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五章 漏夜前来
宫人退下后不久,手上缠着纱布的柳华走了进来,刚一进殿便惶恐地跪倒,“微臣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ka~”
那拉氏轻嗯一声,也不叫起,盯着面色不安的柳华道:“柳太医,你可知道,因为你的纰漏,本宫今日差点前功尽弃吗?”
“微臣自知该死,特向皇后娘娘来请罪,还请娘娘念在微臣一片忠心的份上,再给微臣一次机会。”说到此处,柳华一脸委屈,“而且微臣敢对天发誓,绝对没有不遵娘娘的吩咐,至于靳明泽为何会突然反水,微臣实不知。”
“行了,别在本宫这里装委屈,要不是看在你确不知情的份上,你以为还能站在这里?”那拉氏看似寻常的话却带着无形的威严,压得柳华抬不起头来,只能唯唯点头应着。
那拉氏抚一抚有些浮粉的脸颊道:“依本宫推测,应该是在你之后,熹妃去过慎刑司见靳明泽了,并教了他一番大逆不道的话,让他在翊坤宫捣乱。”
“这姓靳的真当该死,明明答应了微臣,临了又反悔,活该他不得好死!”柳华恨恨地骂着,手上已经包扎好的伤口又传来戳心的痛,若靳明泽肯乖乖听话指证惠妃,他又怎会受伤,还在皇上面前洋相百出。
柳华对靳明泽恨得咬牙切齿,却全然忘了自己是怎么陷害靳明泽的,他记得的,永远都是别人的不好。
“如何,手上的伤要紧吗?”那拉氏的问话令柳华受宠若惊,赶紧道:“多谢娘娘关心,只是一些皮肉伤,养个几日就好了。”
那拉氏低头轻轻踢了一下小宁子,“去将本宫床头上的玉如意拿来。”
“!”小宁子踮着脚悄无声息的走了出去,再进来时,手上捧着一柄镶有红绿碧玺的玉如意,在灯光下散发着诱惑人心的光芒。
那拉氏抬一抬下巴示意小宁子将玉如意交给柳华,柳华贪婪地打量着那柄明显价值不菲的如意,却不曾伸手,反而推辞道:“微臣没有办好娘娘交待的事,如何敢领娘娘赏赐。”
他眼中的贪婪如何逃得过那拉氏的眼睛,不过她不仅不以为意,而且暗自满意,唯有心存贪念**的人才可以牢牢控制在手,“本宫处事向来公允,今日之事虽不如本宫意,却不能全怪你。拿着吧,若觉得有愧,以后就更仔细的办事,本宫还有许多要倚仗你的地方,你可千万不要让本宫失望啊。”
“是,微臣必当肝脑涂地,以报娘娘的信任。”在这样的话语中,柳华终于接过了那柄玉如意,当温润的玉质真实贴在掌心时,他不自觉地握紧了双手,这是他的,谁都不能拿走。
这个时候,在宫人在外头招了招手,显然是有事,又不便进殿,三福出去了一下,进来后贴着那拉氏的耳朵不知说了句什么,那拉氏不动声色地点一点头,对柳华道:“好了,你下去吧,手上有伤就向齐太医告个假,歇几天,以免劳累。”
“是,微臣告退。”柳华知道那拉氏必然是有什么事,知趣地躬身退出了坤宁宫,在其走后,那拉氏方对三福道:“去传她进来吧。”
“主子,谁来了?”小宁子好奇地问了一句,被还没离开的三福听在耳中,回头瞪了他一眼道:“主子面前来哪这么多问题,这是你该问的吗?”
小宁子脸色一白,忙低了头道:“师傅教训得是,是我多嘴了。”在无人的眼底,却闪烁着阵阵怨毒之色,这些日子来,不管他做什么说什么,三福总能找到话训斥,摆明了是要将他一辈子踩在脚下,让他永无出头之日。
只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他绝不会一辈子屈居人下,他要出头,要成为人上人,到时候,就是他将三福踩在脚下,任意蹂躏。
那拉氏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却并未说什么,过了一会儿,三福领着一个穿着月白色旗装的女子进来,只听其低头脆声道:“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那拉氏笑意盈盈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一语叫破其身份,“温贵人怎么这时候过来了,惠妃呢,她没与你一道?”
来者正是温如倾,只见她举眉一笑,眼波流转,橘红色的烛光下有着说不出的妩媚之意,“姐姐劳累一日已经睡下了,臣妾想着娘娘日间的话,所以特意过来请安,不知是否有叨扰到娘娘歇息?”
在命宫人看坐后,那拉氏道:“本宫不习惯这么早睡,温贵人来了,正好可以与本宫说说话。只是……”她故意拖长了音道:“你这样单独过来,万一让惠妃知道了,她可是会不喜的。”
“娘娘放心,惠妃就算知道了也绝对不会不喜。”温如倾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相反,惠妃会觉得理所当然。”
“哦?这可真叫本宫好奇了,不知温贵人能否替本宫解释一下?”那拉氏身子一倾,露出几分好奇之意,“你也晓得惠妃对本宫有几分误会,再加上熹妃从中挑拨,更加雪上加霜,你可是她嫡亲妹妹,日间在翊坤宫,本宫看你为本宫说话套出靳太医话中漏洞时,惠妃就已经颇为不高兴了。”
“其实凡事皆有两面,就看话怎么说了。”在这样不明不白的说了一句话,温如倾神色一正,起身敛袖拜倒,“臣妾自进宫就极是仰慕娘娘绝代风华,一直想向娘娘学习。”
那拉氏并未因她这句话而露出任何喜色,淡然道:“温贵人说笑了,本宫都已经四十余岁了,哪有什么风华,真要说有,也该是年贵妃或是熹妃才是,论容貌风姿,她们可都是在本宫之上。”
“容貌不过是一部分,并非全部,娘娘气质雍容,只是这一点已经胜过他人许多。而且娘娘说年贵妃容貌出众……”她狡黠地一笑道:“以前或许还可以这样说,可是现在,年贵妃一夜白发,犹如六七旬的老妇人,哪还有半分美态。”
那拉氏微微一笑,又问道:“那熹妃呢,她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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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零六章 夜谈
温如倾不以为意地道:“熹妃之貌,虽还算出众,但终其量不过是萤火之光。【、娘娘何曾听说过萤火可与皓月争辉?唯有娘娘才是这后宫里的唯一主人。”
“温贵人真是会说话。”那拉氏嘴角笑意渐深,盯着温如倾脸上细微的表现变化道:“可是……温贵人与本宫说这些做什么?皓月也好,萤火也罢,都是这宫里的嫔妃,该当和睦相处才是。”
温如倾迎着她审视的目光,一字一句道:“娘娘说得是,臣妾只担心,有些人不自量力,妄想与皓月争辉!”
“温贵人有话不妨直说,本宫不喜欢拐弯抹角。”那拉氏取过茶想抿,却是发现茶水已经凉了,随手交给小宁子让他去换一杯来。
温如倾银牙轻咬,沉声道:“臣妾想求庇于娘娘翼下,以娘娘马首是瞻。”
她这番话,早在那拉氏意料之中,徐徐一笑道:“温贵人今日帮了本宫,本宫本不该拒绝,只是你有惠妃这个好姐姐,又得熹妃看重,哪里还需要本宫庇护。毕竟这后宫时,论圣宠最盛的,可是非熹妃莫属,指不定什么时候,皇上就会封她为贵妃乃至皇贵妃。”
“贵妃也好,皇贵妃也罢,都只是萤火罢了,永不能与娘娘争辉。”说话间,小宁子端了新沏的茶来,温如倾接过亲手奉与那拉氏,恳切地道:“请娘娘相信,臣妾想依附的,从来就只有娘娘一人。”
那拉氏打量了她半晌,忽地赦然一笑,嘴角有若隐若现的皱纹,“温贵人的笑话很好笑,不过天色晚了,本宫也有些累了,温贵人也好回去了,路上小心着些。”说着做势要起身,这番态度看得温如倾一愣,旋即心下发急,脱口道:“娘娘可是不信臣妾?”
在她话音落下时,那拉氏已经扶着翡翠的手走下搁在椅下的脚踏,夏风从殿外吹进来,灌进灯罩中,令烛火轻跳了一下,在将明未明的烛火中幽幽道:“本宫为何要信你?”
温如倾立时接过话道:“因为臣妾对娘娘毫无隐瞒。”
对她的话,那拉氏一笑置之,并不打算理会,她虽然接触不多,却看得出这个温如倾心眼远比她姐姐要多,并不是个值得相信的人。
看到那拉氏不言,温如倾眼中的焦急之色越发浓烈,快步走到那拉氏跟前,拦了她的路道:“娘娘难道不好奇,臣妾是如何说服惠妃来这里的吗?”
那拉氏哂然一笑道:“那是贵人与惠妃之间的事,与本宫何关?”
温如倾今日既然来了,便不打算空手回去,狠一狠心道:“因为臣妾告诉惠妃,要来娘娘这里当内应,日间在翊坤宫的那番话,也是想要取得娘娘的信任。”
她的话,终于令那拉氏来了兴趣,停住脚步道:“那么事实呢?”
虽然那拉氏只说了五个字,却令温如倾心头一松,缓声道:“论聪明,娘娘乃是后宫第一人,又怎会看不出臣妾心中真正所想。”
那拉氏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贵人过誉了,这宫中聪明者比比皆是,本宫又怎敢说是第一人,远的不说,就说贵人好了,能想出来本宫这里当内应,便足证才智不弱。”
温如倾见那拉氏始终对自己存有戒备心理,只得和盘托出心中所想,“熹妃等人,一直对娘娘心存恶意,祸乱宫闱,臣妾愿助娘娘平定祸乱,也让后宫那些人认清楚,谁才是真正的后宫之主。”
那拉氏状似惊讶地道:“这么说来,所谓的内应是用来瞒骗她们的话喽?”
温如倾忙道:“这是自然,臣妾对娘娘仰慕已久,又怎会出卖娘娘。”
那拉氏眸光一闪,又道:“可惠妃不是贵人的亲姐姐吗?贵人如何忍心害自己的亲姐姐呢?”
温如倾欠身道:“良禽择木而栖,惠妃虽是臣妾亲姐姐,但她愚昧无知,被熹妃利用而不自知,又常自以为是,还与娘娘做对,臣妾劝过她许多次,可惜她一字都听不进去。不管将来有什么后果,都是她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
那拉氏啧啧道:“想不到贵人小小年纪便如此明辨是非,实在难能可贵,不错,本宫很喜欢。”
那拉氏的话令温如倾心头一松,不等她言语,那拉氏已经拉起她道:“本宫突然想起来还有些话想与贵人说,不知贵人可愿与本宫秉烛夜谈?”
温如倾眉心喜色涌动,连忙道:“娘娘有吩咐,臣妾又怎敢不从。”
“甚好。”那拉氏微一点头,转而道:“这一说起来,本宫突然觉得有些饿了,翡翠,你去炖两盅金丝燕窝来,记得其中一盏多浇些蜂蜜,本宫记得温贵人喜欢吃甜的。”
且不提那拉氏与温如倾二人,只说柳华在离开坤宁宫后,便一路不停地回到了太医院,今日轮到他当值,因手臂只是皮外伤,所以没与人调换,左右就算要诊脉,也还有另一只手呢,顶多只是动作慢一些。
他刚一进到太医院,便看到一个窈窕的身影背对着自己站在里面,从臂弯间的空隙望去,能看到精心修剪过的指甲正徐徐翻动着自己摆在案上的医书,一名宫人同样背对着自己站在女子旁边。
柳太医迟疑不定地拱手道:“不知是哪个娘娘在此?”
女子手上的动作一滞,缓缓合上医书回过头来,却是凌若,柳太医乍一看清,连忙跪下身去,“微臣见过熹妃娘娘。”随后又道:“娘娘您怎么来了?”
凌若曼然轻笑,“本宫想着三阿哥睡不着,所以出来走走,也不知怎得就走到太医院来了,没吓到柳太医吧?”
“娘娘说笑了。”见凌若没有露出什么异色,柳华心头微松,附合地笑道:“娘娘请坐,微臣去给娘娘沏盏茶来,希望娘娘不要嫌弃微臣这里茶叶寻常。”
“怎么会呢。”凌若依言坐下后,却是盯着柳华左手的袖子道:“咦,柳太医袖里鼓鼓囊囊的,可是藏的什么东西?”
柳华暗道不好,刚才在来的路上,他怕人看到那柄玉如意,就将之藏在了袖子中,不曾想被凌若发现了,一时想不到什么好说辞,只得取出来强笑道:“娘娘好眼力,是……是一柄玉如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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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零七章 揭穿
“哦?”凌若探目看了一眼,赞许道:“玉质清透,碧玺纯正,是柄好如意,拿过来让本宫仔细瞧瞧。【”柳华不敢不从,忐忑地将如意递给杨海,凌若在把玩了几下后似笑非笑地道:“柳太医从何处得来,可不要与本宫说是地上捡来的。”
柳华见瞒不过,只得道:“启禀娘娘,是皇后娘娘所赏,微臣本不欲收,但她执意要给,微臣怕她起疑这才收下了。”
凌若挑一挑眉道:“这么说来,柳太医刚才是去了皇后娘娘那里?”
“是。”柳华硬着头皮道:“微臣原想明日再告诉娘娘,不想娘娘这么巧来了。”
“无妨,本宫知道柳太医忠心。”明媚的烛光下,凌若笑语清浅,站起身来道:“这如意既是皇后赏的,那柳太医就好生收着,千万不要磕了碰了。”这般说着,她将如意递给柳华,在后者还未接住时,她忽地一个松手,令玉如意掉在地上,“当”的一声,摔成了三截。
“娘娘您……”柳华既心痛又害怕,下意识地想要质问凌若,又想起她的身份,生生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凌若惊声道:“唉呀,柳太医你怎得没接住呢,如意碎了可怎么办,万一皇后问起,可是麻烦了。”
柳华心中暗怒,明明是她自己突然一下子放手,竟还反过来怪自己,真是没天理了。不过这些话他也只敢想想,毕竟现在还不是与凌若反目的时候,忍着怒意,闷闷道:“都已经碎了也没办法,待明儿个,微臣找人看看能不能粘起来。”
“其实……”凌若盯着柳华的脑袋,声音渐趋低了下来,“如意碎了更好,否则将这个害死三阿哥得来的赏赐,日夜放在身边,万一招来三阿哥冤魂可如何是好?”见到柳华身子一颤,她再度道:“还有靳太医,你瞧这夜色茫茫,说不定他就在什么地方看着你呢!”
听到她后面那句话,柳华后脊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勉强笑道:“娘娘可真喜欢开玩笑,微臣……微……”他慌乱地转着脑筋,却挤不出合适的话来。
凌若蹲下身,带着诡异地笑容道:“柳太医可是想说,靳太医做人时你都不怕,做鬼了又怎么会怕呢?”
“你!”柳华大惊失色,这分明是他在地牢中与靳明泽说的话,熹妃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难道……难道她当时也在地牢中?可为何自己没见到?
“看来你已经猜到了。”冷冷扔下这句话,凌若站起身来,毫无感情地道:“柳华,你可真有能耐,表面上说忠于本宫,背地里却与皇后串通一气,欺骗本宫,你真当本宫这般好欺负不成?”
“娘娘误会了,微臣……”不等柳华说话,凌若已经嗤笑道:“怎么?还想再编什么谎言?只可惜,本宫早已看透了你,你不止背叛本宫,还嫌本宫碍了你投靠皇后的路,想置本宫于死地。”
柳华一阵心凉,不用问了,自己威胁靳明泽陷害惠妃时,熹妃定然在某处听着,不论自己再说什么,她都是不会相信。
“这么说来,今日靳明泽在翊坤宫上咬出微臣与皇后娘娘,就是出自娘娘的授意了?”既然已经摆明了要撕破脸,柳华也不再伪装,径直问出心中疑问。
凌若还未回答,杨海已经恨恨地啐道:“好你个厚颜无耻的卑鄙小人,居然还有脸问主子,你忘了主子是怎么帮你家人的吗?”
柳华恼怒地盯了他一眼,擦干脸上的唾沫道:“那又如何,我根本没要你主子帮,是她非要凑上来,再者,我已经说过要将银子还给她,可她却以此为由,要胁我替她办事。”转头看着一言不发的凌若,冷笑道:“娘娘可是又想去将这件事告诉皇后娘娘了?呵,皇后娘娘明辨是非,一定会明白微臣对她的忠心。”
凌若拍拍手道:“这么说来本宫似乎已经没什么可威胁你的了。”
柳华将头扭到一边,意思再明白不过,凌若也不动气,微笑道:“皇后有你这个忠心耿耿的棋子,真是好福气。既是人各有志,那本宫也不勉强你,希望你以后都不会后悔。你放心,本宫不会去向皇后说什么,你就好好替皇后娘娘办事吧,本宫等着柳太医成为院正的那一日。”
听到凌若的话,柳华只道她被自己唬住,微有些得意地道:“承娘娘吉言,微臣一定不会让娘娘失望……啊!!”
柳华之所以突然惊叫,是因为凌若将花盆底鞋狠狠踩在他撑地的手掌上,不止如此,还用力地了几下,俗话说十指连心,这简直就是痛彻心扉!
在柳华痛得直冒冷汗时,凌若故作惊讶地移开脚,“瞧本宫真是笨手笨脚,走个路都会不小心踩到人,柳太医可千万别怪本宫,本宫不是故意的。”
柳华赶紧拿回手,手背不知被什么东西刺了个口子,冒出一滴殷红的血珠来,他心里知道,凌若根本就是故意的,嘴上却只能不甘心地道:“娘娘都说不是故意的,微臣又敢会见怪。”
“那就好。”凌若嫣然一笑,扶着杨海的手离开了太医院,在登上肩舆后,凌若看到杨海恨恨地盯着身后的太医院以及里面模糊的影子,逐笑道:“怎么,还气着呢?”
见凌若问起,杨海迭声道:“奴才真想不明白,这世间怎会有这样厚颜无耻的人,同是太医,他给徐太医提鞋也不配。若换了奴才是您,绝对忍不下这口恶气,特别是他刚才小人得志的那副模样。”
凌若示意宫人起肩舆,同时道:“本宫不是已经踩了他一脚吗?也算是出气了。”
杨海连连摇头,“主子,你踩一脚不过让他痛一时罢了,痛过后他又一些事情也没有,依奴才说,这种人就该让他不得好死才对,否则他下次不知道还会去害谁呢。”
夜色中,凌若带着不可见的笑意轻轻道:“放心吧,他再也害不了人了。”睨了一脸不信的杨海道:“你若不信就看着吧。”
“咚!咚!咚!”随着三声响后,这忙乱而又诡异的一天终于过去了,而随着天慢慢亮起,新的一日又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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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零八章 七月
这日,凌若早早起来,洗漱过后,看着朝阳从云层中探出头来,洒落蓬勃灿烂同时亦令人感觉炎热的阳光。【
已经忙了一早上的莫儿拭着汗有些埋怨地道:“每日都是这么热,也不知何时才能凉下来。”
凌若回头一笑道:“如今不过七月初,少不得还有一月来,再说秋时还有秋老虎呢。”
听得这话,莫儿顿时泄了口气,有气无力地道:“被主子这么一说,奴婢觉着更热了,而且是一些希望都没有的热。”
“你这丫头。”凌若笑骂了一句,转身进了屋里,水秀他们已经摆好了早膳,凌若刚起筷,便见弘历走了进来,奇道:“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随即将目光转向跟在弘历后面进来的小郑子,“可是你忘了本宫的吩咐,将四阿哥叫了起来?”
“奴才没有。”小郑子连忙摇头,“是四阿哥自己起来的。”
弘历亦跟着道:“额娘,不关小郑子的事,待会儿还要去上书房听朱师傅讲课,儿臣怎好晚起。”
凌若心疼地道:“可是你已经两日两夜没有合过眼了,瞧瞧,眼睛底下都黑了,脸色也不好。听额娘的话,今日不要去上课了,朱师傅知道这些日子的事,他不会怪你的,再不行额娘让水秀去说一声。”
弘历态度坚决地道:“不,儿臣想去上课,否则……”他黯然低下头道:“待在宫中无所事事,只会让儿臣想到三哥。”
看到弘历难过,凌若亦是颇为难受,将他搂在怀中,安慰道:“过去的事不要再想了,额娘相信弘晟在天上也不愿看到你们这个样子。”
“额娘,儿臣真的好想三哥,昨夜睡着的时候,梦见三哥带着儿臣与弘昼骑马。”说到伤心处,弘历忍不住落下泪来,这是弘晟曾经答应过他们的事,原说等秋闱的时候一道骑马打猎,如今却成了一句永远不会实现的话。
“唉……”凌若叹了口气,将他搂得更紧,“你是男子汉,不可以轻易流泪,虽然三阿哥不在了,但额娘相信他也不希望看到你哭。”见弘历还是一副难过的样子,又道:“弘历,你若真想像弘晟,就将他那份一并活下去,不论遇到什么困难,都好好的活着。”
过了许久,弘历终于点头,哽咽道:“儿臣知道了,儿臣会将三哥那份一并活下去。”
凌若笑着放开他,将有些揉皱的衣服抚平道:“那就听话了,用膳吧,否则去晚了朱师傅罚你可别哭鼻子。”
凌若的开解,令弘历心里舒服了许多,也有心思开玩笑了,“额娘胡说,儿臣才没那么爱哭呢。”
凌若指着肩上刚才被弘历弄湿的地方故意道:“啊,不知道刚才是谁在本宫肩上哭呢,四阿哥,你知道吗?”
“儿臣哪里会知道。”弘历有些脸红地打着哈哈,不等凌若再问,他连忙抚着肚子道:“好饿啊,水秀姑姑,你赶紧替我盛碗粥。”
见弘历在那里转移话题,凌若摇头轻笑,弘历是个坚强的孩子,虽然弘晟的死对他是一个极大的打击,但相信假以时日,他一定可以将这份打击化为其前进的动力,一步步踏实地走下去。
而自己所要做的,就是在他成长到足够强大前,竭尽全力保护他,不让他受到伤害。
因为要去上课,弘历匆匆吃了几口便走了,剩下凌若一人,在喝完一碗粥后,凌若拒绝了水秀要替她再盛一碗的举动,而是道:“ 都收拾干净了?”
水秀一边挟了块绿豆糕放到凌若面前的小碟中一边道:“依主子的吩咐都弄干净了,奴婢把针沉到了临渊池中,那双鞋拆了面子后放到灶中烧了,至于拆下来的面子,也已经让安儿接到另一双鞋底上,按着原有的针脚缝好,保证瞧不出任何破绽来。奴婢现在反而担心,那药万一没效果该怎么办?”
凌若拭一拭唇角颔首道:“徐太医说有效,就必然有效,即便真无效,本宫也有的法对付这个卑微小人。”她扫了桌上还剩下许多的早膳道:“撤下去你们吃吧,本宫想出去走走,让莫儿陪着就是了。”
待凌若走后,杨海一脸奇怪地道:“水秀,你与主子刚才打什么哑谜呢,怎得我一句都听不懂?”
水秀将一碟点心放到杨海怀里,神秘兮兮地道:“天机不可泄露,杨公公还是好生吃糕点吧,晚些再看一场好戏。”
没问出结果来,杨海心里就像有只猫在抓一样,说不出的难受,不过水秀不肯说他也没办法,只得闷闷地吃着点心。
昨日整个座宫都在为弘晟的出殡忙碌,并没有人注意到安儿曾讨要过出宫的腰牌,更不知道,她出宫是为了去找容远,而目的,仅仅是为了讨要一味药。
七月,已不是樱花盛放的季节,樱花树间看不到粉嫩的花瓣,只有碧绿的树叶,还有停在树上不停鸣叫的夏蝉。
听着闹心的蝉叫,莫儿道:“前几日才粘过蝉,如今又这么多了,看来得再捕才行,否则由着它们叫,主子午时可要睡不着了。”
凌若闻言,饶有兴趣地道:“那你去把粘竿拿来,本宫看着你们捕蝉。”
此时虽然开始有些热了,不过站在阴影处还是颇为凉爽的,莫儿离去后没多久,便与两个宫人拿着捕蝉的粘竿还有网兜来了。三人分工倒也明确,两个人粘,一个人装兜。想是树上蝉多的缘故,不一会儿就捕了好几只,不过也有几次快捕到的时候,让蝉发现拍着翅膀飞到另一根枝上继续叫。
莫儿原是装兜的,不过她见其中一个宫人动作生疏,常常被眼看就要捕到的蝉逃走,逐主动取过粘杆,她动作既轻又快,与刚才的宫人截然相反,有时候一杆能捕上两只。
等他们捕完之后,树上的蝉鸣果然轻了许多,不再那么刺耳,彼时水秀吃完了早膳,过来道:“莫儿,你们几个下去吃吧,主子这里有我侍候着。”
莫儿刚一转身,忽地看到敝开的宫门外站了一个人,惊奇地叫了一声,“咦,刘常在?”
循着莫儿的目光望去,果然看到刘氏站在宫门外,正与守门的小太监说话,似乎想让他通报的样子,在感觉到凌若的目光后,她回以温婉的笑容,却依然守着规矩没有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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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零九章 刘常在
“莫儿,去请刘常在进来。【:”凌若这般吩咐了一句,自己则在樱花树下的石凳中坐了下来。
刘氏施施然跟着莫儿进来,欠身行礼“臣妾见过熹妃娘娘,娘娘金安。”
“起来吧,坐。”这般说着,凌若又示意莫儿等几个宫人退下,只留水秀在身边,刘氏那厢也只带了一个宫人。
待刘氏小心翼翼地坐下后,她笑道:“刘常在今日怎么这么好来看本宫?”
刘氏低头一笑,眼睛因为笑意而弯成好看的形状,“娘娘此话可是在怪臣妾平日没有多来给娘娘请安?”
凌若没有就她这个话说下去,而是打量着她身后的宫人道:“宫里有规矩,宫女年满二十五岁便可放任出宫,除非自愿留下,又有其主做保的。本宫观你年纪应在三十开外,为何没有出宫?”
不等宫女说话,刘氏已经道:“娘娘误会了,她是臣妾带进宫的,也是臣妾的奶娘,叫金姑。”
“金姑。”凌若刚念了一声,那宫人已经跪下,满面惶恐地道:“奴婢卑jian,怎敢当娘娘如此称呼,奴婢jian名一个桃字,娘娘唤奴婢金桃就是。”
“无妨,不过一个称呼罢了,不必过于计较。”这般说着,凌若摇着手里六角宫扇,似笑非笑地道:“宫里何时许将以前家中的奴婢带入宫了,本宫怎么不知道?”
刘氏粉面一红,赶紧跪下请罪,“都是臣妾不好,臣妾打小就是金姑带大的,从未离开过,入了宫一直思念金姑,茶饭难咽,皇上知道后体念臣妾,所以在查了金姑身世,确定其清白后,许其入宫,还请娘娘恕罪。”
凌若将宫扇往石桌上一放,扶起刘氏道:“刘常在言重了,既是皇上同意的,又何需本宫恕罪,再说,本宫也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见刘氏起身后不住地望着金姑,逐摆一摆手道:“好了,你也别跪着了,否则可是要让你家主子心疼埋怨本宫了。”
她这句虽是玩笑话,还是令刘氏有些窘迫,好一会儿才借着打量樱花树转过话题,“春时,臣妾曾路过娘娘这里,远远隔着宫墙看到风拂花飞的美景,很想进来一观,又怕扰了娘娘清静,引娘娘责怪。”
“本宫是这样不近人情的吗?可惜现在已经无花了,再想看,只能等明年春时。”凌若盈盈一笑道:“往后你得空尽管过来,陪着本宫聊聊也好,唉,看着你们一个个青春年少,真当是羡慕不已。”
刘氏闻言急道:“娘娘千万不要这么说,娘娘风姿绝代,倾国倾城,臣妾们才该羡慕娘娘呢。”
凌若拿扇子掩了掩唇,隔着薄薄的扇面道:“刘常在真会说话,不过……刘常在专程过来,不会仅仅是为了说这些吧?”
“娘娘不止风姿绝代,更是聪慧绝伦。不瞒娘娘说,臣妾此来,是替靳太医谢谢娘娘!”饶是凌若早有猜测,刘氏后面这句话,还是令她暗自吃惊,面上却道:“本宫不明白刘常在的意思。”
刘氏咬了咬嘴唇道:“昨日娘娘掉了明珠耳铛,臣妾在替娘娘捡起的时候,发现耳铛并没有坏,接口的地方也都是好的,按理来说,这样的耳铛是绝对不会掉的……”
“可本宫的偏偏就掉了。”她轻睨了一眼道:“刘常在是想说这句话吗?”
刘氏犹豫了一下方道:“是,所以臣妾斗胆以为娘娘是故意掉的,为的就是给靳太医机会,可以夺到柳一刀的手里的刀,得以自尽。不瞒娘娘说,其实臣妾始终觉得靳太医害三阿哥一事有疑点,尤其是昨日在翊坤宫中,若真是做了心虚之事,理应害怕才是,怎可能像靳太医那样。”
“靳太医怎样?”凌若漫然问着,淡漠的眉眼间,看不出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看着她,刘氏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一字一句道:“从始至终,靳太医都带着一股怨气,臣妾虽年轻,却能看出,他心中有怨;一个心虚的人不可能有这样深切的怨意。且昨日他对柳太医表露出来的恨意也相当真切,所以臣妾私心以为,三阿哥……并不是靳太医所害。”
“可是这一切与本宫何干,本宫与那靳太医又不熟。”凌若不动声色的说道。
刘氏有些意外,她没想到自己说了这么许久,凌若还是不肯承认,当下道:“娘娘可是觉得臣妾别有所图?”
“本宫从不做此想。”凌若嫣然一笑,指尖挟着一片从头顶落下的绿叶,徐徐道:“刘常在千万不要误会,本宫是真的……不太明白,还请刘常在说清楚。”
刘氏没想到凌若这般谨慎且难弄,明明已经将话说到这份上,她却依然揣着明白装糊涂,看来不和盘托出,她是不会承认的。想到此处,刘氏沉眉道:“是,臣妾斗胆一说,若有不对的地方,还请娘娘指教。”
站在她身后的金姑胳膊微微动了一下,似在拉扯刘氏,不过这样的举动在刘氏回头瞥了她一眼后便停止了,凌若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却不说什么,只是等着刘氏开口。
“臣妾记得,柳一刀是娘娘进言请皇上传他进来的,而靳太医之所以可以夺刀自尽,也是因娘娘耳铛掉地之故,再加上靳太医死时,娘娘流露出的不忍之色;臣妾斗胆揣测,娘娘应是知道靳太医被人冤枉的,有心要助他摆脱凌迟之刑。臣妾虽只是一个小小常在,却也知道深宫中人心险恶,能如娘娘这样宅心仁厚的,不说万中无一,却也差不多了。”说罢,她起身朝凌若再施大礼,神色恳切地道:“臣妾很佩服娘娘这番仁心,更佩服娘娘精巧的心思,希望往后能有机会向娘娘请教。”
隐藏在此话中的另一层意思,就是依附,她想要依附于凌若,而这,在后宫中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一些新入宫的嫔妃,为了能在后宫中站稳脚跟,或者尽快往上爬,便会想方设法依附于位份权重的妃子;而那些妃子,为了巩固自己在宫中的地位及势力,也会允许她们依附
然不等她俯下身去,一只好看的玉手已经横在面前,抬头,对上一双深邃得似望不见底的眼眸,“不知刘常在想向本宫请教什么,是你口中的仁心还是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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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章 拒绝
刘氏只道凌若被自己说动,忙答道:“不论哪一点,都值得臣妾学习请教。【”
凌若轻轻一笑,收回了手,然在刘氏准备再次俯身时,她却道:“看来,刘常在是真的误会了。对于你说的事,本宫一点都不知道。柳一刀入殿虽是本宫进言皇上的,但本宫绝对没有想到靳太医会这么大胆,至于耳铛,也确确实实是意外,本宫怎么也没想到,这样的巧合会让刘常在误会。”看着刘氏渐渐发白的脸色,她不急不慢地道:“再说靳太医的罪是皇上定的,刘常在这会儿说靳太医可能是冤枉的,那岂非在置疑皇上的决定?说皇上错了?”
“臣妾不敢!臣妾只是……”
不等刘氏把话说完,凌若已经打断道:“还有最后一点,刘常在说本宫面露不忍,那也是极正常的事,毕竟靳太医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看着他死在跟前,终归有些难过。”
刘氏咬着唇道:“娘娘可是信不过臣妾,所以不愿说实话?”
“本宫说的一直都是实话。”凌若微微一笑起身道:“刘常在能想到来看本宫,本宫很高兴,只是刚才那话,还请刘常在以后都不要再说了。好了,看这阳光很快就要热起来了,刘常在赶紧回去吧,否则等到日正当空,路上可就不好早了。”
“对了。”走了几步,凌若忽地回过头来,对重新燃起一丝希望的刘氏道:“昨日刘常在帮本宫拾了耳铛,本宫很感激。”
“娘娘客气了。”刘氏失望地挤出一丝笑容,在凌若进殿后,无奈地离开了承乾宫,并不曾听到水秀问凌若的话,“主子,刘常在分明是有心依附于您,您为何不答应她?如此在宫中也好多一份助力。”
凌若低头看了一眼拿在手中把玩的樱花树叶,道:“你觉着刘常在是一个怎样的人?”
水秀思量了一下道:“刘常在只凭丝许蛛丝马迹,便看出靳太医是冤枉的,并由此推断于主子有心助靳太医自尽,想必是一个细心足智之人。”
“细心足智……”凌若细细喃语了一遍道:“那也就是说她是一个不简单的人了?”
“应该是吧。”水秀不确定地回答着,下一刻,凌若的声音再次响起,“那么你觉得这样的一个人,是轻易可以相信的吗?”
这句话问得水秀语塞,吱唔着说不出话来,凌若轻睨了她一眼道:“怎么,答不出来了?”
水秀知道她后面肯定还有话要说,当下垂目道:“请主子明示。”
果然,凌若抚着领襟上微微凸起的绣花道:“本宫何尝不知刘氏是想投在本宫麾下,但是本宫助靳太医一事是秘密,轻易不可让人知道。一旦本宫收下她,那就是承认此事了,这样一来,本宫便有把柄落在她手上。一旦她有二心,本宫岂非很麻烦。另外,刘常在嘴上说是皇上体念她思金姑心切,所以让金姑进宫,可谁又晓得这是否是她所使的计呢,这样一个心思多端的人,本宫可不敢轻用。”
这一层顾忌,是水秀所没想到了,不过心中仍然有所疑问,“主子认为刘常在并非真心依附主子?”
“也许现在是真的,但往后却不一定。”凌若松开手掌,看着碧绿的树叶轻飘飘落在地上,拍一拍手,意味深长地道:“刘润玉,这个女人可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其实不简单的何止是刘润玉一人,去年入宫的那几个秀女,皆不是易与之辈,包括温如倾!
这个念头还没落下,便有宫人进来恭谨地施礼道:“主子,惠妃娘娘派人来通传,说是请主子过去一趟。”
“惠妃?有说是什么事吗?”面对凌若的问题,宫人一脸茫然,显然并不晓得。凌若挥挥手道:“行了,下去准备肩舆吧。”
水秀扶着凌若进去更衣,有些忧心地道:“主子,惠妃会不会还气您昨日对温贵人的怀疑?”
“不会的,姐姐说不计较就一定不会计较。”这般说着,在一切收拾停当后,凌若上了肩舆往延禧宫行去,在将要到时,意外遇见了瓜尔佳氏,一问之下,却也是得了温如言请她过来的。
这下凌若可是真奇怪了,究竟何会让温如言特意将她们二人请来,若仅是为了说话,大可去她们那处,何以要眼巴巴地让她们过来。
一道下了肩舆进去,只见温如言正坐在殿中与温如倾说话,不时笑上几声,心情似乎颇为不错,看到她们进来,含笑道:“瞧瞧,刚说曹操曹操就到了,两人还一道过来,跟事先商量好了似的。”
瓜尔佳氏笑笑道:“没呢,不过是凑巧在门口撞见了,倒是姐姐,何事这般开心,还没进来呢,便已经听到你笑声了。”
温如言笑指着站起来的温如倾道:“这个你们可得问如倾了。”
“如倾给熹妃娘娘请安,给谨嫔娘娘请安。”温如倾乖巧地行礼,今日的她穿了一袭鹅黄色绘长枝玉兰的旗装,明亮鲜艳的颜色以及精致的绣花,令她看起来愈发俏丽可爱,也愈发映得温如言暮气沉沉,不论容颜怎么精致未老,那抹青春都是不可复制的。
瓜尔佳氏接过宫人递来的茶,似笑非笑地道:“如倾,快与本宫说说,到底是怎么逗得姐姐这般开心。自涵烟远嫁后,姐姐可是许久不曾这样畅快的笑过了。”
“姐姐!”凌若的声音令瓜尔佳氏骤然意识到自己话中的错误,连忙对神色微黯的温如言道:“对不起啊,姐姐,是我不好,提你的伤心事。”
温如言勉强一笑道:“这都是事实,即便你不提,我心中也时时牵挂着,哪里能怨你。好了,不说这个了,如倾,你快将事情与她们说说,让她们也一道高兴高兴。”
“嗯。”温如倾抿着嘴儿,说出令凌若与瓜尔佳氏面面相觑的话来,“不瞒二位娘娘,昨夜里,臣妾已经去过坤宁宫了,也向皇后透露出想依附在她翼下的心思。”
凌若目光一闪,道:“皇后相信你吗?”
温如倾食指点着饱满娇艳如玫瑰花瓣的嘴唇道:“起先臣妾说了许多,可皇后一直都不相信,她当真是一个疑心很重的人呢。后来臣妾万般无奈之下,就告诉她说,是与娘娘们合计后,来她这里假投靠的,为的就是骗取她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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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一章 难辩
凌若心下一寒,盯着温如倾半晌没说话,她不明白,温如倾明明是去皇后那里做内应,为何要把实际打算也告诉皇后,难道她真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可这也不对,她若要出卖她们几人以取信皇后,这些话就不应该再告诉她们,否则这延禧宫可再没有她的容身之地了。【,ka~
那厢,瓜尔佳氏也是一般的心思,不过在瞥见温如言始终面带笑容,未露半分不悦时,她隐约明白了什么,指甲轻轻一弹青花瓷盏,发出叮的一声轻响,“看来还有事是咱们不知道的,否则依姐姐的xing子,还不得跳起来啊。”
“胡说什么。”温如言想板下脸,但笑意却怎么也止不住,只得道:“罢了罢了,让如倾继续给你们说下去叫。”
温如倾闻言,嘻嘻一笑道:“皇后见臣妾将这种隐秘的事都说了出来,终于相信臣妾是真心实意想要依附她,放下了戒心。”
瓜尔佳氏先是一惊,复又喜道:“这么说来,你已经赢得了皇后的信任?”
温如倾如实点头道:“应该是的,皇后与臣妾说了很多,虽没有太过深入的话,但看那样子,无疑亲近了许多。臣妾相信,只要假以时日,一定可以彻底赢得皇后的信任,到时候就可以帮姐姐与二位娘娘对付她了。”
“要你这么做,可真是委屈了。”温如言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但再听说,还是觉得有些对不起温如倾。
温如倾连连摆手道:“姐姐千万不要这么说,能帮上姐姐与两位娘娘,是如倾一直以来的心愿。”
凌若不动声色地注意着温如倾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却始终没有发现疑点,只得徐徐道:“皇后是个牙必报的人,若让她发现你在欺骗她,只怕她不会放过你。”
温如倾感念于她的关心,赦然道:“娘娘放心,臣妾一定会很小心的;再说,即便不去欺骗她,她也不会放过咱们。与其这么被动,倒不如赌一把,若是赢了那不是皆大欢喜吗?”
凌若颔首道:“事已至此,确实也没更好的办法了。”
温如倾待要答应,忽地想起一事来,“啊,对了,臣妾昨日去的时候,看到柳太医从皇后宫中出来,而且神秘兮兮的,臣妾猜测他与皇后之间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柳华去见过皇后的事,凌若是最清楚的,她还摔碎了皇后赏的那柄玉如意。见温如倾将这事都毫无隐瞒地说了出来,凌若心下不禁有些犯喃咕,难道真是自己多疑了,温如倾并没有那些心机,只是真的想帮她们?
另一边,瓜尔佳氏抿了唇道:“我说姐姐今日怎么这么高兴,原来是为着这个啊。”
温如言看着温如倾的眼中带着几分骄傲,“不瞒你们说,我昨日虽答应了如倾,却不认为皇后真的会相信她,想着让她碰个壁也就算了。没想到她竟然做到了,说到在面对事情时的急智,我这个做姐姐的不及她许多。”
“哪有,都是姐姐教得呢。”温如倾亲昵地拉着温如言的胳膊,两只眼睛笑得犹如天边的月牙,极是可爱。
瓜尔佳氏笑着摇头道:“瞧你们两个姐妹情深的样子,可是让我羡慕呢。”
笑过后,温如言将目光转向凌若,凝眸道:“妹妹不说话,可是还有什么疑问?”
凌若明白,她这是在指自己对温如倾的疑心,稍稍一想,浮起一抹浅白如天边浮云的笑容,“没有了,若能就此扳倒皇后,如倾可是立了一大功呢。”
温如倾还是小孩心xing,娇笑着道:“那臣妾到时候可要问娘娘讨赏,娘娘莫要不给。”
看着那张明媚而妩媚的笑颜,凌若意有所指地道:“本宫岂是小气之人,到时候,你就是要整座承乾宫,本宫也给得,只要你能做到今日的话便可。”
这句话令得温如倾笑容一敛,走到凌若跟前,慎重地道:“娘娘放心,臣妾一定会尽力去做。”
“如此就好。”凌若温柔地拉着她坐下,然那双清亮的眼眸中却始终殊无笑意。
一道从延禧宫出来,瓜尔佳氏叫住意欲离去的凌若,斟酌地道:“妹妹,昨日之事会否是咱们多疑了,我看如倾并没有什么坏心思,且她与皇后所见所言,皆一五一十告诉了咱们,甚至于柳太医的事也说了。”
凌若举袖遮一遮耀眼的阳光道:“也许吧,但也许这依然只是一个谎言,毕竟她与皇后究竟说了什么,咱们并不知道。至于柳太医的事,也有可能,她是怕柳太医会反过来将她的事告诉咱们,这才急着说出来。”
“这么说来,你还是对她存有疑心?”瓜尔佳氏皱了细眉,有些为难地道:“唉,这各说各有理,我也不知道该信哪个了。”
“一切且瞧下去吧,真假总会清楚的。只是在此之前,咱们不能太过相信如倾,始终……”
“始终还有疑点吗?”瓜尔佳氏没好气地接了一句,说毕又不禁笑道:“罢了,暂且就这样吧。”
回到承乾宫后,凌若随意用了点午膳便去内殿小憩了,睡醒后又亲自做了点心给胤送去,这一回四喜没有阻拦,而是笑吟吟的打了个千儿,“皇上吩咐过,娘娘来了直接进去便可。”
凌若颔首,重新踏进了阔别半年之久的养心殿,胤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待看清时凌若时,冷峻的面色一缓,召手随意地道:“到朕身边来。”待其上前后关切地问道:“昨日的事可有吓到你?夜间睡得还好吗?”
“多谢皇上关心,臣妾无事。倒是皇上日夜辛勤,当保重龙体。”说话的时候,目光无意漫过胤摊开在案上的折子,发现是弹劾年羹尧的,上前细细列了年羹尧的大小罪行,粗略一看少说也有十来条,包括结党营私,颔俭财富等罪。
胤目光一沉,冷冷道:“若人人都能如你这般想,朕就算辛勤一些也是值得的,只可惜……”他指着御案上厚厚的一叠折子道:“你知道这些折子都是说什么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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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二章 祥瑞
“臣妾又不曾看过,哪能知晓。【ka"”这样说着,但心里隐隐已经猜到些许,果然胤重重一拍折子,怒容满面地道:“都是弹劾年羹尧的,若不是看了折子,朕还不知道年羹尧这些在西北做下这么多好事。”说到后面,胤的声音因为生气而有些变形,将折子往凌若前面一扔道:“瞧瞧,他都做了些什么好事,难怪他不满意朕封他为辅国公,敢情在西北,他就是皇帝,甚至说话比朕这个真皇帝管用。”
凌若随手翻阅了几份,果然发现里面诉了许多年羹尧的罪行,一条条一件件简直可说触目惊心,与这些相比,刚才那份折子实在算不得什么。
其中既有说年羹尧视同官为下属的,发给总督将军文书本是平行公文,他却擅称令谕,赐给官员下属物件,令“北向磕头谢恩”,连蒙古扎萨克郡王额驸阿玛阿宝见他,也要行跪拜礼。也有指胤两次恩诏到西行,年羹尧身为地方官员,竟然不迎诏,不行三跪九叩大礼,跪请圣安。
年羹尧的嚣张无礼早在凌若意料之中,面上却连连叹息道:“辅国公能有今日,全是皇上提携重用之故,他竟这般不知感恩,实在枉负圣恩。皇上准备如何处置于他?”
胤冷哼一声未语,显然他也还没有彻底想好,年羹尧这颗毒瘤拔除是肯定的,只是他如今虽被解了兵权,亲手所带的两万精兵也背弃了他,但在西北还有一定影响力,尤其西北的官员都是他亲自任用,许多人唯他马首是瞻。所以在动手之前,必须先彻底稳定好西北,以免再生什么变故才行。
他不说,凌若自然知趣地没有多问,前朝之事本就不是她一个嫔妃所能过问的,只静静地安立在一旁,不时替胤磨墨端茶。
待得黄昏时分,四喜忽地在外面叩门,声音里透着几分急切,在进来后,他满面激动地道:“启禀皇上,外面突然日月同现,而且当中还有五颗星星连成一线,奴才活了这么些年,还是头一次看到如此奇景呢!”
夏日天长,黄昏时分,日月同现并不是没有的事,但星星却不会这么早出现,还连成一线。
被四喜这么一说,胤不由得起了几分兴起,示意凌若随他一道去外面,彼时,除了被夕阳余晖染得通红的西边外,余下的都已经暗了下来,抬头望去,果见日月同现,一东一西,互相辉映,而在日月之间,有五颗异常明亮的星辰排成直线,闪耀着星辉。
凌若看了一会儿,忽地面露喜色,对胤道:“皇上,日月合壁,五星联珠,这是上天降下的祥瑞,必是皇上登基之后,夙兴夜寐,励精图治,感动了上天,故降祥瑞于皇上。”
胤听着大为欢喜,没有什么比肯定他的勤政之心更值得高兴得了,当下唤过四喜道:“去,让钦天监推算一下这次的天象,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四喜快步离去,令胤与凌若意外的是,他竟然不到一刻钟便折回了,按理,从养心殿到钦天监,一来一回少说也得小半个时辰,更不要说还要问话推算。
待得近了,方看清在四喜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正是钦天监监正,只见四喜打了个千儿道:“启禀皇上,奴才走到一半正好遇上东方监正,他是特来求见皇上的。”
四喜话音刚落,东方闵便垂垂跪倒,带着难以遏制的激动道:“微臣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胤心下明白,却仍问道:“何喜之有?”
“回皇上的话,日月同现天空,且当中五星连珠,乃是百年一见的吉兆,微臣更发现原本在日间不明显的紫薇星大亮,足见是大大的吉兆啊!”
“果真如此吗?”胤往正北方看了一眼有,果见紫薇星大亮,即便是在黄昏时分也肉眼可见。
东方闵肃容道:“微臣万万不敢欺骗皇上!”
不等胤再问,凌若已经盈盈拜倒,“天降祥瑞于皇上,足见皇上勤政爱民之心,连上苍亦为之感动。”
“好!”胤微微点头,神色中有少见的激动还有……决绝,连上天都站在他这一边,年羹尧注定是死路一条,说不定上天就是感念到他除年羹尧之心,所以才降下祥瑞。
见到这份祥瑞的又岂止是他们几人,宫里宫外,城里城外,无数人皆瞧见了,第二日,群臣纷纷上奏称贺,如今尚且担着总理大臣名头的年羹尧亦在其中,他知道自己如今大不如前,是以便绞尽脑汁想要写好这篇贺祥瑞的折子,以在胤面前讨个好,让他不要对自己赶尽杀绝。
他在奏表中称颂雍正夙兴夜寐,励精图治,引得上天降下祥瑞,这本没什么问题,岂料他将折子改来改去,又连夜书写,疲累之下一时疏忽把“朝乾夕惕”误写为“夕惕朝乾”。
胤本就对他不满,自然抓住这个把柄借题发挥,在朝堂上当着百官的面说其本不是一个办事粗心之人,却故意不将“朝乾夕惕”四个字归之于朕耳,乃是自恃已功,不敬皇帝。一番批驳让年羹尧在养心殿上抬不起头来,只百般认错。可是胤却不想就此放过,于朝堂上下旨,解除年羹尧总理大臣一职,任其为西藏将军。
这一消息对于年羹尧乃至整个年家来说,无吝于晴天霹雳,原本能重掌兵权是好事,哪怕西藏的驻防军队远远不能与西北相比,但总归是好事。
可是这两年来,前前后后任命了三个西藏将军,最终结果一死一疯一辞官,每一个在任上都没有呆得超过三个月,如今这兵权由底下的副将掌管。
此事邪门至极,且没一个人说得出原因来。私底下皆在流传,说西藏将军这个位置不知受了什么诅咒,闹得这样凶恶。第三任在上任前还专门请了道士来看,可惜也依旧没熬过三个月,辞官归故里之后,对任西藏将军期间所发生的事只字不提。
如今胤调年羹尧去那里,分明是没怀好意,想置年羹尧于死地,而最让年羹尧绝望的是,胤说是许他西藏将军一职,可是命其赴任的圣旨上,却没有说提一句让副将交出兵权的话,也就是说,他这个所谓的西藏将军,只是一个摆设,一个等着被诅咒缠身的摆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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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三章 养心殿
其父兄得知后,想要为年羹尧求情,然连胤的面都未见着便被打发回去了,无奈之下,只得写信托宫人带给年氏。【,
虽年氏彼时因弘晟的死心情低落难以展颜,但毕竟关乎亲哥哥的生死,说什么也得顾,当即稍稍收拾了一下,趁着夜色去了养心殿。
四喜远远借着灯光看到年氏过来,忙迎上来打千,“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她睨了四喜一眼道:“进去通禀皇上,就说本宫求见。”
“这个……”四喜为难地搓了搓手,“回娘娘的话,慧贵人正在里头呢。”
年氏冷冷一笑,低头盯着四喜道:“怎么了?慧贵人在里头,本宫就连求见的资格都没有了吗?还是说喜公公觉得本宫连慧贵人也不如?”
四喜听出年氏话中的不善,惶恐地道:“奴才不敢!”不等他再说下去,年氏已经语意冰冷地道:“那就赶紧进去通禀。”
“!”四喜无奈地答应一声,叩门进去后,硬着头皮道:“启禀皇上,年贵妃在殿外求见。”
胤眸光一沉,他很清楚年氏这个时候过来是为了什么,待要回绝,舒穆禄氏在一旁道:“皇上,既然贵妃娘娘来了,臣妾就先告退。”
胤摇头道:“不好,朕都已经让敬事房记了你的名字。至于贵妃,让她明日再过来就是了。”
舒穆禄氏嘴角蕴着一缕轻浅的微笑,“可是贵妃娘娘刚刚没了三阿哥,更需要皇上的安慰。皇上若真觉得不好,明日再翻臣妾牌子就是了。”
见舒穆禄氏这般明白事理,胤赞许地点点头道:“也罢,朕让四喜送你回去。”
“是,臣妾告退。”舒穆禄氏转身往外走去,四喜赶紧小跑几步,开了殿门,在经过年氏身边时,舒穆禄氏屈一屈膝,温顺地道:“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年氏看也不看她,径直走了进去,令舒穆禄氏颇为尴尬,还是四喜在旁边小声劝了句,“贵妃娘娘就是这xing子,再加上三阿哥刚刚没有,心情就更不好了,贵人千万别往心里去。”
舒穆禄氏回过神来柔柔一笑道:“喜公公放心吧,我没事。”见四喜要去拿宫灯,她忙道:“有如柳陪我回去就行了,喜公公不必再送一趟,没得累了腿脚。”
舒穆禄氏虽颇得恩宠,却从不倚仗自己宠妃的身份,对宫人呼来喝去,这一点让四喜对她很有好感,笑着道:“皇上吩咐下来事,奴才可不敢不遵,再说奴才这腿脚都跑惯了,闲着反而难受,贵人请!”
“那好吧。”舒穆禄氏不再勉强,由着四喜在前面引路,她则扶着如柳的手慢慢往景仁宫走去。
与此同时,养心殿内,年氏在行礼过后,迫不及待地问道:“臣妾听闻皇上要将臣妾的哥哥调往西藏任守备将军,不知是否属实?”
胤坐在御案后,随后拿起一枝细长的狼毫笔沾着松烟墨在纸上徐徐写着字,凉薄如水的声音适时响起,“贵妃久居深宫,为何会对前朝的事这般清楚?”
“这……”年氏心知不妙,胤最不喜后宫干涉前朝之事,即便是皇后也要绕着圈子才能提上一二,自己这样冒冒然问出口,实在有些不妥。只是话已经出口,再后悔是来不及,只得如实道:“是臣妾的父亲写信给臣妾。”
“年瑕龄?”胤手腕一提,一个“年”字在纸上成形,眼眸微眯道:“他也是两朝元老了,该知道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却还写信给你,当真是老糊涂了。”
见胤当着自己的面训斥父亲,年氏心中不喜,却不好发作,只能低眉道:父亲并非不懂,只是担心兄长安危,皇上又不肯见,实在迫于无奈,这才写信告之臣妾。”
胤头也不抬地道:“规矩就是规矩,岂是随口一句迫于无奈便可以坏的,要是人人都这样,那还要规矩做什么?”
年氏没想到,胤说得这样不留余地,且对自己态度冷淡疏离,全无莫日温言和悦的样子,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让她不知所措,好半晌才定了神道:“皇上教训的是,但臣妾私以为这并非全是前朝之事,毕竟他也是臣妾的亲哥哥。臣妾过问一下,算不得太过不妥。”
“年羹尧犯错,朕降他为西藏守备将军,这有何不对?”他问,始终神色平静,没有一丝波澜起伏。
“可是西藏乃苦寒之地,除却原地住民之外,其他人去了都难以适应,再加上民风彪悍,随时都有可能挑起事端。再加上这两年来,前后三任将军都前后出事,皇上让臣妾兄长去上任,岂不是将他往火盆里推吗?”
“放肆!”一直淡然无波的的胤骤然发难,将狼毫笔往案上重重一搁道:“谁教你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年羹尧是朕臣子,朕岂会害他。至于说西藏苦寒之地,那么依贵妃的意思,那里就不要派人去了?”
那拉氏神色一滞,想了一会儿方才道:“臣妾并非那个意思,只是为何要是臣妾兄长?皇上就算要降他的职,也没必要贬到西藏这种地方。”
“那该贬去哪里,贵妃倒是给朕说个章程?”胤语气愈发不善,阴冷bi人,年氏不敢再与他顶撞,垂目盯着自己脚尖道:“臣妾不敢,臣妾只希望皇上看在臣妾兄长屡次平定战乱,为皇上立下不少汗马功劳的份上,放他一条生路。”
“朕从未要绝过年羹尧的生路,前几任西藏将军出事,朕已经派人查过,不过是凑巧罢了。要说民风彪悍,西北不也一样吗,既然年羹尧可以将西北管治的这么好,那么区区一个西藏,自然也不在话下。贵妃与其在这里跟朕说这些,倒不若修书一封告诉年羹尧,让他在西藏好生当差,将功赎罪,只要做得好,将来未必没有机会回京城。”胤的意思很清楚,不论年羹尧曾立下多少功劳,错就是错,必须受罚,没有任何还转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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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四章 密探
“真有能回来吗?”年氏心下绝望,不由得露出凄然之色,“皇上,臣妾已经没有了儿子,不想再失去兄长,求您开开恩吧。【、”说着,她怆然跪了下来,哀哀地乞求着。
见她提起弘晟,胤眼眸一黯,但旋即又平静地道:“弘晟的死朕也很难过,可是弘晟是弘晟,年羹尧是年羹尧,你不要将他们两个混为一谈。起来吧,回你的翊坤宫去。”
年氏骤然抬头,一缕白发从梳起的发髻中落下,遮住她近乎绝望的眼眸,“皇上!臣妾与您夫妻二十余载,难道您就不能看在臣妾的面上,放臣妾兄长一次吗?”
“贵妃错了。”胤起身走到年氏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满头白发,有痛惜,有怒意,“从来就不是朕不放过年羹尧,而是他自己不放过自己。”
“皇上……”年氏还待再求,胤已经抬手道:“你什么都不必再说,因为朕绝对不会答应。”
夜风猛然从半敝的窗子中吹进来,拂起那一缕白发,风静时,白发亦随之垂落,拂过胤宝蓝绣祥龙的长袍,透着无尽苍凉悲哀,就像年氏如今的心情。
而那缕白发,也勾起了胤对年氏为数不多的情意,缓一缓声道:“回去好好调养身子,弘晟的事已经这样了,你再怎么难过也回不到从前了,还是想开一些得好。”
“是,臣妾知道了。”年氏并不是个不懂得察言观色的人,只是以前的她不屑于这些,左右她都是宫中最得宠的那个,哪怕被降为常在,也可以重归贵妃之位,可现在一切都变了,弘晟离去,年家风雨飘摇,兄长被贬斥,而胤亦冷酷得像个陌生人,让她觉得无比陌生。
在这样的形势下,她不得不收敛傲气,捡起原本不屑的本事,以换取在这个后宫继续生存的权利。只是,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头?又或者永远没有到头的那一日……
看着年氏黯然离去,胤仰头深吸一口气,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人生又能有几个二十年,即便只是一只猫一条狗也有感情了。
只可惜,不论年羹尧还是年氏,都错得太多太离谱,不除他们,如何向天下臣民交待,又如何向凌若交待。
年氏派人在宫外对凌若的迫害,还有下毒害弘时,他从未忘记过,当初迫于年羹尧,复年氏贵妃之位,令他屈辱至极,如今年羹尧手无兵权,弘晟又已经走了,该是让他们尝还的时候了。
回到桌案前,只见上面的纸上写着“年”与“诛”字,这两个字代表了他此刻的决心。
灯罩中的烛焰忽地跳了一下,令本就不甚明亮的养心殿光线为之一暗,在烛焰复亮后,胤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全身笼罩在黑暗中的人影,单膝跪下,哑声道:“参见皇上。”
胤头也不回,似早料到此人会出现,冷令道:“查得怎么样了?”
人影恭身道:“启禀皇上,奴才翻查过靳明泽在宫中的住处,也去过他家,并未发现什么异常或有什么值钱的物件。在其家附近五百里范围内的钱庄银号,奴才也全搜查过,并没有以靳家任何人名字存入的银两。”
“这么说来,靳明泽并没有因害三阿哥而得到任何财物了?”在得到肯定得答复后,胤陷入了沉默之中,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去害人,肯定有等价的交换,或是为权或是为财。靳明泽人都死了,权势自然不可能,那么就只剩下财了,可是密探已经将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搜查过了,一无所获。
原本,他认定靳明泽是毒害弘晟的凶手,可是弘晟出殡那一日,靳明泽的表现令他升起一丝疑问,一个心虚害怕的人,绝不可能有这样无谓的表现,甚至于夺刀自尽。还有靳明泽在临死前执意追杀柳华的表现,也令他心中生疑,难道这当中真隐藏着他不知道的事?
正自思索之际,密探又道:“皇上,奴才还查到一事。”
“讲。”随着胤这个字,密探嘶哑难听的声音再次在养心殿响起,“奴才们查知,靳明泽被关入慎刑司后,除去柳太医之外,熹妃娘娘也去过,之后还送了慎刑司总管洪公公两坛九酝春酒。”
胤眼皮一跳,骤然回身,死死盯着密探头顶,冷声道:“知道熹妃为什么去吗?”
感觉到胤话语间的慎重,密探不敢隐瞒,如实道:“奴才曾遣太监探洪公公口风,他说熹妃进去后便将他遣了出来,具体谈什么并不知道,但熹妃当时向他要求了一间暗室探听柳太医与靳明泽在说话。”
胤手下掌着自建朝以来,皇家秘密筹建的密探组织,用以掌握天下人的一举一动,世人皆以为密探只遍布于宫外,殊不知,宫内同样有着密探存在,这件事只有身为嫡妻的皇后略知一二,但也只是知道有这样的一群只效忠于胤的人存在而已,具体哪些人是密探,她同样不清楚。
这些密探就像幽灵一样,不引人注意地活在阴暗处,除了胤手里的那份名册外,没有人知道他们除了面上的身份之外,还是朝廷的密探。
不过宫里毕竟不同于宫外,没有胤的命令,他们是不会随意去刺探宫闱之秘的,因为宫里有着太多的秘密,也许一个不小心,就会扯出一长串人来,甚至引起宫闱之变。这个结果,是即便他这个密探头子也承受不起的。
见胤一直没说话,密探试探地道:“皇上,可要奴才们盯着熹妃那边?”他虽然抬起脸,但脸庞正好是烛光照不到的地方,隐约只能看到一个轮廓,并不能真切瞧见五官长相。
胤犹豫一会儿,略有些复杂地道:“暂且不用,等需要时朕自会吩咐你们。”顿了一下又问道:“另外,柳华那边查过吗?”
密探低头道:“回皇上的话,查过了,柳太医以前有一个妹妹,刚出生就被送人了,直到年前才在烟花巷地找到了她,那**开价一千两才肯让其小妹脱离青楼。”说到这里,他看了胤一眼方才继续道:“半月后,有人拿着一千两银子换取了柳小妹的卖身契,并将她送回柳家一家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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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五章 子嗣
“查到那人的身份了吗?”胤沉声问着,眸中尽是怀疑之色。【
“虽时日已久,但经奴才仔细追查,还是打听到了身份,**说那人面生且声音尖细,奴才猜测应该是位公公,去柳家打听后,也证实了奴才的猜测,柳家人说他姓杨,是……”后面的话,密探似有些不知如何开口,只是不住地打量着胤,后者不耐烦地道:“继续说下去。”
密探答应一声,沉沉道:“去赎银的公公姓杨,而且自称是熹妃所遣。”
凌若?胤愕然不已,没想到此事又与凌若扯上关系,难道弘晟的死与她有关?这个念头刚出现便被胤强自抹去,虽然凌若曾不止一次触怒过他,但他相信,凌若绝不会是个心狠手辣之人。
而且若这一切事都是凌若主使柳华所为,她就不会替靳太医家人求情,也不会在暗室中偷听柳华与靳明泽说话。
总觉得,在这些已经浮于表面的事情背后,还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按下这些心思,他又问道:“还有什么?”
“还有柳太医这段时间家中颇为宽裕,近日在看新宅子,看来有重新置宅的打算,并且以柳太医弟弟的名字,在银号中存银一千三百五十两,相当于柳太医不吃不喝九年的俸禄。”若柳华在场,听得密探这些话,非要吓得魂飞魄散不可,连存银都被打听得一清二楚,简直没有一点秘密。
胤回身走上台阶,手指轻叩着桌案道:“如此看来,柳华才是那个真正可疑的人?”
“是。”在说这个字时,密探目光一闪,其实他不止怀疑柳华,还怀疑熹妃,只是皇上已经说了让他不必盯着熹妃那边,所以后面那句话也不好再说。
“继续给朕盯着柳华,他去过哪里,做过什么,都给朕一五一十的记清楚,朕倒要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奴才领命!”在密探答应之后,胤挥手道:“退下吧。”
“是。”随着这个字,亘亮的烛火再次为之一暗,待恢复正常时,殿中已经没有了密探的身影,只剩下胤一人。
感受着重新笼罩下来的静寂,胤漫步走到窗前,透过窗子可以看到夜空中皓月当空,繁星点点,往日里,只要看到夜空星辰,他的心就会静下来,可现在,总是有那么一丝不静。
若儿,朕愿意相信你,只盼你千万不要负了朕的信任,也千万不要与弘晟的死扯上关系,否则就是亲手毁了朕与你的将来。
且说舒穆禄氏回到水意轩后更衣睡下,一觉醒来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倒是没想到自己会睡得这么沉,中途一次都没醒过,抚一抚脸,她唤道:“如柳!如柳!”
待她唤到第二声的时候,如柳捧着铜盆自外面走了进来,先将铜盆搁到架子上,随后才扶了舒穆禄氏起身,在将绣鞋套在她纤细修长的脚上后道:“主子请先净脸。”
舒穆禄氏点了点头,扶着她的手走到铜盆前,盛水的铜盆中飘浮着嫣红的玫瑰花瓣,花香郁郁,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待得净过脸后移步坐到铜镜前,自铜镜中,舒穆禄氏看到正替她梳头的如柳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逐道:“可是有话要与我说?”
如柳手里的象牙梳子一顿,轻声道:“主子,迎春姑姑来了,正等着主子呢。”
随着他这句话,舒穆禄氏脸上的轻快缓缓消失,低头,自妆匣中捡了一枝珍珠簪子道:“你没有告诉她,我昨夜没有侍寝吗?”
“奴婢说了,可看迎春姑姑的样子,似乎不太相信。”说完这句,如柳忽地蹲在舒穆禄氏跟前,神色哀切地道:“主子,是否以后都要这样?”
舒穆禄氏面色一白,随即将手里的珍珠簪子cha在如柳发髻上,打量了一眼道:“这枝簪子很衬你呢,赏给你吧。”
如柳摇头,取下簪子放回到舒穆禄氏手中,“奴婢不要什么簪子,只要主子开开心心的。”
“傻丫头,我现在不开心吗?皇上对我恩宠有加,晋我为贵人,皇后又待我极好,隔三岔五便有赏赐下来。”她笑,然不论怎样掩饰,笑容都透着苍白无力。
“不好!”如柳头摇得跟波浪鼓一样,“皇上也许是真心疼主子,可是皇后娘娘却不是,否则她不会在主子每日侍寝后让迎春姑姑送药来,皇后娘娘不许主子有自己的子嗣。”
“可是若没有皇后,我至今仍被绘秋那几个下人欺负。有得必有失,人不能够太过贪心。”这般说着,舒穆禄氏重新将珍珠簪子cha在如柳发间,“我赏你的你就好好收着,等将来出宫嫁人,没有一点体面的嫁妆,会被人看轻的。”
如柳犹豫了一下道:“奴婢以后都陪着主子好吗?”
“陪我在宫里孤老吗?”舒穆禄氏心疼地抚着如柳的脸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宫里的生活,勉强留在这里,只会不开心,你是个好姑娘,该有好报的。”
“可是奴婢走了,主子身边就没一个贴心的使唤人了。”尽管相处的日子不久,如柳与舒穆禄氏却异常投缘。
“真是傻丫头,你又不是明日就走,还有好些年呢,足够我慢慢选人代替你了。”舒穆禄氏轻叹一声又道:“在宫里,你与我就像亲人一样,我只盼你后半辈子儿女成群,能有好日子。”
如柳无声地伏在舒穆禄氏膝间,她是真心疼这个主子,可她只是一个再微小不过的奴婢,除了侍候好主子之后,就再也帮不了什么了。
这个时候,外头响起叩门声,随后雨姗的声音传了进来,像她的名字一样轻轻柔柔,“主子。”
舒穆禄氏闭目平复了一下心情,方扬声道:“什么事?”
雨姗忙道:“启禀主子,迎春姑姑问您好了没有,她赶着去向皇后娘娘覆命。”
始终,是逃不开……
舒穆禄氏忍着心里的不甘与无奈道:“知道了,你去告诉迎春姑姑,说我立刻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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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六章 喂鱼
在门外人影掩去后,她对还蹲在地上的如柳道:“起来替我梳洗吧,莫要让迎春久等了。【ka"”
如柳闷闷地应了声,拔了头上的珍簪子收好后替舒穆禄氏梳发,感觉到密密的齿梳划过头皮,舒穆禄氏无声地闭上了双眼,她很清楚自己,是皇后手里的一颗棋子,没有皇后的允许,她这一辈子都休想有自己的孩子。
可是,一日没有孩子,她在宫里的地位就一日风雨飘摇。今朝,胤因为她除夕时的那一场舞而宠眷于她;明朝;胤也可以因为一支舞一首歌而宠眷别人。在这深宫中唯有孩子才是后半辈子的倚靠与保障。
不知过了多久,如柳低低说了声,“主子,好了。”
舒穆禄氏睁开眼,果然见到铜镜中的自己妆容精致,发髻整齐,墨绿色的流苏垂落在鬓边。
她妆匣中有一枝皇后赏的步摇,名贵夺目,可是步摇只有主位娘娘才能戴,她一个小小贵人若敢戴出去,便是犯了大不敬的罪。
她一直不明白皇后为何要赐她根本戴不着的步摇,究竟是警告还是许诺,她又不敢问,只能自己在心里琢磨。
待如柳替自己换上一袭如柳叶般翠绿明亮的衣裳后方才出去,到了外屋,果见迎春正坐在那里饮茶,而小几上,除了茶盏之外,还放着一碗褐色的东西,散发着淡淡的药味。
见到她出来,迎春笑盈盈的起身,“奴婢给慧贵人请安,恭喜慧贵人又得皇上召寝,圣眷日隆。”
“姑姑误会了,我昨日并未侍寝于皇上。”舒穆禄氏鼓起勇气道:“昨日皇上召见之后,适逢年贵妃求见,所以臣妾便先回来了。”
迎春早已从雨姗口中知道了这件事,更明白舒穆禄氏之所以这么说,是想不喝小几上的药,只是喝不喝药,岂由她说了算。
“慧贵人与皇上之间的事,奴婢可不清楚,更不敢打听,奴婢只知敬事房记了慧贵人的名字,而皇后娘娘又命奴婢送药来给慧贵人补气血,余下的一概不知。”言下之意很明白,就是不管昨夜怎样,既然敬事房记了名字,那药就一定得喝。
在舒穆禄氏发白的脸庞中,如柳端起药碗,盯着舒穆禄氏双眼,恭敬却冰冷地道:“药放了许久已经有些凉了,还请慧贵人赶紧喝了,以免辜负皇后娘娘一番心意。”
“是。”舒穆禄氏勉强冲她一笑,接过那碗如有千斤重的药,当着迎春的面将整碗药喝尽,之后还得忍着翻涌在胸口的恶心道:“请迎春姑姑替我谢皇后娘娘的休恤关切。”
“奴婢一定会转达。”迎春将药碗放过随身的小篮中,她知道舒穆禄氏不甘心,但不甘心又怎样,这三个字在宫里从来就行不通。她既然依附自家主子得到了现在的一切,那么就定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世上从来没有吃白食这种事。
在迎春走后,一滴清泪自舒穆禄氏颊边落下,落在光滑的金砖上,破碎无形,如柳心疼地上前替她拭着泪道:“主子别难过了。”
雨姗也晓得那碗药不是什么好东西,当下恨恨地道:“皇后这般狠心,不让主子受孕,改明儿让皇上看见了,看皇后怎么解释。”
“皇后是永远不会让皇上知道的。”舒穆禄氏幽幽地看着不解的雨姗,“你知道为何每次迎春都挑这个时辰来送药吗,不早也不晚。因为这个时辰是皇上上朝的时候,皇上只可能在养心殿中。”
“主子……”雨珊想要安慰,却发现不知该说什么好,如柳亦是一般模样,最后还是舒穆禄氏反过来安慰她们,“好了,我都没事,你们一个个的摆出这副模样做什么。趁着天色尚早,如柳,你陪我去外面走走。”
“是。”如柳知趣的没有再说什么,扶着手仍在轻轻颤抖的舒穆禄氏往外走去,不论阳光如何晴好,臂上的手都冰凉如初雪。
走了一会儿,如柳忽地道:“主子,不如奴婢陪你去看莲花吗?”
舒穆禄氏摇摇头道:“傻丫头,七月的天就算还有莲花,也早已残败不堪的,还有什么好看的。”
“那要不去喂鱼,听说新放了许多锦鲤在临渊池中呢。”如柳变着法子想讨舒穆禄氏欢心,
舒穆禄氏明白她的心意,虽没什么心情,但为免如柳太过担心,便答应了她的话,一路往重华宫方向行去,临渊池与结网林,皆在重华宫附近,听闻先帝在时,常喜欢去那边走走。
“咦,已经有人在了?好早呢!”在穿过结网林后,如柳有些意外出现在池边的人影,仔细辩认了几眼其中一个侧着脸的宫人后道:“好像是熹妃娘娘身边的水秀姑姑。”
这个时候,被像是水秀的宫人也看到了她们,朝旁边的华服女子说了句什么,女子然回过头来,果真是凌若,只听她笑言道:“咦,慧贵人也来喂鱼吗?”
舒穆禄氏连忙快步上前,盈盈拜倒,“臣妾参见熹妃娘娘,娘娘吉祥。”
“快请起。”凌若客气地说了一句,待看到那双与纳兰湄儿相似的眼睛时,一丝阴阴霾浮上心间,令她脸上的笑意褪去了几分。
舒穆禄氏并不知道这些,只是恭谨地道:“臣妾的侍女适才说临渊池里新放了许多锦鲤,臣妾便想来看看,没想到这么巧遇上娘娘。”
凌若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是啊,真是很巧呢,本宫也刚来不久,不如慧贵人与本宫一道喂鱼吧。”
“臣妾遵命。”随着舒穆禄氏的答应,水秀将一小袋鱼食递给如柳,当鱼食洒落到水面时,无数或红或金或彩的锦鲤从四面八方游来,聚集在底下抢食,那样子煞是好看,舒穆禄氏瞧得目不转睛,直至一小袋鱼食尽皆喂完,锦鲤才各自散去,拖着犹如扇子一般的鱼尾游曳在池水中。
“娘娘常来这里吗?”舒穆禄氏好奇地问着。
“也不经常,就是偶尔想到了过来走走。”凌若微微一笑,接过水秀手里剩下的鱼食,全部都扔在池中,顿时,刚刚散开的鱼儿又重新游了过来,争抢着那些食物,“据说,鲤鱼是永远都吃不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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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七章 替身
舒穆禄氏好奇地问道:“这是为什么?可是因它们一直在游动耗费了太多体力?”
凌若摇头道:“不是,是因为它们不知何为饱,只要有食物,就会一直吃下去,直至肚子撑破为止。【”
舒穆禄氏面露不忍,连连道:“啊,那也太可怜了。”
凌若不以为然地道:“咱们觉得可怜,也许鱼并不认为,它们觉得可以一直吃下却便是幸福。人非鱼,永远不能理解鱼的快乐与悲伤。其实有时候,连人自己都分不清何为快乐,何为悲伤,慧贵人你说是吗?”
舒穆禄氏被她勾动了刚才的难过,感觉到腹中喝下去的药又在蠢蠢欲动,像是要呕出来一样,不由得抚了抚胸口。
“慧贵人哪里不舒服吗?”凌若关切地问了一句。
舒穆禄氏忙道:“臣妾没事,想是刚才早膳用得多了些,所以觉得有些反胃。”
“那就好。”凌若颔首之余又道:“说起来,自慧贵人入宫后,这还是本宫与你第一次聊天,实在难得的很。”
“娘娘身份尊贵,又有照顾四阿哥,臣妾不敢打扰。”事实上,若不是今次意外巧遇,舒穆禄氏是绝对不会单独与凌若在一起的,因为她知道皇后素来不喜欢这位熹妃娘娘,她是皇后一手提拔起来的人,又怎好与熹妃走得太近。
凌若怎会不知道她那些心思,却不揭破,只是道:“四阿哥已经大了,许多道理都明白了,不再需要本宫事事过问。至于说身份尊贵,咱们同样都是侍候皇上的,哪有什么高低贵jian之分。”
舒穆禄氏笑而未语,又站了一会儿,在她准备托辞离去时,凌若忽地道:“看着慧贵人,本宫常想到你除夕时在鼓上所跳的那支舞,舞姿之美,构思之巧,实在是本宫叹为观止。”
舒穆禄氏谦卑地道:“娘娘说笑了,臣妾一点粗鄙的舞技如何能入娘娘法眼。”
“慧贵人不必客气,再者,你能得皇后娘娘看重给你这个献舞的机会,从而入得皇上的眼,也是你的福气。”凌若菱唇微勾,又道:“不过皇后娘娘有没有告诉过你,你的眼睛很像一个人?”
眼睛像人?舒穆禄氏还是头一次听说这话,摇头道:“皇后娘娘未曾与臣妾说过这些,还请娘娘明示。”
“嗯。”凌若打量着略有些紧张的她道:“是皇上很钟意的一位女子,有时候看着你,本宫总会以为是她,想来,皇上也会有这样的错觉。”
此话令舒穆禄氏俏脸一白,下意识地想去碰触自己的眼睛,这双眼……难道皇上是因为这双相似的眼才宠幸于她?
如柳见主子面色不对,开口道:“熹妃娘娘,敢问皇上钟意是女子是哪一位?”
凌若自不会说出纳兰湄儿的名字,只是道:“这个本宫不便说,你们知道了也没什么好处。不过能够像她,也是你家主子的福气,一双眼,换一个贵人之位,有何不好呢?且依着皇上对慧贵人的宠爱,若慧贵人能诞下一儿半女,嫔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如柳为之语塞,虽心里不这么认为,但一时又想不出反驳的话来,只能无措的看着舒穆禄氏,唯恐她心里难过。
舒穆禄氏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承娘娘吉言,只怕臣妾没那个福份。”
“慧贵人莫要妄自菲薄,不到最后,谁又知道有没有福份呢。”凌若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又道:“好了,本宫该回去了,慧贵人要不要随本宫一道去承乾宫坐坐。”
舒穆禄氏垂首道:“臣妾还有事,就不打扰娘娘了。”
“好吧,何时得空了就过来,本宫随时欢迎。”在凌若离去后,舒穆禄氏身子晃了一下,如柳赶紧扶住她到池边的石凳中坐下,“主子,你别想太多,也许熹妃娘娘只是随口胡诌的,若皇上真有钟意的女子,那奴婢在宫中怎么就没看到眼睛与主子相似的嫔妃呢。”
舒穆禄氏并未因她的开解而释然,声音低落地道:“虽然我不知道熹妃为何要与我说这些,但直觉她说的都是事实,也就是说,皇上看到我时,想的念的并不是舒穆禄佳慧这个名字,而是另一个咱们都不知晓的人。”说到这里,她忽地露出一个令人心疼的笑容,“如柳,我刚才还与你说皇上待我恩宠有加,原来也不是呢,他只是将我当成一个替身。”
如柳紧紧握着舒穆禄氏冰凉的手道:“主子,别想这些了,没得让心里难过。”
“替身……棋子……”舒穆禄氏脸上的笑容不断扩大,然悲伤之意亦越发明显,“唯独没有一个身份是名为舒穆禄佳慧的。如柳,你觉得我像不像一个笑话,一个被人随意揶揄的笑话。”
如柳忙不迭地摇头,“不是的,您是慧贵人,是皇上宠爱的妃子,不是什么笑话。哪怕……”她咬了咬唇,低声道:“哪怕皇上现在将主子当成替身,有朝一日,也会明白主子的好,真正喜欢上主子。”
“呵。”舒穆禄氏嗤然一笑,显然对如柳的话并不相信,宫中女子无数,且每三年就有一批新秀女入选,她相貌在众女之中并不算出色,又怎有这样的自信与期待。也许,她这一辈子都只能当一个替身。
如柳怕她胡思乱想,赶紧道:“主子,咱们回去吧。”
舒穆禄氏正要点头,忽地想起一事来,改了嘴边的话道:“我想去坤宁宫。”
如柳被她吓了一跳,脱口道:“主子,您莫不是想去质问皇后娘娘隐瞒替身一事吧?千万不要,你连那药忍了,又何必再计较这些,万一惹皇后生气,那就麻烦了。”
“我知道,但是正因为我连药都忍了,所以才想问问她,为何不事先告诉我这些,即便是当一个替身,至少也要让我当的清楚明白,而不是像现在一样,什么都不知道,要等别人来告诉我。”
舒穆禄氏猜到熹妃告诉她这些,很可能没怀什么好意,可是她顾不得那么许多,她忍受着没有子嗣的痛苦,甘心成为皇后手中的棋子,却不愿意到最后,连自我也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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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八章 伤口
那厢,凌若扶着水秀的手走在临渊池边,池水波光粼粼,岸边垂柳依依,若非天气炎热,在这里漫步闲走,实是一件很惬意的事。
“主子刚才与慧贵人说那些,可是想让她去质问皇后?”忍了半天,水秀终于还是没忍住。
“你说呢?”凌若笑着反问,同时自身后杨海的手里取过绘有云霞的绢伞撑在头顶,挡住渐趋灼人的烈日。
水秀接过伞道:“奴婢只怕慧贵人没那个胆子。”
凌若随手扯过一根柳条,莫看柳条细不过小指,却极是坚韧,怎么拉都不断,“即便她没胆去质问皇后,这心里都会有根刺在,只要她对皇后有了二心,本宫便没有枉费今日这番口舌。”
说到这里,她脚步一顿,侧头对杨海道:“你去一趟太医院,请柳太医过来,就说本宫头有些疼,请他过来诊治。”
“柳太医?”杨海一怔,小心地道:“主子,要不要换个太医?”他知道主子与这柳华已经撕破了脸,请他过来诊治,万一他暗地里使坏可怎么办。
“不,就要柳太医。”见杨海还在犹豫,赦然一笑道:“尽管去吧,本宫心里自有分寸。”
在杨海依言离去后,凌若想了想道:“水秀,明日本宫修书一封,你让安儿出宫带给徐太医,让他看看靳太医的弟弟资质如何,若过得去的话,得空时不妨授他几分医术,本宫听闻靳太医因不常出宫的缘故,只教了一些浅显的医术,帮人看个头疼脑热还行,旁的就不成了。”
待水秀记下后,凌若不再多言,回到承乾宫不久,杨海亦带着柳华到了,柳华肤色并不白,相反有些黝黑,但今日过来,面色却异常的白,甚至可以看到皮肤下面的青筋。
“微臣叩请熹妃娘娘金安。”柳华并不愿来,但凌若专程召见,他不好直接回绝,只能勉为其难跟着杨海来一趟。
凌若抚着额头道:“要柳太医大老远走一趟,实在是本宫的不是,只是本宫今日一早起来就觉得头疼目眩,怕得了什么病,所以只能劳烦柳太医,柳太医不会怪本宫吧?”
“能为娘娘诊病乃是微臣的份内之事,娘娘若说见怪,就真当是折杀微臣了。”柳华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起身后,自医箱中取出软垫搁在凌若手边的小几上,“请娘娘将手放在上面,以便微臣诊脉。”
凌若依言将手放在垫上,任由柳华将手指搭在她脉间,可以看到柳华掌上缠着纱布,明明纱布底下已经垫了厚厚的棉纱布,但还是可以看到一缕殷红渗透在纱布中。
凌若故作关心地问道:“柳太医手怎么了,受伤了吗?”
柳华脸抽搐了一下,气不打一处来,又不好当面发作,只能闷闷道:“娘娘忘了那日踩过微臣一脚吗,微臣的手便是那时候弄伤的。”
“原来是这样吗?”凌若恍然之余,又有些不解地道:“可是本宫记着已经有两日了,怎得柳太医的手还在渗血,没有止住吗?”
说到这个,柳华面色怪异地瞥着自己纱布下的伤口,“微臣也不知道,金创药还有其他止血的药都用了,就是止不住血。”
看到柳华一无所知的愚蠢样子,水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即又觉得有些不妥,忙止了笑道:“止不住血岂不是要一直流下去,这样一来,柳太医身上有多少血也不够流啊!”
柳华面色一白,想笑又笑不出来,虽然伤口只有一个小小的针眼,看起来不打眼,可是这两日已经换了好几块棉布了,每一块都被血渗得湿透。
倒是一旁的凌若轻斥道:“住嘴,柳太医医术高超,区区一个小伤口又怎么难得倒他,要你cao什么心,柳太医你说是吗?”
“应该……应该不碍事。”柳华勉强答了一句,凌若的目光令他如坐针毡,恨不能立刻离去。
在这样近乎煎熬的情况下,柳华诊完了脉,收拾好东西道:“娘娘身子安好,并没有什么病,至于头痛想必是这几日辛劳的缘故,多注意休息就好,若娘娘还不放心,微臣再开几副补气养血的方子给娘娘,按方服药,有益于身子。”
“那就麻烦柳太医了。”凌若放下袖子,在命宫人拿来文房四宝时,又有些不放心地道:“柳太医不会在药里下毒吧?”
柳华面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抬眼道:“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凌若漫不经心地抚着脸道:“本宫知道柳太医这么多事,柳太医难道不想杀了本宫灭口吧,左右杀人对柳太医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柳华算是明白了,凌若根本不是存心让他来看病,当下合起医箱,冷梆梆地道:“既然娘娘信不过微臣,又何必再叫微臣来,微臣告退。”
看着柳华离去,凌若笑意清浅,不急不徐地道:“柳太医就这么走了吗?不再多坐一会儿?本宫可是还有事要与你说呢,譬如……你手上那个伤口!”
最后那句话令柳华如遭雷击,脚步怎么也迈不开,最后更转过身来,不敢置信地道:“你……你是不是动手脚了?”
他话音刚落,眼前人影一闪,紧接着左颊上就重重挨了一巴掌,却是杨海动的手,随后更冷冰**道:“什么你你你的,该叫娘娘,柳太医不会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吧。”
柳华回过神来气得浑身发抖,他不过是激动之下一时忘了该的称呼,却被杨海借机打了一巴掌,该死了,他可是堂堂副院正,杨海不过是一个奴才,居然敢打他,偏他还挑不了错,毕竟那是自己口误。
对于柳华铁青的脸色,凌若不以为然,舀了一勺刚端上来的银耳红枣粥,轻笑道:“柳太医怎么了,莫不是要跟个奴才生气吧?”
柳华努力抑了心中的努气,冷硬地道:“微臣自然不会,微臣只想问娘娘一句,微臣手上的伤是不是娘娘动的手脚?”
凌若搁下碗,站起身来,水秀连忙扶了她走下来,一直走到柳华面前,笑意在脸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冷无情,当柳华接触到那双眼时,不禁打了个寒颤,好冷,就像死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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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九章 要你死
“如果本宫告诉你,就是本宫动的手脚那又怎样?找本宫报仇吗?柳华,你有这个资格与能力吗?还是说去请你背后的主子出面,呵,不可能,皇后不可能为了一枚棋子,来与本宫交涉。于她而言,棋子就是棋子,没用了扔掉就是,根本不会为此费半天心,亏得你还一心一意忠于她,为她害那么多人!”
“你……娘娘不要血口喷人,冤枉微臣!”柳华刚说了一个“你”字,看到旁边杨海做势扬起的手,又感觉传来阵阵痛楚的脸颊,连忙改口,惟恐晚一点便会再挨上一巴掌,那可就冤枉了。
“本宫冤枉你?”随着这句话,凌若倏然笑了起来,仿佛那是多么可笑的事,一直笑了许久方才渐渐止住,漠然盯着他道:“柳太医,这话本宫都替你觉得可笑,宫里那么多人,谁都有资格说一声冤枉,唯独你没有!”
“娘娘不必说这些,微臣只想问一句,为何微臣手上的伤口一直不能愈合?”这才是柳华关心的事,水秀刚才不是玩笑话,若真由着这血流下去,他确实有可能会死,而且是那种最可怕的死法,全身没有一滴血液。
“害怕了吗?”看到柳华那张怎么也压抑不住惊惶的脸,凌若觉得无比畅快,一字一句道:“你也有害怕的一日。本宫不妨实话告诉你,你的伤口被本宫下了药,永远都不会愈合,你会亲眼看着自己的血一点点流尽,直至断气的那一天。”
柳华像看鬼一样看着凌若,半晌说不出话来,待回过神来后,整个人就跟发疯一样,一把扯掉缠在手上的纱布,随着渗透鲜血的棉纱布落地,一个小小的伤口露了出来,只有针眼那么大,却仿佛刚弄伤一般,正不断往外面冒着鲜血,一会儿功夫便凝聚了小小的一滴。
看着殷红散发着淡淡腥味的血,凌若脑袋有些发晕,她其实并不喜欢看到鲜血,但这一刻,却努力让自己看着,亲眼看着这个害死弘晟与靳太医的恶人流出血来。真可笑呢,这样一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流出来的血依然是红的,她还以为会是黑的。
“不会的!不可能会止不住!一定是骗人的!”凌若的话令柳太医害怕到了极点,他用手按住那针孔,想要止住血,一边不住地安慰着自己,可是不论他按得怎么紧,都是徒劳的,血依然不住往外流,染红了他另一只手,也让他整颗心都凉了下来。
过度的害怕令他失去了所有的冷静与虚伪,发狂一样地盯着凌若大叫,“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为什么会让我血流不止?说啊!”
看着他睁目欲裂的模样,凌若没有一丝可怜,有的只是畅快,无尽的畅快,她再次上前,鼻子几乎要碰到柳太医那张狰狞的脸,“弘晟因中毒而呼救的时候你饶他了吗?靳太医要被皇上千刀万剐时你饶他了吗?惠妃毫不知情时,你又饶她了吗?你一个都没有饶,本宫又为什么要饶你?”
“我……我……”柳华被她逼得说不出话来,眼珠子四处转着,忽地扑通一声跪在凌若面前,痛哭哀求道:“娘娘,微臣错了,微臣不该帮着皇后娘娘害人也不该瞒您,可是微臣也是迫不得已,若不帮皇后,她便要微臣的命。您向来慈悲为怀,求您看在微臣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饶微臣一命吧,微臣以后一定唯您之命是从,您让往东,微臣绝不敢往西。”
柳华变脸之快,让水秀惊叹之余又觉得好滑稽,这个人当真是没脸没皮到了极点,为了性命,什么恶心的话都能说得出口。
“柳太医现在知道害怕了吗?”凌若低头,眼中的漠然并没有因柳华的哀求而有所动摇,“可惜太晚了,而且本宫也寻不出饶过你的理由。”
“不,有,微臣会誓死效忠娘娘!”柳华连忙说着,唯恐晚一些便会失去性命,没有了纱布的阻挡,手背上的血不断渗下来,一滴滴犹如红宝石一样,不过它带走的是柳华的生命。
凌若看着被柳华牢牢攥在手中的裙摆,冷冷笑道:“不见得吧,本宫若现在饶了你,你不止不会感恩,还会变本加厉的恨本宫。你说……本宫怎么能放虎归山呢?”
“不会的,娘娘,您相信微臣,微臣这一次是真的悔改了,绝对不会再背叛你!”说着,柳华又道:“若您不信,微臣可以起誓。”
“起誓?”凌若目光一转,瞧着似乎被说动了心思,柳华赶紧趁热打铁地道:“是,微臣愿以性命起誓一辈子效忠娘娘,甚至可以帮娘娘扳倒皇后娘娘,这不是娘娘一直希望的事吗?”
凌若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弯腰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柳华,“你可真会说话,也很懂得抓住人心的缺点,本宫差一点就被你说动了心。不过很可惜,还是差了那么一点儿。”
在柳华犹如死人一样的脸色中,她后退,生生将裙摆从柳华的掌中扯出来,任由他绝望地跪在那里,“本宫不会救你,相反,本宫会亲眼看着你流尽鲜血而死,以慰三阿哥与靳太医在天之灵!”
柳华还不肯放弃,膝行几步,苦苦哀求道:“微臣是被迫的,一切都是皇后娘娘的主意,其实他们死后,微臣也一直于心难安。”
水秀忍不住道:“柳太医,那日主子去太医院找你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我……”柳华被她指得哑口无言,低头盯着手背的伤口一眼,狠下心双手开弓狠狠打着自己脸颊道:“是微臣鬼迷心窍,辜负了娘娘的厚望,也辜负了娘娘救下小妹的恩情。微臣知错了,求娘娘开恩!求娘娘开恩!”
他不断重复着那五个字,每重复一句,脸上就传来“啪”的一声重响,他是真的害怕了,所以打起来毫不留情。凌若不开口,他就一直打下去,直至脸颊被掴得高高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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