第八百五十章 趁夜
nb这样的羞辱对年氏来说,比杀她还要难过,绝望地尖叫道:“胤禛,我是你亲封的贵妃,你不能这么做。
四喜面色一变,忙喝道:“大胆年氏,竟敢直呼皇上名讳,你可知这是死罪?”
“死罪?”年氏陡然笑了起来,带着无比凄然之色道:“他如今对我所做的一切,比死罪又好得了多少”
胤禛看着神色颠狂近乎崩溃的年氏道:“朕既能封你,自然也能废你。朕知道你心里怨,但要怪便怪你自己做的太过份,朕就算再想容你也不成。以后你身在冷宫后,没人会打扰你,你好生静思已过。”
“我没有错,为什么要思过”年氏用力挣扎着,想要摆脱太监的束缚,“错的那个人是你,我已经失去了儿子,你却还要不分青红皂白的废我位份打我入冷宫,胤禛,你早晚会有后悔的那一日。”
年氏死不悔改的态度,早已令得胤禛厌烦至极,负手背过身去,看到这个动作,四喜焉有不明白之理,朝那几个太监挥一挥手道:“去,把年氏带到冷宫去”
“不我不去我不去”年氏不住地摇头,她尖厉的声音令人忍不住想要捂耳朵,“我是这大清后宫唯一的贵妃娘娘,除了翊坤宫我哪里都不会去。”
胤禛背对着她漠然道:“由不得你不去,四喜,带下去,不要让朕再说第二遍”
“嗻”四喜赶紧垂首答应,随即对那几个太监道:“都耳聋了没听到皇上的话吗,她已经不是贵妃了,赶紧带去冷宫”
这一次,年氏被强行拉了下去,在经过门槛时,她死命抓住门框不肯离去,嘴里不住大叫,“胤禛,我不去,你听到没有,我不去啊我是你的贵妃,只有翊坤宫才是我该待的地方”说到后面,一直强忍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不止是因为对未来的害怕惶恐,也因为胤禛的无情。她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何她陪了二十多年,为之生儿育女的男人,可以一下子变得这么冷漠无情,难道往昔的恩爱都是虚情假意吗?
手指死命地抓着门框,哪怕是被人扳得像要折断一样的疼也不肯放开,因为年氏心里明白,一旦离开,此生她都可以再回来,亦不可能再见到胤禛。
可是,再怎样不愿不甘心,也终归抵不过加诸在手指上的力道,甚至于,有一只手指的指甲被生生折断,指甲缝中流出鲜红的血来。
十指连心的疼痛,令年氏整张脸都扭曲变形,可是她依然抓着不肯放,直至剩下几根手指被人一一扳开,没有了抓握,纵然双腿乱蹬,也改变不了被带下去的结局。
在渐行渐远中,年氏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声喊道:“胤禛,你这样信任奸佞,终有一日会后悔还有那拉氏那个jin人,我活着便罢,若死了,一定来向她索命,将她的肉一块块啃下来,让她生不如死,哈哈哈
听着年氏疯狂的笑声,胤禛闭目不语,年氏是真的疯了,否则怎会变得这般疯狂,甚至中吞食人肉的话都说出来了。
弘晟,唉,如果他没死,一切都会不一样了,可惜这世间从没有如果二字,弘晟死了,年氏亦疯了,疯的言行无状,连杀人的事都能做得出来,还好这次莲意没有大碍,否则,他就算想看在死去的弘晟面上饶年氏一命也不行了。
年氏……年家他是一定要除的,年羹尧亦是一定要杀的,至于年氏……就让她在冷宫中终老吧;也算自己还了她这二十几年来的陪伴。
随着年氏的离去,翊坤宫彻底变成冷宫,至于原来那些宫人,除了必要几个留在宫中负责洒扫之外,余下的都遣散由内务府重新派去各宫院。唯一例外的只有绿意,她自己要求去冷宫中跟随年氏,胤禛许了她的请求。
尘埃落定……但是,是真的落定了吗?
夜幕无声落下,待得世人反应过来时,明月已经高悬于天际,只是这一夜本该皓洁的明月光辉却被局限在附近,无法洒落下来,令得这一夜变得暗沉无光,纵然宫中点了无数灯盏亦驱不散那份无处不在的黑暗。
夜间,坤宁宫传来消息,被年氏刺伤的皇后醒转,虽暂时不能起身,但神智已经清醒,只需静养即可。
温如言向来习惯早睡,是以延禧宫主殿的灯早早便熄了,只有温如倾所住的小院中烛光尚且亮着,直至三更过后,方才熄了烛火,想是也歇下了。
凌晨的夜色越发浓重,夏虫在草丛间叽叽叫着,就在这样厚重的犹如一块黑布的夜色中,有软底绣鞋踩过草丛,惊得夏虫四处跳开,唯恐被踩丢了性命,不过原本有序的鸣叫声却是被打乱了。
脚步在踩过草丛时没有一刻停留,快速的穿越而过,径直来到延禧宫后门,夜色中隐约可以看见两道人影。到了后门,其中一道人影上前将门打开,待走出去后又悄无声息的将门掩起。
这两道人影在出了延禧宫后,稍事停留便径直往坤宁宫行去,在这样漆黑的夜色中,竟然没有点任何灯盏,全凭着四周微弱的光芒辩路。
“哎唉。”其中一人似乎不小心踩到了尖石,发出痛呼声,另一个人忙迎上来扶住她道:“主子,可是弄伤了脚?要不奴婢帮您看看。”听声音是个年轻女子。
人影蹲下来蹂了蹂脚l,好听的女子声音自夜色中漫出,“正事要紧,我不过一点小伤罢了,不碍事,飘香你扶着我一些就是了。”
见她这样说了,被称为飘香的女子,只得扶了她继续往坤宁宫走,可是这一次只走了几步便停住了,因为有人挡在了她们不远处,且还不止一人。
她谨慎的停了下来,凑在女子耳边小声道:“主子,前面有人呢”
“这个时候哪里来的人?”女子轻声嘀咕了一句后道:“他们看到咱们了吗?”:n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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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五十一章 马脚
nb“咱们没点灯,应该没有。
女子压低了声道:“既然如此,那咱们绕过去吧,小心些,别惊动了他们。”
飘香点点头,刚要动声,前面突然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温贵人这么晚了是要去哪里啊?”
就在这个声音传来时,前方突然亮了起来,刺眼的光芒令女子与飘香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难以直视。过了好一会儿才总算适应了突如其来的光芒,然下一刻,女子的脸色便变极为难看。
飘香不是旁人的宫女,乃是温如倾身边的人,那么可想而知,她嘴里的主子除了温如倾还会有谁,此刻她正难以相信的看着对面的人,实在想不出,为何这个人会在此处出现,还那么巧的挡住自己的路?
凌若神色漠然地看着面色不停变化的温如倾,在她身后,站着水秀与杨海等人,他们已经在这里等了半夜了,终于是等到了要等的那个人,也终于是证实了她的怀疑。
温如倾……
那厢,温如倾已经压下了心里的震惊,改为一脸茫然奇怪的样子,“熹妃娘娘,您怎么在这里啊?”
凌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温贵人不是也在这里吗?难道温贵人能来,本宫便不能来吗?”
温如倾一听,连连摇手道:“臣妾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娘娘这么晚了来此处,又不曾点灯,所以臣妾觉得有些奇怪。”
凌若笑而不答,手指抚过耳下的翡翠坠子,改而道:“本宫睡不着,所以四处走走,灯盏一时忘了点,那么温贵人呢,你又为什么半夜不在屋中歇息而跑出延禧宫吗,难道也与本宫一样睡不着吗?”
温如倾此时心中紧张的不行,凌若出现在这里,让她有不好的预感,但是却不敢将之露在脸上,反而一脸娇憨地道:“嗯,臣妾躺了许久一直都睡不着,便让飘香陪着一道出来走走,哪吃这么巧的遇上娘娘。既然都睡不着,不如臣妾陪娘娘散步啊?”说到此处,她皱了一下柳叶般的双眉道:“娘娘今夜好生见怪,一直叫臣妾温贵人,让臣妾听着好不习惯,臣妾还是喜欢娘娘唤臣妾名字。”
“只要知道本宫唤的人是温贵人便行了,何必去计较一个称呼。”这般说了一句,凌若盯着她的双眼道:“本宫倒是喜欢温贵人陪同,只是怕会耽误了温贵人的正事,若是这样,那本宫岂非罪大恶极了。”
温如倾心中一跳,隐约觉得凌若似乎知道了什么,强自镇定道:“娘娘说笑了,这个时候臣妾哪会有什么事。”
“是吗?”凌若轻瞥了她一眼,回头远远看了一眼远处的坤宁宫,漠然道:“温贵人不是要赶着去坤宁宫告诉皇后关于年氏行刺的事吗?”
在凌若轻描淡写的话语中,温如倾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宫灯下没有一丝血色,连嘴唇也是这般。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吗?”凌若取过杨海手里的宫灯漫步来到温如倾面前,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一字一句道:“本宫真是没想到,温姐姐的妹妹,竟然会是这样一个心机深重的人。温如倾,你真有本事,不止瞒过了你姐姐,也瞒过了本宫与所有人。”
温如倾心中的震惊已非言语能形容,怎么会这样,熹妃怎么会突然怀疑起自己来,明明日间她还很信任自己,甚至连用计让年氏以为三阿哥回魂从而行刺皇后的计都说了出来……呃,想到这里,温如倾似乎明白了什么,目光骤然凌厉了起来,“你是在试我?”
看着那双妩媚而凌厉的眼眸,凌若带着几分讽刺的笑容道:“终于不装了吗?温贵人”她刻意咬重了最后三个字,也令得温如倾的脸色由白转青,变得越发难看。
许久,她终于咬着唇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事到如今,已没有了再隐瞒的必要,凌若缓缓道:“从你第一次帮皇后套靳太医话开始,本宫便疑心你并非表面所见的那般简直,哪怕你之后说是为了去皇后身边做内应,才故意这么做,本宫也未曾再相信你。因为本宫所认识的那个温如倾,绝不会有这份急智与心思,除非……本宫所见的,根本就是一个假的温如倾;那么,一切便都合乎情理了。而日间,你用茶盏砸年氏,让皇后逃过一劫,就更证实了本宫的怀疑。温贵人,本宫说的对吗?”
温如倾突然轻轻一笑,敛袖垂首道:“熹妃娘娘的心思真是细腻缜密,臣妾甘拜下风。想到,今日您在咸福宫中说的那些话,都是为了试臣妾,看臣妾会不会去告诉皇后吧?”
“若不如此,你又怎么会露出马脚。你从来就不是去皇后身边做内应,而是真的投靠了她。”一缕厌恶在凌若眼中掠过,“温贵人,你可真是令本宫意外,只是这样做,对你又有什么好处,难道皇后待你会比温姐姐待你更好吗?”
温如倾想也不想便摇头道:“这个自然不可能。”
凌若盯着她道:“总算你还知道好坏,可既如此,你为何要背叛温姐姐,她一直都那样信你。”
温如倾嗤笑一声道:“姐姐信我不假,可是我想要的东西,她却没办法给我,所以我便只有对不起她了。我知道皇后不简单,也知道她心狠手辣,可是她可以给我想要的,我投靠她有什么不对。”
凌若眸中浮上一缕气愤之色,抬高了几分声音道:“温姐姐是你的嫡亲姐姐,你背叛她的信任,还好意思在这里大言不惭?”
“嫡亲姐姐又怎样?”温如倾不止没有一丝内疚,甚至还反问凌若,“不就是有那么一丝血缘关系吗?呵,我出生的时候,她已经入宫了,在我长大的十几年里,根本没有见过她,连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直至快要入宫时,才见了第一次见面。从一开始,她就不想我入宫,若非我坚持,如今哪还能站在这里。”:n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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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五十二章 后宫之路
nb看着此刻的温如倾,凌若仿佛看到了以前的伊兰,“温姐姐不让你入宫,全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温如倾脸上的讽意更深了,“她知道我想要什么吗,知道我从小到大,一直以来的愿望是什么吗?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自以为是的用她那些顽固陈旧的思想来想我,简直就是可笑至极。”
凌若盯着她缓缓点头道:“你的愿望就是入宫成为皇帝的女人,继而成为权倾后宫的宠妃对吗?”
温如倾没有回答,但她的表情已经告诉了凌若一切,恩宠权利才是她真正想要的东西,至于姐妹情,那不过是她往上爬的跳板罢了,根本没有一丝真情在里头,亏得温姐姐这般疼爱她,真心将她当成妹爱,若知道了温如倾的真面目,不知该有多伤心。
在这样的叹息中,凌若缓缓道:“温如倾,后宫之路,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好走,更不要以为所有人都不如你聪明。”
温如倾扬眸一笑,带着无尽的妩媚之意道:“多谢熹妃娘娘关心,不过臣妾从来不觉得自己聪明,只是有些人太过愚蠢罢了,譬如说臣妾那位好姐姐,居然会相信臣妾是为了陪伴她才入宫的。”
看她肆意玩弄着温如言的信任,甚至于将其当成一种笑话来看,莫说是凌若,就是水秀等人也是为之气结,忍不住道:“温贵人莫要太过得意,小心有朝一日阴沟里翻船。”
温如倾不以为意地笑笑,“多谢水秀姑姑提醒,我一定会很小心地不让你看到有那么一日。”
凌若抬示示意水秀住口,自己则道:“其实本宫不明白,就算今日皇后死了,对你也没有什么害处,你为何要救她?”
温如倾眸中眼波流转,妩媚这意无处不在,“娘娘真的想知道吗?臣妾就怕您知道了,心里反而不舒服。”
凌若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道:“是,本宫真的很好奇,还请温贵人告之。”皇后一死,后位便空了出来,对于一门心思想要权势的温如倾来说,还有什么比后位更好的呢?
温如倾轻点着已经恢复血色的朱唇,启声道:“皇后死了,年氏被废了,阖宫上下,还有谁能制约您熹妃娘娘呢?”
她看得很明白,想要成为宠冠后宫的妃子,第一个要铲除的人就是凌若,因为她一人霸占了太多的恩宠,从温如言口中她已经知道了所有事,也知道凌若是大清唯一一位从大清门回宫的妃子。
而要想铲除凌若,靠她一个人明显是不可能的,皇后无疑是最好的人选,所以在凌若倒台之前,皇后绝对不能死。
凌若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个答案,在惊讶的同时亦道:“这么说来,皇后今日捡回一条命,还是本宫的缘故了?”
“可以这么说。”温如倾这般说了一句,又故作关心地道:“臣妾都说了娘娘知道后心里会不舒服,娘娘偏还要逼着臣妾说。”
凌若冷笑一声道:“温贵人真是体谅本宫,放心,这么一点小事本宫还承受得起。与其担心这些,温贵人倒不若好好担心一下自己。”
“担心什么?”刚这般问了一句,温如倾便似明白了过来,掩唇笑道:“娘娘可是想将今夜的事告诉姐姐?没用的,我才是她亲妹妹,不管你说什么,她都不会相信你的。”
“那咱们便走着瞧吧。”扔下这句,凌若径直越过她往延禧宫行去,温如倾的真面目令她觉得无比恶心,虽说眼下吵醒温姐姐有些不好,但她实不愿再见温姐姐被身边的人蒙蔽。
“你要去做什么?”看到凌若往延禧宫走去,温如倾心中一紧,忙拦在凌若面前追问。
凌若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道:“温贵人这么紧张做什么,你不是说惠妃不会相信本宫的话吗?”
“你”温如倾被她将了一军,一时不知该怎么接下去,她不过是嘴上说的强硬,实际还是有些心虚,毕竟她如今根基尚钱,许多地方都要倚仗温如言,一旦与之翻脸,自己必然吃亏。
妃与贵人,看似只差了两级,但实际上的差距却犹如天壤之别,所以,后宫中可能会有许多正五品的贵人,却绝不可能有许多正三品的妃子;而能从贵人一路升迁至妃子的人,也绝不会有太多。
看着凌若远去,飘香手足无措地对站在原地的温如倾道:“主子,咱们该怎么办?难道由着熹妃娘娘将事情告诉惠妃吗?”
温如倾不语,只是神色阴冷地盯着凌若的背影,就在凌若命杨海上前准备敲宫时,她忽地快步奔了进来,一边跑一边将身上的环簪都摘了下来,随手扔在地上,并且赶在杨海之前,用力拍在宫门上,用惊慌失措的口气道:“开门!快开门!”
守夜的宫人听到她的声音,赶紧打开宫门,不等他说话,温如倾已经疾步往正殿奔去,看得宫人一阵发愣,不明白本该在屋中歇息的温贵人怎么从外面跑进来,待回过神来后,发现凌若站在宫门口,赶紧跪下行礼。凌若看也不看他,领着杨海等人亦往正殿行去。
且说温如倾进了正殿后,直奔温如言所在后寝殿,然后扑到刚刚被惊醒的温如言身上,大哭不止,一边哭一边还道:“姐姐,呜……这次你一定要替我做主。”
温如言被她哭得莫明其妙,赶紧搂了她安慰道:“怎么了,这半夜三更的怎么跑到我这里哭了起来。”此时在耳房中歇息的素云亦听到动静披衣过来,她比温如言更先看到站在门边的凌若,唬了一大跳,赶紧欠身道:“奴婢给熹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掌灯吧,本宫有话要与你家主子说。”听得她吩咐,素云不敢怠慢,赶紧将熄灭的烛火一一点亮。
“妹妹,你怎么也过来了?”温如言惊讶地看着凌若,刚才她听着声音还不敢确定,现在却是肯定无疑了。:n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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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五十三章 颠倒黑白
“姐姐……”凌若刚说了两个字,便被温如倾截了话,大声泣道:“姐姐,熹妃娘娘她不信我,疑我故意帮皇后避过年氏的刺杀,所以财趁着你歇下了便要强行带我去承乾宫,动用私刑拷问。”
凌若怎么也没想到,在这短短片刻的时间里,温如倾竟然编出这一套谎言来,这番急智可真让人佩服不已。
那厢,温如言吃惊之余觉得荒谬不已,抚着哭得喘不过气来的温如倾道:“如倾,你是不是做恶梦了,熹妃向来视你为亲妹妹,怎会这样待你,日间她不是还帮你说话了吗?”
温如倾泪眼婆娑地道:“姐姐,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会连梦与现实都分不清,而且如果真的是梦,熹妃又怎么会在这里?”
她这个问题倒还真当温如言给难住了,下意识地看向凌若,“妹妹,你说吧,究竟出了什么事,如倾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凌若来此本就是为了告诉温如言真相,自不会有所隐瞒,“姐姐,你我都被温如倾给骗了。什么胸无城府,天真可爱,那都是她装出来骗人的,实际上她的心机比谁都深。”
这才说了几句,温如言便不高兴了,就着素云的手披了衣裳道:“妹妹,我是问你和如倾怎么会来这里,你无端说这些做什么,如倾xing子怎样,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一向是有什么说什么,何来心机二字。”
凌若知晓想让温如言接受此事不易,逐缓了口气道:“姐姐,我知你不愿疑她,可此事是我亲眼所见,难道还会骗你吗?”
温如言晓得凌若的xing子,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何况她还说了亲眼所见四个字,思忖了一下道:“那你说,我听着。”
温如倾心中大慌,哭得更加伤心了,哀声道:“姐姐,我是你亲妹妹,难道你宁愿相信一个外人的话也不相信我吗?”
温如言被她哭得难过,拍一拍背道:“你且莫哭,若是熹妃冤枉你,我定替你讨个说法。”
“姐姐……”温如倾还待要说,温如言已经有不悦地瞪目道:“先听熹妃把话说完,还是说你真的有什么事瞒着我?”
被她这么一瞪,温如倾顿时有些心虚,到底不敢再搅乱,只是垂泪道:“我哪有。”
在她安静下来后,温如言再次道:“好了,妹妹说吧,不过我希望妹妹接下来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事实。”
凌若颔首之后道:“温贵人说她是一时失手才会救了皇后,这个说话实在令人难以相信,所以今日在云姐姐那里时,我故意将年氏行刺皇后的原因说出来,为的就是看她会否去报信。”
虽然对凌若设计试探温如倾的事有些不高兴,但此刻温如言更关心后面的事,“结果呢?”
杨海抢先道:“结果就是温贵人准备去向皇后报信的时候,被事先带着奴才们守在延禧宫外的主子抓了个正着。”
温如言脸色剧变,不敢相信耳中听到的话,而在杨海之后,凌若亦苦口婆心地道:“姐姐,若她真的只是假意投诚皇后,又为何连夜去坤宁宫告诉皇后这件事。所以她根本不是假意投诚,而是真的投靠了皇后。”
“如倾,你……”温如言浑身如遭雷击,低头不敢置信地盯着还在那里哭个不停地温如倾。
温如倾矢口否认,“姐姐我没有,你别听她胡说,熹妃嫉我年少得宠,又有姐姐百般爱护,所以便想挑拨你我姐妹之间的感情。”
见她们各执一词,温如言一时心乱如麻,一边是自己的嫡亲妹妹,一边是结识二十年的好姐妹,她到底该信哪边才好?
看着温如倾在那里颠倒黑白,凌若心寒不已,年纪轻轻便有这样深的机心与城府,真是不简单,不过她今夜绝不会让温如倾再蒙混过关,定要让姐姐看清这个所谓亲妹妹的真面目,“本宫若胡说,你为何会在延禧宫外被本宫抓了个正着?”
温如倾知道温如言此刻已经起了疑心,一旦自己露出任何胆怯心虚之意,就等于坐实了熹妃的话,所以她小心的将害怕掩在面皮下,作出一脸悲愤的样子,“我没有,全部都是熹妃的谎言,是她带来闯进我院中,说我与皇后勾结,吃里扒上,不由分说地要将我带去承乾宫,要不是我挣脱了人跑回来,只怕以后都看不到姐姐了。”
看着温如倾满口谎言的无耻样子,水秀气不打一处来,脱口道:“你被主子堵在外头是咱们这么多双眼睛都看到的。”
温如倾抹了把泪道:“你们是熹妃的宫人,自然是帮着她说话。”说到这里,她转过头对缩在门边的飘香道:“飘香,你是亲眼看到的,你告诉惠妃,事实是怎么样的。”
飘香抬头,在接触到温如倾阴冷的目光时,心头猛地一跳,忙跪下道:“启禀惠妃娘娘,真的是熹妃娘娘带人闯进贵人房中,要带走贵人,贵人不从,他们就用强的,为此贵人手都被抓红了。”
温如倾对飘香的话很满意,见温如言已经有所动摇,她狠一狠心,借着衣袖的遮挡狠狠掐着自己的手臂,将原本如白璧无瑕的胳膊掐得到处都是青紫的淤痕,随后捋起袖子道:“姐姐你看,这都是熹妃命人掐出来的,她在姐姐面前一直装得很善良,实际上比谁都心狠,呜……姐姐,我虽只是一个贵人,但也是皇上亲封的,她这样待我,根本就连皇上都没放在眼中,更不要说姐姐了。”
虽然温如言不信凌若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可温如倾手上的伤是真真切切,没有一点虚假的,由不得她不信,抬头带着难以抑制的痛心道:“妹妹,你若真不信如倾,日间如实说出来就是了,为何要做这样的事?”
凌若面色瞬间变得苍白,颤声道:“这么说来,姐姐是相信她了?你我相识二十几年,难道我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
被她这么一说,温如言忆起两人多年来一直相扶走到今日的情形,一时颇有感触,“这我何尝不知,只是如倾臂上的伤痕你又如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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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五十四章 后招
虽然温如言没有一口咬定凌若说谎,但这话依然深深刺痛了凌若的心,这么些年来,温如言从不曾疑过她,哪怕是以前她因为石秋瓷的背叛而刻意疏远时,也依旧信任她。而如今……这一切都已经成为了过往,再也寻不回,起因……仅仅是一个温如倾,一个相认不过一年的妹妹,真是想着都可笑。
在微红的眼圈中,凌若逐字逐句道:“我从没有伤过她一分一毫,至于伤从何来,姐姐问她应该更清楚一些。”
“熹妃娘娘这是何意,难道说伤是我自己弄出来的吗?”温如倾仿佛受了极大的刺激,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嚷道:“熹妃娘娘,我虽是一个小小的贵人,可你也不能这样含血喷人,这些伤明明就是你命人掐出来的,竟反过来诬陷我!”
凌若厌恶的看着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庞,语气生硬地道:“本宫有没有诬陷你,你心里最清楚,温如倾,做人该适可而止,不要太过份!人在做,天在看,莫以为本宫真的奈何不了你。”
温如倾身子缩了一下,惊惶地道:“姐姐,我好怕!”
“不要怕,有姐姐在,没人能伤害得了你。”温如言安慰了她一句后,皱眉看着凌若,两边都是她不想伤害的人,在犹豫了一会儿后婉转地道:“若儿,我相信如倾会真的去投靠皇后,当中定然有所误会,既是都已经来了,不如坐下来开诚布公的说一说,当中有什么误会也好趁机说清楚。”
凌若眼中掠过深深的痛心,不论温如言将话说的多婉转,多好听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那就是疑心她。温如倾不屑的血缘关系恰恰是温如言重视的,即便她嘴里说得再怎么不屑,实际上都是视若珍宝的,只是当初怕希望越高失望越深,所以才故意那样说;而温如倾的出现,无疑让温如言寂寞已久的心为之一暖,而涵烟又恰好在这个时候和亲远嫁,令得温如言更加重视温如倾这个唯一的亲人。殊不知,这个亲人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她,根本没有一丝真情可言,甚至在需要的时候,她会像年氏捅那拉氏一样,狠狠地捅上几刀。所不同的是,年氏是为了报仇,而温如倾是为了权利与地位。
这些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下一刻,凌若已经强忍着从心底深处泛上来的痛意木然道:“不必了,没有这个必要。”
温如言还待再说,凌若已经抬手道:“姐姐不必再说了,我说的话你不信,那么就让另一个人来与你说。”
在温如言疑惑的目光中,凌若缓缓转过身对站在水秀身后一直不曾抬头的宫女道:“云姐姐,还请你将刚才见到的所有事情一一告诉温姐姐。”
“好。”随着这个声音的响起,温如言的目光逐渐由疑惑变为惊讶,这是……云悦?
这个猜想,在宫女抬起头来时得到了肯定,竟然真的是瓜尔佳氏,她卸去嫔妃该有的妆容簪环,改换了宫女服饰,再加上又一直低着头,谁都没有发现宫女竟是瓜尔佳氏所扮。
与温如言的惊讶不同,温如倾脸上是死灰一般的惨白,她抢尽先机,在温如言面前百般言语,为的就是让温如言相信自己没有投靠皇后,也没有踏出延禧宫;可千算万算,唯独没有算到凌若竟然将瓜尔佳氏也给拉来了,有瓜尔佳氏替她做证,温如言一定会相信她们,那到时候自己……该如何自处?
温如言定一定神,道:“妹妹,你怎么这副打扮?”
瓜尔佳氏展袖环顾自己一身宫女打扮,带着几分好笑的神色道:“想不到我竟然也体会了一把做宫女的滋味,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又不许说话的滋味可是不大好受,看样子我回去后,得对宫里的下人好一些才是。”
抬头,看到温如言有些发急的神色,她微微一笑道:“是若儿让我扮作宫女混在宫人里头,为的……”目光一转,落在身子微微发颤的温如倾脸上,慢慢道:“就是怕姐姐听信奸人的话,将假话当做真话来听。”
瓜尔佳氏在心里默默叹着气,她知道凌若是迫于无奈才叫破了她的身份,若由着心意,凌若根本不愿让她露面,因为那意味着温如言宁可相信温如倾也不相信她们。
“姐姐。”瓜尔佳氏唤了一句脸色不大好的温如言,缓言道:“你真的信错了人,我一直与若儿在一起,可以证明她没有闯入过延禧宫,更没有让人抓走温如倾;是温如倾自己跑出去,想要偷偷给皇后报信,被我们抓了个正着。”之后,她更将温如倾的话学一遍,听得温如言又气又痛,不敢相信,这竟然是出自自己一直信任的妹妹之口。
温如倾这一次是真的慌了,扯着温如言的衣衫道:“姐姐,你不要相信谨嫔的话,她与熹妃向来一个鼻孔通气,自然是向着熹妃诬陷我。”
瓜尔佳氏抚着烛光下莹然生辉的脸颊轻笑道:“温贵人这话可真是好笑,敢情所有不向着你的人,都是诬陷?只可惜,你不是皇帝,否则哪个与你做对,你直接下旨砍了哪个的脑袋,让朝廷变成你的一言堂,那就省力省心多了。”
瓜尔佳氏的话要比凌若犀利许多,呛得温如倾半天说不出话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缓了好一会儿才道:“姐姐,他们联合起来冤枉我,我可是你亲妹妹,你一定要相信我。”
她知道,自己此时一定要牢牢抓住温如言这根稻草,否则今夜,自己一定会很惨。
瓜尔佳氏对她的话置之一笑,只是对温如言道:“姐姐,我该说的都说了,言尽于此,若这样你还不相信,那么我与若儿均无话可说。”
“姐姐……”这一次,温如言没有再给她说下去的机会,扬手狠狠一掌打在温如倾脸上,带着极致的恨意道:“忘恩负义的东西,皇后给你了你什么好处,你竟这样死心塌地地帮她,我可是你亲姐姐,你拿着我的信任当什么,路边的野草吗?可以由着你踩踏作j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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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五十五章 对策
事实摆在面前,由不得温如言不信,若她还执迷不悟,那就是世间最大的蠢人。
之前凌若怀疑如倾的时候,她还百般替如倾辩解,甚至为此与凌若生了一通气,如今想来,只觉得无比可笑。如倾根本不重视姐妹情,只在乎权利地位,为了往上爬,可以不顾一切,即便是利用亲姐姐也在所不惜。
温如倾的所作所为实在伤透了她的心。
“姐姐你打我……”温如倾捂着脸呜呜的哭起来,于哭声中,她心思飞转如轮,思索着对策,瓜尔佳氏的出现实在打乱了她的计划,让她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成为无用之功。不行,她不能就此认输,更不能让自己的后宫之路,止步在区区一个贵人上,一定要从生寻出一条生路来。
“我不止要打你,还要打死你!”温如言扶着素云的手抖抖擞擞的指着她,心里的恨意怎么也压不下去,极怒之下从旁边抄过cha着花束的双耳方瓶朝温如倾兜头砸来。
“姐姐!”她这个举动将温如倾吓得魂飞魄落,若真被砸来下,就算不死也免不得毁容,宫里,最不值钱的是美貌,但恰恰最要紧的也是美貌,若失去了赖以为生的容貌,那么一切便都毁了,在后宫中永无出头之日。
凌若默不作声,至于瓜尔佳氏由始至终都带着一丝笑颜,哪怕温如倾下一刻就要头破血流也全不在意。
温如言恨煞了温如倾,可是听得她那一声姐姐,心肠依然忍不住一软,手停在了半空中,怎么也砸不下去,那毕竟是她的亲妹妹啊,虽相识不过一年,可是她倾注在如倾身上的却是数十年来一直都渴望不渴及的亲情,那份亲情之重,已经超出了任何人的想象之外,就连温如言自己都没有想到。
看到温如言手里的动作一停,温如言来不及庆幸自己逃过一劫便拉着她的衣角大声哭道:“姐姐,我错了,我知错了,是我对不起你,一切都是我不好,是我辜负了你的信任,你要打我骂我甚至杀了我,我都甘愿领受。只请你相信一点,我从未作践过你我之间的情份,更不曾如谨嫔说的那样利用姐姐,我是真的将你视做亲人,视做我最亲近最在意的姐姐!”
瓜尔佳氏嗤然一笑道:“温贵人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说的比唱得还好听。”
“我没有。”温如倾泪眼蒙胧地摇头,死死抱着温如言的腿道:“姐姐,你待我那样好,我就算对不起所有人,也绝不会对不起你。”
听她这番声情并茂的话,温如言忍不住落下泪来,怔怔地盯着哭得满眼是泪的温如倾,素云趁机夺下她手里的双耳方瓶,她虽然讨厌温贵人背叛自家主子,可温贵人如今正得圣盛,若被被自家主子打伤,一旦皇上追究起来,还不知会怎样呢。
温如言恨极无奈地问着,“你既然知道我待你好,为什么要处处帮着皇后?如倾,你这样矛盾的言语让我如何信你?!”
此时,温如倾心里已经想好了说辞,低眉哭泣道:“是,一切都是如倾不好,其实从头到尾,皇后都没有信过我,是我怕姐姐失望,所以故意说那些话,想让姐姐高兴,后来看着姐姐因为这件事有所展眉,后面就更不敢坦白了。”
温如言神色一震,迫视着她道:“你说什么,皇后没有信过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给我如实说清楚。”
温如倾应了一声,哀然道:“那次,我虽帮着皇后套出了靳太医的话,可是夜间去的时候,皇后始终不信,哪怕我将咱们的计划告诉她骗取信任,她也依然有所保留。若不能得到皇后的信任,那我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所以,之后我一直在伺机让皇后相信。日间,在坤宁宫,确实是一时未想,这才救了皇后,后来听了熹妃娘娘的话,觉着这是一个机会,所以便想去告诉皇后,以取得她的信任,也好弥补我之前无意中救下皇后的错。再者,就算皇后知道了这件事,也拿熹妃娘娘无可奈休何,毕竟只是一面之词,做不得准,哪怕她去告诉皇上也于事无补。”
“这么说来,本宫与惠妃倒是还要感谢你了?温贵人!”凌若刻意拖长了音,脸上尽是讽意。
温如倾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只是一昧望着温如言,她很清楚,如今可以争取的就只有温如言一人,凌若与瓜尔佳氏都曾见过她真面目,哪怕如今说得天花乱坠,也不可能赢得她们的信任,既如此,又何必白费那个力气。
温如言怀疑地道:“若真是这样,你刚才为什么不直说,非得要编这么大一个谎言,甚至为此还掐伤了自己?”
“我说了姐姐就会相信吗?”温如倾摇头,怆然道:“不,姐姐会像熹妃娘娘一样怀疑我别有用心。所以我宁肯拼着自己受伤,也不愿说出实情。如果能替姐姐除去皇后这个大恶人,莫说区区淤伤,就是这条手臂断了又怎样。”
“你是说真的?”看着温如倾一脸认真的样子,温如言原本恨怒的心不由得再次动摇起来。
见温如言这么问,温如倾连忙发誓道:“若有一句虚言,便教我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呵,不得好死,那也得等她死了再说。
在稍稍停顿了一下后她又道:“再说,我投靠了皇后又有什么好处,她会像姐姐这样待我好吗?不会,她只会将我当成棋子来利用,一旦失去了用处或威胁到她地位,便会无情地抛弃,这种人如何值得信任投靠。”
不等温如言开口,凌若已是道:“姐姐,莫不是到了这种时候,你还要相信她的谎言吧?”
“我……唉!”温如言跺脚轻叹,不知该怎么说才好,正在这个时候,温如倾已是道:“姐姐,你是我在宫中唯一的亲人,若是连你也不肯信我,那还有谁会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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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五十六章 蒙蔽
温如言痛苦地望着她道:“如倾,你是我妹妹,我自然愿意相信你,可是你告诉我,我该怎么相信你?怎么相信你是为了取信皇后才去通风报信?”这一点,她始终说服不了自己。
温如倾知道想要她相信自己不容易,可是她一定要做到,否则让眼前这三人给她使绊子,就算她有皇后扶持也没用,毕竟皇后也要考虑利益得失,不可能为她一人而与这么多为敌,哪怕背地里早已是生死相向的仇人,但面上却不会在没有把握的时候拼个你死我活。
“好,那我就给姐姐一个理由。”这般说着,温如倾逼着自己狠心再狠心,艰难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冲到素云身前,夺过她抱在怀里的双耳方瓶,用力往地上一掷,只听得“呯”的一声重响,双耳方瓶摔成了一堆碎瓷片,不等众人明白她的意思,已经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瓷片,用力划在自己手臂上,顿时血流如柱。
温如言被她这个举动吓了一跳,直至殷红的血流满温如倾的手臂,才反应过来,冲过去一把掐住她伤口的上端,不让血继续流出来,同时慌张地道:“你这是做什么?”
温如倾将染血的碎瓷片放到温如言掌心,忍着痛道:“姐姐不是要理由吗?这就是我的理由,我宁肯伤害自己也绝不会伤害姐姐。若今日我骗了姐姐,来日,姐姐就用这块瓷片划破我的喉咙,让我不得好死!”
“休要说这样的话。”温如言心疼的喝斥一声,对旁边呆若木鸡的素云道:“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请太医来。”
“不要!”温如倾倔强地道:“这点小伤死不了人,我只想问姐姐一句,你现在肯相信我吗?”
温如言心乱如麻,哪里能答得了她,只道:“先不说这些,治伤要紧。”
“不要!姐姐若不说,就是太医来了我也不治。”她知道机会只有一次,若不能逼得温如言心软,自己往后的路便会很难走。
看到鲜血不断从温如倾手臂上流下来,温如言心痛不已,始终是亲妹妹,看她这样弄伤自己,又怎能无动于衷;而且如倾刚才说的并非全不可信,或许真是自己太过主观了。
想到这里,她有些犹豫看着凌若,不等她开口,凌若已经先一步道:“姐姐,莫要与我说这样的苦肉计你也相信。”
“若儿……”温如言有些艰难地开口,“如倾说的兴许是真的,毕竟咱们才是她亲近的人,她没必要舍近求远,去讨好皇后,而且她又不是不清楚皇后的为人,怎么会这么做呢。”
凌若听得连连摇头,她万万想不到,温如言竟然这么糊涂,会相信温如倾的花言巧语,“姐姐,我可以清楚明白的告诉你,她说得没有一句真话。是否我与云姐姐两个人的话都抵不过温如倾一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温如言一时不知该怎么接下去,待她想要要说时,凌若已经抬手道:“姐姐不必再说了,你的意思我已经十分清楚明白,姐姐既然愿意养虎在身边,那我也无话可说,我只奉劝姐姐一句,小心有朝一日,养虎为患,被虎所伤。”
扔下这样一句话,凌若转身欲走,瓜尔佳氏忙拉住她道:“你这是做什么,难道就这样不管了吗?“
凌若神色冷硬地道:“除了不管还能怎样,姐姐你也看见了,能说的不能说的,我都已经说了,甚至连你也拉来了,可温姐姐执意要相信温如倾,执意要上当受骗,难道我还能拉着吗?”
刚才温如言听信温如倾的话已经令她很生气了,如今竟然还是这样,不由得心灰意冷,更觉得自己做这么多太过可笑。二十年姐妹情,到头来,抵不过一番花言巧语,抵不过一丝骨肉情。
瓜尔佳氏虽也暗自摇头,但仍劝道:“你怎得也犯起倔来,姐姐终归没见到温如倾的真面目,听信她的话也情有可原,咱们慢慢说就是了,何况闹脾气呢,这样不是正好中了有些人的计吗?”
听了她的话,凌若虽没有再离开,但背过去的身子却一直没有转回来,瓜尔佳氏知道她心中有气,逐开口道:“姐姐,我可以清楚明白的告诉你,温如倾是一个祸患,她的野心与机心远比你以为的更大,所以千万不要用常理去推测她,要不然,咱们会输得很惨很惨。”
温如倾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撇嘴道:“谨嫔娘娘,我都已经将实话都说出来了,为何你们还是不肯相信。”
瓜尔佳氏脸色一寒,冷哼道:“够了,温贵人不必在本宫这里装可怜,本宫可不会吃你这一套。”
被她这么一瞪,温如倾竟然有些胆战,下意识地不敢接话,低着头眼珠子不停转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姐姐。”瓜尔佳氏缓了口气对不曾说话的温如言道:“我知道你不想相信,可是事实摆在面前,就算再不愿也要相信,否则只会害了自己。不过刚才若儿有一句话说错了,温如倾不是虎,而是狼,一只永远也养不熟的狼,随时会反咬你一口。”
温如言神色不断地变幻着,历经许多之后,目光终于是落在了温如倾身上,“如倾,你会害我吗?”
温如倾晓得温如言终归还是站在了自己这边,忙忍住心中的窃喜,认真地道:“我若害姐姐,姐姐就用那地愉瓷片割断我的喉咙,我绝无一句怨言。”
温如言默然点头,再次对素云道:“去请太医来吧。”
温如倾露出一丝适时的惊喜,“姐姐,你可是愿意相信我?”
“就像你说的,我是你唯一的亲人,若连我都不信你,那么宫中就再没人会相信你了。”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温如言不敢看凌若,她知道,若儿一定对她失望透顶了。
可如倾……她说得确有道理,若就此将她否定,未免太过武断了些;再者,她若抛弃了如倾,就等于亲手将她往死路上bi,这让她如何狠得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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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五十七章 担心
凌若未料到说来说去,温如言始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那堆谎言,气得十指微微发抖,强忍了怒意道:“很晚了,我该回去了。”
“妹妹……”瓜尔佳氏待要说,凌若已经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的话,“姐姐,既然有人觉得我们做这些都是多余,那我们又何必赖着脸皮留在这里,没的让人嫌弃。”
扔下这句话,凌若头也不回的离去,丝毫不理会瓜尔佳氏后面的呼唤,对于温如言,她是真的失望了,竟然如此相信温如倾。
望着凌若离去的背影,温如言心中难过不已,她知道凌若为什么这么生气,可如倾……唉。
在无声的叹息中,她望着还未离开的瓜尔佳氏,“云悦……”
不等她说完,瓜尔佳氏已经道:“姐姐,这一次你是真的糊涂了,你与她虽然同姓温,但温如倾并不等于温如言。我与若儿言尽于此,你自己小心吧。”
说完,她亦带着宫人离去,摇曳的烛火下,只剩下温如言姐妹二人,温如倾小心地觑了一眼温如言的脸色,扁着樱唇难过地道:“姐姐,对不起,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要不等二位娘娘气消一些会,我去跟她们赔理,兴许就没事了。”
“不用了。”温如言强颜一笑,手指缓缓抚过温如倾的乌如石墨的发丝道:“云悦尚且好些,但是凌若……想来是不会原谅的,她向来是一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人。罢了,由着去吧,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始终会有这么一天。只是如倾……”眸光一转,映着烛台上的灯光,仿佛有两簇微弱的火焰在里面跳动,“你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温如倾赶紧道:“不会的,姐姐放心,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姐姐待我这般好,我若背叛姐姐就是畜生不如。”
“很好!”这般说着,温如言缓缓握紧了手里染血的碎瓷片,不知在想些什么。
且说凌若沉着脸一言不发地回到承乾宫,水秀知其心情不佳未敢多言,倒是杨海说了一句,“主子,如今天还未亮,您要不要再歇一会儿?”
凌若没好气地道:“本宫没心情!”过了一会儿,看到杨海与水秀均是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心中一软,道:“罢了,你们下去休息吧,本宫坐一会儿就是了。”
杨海两人赶紧摇头,“奴才不累,就在这里伺候主子。其实主子……”他想说又怕凌若训斥,正自犹豫间,凌若抚着额头道:“有什么话就说。”
“是。”得了凌若的许可,杨海斟酌着道:“其实主子不必太过忧心,虽惠妃娘娘如今被温贵人蒙敝,但俗话说:日久见人心;终有一日,惠妃娘娘会明白主子的良苦用心。”
“本宫何尝不知,本宫只怕到时候已经太晚了。”虽气温如言怀疑自己,但心里终归还是担心的,“温如倾心机之深,足以与皇后比拟,惠妃若不加以防范,早晚要着了她的当,到时候局面怕是难以收拾。”
水秀思忖道:“那不如主子现在就趁机会发落了温如倾,让她没机会作乱。”
“本宫何尝不想,只是哪有这么容易。”凌若长叹一声,扶着紫檀雕花扶手坐下,“且不说温如倾如今正当盛宠,就算她只是一个最低等的答应,本宫发落她也得有正当的理由;你觉得以温如倾的心计会露出破绽让本宫抓吗?再者,本宫这样做,惠妃第一个就不答应。”
水秀想想也是,可终归有些不甘心,“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只有由着温贵人得意吗?”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过……”凌若眼中寒光一闪,紧紧攥紧了手道:“温如倾此人必须得尽早除去,否则后患无穷。”
在无言的静默中,夜色慢慢退去,东方开始泛起鱼肚白,新的一日即将开始,在这一日过完之前,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这日,用过早膳后,凌若去慈宁宫请安,乌雅氏依旧卧病在床,不过今日脸色瞧着倒是好了一些,不过凌若心里明白,这一切都只是表相而已,乌雅氏的病是绝对不会好了,只看能拖多久而已。
到的时候,刘氏正在说笑话逗乌雅氏开心,旁边还坐着戴佳氏与武氏,乌雅氏十余岁入宫随侍康熙左右,伴驾长达四十多年,从一个低微的官女子到皇太后,她经历过许多,所以对生死看淡了许多,尤其是在与胤禛解开心结后,虽知自己命不久矣,却不曾愁眉不展,在看到凌若时,甚至笑了一下,轻轻道:“熹妃来了。”
“是,儿臣来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今日好些了吗?”在凌若直起身后,戴佳氏几人起身向她见礼,随后各自落坐。
“能好到哪里去,左右不过是在等时辰罢了。”乌雅氏淡淡的说了一句,又等了一会儿不见刘氏继续说下去,便问道:“你刚才说和尚与丑女同船渡河,睁目闭目都被丑女说调戏她,那后来怎么样了?”
刘氏抿唇一笑道:“回太后的话,那和尚啊跟丑女说不通道理,就将脸扭到一边,没想到那女得理不饶人,叉腰训斥道:“你觉得无脸见我,可不说明你自己心中有鬼吗!”
听得这么个答案,乌雅氏忍俊不住笑了起来,边笑边道:“这丑女可真是蛮不讲理,和尚真是可怜。”
彼时,宫人端了药进来,刚一闻到药味,乌雅氏便皱起了眉,拍一拍床榻示意宫人将药拿开,“这些药又治不好哀家的病,还拿来做什么,退下。”
晚秋自宫人手中接过药,轻声道:“虽然药无法治本,但却可以补充太后元气,于身子有好处,太后还是喝一些吧。”
乌雅氏不悦地皱眉道:“哀家不喝,拿走,没得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让哀家自在几日。”
晚秋无奈地站在原地,刘氏见状道:“太后,待您吃了药,臣妾再给您说了笑话如何?”
乌雅氏摇头道:“哀家知道你是一番好意,不过哀家不想吃,你也别费那个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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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五十八章 商议
刘氏略有些窘迫地低下头,之后戴佳氏与武氏也劝了,均无功而返,凌若刚要开口,乌雅氏已先一步道:“你不必劝哀家,哀家说了不想吃。”
凌若笑一笑道:“儿臣知道,其实儿臣是想给皇额娘吹首曲子,不知皇额娘有没有兴起听?”
听得这么一回事,乌雅氏倒是来了几分兴趣,同时想起一事来,“哀家记起来了,先帝很喜欢听你吹曲,还曾赏过你一箫。”这般说着,她点头道:“好吧,左右无事,你便吹一首给哀家听听。”
“是。”凌若微一欠身,接过水秀递来的玉箫缓缓吹奏了起来,是,昔日她在林中偶遇康熙时,吹得就是这首曲子,空旷清灵之中又隽永清新,听得人不自觉沉浸其中,久久不能回神。
在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后,乌雅氏道:“将玉箫拿来给哀家看看。”
凌若依言递上,乌雅氏接过时双手微微有些发抖,在抚过温润的箫身时,鼻子忍不住发酸。
先帝啊,臣妾很快便要下来陪您了,这三年来,臣妾每日都在思念中度过,常想起你我初遇的情景,若时间能在那时定格,该有多好,就不会有后来的生离死别……
在将玉箫还给凌若后,乌雅氏对晚秋道:“把药给哀家吧。”
晚秋眼中掠过一丝惊喜,“太后,您肯服药了?”
“熹妃都事先猜到哀家不肯服药,把箫给带来了,哀家还能不给她面子吗?”在这样的笑语中,乌雅氏将药饮尽,感觉到嘴里的苦涩,她道:“晚秋,去将上次皇后送来的腌梅子取来。”
晚秋闻言提醒道:“太后忘了,梅子前几日便没了,听皇后说,梅子都是现腌的,晓得您吃完药后嘴里发苦,所以上次腌好了的都给您拿来了,如今再吃得让皇后娘娘重新腌呢。”
一听这话,刘氏等人脸上均露出几分不自在来,那拉氏被年氏刺伤的事,至今仍瞒着乌雅氏,怕她担忧之下加重病情,若现在晚秋去了,岂非什么事都知道了?
想到此处,戴佳氏陪笑道:“皇额娘想吃梅子,让御膳房腌制就成了,何必非要皇后娘娘的呢。”
晚秋闻言道:“成嫔娘娘有所不知,虽说都是腌梅子,但只有皇后娘娘制的才最合太后口味。”这般答了一句,她将一盏茉莉花茶递给乌雅氏,“太后请先漱口,奴婢这就去请皇后娘娘腌制梅子。”
见晚秋要走,刘氏忙唤住道:“太后,臣妾那边有现成的蜜饯,要不去取来给您尝尝。”
乌雅氏正要拒绝,忽见几人面色不太对劲,不由得起了疑心,“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哀家?”
戴佳氏有些不自在地道:“皇额娘说笑了,儿臣哪敢瞒您。”
刘氏等人纷纷在旁附合,但乌雅氏疑心不消反增,看向不曾说话的凌若道:“熹妃,你告诉哀家,到底出了什么事,是否与皇后有关?”
凌若心知瞒不过,只得如实道:“是,昨日年氏发了失心疯,说皇后下毒害三阿哥,在坤宁宫当众行刺皇后,幸而皇后福泽深厚,未曾让她得逞,但也受了伤,如今正在坤宁宫中静养。”
乌雅氏惊得坐直了身子,“竟有这样的事?”不等凌若回答她又问道:“那年氏怎么样,皇上处置了吗?”
既已经说到这份上,自无谓再隐瞒,凌若静声道:“皇上废了年氏的位份,打入冷宫。”
乌雅氏在震惊年氏竟然做出这种近乎谋逆之事的同时,也有些同情她,年氏之所以得失心疯,归根结底,还是忆子成狂所致。
“晚秋,你晚些去一趟坤宁宫,看看皇后怎么样了,另外将之前皇上命人送来的那枝灵芝亦给她送去,这些东西用在哀家身上也是浪费。”
因为这件事再加上想起早逝的弘晟,乌雅氏的心情蒙上了一层阴影,哪怕后面刘氏又讲了一个笑话,也未能引她发笑。
“太后……”武氏有些忧心地看着乌雅氏,后者知晓她想说什么,摆手道:“哀家没事。”
晚秋趁机道:“太后,要不奴婢扶您睡一会儿?”
“不用了,哀家暂时还不倦,再说晚些便要用午膳了,你吩咐下去,让人将午膳拿到这里来,哀家跟熹妃她们一道用,这种日子,以后可是不多了。”
刘氏一听这话,顿时红了眼,带着少许哽咽道:“太后,您那么慈祥可亲,上天一定会保佑您没事的。”
乌雅氏刚要说话,就听得外面宫人在唤着皇上吉祥,抬目望去,只见胤禛正大步走来,进得殿中第一句话便是道:“皇额娘今日觉得怎样?”
看着一身明黄龙袍的胤禛,乌雅氏微微展颜,招手将他唤到近前,“有熹妃她们陪着哀家说话,倒也不觉得闷,至于身子还是老样子。倒是皇帝这时候过来,怕是刚下朝吧,怎得不去皇后那里看看?”
胤禛一听她这话,便晓得皇后受伤的事乌雅氏已经知道了,当下道:“儿臣晚些就过去,皇额娘放心吧。”
乌雅氏点头之余道:“皇帝若朝事不忙的话,不妨留在这里陪哀家用午膳,熹妃她们都在,也好热闹一些。”
“皇额娘吩咐,儿臣岂敢不从。”胤禛顺从地答应了一句,又道:“儿臣已经下旨给十四弟,明儿个他就会进宫向皇额娘辞行。”
“好,哀家知道了。”乌雅氏含笑点头,没有说过多的话,因为她知道胤禛懂得。
在又问了乌雅氏几句身体后,胤禛眸光自凌若身上扫过,略有沉吟道:“儿臣有一事想与皇额娘商量。”
乌雅氏让晚月在背后又塞了一个垫子,好让自己坐得舒服一些,“你且说来听听。”
胤禛徐声道:“如今皇后受伤,需得静养;年氏又被打入冷宫,但六宫之中无人主事是万万万不行的,是以儿臣想让熹妃暂掌六宫事宜,您觉得如何?”
凌若惊讶地看着胤禛,旋即心中浮起淡淡的喜悦,却并非因为近在眼前的大权,而是因为胤禛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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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五十九章 喜讯
这般想着,身子却是连忙站了起来,上前几步惶恐地道:“臣妾何德何能,敢担皇上如此重托。”
一旁,戴佳氏等人均投来艳羡的目光,掌管六宫之权,向来是无数嫔妃趋之若鹜的东西,年氏昔日之所以能在后宫横行无忌,连皇后也不放在眼中,便是因为胤禛许了她协理之权,再加上那拉氏身子不好,经常不管事,名为协理,实则近乎主掌。
能掌握此权,实比晋一个贵妃乃至皇贵妃更重要,而且既是胤禛亲自开得口,便代表他极度信任凌若,既如此,贵妃之位又岂会远。
乌雅氏虽介对凌若自大清门入宫一事有所介怀,但也不至于就此否决了她,再说依着这段时间看来,言行都算中规中矩,没有什么行差踏错的地方;再者,宫里也确实没比她更合适的人选。
在思索了一番后,乌雅氏道:“既然皇帝认为熹妃可以担此重伤,哀家自然不会有意见,只是熹妃毕竟初掌后宫之事,难免生疏忙乱,不如让惠妃也跟着一道打理,万一遇着棘手的事,两人也好商量。”
胤禛颔首道:“皇额娘说得是,那么就依皇额娘的意思,让惠妃帮着熹妃一道打理后宫之事。”
听他们这般说,凌若越加惶恐,垂低了身道:“臣妾只怕有负皇额娘与皇上的厚望。”
乌雅氏温言道:“你若怕有负,便仔细处事,做到公平公允,哀家里倒也罢了,皇上却是对你信任有加,你万不可辜负了。”
“儿臣知道。”凌若答应过后,转向胤禛道:“臣妾谢皇上信任,臣妾必当竭力而为,不令皇上失望。”
望着那张素静柔美的脸庞,胤禛微微一笑,亲手扶起她道:“朕相信你一定会做得很好。”
随后,宫人奉了午膳上来,因乌雅氏在病中,是以膳食均偏向清淡素食,荤腥的便只有一道翡翠猪脚汤。不知为何,这道菜刚一端上来,刘氏的面色便有些怪,期间更频频捂嘴,似有些坐立不定。
坐在她对面的戴佳氏注意她的异样,关切地道:“刘常在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刘氏勉强压下胸口的难过道:“臣妾也不知道,只是最近见不得荤腥,否则就胸闷恶心,有时候还会吐出来,想是胃不好吧。”
听得这话,凌若心中一动,她是生过孩子的人,晓得除了胃不好之外,还有一种人也常出现胸闷恶心的情况,难道刘氏有喜了?
不等她说话,乌雅氏已经惊喜地问道:“你这样子有多久了?”
刘氏疑惑于乌雅氏的反应,但仍如实道:“回太后的话,约摸有十来天了。”
那厢戴佳氏已经回过味来,訝然道:“难道刘妹妹有喜了?”
“依哀家看,应该十有**就是了。”乌雅氏如此说了一句,转头对胤禛道:“皇上,不若即刻传太医给刘常在把脉,若真是有喜了,可是一桩大喜事呢,宫里都多少年没听得孩子的哭声了。”
胤禛看了一眼欢喜之中带着几分羞涩的刘氏,笑道:“皇额娘说得是,四喜,还不快去传太医。”
若刘氏真怀了孩子,那可是宫里头一桩大事,四喜哪敢怠慢,答应一声快步离去。
在等太医来的时候,戴佳悄悄问了刘氏的月信,得知她已有一月多未来月信时,心里的猜测越发肯定。同时,酸意亦从不知名的地方悄悄冒了出来,她伴驾二十多年,可不论是刚入府时,还是正值妙龄时,都没有怀过孕,而今刘氏入宫尚不足一年,却有了身孕,如何能叫她泛酸。
心里泛酸的又岂止戴佳氏一人,武氏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且还多了一丝隐忧,一旦证实刘氏怀孕,胤禛少不得会晋其位份,若只是贵人倒也罢了,一旦晋嫔,那么以后两人相见,便该她向刘氏行礼了,可是难受得紧。
凌若冷眼看着诸人的反应,在转了一圈后,目光最终又落在了刘氏身后,在去年入宫的那些秀女中,温如倾与舒穆禄氏是最得宠的,其次是佟佳氏,再次才是刘氏。可眼下,她却越过三人,成了最先怀孕的那一个,虽说有运气在里头,但其中细节却是很值得推敲。因为她在刘底眼底深处看到一抹踌躇志满之意,这绝不是一个刚刚被怀疑可能有孕的人该有的,倒像是……已经成竹在胸,知道自己怀了龙种。
若真如此的话,那么刚才那一幕,便是刘氏刻意所为,好让他人发现异样,从而理所当然地揭露出怀孕一事。
在这样的猜测中,太医到了,在众人各异的心思中,替刘氏诊脉,在其收回手时,乌雅氏迫不及待地问道:“太医,如何,刘常在可是有了身子?”
太医朝胤禛与乌雅氏长揖一礼,笑容满面地道:“恭喜皇上,恭喜太后,刘常在已经怀孕两月。”
胤禛喜出望外,亲自离席拉了含羞带怯的刘氏轻声道:“你怎得自己有了身孕也不晓得,若非今日一道用膳,还不知要到何时才知道。”
刘氏面泛红晕地盯着自己脚尖,声如蚊吟,“臣妾只道是自己身子不好,实在未往这方面想。”
彼时,凌若笑着cha话道:“就算如此,月信久久未至,刘常在也该有所察觉了。”
“是臣妾粗心了。”这般说着,刘氏便要行礼,凌若忙含笑道:“如今你是有身子的人了,不必多礼,好生待着就是了。晚些本宫吩咐下去,让御膳房单独做你的那一份,另外你那里有什么缺的也尽管告诉本宫。”
不论心里怎么想,面上的事是一些也不能少的,尤其胤禛刚刚才许了她掌管六宫之权。
刘氏受宠若惊地道:“娘娘这般厚待,让臣妾如何敢当。”
“你啊,好生养胎,待十月临盆时,为皇上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小阿哥便行了。”这般说着,凌若转脸看着胤禛笑道:“皇上,臣妾说得可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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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章 谦贵人
胤禛对她的话甚是满意,含笑道:“你说的自是在理,否则朕也不会让你来主掌这六宫事宜。”说及此,胤禛有些感慨地道:“朕自登基之后,还未有子嗣降生,若这次润玉能平安生下孩子,不论男女,都是一件大喜事。”润玉是刘氏的闺名。
乌雅氏笑吟吟地道:“是啊,裕嫔的孩子是最小的,但也有十余岁了,这么多年来,众妃嫔一直都没有好事传来,不曾想今儿个竟应在刘常在身上,真是令哀家高兴。”说罢,她转向胤禛道:“前些日子出现五星连珠的祥瑞,可是宫里却接二连三的出事,哀家还只道祥瑞不准,如今看来却是应在了刘常在身上,看来这个孩子一定会是人中龙凤。”
武氏在旁边撇了撇嘴,显然对乌雅氏的话不以为然,孩子连形都没有呢,就说是人中龙凤,哼,说不定到时候生个傻子出来,那可就热闹了。
想像着刘氏十月临盆生下一个傻子,遭胤禛训斥厌弃的模样,武氏不由得笑出了声。
凌若睨了她一眼,不解地道:“宁贵人笑什么?”
武氏哪敢说实话,眼珠子一转婉声道:“臣妾是替皇上高兴呢,最好刘常在到时候生个龙凤胎。”
龙凤双生,在皇家向来视为大吉,先帝虽有子女数十人,却没有一个是龙凤双生,连同男或同女的双生都没有。
刘氏本就绯红一片的脸颊越发通红,不过她仍抬起头含情脉脉的看了胤禛一眼,小声道:“臣妾也盼着能为皇上生下龙凤胎。”
因为刘氏的怀孕,胤禛心情颇为不错,轻拍着她的手道:“总会有机会的。”
武氏心里暗恨,面上却是撑着一张不由衷的笑脸,龙凤胎,哼,让老天给你生一个傻子才对,看你到时候还得不得意的起来。
听着他们的话,乌雅氏感叹道:“若真是龙凤胎就好了,只可惜哀家看不到刘常在的孩子出生了。”
一听这话,旁人还未说什么,刘氏已经挣脱了胤禛的手跪在乌雅氏面前,神色恳切地道:“太后千万不要这么说,您福泽深厚一定能看到孩子出生,这个孩子……”低头,轻抚着平坦的腹部道:“虽然尚小,但臣妾知道,他一直在盼着出来后,唤太后一声皇祖母。”
“你这孩子倒是孝顺。”乌雅氏心疼地看了刘氏一眼,亲手扶起她道:“好了,你是有孩子的人,别动不动就跪,万一动了胎气可怎么办。至于哀家……唉,何尝不想看着小孩子出生,怕只怕哀家的身子撑不住。”
凌若走过去轻声道:“皇额娘,您啊,别总想着身子撑不撑得住,若成天担忧这些,就是再好的身子也会垮下去。齐太医说过,您身子安好与否,最关键的是您的心情。”
“熹妃的话,哀家明白。”乌雅氏微微一笑,目光落在刘氏尚不曾隆起的腹部,“哀家会努力撑到孩子出生的时候,亲眼看一看这个小孙子。”说到这里,她忽地想起一事来,“皇帝,刘常在怀有龙胎,是宫里多年未闻的大喜事,既是这么高兴,倒不若晋一晋刘常在位份。”
胤禛也有此意,含笑道:“既是皇额娘开口,那么儿臣就这传旨六宫,晋润玉为贵人,至于封号……”
一听说胤禛还要给刘氏拟封号,武氏顿时有些急了,她比刘氏早伴驾多年,总想着可以压刘氏一头,封号与否可是代表着在皇帝心中的地位,眼下贵人之中,有封号的可只有她一人,实不想刘氏与自己平分秋色,这般想着,她忍不住道:“皇上,贵人向来是不另赐封号的,只以姓或名指代,岂可因刘氏一人而破例。”
凌若哪会看不出她的心思,也不说破,只是笑道:“宁贵人此话差矣,宫规之中并无一条说不许贵人册封号,只是因为贵人不是主位娘娘,也不记入金册之中,所以不赐封号一事便成了约定俗成的事,但并非就真的没有。”
乌雅氏颔首道:“不错,当年与熹妃一道参选的石氏被先帝选为贵人之后,特赐其封号为静,是为静贵人。”
“再者,若非要说皇上为谁破例,那也该是宁贵人才是,宁贵人你说对吗?”在凌若轻描淡写的言语中,武氏一张脸涨得犹如红宝石一般,她刚才只顾着阻止胤禛赐刘氏封号,却忘了自己这个“宁”字,同样是胤禛破例赐予的。在匆忙的一次抬头中,她看到胤禛暗含不悦的脸色,晓得不好,赶紧推翻自己刚才的话道:“臣妾并非此意,只是……只是……”她只是了半天总算找到接下去的话,赶紧道:“只是刘妹妹怀有龙种,自然与旁人不同,封号也该着礼部仔细拟了再定,免得委屈了刘妹妹,皇上您说是吗?”
胤禛尚未开口,戴佳氏已经轻笑道:“宁贵人这话锋转得可真快,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诸嫔妃之间多的是表面客气,背地里使手段,戴佳氏虽不至于如此,但听到武氏前后截然相反的话,还是忍不住讽刺几句。
武氏理亏在先,哪敢与戴佳氏争辩,勉强笑一笑算做回应,至于胤禛那边在与凌若低声商议了几句后道:“好了,封号一事也不必礼部商议这么大费周张了,朕与熹妃皆觉得谦字甚好,就将之赐给润玉。”
他这边话音刚落,四喜与晚秋等宫人已经满面喜色地朝刘氏行礼,“谦贵人大喜,奴才们恭喜谦贵人双喜临门。”
刘氏脸上含羞带喜,迭声示意他们起来,随后又命宫人自取出放在荷包里的金瓜子分赏众人,一时间皆大欢喜。
因为刘氏有喜,这一顿饭乌雅氏与胤禛吃的格外高兴,席间,胤禛不止命撤换了刘氏的膳食改换成有益养胎补气的菜氏之外,还对其体恤有加,看得旁边的戴佳氏与武氏满心不是滋味,好好一顿膳食,吃在嘴里跟嚼腊一般,简直就是度日如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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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一章 盼女
好不容易熬到一顿午膳用完,又陪着乌雅氏说了一番话,方才各自散去,在出慈宁宫时,刘氏对走在前面的武氏屈一屈膝,柔声道:“姐姐慢走。”
她并未因自己怀孕骤封贵人而恃宠生骄,一如原来的谦逊柔和,无奈武氏眼下看她哪里都不顺眼,皮笑肉不笑地道:“谦贵人客气了,你现在身子金贵,我哪敢受你的礼,赶紧起身吧,免得说我让你动了胎气。”
“姐姐……”刘氏刚说了两个字,武氏已经扶着宫人的手离去,显是不想再听她说话。
不远处,凌若将这一幕收入眼底,却是什么也未说,正要登上肩舆,身后忽地传来胤禛的声音,“熹妃可愿陪朕走回去?”
凌若转身,含一缕轻浅的笑意道:“臣妾自是愿意,只是皇上现在不是该去陪谦贵人吗?”说罢她朝刘氏的地方努努嘴,彼时,刘氏已经回过神来,正眼巴巴的看着胤禛,意思不言而喻。
胤禛好笑的看着她,“朕如今想让你陪着不行吗?至于润玉……”他略一思忖,对四喜道:“去,告诉谦贵人,朕晚些再去看她,让她回去仔细躺着,别累了,想吃什么尽管吩咐御膳房置办,另外你取一觯南海明珠再并一对如意送去谦贵人处,好让她安胎宁神。”
当四喜将这话转告刘氏时,她显得有些失望,但仍是恭谨地朝两人行礼,随后才扶了宫人离去。
在其走后,胤禛玩笑道:“如何?熹妃现在可以陪朕了吗?”
凌若掩唇一笑,“皇上有命,臣妾岂敢不从。”这般说着,她命宫人将肩舆抬回承乾宫,自己则随胤禛慢慢走在朱红宫墙下。
七月近末,渐趋入秋,天气虽依旧热,但已不像之前那样晒人,只觉得有稍许热意,四喜等宫人远远跟在后面,并不靠近。
在走了一段路后,胤禛忽地道:“许久没有像今日这般高兴过了。”
凌若知道他是在说刘氏怀孕的事,故意道:“是啊,如今谦贵人成了皇上心尖上的人,像臣妾这样的,早不知被皇上忘到哪里去了。”
胤禛失笑道:“你这什么话,朕要是忘了你,还能扔下润玉与你在这里闲步?再说了,论起在朕心里的位置,哪个又能与你熹妃娘娘相提并论。二十年来,能够一直让朕将你放在心里,不离不弃。”
凌若笑而不语,她与胤禛之间,有些话即便不说,各自心里也是明白的,玩笑道:“怕就怕谦贵人到时候在心里埋怨臣妾拉着皇上不放呢。”
胤禛不以为然地道:“润玉很懂事,不至于无理取闹。再说,你如今握着掌管后宫之权,哪个又敢对你不满。”
说到这个,凌若心中一动,仰首迎着有些刺目的阳光睇视着胤禛线条优美的侧脸道:“皇上怎得想起让臣妾掌管后宫,臣妾以前从未接触过这些,怕是有负皇上所托。”
胤禛拉着她走到阴影处,道:“你何时变得对自己这么没信心,朕说你可以就一定可以;就算真忙不过来,不是还有惠妃帮你吗,你与她向来交好,有什么事皆可商量着办。”
说起温如言,凌若脸色顿时黯了下来,胤禛尚不知道她与温如言之间的情谊已经因温如倾而生出了重重裂纹,物是人非,再回不到从前。
胤禛注意到她的异样,停下脚步道:“怎么了?”
“没什么。”凌若闷闷地答了一句,胤禛却是不信,道:“不对,你定有事瞒着朕,到底怎么了,可是与惠妃有关?”
“没有呢。”凌若怕胤禛继续问下去,只得随口道:“臣妾只是在想,以后谦贵人诞下小阿哥,皇上不知是否还会记得臣妾与弘历。”
听得竟是这么一回事,胤禛不由得哑然失笑,随后紧一紧握在掌中的柔荑道:“你放心,在朕心中,没有人比你与弘历更重。若要朕说实话,朕更希望怀孕的那人是你。”
凌若被他最后那句话说得脸皮一红,轻啐了一口道:“皇上尽寻臣妾开心,臣妾都多少年纪了,哪还生得了孩子。”
胤禛握住她想要抽回去的手,赦然道:“昔日,明成化帝的万贵妃三十八岁尚可生皇子,你又为什么不可以;难道论福气,朕在意的熹妃还会比不得一个宫女出身的万氏吗?”
凌若红晕更甚,想要先走,偏又抽不开手,只得低头道:“皇上再这样胡说,臣妾可就不理你了。”
“朕说的每一个字话都是真的,朕一直都盼着若儿再给朕添一位小公主。”
胤禛这话令得凌若有些奇怪,“为何是小公主,小阿哥不是更好吗?”
“朕虽然膝下子嗣不多,但终是有四人,哪怕弘晟去了,也还有弘历他们三个,可是公主便只有灵汐与涵烟;灵汐已嫁人多年,涵烟……”说到这个苦命的女儿,向来坚毅冷静的胤禛也不禁面露哀色,深吸一口气方道:“涵烟又是这个样子,所以朕膝下竟是连一个女儿也没有。”
凌若见状忙安慰道:“皇上别太难过了,指不定这次谦贵人就真的怀了个龙凤胎,阿哥公主一次皆齐了。”
胤禛拉着她走了几步道:“如此自是最好,不过朕心里总是更属意你,希望上天可以让朕如意一次。”
“希望吧。”凌若轻轻说了一句,她心里何尝不想再有一个女儿,可是随着年纪渐长,这生育的可能自然也就越来越小,与其抱太大希望,倒不若顺其自然,该有的总是会有,反之便是上天注定她命中只得弘历一子,强求不得。
在走了一阵后,已是能看到承乾宫的影子,胤禛却是站住了脚步道:“朕还有许多事未处理,就不陪你进去了,宫里的事朕就交托给你与惠妃了,若是有实在不知如何处理的,便去坤宁宫问皇后,她虽起不了身,但与你们说几句话指点一下还是可以的。”
凌若答应一声道:“臣妾知道了,皇上尽管去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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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二章 计上心头
在送胤禛离去后,凌若进到承乾宫,刚一进殿,便看到水月捧着一个金珐琅九桃小薰炉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在她对面,弘历站在一块竖着的板子,手里拿着笔,不知在做什么,嘴里不时道:“别动啊,再一会儿就好了。”
水月苦着张脸道:“四阿哥,你已经说了许多遍了,可一直都没好。”这般说着,恰好看到凌若进来,水月忙道:“主子,您帮奴婢跟四阿哥说说,让他画快些,奴婢真的快坚持不住了。”
看着她愁眉苦脸的样子,凌若觉得有些好笑,“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弘历全副心神都放在画上,根本没听到凌若的话,还是水月代为答道:“回主子的话,四阿哥说上书房来了一位西洋师傅,教他们画什么油画,四阿哥说用这个画法画出来的人跟物就与真的一样,所以让奴婢站在此处让他画。”
凌若也曾听说过西洋画法,却一直不曾见,眼下听得水月这么说,顿时来了兴趣,走到弘历身后,只见木板上夹着一张纸,一个捧着小薰炉的水月正逐渐跃然于纸上,看样子有六七分相似。
如此又过了一刻钟后,弘历方才停下笔,满意地端详了画作一眼道:“好了,水月,你可以动了。”
水月如逢大赦,赶紧将小薰炉往桌上一放,自己则靠着桌子又是揉手又是捶腰,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杨海见着好笑,在旁边道:“不就是让你捧着小薰炉站一会儿吗,怎么瞧着你的模样,倒像是忙了一天似的。”
水月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那下次让四阿哥画你试试。”小薰炉虽然不重,但捧到后面,却跟捧了十数斤的东西一样,酸的双手直往下坠。
凌若细细打量了弘历以油画之法绘成的画像一眼点头道:“色彩运用,人物形象均可,不过也仅限于此,并未画出人物该有的神韵,只局现在表面的相似之中。”
弘历笑道:“儿臣初学乍练,自是有许多不足,待以后多多练习,应该会有所进步。”
水月跑过来看自己累了一个多时辰的成就,她并不能如凌若一样看出什么神韵来,只觉得画中人与自己颇为相似,且颜色也极好看,便道:“四阿哥,这幅画能送给奴婢吗?”
弘历大方地道:“画的是你自然该归你,晚些我让人裱好后再给你。”
水月高兴得不行,适才所受的累也不觉得难受了,欢天喜地的道:“那就谢谢四阿哥了。”
看着那张自画板上取下来的画纸,一个想法突然出现在心底,一番思忖后,凌若含笑对弘历道:“其实你要练习画技,可以先去外头学着画景致,毕竟人是活的景是死的,景致可不需要捕捉神韵,画完之后也可以送人。”
弘历想想也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当下道:“儿臣知道了,听说有御花园中开了好些花,晚些儿臣做完功课后再去御花园中画景致好看些的,然后拿去送给……”他眼珠子一转,心下已经有了主意,“送给皇祖母好了,她看了一定很高兴。”
凌若含笑点头,待弘历下去后,她脸上的笑意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思之色,刚才那个想法,她需要好好推敲,看究竟是否可行。
水秀在旁边静候半晌,始终不见凌若说话,不由得小声道:“主子,您在想什么呢?”
凌若回过神来,抚一抚额道:“没什么,你们说谦贵人有孕,本宫送什么贺礼为好呢?”
杨海闻言凑过来道:“不如送一对玉如意,如意如意,趁心如意,最是合适不过。”
“不可。”凌若摇摇头道:“皇上登基入主紫禁城以来,尚是头一次有妃嫔怀孕,非同寻常,若只送一对玉如意,未免显得太过小家子气,也容易落人口实。”
杨海寻思着道:“奴才看皇上也只是赏了一斛珍珠一对如意而已,并未太过厚待。”
凌若摇头道:“皇上适才只是随赏,真正的恩赐要晚些才正式备办送去谦贵人那里。”她想了一下道:“这样罢,将前次番邦进贡来的那套绿玉髓头面连同如意一并给谦贵人送去。”
听着凌若要将那套绿玉髓头面送给刘氏,水秀不由得有些心疼,“那套头面还是老早前皇上赏下来的,主子一直舍不得带,其实库房中东西那么多,随便选几件就是了,何必非要拿这套东西做人情呢。”
凌若好笑地道:“你这丫头,本宫还没说什么呢,你倒是先心疼起来。”
水秀道:“奴婢只是觉得谦贵人与主子关系寻常,没必要送这么贵重的礼。”
“再贵重的东西也不过是死物而已,有何好不舍,再说只有用在该用的地方上才能体现出它的价值。眼下,皇上让本宫掌管六宫之事,宫中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本宫,稍一不对便能让她们挑出刺来,可是一点都马虎不得。”如此说了一句后,凌若又意味深长地道:“再者谦贵人那头,寻常东西怕也入不得她的眼。”
见水秀一脸不以为然,她轻笑道:“怎么,你觉得本宫说得不对?”
水秀咬着唇道:“奴婢不敢。只是觉得主子有些太抬举谦贵人了,她出身只是寻常,入宫后也不过封了个常在而已,能有多高的眼界。”
“不错,她出身是不高,但是心气却绝对的高,所以绝对不能小看了这个人。”说到此处,凌若眸光一闪,缓缓道:“你们当真以为她不知道自己怀孕吗?”
听得这话,杨海两人均是一惊,忙问道:“主子这是何意,难道谦贵人早就知道自己怀孕了?既如此,她为何不早些说出来?”
“若是早说了,还会有今日的谦贵人吗?”凌若微眯着眼,看着外头明媚晴好的天色,“宫规当中可没说凡妃嫔有孕,皆该晋位的说法;当年太后生下皇上不是还在贵人位上待了好几年吗?”
杨海仔细咀嚼着凌若的话,隐隐有些回味过来,拭探着道:“主子是说谦贵人故意挑这么一个时候让人发现她怀孕,为的是为了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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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三章 亲贺
凌若赦然一笑,缓声道:“要不然你觉得一碗放得远远的汤,能够让谦贵人难受成这样吗?即便当时成嫔不说,她自己也会寻个缘由引太医来诊脉,好顺理成章让人发现她已经怀有两月的身孕。”
水秀不解地道:“可她怎么知道,这个时候说出来,皇上就一定会晋她的位份呢?”
“她也没有必然的把握,毕竟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在希望确实是极大的。你想想,太后的病一直是皇上最挂心的事,皇上为了能让太后舒心,甚至同意放出十四爷,让他去给先帝守陵;在这种情况下,能引得太后展颜欢喜的人,自然不许以重赏。所以她不止如愿晋为贵人,还被赐下封号,这份殊荣,可是连舒穆禄氏都没有的。”
水秀认同地道:“可不是,奴婢刚才看宁贵人,嘴都快气歪了,还有成嫔娘娘也是,在背着皇上太后的时候,脸色难看得紧。”
“所以了,这样的一个女子可是一点都不容本宫小视,哪怕她现在仅仅只是一个贵人。”
杨海突然想起之前刘氏来向自家主子示好的事,有些后悔地道:“若当时主子不曾拒绝谦贵人就好了。她如今怀着龙种,若能平安生下,皇上说不定会封她为嫔,有她帮衬着主子,主子也能轻松许多。”
凌若却是正色地摇摇头,“你错了,即便事情这个时候再重演一遍,本宫也依然会拒绝她,因为……她与温如倾从本质上而言是同一类人,哪怕各自如今所用的手段不一样,但到最后却是殊途同归。”
杨海与水秀均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温如倾的可怕他们是亲眼见过的,却不知谦贵人竟然也是一个这样可怕的人。
那厢,凌若亦在暗自思量,去年入宫的那些秀女中,已有四位贵人,除去舒穆禄氏不说,温如倾与刘氏均是心机深沉之辈,只剩下一个佟佳氏因少有接触,尚且看不透禀xing如何。
“好了,这件事你们自己心中有数就是了,莫要去外面胡言。另外,去打听一下温如倾送给谦贵人的贺礼是什么。”
两人依言退下,待得晚间时分,两人进来禀说已经打听清楚了,温如倾送了一尊白玉观音象去。
听得观音象三字,凌若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你们将本宫要送给谦贵人的礼备好,明日本宫亲自送去。”
到了第二日,凌若带了杨海与水秀二人往咸福宫行去,她没有直接去寻刘氏,而是先见了瓜尔佳氏,后者上下打量了凌若一眼,似笑非笑道:“若我没猜错,今ri你应该不是特意来寻我的,为了刘氏?”
早在昨夜之前,刘氏怀孕并晋为谦贵人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后宫每一个角落,瓜尔佳氏会知道并不奇怪。
凌若坐在椅中徐徐摇着宫扇道:“姐姐都已经猜到了,看来我想否认也不行。”
瓜尔佳氏闻言叹了口气道:“这种事哪里还需要猜,从今儿个天刚亮开始,就不断有人来给刘氏送礼,甭管是派宫人来的还是亲自过来的,少不得要到我这个所谓的主位娘娘这里来绕一圈,害得我想多睡一会儿也不行,实在不胜其烦。”
凌若微微一笑道:“姐姐现在就觉得烦了,以后可怎么办?”
瓜尔佳氏摇头无语,过了片刻才道:“不过我倒没想到你这位正当宠的熹妃娘娘会亲自来给她送礼,她可不值得你巴结。”
“我另有事。”凌若含糊的答了一句,并未曾明说,瓜尔佳氏也不追问,絮絮与凌若说了几句话,话题一转道:“你与温姐姐当真是准备生份了吗?”
听到这个,凌若面色一沉,生硬地道:“我不想说这些。”
“我知你不想听,但还是得说下去,如今皇上命你与温姐姐共掌后宫之事,你们若还这样谁也不理谁的闹下去,可是该怎么主事?”
凌若默然不语,瓜尔佳氏趁机又道:“若儿,我知道你心中有气,我何尝没有,但咱们终归相识二十来年,这情份不是说抹去就可以抹去的,再者你们闹成这样,不是正合了温如倾的心意吗?
过了许久,才听到凌若缓缓道:“就算是这样,我也没办法,何况咱们不能抹去的情份在惠妃看来根本不值一提。”
瓜尔佳氏也气温如言听信谗言,可到底还是不忍见她跳入火坑,“哪有这种事,温姐姐不过是一时受了温如倾的蒙蔽,这才分不出好坏,你给温姐姐一点时间,她定然会明白谁才是该相信的人。”
“就怕等惠妃明白时,一切已经太晚了。”说到这里,凌若起身道:“好了,我该去看谦贵人,晚些再来看姐姐。”说罢,不等瓜尔佳氏答应便径直离去,这么多年来她还是第一次在瓜尔佳氏面前这般无礼,看得瓜尔佳氏连连摇头,难道一切真的已经无法挽回了吗?
且不说瓜尔佳氏在那里难过,凌若穿过正殿,来到刘氏所住的长明轩,宫人看到她来,连忙进去通报,过一会儿刘氏亲自迎出来,满面惶恐地道:“臣妾参见熹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谦贵人快快请起。”凌若噙一缕得体的笑容扶起刘氏道:“本宫昨日得知谦贵人怀孕后,一直欢喜不已,皇上也好太后也好,都盼着龙胎许久呢,想不到竟是应在谦贵人身上,之前可是一点预兆都没有。”
刘氏闻言含羞带怯地道:“莫说娘娘了,就是臣妾自己昨日听到太医的话时,都觉得不可思议。臣妾之前一直都以为是自己胃不好,才会有所恶心。”
“可是你也该注意着月信,迟了这么久都没传太医看看,可是粗心,亏得胎气还算稳当,否则本宫看你怎么办。”
面对凌若的轻斥,刘氏垂目低声道:“娘娘说得是,是臣妾年少不懂事。”
凌若颔首道:“好了,咱们先进去吧,总站在这里说话也不是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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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四章 贺礼
“是臣妾糊涂了,娘娘快请进。”这般说着,刘氏将凌若迎了进去,在命宫人奉茶后,她道:“劳娘娘亲自过来,臣妾实在过意不去,应该是臣妾去给娘娘请安才是。”
“谦贵人客气了,你怀着龙胎阖该好好休养才是。”这般说着,四下打量了一眼,只见铺着绣有千鸟齐飞锦布的桌上堆着许多东西,绸缎、锦盒、珊瑚各式各样皆有,正当着摆着一尊白玉观音像,想必就是温如倾送来的那尊。
刘氏循着她目光望去,顿时有些不好意思,“适才几位娘娘派人送了礼来,还没来得及收拾,倒让娘娘见笑了。”
“无事。”这般说了一句,凌若起身走至桌边,瞧了一圈后,似无意地抚着那尊白玉观音道:“这尊观音像,玉质细腻,雕工精细,将观音的慈悲之态尽皆展现了出来,不知这观音像是何人所送。”
刘氏一直跟在旁边,闻言忙道:“回熹妃娘娘的话,是温贵人派人送来的。”
凌若徐徐一笑道:“温贵人有心了,玉质通灵,用玉雕刻出来的佛像都带有灵气,诚心参拜,必可以保佑谦贵人的孩子平安降生。”这般说着,又抚弄了许久方才收回手,恻目对杨海两人道:“你们将本宫带来的贺礼给谦贵人。”
“是。”一声答应过后,杨海与水秀均打开了捧在手中的锦盒,并齐声道:“熹妃娘娘恭贺谦贵人大喜,祝愿谦贵人平安诞下龙子。”
这份贺礼当中,玉如意也就罢了,但那套绿玉髓头面,光是绿玉髓这个玉质便价值万金,更不要说雕工镶嵌了。
凌若随手拿过一枝雕成和合二仙的绿玉?簪子cha在刘氏头上,笑着颔首道:“这套头面妹妹带着可真好看。”在凌若手掌靠近的时候,刘氏闻到一丝好闻却辩不出是何香的气味。
“娘娘送如此贵重之礼,臣妾如何受得起。”这般说着她便要拔下簪子,却被凌若制止,“哎,已经戴上去的,哪还有取下之礼。再说你如今身怀龙胎,莫说区区一套头面,就是将整个承乾宫搬空了也不为过。”
刘氏神色越发惶恐,“娘娘这样说,可是让臣妾无地自容了。”
“本宫是实话实说。”凌若笑一笑又道:“好了,本宫不多打扰你了,你好生歇着,有什么事尽管派人知会本宫,千万别觉得不好意思。要不然皇上可是会怪本宫没有照顾好你。”
刘氏感激不已,欠身道:“多谢娘娘关心,臣妾恭送娘娘。”
直至脚步声远去不闻后,刘氏方直起身,不过此时此刻,她眼中已然没有了任何感激之色,只有沉静冷凝,抬手摘下绿玉髓簪子扔给一旁的贴身宫人海棠道:“将东西收好,放到库房中去。”
海棠有些诧异地道:“主子不喜欢这套头面吗,奴婢听说绿玉髓很少见呢,宫里也不见得有多少。”
刘氏睨了一眼她手中透着幽幽碧光的簪子,“自然喜欢,只是我如今有孕在身,凡事还是小心一些为好。熹妃……”说到这两个字,刘氏眸光越发深沉,之前自己向其示好投靠,被她拒之门外,而今自己怀了龙种,她却亲自送来这么名贵的贺礼,这当中的意思,可是值得好好思量。
那厢,海棠会过意来,“主子是怕熹妃在贺礼中动手脚?她应该没那么大的胆子吧?”说着,她还翻看着手里的簪子,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
刘氏凝声道:“不入虎穴又焉来虎子,你觉得能让皇上开口许其后宫大权的女人会简单吗?”这般说着,她扬一扬手道:“不管她动没动手脚,收起来总是没错的。”
“是,奴婢知道了。”海棠将簪子放回锦盒之中,待要下去又问道:“主子,其他娘娘送来的,也要一并收起吗?”
“都收着吧,左右我现在也不缺什么。”话音刚落,目光忽地接触到那尊神态慈祥的白玉观音像,耳边响起凌若刚才说的话,犹豫了一下道:“仔细检查一下那尊观音像,若没问题,便将它放到我屋中去。”
海棠答应一声,依言将那尊观音像单独放了出来,余下的则全收到库房中。
且说凌若出了咸福宫后,并没有回承乾宫,而是一路走到临渊池,夏日下,平静的池面波光粼粼,流淌着淡淡的金色。
凌若蹲在池边,将水缓缓伸入了池水中,因为天气炎热,又一直照在阳光下的关系,池水带着一丝暖意,包裹着凌若纤细且散发着幽香的手掌,并且将上面微不可见的粉末带走。有鱼儿游过来,许是因为饿了,一下下地啄着凌若的手,将她当成了食物。手指在水中轻轻动了一下,鱼儿顿时受惊地甩着尾巴离开,不过仍是不愿放弃这个食物,在稍远处游曳徘徊。只可惜,下一刻,凌若已经抬起离,当手掌离开水时,香气已经消散无踪,唯有水珠在不断地延着手指往下滴。
“水秀,本宫是不是变得很可怕?连皇上的孩子都想害。”在水秀替自己拭手的时候,凌若突然这般问着。
水秀在仔细拭净了凌若的手掌事,又将绢子放到池中浣了几下绞干后方道:“奴婢知道主子是迫不得已才这么做,何况您说过谦贵人心机深如温贵人,那么她一定会发现观音像上的麝香粉末,龙胎自然不会有碍。”
凌若仰头看着一洗如碧的天空道:“希望如此吧。本宫虽不怠见刘、温二人,却不想害及无辜,尤其是皇上的孩子。”
从王府到后宫,二十多年的经历,改变了她许多,但心底仍有那么一丝良善在,不忍伤害无辜。
杨海亦在一旁劝道:“主子放心吧,一定不会伤害到龙胎的。就算谦贵人没发现,咱们也可以寻个机会提醒她。眼下,最重要的还是除去温贵人,以免她继续在惠妃面前挑拨。”
“也唯有如此了。”这般说着,凌若扶着水秀的手站起身来,刚走了几步,就意外看到温如言与温如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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