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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熹妃传全文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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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五章 后怕

    “不太好。”那拉氏的话令胤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盯着那拉氏的眼睛,只见其哀然道:“齐太医告诉臣妾,太后肝胆有问题,且在其右腹间摸到有异物,应该是……患了恶疾,性命难以久长。”

    胤只知乌雅氏突然晕倒,却没想到竟会这样严重,脑袋轰得一下像要炸开一般,许久才反应过来,带着不可抑制的颤抖道:“此事,太后知道了吗?”

    “没有,除了太医之外,皇上是第二个知道的,就算皇上今夜不召见臣妾,臣妾也想过来跟皇上禀明此事。”说着,那拉氏又一脸哀切地道:“事已至此,还请皇上节哀。”

    “不节哀又能如何,朕就算穷尽所有也留不住皇额娘的命。”言词间透着挥之不去的悲伤,先是弘晟,现在又是乌雅氏,身边的人正一个接一个的离开,他虽身为皇上,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他虽然与乌雅氏关系疏远,但并不代表心中没有这个额娘,恰恰相反,他太过在乎,可乌雅氏却为了允,一次次令他伤心,为了不让自己继续受伤难过,这才故意疏远。

    可如今骤然噩耗,那缕割不断的母子亲情顿时不受控制地在心底蔓延,令他每一寸血肉都染上了悲意。

    “皇上。”那拉氏上前,于惊雷中牢牢握住胤有些发凉的手,“您还有臣妾,臣妾会永远陪在皇上的身边,不离不弃。”

    胤颔首,却也没了再说下去的**,道:“你先回去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那臣妾先行告退。”那拉氏知机地退下,在踏出养心殿的时候,她缓缓吐出了憋在胸口的浊气,今日的关卡,终于是有惊无险地过了。

    当她出现在坤宁宫时,正准备歇下的翡翠好生吃惊,然道:“主子怎得现在回来了,皇上他……”说了一半,见三福不住朝自己使眼色,又见他脸颊与额头均有红印子,心知不好,赶紧收住后面的话,取下帕子替那拉氏拭着被雨水打湿的裙摆。

    那拉氏扶着三福的手在椅中坐下后,冷然道:“咱们都想错了,皇上传本宫去养心殿,哪里是想起了本宫,根本就是过去兴师问罪的。”

    “怎会这样?”翡翠骤然抬起头,连手上的动作也忘记了,“皇上无缘无故地为何要问主子的罪?”

    在那拉氏的示意下,三福将发生在养心殿的事情大概讲述了一遍,听得翡翠心惊不已,待回过神来后,她庆幸地道:“幸好洪公公那边,主子是让柳太医出面,否则皇上的疑心怕是难以打消了。”

    那拉氏缓缓道:“小心驶得万年船,这句话真是一点不假。本宫将柳华带到慈宁宫,就是想避开皇上,不曾想皇上还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实在令本宫意外至极,看来本宫以后还要更加小心才是。否则一旦被皇上抓到把柄,那么本宫眼下所拥有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照主子这么说来,皇上应该一早就已经怀疑柳太医了,只是皇上怎么对柳太医的举动知道的这般清楚?”

    “你当真以为皇上对后宫的事一无所知吗?”那拉氏对翡翠的话嗤然一笑,抬起犹沾着雨水的手指道:“皇上是一个极精明的人,后宫连连出事,怎可能一点疑心都没有,早已在不动声色间将柳华牢牢监视住,不过也亏得皇上只监视了他一人,本宫才能饶幸逃过此劫。”即便是以那拉氏的心智,想起刚才在养心殿的奏对,也不禁后怕不已。当时,她只要稍有一句不对,如今就不能安然无恙站在这里。

    “主子,监视柳太医的,是苏公公他们吗?”三福小声问道:“奴才看他们整日跟在皇上身边,并没有离过半步啊。”他自然知道胤身边除去四喜与苏培盛之外,还有其他宫人,但这样重要的事,断然不会随意交给一个宫人去办,非得心腹得力之人不可。

    那拉氏低头看了一眼被打湿的裙摆,因未及时拭去水,此刻正慢慢往下滴着水,在脚踏上形成小小一滩。

    “你以为皇上身边得力的只有四喜与苏培盛吗?”那拉氏缓缓攥紧了手逐字逐句道:“若这样想真是大错特错了,在皇上手中还牢牢握着一批人,这些人就像幽灵一样,从不暴露于人前。正是因为这些人的存在,皇上才能牢牢掌控住前朝。而这样的人,在后宫同样存在。”

    三福与翡翠对望了一眼,面带惊意,皆想到了以前听闻过的只言片语,小声道:“主子可是说密探?”

    密探并不是什么秘密,民间经常有一些关于皇家的传言,而在这些或真或假的传言中,总可以听到密探二字。

    不过传言始终是传言,没有人知道是否真有密探存在,也因此更添几分神秘色彩。

    “不错!”在说这两个字时,三福两人在那拉氏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忌惮,“密探的可怕在于无处不在,而且除了皇上,没人知道他们是谁,即便是被抓了,他们也会在第一时间自尽,也许咱们坤宁宫就有密探的存在。”

    在说完这些时,那拉氏目光一转,落在三福与翡翠身上,“本宫与你们说这些,是让你们时刻记住这群人的存在,往后行事说话,都慎之再慎,千万不要在人前露出马脚,否则本宫第一个不饶你们!”

    三福与翡翠心中一凛,忙垂首答应,那拉氏微一点头,对三福道:“脸上的伤还疼吗?”

    三福赶紧答道:“奴才皮糙肉厚的,早就不疼了;只要能帮到主子,莫说一巴掌,就是十巴掌一百巴掌,奴才也甘之如怡。”

    三福的回答令那拉氏颇为满意,“总算本宫平日没有白疼你,若非为了取信皇上,本宫也不想打你。翡翠,去将内务府前阵子送来的那对北海黑珍珠拿来赏给三福。”

    不等翡翠答应,三福已经跪下道:“奴才替主子做事乃是天经地义的事,如何敢受主子恩赏。”

    那拉氏摆手道:“本宫赏你的,你尽管拿着就是。只要你几个好生办差,别犯浑不忠,本宫断然不会亏待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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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六章 小人

    “奴才一定誓死效忠主子。”在这样的话语中,三福接过了翡翠递来的黑珍珠,珠子大如拇指,形状**闪烁着孔雀绿的色泽,最重要的是这对珠子没有一丝瑕疵,连细小的刮痕也没有,即便是不懂珍珠的人,也知道这是难得一见的珍品。三福注意到翡翠眼中一闪而逝的羡慕,在出了正殿后,他将那对珠子往翡翠手里一塞,“喏,给你。”

    “这是主子赏你的,给我做什么,快收回去。”翡翠哪里肯收,想要还给三福,岂料三福说什么也不肯接,还道:“给你你就拿着,与我还客气什么,再说,难道你想让我一个太监身上挂两颗这珠子,非得让人笑死不可。”

    “就算是这样,也不能给我,万一让主子知道了,非得怪罪你我不可。”翡翠虽然很喜欢这对黑珍珠,但始终有所顾忌。就怕一个不好,被主子发现了她与三福的私情。

    “不会的,你小心些别让主子知道不就行了。”三福执意要给翡翠,翡翠知道他待自己好,再加上心里着实喜欢,便道:“那好吧,我且收着,你什么时候想要了便来拿回去。”

    正在这个时候,小宁子一边喊着一边冒雨跑了过来,“师傅!师傅!”

    “什么事?”一见是他,三福赶紧与翡翠离远了一些,而翡翠亦迅速将珠子塞进了袖中,然一闪而过的幽光还是被小宁子看到了,嬉皮笑脸地道:“姑姑,什么好东西呢,为何不让我瞧瞧。”

    翡翠矢口否认道:“那有什么东西,是你自己瞧花了眼。”

    小宁子哪里信她的话,待要再说,三福已经问道:“究竟找我什么事?赶紧把话说清楚。”

    小宁子知道三福不喜欢自己,顾不得再问翡翠,赶紧道:“师傅,刚才打雷的时候,不小心打在您屋顶上,震了几块瓦下来,里面也有些进水,我已经替您收拾过了,但这雷鸣电闪的不好修补,所以您今夜不能回去歇息了,要不您去我那里睡一晚,我跟他们挤通铺去。”

    三福不愿领他的好意,道:“不必了,你自去睡你的,我跟他们挤一挤就是了,被褥要是没淋湿的话,你帮我拿过来。”

    小宁子迭声道:“师傅您可是宫里的首领太监,怎么能去睡通铺,还是我去吧,我知道您喜欢干净,刚才已经将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保证干净得很,师傅您尽管放心去睡吧。”

    “都说了不去,你哪里来这么多话。”三福对小宁子印象极差,所谓师徒,不过是因为那拉氏吩咐,无奈而为之罢了,根本没有什么师徒情;甚至于,一有机会,他毫不犹豫就会置小宁子于死地,而且他相信,小宁子也是一样,现在的恭敬不过是无奈为之罢了。

    “师傅!”小宁子仿佛没感觉到三福对自己的不怠见,依旧絮絮的劝三福去他那里睡。就在三福准备发火的时候,翡翠劝道:“既然小宁子这么有心,你就去他那里睡吧,左右不过一晚而已。再者,你要是去睡了通铺,我估计其他人都不敢睡了。”

    三福被她说得哭笑不得,“怎么了?难道还怕我吃了他们不成?”

    翡翠含笑道:“那自然不是,只是你到底是咱们这坤宁宫下人里的头一份,平常他们见了你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要他们跟你一道睡,可比杀了他们好不了多少。”

    见翡翠这样说了,三福只得勉为其难地道:“好吧,那就去你那里睡一晚,不过那被褥得用我自己的,实在用不惯别人的。”

    “这怕是不行了。”小宁子为难地道:“师傅的被褥之前就被淋湿了,根本不能用。”

    翡翠想了一下道:“这样罢,我那里还有一床新的没用,先给你用就是了。”

    “这如何好意思。”三福话音未落,翡翠已道:“有什么不好意思,不过是床被褥罢了,若觉得不想占便宜,就拿银子来换,我可不会嫌银子多。”

    凭她与三福之间的关系,一床被褥自不在话下,但当着小宁子的面,两人都有顾虑,干脆便用银子来说事,省得被他瞧出端倪来。

    在问明了收被褥的地方,小宁子自告奋勇的去取翡翠屋中拿,待其身影没入风雨中后,翡翠轻声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小宁子,可如今主子看重他,再怎样不喜你也得忍忍,不看僧面看佛面,再说我瞧他对你也挺孝顺恭敬的,往常你怎么骂他,他也没还过半句嘴。”

    在一声惊雷过后,三福幽幽道:“怕就怕这小子都是装出来的,实际包藏祸心,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给我使绊子。”

    翡翠劝道:“他懂得装,难道你就不懂得吗?好歹你也比他年长许多,若你老是这样子,万一被他瞅着空去主子面前告你一状,看你怎么办。”

    三福冷哼道:“他会告诉难道我就不会吗?哼,我就不信主子会信他。”

    翡翠摇头道:“这种事谁也说不准。总之你记着我一句话,宁可得罪君子也千万不要得罪小人,哪怕之前得罪了,你也要想方设法补回来。”

    三福无奈地道:“你这可是为难我了,明知道我不是这样的好xing子。”

    听到他这话,翡翠没好气地道:“我也是为你好,你愿听就听,不愿听也随你,往后吃了亏别怪我没提醒你。”

    她这一生气,三福就没办法了,连连摆手道:“罢了罢了,算我怕了你了,我尽力就是,只是能帮到什么程度,我可不敢跟你保证。不过……”他话语一顿,神色在惊雷闪电中变得极为温柔,“你能这样处处替我考虑,我很快活;翡翠,你相信我,我只要活着一日,就会一日待你好。”

    翡翠面颊微微一红,亏得是在夜里,看不真切,嘴上道:“行了,我若不信你,哪会与你说这么多,快过去吧,小宁子应该已经拿着被褥回去了。我今夜得睡在耳房里随时只候主子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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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七章 朽木

    “好吧,那你自己当心,夜里若起来,记得披件衣裳,莫要着凉了。”三福不放心地叮咛了几句方才撑伞离去,翡翠亦去了耳房中歇息。

    慈宁宫中,宫人刚刚关了宫门,忽地听到一阵不真切的敲门声,宫人们惊疑地互望了一眼,这么晚了又打雷下雨的,谁会过来?

    没等他们去开门,又一阵敲门声传来,这一次还有人叫道:“快开门!”

    “咦,仿佛是喜公公?”其中一个宫人不确定地说着。

    “开门看看吧。”随着一个年长些的宫人说出这句话,几个宫人顶着大雨跑过来开门,刚一开便看到油纸伞下四喜的脸以及……他旁边那个人。

    “奴才们叩见皇上,皇上吉祥!”宫人们连忙下跪,任由地上的水弄湿了他们的膝盖。

    胤面无表情地道:“太后歇下了吗?”身后是替他撑着伞的苏培盛,伞只够遮住一个人,所以苏培盛大半个身子都淋湿了,衣裳紧紧贴在身上。

    “回皇上的话,太后刚刚歇下。”宫人小心地回着,不晓得胤冒雨前来是为何事。

    胤看了一眼只有些微幽光的内殿,对尚跪在地上的宫人道:“朕进去看看太后,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吧。”

    宫人不敢多问,各自退下,胤在走到殿檐下时,脚步一顿,侧头道:“你们两个守在这里,朕自己进去便可。”

    “奴才遵旨。”二人齐声答应,收了伞站在殿外,在踏进内殿的时候,胤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自从皇后走后,他想了许久,终还是决定过来看看,自今日起,乌雅氏活在世上的日子,便屈指可数了,每每想起这个,心中便是说不出的难过。

    虽然他已经放轻了脚步,可还是惊动了躺在床上的乌雅氏,幽暗的灯光再加上日渐衰退的视力令她看不清来人,只能看到一个人影,逐道:“是谁?”

    “儿臣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万福。”胤在离床榻还有数步之遥的地方站住,微躬了身子给乌雅氏请安。

    “皇帝?”乌雅氏惊奇地唤了一声,“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外面雨停了吗?”她话音刚落,便见一道电闪掠过糊着高丽纸的窗外,同时沙沙雨落之声亦传入眼中。

    胤忍着心中的难过道:“儿臣想起有几日没给皇额娘请安了,又见今夜雷鸣电闪,怕惊了皇额娘,所以特意过来,不曾想惊扰了皇额娘歇息,倒是儿臣的不是。”

    胤的话令乌雅氏为之沉默,好一会儿方道:“无妨,哀家本就没睡着,就像你说的,雷鸣电闪,哪里能睡得着,皇帝来了正好陪哀家说说话。”这般说着,她命晚月进来掌灯。

    在适应了光线后,乌雅氏想要坐起身来,她刚有所动作,胤已经快晚月一步上前道:“儿臣扶您起身。”

    乌雅氏诧异地瞥了他一眼,记忆中胤不是没有这样殷勤亲近的时候,但自他继位之后,母子间嫌隙渐深,这样的亲近早已成为一去不返的过往,“这种事让宫人做就是了,何必皇帝亲自动手呢!”

    “儿臣侍候皇额娘是应该的。”这般答了一句,胤已经扶着乌雅氏坐好,并且细心地在她身后塞了个垫子,随后想想不够,又让晚月再去取一个来。

    待做完这一切后,胤坐在床边仔细打量着乌雅氏的脸色,就像那拉氏说的那样,气色极差,透着一种行将朽木的气息。

    乌雅氏并不晓得他心里在想什么,只是感慨道:“哀家已经不记得上一次与皇帝这样近的说话是什么时候了。”

    “皇额娘若喜欢,儿臣每天过来陪皇额娘说话。”这句话脱口而出,甚至连想都没想过。

    乌雅氏微微一愣,复笑道:“这可不行,你是皇帝,日理万机,哪来这么多功夫,万一误了国事,哀家死后可没脸去见先帝爷。”

    胤目光一滞,哑声道:“不会的,皇额娘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乌雅氏没有发现胤异样,只是叹道:“命数这个东西谁说得准,就像今儿个,哀家不过是听皇后他们议了会儿事,便撑不住晕了过去,倒是把他们吓得不轻,将一众太医都给传来了。”

    胤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皇额娘眼下觉得怎么样,可有哪里不舒服?”

    乌雅氏摇头道:“旁得也没有,就是吃东西的时候,常会觉得腹中痛楚,吃了齐太医开的药也不见有用。”

    “皇额娘今日才刚开始服药,哪有那么快起效的,至少得等两三日才行。”这般说着,胤心里却是越发难过,他很清楚,即便吃再多的药也无用了,乌雅氏的生命已经开始步入尾声。

    “也许吧。”乌雅氏说了一句后,忽地笑道:“被皇帝这么一说,哀家倒觉得有些饿了。”

    胤闻言忙问道:“皇额娘可是没用晚膳?”

    晚月在一旁答道:“回皇上的话,太后只用了一口便说不舒服,命奴婢将晚膳撤下去了,之后什么都不肯吃。”

    “皇额娘身子本就弱,怎可再这样饿着。”这般说了一句,他又对晚月道:“你赶紧去下碗面来,记得要煮软一些,太后吃不得硬的东西。”

    “哀家没胃口。”乌雅氏刚说了一句,胤便严肃地道:“皇额娘就是再没胃口也得吃一些,否则身子又怎么会好。”

    在晚月下去后,乌雅氏认真地看着胤道:“皇帝,你与哀家说实话,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哀家?”

    乌雅氏能伴在康熙身边四十余年,成为三妃之一,又生下两位皇子,自然不会是一个蠢钝的女子,胤的反常开始让她感觉到不对。

    胤心中一紧,若无其事地道:“儿臣能瞒皇额娘什么事,不过是关心皇额娘身子罢了。”

    “皇帝。”乌雅氏声音一沉,缓缓道:“这里就你我二人,没有什么不可说的,到底是什么事,是否允……”她此刻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个小儿子,惟恐他出事。

    “允很好,皇额娘放心。”见乌雅氏心中始终只有一个允,胤面色顿时为之一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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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八章 亲情

    乌雅氏在放下心后,看出了胤的失落,轻叹一口气,覆上胤冰凉的手,“哀家知道,你心中对哀家有怨,也知道,对你而言,哀家确实做得不够好,你刚一出生便被抱去了孝懿仁皇后那里,哀家没有抚养过你一日,等到你回到哀家身边时,已经九岁了,那九年对哀家而言是空白的,就像……根本没有这个儿子一样,想来在你心里也是一样的,觉得哀家不过是一个陌生人,除了生母二字外,便再没有旁的。”

    “不是。”胤打断了乌雅氏的话,低低道:“虽然儿臣一直抚养在孝懿仁皇后膝下,可是孝懿仁皇后打小告诉儿臣,皇额娘才是儿臣的生母,只因宫规所限,才不能亲自抚养;并且教导儿臣长大后,一定要好好孝敬皇额娘,以报皇额娘赐予儿臣这身皮肉骨发的恩情。”

    这些话,乌雅氏还是第一次听说,怔忡许久方才感慨道:“孝懿仁皇后这份胸襟是哀家远不能及的,她将你教得很好,只可惜她早早便走了,否则……”

    “否则儿臣不会是如今这个xing子是吗?”胤一直都知道乌雅氏不喜欢自己的xing子,往日里每次想起都觉得委屈难过,觉得自己之所以会变得这样,都是乌雅氏的缘故,若非她疏忽自己,自己何至于被bi过早领略宫中的人情冷暖。然现今,似乎一下子看淡了许多,也能够理解乌雅氏当时的心情,九岁的自己对于她来说,只不过是一个有血缘的外来客罢了,再加了允刚刚出生,哪里能分得出精力来。

    乌雅氏承认道:“是,如果哀家当时没有生允,又或者你早几年回来,一切或许都会不一样了。”

    “世间从来没有如果二字,这就是儿臣的命,上天要儿臣做一个这样的人,来守住皇阿玛留下的江山。”说到这里,他忽地道:“不论皇额娘相信与否,儿臣都没有纂夺皇位,确实是皇阿玛临终时传位于儿臣。”

    “哀家相信!”乌雅氏说出一句令胤绝对意想不到的话,以至于他忘了该说什么,愣愣地看着乌雅氏,只听她继续说下去,“这几年来,你做的事哀家都有看在眼里,尤其是去年这个时候,京城大旱,你免去养心殿所有用冰,将冰块拿去救济灾民时,哀家就知道,你真是先帝爷选中的人,先帝爷在位六十年,一直勤勉有加,直至晚年方才勤躯渐倦,有所不继,同时令得吏治不复以前的清明,所以先帝爷要选继位者,一定会选一位敢做实事,不怕得罪人的,你无疑是最好的人选。以前是哀家听信他人之言,冤枉了你,希望你不要怪哀家。”

    “不会。”胤赶紧摇头,声音有些发闷,“皇额娘都能够相信儿臣,儿臣又怎会记着以前的事不放。”

    听到他的话,乌雅氏像放下了什么心事,浮起一丝斑澜的微笑,“哀家真想不到,能有机会亲口与你说这些,还以为这些话要带到棺材里去呢。”

    胤赶紧道:“皇额娘莫要说这些不吉祥的话,您一定会福寿安康,长命千岁的。”

    “千岁?”乌雅氏失笑道:“那不就成了老妖怪吗?哀家可没打算活这么久。”笑了一会儿,她正色道:“皇帝,哀家也有一句话想问你。”

    胤迎着她的目光道:“皇额娘请说。”

    “允……是否真的不能饶恕?”不等胤回答,乌雅氏又道:“哀家知道允犯了错,但你终是他亲哥哥,难道就不能给弟弟一次机会吗?”

    若换了以前,胤绝不会考虑乌雅氏的话,甚至会气愤地拂袖而去,可是这次他却在思忖了一会儿后道:“额娘心里还是放不下老十四。”

    “毕竟是哀家亲生的,哪里能放下,民间有一句话叫:儿活到老娘忧到老;非得等到闭眼的那一刻才能放下。”说罢,乌雅氏又拍一拍胤的手道:“别怪哀家偏心老十四,只是你身为皇帝,许多事都不需要哀家操心,反观允,唉……若当初他能与你亲近一些就好了,不至于做下许多错事。哀家此刻,最想的就是看到你们兄弟和睦。”

    胤低头看着乌雅氏同样蜡黄的手,终是下定了决心,“儿臣可以答应皇额娘放了十四弟,但是他不能留在京城,也不能再掌权,儿臣会封他一个闲散郡王,然后去给皇阿玛守陵。”

    “真的吗?”虽然守陵是一种变相的发配,但对于乌雅氏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在此之前,她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因为胤是一个极为有主见的人,凡他决定的事,基本不会更改。

    “儿臣之所以圈禁十四弟,亦是为了他好,希望他可以远离是非,不再受人摆布,老八他们将十四弟当成一枚棋子,利用他来与朕作对。”连胤自己也觉得意外,他竟可以这样心平气和地与乌雅氏讨论允。

    其实意外的又何止胤一人,乌雅氏同样如此,感慨地道:“若皇帝能够开恩,就让他去守陵吧,至少可以自由一些,也可以了哀家一桩心事。”

    “好,儿臣明日就下旨。”见乌雅氏欲言又止,他稍一思忖,道:“去之前,让十四弟入宫与皇额娘见一面。”

    此事正是乌雅氏心中所想的,只是胤答应放允已经是格外开恩,她不敢再要求更多,没想到胤会主动提及,一时竟激动地落下泪来。

    胤一边替她拭着泪一边玩笑道:“是儿臣做的不够好,所以让皇额娘伤心吗?”

    待止了泪后,乌雅氏感慨不已,“不是,是你做的太好,让哀家做梦也想不到,皇帝,你当真与以前不一样了。”

    “只要皇额娘喜欢就好。”如此说着,晚月下了面进来,因为乌雅氏饮食一直甚是清淡,所以面里只放了一些切细的香菇还有鸡丝。

    胤接过面亲自吹凉了后很自然地递到那拉氏嘴边,“皇额娘请用。”

    “皇帝。”乌雅氏眼眶有些湿润,她感觉到自己与胤失去了四十多年的母子情正在慢慢回到彼此身上,这种感觉真的很好……很好……

    当下,她忍着不时作痛的腹部,就着胤的手将一碗面都吃了下去,之后更道:“这是哀家有生以来吃过最好吃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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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九章 雨后

    胤将空碗放在一边,笑道:“看来晚月的手艺很好,使得皇额娘如此不吝夸奖。”

    乌雅氏赦然道:“不是因为面,而是因为皇帝这份心,哀家很久没有像今夜这般高兴了,真盼每日都可以与皇帝这样说话。”

    每日……这两个字令胤心中一搐,强颜笑道:“皇额娘喜欢的话,儿臣每日都过来给您请安。”

    “嗯。”乌雅氏点一点头又道:“很晚了,皇帝回去吧,否则便没时间睡了,哀家也有些想睡了。”

    “是。”胤起身道:“那皇额娘歇着吧。”

    望着胤的背影,乌雅氏轻轻笑了起来,直至晚月用帕子拭着她的眼角道:“太后,您怎么好端端的落起泪来,皇上这样孝顺您,不是该高兴吗?”

    乌雅氏哽咽道:“哀家高兴,哀家不知道多高兴,皇帝心里没有忘记哀家这个额娘。”

    “皇上一直都记着太后呢。”晚月轻轻地说着,“京中大旱时,后宫每一处都削减了用冰,唯有太后这里,照常供应,甚至比平常还多了几块。还有啊,奴婢听说皇上常遣苏公公他们去御膳房问太后的膳食情况,一发现有什么太后不喜欢吃的,便让他们立刻想新的菜式。”

    乌雅氏好不容易止了泪道:“连你都明白的事,哀家却始终不明白,还一直觉得皇帝不好,你说哀家是不是老糊涂?”

    晚月笑着道:“奴婢不敢,再说太后现在心里不是跟明镜一般的吗?!”

    乌雅氏颔首道:“是啊,亏得哀家现在明白了,总算没有糊涂一辈子,以后哀家会像待允一样待皇帝。”

    晚秋服侍乌雅氏躺下,一边替她掖着被角一边道:“若皇上听到太后这句话,不知该有多高兴。”

    “就算不说,终有一日,皇帝也会知道的。”说到这里乌雅氏的眉头皱了一下,轻声道:“刚才吃了那么多面,现在似乎有些不舒服了。”

    “又痛了吗?”晚月这般问了一句,见乌雅氏点头,关切地道:“不如奴婢去请当值的太医来替太后看看。”

    乌雅氏不以为然地道:“罢了,太医来了还不是开那些苦得人嘴发麻的药,忍忍就过去了,你下去吧,哀家睡会儿就好了。”

    晚月又劝了几句,见乌雅氏执意不肯,只得道:“那奴婢下去了,太后有事尽管唤奴婢。”

    乌雅氏轻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晚月在帐外留了一盏烛火后去了旁边的耳房歇息,因为夜空中不时有惊雷炸响,再加上大雨滂沱,晚月睡得并不安稳,一直都是迷迷糊糊的,不知过了多久,忽地听到有东西摔碎的声音,晚月当即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可再恻耳听时,除了风雨雷声之外,便什么都没有了,难道是自己听岔了,又或者将梦里的声音当成了现实?

    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干脆披衣下床,轻手轻脚来到乌雅氏的寝殿,当她掀起帘子借着微弱的烛光看清乌雅氏的情况时,顿时吓了一大跳。

    只见乌雅氏半个身子在探在床外,披头散发,手软软垂落在地上,原本应该放在床边小几上的茶盏在地上摔的粉碎,自己之前听到的声音应该就是这个,除了茶盏碎片之外,还有一大滩呕吐物,应该是刚才吃下去的面,只是吐出来时,这些面已经染了一层令人心惊的蜡黄。

    “太后!太后!”晚月疾步奔过去,绕过那些碎片与呕吐物扶起乌雅氏,只见其双目紧闭,面如金纸,更令人心惊的是,不止面色,凡露在寝衣外的皮肤都透着蜡黄色。

    不管晚月怎么叫,乌雅氏都没有任何反应,倒是将守在外头守夜的宫人唤进来了,晚月当机立断,命他们立刻去请太医,自己则寸步不离守在乌雅氏身边。

    慈宁宫熄灭的灯火,因乌雅氏的昏迷而重新亮起在风雨中,一直到天亮方熄。

    承乾宫中,凌若因为去了一桩心事,所以睡得特别沉,待得醒来时,外头已经雷息雨收,唯有外头犹积着雨水的地面证明昨夜下了好大的一场雨;不过也正因为这场雨,入夏以下一直笼罩在空气中的炎热被驱散了许多,即便没有放置冰块,也能感觉到一丝丝清凉。

    梳洗过后,凌若开门走了出去,闭目深吸一口气,鼻端下尽是犹带着水汽的草木清新气味。樱树上停了数只鸟雀,正叽叽喳喳的叫着。

    院中,莫儿正指挥着几个刚来的宫人在扫昨夜被大雨打落的树叶,看她将那几个宫人指挥的团团转,凌若摇头微笑,对亦步亦趋跟在身后水秀道:“瞧瞧这丫头,年纪不大,指使起人来倒是像模像样。”

    水秀为之一笑道:“莫儿如今比以前能干多了,有她在,奴婢与水秀也轻松了许多,奴婢还记得莫儿刚来那时候,什么都不懂,行事说话也跟乡野小子一样,如今一转眼已经两年过去了,真是快得很。”

    凌若默然道:“是啊,有时候想想,时间过得真是快,你们刚来本宫身边的时候,本宫还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格格呢。”

    水秀笑着接口道:“如今主子已经是宫中最尊贵的娘娘之一了,膝下还有四阿哥,不知惹来多少羡慕。”

    “与其说羡慕,不如说是嫉妒更确切些。”凌若纠正了一句后又道:“不过也无所谓了,这宫里本就是嫉妒最深最重的地方。看看年贵妃就知道了,三阿哥死了,但宫里没有一个人是真心可怜她,不兴灾乐祸就已经是万幸了。”

    正说话间,杨海从外头走了进来,朝凌若打了个千儿道:“主子,昨夜慈宁宫出事了。”

    凌若忙问其是怎么一回事,杨海道:“奴才也不清楚,只知太后凤体违和,昨夜太医连夜过去了,如今还滞留在慈宁宫中未归,皇上因要上早朝无法过去,派了喜公公过去,皇后娘娘也过去了,看样子,太后似乎病得不轻。”

    凌若沉思片刻,道:“咱们也过去瞧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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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章 加重

    等凌若到慈宁宫的时候,胤也恰好下了早朝过来,胤心系乌雅氏安危,顾不得与凌若说话,径直走了进去,看到站在里面的那拉氏,连忙问道:“皇额娘怎么样了?为什么会突然……”

    那拉氏抹着泪道:“太医说皇额娘很可能昨夜吃得过多了些,使得体内难堪其负,令得病情更加严重。”

    胤一听便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定是昨夜那晚面,早知道他就不让皇额娘吃那么多了,真是后悔莫及,“可有补救的办法?”

    那拉氏摇头道:“尚不知晓,几位太医正商议着呢,皇上一路过来定然辛劳不已,您还是先坐下歇歇吧。”说这句话,她仿佛才看到凌若一样,探目道:“熹妃也过来了。”

    “臣妾见过娘娘。”凌若见过礼后道:“臣妾听闻皇额娘有恙,所以特来看望。”

    那拉氏面露欣慰地道:“熹妃有心了,只可惜皇额娘至今未醒,看不到熹妃这番孝心了。”

    凌若唇角微勾,静声道:“臣妾孝敬皇额娘是理所当然的事,何必非要让皇额娘知道,这样倒是显得有些矫情,皇后娘娘您说是吗?”

    那拉氏自然听得出她是在讽刺自己,虽心中恼怒,但以她的涵养与心机,再加上胤就在旁边,自然不会露在脸上,反而深以为然地道:“熹妃说得不错,倒是本宫着相了。”

    胤如今所有心思都放在乌雅氏身后,并未在意她们之间的话,好不容易等到太医出来,连忙道:“太后究竟怎么样了?”

    齐太医的老脸看起来有些耷拉,迎过来拱手道:“请皇上恕臣等无能,经过昨夜一事,太后的病情比微臣们估计的还要利害。很可能……很可能……”

    胤着听心急,催促道:“到底怎样,赶紧说!”

    那拉氏亦跟着道:“是啊,齐太医,你明知道皇上与本宫都急得很,赶紧说出来,别卖关子了。”

    齐太医苦笑不已,他哪里是卖关子,实在是后面的话难以启齿啊,可他心里也明白,这些话必得说出来,“据微臣等人推断,太后很可能熬不过这个月。”

    那拉氏花容失色,惊声道:“这么快?”

    凌若猜到昨日那拉氏隐瞒了乌雅氏的病情,但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严重到这个地步,一时震惊不已,说不出半个字来。

    胤心中的惊意,比她们好不了多少,有那么一刻,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好不容易发出了,也让他觉得陌生不已,“齐太医,太后的病怎么会发作的这么快?”

    齐太医苦着一张老脸道:“是,恶疾本就难控,随时可能严重,依微臣推断,若太后心态乐观,也许可以撑到秋天,但无论如今,今冬是过不去了。”

    胤神色木然地道:“宫里有无数名贵药材,也有你们这么多的太医,就不能保住太后的命吗?”

    “微臣等人已经尽力了,实在是天意难违,再名贵的药材也只能保住太后一时之命,保不了一世。”齐太医话音刚落,便听得胤暴怒的声音,“朕不想听这些,朕只要你们保住太后的命,不许有一点差池,否则朕摘了你们的脑袋!”

    “请皇上恕罪!”齐太医与其他太医,均惶恐地跪倒。

    胤鼻翼微张,胸口起伏不定,指着一干太医愤然道:“恕罪恕罪,除了这句话,你们还会说什么?朕不管,总之你们一定要保住太后的性命!”昨日皇后与他说乌雅氏性命不久时,总觉得此事还有些远,岂料仅仅一夜功夫,便真切感觉到这种亲人即将远离的痛楚,尤其是在他昨夜与乌雅氏去了心结之后,更是痛彻心扉,同时也惶恐的让他无法自己。

    “皇上。”已经平复了心中惊意的凌若上前劝道:“您今日就是将齐太医他们都杀了也没用,一切皆是命中注定,咱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趁现在还有时间,多多陪在皇额娘身边,满足她的愿望,不让皇额娘带着遗憾离开。”

    胤厉声道:“不!朕不信,皇额娘明明还好好的,怎么可能会救不了,定是这些庸医不尽心,弘晟时是这样,皇额娘时又是这样。”

    彼时,晚月走出来对胤行了一礼道:“皇上,太后请您进去。”

    得知乌雅氏醒了,胤赶紧进去,到了里面,果见乌雅氏躺在床上,无神地睁着双目,他忍着心中的悲痛,扯出一个笑容道:“皇额娘醒了?”

    乌雅氏转过头来,淡淡地笑道:“不想笑就别笑,何必勉强自己。”

    “儿臣哪有勉强。”胤坐在她床边道:“皇额娘觉得身子好些了吗?太医说您是昨夜吃多了胃胀呕吐,只是小病,没有什么大碍。”

    乌雅氏仔细地打量着他,好一会儿才道:“你准备瞒着哀家到什么时候?”不等胤回答,她沉沉叹了口气道:“哀家听到你在训斥太医,以你的xing子,若真只是小病,怎会生这样大的气,何况哀家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清楚,你如实告诉哀家,哀家还能活多久?”

    胤心里难过的像有针在扎一样,哽咽道:“太医说皇额娘最多只能撑到秋时,不过皇额娘放心,儿臣已经命他们去想办法,一定可以保住皇额娘的命。”

    乌雅氏摇头道:“生死由命,哀家看得很开;早一日走就早一日去地下陪先帝爷,没什么好想不通的。要说唯一的遗憾就是,哀家与皇帝好不容易解开了心结,却不能久叙。”

    胤赶紧道:“不会的,皇额娘一定会长命千岁的。”

    “昨夜你也是这样说的。”乌雅氏心中一动,望着胤道:“昨夜,你来看哀家,当时是不是已经知道哀家将不久于人世了?”

    胤低头道:“是,皇后告诉朕,说皇额娘患了恶疾。”

    乌雅氏颔首,瞥了始终面带恸色的胤一眼,抬手抚过他的脸颊,慈祥地道:“好了,不伤心了,只要你这段时间能多来陪陪哀家,哀家就没什么好遗憾的了;等见先帝爷,哀家会告诉他,他选的继位人将大清治理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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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一章 哀伤

    “皇额娘!”听到这里,胤眼圈一红,哀声道:“您会没事的,儿臣一定会想出办法治您的病。”

    “皇帝。”枯瘦蜡黄的手指紧紧握住胤的手,“你不必再bi那些太医,就算你将他们bi死了也没用,哀家活得比先帝爷都久,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只要你记着答应过哀家的事就行了。”

    胤知道她说的是允,当即道:“是,儿臣这就下旨让十四弟去守皇陵,去之前让他入宫向皇额娘拜别。”

    “好!”乌雅氏欣慰地点点头,她如今精神极短,这么一会儿功夫,便觉得浑身无力,眼皮沉重的抬不起来,连胤离开时,她也只是摆摆手,没有再睁眼。

    见他出来,那拉氏忙迎上来道:“皇上,皇额娘还好吗?臣妾想进去看看她老人家、”

    胤深吸一口气,道:“皇额娘已经知道了她自己的病,以后你也不必再瞒着了,至于现在,皇额娘精神不济,让她好好歇着吧。朕还有事,先回养心殿了。”这般说着,在经过齐太医等人身边时,脚步一顿,低声道:“都起来吧。”

    见胤这个样子,那拉氏不放心地道:“皇上,要不要臣妾陪您回去?”

    “不必了,皇后也累了,回去歇着吧。”说罢,他对凌若道:“熹妃,你陪朕回去。”

    凌若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跟离胤离去,在他们身后,是面色不善的那拉氏,明明是她主动说要陪胤回去,胤却拒绝她而主动叫凌若相陪,这叫她心里如何舒服。

    同样的,她心里也明白,终其一生,在胤心中的地位都不可能及得上钮祜禄凌若,这个跟自己斗了半辈子的女人,除非……钮祜禄凌若死,只有死人才不能争宠。

    回到养心殿后,胤突然回过身来,用力拥紧凌若,沉沉道:“若儿,是否朕做错了什么,所以至亲之人一个接一个的离朕而去,只留朕一个人孤零零在世上。”

    凌若知道他此刻是最难过的时候,抚着他轻轻颤抖的后背安慰道:“没有,皇上从来没有做错什么,三阿哥与皇额娘,只是因为记载在生死薄中的命数到了,所以才不得不离去,与皇上没有任何关系,再说臣妾不是一直在皇上身边吗?”

    “是啊,你一直在朕身边。”这般说着,胤放开凌若,然眉宇还是不曾舒展,“都说皇帝是孤家寡人,真是一点都没错。朕登基时,皇阿玛归天了,如今皇额娘也要走了。”

    面对至亲的生死离别,没有一个人可以泰然处之,除非他的心是铁打的,胤不是,所以,弘晟也好乌雅氏也罢,都令他悲伤不已。

    凌若握着他的手道:“皇上还记不记得以前在蒹葭池畔时,臣妾曾说过,在佛家眼中,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只有经历过这八苦的人生方才完整无缺,不再有任何遗憾。”

    胤沉默了一会儿道:“朕也知道,只是这心里总是难过得紧。”

    凌若上前揽住他的腰,柔声道:“会过去的,所有不好的事都会过去的,皇上得空多去陪陪太后,让她走得安心一些。”

    “也只能如此了。”胤揽住凌若的身子借以温暖自己的身躯,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突然响起叩门声,却是四喜,他进来后道:“启禀皇上,慎刑司来报,柳华因受不过bi供,已在牢中自尽。”

    胤剑眉一挑,甚是不解,按说牢中一直有人看守,柳华又是重犯,手脚均带了镣铐,是断然不可能自尽的,至于咬舌,那需要非人一般的毅力,柳华既然连刑讯都受不过,又怎么可能有这等毅力,“他是怎么死的?”

    四喜如实禀道:“柳华在嘴里藏着一颗毒药,慎刑司的人不曾察觉,之后,柳华受不住刑咬碎毒药自尽。”

    柳华一死,幕后人的线索自然也就断了,无从追查,费了这么多神,却无功而返,胤心中的怒意可想而知,再加上乌雅氏的事,更是不高兴,冷声道:“既是死了,那就扔到乱葬岗去吧,至于柳华家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全部流放三千里,一应家财尽数归入国库。”

    四喜应声下去传旨,过了一会儿,凌若亦从养心殿出来,却不曾回承乾宫,而是去了瓜尔佳氏宫中,恰好刘氏也在,乍一看到凌若,似有些不自在,毕竟当初凌若可是回绝了她的示好,心里不可能一丝芥蒂也没有。不过,她很快便恢复了常态,起身行礼,一如平常的婉约温驯。

    待其退下后,瓜尔佳氏抬一抬下巴饶有兴趣地道:“我怎么觉得刘常在刚才看到你来,有些不对劲。”

    凌若朝刘氏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坐下道:“她很聪明也很细心,姐姐以后要格外小心她。”

    “为什么特意提醒我这些?”瓜尔佳氏举目相问,她从不认为这个看似柔弱无害的刘氏是简单之人,这一点,凌若也是知道的,如今却刻意出言提醒,实在令她颇为好奇。

    凌若当即将靳明泽死后,刘氏曾找过她,并有心向她示好投靠的事说了一遍,临了道:“仅凭一只耳铛便推测出这么多事,这份能耐与心思,连我也自叹弗如,更不要说还如此懂得抓时机。”顿一顿,她扬眉道:“而且姐姐瞧她刚才,除了最开始有些窘迫之外,其后表现得跟没事人一样,仿佛什么事也没有过。你我在她这个年纪,可未必能如此沉得住气。”

    瓜尔佳氏斜一斜身子,半靠在扶手上轻笑道:“这些新入宫的贵人常在,可真没有一个省心的。我以为已经够高看这个刘常在了,不曾想还是轻瞧了,看样子以后这宫里,真是没一个太平时候了。”

    “岂只是以后,现在已是这般。”凌若轻叹一口气,在瓜尔佳氏疑惑的目光中道:“看样子姐姐对慈宁宫的事还不清楚。”

    瓜尔佳氏关切地问道:“我今儿个一直呆在宫里没出去过,怎么了,可是太后凤体又有所不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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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二章 翊坤宫

    “太后时日无多了。”当这句话从凌若口中说出时,瓜尔佳氏心中的震惊简直无法想像,陡然坐直了身子,盯着凌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昨日皇后将咱们都给瞒在鼓中,其实当时太医已经诊断出来了,太后患了恶疾,不可救不可治。而昨夜太后病情加重,齐太医说太后最多只能撑到秋时,若是思虑再重一些,怕是连这个夏天都熬不过去。”

    过了许久,瓜尔佳氏才从这个消息中回过神来,叹息道:“虽然我一直觉得太后脸色不好,却不曾竟然这样严重,唉,人生当真是无常,半点由不得自己控制。”

    “还有柳华,他也在牢里自尽了,听说他在嘴里藏了毒药,据我推测,应该是皇后怕柳华供出自己,所以命他在嘴里藏毒,一旦受不刑,便可以自尽。”

    瓜尔佳氏颔首道:“这样就死了,实在有些便宜姓柳的了,就该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流尽血液而死。”

    凌若弹一弹葱管似的指甲道:“要说便宜,最便宜的不是皇后吗,死了一个三阿哥,她可是毫发无损。”

    “毫发无损?”瓜尔佳氏冷笑着重复这四个字,“安生了这么几天,也该是时候让她不好过了。”

    凌若精神一振,忙问道:“姐姐可是想到什么法子了?”

    瓜尔佳氏微微一笑道:“三阿哥死了最难过的当属年氏,而且经过这么多事,我不信年氏对皇后一点疑心都没有,只要咱们稍稍动些手脚,她自会去与皇后拼命。”

    凌若提醒道:“皇上不会允许她胡来的。”

    “不管皇上允不允许,饱受丧子之痛的年氏都绝对会按捺不住的。”瓜尔佳氏唇角微勾,成竹在胸地道:“且看着吧,她一定与皇后善罢干休。这一次纵然不能动皇后,也要她疲于应付,否则她真当咱们好欺负了,想怎样捏就怎样捏。”

    “既然姐姐有信心,我自然没有意见。”在轻浅的谈笑中,一个针对那拉氏的局设下。

    这夜,年氏呆呆地坐在殿中,灰白的头发没有一丝生机。不,应该说,自从弘晟死后,她每一夜都是这样呆呆地坐着,只有实在困极时,才会去床上躺一会儿,然,每一次睡着后,总是会在恶梦中惊醒,满头大汗地叫着弘晟的名字。

    绿意打了水进来,“主子,夜深了,奴婢服侍您睡下吧。”

    年氏麻木的眼珠子动了一下,干涩的声音喉咙里逸出,“不必了,本宫还不想睡。”

    “主子。”绿意心疼地道:“您总这样折磨自己又是何必呢,三阿哥已经不在了。”

    “本宫知道弘晟不在了,连皇上也不过来了。”年氏幽幽的环视了烛光下奢华的宫殿一眼道:“你瞧这翊坤宫,多冷清,就像冷宫一样。”

    “不会的,皇上只是朝事繁忙,一时抽不出身来看主子,待空闲一些后,自然会过来,所以您一定要保重身子,否则让皇上看到您憔悴的样子,可是要担心了。”绿意知道主子不止伤心三阿哥,更伤心皇上的凉薄,可她只是一个奴才,除了劝说几句话,就什么也做不了了,“对了,奴婢问在御药房做事的公公弄来一个乌发的方子,据说每日涂在头发上,不出百日,便可令白发转乌,待奴婢准备好了东西后,便给主子试试。”

    “不用了,本宫没兴趣。”年氏抬手,慢慢抚过自己一头灰白的长发,仅仅只是在数日前,这里还是乌发如云,“再说,就算本宫装扮的如何美丽,皇上都不会过来,他心里早已没有了本宫。”

    绿意连忙开解道:“不会的,皇上这些年来待主子一直是头一份的恩宠,皇上登基时,被封为贵妃的也只有主子一人,哪怕承乾宫那位也不过封了一个熹妃。”

    年氏摇首道:“以前或许是这样,可是自从弘晟去了之后,本宫就觉得皇上整个人都变了,上次本宫去养心殿求见皇上,他那个样子,真的令本宫心寒,感觉这二十多年来,本宫从未真正认识过皇上。有时候本宫真的在想,皇上封本宫为贵妃,是否仅仅看在弘晟的面上;如今弘晟没了,本宫自然什么都不是了。”

    “主子说得这是哪里话,宫里向来是子凭母贵,若三阿哥不是主子所生,皇上怎会这般看重。您不瞧瞧裕嫔,她也生了一位皇子,可皇上看五阿哥时的眼神,哪里能与看三阿哥时相提并论。”绿意劝了几句见年氏始终神色不展,不由得叹了口气,蹲在年氏身前道:“主子,奴婢知道您心里难受,可日子总还得过下去,若您就此倒了,最高兴的莫过于皇后与熹妃,她们二人一直等着看主子的笑话,您真想让她们趁心如意吗?”

    这句话似乎刺激到了年氏,那张脸慢慢变得扭曲狰狞,同时双手用力攥紧,因数日没有修剪而有些变形的指甲狠狠戳进掌心里,在生疼中她一字一句道:“她们越想看本宫笑话,本宫就越不让她们看到,哪怕弘晟不在了,本宫也要好好活着,本宫还要查出他是死于何人之手,然后将那个人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来。”

    “绿意,替本宫梳洗卸妆,本宫累了要歇息。”这样说着,年氏眼中凝起焦距,生机亦回到那张脸上,她要向所有人证明,即便没有儿子,她依然是宫里最得宠的贵妃娘娘,没有一个人可以妄想看她的笑话。至于胤那边,她亦会设法令其回心转意。

    “是。”绿意高兴的答应一声,绞了干净的面巾递给年氏,此时,外头开始起风了,吹着未关起的窗扇打在框子上哐哐作响。

    绿意走过去想要将窗子关起来,不曾想无意中的一个抬眼,竟看到一张惨白发绿的面孔,两只脚隐在暗处看不清,又或许根本没有脚。

    绿意只看了一眼,就吓得惊叫起来,双手捂住双眼,蹲在地上大叫:“鬼!有鬼!有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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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三章 魂归

    年氏一听,不知想到了什么,当即奔到窗前,可是除了一派漆黑之外,她什么都没看到,随即又来到绿意身前用力扳下她的双手,厉声问道:“鬼在哪里?绿意,告诉本宫鬼在哪里?”

    鬼神一说向来讳莫如深,绿意又向来怕这些,直到手被年氏握得有些发疼方才勉强定了定神,咽着唾沫回答道:“刚才……刚才奴婢在窗外看到一张脸,白得发绿,好吓人!”

    年氏一把拖起绿意,“你现在再起来看,他还在不在?”

    “不要!主子不要!”刚才毫无准备的一眼,已经吓得绿意魂飞魄散,哪里还敢看,死命闭住了眼,任凭年氏怎么说都不肯张开。

    待到后面,年氏耗尽了耐性,发狠心道:“你若不看,本宫就让你自己变成一只鬼,与他做伴去。”

    绿意无奈之下,只得忍着害怕睁开眼,然这一次,窗外什么都没有,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树叶时,带起树影晃动。

    得知绿意什么也没看见后,年氏又问道:“告诉本宫,他长的什么模样,是男是女?”

    直到这个时候,绿意方才明白她的意思,骇然道:“主子难道以为是三阿哥的鬼魂回来了?”

    “都说人死后,鬼魂会停留在阳间七七四十九日,弘晟一定是思念本宫,所以回来看本宫。”说到这里,她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瞪了绿意一眼道:“肯定是你刚才那样子吓到了弘晟,所以他不敢出现了。”

    绿意心里甚是委屈,这种事如何怨得了她。不过看年氏奔到外面四下叫着弘晟的名字时,心中又些不忍,她按着害怕的心思回想了一下刚才那张脸,因为头发披散着她看不清楚,只能看清一个大概,不过那轮廓还有身形确实很像三阿哥,难道真像主子说得那样,是三阿哥回来了?

    “弘晟,你在哪里?你出现见见额娘,额娘好想你!”年氏奔到院中对着空无一人的地方声嘶力竭的叫着。宫人听到她声音奔出来想要过去,都被她喝止了,不许任何一人靠近一步。

    “额娘……”就在年氏重复了无数遍后,夜色中传来一缕细若游丝的声音。

    这个声音令年氏大喜过望,同时也更加确定了是弘晟的鬼魂归来,赶紧道:“弘晟,真的是你回来了吗?额娘在这里,你快出来!”

    除了年氏之外,远远听到她话的宫人均是面面相觑,不知道年氏这是在对谁说话,难道是忆子成狂,疯了吗?

    唯有绿意明白些许,同样的,她也听到了那个幽微如线的声音,虽然还有些害怕,但知道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弘晟,感觉又好上许多,定了定神后,命那些宫人各自回屋去,不许出来。

    在做完这一切后,绿意来到年氏身边,对犹在喊叫的年氏道:“主子,真的是三阿哥回来了吗?”

    “不会错的,一定是弘晟,他的声音本宫一听就知道。”年氏激动的说着,其实刚才那声音那么轻,她根本就听不清楚是否与弘晟一样,但如今的她已经管不了这些的,想当然的觉得那就是弘晟。

    年氏话音刚落,那个声音就再次响起,飘飘忽忽地道:“额娘,儿臣死得好惨啊!儿臣不甘心!不甘心!”在说到最后三个字时,声音突然变得凄厉起来。

    同样,这三个字也将年氏的眼泪给勾了起来,哽咽道:“额娘知道,我若命的弘晟,你告诉额娘,究竟是谁害了你,额娘替你报仇!”

    “那个人已经死了,但是指使他下毒的人还活着,没人能奈何得了他,没人能替儿臣报仇,呜……额娘,儿臣好不甘心啊!阎罗王说了,儿臣冤仇未报,不能入地府轮回,只能留在阳间做个孤魂野鬼!”声音忽左忽右,年氏连着奔了好几个地方都扑空,始终没见到弘晟的鬼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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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四章 发誓

    “可是弘晟不肯见本宫!”年氏泣声道:“本宫知道,他不是不敢现身,而是心中有怨,怨本宫没给他报仇。还有那个露水,本宫竟然一直不知道是皇后教弘晟喝的,本宫真是太过粗心了,若早些知道,本宫也能及时阻止,不至于酿成今日的大祸。”

    绿意替她拭着泪道:“这件事是谁都不知道的,皇后处心积虑,主子又哪里能处处提防的到;再说就算没有露水,皇后也会想出别的害人招来。”

    “她害了本宫两个儿子,本宫若不杀她,就枉为人母!”年氏恨声说着,掌心传来指甲折断的声音。今日之后,不是她死就是那拉氏莲意亡,再没有第三个结局。

    “主子,您是打算去告诉皇上吗?没用的,皇上不会相信您一面之话,您忘了当日竹笔的事吗,在那种情势下,皇后不止扭转劣局,转危为安,还令皇上对她更加信任。”

    待绿意说完后,年氏慢慢止住泪,仰头看着夜空中,盈满之后开始变亏的明月,一字一句道:“哪个告诉你,本宫要去与皇上说了?本宫说过,要亲自替弘晟报仇,不借任何人之手!”

    绿意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忙问道:“主子准备怎么做?”

    年氏收回目光,睨了绿意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身往内殿走去,这个态度无疑是在告诉绿意——不许过问!

    翌日,那拉氏正与前来请安的嫔妃说话,忽听得外面传来小太监惯有的声音,“贵妃娘娘驾到!”

    那拉氏微微一怔,年氏已经许久不曾向来她来请安了,怎得今日会主动过来?这般想着,年氏已经走了进来,因弘晟刚死不久,她一身装扮极是素淡,灰白的发间亦只cha了几只银簪。若非都识得那张脸,谁又能想到她便是曾经权倾后宫的贵妃娘娘。

    年氏进来后,朝端坐在上首的那拉氏屈膝行礼,“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

    那拉氏忙示意她起来,又指着左手边空着的位置道:“妹妹快坐下,如何,心情好些了吗?”不等年氏回答,她又叹着气道:“唉,本宫原该去看妹妹,只是最近宫里接二连三的出事,尤其是太后那边,实在抽不出空来,希望妹妹不要怪本宫。”

    年氏垂目,神色平静地道:“皇后娘娘说笑了,您母仪天下,恩泽六宫,臣妾感恩尚且不及,又怎会有怪怨。”

    这样的年氏令众人诧异不已,印象中,年氏从来都不是服皇后的,经常出言顶撞,何曾有过这样温驯的时候,还是说她转了xing子?

    温如言目光一闪,对旁边的凌若道:“咦,年氏打的什么算盘,竟然对皇后这样恭敬,这可不像她的xing子。”

    凌若刚要开口,瓜尔佳氏已经接过话道:“管她什么算盘,咱们只管看下去就是了,左右就算起火也烧不到咱们身上。”

    恰巧坐在她旁边的温如倾听得这话,眨着明眸好奇地道:“娘娘,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瓜尔佳氏与凌若对望了一眼,抬起食指竖在唇边,轻声道:“天机不可泄露。”

    这句话更加肯定了温如倾的想法,只是瓜尔佳氏不说,她也没办法,只能继续看下去,倒是凌若忍不住侧身问了一句,“姐姐,年氏的态度确实有些怪,按理不应如此,难道……”

    瓜尔佳氏明白她的意思,而这满宫的人里,也只有她们两个晓得昨夜发生在翊坤宫的事,当下皱一皱眉道:“不会的,看着吧,她肯定不只是来请安这么简单。”

    见她这么说了,凌若也不再多问,重新将目光放回到了年氏身上,彼时有宫人端了茶上来,年氏并不接过,而是起身道:“娘娘,臣妾带了今年刚收上来的君山银针来孝敬娘娘,既然众位妹妹都在,不如现在就拿下去泡了,也好一道尝尝这新茶滋味。”

    那拉氏眸中闪过一丝异色,面上却是笑道:“那敢情好,本宫与诸位妹妹就托年妹妹的福,尝一尝这新茶味道。”

    温如倾轻咦一声道:“臣妾记得每年君山银针要等要八月才能送到宫里来吗,怎么今年七月便到了,难不成茶期提前了吗?”

    “是不是提前了,温贵人待会喝了便知道。”这般说着,年氏朝绿意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地从袖中取出一包茶叶,跟随坤宁宫的宫人一道去茶房。

    在几句闲谈过后,绿意重新走了进来,不过这一次,她手中端着一个红漆托托盘,上面满满摆着八杯茶盏。年氏从中取了一盏茶亲自上前递给那拉氏,口中道:“请娘娘品尝。”

    “妹妹实在太客气了。”那拉氏满面笑容地接过,却不饮茶,而是转手递给翡翠,“本宫刚才已经喝了许多,这一会儿间实在喝不下,再说用君山银针泡出来的茶,要多放置一会儿,茶香才会完全透出来。”

    那拉氏这话半真半假,君山银针所泡的茶虽说放久一些饮用起来更香,可是从茶房过来,这段路是完全够了,再放下去,便会适得其反。她之所以拿这个做借口,无非就是不想喝年氏端来的茶。

    所谓反常即为妖,年氏今日的态度太奇怪,与往日里截然相反,令她着磨不透,这种情况下,自是小心为上。

    年氏目光随着茶盏转了一个圈,待重新回到那拉氏脸上时,她忽地露出一个嫣然妩媚的笑容,“皇后娘娘是真喝不下还是不愿喝?”

    那拉氏故作不解地道:“妹妹这是何意,你一番好意,本宫岂有不受之理,实在是腹中涨得难受,喝不下去。”

    这个时候,包括温如倾在内的其他嫔妃已经自绿意托盘上取过了茶,温如倾揭开盏盖轻嗅了一口,果然茶香浓郁,可是她却看出了问题,当即道:“不对,这不是新茶,而是去年的陈茶,新茶的色泽泡开后应该比这个更加鲜亮才对。”

    听她这么说,凌若等人也纷纷揭开茶盏,发现果与各自宫中所用的陈茶一般,一时间均是惊疑不定,不晓得年氏故意将陈茶说成新茶的用意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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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五章 报仇

    那拉氏亦听到了温如倾的话,盯着年氏惊疑地道:“妹妹,你为何要骗本宫说这是新茶?”

    年氏冷笑着凑近道:“那你又为什么始终不肯喝茶,是否怕我在茶里下毒?就像你害弘晟那样。”

    宫里,勾心斗角,下毒害人一事屡见不鲜,但向来都是隐在暗处,从来没有人像年氏这样放在光天化日下说出来,更不说有那么多双耳朵在呢!

    “妹妹在说什么,本宫怎得一句都听不懂。”弘晟二字落在那拉氏耳中,饶是以她的城府也不禁微微变色,虽只是一闪而逝,但已经足够年氏确信,就是眼前这个女人害死了自己唯一的儿子。不报此仇,她誓不为人!

    翡翠瞧着不对,自那拉氏身后走上来含笑道:“想不到贵妃娘娘还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人,只是您这玩笑开得却是有些大了,皇后娘娘面前,还请贵妃自重一些得好。”

    “滚开!”年氏突然翻脸,一把将翡翠推翻在地,那拉氏不想她敢当着自己的面动粗,不禁怒道:“贵妃,你究竟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只是想替我两个儿子报仇!”随着这句话,年氏突然从袖中抽出一把寒光四射的匕首来,狠狠往那拉氏胸口刺去!

    一切发生的太快,以至于鲜血从那拉氏胸口溅出来时,都没人反应过来,只是愣愣地看着这一幕。

    那拉氏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年氏,她做梦也做不到,年氏竟会做出这样疯狂不计后果的事,胸口传来阵阵冰凉,令她心底升起从未有过的惊恐。

    “是不是很疼?”年氏微笑着问,手里却更加了一份劲,在那拉氏变形的脸庞中,想要将整柄刀都刺进去,可是胸骨卡得很牢,剩下那一半怎么也刺不进去,无奈之下只得将刀抽出来重新再刺,只是这一次,她未能如愿以偿,被人用力攥住了手,无法刺下。

    不过即便是这样,那拉氏所受的伤也已经很重了,血不断地涌出来,染红了她那身紫金石榴纹的锦衣;而那拉氏的脸色,亦在流血中迅速变白。

    “放开!否则本宫连你一块杀了!”年氏已经红了眼,盯着明明吓得面如土色,却牢牢攥着自己手的小太监。

    小宁子颤抖着道:“我……我不会放的,除非你先杀了我!”

    “死奴才!”年氏骂了一声,调转刀柄,在小宁子手背上狠狠划过,顿时鲜血涌出,可是小宁子还是死扯着不放。

    这个时候,翡翠也反应过来了,大声叫三福进来,与他一道扶着胸口血流不止的那拉氏离开年氏所在的地方,同时吩咐吓傻了的宫人去请太医来。

    “滚开!本宫要杀了这个jian人!”年氏发狂地挣脱着小宁子的束缚,她很清楚刚才那没刺到底的一刀并不足以要了那拉氏的性命,她一定要趁太医来之前再补一刀,彻底了结了她的性命。

    小宁子也发了狠,不管年氏怎么动都攥着她的手不放,一时之间,坤宁宫为之大乱,而年氏发疯杀人的样子也吓坏了所有在场的嫔妃,有胆小的,看到那拉氏走过的地方一路鲜血,被吓得瘫在椅子上起不来身,双脚跟琵琶似的抖个不停,成嫔更不住地念着阿弥陀佛。

    凌若与瓜尔佳氏想到年氏会发难,却没想到她竟会用这样惨烈的方式向皇后复仇,始终还是低估了年氏心中的恨意。

    小宁子渐渐有些支持不住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年氏一个女人会有这么大的力气,赶紧大叫道:“快来人,把贵妃手里的刀夺下来,别让她再伤害主子。”

    见一众太监朝自己奔来,年氏眼睛更加通红,她知道,一旦让那些人抓住,自己就休想再复仇,不行,她不可以让弘晟变成孤魂野鬼,连轮回的资格也没有,她一定要杀了那拉氏!

    这般想着,她突然一口咬在小宁子手上,在她死命的咬合下,小宁子终于受不住痛松开了手,趁着这个机会,年氏挣扎了他,执匕首朝还未离远的那拉氏追去,“jian人,纳命来!”

    “快保护主子!”见年氏追来,三福赶紧大叫,然年氏的动作太快了,令所有人反应不及,此时此刻,除了用身子阻挡之外,再没有别的办法。

    面对那把锋利无比的刀,三福却是犹豫了,他对那拉氏与其说是忠心,倒不如说是害怕,怕自己会落得与二元一样的悲惨下场,所以对于那拉氏惟命是从,哪怕心里再害怕再不愿,也从不敢有违。

    若无意外,他这一辈子都如此了,可是若那拉氏死了,他与翡翠便可以自由了,那怕不能结为菜户,至少也不必整日提心吊胆。

    是啊,死吧,还是死了的好。

    在这样的念头中,三福下定了决心,虽大半个身子挡在那拉氏跟前,但还是露了许多空隙在,足够年氏一刀下去了结那拉氏的命。

    年氏没有错过这次机会,扬起手中匕首待要刺下,却被一只茶盏砸中了面门,里面滚烫的茶更是泼了一脸,痛得她大叫不止。而这么一耽搁的功夫,那些太监已经奔到了近前,几个人一道发力抓住年氏,并将匕首从她手里夺了下来。

    扔茶盏的那个人正是温如倾,在看到动弹不得的年氏朝自己瞪过来时,她吓得赶紧躲到温如言身后,不敢露头。

    那厢,三福面色一黯,他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摆脱那拉氏控制的最好机会,以后,他只能继续像条狗一样跟在那拉氏身边,哪怕那拉氏叫他去**,他也得遵从。

    年氏不甘心,犹在那里死命的挣扎,嘴里更大喊不止:“那拉莲意你这个老jian人,先后害死我两个儿子,我要你偿命!”

    那拉氏早已痛得说不出话来,但是对于年氏的话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拉了一下翡翠的衣裳,后者会意过来,知道不能由着年氏在这里胡言,只是她一个宫女不好处置此事,思索了一下将目光转向凌若,扬声道:“熹妃娘娘,惠妃娘娘,眼下年贵妃得了失心疯,当众行刺皇后娘娘不说,还在这里污言秽语,损毁皇后娘娘清誉,皇后娘娘伤重不能主事,还请您二位代为做主。”

    【作者题外话】:后面的我还在写,争取写再写两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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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六章 大难不死

    那拉氏受伤,年贵妃又是行刺之人,眼下位份最高的便是凌若与温如言二人,虽然她们与自家主子向来不和,但翡翠量她们二人也不敢当在这个时候使绊子。

    温如言眼中掠过一抹可惜之色,若年氏能就此了结了那拉氏,真可谓功德无量,可惜被如倾坏了好事,这个如倾,竟在这个时候帮皇后挡了一劫,真是气煞她了,真不知她脑袋里在想些什么。如此想着,她回头恨恨地瞪了如倾一眼,后者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低着头一言不发。

    生气归生气,这面上的事却不得不做,温如言违心道:“这样罢,先将年贵妃带回翊坤宫中看管起来,剩下的等本宫与熹妃回了皇上再说。”

    一听说要送回翊坤宫,年氏立时将凶狠的目光转了过来,厉声道:“温如言、钮祜禄凌若,你们尔敢,本宫乃是贵妃,比你们位份更高,你们有何权利囚禁本宫!”如此说着,她突然大声笑起来,犹如深夜中停在树间的夜袅,那种刻骨的恨意令人不寒而栗,只听她笑过一字一句道:“那拉莲意,你以为这样就没事了吗?做梦!我会一直缠着你,直到你死为止!”

    凌若扬一扬下巴对那些不敢动粗的宫人道:“带下去吧,别让贵妃在这里胡闹了。”

    有了凌若的话,那些宫人不再怠慢,强拉了年氏出去,然在经过重伤的的那拉氏时,年氏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死死拉住旁边的小几,狰狞着道:“那拉莲意,我一定会来要你的命,我发誓,一定会!”

    这样的话一直说了三遍,宫人才勉强拉开她,半拖半拉地往翊坤宫行去,期间不时可以听到年氏凄厉的诅咒声。

    在年氏离开后不久,太医亦急匆匆到了,看到那拉氏的伤均吓得不轻,赶紧命人抬到床榻上,然后剪开衣裳清理伤口,在这个时候,那拉氏已经支撑不住晕了过去,成嫔在一旁紧张地问,“太医,皇后的伤怎么样了,究竟要不要紧?”

    齐太医就着宫人端上来的热水清理了伤口,头也不抬地道:“只要没伤及内脏就不会有大碍,看伤口应该不是很深,有可能正好卡到胸骨,若这样的话,应该很快会止住血。”

    随着药粉的洒上去,所有人都将目光盯牢了那个伤口,只见涌出的血渐渐将药粉染红,但同样的,血并没有再流下来,一直呈半凝固状态。

    看到这里,齐太医抹了把额上的汗道:“果然是卡到胸骨了,心肺不曾损伤,不过皇后娘娘还是需要好好养伤,且注意千万不能让伤口感染,否则同样会危及性命。”

    听到这里,成嫔长舒一口气,双手合什地道:“真是谢天谢地,皇后娘娘这次大难不死,以后一定后福无穷。”说到这里,她忽地想起一事来,“皇上那里有人去禀报了吗?”

    众人相互看了一眼,均是摇头,刚才那一番惊心动魄的,除了记得传太医之外,哪里还记得其他事。

    三福见状道:“奴才这就去一趟养心殿。”临走前,他看到小宁子手还在流血,犹豫了一下道:“让太医给你包扎一下吧,这样由着伤口露在外头可是不好。”

    小宁子愣了一下,继而满是感动地道:“是,谢谢师傅。”

    当胤从三福嘴里听到这个耸人听闻的消息时,当即便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往坤宁宫赶来,当看到那拉氏昏迷不醒躺在床上,胸口缠着厚厚纱布时,脸色青得吓人。

    因为那拉氏昏睡着,所以他在里面没有说话,待得出了内殿,方才对随同他一道出来的众嫔妃道:“真是贵妃下的手吗?”

    虽然已经从三福嘴里知道了事情始末,但胤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年氏固然骄纵任性,但不至于不计后果的做出这么疯狂的事,何况害死弘晟的幕后凶手一直没有找到,她怎么偏偏就认定是皇后。

    舒穆禄氏颤声道:“回皇上的话,臣妾等人看得真真的,当时贵妃借端茶之际,突然就从袖子里抽出匕首来刺皇后娘娘,当时她的表情真好可怕,就像得了失心疯一样!”

    成嫔亦跟着道:“是啊,皇上您是没看到,贵妃发疯一样的要皇后娘娘的命,要不是后来温贵人机灵拿起茶盏扔她,让她没再刺到皇后,如今皇后娘娘身上便不止一个刀伤了,说不定……”

    胤明白她的意思,也不说下去,转向凌若道:“刚才的事,你也瞧见了,贵妃果然疯了吗?”

    凌若低头道:“恕臣妾直言,臣妾看贵妃伤害皇后前的言行,有理有据,并不像疯了的人,而日口口声声说皇后害死了她两个儿子,她要替儿子报仇,至于贵妃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臣妾等人就不得而知了。”

    瓜尔佳氏适时道:“皇上,臣妾私以为无风不起浪,贵妃这么做,定然有她的理由。”

    胤沉吟不语,倒是一旁的舒穆禄氏怯怯地开口道:“臣妾听谨嫔娘娘这话,似乎对贵妃说的话有几分相信之意,只是这怎么可能,皇后娘娘是绝不可能害人的,更不要说害尚且是孩子的三阿哥。”

    瓜尔佳氏睨了她一眼,淡淡道:“是与不是,并非你我能说了算了。”

    这会儿功夫,胤已经有了决定,唤过苏培盛,让他留在这里,一旦皇后醒了,便立刻通知他,而他自己则带着四喜去了翊坤宫。今日这事,太过匪夷所思,他一定要亲自问一问年氏。

    胤走后,凌若等人也先后离开了坤宁宫,瓜尔佳氏在途中道:“若儿,你说皇上会相信年氏说的话吗?”

    凌若摇头道:“恐怕很难,皇上行事向来讲究真凭实据,单凭一面之词,且还涉及到鬼神之说,想要让皇上相信,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温如言听着她们的话,皱眉道:“你们怎么知道年氏之后要说什么,还说什么涉及鬼神,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

第八百四十七章 缘由

    nb“没什么,我们只是胡乱猜测呢。

    “果真?”温如言狐疑地看着瓜尔佳氏,对她的话明显还有怀疑。

    瓜尔佳氏正要开口,凌若忽地道:“姐姐若想知道,不妨一道去咸福宫做一会儿,也好让我与云姐姐,详细将事情经过告诉姐姐。”

    她这番话令瓜尔佳氏诧异不已,明明最怀疑温如倾的就是凌若,昨日她们敲定那件事时,都不约而同选择了向温如言隐瞒,为的就是避免温如倾知道,从而泄露给皇后,为何现在又主动准备将事情和盘托出,难道她就不怕温如倾真有二心吗?

    在这样的疑惑中,几人到了咸福宫,在分别落坐后,不等温如言追问,凌若已然道:“其实这个主意是云姐姐出的,由她来跟姐姐解释最清楚。”

    见她这般说了,瓜尔佳氏听得道:“明明是皇后害死了三阿哥,可她不止毫发无损,还在皇上面前卖尽了便宜,实在令人气愤,所以我便寻思着可有别的法子可以治一治皇后。”

    温如言眸光一盛,紧接着道:“难道今日年氏像发疯一样的要杀皇后,就是你动的手脚?”

    瓜尔佳氏弹指一笑,嫣然道:“年氏最在意的无非就是弘晟,任何关系到弘晟的事情,都足以让她失去所有冷静。”

    “话虽如此,可是你们怎么证明弘晟就是皇后所害,如今可是连柳华都死了,再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与皇后有关。

    单凭你一面之词,年氏不是蠢人,不会相信,更不会由着咱们将她当枪使。”温如言边说边摇头。

    瓜尔佳氏脸上的笑意为之一深,缓缓道:“咱们说她当然不信,但若是弘晟说呢?”

    “三阿哥?”温如倾面色怪异地道:“三阿哥已经死了,她如何告诉年贵妃?娘娘的话让臣妾好不明白。”

    “人死后,魂留阳间七七四十九日,为的就是再看一眼家人,再叙一次天伦之乐,所以,如倾,你告诉本宫,三阿哥为什么不可以告诉年贵妃?”这一次说话的是凌若。

    “啊!”温如倾惊呼一声,随即紧紧捂住了嘴巴,眸中透出难言的惊恐,好一会儿才结巴地道:“难道……难道……三阿哥的鬼魂出现了?”这般说着,温如倾不住地看着身后,深怕弘晟的鬼魂会突然出现在旁边。83kxs

    另一边,温如言也是惊骇莫名,赦然道:“难道真是三阿哥的鬼魂来报信了?”话音刚落,她便再次摇头,因为她已经从凌若的话中听出了问题,抬目道:“不对,就算三阿哥真的回来给年氏报信,你们又从何知晓,除非……”

    “除非这本身就是一个局是吗?”瓜尔佳氏接过话,轻笑着道:“姐姐猜的不错,确是我们布下的一个局。既然世人皆信鬼神之说,那么就让鬼神现身说话。”

    随着她的话,温如言渐渐明白了整件事的经过,昨夜里,瓜尔佳氏命心腹小太监小成子扮成鬼的样子,小成子身形高矮皆与死去的弘晟相仿,化过妆后,乍一看确实很容易认错。再说,谁又敢仔细盯着一个“鬼”瞧。

    趁着翊坤宫上下疏忽的时候,小成子番墙入内,随身带着一根燐棒,待潜到年氏屋外时,伺机让绿意看见,燐棒燃起,发出惨绿的光茫,衬的小成子真的像鬼一样,绿意猝不及防之下,被吓得不轻。

    但是,假的终归只是假的,万不能让人细看,所以小成子在吓了绿意后便立刻熄了燐棒隐入树后。之后,年氏果然不出所料的以为是弘晟还魂,奔到了院中,最后听到了指认皇后为凶手的那番话。

    仔细听完之后,温如言不解地道:“年氏没听出说话的人不是弘晟吗?再说小成子隐在翊坤宫中,很容易被年氏根本说话的声音,发现他站的地方。”

    温如倾在一旁不住点头,“是啊,娘娘,你们这样做太过冒险了,一旦被年氏看出问题来,可是麻烦了。”

    “她不会看出问题来的,因为说话的并不是小成子,而是另有其人,而且她绝对寻不到声音的来源。”说到这里,瓜尔佳氏瞥了凌若一眼笑道:“这个就是若儿的主意了,也真亏她能想得出那么刁钻的法子。”

    迎着温如言不解的目光,凌若怡然道:“我让人在翊坤宫不起眼的隐蔽处凿两个洞,然后趁夜间无人之际,命一人学着三阿哥的声音在两个洞之间来回说话,如此一来,既可以将声音传入翊坤宫,又让年氏寻不到声音的源头在何处。而声音飘忽不定,也正符合了鬼魂的特xin,让年氏更加确信是三阿哥的鬼魂回来了。这样对于那些话自然不会有丝毫怀疑。”

    听到此处,温如言露出恍然之色,同时亦是觉得无比解恨,颔首道:“虽说这样借三阿哥还魂之名设局让年氏钻进来,算不得地道,可是与年氏以前对咱们做的事相比,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只可惜,她没有将那拉氏杀死,否则……咱们什么仇怨都报了。”

    说到此处,温如言骤然将目光转向似还未回过神来的温如倾,冷声道:“如倾,你是怎么一回事,为何要阻止年氏动手,难不成你并不是做内应,而是真的投靠了皇后吗?”

    许是温如言的话太过严厉,使得温如倾愣了好半天方才回过神来,下一刻,她已经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姐姐,你说什么,我又不是疯了,怎么会背弃你去投靠皇后?还是说,你根本就不相信我?”她越说越气,到后面更是直接站起来冷笑道:“若姐姐真怀疑我的话,那么我再待在这里也没意思!”她一边说着一边朝温如言行了一礼,语气僵硬地道:“几位娘娘慢慢说话,臣妾先行告退。”

    见她真的要走,温如言赶紧拉住,跺脚道:“你这丫头,怎么回事,我不过说了你两句,你便耍起脾气来了是吗?”:n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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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八章 回敬

    nb这一会儿功夫,温如倾眼睛已经红了起来,盯着温如言哽咽道:“姐姐说如倾什么都可以,哪怕是打骂也行,唯独不可以怀疑如倾,因为我们是嫡亲姐妹,而你,更是我在宫中唯一的亲人。

    听得她这么说,温如言顿时觉得自己刚才过火了一些,缓声道:“姐姐又没有说怀疑你,只是随口一说罢了,偏你还当真,你是我亲妹妹,难道我还会信不过你吗?好了,莫哭了,再哭下去,脸上的妆都要化了呢!”

    “真的不怀疑吗?”温如倾泪眼婆娑地看着温如言,含在眼眶里的泪随时都会落下。

    温如言哪会说半个不字,揽着她的肩膀道:“嗯,姐姐相信你,只是刚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也得与姐姐说清楚。皇后作恶多端,死不足惜,你为何要救她呢?”

    “我……我不知道。”温如倾低头绞着帕子,轻声道:“我只是看到年氏发疯要杀人的样子很可怕,所以当时什么都没想,只是觉得不能让她做出这种事来,所以才把茶盏扔出去。等回过神来后,我才知道自己竟然一时不察救了皇后,心里不知道有多后悔。”

    听了她这话,温如言连连摇头,万分可惜地道:“你啊,谁不好救,偏偏要去救皇后。lnhn现在好了,让她捡回一条命,以后不知又该生出什么事来,真是想着都不省心。”

    “我也不想的,可是当时真的被吓傻了。”温如言撇着嘴,一脸委屈。

    看她这个样子,温如言颇为不忍心,虽然恼如倾坏了事,可是就像如倾自己说的,她也不想,一切只是未经思考的举动,并非有意。再者,事都已经发生了,再怪任何人都没用。

    这个时候,凌若站起来揽入过温如倾道:“好了,姐姐,别怪如倾了,看你都把她说哭了。这一切都是命数,上天注定皇后命不该绝,注定她还要纠缠我们。”

    温如倾睁着一双微微往上飞的眼睛,激动地道:“娘娘,您相信臣妾吗?”

    “傻丫头。”凌若抚着她的背和颜悦色地道:“你是温姐姐的妹妹,也就是本宫的妹妹,本宫岂有不信之理。”

    这一句话,说得温如倾感动不已,就着凌若的手扑到她怀中,撒娇似地道:“娘娘您真好”

    凌若身子一僵,不过在温如倾察觉之前便已经恢复如初,轻笑道:“只是本宫好吗?你姐姐呢?”

    温如倾瞅了温如倾一眼,低落地道:“姐姐自然也好,只是姐姐不信臣妾。m4xs”

    “我说不信了吗?”温如言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然口气已经软了下来,“我只是气你救了不该救的人罢了。”

    瓜尔佳氏适时地道:“事已至此,多说无易,虽说皇后这次没死,但挨了一刀又流了那么多血,少不得要在床上躺好一阵子,至少这阵子咱们可以喘口气了,至于以后的事,慢慢再想就是了。”

    “也只能这样了。”温如言无奈地说了一句,歇了一会儿又对温如倾道:“往后可不许再这样搅事了,听到了吗?”

    温如倾走过来拉着她的手,吐舌道:“我哪敢,要是再这样,姐姐非得打死我不可。”

    “知道就好。”看着她这样子,温如言也不忍多怪,各自重新落坐后,她又道:“年氏今日闹出这么大的事来,不知皇上会如何处置她。”

    “如何处置我不知道,不过宫中断然不会再有年贵妃此人。”瓜尔佳氏肯定地说着,旋即更道:“其实皇上对年氏一直没有多少情意,这些年来年氏之所以得以圣宠,不过是皇上看在年羹尧与年家的面子上罢了;如今年羹尧明为调职,实为贬斥,年家已然势不如前,皇上不可能轻饶了她,唯一值得猜测的,不过是皇上会废她位份还是直接赐死”

    她话音刚落,凌若已经接上来,略有些冰凉地道:“三阿哥刚薨不久,看在三阿哥的面上,皇上不会赐死的年氏的,应该会废位份打入冷宫。”

    温如言寻思了一阵,也觉得会是这个结局,带着几分不甘道:“若真这样倒是便宜她了,仅仅是她派人追杀若儿一事,便死不足惜。”

    凌若看了一眼外面被风吹得飞在半空中的树叶,沉声道:“也许活着对年氏来说才是最可怕的事,因为她要在冷宫中度过无数个没有期盼的日夜,并且……要亲眼看着年家倒台。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孤寂无望这四个字就会一直陪伴在她身边,让她为自己所犯的错赎罪。”

    温如言想想也是,人一旦死了,便什么痛楚都没有了,倒有些像解脱,确实不如活着赎罪来得更好。

    如此又说了一阵话后,温如言因宫中尚有事,先行离开,温如倾自然紧跟着她。在目送她们二人离开后,瓜尔佳氏望着近在咫尺的凌若道:“妹妹,你将咱们所有计划都告诉了如倾,刚才还一昧帮着她说话,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莫要告诉你对如倾已经没有了疑心,我可不会相信。”

    凌若没有回头,依旧看着温如言姐妹离开的方向,声音自那张微启的朱唇间逸出,“今日,姐姐请我看了一场好戏,那么,今夜,我也回敬姐姐一场好戏。”

    瓜尔佳氏越听越不明白,问道:“是什么?”

    “姐姐到时候就知道了。不过这场戏……”她终于回过头来,带着令瓜尔佳氏不解的哀切道:“我只盼它永远不要上演,否则便太伤温姐姐了。”

    听到这里,瓜尔佳氏已经明白,凌若所谓的好戏,必然与温如倾有关。

    早在凌若她们说话的时候,胤禛已经到了翊坤宫,刚一进宫门便听到里面传来年氏大喊大叫的声音,进去后只见几个宫人强行将她按在椅中,不让她起身。

    看到胤禛进来,年氏像是被人点了哑穴一样,声音嘎然而止,只是一脸复杂地看着缓步走近的胤禛。

    在胤禛的示意下,所有宫人包括四喜在内都退出了正殿,而随着殿门的关闭,年氏亦扶着椅子站了起来,直视着胤禛道:“皇上是来问臣妾的罪对吗?”:n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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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九章 废位

    nb胤禛漠然道:“你行刺皇后,罪自然要问,不过朕更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又为什么认定皇后就是害死弘晟的幕后凶手。

    一说到这个,年氏脸庞顿时变得狰狞起来,死死攥紧了双手道:“因为这是弘晟亲口告诉臣妾的,他说是皇后引诱他喝用露水泡的茶,也是皇后主使柳华害死了他。臣妾之所以行刺皇后,不过是给弘晟报仇罢了,要说罪,皇后才是真的有罪”

    胤禛沉声问道:“弘晟人都已经死了,他又如何告诉你?”

    “是啊,弘晟已经死了。”年氏喃喃说了一句,然下一刻茫然的神色已经化为深切的恨意,一字一句道:“可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弘晟死了,他的魂却还在,昨夜,就是他归魂来告诉臣妾这些,一切都是皇后所为,她才是这个宫中最罪大恶极,最该千刀万剐的人”

    胤禛初时还认真听着,可到后面发现年氏越说越离谱,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待她说完后,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道:“你说你见到弘晟的鬼魂了?”

    “是”年氏极为肯定的回答着,随即又伤感地道:“若不能杀了皇后,弘晟便不能入轮回之道,只能永远做一个孤魂野鬼,臣妾是他额娘,怎忍看他连死了都要被皇后迫害,所以臣妾一定要杀了她一定要杀了她”说到最后一句,年氏双目骤然红了起来,闪烁着令人心寒意的恨意。lnhn

    “胡言乱语”胤禛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神色凝冷如冰,“原本他们说你得了失心疯,朕还不信,现在却是由不得朕不信了。”

    “我没疯,相反,我清醒得很”年氏连臣妾的自称也不用了,用力地挥着双手,厉声道:“我真的见到弘晟了,所有的话都是他告诉我的,皇后该杀该杀”

    胤禛摇头道:“她该不该杀不是你年素言说了算的。”

    “她就是该死”年氏声音一顿,恨意又深了几分,“皇上,您可知十几年前福宜是怎么死的,就是被皇后这个jin人害死的,她害了我一个儿子不够又来害第二个,她害了我两个儿子,我不杀她,如何能消心头之恨。”说到这里她突然笑了起来,于阴冷的笑意中恨声道:“这一次没能杀了她,不过下一次,下一次我一定会杀了这个jin人,为我两个儿子报仇雪恨”

    “皇后不是这样的人”胤禛看着神色疯狂的年氏,对于她的话根本只字不信,弘晟也就算了,如今还将福宜牵扯进来,明明当时福宜是患怪病死的,怎能怪到皇后头上。

    年氏眸中露出深重的痛苦,仰头看着胤禛,“事到如今,皇上还要包庇那个jin人吗?”

    胤禛冷冷看着她道:“你口中的jin人是朕的皇后。”

    “她就是一个jin人,一个又老又恶毒的jin人”年氏听出胤禛不喜,只是不喜又如何,她早已什么都不在乎。

    “你当真是疯了。”胤禛失了再与年氏说下去的兴致,扬声唤进四喜,面无表情地道:“传朕旨意,贵妃年氏行刺皇后,本该赐死,姑念其近期丧子,忆子成狂,虽法理不能恕,但情由可原。着自即日起,废除年氏贵妃之位,收回金册金宝,并即刻脱去贵妃服饰,打入冷宫,禁其一生”

    “奴才领旨。”四喜垂目而应,早在知道年氏行刺皇后的时候,他就知道必然逃不过这样一个结局。

    年氏初时尚无反应,待看到四喜要来褪她贵妃服饰时,顿时再次激动了起来,厉声朝四喜道:“你敢”

    四喜被她狰狞的表情吓住,一时不敢近前,而年氏则朝胤禛大喊道:“我明明犯错,为何要废我位份,打我入冷宫?”

    胤禛不带任何感情地道:“你行刺皇后是为大错,在朕面前咆哮无礼同样是大错,不论任何一条,朕都有足够的理由废你入冷宫。”

    若年氏还有一丝理智,她应该赶紧跪下脱簪求饶,可是没有……又或者说早在弘晟死的时候,她就已经失去了所有理智,剩下的唯有复仇二字,而胤禛的话无疑不能令她入耳,“我行刺她是因为她害死我儿子,理应偿命;我在你面前咆哮无礼,是因为你不信我,一昧包庇皇后那个jin人”

    “证据呢,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就是皇后所为?”他问,而这句话像是触怒了年氏,尖声道:“弘晟亲口告诉我就是最好的证据”

    胤禛冷然道:“若这世间真有鬼魂,就不知道州府断案,只需要鬼魂将害死自己凶手报上名来即可。若这就是你所谓的证据,那么朕没必要再浪费时间听下去。”

    在年氏与那拉氏之间,胤禛无疑更相信后者,更不要说年氏现在这样妄顾所有的言行只会让他更加反感。

    失望布满了年氏的脸,摇首道:“说到底,皇上始终还是不信我不信皇后那个jin人害死了我们两个儿子?”

    胤禛没有再回答她的话,只是示意四喜动手,这一次不等四喜近前,年氏已经咆哮道:“大胆奴才,你敢动手,本宫便切了你的手指本宫是贵妃,谁都不可以废本宫的位份。”她用力拥紧身上的衣物,仿佛只要衣物不被除去,她就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连皇后也无需放在眼中。

    只可惜,贵妃与冷宫,全在胤禛的喜怒之间,哪怕以前还顾忌其他的,如今也彻底没有了,年羹尧已经成了掌心的泥鳅,再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

    见四喜一副无从着手的样子,胤禛眉心一皱,道:“去将其他人一并叫进来,除下她贵妃服饰,打入冷宫”

    年氏一听,激动地摇着头,“不,你不可以这么狠心,我是你亲封的贵妃,你不可以就这么废了我,不可以”

    胤禛什么也没说,只是示意刚进来的那几个宫人动手,年氏虽挣扎不休,但她一个女子又如何抵得过四五个太监,那一身代表贵妃等级的服饰被生生剥了下来。:n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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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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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熹妃传介绍:
她为保家人周全狠心抛弃青梅竹马的恋人入宫选秀,盼能一朝选在君王侧,结果却阴差阳错成了四阿哥胤禛身边的一名格格,从此卑微、荣耀、欢喜、绝望都系于胤禛之身。
康熙四十三年至雍正元年,她陪了他整整十九年最终踏上至高无上的宝座,然,换来的却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杀局。
当繁花落尽,他与她还剩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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