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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熹妃传全文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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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五章 薨

    “弘晟?弘晟?”他轻声唤着,带着最后一丝饶幸,希望弘晟可以突然睁开眼来回应自己,甚至唤一声皇阿玛。可是没有,什么变化都没有,弘晟依旧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弘晟死了,真的死了……

    巨大的悲痛顿时席卷而来,犹如惊涛骇浪,将他整个人都给淹没在里面,

    另一边,随后赶到的容远也已经扣住了弘晟的手腕,那里同样是死人才有的平静,没有一丝起伏。

    惊骇染上容远的眼眸,弘晟身上的毒是他解的,他最清楚弘晟的状态,虽然体内尚有残毒,但已经对身体无大碍,只要调养几日便会无事,根本不足以致命。

    “徐太医,三阿哥怎么样了?”那拉氏紧张地追问着,脸上满满都是担忧之色。至于年氏,她在进了内殿后,就一直远远站着,不敢上前,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胤与容远,想从他们嘴里听到一句弘晟安然无恙,是那个狗奴才得了失心疯胡言乱语的话来。

    容远暂时放下心中的疑惑,叹然说出令年氏根本不愿听的话来,“回皇后娘娘的话,三阿哥确实是薨了。”

    “不可能!”年氏尖叫一声,快步奔到弘晟床前,吃力地抱起弘晟的身子,用力摇晃着他大声道:“弘晟,你没事的对不对?不要与额娘开这个玩笑,快睁开眼!”

    不论她怎么叫,不论她怎么摇晃,弘晟都没有任何反应,就像一个陷入沉睡中的人,所不同的是,这一次,他永远不会醒来。

    泪,汹涌而落,怎么也止不住,撕心裂肺的声音依然响彻在偌大的内殿中,“弘晟,你醒来啊,醒来看一眼额娘,不要睡,额娘求你了!”

    这样凄厉绝望的哭声让人恻然,胤伸手抹去眼角的泪,扶住年氏的肩头哑声道:“贵妃,你不要这样。”

    年氏狂乱地摇着头,急声道:“弘晟肯定是与咱们在开玩笑,皇上,你快叫弘晟睁开眼不要再闹了。”

    “贵妃!”胤听着更加难过,“朕知道你无法接受弘晟突然离开的事实,朕也一样,可是他已经死了,你再怎么叫他,他都听不到,更不会睁开眼!”

    “不!”年氏骤然大叫,尖锐的声音落在众人的耳中,生疼地像钢针在戳一样,有一种捂耳的冲动。

    “弘晟没死,他不会死的!”年氏挣脱胤的手,将弘晟抱在怀中,像安抚小婴儿一样拍着他的背,一边落泪一边道:“他们都在骗额娘,说你不在了,可是额娘知道,你是绝不会抛下额娘独自一人离去的。弘晟,不要睡了,求求你,不要再睡了。”说到后面,年氏已经泣不成声。

    那拉氏神色悲恸地走上来安慰,“人死不能复生,妹妹节哀!”

    “弘晟没死!”年氏像一头被激怒的雌兽,护着弘晟凶狠地瞪了那拉氏一眼,随后又冷笑道:“你自是盼着本宫的孩子死,哼,别痴心妄想了,弘晟命大得很,连什么红娘子的毒都解了,又怎么可能会死!”说罢,她低头柔声道:“弘晟,你告诉皇后,你活得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将来还要开牙建府,娶妻生子,助你皇阿玛处理朝事。”

    这一番话说得胤几乎要落泪,他统共就四个儿子两个女儿,涵烟已是生死未卜, 如今连弘晟也死了,若是之前解不了毒倒也罢了,可明明已经无事,却一下子死得这样突然,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四哥,三哥真的死了吗?为什么会死?”弘昼双目红红地问着,年幼的他第一次直面这样残酷而血淋淋的生离死别,茫然无措。

    弘历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凌若,在等她回答,凌若轻轻叹了口气,悲伤而无而无奈地道:“去吧,去见你三哥最后一面。”

    “三哥!”弘历悲呼一声,奔到弘晟床前跪下,一遍遍地唤着三哥,泪如雨下,弘昼亦跟了上去。

    一时间,翊坤宫哭声大作,众嫔妃亦流露出悲伤之色,尤其是凌若等人。弘晟虽是年氏的儿子,但行径却大是有别,更不要说刚才众人皆疑时,唯独他坚信不是弘历下的毒。

    生离,尚有再见的可能;可是死别,就真的永无相见了;哪怕是有,也是在奈何桥边……

    “不许哭!都不许哭!”年氏抓狂地叫着,哭声让她害怕,让她越发觉得抱在怀中的身子冰冷,仿佛弘晟真的再也不会回到她身边了。

    因为年氏刚才的喝骂,令那拉氏不便开口,只是默默地抹着泪,胤强忍了悲伤道:“素言,弘晟是真的走了,你就是再不愿,他也回不来了,放手吧,不要让弘晟连死了都不安心。”

    年氏缓缓转过脸,哆嗦着苍白的唇坚持道:“没有,弘晟没死,等他睡够了就会醒过来。”

    “素言,朕知道你难过,可是皇后说的对,人死不能复生,还是要看开一些才好。”胤一边说一边艰难地扳开年氏的手。

    年氏一直愣愣看着他,待双手即将空无一物时,才反应过来,赶紧伸手想要再次拥住弘晟冰凉的身子,唯有如此,她才能感觉到弘晟还在身边,没有离去。

    胤紧紧拉住她的手,不让她再抱弘晟,年氏发了疯一样的挣扎着,可是不论她怎么做,胤都不肯放开。

    尖锐的指甲在挣扎中,划伤了胤的手指,鲜红温热的血液顿时流了出来,染红了年氏的指甲。

    一直站在旁边的那拉氏顿时色变,一改适才的哀泣之色厉声道:“贵妃,皇上与本宫念你骤然丧子,多有安慰,你不思感恩便,反弄伤皇上龙体,是何道理?”说罢,她又急道:“太医,快替皇上包扎伤口,小心感染。”

    “朕没事。”胤摆摆手,示意那拉氏不必太过担心,而在血流出的时候,年氏亦停下了挣扎,愣愣地看着代表着生命存在的鲜血,她突然有一种冲动,想在弘晟身上划一道,若他也能这样流出血来,就证明弘晟没有死,也省得那些人哭嚎,只是弘晟会受疼。

第七百七十六章 大悲

    在这个念头的驱使下,年氏狠一狠心再狠一狠心,伸出还染着胤血迹的指甲在弘晟苍白如纸的手背用力划过,同样的伤口却没有任何血流出,只能看到一丝黑红在伤口隐现。

    没有血,真的没有血,年氏失魂落魄地看着这一幕,不知过了多久,呜咽声从嘴里逸出,她用力捂住嘴唇,可是依然止不住那丝哭声,而且越来越大,直至掩盖了所有的声音。

    胤重重地叹了口气,揽了年氏的肩膀,轻拍着后背道:“哭吧,哭过就好了。”

    胤的话令年氏哭得更大声了,这一次,她是真切意识到弘晟的离去,十五年的母子情份,终于在今日走到了尽头。从今往后,她再也没有自己的孩子,再也没有了啊……

    绝望,悲伤,成了这一日翊坤宫的所有,阖宫上下,尽是哭声,哀悼着三阿哥的离去;哀悼着年氏的丧子。

    年氏因过于悲痛而哭得晕了过去,胤命人将她扶下去休息,随后才强忍悲伤,看着犹自跪地不起的柳、靳二人道:“为什么三阿哥会突然薨逝?”

    弘晟身上的毒已经清得七七八八了,没理由会突然死去,其中必有原因。

    柳靳二人对望了一眼,皆是为难地道:“回皇上的话,罪臣……罪臣也不知道。”他们两人倒是很自觉,晓得弘晟一死,必然难逃罪责,直接改了自称为罪臣。

    “荒谬!”胤勃然大怒,重重喝道:“朕将三阿哥托付予你们照顾,如今三阿哥死了,你们却跟朕说不知道!”

    两人皆是惊骇不已,唯恐胤一怒之下,摘了他们的颈上人头,用力磕头,不断地说着,“皇上恕罪!”

    胤厌恶地别过脸,对正在检查弘晟的容远道:“徐太医,知道三阿哥死因了吗?”

    容远沉吟了一下道:“三阿哥死因颇为蹊跷,草民不敢断言,还是让齐太医检查一下吧。”

    “齐太医。”胤漠然唤了一声,后者赶紧上前,在检查过程中,他露出惊色,又与容远交谈了几句后,方才拱手道:“启禀皇上,三阿哥舌苔青紫,眉心泛黑,应该是死于体内毒性突然爆发。可是在离开前,微臣与徐太医都诊过三阿哥的脉像,残留的毒素极其微小,是绝对不可能致命的。倒像是……”

    “是什么?”胤不耐烦地问着。

    “是……”齐太医犹豫着不敢说,倒是容远接过话道:“若草民与齐太医所料不差的话,应该是有人趁无人之际,重新给三阿哥下了毒,造成他毒发暴毙。”

    内殿又是一阵惊呼,今日之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且一再出乎人的意料之外,那拉氏更是惊呼道:“这怎么可能?殿中除了侍候的人之外,便只有柳、靳二位太医,他们怎么可能会害三阿哥。”

    瓜尔佳氏抚一抚脸道:“没什么不可能的,也许这些人当中,就有下毒者的帮凶,要不然怎么会有红娘子这种毒呢。”说到此处,她忍不住一叹道:“下毒者真是狠毒,一次害不死三阿哥便害第二次。”

    众人虽觉得有些不可置信,但确实不排除有这可能,甚至可以说十之**,一想起,便觉毛骨悚然,可怕得紧。

    胤目光一闪,恰好看到小多子一腐一拐从外面走进来,招手唤过道:“你是一直在这里侍候三阿哥的,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一遍,一个字都不许漏。”

    “是。”小多子有些惊慌的说着,刚才被年氏踹到的地方现在还疼,先是三阿哥无故暴毙,之后又挨了年氏一脚,再然后刚才过来时还一个不小心还崴了脚,今天真是倒霉透顶,只盼这条小命不要莫名其妙没在这里,否则就太冤枉了。

    原来胤等人离去后,弘晟便一直都有些不对劲,时而叹气时而皱眉,问他可是哪里不舒服,他又直摇头。

    这样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后,弘晟突然让小多子扶他起来,说要去见胤,有话要说。小多子问他是什么事,他又坚持不肯吐露,直叫小多子扶他起来就是。

    柳靳二位太医一听之下连忙劝阻,说他身子刚刚好一点,千万不能劳累,否则万一残余的毒性进入到尚且虚弱的五脏六腑,会变得很麻烦。

    可是这一次,弘晟很坚持,说即便是不能走路,抬着也要去,还说他知道是谁下的毒,要在皇阿玛面前拆穿她的真面目。

    听到这里,胤眼中满是惊意,盯着小多子道:“你说什么,三阿哥知道下毒的人了?”

    待小多子肯定地点头,他忙问道:“是谁,三阿哥说了没有?”

    “回皇上的话,奴才当时听了也是奇怪得紧,可是不管奴才们怎么问三阿哥他都不肯再多说,只说刚才着了那人的当,后悔没有早些揭穿她真面目。”

    一听这话,裕嫔有些迟疑地道:“适才臣妾瞧三阿哥态度甚是奇怪,似乎有话要说,会否就是想说这事?”

    胤对此深以为然,转目落在那拉氏身上,“皇后,适才你替弘晟拭过汗,他当时可有与你说过什么?”

    那拉氏仔细想了一下,摇头道:“臣妾确实瞧见三阿哥喃喃自语,只是声音太轻,臣妾未曾听到,且当时也未往心里去。”说到此处,她又有些后悔地道:“臣妾当时若是问一声就好了。”

    “此事不怪你,谁都想不到。”望着弘晟毫无生气的身体,胤痛心不已,“既然他都知道了,为何不立即与朕说清楚,如今就是想问也无法问了。”

    凌若轻言道:“也许,三阿哥是有所顾忌,不能说出口。”

    “到底……会是谁呢?”温如倾抚着双臂,恐惧令她觉得浑身发凉,左顾右盼,总觉得凶手就在那里藏着。

    这个时候,弘昼似乎想到了什么,暂止了哭泣,扯着弘历的袖子道:“四哥,我记得刚才三哥一直盯着皇额娘在看,是不是皇额娘知道些什么?”

    弘历瞥了一眼正在拭泪的那拉氏,虽然对于三哥的死皇额娘表现的很悲伤,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具体又说不出来。

第七百七十七章 各执一词

    “四哥,你有在听我说吗?”弘昼等了半天不见弘历回答,不禁催促了一句。

    弘历回过神来,有心又说,又觉得不合适,敷衍道:“我听着呢,不过皇额娘应该不知道,否则她早说了。”

    “哦。”弘昼失望地应了一声,沉寂片刻,他忽地又抬起头,眸中似有幽微的火苗在跳动,“四哥,我们一定要替三哥找到害他的凶手。”

    弘历定定地看着他,用力点头道:“嗯,三哥这么相信我,我一定不能让三哥白死,哪怕现在找不到,将来也总会找到的。”

    话音未落,弘历突然觉得身子有些发凉,那种感觉,就像被猛兽盯住的猎物一样,他甚至能清晰感觉到自己后背的汗毛一根根竖了起来。

    当那种感觉达到最强盛的时候,他倏地抬起头来,可是什么也没发现,皇阿玛在问小多子的话,皇额娘在默默拭泪,剩下的也都与刚才一样,并没什么异常。奇怪,难道是自己错觉?

    放下弘历心中的疑惑不提,只听得小多子继续道:“柳靳二位太医劝了许久,始终不能令三阿哥改变心意,无奈之下,二位太医便商量着稳住三阿哥体内的毒,不至于因为走动而发生变故,并且让奴才下去准备肩舆,等奴才回来的时候,就发现三阿哥已经没气了。”

    他这边刚一说完,胤便将目光转向了柳靳二人,意思不言而喻,靳太医刚张嘴要说,柳太医便抢过来道:“启禀皇上,小多子出去后,微臣们便商量怎么稳住三阿哥体内的毒。随后靳太医说,让三阿哥先把药服了,然后再用银针封穴之法,封住他的奇经八脉,这样就不会有危险。”

    靳太医在旁边慢慢张大了嘴,眼中尽是惊意,cha话道:“不对,明明是柳太医你说可以银针封穴,我何时说过?”

    柳太医闻言大是皱眉,不悦地道:“靳太医,皇上面前可不能胡说,我记得非常清楚,此话是出自你口,我只不过是附议罢了,何况用银针封穴的那个人也是你。”

    “胡说!你在胡说!”靳太医激动地大叫着,“皇上,您莫听他胡说,一切皆是他的主意,他冤枉微臣。”

    面对他语无伦次的话语,胤大是皱眉,挥手道:“先将事情说清楚,剩下的等会儿再说。柳如是,你继续说下去。”

    “是。”柳太医委屈地道:“在小多子出去后,靳太医便让微臣脱了三阿哥的衣裳,用银针封住他的经脉在施针期间,之后他又让微臣出去拿药,等微臣再回来的时候,就发现三阿哥整个人都不对了,呼吸急促,面色青黑,双目圆睁,是毒发之症;微臣当时就吓坏了,赶紧替三阿哥把脉,想压住毒性发作,可是微臣脉还没把完,就听得三阿哥大叫一声,然后便不省人事,不管微臣做什么都无济于事了,最后更是停止了呼吸。”说到后面,柳太医激动不已,连君前该有的仪态都忘了,双手用力地挥舞着。“后来微臣问靳太医是怎么一回事,按理银针封穴是绝不会有问题的。他却说自己什么也没做过,是三阿哥自己突然毒发。”

    “你血口喷人!”靳太医激动地叫嚷着,“说施针的人是你,动手的那人也是你,我根本什么都没作过,柳如是,你冤枉我!”

    柳太医一脸痛心地道:“靳太医,你自己做的事为何要推到我身上,圣上面前颠倒是非,难道你不觉得羞愧吗?”

    “颠倒是非的人是你!”靳太医双目怒若喷火,若非碍着胤等人的面,他恨不得当场撕了柳太医,饶是强忍了,也按捺不住大叫,“柳如是,你别太过份了。”

    柳太医连连摇头,“你这样做,就算瞒得了皇上与皇后娘娘,但你自问能瞒过天地良心吗?”

    “我没有!”靳太医气得快发疯了,“皇上,您别听他血口喷人,微臣可以对天起誓,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属实,绝无虚假。”

    那厢,柳太医亦紧跟着道:“皇上,您若不信,可以问问外头守候的宫人,是否微臣去端得药。”

    在弘晟床头放着一碗已经没有热气的药,想是端来的时候,弘晟已经不行了,所以便没人喝,一直放在这里。

    胤朝四喜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会意地走了出去,随后领了两个年纪不大的宫女进来,战战兢兢地施过礼后,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你们可有瞧见是哪位太医去端的药?”胤就着苏培盛端来的椅子过坐,今日这一路奔波,着实有些累了。

    “回皇上的话,是柳太医。”两个宫女皆一般回答,确凿无误,使得靳太医的嫌疑无疑又大了几分。

    靳太医忙解释道:“皇上,原本是微臣去取药的,可是柳太医非要微臣在旁边看他施针,说是万一有什么意外,也好共同施救。等针施完之后,他又抢着去端药,他……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故意?”那拉氏扬一扬眉,轻言道:“靳太医的意思是说柳太医故意嫁祸与你?这似乎不可能吧,柳太医的品xing皇上与本宫都是知道的,不说远的,就说熹妃的妹妹难产,也是柳太医费尽心机给救下来的。”

    柳太医一听,顿时涕泪纵横,连连叩首道:“皇后娘娘圣明,微臣当真是冤枉啊。”

    那拉氏的话,令靳太医顿时陷入孤立无援之地,面对众人怀疑的目光,他不断地说着冤枉二字。

    面对真假莫辩的二人,凌若凝眸细思,终让她想到一法,“皇上,臣妾有一法,也许可以证明二人孰真孰假,不知当讲不当讲?”

    胤正因二人的各执一词而烦恼,听得凌若这么说,当即道:“熹妃但说无妨。”

    凌若理了理思绪道:“既然说曾替三阿哥施过针,那么针上必定留有痕迹,交给齐太医与徐太医一验便知。”

    柳太医瞳孔微缩,旋即已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靳太医则如丧妣?,愤然道:“适才柳太医说他忘了带银针,所以微臣便将自己的银针借给了他。”一边说着,他一边抖抖擞擞地摸出一个绒布包来,里面并排放着十余根银针。

    【作者题外话】:昨天漏发了一章,今天补上,另外大家要是想讨论剧情的话,可以进群啊,群号:275338530

第七百七十八章 银针

    “一派胡言!”柳太医断然否认了他的话,“我银针就在身上,何曾借过你的。”为了证实自己的话,他同样从身上摸出放有银针的绒布包来。

    这下连凌若都不确定了,靳太医的话漏洞太多,实在难以让人相信,至于柳太医……呃,自己与他接触不多,一时半会儿实在难以看透。

    “你……你明明有银针,居然诓骗我说没有?!”靳太医气急败坏的说着。

    望着那两排银针,胤面色阴晴不定,好一会儿方才缓缓吐出一个字来,“验!”

    容远与齐太医一道领命,各自拿过一排银针查验,齐太医拿的是靳太医那些,在查验当中,他突然轻咦了一声,告罪一声,拿着银针走到窗边,借着天光轻轻捻着银针,神色凝重无比。

    那厢,容远已经查看完柳太医的银针,并未发现什么问题,在看到齐太医怪异的举动后,他走上去道:“齐太医,可是有什么不妥?”

    齐太医将银针递给他道:“老夫年纪大了,眼神不济,瞧不真切,徐太医若能帮着一道看自是更好。”

    这话让容远不解,银针凡沾过毒,若未及时清洗,上面颜色必然会有所变化,这个应该不难瞧,怎得会让齐太医这般为难。

    然,刚一接过银针,他便觉得不对了,银针份量极轻,拿在手里几乎不可察觉,可是手上这枚银针却是有些份量,虽然很细微,但对于经常拿银针的人来说,还是能够感觉到的。

    且仔细瞧去,它比寻常银针要粗一些,至于针的颜色,确实有些不对,并非纯亮的银色,而是带着一丝微不可见的青色,分明是碰过毒物的症状。

    “徐太医对着天光瞧瞧看。”齐太医在旁边提醒了一句。

    容远依言为之,当正对着天光时,他的眼睛便一下子移不开了,他竟然发现银针内部似有液体在流动,特别是针尾部分,感觉更加明显随着他手的动作,银针内部有东西在缓缓流动,他敢肯定,绝不是光线反射,银针里面是真的有东西,依室内的光线是看不出的,想来齐太医也是觉得银针的份量与大小有所不对,所以起了疑心,特意到天光明显的地方察看。

    那拉氏见他们迟迟不说话,不禁有些发急,“二位太医,到底怎么样了?究竟哪位太医的银针有古怪?”

    容远与齐太医互望了一眼,在无言的默契中,容远突然伸手拔掉了银针的针尾,随后她将银针倒过来,接着众人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银针中竟然缓缓滴落透明的液体,尽管只有一滴,也足够让人震惊的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裕嫔瞠目结舌地看着那滴液体滴在金砖上。

    “回娘娘的话,这根银针本就是空心的,有人在里面灌了某种液体,当以一些特殊手法使银针的时候,液体就会从银针里面流出来。若草民所料不差的话,这液体应该就是红娘子的毒。”就在容远说话的时候,滴落在金砖上的液体发出了诡异莫测的变化。

    只见那一小滴液体无声地渗进了金砖中,若非脚下真实地踩着坚硬光滑的金砖,几乎要以为那是惯会吸水的棉花了。

    而随着液体的渗入,金砖也出现了变化,竟然出现了一个指甲盖大的洞,敢情那液体不是渗进去的,而是腐蚀进去的。

    “是了,就是红娘子的毒。纯粹的毒液可以腐蚀瓦砾玉器,若不稀释,便只能用金银等物盛装。”容远弹了一下手里的银针感概道:“做这银针的人,手艺巧夺天工,银针本就细小,他竟然可以从中镂空,然后灌毒液进去,若非亲眼所见,实不敢相信。不过也因为中空,使得银针有些透明。”

    靳太医死死盯着银针,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惯用的银针怎么会变成中空的,还灌了毒液进去。

    “靳太医,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好说?”那拉氏沉眸问道:“即便是柳太医中途问你借过银针,可这银针当中的玄机总不至于是他一时半会就能弄出来的吧?”

    靳太医面如死灰,半晌才吐出几个字来,“微臣……微臣不知道。”

    “依本宫看,你不是不知道,而是再也想不出狡辩之词了吧。”那拉氏声音清冷如冰凌,令这殿内的温度一下子冷了下来,“靳明泽,说,为什么要谋害三阿哥?”

    靳太医汗如雨下,跪在地上不住发抖,强撑着道:“微臣真的什么也没做过,求娘娘明鉴,微臣是冤枉的!”

    另一边,柳太医则是长出了一口气,“微臣此身总算清白了。”

    胤慢慢攥紧了双手,森然道:“靳明泽,是谁让你在竹叶上涂毒,又是谁指使你害三阿哥?从实招来,朕赐你一个全尸,否则必让你受千刀万剐之刑!”

    “微臣实不知怎么一回事。”靳太医无力地答着,撑地的双手已是不堪重负。

    胤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看来不动大刑,你是不会招了。”

    “皇上饶命,饶命!”靳太医一想到千刀万剐便心惊肉跳,“微臣真的是冤枉的。”

    胤根本懒得与他废话,径直道:“来人,将他拖下去用刑,什么时候肯说实话了再带进来。”

    靳太医的求饶喊冤并不能阻止即将到来的悲惨命运,铁证如山,只凭一张嘴皮子又怎会有人相信他是清白的。

    在靳太医被带下去的时候,凌若无意中看到柳太医眸底一闪而逝的松驰,仿佛放下了什么心事。

    想再看仔细时,柳太医已经恢复了痛心无奈的神色,再瞧不出任何异样。

    奇怪,是她看错了吗?

    还是说……此事另有隐情,靳太医不过是一个替死鬼?

    远处,不时传来靳太医凄惨的哀嚎声,听在耳中,有一种捂耳的冲动;然没一个人敢动,皆静静地站着,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惟恐招来不知名的灾祸。

    今日之事,即便到了这份上,依然有一种如坠云雾中的感觉,先是疑心四阿哥,随后是皇后,现在又是这靳太医,也不知这最后咬出的会是谁。

第七百七十九章 险恶

    不知过了多久,哀嚎声停了下来,不等众人松气,苏培盛走进来小心地禀道:“皇上,靳太医受不住刑,晕了过去。”

    “泼醒了继续打,总之他不招出幕后主使者,就不许死!”胤面无表情地说着,蕴含在其中的冷意让人无法漠视。

    “!”苏培盛越发垂低了头,恐唯一个不慎触怒了正在盛怒中的胤。

    “皇上。”那拉氏轻声劝道:“劳累一天了,不如您先回养心殿歇着吧,还有众位妹妹也都累了,至于靳太医,将他交给慎刑司就是了,他们惯会对付那些犯了错还嘴硬的人。”说到这里,她瞥了一眼弘晟的尸体,声音越发低迷,“三阿哥的丧事,臣妾会好生料理,必不让他受半点委屈。”

    胤起身走到弘晟床前,手掌抚过他冰凉没有生气的脸庞,鼻子禁不住一阵阵发酸,音容笑貌宛在眼前,却已阴阳相隔,世间最痛苦的,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在死亡面前,他纵然贵为九五之尊,亦如孩童一般弱小无力。

    闭目,将热意bi回眼底,回身哽咽着对那拉氏道:“那就辛苦皇后了。”

    “臣妾身为嫡母,一切都是应该的。”那拉氏柔顺地应了一句,又有些不放心地道:“倒是皇上千万要保重龙体,莫要太过哀伤了,您还有朝事要处理呢。”

    从眼底退回到喉间的热意让胤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摆摆手,示意那拉氏不必担心。

    只是,骤失爱子的痛意岂是说压下便能压下的,没走几步胤便脚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四喜赶紧上前扶住,关切地道:“皇上小心。”

    “没事,走吧。”胤如是说了一句,在众人的目光中缓步离去,将落未落的夕阳,在他身后一个萧索的影子。

    在胤离去后,诸女也先后散了,只有皇后留了下来,至于弘历与弘昼想多陪陪弘昼,凌若和裕嫔念他们兄弟情深,未曾阻拦。

    另外容远那边,因靖雪要去看望敬太妃,是以随她一道去了寿康宫。至于给凌若解毒一事,因为所需的药材都用尽了,最快也要等到过几日等药材采购齐了才行。

    离开翊坤宫后,凌若几人一道去了温如言的延禧宫,刚一坐下,温如倾便捶着双腿轻吁道:“好累啊,这一日走的路可是比平常多多了,且还一直没坐过,现在总算能歇歇了。”有一旁侍候的宫人机灵地上前跪下,替温如倾捏着酸疼的双腿。

    “姐姐,你们怎么都不说话?”温如倾等了一阵,始终不见有人说话,不禁奇怪地问道。

    温如言勉强笑道:“没什么,姐姐只是在想靳太医是受何人主使要害三阿哥。”

    “此事慎刑司那边自然会问出来,左右熹妃娘娘已经洗清了嫌弃,不需担心了。”温如倾不以为然的话语落在凌若耳中,却是连连摇头,“话虽如此,却也不能掉以轻心,靳太医一日没说,本宫与所有人一样就都还有嫌弃。”

    瓜尔佳氏揭好刚沏好的茶,轻吹了口气道:“不管怎样,今日之事都是你幸运了,徐太医这么凑巧的回来,否则,真当是百口莫辩。”

    “是啊,这一点怕是幕后之人怎么也没想到的,算是百密一疏。”凌若自己也是好一阵感慨。

    温如倾天真地一笑,“刚才皇上这般紧张熹妃娘娘,想必,就算别人再说什么不好的话,他也不会相信了呢。”

    凌若沉默片刻,有些感慨地道:“帝心难测,哪个又能说得准呢。”经历多了之后,看人看事,便再没有了年轻时的简单。转眸看到温如倾一脸不解的样子,赦然一笑道:“等以后,你自然会明白。”

    温如倾嘟着嘴道:“娘娘与姐姐一样,总是将臣妾当成小孩子看待,臣妾都十七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能不明白,未尝不是件好事。”温如言这般接了一句后,仰头道:“若可以,我不知多想回到十七岁时,何来如今这么多烦恼。”

    “姐姐错了,若你现在是十七岁时的心智,烦恼自然不多,可是命却也不保。”瓜尔佳氏悠悠说了一句后又道:“姐姐今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皇后难看,虽说后来认了错,可是以皇后的心思,她绝不会善罢干休的,姐姐往后要小心了。”

    温如言抚着衣摆上栩栩如生的玫瑰花道:“无所谓了,就算没今日之事,她也早看咱们几个不顺眼了。我只是可惜今日没能扳到她。”

    “姐姐,你们说皇后表里不一,那她真实一面究竟是怎样的?”温如倾睁着乌溜溜的双眼,那神色既害怕又好奇。

    “她……”瓜尔佳氏刚说了一个字,便被温如言打断,“如倾,你不是说累了吗,那就赶紧回去睡一觉。”

    温如倾哪里肯依,抓着温如言的胳膊撒娇道:“不要,如倾想要听故事,姐姐你别赶如倾走。”

    温如言不为所动,拂开她的手道:“这里没有故事给你听,听姐姐的话,快回去,否则姐姐要不高兴了。”

    “哦。”温如倾不情愿地答应一声,跳下椅子,闷闷地向凌若等人行了一礼,离开正殿往自己的居处行去。

    望着温如倾远去的身影,瓜尔佳氏淡淡道:“姐姐这样护着如倾,不让她接触宫中险恶的一面,对她来说,未必是一件好事。始终这宫里,适者才能生存。”

    “你说的我又岂会不知,只是如倾这样单纯,我实不忍她与咱们一样,变得事故且心存算计。”温如言轻轻叹了一声道:“虽然我也知道不可能一世如此,但至少我现在尚有能力庇护她,让她远离是非,不染血腥。再说……”顿一顿带着几分凄凉的笑意道:“就算我不在了,不是还有你们吗?”

    凌若心中一紧,骤然想到了死得极突然的弘晟,连忙道:“姐姐不许说这样丧气的话。再说如倾是你妹妹,当然要你自己庇护,哪有说推给我与云姐姐的道理。我们……我们才不会管呢。”

第七百八十章 猜测

    “可不就是,再说要我们两个庇护,这价码,姐姐怕是未必出得起。”一旁瓜尔佳氏也在一旁帮腔。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势利,姐妹间还需要谈价码吗?”对于她们两个的拒绝,温如言不仅未生气,反而有几分感动,口中却是顺着她们的话说下去。

    “亲兄弟尚且明算帐呢,姐姐可休想叫我们做那赔本的买卖。”这般说着,凌若眸中却浮现一丝透明。

    姐妹多年,温如言哪会看不出她们二人真正的意思,“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行吗?随口一句话便就惹出你们这么许多的话来,可真是冤枉。”

    “知错就好。”凌若平息着心里的感伤,嘴上却依旧不肯饶人,“往后这话可是不许说了,咱们都说好了,要做一辈子的姐妹,哪个也不许违誓。”

    温如言横了她一眼,心情少有的畅快,“这是否就叫上了贼船?”

    瓜尔佳氏抿一抿唇,笑道:“那还用说吗,老早啊你就被绑在这条贼船上了,这辈子都休想跳下去。”

    “是啊是啊,就算你们赶我我也不下船呢。”说到后面,温如言忍不住笑了起来,心中满是暖暖的感动,一切尽在不言中。

    瓜尔佳氏抿了口茶道:“刚才姐姐说可惜没有扳倒皇后,我倒是觉得,皇后若这么容易倒,她就不是跟咱们斗了二十几年的皇后了。”

    “哼,那个口是心非的阴险女人。”一说起这个,温如言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用力一掌拍在黄花梨小几上,“明明就做了那么许多竹笔,偏吱吱唔唔不肯直接拿出来,害得我还以为能抓到她的把柄,平白受屈辱。”

    “若不先受些委屈,如何能让皇上内疚怜惜,经此一事,咱们这位皇后娘娘在皇上心中的份量可是大大加重了。也许,从一开始,她就已经这样盘算好了。”瓜尔佳氏是几人中最冷静的,而她的分析,也最是中肯。

    “皇后的心思真是深不可测,倒像是未卜先知一般。”凌若刚说完,好看的双眉便皱了起来,缓缓道:“我怎么觉得,此事……像是皇后一手策划的。”

    温如言悚然一惊,讶然道:“你是说三阿哥是皇后害死的?可是已经证明了三福去竹林是为了攀枝做竹笔而非下毒。”

    “当真不是吗?”凌若弹一弹指甲,带着森然的笑意道:“那一匣子的竹笔只能证明三福确实却攀去攀过竹枝,却不能证明他没有下过毒。”

    瓜尔佳氏细细回味了一下,反应过来,“你是说,竹笔不过是掩饰,真正的目的还是下毒?”

    凌若颔首道:“不错,只是之前咱们包括皇上在内,都想当然了,以为既有竹笔为证,三福去竹林就不是为下毒。”

    温如言想了一会儿道:“虽说我也觉得皇后最可疑,可是三阿哥死时,她可是一直与咱们在一起,另外我也注意过,她心腹那几人一直都在,没出去过,她又怎么害死三阿哥呢。”

    “这个……”凌若一时也想不出好的答案来,还是瓜尔佳氏道:“你们别忘了,三阿哥被靳太医害死之前说过什么,他说知道凶手,还是后悔之前没有说出来。”

    “那又如何?”温如言与凌若均是不解地问着。

    “三阿哥被徐太医救醒后,曾经欲言又止,或许就是想说凶手,偏那么巧,皇后就上去给三阿哥拭汗了。也许就是在那个时候,她出言威胁了三阿哥。”瓜尔佳氏一边想一边道:“三阿哥年纪尚小,论心思怎极得过皇后这只老狐狸,很可能就是被她拿话吓住了,这才不敢说实话。后来咱们走了,他回过神来,觉得不对,便急着要来见咱们,可惜被靳太医施计害死。还有,靳太医也是皇后指名留下来照顾三阿哥的。”

    “如此说来,靳太医是受皇后主使了?若他能够供出皇后,那不就可以坐实她害三阿哥的事?”说到这时在,温如言不觉有些兴奋。

    “怎么可能。”瓜尔佳氏当头就是一盘冷水倒下来,“姐姐何时见皇后被底下人反水出卖过,她控制人的手段可是高明得很。也可能,靳太医在慎刑司就会被灭口。”

    温如言不想就此放弃,思索道:“那咱们就设法保住靳太医的命,我就不信有人宁愿受千刀万剐之刑,也不肯说实话。”

    瓜尔佳氏摇头道:“这个……我倒真不好说,不过总觉得希望不大。”

    “不管大不大,总要试过方知,要不咱们这就去慎刑司走一趟,妹妹你说呢?妹妹?”温如言推了一下低头不语的凌若,奇怪地道:“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凌若轻啊了一声,道:“没什么,姐姐刚才问我什么?”

    温如言无奈地道:“这个时候你也能走神,我真不知说什么好。刚才云妹妹说咱们可以从靳太医身上着手,所以我想去慎刑司走一趟,不知你可愿一道去。”

    令温如言意外的是,凌若竟然推却道:“我还有些事,姐姐你们先去吧,晚些咱们再细说。”

    意外归意外,温如言并没有勉强,叮嘱了一句后,与瓜尔佳氏往慎刑司行去,在她们走得不见踪影后,凌若方对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的水秀等人道:“回宫!”

    “是。”水秀答应一声,上前扶了凌若的手,在指与指接触的一瞬间,感觉主子手指冰凉的吓人,不禁偷偷觑了一眼,发现凌若神色阴冷的吓人,赶紧低头盯着自己脚尖,不敢再多瞧一眼。

    一路无声,刚到承乾宫,杨海就迎了上来,小声道:“主子,柳太医来了,正在偏殿等候呢。”

    “他来得倒快。”凌若冷笑一声道:“带本宫去见他。”

    “是。”杨海答应一声,躬身在前头带路,弘晟薨逝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后宫,关于在翊坤宫的事,他们这些宫人大多听说了一些,只是模糊得紧,有心想向水秀问个清楚,又碍着主子在,不敢多嘴。

第七百八十一章 请罪

    柳太医心不在焉地饮着茶,见到凌若进来,连忙起身行礼,“微臣见过熹妃娘娘,娘娘万福。”

    “万福?”凌若看也不看他,径直在椅中坐下,“本宫没有万死就已经是托了柳太医的洪福,哪还敢说什么万福啊。”

    柳太医听出她话中的冷意,连忙跪下道:“微臣罪该万死,请娘娘开恩。”

    “不敢!”凌若瞥了一眼外面暮色渐重的天空,阴声道:“你如今攀上了皇后那根高枝,哪还将本宫放在眼里。不过……”她低头,阴恻恻地盯着柳太医,“柳太医以为这样就可以安枕无忧,未免太天真了一些。”

    “微臣该死!”柳太医跪在地上不敢起身,面上尽是惶恐之色。

    “要请罪,回坤宁宫请去,跟本宫请个什么啊,让人瞧见了,还以为本宫怎么苛待你呢,来人,送柳太医出去。”

    见她这般说,柳太医面上的惶恐之色越发浓重,说什么也不肯离去,水秀赶了半天,都不见他挪一步,不禁揶喻道:“柳太医,您好歹也是副院正,怎么跟块牛皮糖一样赖着不走呢,难不成还想在这里蹭顿饭吃?那是抱歉了,没预备您那份呢。”

    “娘娘明鉴,微臣实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还请娘娘给微臣一个解释的机会。”柳太医心里很清楚,今日他若就此迈出了承乾宫的大门,那么熹妃一定会将自己与她的关系告诉皇后,到时候,以皇后的心狠手辣,自己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自己好不容易才拥有现在的一切,绝对不可以失去,更不要说这条命,所以无论如何,都要解释清楚。

    凌若轻笑一声,什么也没说,直至幕色彻底将整个天空笼罩,使得紫禁城在暮色下变得昏暗不明。不过很快,便有光明一点接一点亮起,这是宫人在掌灯,令紫禁城即便在夜间也明亮如初。

    忽地,有“铛……铛……”的钟声传入耳中,这样的声音在宫中是不常响的,但是一旦响起,便是有人薨了。凌若站起身来,缓缓走到门边,扶着门框流露出几许哀色,弘晟,实在是可惜了。

    待得承乾宫亦掌灯之后,凌若回过头来,借着灯烛的光芒看着一直跪在地上的柳太医,“本宫给你一个机会,但是你若不能令本宫满意的话,会是什么后果,应该清楚了。”

    柳太医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只要熹妃肯听他解释,一切就有转机,他连忙磕头道:“多谢娘娘。”

    正准备起来,水秀忽地道:“柳太医,主子只许你回话,可没许你起来,除非你准备离开这里。”

    柳太医赶紧重新跪下,理了理思绪后道:“不敢瞒娘娘,害死三阿哥的那个人,并不是靳太医,而是……微臣。”

    凌若挑了挑眉,似有些惊讶地道:“哦?倒是肯说实话,本宫还以为你准备继续瞒着本宫呢。”

    “微臣岂敢。”柳太医话音未落,凌若已经骤然发难,厉声道:“本宫与你说过什么,皇后让你做的每一件事,你都要如实禀报本宫,可你呢,三阿哥一事,竟是半点风声也不露,将本宫瞒得好苦啊,还差一点害死了本宫与四阿哥。柳华,本宫若要追究,你纵是死一千次一万次也不够!”

    “微臣知道。”柳太医苦着一张脸道:“微臣一直想寻机向娘娘说个明白,可是皇后看得很紧,娘娘别以为微臣在太医院很是自由,其实太医院中多有皇后娘娘的眼线,微臣去了哪里她都一清二楚。而且那套银针……是在前几天才刚刚给微臣的,当时皇后明着警告微臣,哪宫哪院都不许去,为的就是怕微臣将此事说出去。”

    凌若冷声问道:“这么说来,竹叶上的毒你并不清楚?”

    柳太医一听这话,连忙道:“微臣敢对天发誓,绝对不知,更不知道皇后暗中下了这么久的毒。”

    凌若凝眉不语,倒是水秀在一旁道:“主子,难不成皇后在宫中除了柳太医之外,还有别的太医相助?”

    凌若缓缓摇头,“只怕不是,徐太医说过,红娘子是西域的毒,宫中太医未必能接触得到,应该是从宫外而来。”

    “娘娘圣明。”柳太医不知想起了什么,连忙道:“微臣无意中曾听到皇后娘娘的心腹福公公与翡翠姑姑说的话,好像是说让人从宫外带什么东西进来,所以微臣怀疑,宫外有人襄助。还有那套银针,也绝非普通手笔。”

    皇后娘家在朝中虽然低调,似乎处处不及之前的年家,但若论底蕴,年氏只怕未必及得上那拉一族。想弄到红娘子的毒,还有那套银针,并非不可能的事。而且倚重宫外的人自然要比宫中人更安全可靠,不会轻易泄了马脚;退一步说,就算到时候需要杀人灭口也简单得多。

    凌若并未将这些话说出口,盯着柳华道:“你继续说下去。”

    “是。”柳华咽了口唾沫道:“皇后娘娘在将银针交给微臣后,就告诉微臣她的计划,微臣就是在那个时候知道原来她在竹叶间下毒,并将之嫁祸到四阿哥身上。原本依着计划,这几天三阿哥是必死无疑的,但是皇后娘娘为防万一,将藏有红娘子毒的银针交给微臣,为的就是万一计划有变,微臣便用这套银针置三阿哥于死地。至于靳太医,不过是那个倒霉的替死鬼罢了。”

    柳华一口气说了许多,也解开了凌若心中的疑问,刚才瓜尔佳氏说那拉氏故意让柳靳二人留下时,她便突然想到了,真正下毒的那个人,应该是柳太医才是,毕竟他才是那拉氏笼络之人。所以她没有去慎刑司,而是回了承乾宫,就算柳太医不来,她也会将其召来问清楚,“你是怎么将事情嫁祸到靳太医身上的?”

    柳太医情绪有些低落地道:“当时皇后娘娘命微臣与靳太医留在翊坤宫照顾三阿哥的时候,微臣便知道,她是让微臣动手了。而后来,三阿哥更是说要去揭穿凶手之类的话。所以微臣便趁机说三阿哥走去会影响xing毒扩散,必须要用银针封住奇经八脉,控制毒性扩散。之后,故意说没带银针,借了靳太医的银针,其实在施针的时候,微臣就将自己与他的银针换了。靳太医以为扎在三阿哥身上的银针是他的,其实是微臣事先准备好的那一副,等施完针后就还给他,银针差异极是细微,不仔细瞧根本看不出。后面微臣就去端药了,在外面故意耽误了一会儿,等估摸着差不多毒发的时候再进去,再后面的事,娘娘就知道了。”

第七百八十二章 叵测

    水秀听完啧啧道:“柳太医,你可真够狠心的,靳太医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就被你当成了替死鬼。看来皇后找你办事,真是一些也没找错。”

    柳太医满脸苦涩地道:“水秀姑姑就莫拿我开玩笑了。这样害靳太医,我自己心中也十分不安,可是皇后逼着我害人,不是靳太医死就是我死啊。”

    水秀还待开口,凌若已经抬手道:“人不为已天诛地灭,这件事本宫不说你什么。不过看你这样,也是不敢揭发皇后的恶行了?”

    “娘娘恕罪,微臣好不容易才寻回小妹,一家团聚,实不想……”柳太医没说下去,但那意思是再明显不过了。

    “本宫明白你的意思。”凌若并未有什么失望,说到底,柳太医并不是多忠于她,不过是有把柄在她手上,怕真激怒了她,会没好果子吃,所以才赶着过来请罪。至于说舍去性命指证那拉氏,就是柳华肯,她都不敢相信。

    柳太医听到这里,如释重负,“娘娘慈悲为怀,微臣感激不尽。”

    凌若嗤笑一声,对他的恭维并不在意,反而道:“你不是说那拉氏一直盯着你吗,怎的现在又敢来承乾宫了,不怕她发现后,疑心你?”

    “回娘娘的话,如今三阿哥已死,皇后娘娘对微臣的看管自然没那么严,而且微臣过来时也是奉了齐太医的命,取娘娘一滴血去检查,以便确认与三阿哥之毒一致,否则明日万一药用得不对,怕是会伤及娘娘凤体。”

    凌若轻嗯了一声又道:“既是如此,那你还不赶紧取血。”

    这等于是变相的让他起来,柳太医心领神会,赶紧磕头谢恩,自随身医箱中取出银针,道了声告罪后,刺在凌若指尖,随后将泛着一丝黑色的血挤在一个西洋来的玻璃瓶中。

    “若娘娘没有别的吩咐,微臣先行告退了。”做完这一切后,柳华垂首告辞。

    凌若没有多留,只是在柳太医将出来的时候说了一句,“靳太医难逃死劫,他是因你而死,他若有家人,你就设法照料些,权当是为自己赎罪。”

    柳太医身子一震,赶紧拱手道:“娘娘金言,微臣谨记于心,绝不敢忘。”

    待柳太医出去后,水秀用绢子替凌若按着伤口道:“主子,您有柳太医的把柄在手,若是您真下了决心bi他揭露皇后,他未必不肯。”

    凌若不答反问,“刚才他说的话你都相信吗?”

    “呃?”水秀奇怪地看了一眼,复又似到了什么,眸光一闪,带着不敢置信的神色道:“难道柳太医刚才说的都是假的?这……这怎么可能?难道他真的忠于皇后了?”

    凌若将手从水秀掌中抽了出来,看指尖仍在冒着血珠的伤口,虽然已经知道自己中毒了,但亲眼看到流出来的血带着黑色,还是有些震惊,恨不能将这身毒血放光。

    “都是假的倒不置于,不过也不可尽信。柳华这人重亲情也重权势,所以适才那些话,本宫只信一半。”屈指一弹,将血珠弹去,续言道:“再者柳太医的投靠掺了太多杂质,若本宫强bi他,只会逼得他与本宫反目,从而彻底投靠皇后,这对本宫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柳太医不是徐太医,本宫不可能全然无疑地相信他,甚至连一半都没有。”

    水秀不忍心地道:“那就眼睁睁看着皇后逍遥法外,靳太医惨遭千刀万剐吗?”

    “不甘心又能如何?皇后事事算无遗策,想对付她哪是那么容易的。至于靳太医……”凌若叹了口气道:“本宫也同情他,可是再同情又能如何,只能说他命该如此。”

    水秀跟着叹了口气,嘟囔道:“坏人没报应,好人偏就不长命,老天真是没长眼。”

    凌若看了一眼外面的夜色,除却宫灯照到的地方,其余都是一片黑暗,连悬在空中的月亮也是黯淡无光,更不要说星子。

    “老天爷就算真有眼,也被这后宫里的人想方设法遮敝了去,所谓天理循环,因果报应,成了一句空谈笑话。想要在宫里生存下去,就要忍别人所不能,慢慢再寻机报复,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若单纯的以为可以依靠老天,那就大错特错了。”说着,她睨了水秀还有站在旁边的杨海一眼道:“你们是本宫最倚重的人,这些话在本宫面前说说就好,千万不要再往别处去说,就算是水月和莫儿他们也一样。”

    杨海与水秀赶紧答应,“奴才们谨记主子教诲,必不敢乱言。”

    且说柳太医踏出承乾宫后,彻底放下了心中大石,适才他真是怕熹妃揪着自己不放,到时候,可没现在这样轻松了。

    不过之前他说的也不尽是实情,那拉氏并没有派人监视他,也不曾说过不许他去其他宫院的事,若是想报信,有的是机会。可是他没有,因为熹妃倒台,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没有人再逼迫他出卖皇后。

    熹妃许亲情,皇后许权势,两者各有所长,可是对他而言,后者无疑更讨人喜欢一些。只有拥有了权势,什么没有,副院正不过是块踏板,齐太医老迈,致仕是早晚的事,只要皇后肯替他美言一二,院正之位非他莫属。

    但是,在此之前,必须解除熹妃对他的控制才行,否则一旦让她去皇后面前一说,眼下拥有的一切都会化为虚有,这是他不能忍受的。

    所以说,他根本就是有意看着四阿哥被陷害,看着熹妃被牵连,若可以就此除掉熹妃,他将再无顾忌,只可惜,徐太医的突然回来,令得他功亏一篑,怕熹妃追究,所以特意赶来这里解释,以免惹怒了熹妃,也亏得是来了,否则看熹妃的态度,怕是没什么好果子给自己吃。

    这一夜,在各自叵测的心思中过去,天照常亮起,然对于年氏来说,再也看不到任何光明,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黑暗,束缚着她今后的人生。

    【作者题外话】:前面打错了柳太医的名字,应该是柳华才是。另外,佳爷,求加群,不然我回复的你都看不到啊

第七百八十三章 一夜白发

    年氏一族的隐疾令该族女子凡年过二十五之后就无法生育,而年氏更是已经年近四十,即便没有隐疾,这样的年纪也不太可能怀孕了。

    所以弘晟死了,年氏的心也死了,痴疾呆呆地守在弘晟灵前,任何旁人怎么劝都不眠不休,只想与她的亲儿再多待一会儿。

    弘晟死后的第二日,胤下旨追封他为成亲王,命皇后以亲王礼cao办丧事,给予弘晟最后的哀荣。

    可是这一切对于年氏而言,已经无关紧要了,没有什么哀荣可以比得过她失去的孩子,更不要说弥补那血淋淋的丧子之痛。

    她宁可什么都不要,哪怕被打入冷宫,也好过将弘晟从她身边生生夺走。

    因为年氏不肯让人移走弘晟的尸体,是以梓棺停在了翊坤宫,这里亦做为弘晟的停葬之地,只待丧礼过后,便移棺下葬。

    这日,一身素净的凌若来到翊坤宫,想给弘晟上柱香,里面跪了许多披麻戴孝的宫人,还有奉命来给弘晟守孝的仕族子弟,皆在那里哀哀的哭着,令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弥漫着悲凉的气氛。弘历与弘昼两人跪在最前头,因兄弟之故,两人皆换上了麻衣,发尾更是系着白色的发辫。

    守在里面的宫人燃了三柱香给凌若,凌若是长辈,并不需要行礼,只是将香插上即可。看着上面那个“成亲王爱新觉罗.弘晟”的牌位,凌若忍不住神伤。

    以前,她曾想过,将来弘历或许会与弘晟为了争夺帝位,斗得头破血流,你死我活。可是随着弘历与弘晟关系的改善,这个念头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到后面,更是觉得他们俩兄弟也许可以一改皇家同室cao戈的命运,互相扶持,成为一番伟业。可是现在……就是想争也没得争来,真是命运无常,仅仅在几日前,弘晟还一点事情都没有。

    上过香后,凌若蹲下身问着弘历俩人:“你们俩兄弟怎么样了,熬得住吗,要不要去歇一会儿?”

    弘历二人眼中尽是红血丝,也不知因为熬夜还是因为哭的,只听他道:“儿臣没事,儿臣想完完整整的送三哥最后一程。倒是五弟,你不比我身子强壮,不若你去歇会儿,等三哥出殡这日再来。”

    弘历话音未落,弘昼就将头摇得跟个波浪鼓一样,“不要,我要跟四哥一样,在这里送三哥,若是回去了,以后就再没这个机会了。”

    凌若也拿他们没法,只得道:“唉,那随你们吧,总之别累到自己了。”目光一转,看到一直抚棺而坐的年氏,顿时大吃一惊,一夜不见,年氏就像老了十岁一样,面容憔悴不堪,眼皮浮肿的耷拉在那里,哪还有昔日妆容精致,奢华雍容的年贵妃模样;最让人震惊的是她的头发,一夜白头,三千青丝化成霜雪苍茫,再难寻到一根黑发。

    不知为何,看到这一幕,凌若觉得很难过,甚至有些同情,她与年氏斗了二十年,其中各有胜负,而现在,年氏已经再没有了与她争夺的资本。

    不过,这样的难过,在想到宫外那段岁月,她对自己的苦苦追杀时化为虚有,虽然弘晟死的有些可惜,但未必不是她作恶多端的报应。

    她上前,花盆底鞋在离年氏尚有一步之遥时停住,同时凉漠的声音垂落下来,“三阿哥已经往生,贵妃就是再难过也回不来了,贵妃还是要保重身体的好。”

    年氏眼珠子木然动了一下,僵硬地抬起一日一夜未动过的脖子,定定地看着居高临下的凌若,这种感觉令她很讨厌,从来只有她俯视别人的份,何曾有过仰视,连皇后也不曾。

    在这种感觉的驱使下,她艰难地扶着棺木地站起身来,绿意见状赶紧扶住,“主子当心着些。”

    “本宫没事。”年氏推开绿意的手,摇摇晃晃站定身子,带着深深的厌恶道:“熹妃这是在嘲讽本宫吗?本宫知道,你们一个个都盼着弘晟死,好了,现在趁心如意了。”

    看着年氏那样子,凌若突然觉得刚才掠过心间的难过与同情是那么可笑,年氏根本没有丝毫悔改之心,也没有觉得弘晟的死,是她做了这么多坏事的报应,“臣妾从未这样想过,只是贵妃若执意认为如此,那臣妾也无话可说。”

    “熹妃的话永远是这么动听。”年氏努力让自己挺直了身子,“不过本宫告诉你,别以为弘晟没了你就可以骑到本宫头上来,休想!你永远不可能越过本宫。”最后那句,透着一股歇斯底里之意。

    凌若无言地看着他,忽觉得她很可怜,明明已经一无所有,却还要抱着贵妃的名头强撑,一个贵妃之位真可以代表一切吗?胤已经在着手收拾年羹尧了,一旦年家倒台,年氏的日子又能好到哪里去。

    她低头淡然道:“贵妃想说的就是这些吗?若是的话,那臣妾已经听到了。”

    凌若淡然的像是什么事都没有的表情就像刚才一样令她生厌,死死盯了她道:“你这是什么态度,渺视本宫吗?”

    “娘娘想多了,臣妾怎敢。”凌若没有与争执,因为已经没必要了。

    年氏并不知道凌若这些想法,凌若的顺从令她心里稍稍舒坦一些,“不敢最好,否则本宫不会轻饶了你。”

    凌若低眉道:“若娘娘没有别的吩咐,臣妾告退。”

    “走吧,弘晟也不希望看到你。”虽然最后证实毒不是弘历所下,但若不是弘历每日给弘晟送露水,他又怎会中毒,始终要负上责任,至于现在弘历跪在灵堂中,就当是为他自己赎罪。

    凌若没有再与她多说什么,在转身离开时,眼角余光瞥见弘晟的牌位,一丝若有似无的叹息逸出唇角。弘晟不在了,年氏若能收敛脾xing尚好一些,可惜今日一见,还是与以前一样,这样的xing子注定她往后的日子不会太好过,甚至会自寻死路,不过也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随后,弘时、灵汐等人也来过,不过都是上一下香就走了,显得甚是淡漠,一直自愿守在灵堂的只有弘历与弘昼。若弘晟在天有灵,看到这一幕,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

第七百八十四章 偏激

    从翊坤宫出来,凌若想了一下后去了延禧宫,倒是极巧,瓜尔佳氏正陪着温如言说话,两人手边还各放着一个荷包,上面的花色鲜艳夺目,栩栩如生,甚是精巧。

    凌若取了一个荷包细看,惊奇地问道:“咦,哪里来的荷包,姐姐自己绣的吗?”

    温如言微微一笑道:“我哪有这心思,是如倾,她刚才来过,说是做了几个荷包,我原以为能绣得像个样子就不错了,哪知有还模有样的,真亏得她那个xing子能静下心来绣些东西。你若是喜欢,改明儿我让她再绣一个送你。”

    “不必麻烦。”凌若放下荷包在对面的椅子中坐下,瓜尔佳氏打量了凌若素净的装扮一眼道:“可是从翊坤宫过来?”

    凌若颔首道:“嗯,二位姐姐去过了吗?”

    瓜尔佳氏扬一扬袖赦然道:“我可不像你好脾气,明知道年氏不喜欢还凑上去,我准备等三阿哥出殡那日再去。”另一旁温如言没有说话,不过想来也是如此。

    停了一会儿,瓜尔佳氏又问道:“怎么样,年氏有给你脸色看吗?”

    凌若微微一笑道:“姐姐都猜到了又何必问我呢,不过她也一夜白了头。”

    “活该!”温如言对此没有任何同情,“她自己这些年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如今才报已经晚了。”

    听着温如言略有些偏激的话,凌若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话也不能这么说,纵然年氏错的再多,三阿哥都是无辜的。”

    温如言最是听不得那拉氏与年氏的好话,连带着将与他们身边的人也给恨上了,如今一听到凌若的话,柳眉顿时竖了起来,“若儿,你疯魔了不成,竟然一直帮着年氏说话,你忘了她是怎么害你的,也忘了三阿哥以前是怎么欺负弘历的了?虽说三阿哥后来有所悔改,但并不能抹杀从前的一切。如今他死了,也不能说太冤枉,若真要怪,就怪他有一个那样的额娘。”

    凌若对她的话不敢认同,分辩道:“我没有忘记,只是一事归一事,弘晟他终是枉死。”

    温如言越发不高兴了,待要再说,瓜尔佳氏已经打圆场道:“好了,一人少说一句,为了一个已经死了的弘晟,咱们姐妹闹得这么僵值得吗?”

    “我可没与她闹,是她非得帮着不相干的人说话。”温如言别过脸道。

    瓜尔佳氏一边劝着温如言一边不住朝凌若使了眼色,凌若会意地道:“是我不好,我在这里给姐姐赔不是,求姐姐莫生气了。”

    “罢了。”到底是姐妹,温如言也未过于往心里去,摆摆手有些怒其不争地道:“你啊,就是心太善了些,在宫里这么多年还没彻底历练出来,看看年氏,她派人追杀的你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时,可没一丝内疚,如今三阿哥死了,只能说是她的报应。”

    “是,姐姐说的是。”看着温如言那张有些愤世嫉俗的脸,凌若颇觉无奈,该恨的,不该恨的,她怕是都恨上了。其实温如言怎么看待弘晟的死,她并不在意,左右弘晟已经死了,阳间的言语再影响不到他半分,只是担心温如言如今的心境,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无争于世的惠嫔了。

    惠妃……牺牲女儿换来的妃位,给了温如言太多的痛与伤,让她变得偏激易怒,失了心中那把秤。这一点,瓜尔佳氏也是明白的,只是她们又如何忍心去苛责,若换了她们是温如言,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凌若改而问起了自己此来的目的,“对了,二位姐姐,你们去过慎刑司了,那靳太医怎么说?”

    温如言皱了细致的眉道:“一说起这个,我便来气,那靳太医当真嘴硬,都已经被打得体无完肤了,竟还口口声声说自己冤枉,说是柳太医陷害他,我与妹妹劝了他许久,他都不肯说出主使者的名字。”

    “可不是吗?依我看啊,他是真不将自己小命放在眼里了。”瓜尔佳氏百般无奈,“不知是被捏了什么把柄,让他这样害怕,半个字也不肯说。听慎刑司的公公说,皇上已经发了话,若再不招便要动千刀万剐之刑了,就不知靳太医到时候还能否这样嘴硬。”

    “他不是嘴硬,是真的不知道,就算被割上千刀万刀同样不知道,哪怕说出名来,那也是为了免刑而胡诌的。”凌若说出一句令两人瞠目的话来。

    瓜尔佳氏最先反应过来,试探地道:“你……可是知道些什么?”

    迎着二人疑惑的目光,凌若缓缓道:“靳太医是无辜的,真正害死三阿哥的是柳太医。”

    温如言轻呼一声,忙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昨ri你不跟我们一道去慎刑司,就是因为早已知道真相?”

    “当时我只是怀疑,后来见了柳太医方才清楚。”当下,凌若将她与柳太医的关系细细说了一遍,当提及幕后黑手是皇后时,瓜尔佳氏两人先是吃惊随后又觉得理所当然,能想出如此慎密计划的,舍皇后其谁。

    温如言更是拍案而起,冷笑道:“好一个皇后,这演技可是好得无人能及,将咱们所有人都当成猴子耍,还让我给磕头认错,真真是好!”

    瓜尔佳氏缓缓道:“要不是你说,我倒是忘了,柳太医的副院正之位还是拜皇后所赐,他们早已成了一丘之貉。”

    在震惊过后,温如言又浮起一丝兴奋,“妹妹,既然柳太医已经将什么都告诉了你,那咱们这就去禀告皇上,让真相***,省得总看皇后那张虚伪的老脸。”

    凌若未语,倒是瓜尔佳氏道:“姐姐你糊涂了,那柳太医为了保命,怎肯供出皇后,而且他那些话是真是假,还不见得呢,说不定他有心要坐视妹妹与弘历被冤枉丧命,怎能将希望寄托在这种人身上。再说,这宫里啊,人心最是不古。”

    瓜尔佳氏的想法与凌若不谋而合,至于温如言被她这么一说也冷静了下来,她只是因为太想扳倒皇后,所以才失了素日里的沉着,沉默了一会儿,有些不甘地道:“那就这样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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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五章 刘氏

    凌若手指轻轻一叩扶手道:“不算也得算,始终咱们旗差一着;不过未必就没有了机会。”说到这里,唇角浮起一丝诡异的笑容,“姐姐你说,若咱们将此事透露给年氏知道,会怎么样?”

    “你的意思是让年氏去寻皇后的麻烦?”这般说着,温如言的眼眸渐渐亮了起来。弘晟是年氏的心头肉,如今弘晟惨死,年氏恨不能生啖凶手的肉,即便只是片面之词,也足够她失去冷静了。这,当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凌若肯定地点头道:“不错,虽不足以扳倒皇后,也足够她头疼一阵了。”

    瓜尔佳氏却显得有些迟疑,“可是,她会不会怀疑这是咱们的计呢?从而不肯上当呢?”

    “这一点妹妹大可放心,就算她真疑心这是计,也没有心思去分辨了,如今的年氏,最需要的是一个发泄丧子之痛的渠道,相信我,她一定会上当。”温如言极肯定的说着,因为在某种程度上,她与年氏是相同的,所以她非常能理解年氏如今的心情。

    从延禧宫出来时,正是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候,刚走了几步便浑身冒汗,然凌若却对正抬手遮着阳光的瓜尔佳氏道:“姐姐有没有兴趣陪我走走?”

    瓜尔佳氏惊愕地看了她一眼,旋即失笑道:“这样的天在外头走可真是考验我了,怎么,可是心里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事?”

    凌若苦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姐姐,是有话想与姐姐说。”

    瓜尔佳氏想了一下道:“那就去我那里吧,走可就免了,我怕没走几步就晕倒了。正好今儿个早上刚浸了个从新疆运过来的密瓜,现在取出来吃,最是解暑。”

    “好吧。”凌若依言上了肩舆,跟在瓜尔佳氏后面去了咸福宫,还没进殿,便看到一个宫装女子站在檐下,只见其眉似柳叶,眼似杏花,稍一转眸,便似有无数花叶飞转,令人移不开目光,凌若认得她,乃是去年选秀入宫的秀女,管领刘满之女,其姿色在同一届秀女中极其出色,唯佟佳氏可与其比拟。不过因家世所限,她只册了个常在。

    刘氏看到她们过来,搭手在腰间行礼,婉声道:“臣妾见过熹妃娘娘,见过谨嫔娘娘。”

    “刘常在无需多礼。”凌若一边扶着宫人的手下肩舆一边示意刘氏起来,另一边瓜尔佳氏则道:“本宫不是与你说了吗,这么热的天不必每日过来请安,再说宫里也没这规矩啊。”

    刘氏柔柔一笑,犹如春风中的拂柳杨花,瞧着甚是舒服,“臣妾在咸福宫中这些日子,一直亏得娘娘照拂,理该向娘娘请安的,再说从臣妾那里过来,也不过一小段路罢了,又有树木遮挡,并不热呢。”

    瓜尔佳氏笑笑道:“罢了,左右本宫说什么你都是不会听的,可是来了很久?”

    刘氏还没说话,她旁边的宫人已经抢先道:“回娘娘的话,主子过来的时候娘娘刚好出来,差不多有一个多时辰了。”

    刘氏忙喝了一句,“娘娘面前,岂容你一个小丫头多嘴,还不赶紧退下。”

    瓜尔佳氏目光一闪,不在意地道:“无妨,你也是,既然本宫不在,回去就是了,又何必一直等在这里呢。还有那起**人是怎么做事的,怎得让你就这样站在外面,真是无理。吴海,你竟敢怠慢刘常在,是何道理?”

    吴海是咸福宫的首领太监,正在一旁候着,此刻听到瓜尔佳氏的话,连忙上前打千,不无委屈地道:“回主子的话,奴才哪敢怠慢刘常在,主子来之前奴才不知劝了多少次,可刘常在执意要站在外面等,奴才又怎好勉强。”

    刘氏亦在一旁道:“是啊,娘娘,这都是臣妾自己的意思,不怪吴公公。”

    瓜尔佳氏面色这才转阴为晴,拉了刘氏的手关切地道:“往后可不能再这样了,否则要是真中了暑,你让本宫心里怎么过意的去。”

    刘氏感动地道:“谢娘娘关心。”

    瓜尔佳氏颔首道:“既是来了,就随本宫一道进去坐会儿,不知娘娘意下如何?”在外人面前,她对凌若保持着应有的恭敬。

    凌若点点头答应道:“这样自然是好,左右本宫与谨嫔也不过是随意闲聊罢了,多一个人还热闹些。”

    刘氏再次行礼,垂首道:“那就叨扰二位娘娘了。”

    进殿后,瓜尔佳氏取过宫人递来的面巾拭着脸颊轻吁道:“这天可真是热得让人害怕,只一会儿功夫,脸便都红了,也不知会否晒伤。”随后又吩咐宫人下去将井水中的密瓜切了端上来。

    宫人动作极快,不一会儿功夫便将切好去皮的密瓜盛在冰碗中端了上来,用银签子签了一块在嘴里,轻轻一咬便有清甜的汁水伴着一股股凉意流入喉间,消去刚才进到身上里的暑气。

    凌若正待再签一块,忽看到瓜尔佳氏在那边笑,奇道:“谨嫔笑什么?”

    “没什么,臣妾只是想到去年夏天京城闹旱灾的时候,冰窖里的冰都被皇上拿去救济灾民,各宫各院每日最多只一块冰,哪像现在这样用得舒心爽快。”

    “这事臣妾亦听说了,还知道熹妃娘娘高风亮节,主动向皇上请求削减承乾宫的用冰,这份气节,实令臣妾佩服得紧。”

    听着刘氏的话,凌若忍不住笑道:“什么气节不气节的,本宫其实也没做什么,何况第一个削减用冰的人可是皇上,刘常在该佩服也应该是佩服皇上才对。”

    刘氏正色道:“不论皇上还是熹妃娘娘,都是心系百姓疾苦之人,值得臣妾尊敬。”

    “好了好了,别夸赞本宫了,否则本宫可是要坐不住了。”凌若的话惹来两人轻笑,待得一碗密瓜吃过后,刘氏方起身告辞,瓜尔佳氏也不多留,只是命从祥将剩下的半个密瓜送到刘氏院中去。

    在刘氏谢恩离去后,瓜尔佳氏轻咬着还未收下去的银签子似笑非笑地道:“你瞧这刘氏如何?”

    凌若不答反问,“她每日都来请安吗?风雨无阻?”

    “对,风雨无阻。”瓜尔佳氏笑意深深地回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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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六章 倚靠

    凌若赦然一笑道:“姐姐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何况再问我,果然这届秀女,没有一个是易与之辈。”

    “她虽只是一个常在,但在皇上跟前的宠爱却不失如倾与佟佳氏,想来,封贵人不过是早晚的事,只是不知她们这几个人中,谁会是第一个封主位的。”

    “主位岂是那么容易封的,当初一道从王府中过来的老人,被封嫔的除了姐姐与温姐姐之外,便只有一个戴佳氏了。除非……”凌若目光一闪徐徐道:“她们当中有人能怀上龙种,并且顺利生下。”

    “皇后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的。”瓜尔佳氏轻摇团扇道:“好了,不说她了,倒是你,究竟有什么话要与我说?”

    凌若斟酌了一下道:“姐姐有没有觉得如今温姐姐言行似乎有些过于偏激了?”

    一听到这个,瓜尔佳氏顿时叹了口气,“哪里会不觉得,自从涵烟远嫁后,姐姐就整个人变了,以前她虽也恨皇后,却不会这样不计较后果的去针对。可以说,姐姐原本已经被磨圆的棱角又重新冒了出来。”

    “这样偏激对温姐姐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原本皇上封姐姐这个惠妃,就是出于弥补的目的,并没有多少情意在里面,她若继续这样我行我素,皇上只怕会更加不喜。还有皇后,她一定会想方设法加害温姐姐。”凌若顿了一下又道:“姐姐能否寻机会劝劝温姐姐,让她适当地将心放宽一些。”

    “没用的,你瞧瞧刚才就知道了,你不过是随口提了一句,温姐姐便立时激动了起来,哪里还能听得进劝,除非有涵烟的消息。”

    说到涵烟,凌若顿时无言以对,是啊,涵烟就是温如言的心结,若不解开,她以后只会越来越偏激,直至无法回头的那一天。

    静寂了片刻,瓜尔佳氏道:“若儿,昨日从翊坤宫回去后,你去见过皇上没有?我瞧着这一次你中毒,皇上很是紧张呢,可见他心里还是有你的,你就别那么执着了。身在宫中,该糊涂时就糊涂一些,真情假意别分得太过清楚,否则辛苦的只能是自己。再得,他终归是皇帝,不可能像寻常男子一样。”

    “还不曾去过。”凌若低低说了一句,正当瓜尔佳氏准备再劝时,她已经握住瓜尔佳氏的手道:“三阿哥新丧,皇上需要时间平息心中的痛苦,如今求见并不是恰当的时机,一切等三阿哥下葬之后再说吧。”

    瓜尔佳氏惊喜地反握了她的手道:“这么说来,你是肯放下芥蒂了?”

    凌若无奈地道:“姐姐也说了他是皇帝,我还能说什么,再者,对皇上我从不曾有过芥蒂,是他放不下。”

    瓜尔佳氏松了一口气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否则你与温姐姐都这样,只凭我一人,可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说到这里,她又有些感伤地道:“你也知道,皇上在我身上是从不怎么用心的,如今又有新人入宫就更不屑说了,指不定有朝一日,这咸福宫的主位就要易人了,始终旧不如新啊。再说那些新人,还能盼着生个一男半女,后半生有靠,我却已经没有任何盼头了。”

    凌若心中一紧,忙道:“姐姐怎么说这样扫兴的话,管它宫中多少新人,你都是咸福宫的主位,皇上心里也有你的一席之地,除非你自己不愿了,否则谁也夺不走,我也不会允许。”

    因为害怕,最后一句话她说得格外用力,连手上也使上了劲,唯恐一个松手,瓜尔佳氏便会从身边消失。

    瓜尔佳氏仿佛没感觉到手里的痛,睇视着凌若道:“所以啊,你一定要成为最得圣宠的那一个,如此才有能力庇护我与温姐姐。我没有孩子,所以你便是我后半生的倚靠,记住了吗?”

    “嗯,我记住了。”凌若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说道,以前瓜尔佳氏这样说时,她还能安慰说将来会有孩子的;可是随着年岁的增大,这样的话越来越苍白无力,根本安抚不了人。

    “这样才是我的好妹妹。”瓜尔佳氏哽咽着将凌若揽在怀中,心中有着无尽的酸楚。

    不论凌若还是温如言,其实都比她幸福,一个有皇帝的宠爱和孩子;一个亦有着自己的女儿;即便如今生死未卜,可至少亲手抚育她长大,看着她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婴儿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妙龄少女。

    而她呢,什么都没有,日复一日空守着一座咸福宫,这样的日子,不知何时才是头,闭眼的那一天吗?

    随便吧,左右她都是这个命,唯一的心愿就是在自己闭眼之前,凌若与温姐姐都能平平安安的。

    想到这里,她将凌若揽得更紧了……

    回到宫中,宫人禀报说是容远与靖雪来了,凌若精神一振,快步走进去,果见容远与靖雪站在里面,当彼此相对时,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还是靖雪打破了沉默,“熹妃娘娘,许久未见了。”

    凌若回过神来,但还是有一丝恍然,“是啊,真的很久了,你们都还好吗?”

    “托娘娘的福,草民夫妇一切皆好。”容远的回答令凌若好生惊喜,“你们已经结为夫妇了?”

    之前靖雪离宫后虽与容远住在一起,但容远放不下心中的结,一直不曾与靖雪成亲,虽靖雪口中不说,但心中必然还是难过的。如今能有一个圆满自是最好不过,也不枉她所受的苦。

    “是,在回京城的路上,草民与靖雪办了喜事,这些年草民实在亏欠靖雪许我,希望现在弥补还不算太晚。”容远一边说着一边握紧了靖雪的手,“死过一次后,草民看开了许多,更明白珍惜眼前人是最要紧的,否则后悔莫及。”

    听着容远的话,凌若知道,他是真的放下了,颔首道:“只要有心,什么都不会晚。对了,你的伤全部都好了?”

    “除了偶尔会有些头疼外,都好了,记忆也全恢复了。”这般回了一句后,容远道:“草民这次来,是替娘娘驱毒的,如今娘娘没有再服用露水,也就意味着毒性开始脱离控制,这样的情况下越早驱毒越好,否则万一生出变故来就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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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七章 故人远去

    凌若也晓得这个道理,没有与他过份客气,“那一切就有劳徐太医了,不知药材方面准备的怎么样了?”

    “娘娘放心,都已经备齐了。”有了容远的回答,凌若自然没有什么疑问,当即命宫人去烧水,然后将内殿收拾出来,按着昨日翊坤宫那般盛水烧火,不过容远自然不能在里面,留下靖雪照看着。

    凌若除去衣衫跨入木桶中,过高的水温令她忍不住吸了口凉气,另一只脚的迈入也变得有些艰难,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肌肤正在迅速变红。

    靖雪拨了拨水道:“娘娘忍耐些,只有用这个方法才可以驱除深入在你体内的毒,不过你不像三阿哥中毒那么深,泡半个时辰便差不多了。”

    “本宫知道。”凌若一咬牙,另一只脚也迈了进去,然后慢慢坐倒,只有一个头露在外面。很快,额头上的汗就跟下雨一样不住落下,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桶里的水也开始慢慢变黑,且泛着一丝腥臭之气。

    靖雪时刻注意着水温,不时让水秀与水月二人添柴加火,如此一直蒸了半个时辰,方才将凌若扶起来,示意她可以了。

    凌若睁开眼,长出一口气道:“总算是好了,本宫差点以为自己要被蒸熟了呢。”

    “娘娘说笑了,民女可不敢害娘娘。”靖雪微微一笑,正要替凌若拭净身上的水,凌若已是道:“这些事交给水秀她们做就是了,你如今虽已不是公主,但在皇上与本宫心中,永远是金枝玉叶。”

    靖雪没有勉强,只是道:“金枝玉叶也好,平民百姓也好,最重要的是自己觉得开心。”

    凌若明白她的意思,“你能守得云开见月明,本宫也替你高兴。”说到这里,凌若忽地想起一事来,“昨日在翊坤宫时,你说曾在西域附近遇到过中红娘子毒的人是吗?”

    见靖雪点头,她忙道:“那你们一路从那边过来,可有遇到过一支皇家的送亲队伍?”

    靖雪仔细回想了一下道:“这个民女倒是没注意,不过应该是没有,怎么了,是哪位宗女出嫁?”

    没有打听到涵烟的消息,凌若有些失望,摇头道:“不是宗女,而是惠妃的女儿,静悦公主,年前和亲准葛尔,随后准葛尔不守承诺,突然出兵袭击我大清,静悦公主的行踪亦再没有消息传来,不知她可有安全抵达准葛尔。”

    靖雪蹙眉,颇为奇怪地道:“皇上怎么会同意涵烟和亲,从来没有说嫡亲公主和亲蕃邦的理。”

    “皇上何尝不知道,只是准葛尔当初指明要嫡亲公主,而青海那边又正在打仗,皇上bi于无奈之下才同意了,岂料准葛尔的汗王葛尔丹狼子野心,根本没有与大清修好的意思,趁涵烟和亲,朝廷放松警惕之时,突然出兵。如今咱们大清与准葛尔断了交往,公主的消息也就无从打听了。”

    “想不到惠妃与涵烟如此命苦。”靖雪叹了一声,甚是同情,见屋里的气氛有些发沉,正替凌若更衣的水秀道:“静悦公主福缘深厚,一定不是有事的,主子与公主不要太担心了。”

    “希望如此吧。”凌若轻叹一声,待其穿戴整齐,又将木桶撤下去后,容远端了一碗药进来,“娘娘请喝药。”

    凌若接过后饮尽后皱着脸道:“这药好苦啊,喝得人舌头都麻了。”

    容远解释道:“这药里不止有解药的草药还有用来中和毒性的其他毒药,依娘娘所中的毒,草民估计还需要再喝十日方才可以驱除干净。”

    想到之后十日都要喝这么苦的药,凌若甚是无奈,不过她也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示意容远两人会下后问道:“你们接下来可是会留在京城,不再远游?”

    “嗯,草民打算重开药堂,也好维持生计。”对于容远的回答,凌若没有太多意外,只道:“药堂重开之日,本宫一定送上贺礼。”

    “草民在这里先谢过娘娘。”看到容远平静淡然的模样,凌若暗自点头,她明白,这一次容远是彻底放下了曾经的执着,重生于世,“希望娘娘经此一难后,能够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直至容远与靖雪离开承乾宫,水秀方才问出一直憋在心中的疑惑,“主子,您为什么不劝徐太医回到太医院,如此,您身边也好有一个可信之人,那个柳太医可是靠不住。”

    凌若苦笑一声道:“你说的本宫何尝不知,只是一来皇上未必会允许,毕竟本宫与徐太医始终有一段过往;二来,徐太医好不容易才能过他自己想过的日子,本宫不能再这么自私。”

    就让一切皆成为过去,不再执着,不再追寻,只要……故人一切尚好。

    想来,这也是容远的心愿。

    “可是身边没个可信的太医,您又该怎么办?”水秀跟在凌若身边十几二十年,早已习惯了事事为凌若打算。

    凌若拿着团扇,轻拍了一下水秀的头顶,赦然道:“你啊,这么担心做什么,太医院又不止姓柳的一人,总能找到一个老实可信之人。至于柳华……若是用的得当,未必不是一颗好棋子。好了,替本宫去端碗燕窝粥来,本宫有些饿了。”

    在水秀下去后,凌若觉得身子有些无力,想是刚才驱毒所致,逐靠着椅背闭目养神,不知过了多久,听得有脚步声进来,知道是水秀,便道:“放在桌上吧,本宫一会儿再吃。”

    等了一会儿,没听到水秀答应,倒是听到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很累吗?”

    这个声音……凌若倏然睁开眼,果然见到胤站在自己面前,她连忙站起来,未等其行礼,胤已经摆手道:“免了,朕不是专程来看你行礼的。”

    听着胤略有些淡漠的声音,凌若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静静地站在一边,忐忑地揣测着胤今日的来意。

    却说胤自顾自坐下后,打量了凌若一眼道:“徐太医来过了?怎么说,身子里的毒都驱干净了吗?”

    凌若忙回道:“谢皇上关心,已经来过了,徐太医说只要再服十日的药就没事了。”

    胤目光一松,颔首道:“没事就好。”

    在这样短暂的交谈后,承乾宫又陷入沉寂之中,本该是最熟悉的人,如今却寻不出话来说,实在是一种极大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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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八章 和好

    外头,莫儿正一脸兴奋地抓着四喜问道:“喜公公,皇上肯来看主子,是不是代表他不生气了?肯与主子和好?不会再冷落主子了?”

    四喜被她问得发晕,没好气地道:“你连珠炮似的这么多问题,咱家该先回答哪一个才好?”

    莫儿吐了吐舌头,赔笑道:“喜公公对不起,我太激动了,你先告诉我,皇上是不是原谅我家主子了?”

    四喜翻了一下眼皮道:“皇上的心思,咱家哪知道啊。”见莫儿一脸失望,他又有些不忍心地道:“不过你想啊,皇上既然肯来承乾宫,对熹妃娘娘的态度自然也就不同了。”

    “真的吗?”莫儿一脸欢喜的问着,没有什么比这更让她开心的了。

    四喜刚要再说,苏培盛已经冷冷道:“你说的已经够多了,万一被皇上知道你这样在背后说不该说的话,可不太好。”

    四喜闻言,赶紧朝莫儿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不要再多问了。

    莫儿无奈地到一旁,真不喜欢那个苏公公,瞧着都没什么人情味,哪像喜公公这样通情达理,怪不得他做不了大内总管,真是活该。

    且说殿内,寂静还在持续,且气氛越发沉重,连呼吸也变得没那么轻松。

    “熹妃无话与朕说吗?”他望着她,那双眼眸中似有着无尽的复杂,让人怎么也瞧不见他眼底最深处的想法。

    凌若轻声道:“臣妾一时想不到该说什么。”

    这样的回答,令胤为之一叹,抬手扶正她髻上将欲滑落的珠花,道:“想不到半年不见,朕与熹妃已经生疏至此,明明近在咫尺却无言可说。”

    就在他想要收回手时,一滴清泪无声落下,在照入殿中的阳光下,晶莹透明,美得不似凡间之物,可是这样的唯美的背后,却往往蕴含着悲伤与难过。

    “为什么又哭了?”手,有些迟疑,似乎有犹豫要不要去抚凌若的脸颊。

    凌若眨眼,又有一滴泪落下,怆然道:“因为臣妾与皇上本不该这般生疏的,皇上,您是否还在生臣妾的气?”

    胤半晌不语,许久才带着几许无奈道:“是,朕还在生气,就连今日来,朕也想了许久,熹妃,从没有一个人可以让朕生那么久的气,最后却还主动来见的人。”

    听着胤的话,凌若突然有些想笑,又有些期待地道:“那是否代表臣妾在皇上心中与其他嫔妃有些许不同?”

    “何止不同。”看着那泪犹未干的笑容,胤阴霆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手掌也终于落在她脸颊道:“朕对你真是又气又恨,偏始终不能忘记,所以当朕听徐太医说你中毒的时候,真是被狠狠吓了一跳,生怕你会离朕而去。”

    凌若能够感觉到他话语中的害怕与惶恐,动容地道:“不会的,臣妾说过会一直陪在皇上身边,除非有朝一日,皇上厌弃了臣妾。”

    胤神色一晃,指腹划过她光滑的脸颊,低低道:“朕永远不会厌弃你。只是你也得答应朕,不许再像上次一样惹朕生气。涵烟远嫁,朕心里已经是十分不好受,只是出于大局考虑才迫不得以答应,你却又来一味哀求,非逼着取消和亲一事,不错,惠妃是很可怜,可是朕呢,你将朕置于何地?”

    凌若蹲着脸上那份久违的温暖,缓声道:“是臣妾考虑不周,让皇上为难,臣妾保证以后都不会了。”

    “那就好。”这样说着,他忽地拉住她的手往怀中一带,在凌若反应过来之前紧紧搂住,沉声道:“不过,朕也承认自己看得不够仔细,若能够早些洞悉葛尔丹的阴谋,涵烟就不用远嫁,这是朕的错。不到半年的功夫,涵烟与弘晟都先后离开了朕。”说到后面,他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哽咽。

    凌若心里亦甚是难受,拍着他的背安慰道:“这些事情皇上也不想的。再说涵烟只是失去了踪迹,说不定很快就找到了。”

    “朕已经找到了。”胤的话令凌若大吃一惊,忙问道:“涵烟在哪里?”

    胤缓缓放开她,沉声道:“据朕派出去的暗探回禀,在战事刚起时,涵烟就已经到了准葛尔,不过没有送入后宫,而是被葛尔丹看押了起来。随后朕曾私下派使者去准葛尔面见葛尔丹,要求他既无意和亲,便将涵烟送回大清。岂料葛尔丹竟说,既然和亲诏书已下,那么涵烟就是他的女人,哪有再回去的道理,坚决不肯放人,还说即便回去也是残花败柳。”说到后面那句,胤甚是动气。

    凌若默默听着,待他说完后方问道:“这件事惠妃姐姐想来并不知情?”

    “惠妃思女心切,若知道涵烟的情况,免不了又要大闹,指不定还逼着朕去准葛尔要人。”一说起这个,胤就颇为头疼,自从涵烟和亲后,温如言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朕与你说这些,也是希望你多劝劝惠妃,让她看开一些,不要总钻牛角尖。”

    “臣妾会劝的。”凌若顺从的答应,既然准葛尔不肯放人,那么想要回涵烟,就只有兵戎相见,可是胤会肯让刚刚得以喘口气的大清再动兵吗?答案是绝对不可能。就像当初为了避免动兵而让涵烟和亲一样,眼下也不会为了区区一个公主而冒然与准葛尔起干戈。

    这不是说胤狠心,而是世态如此,在国家面前,不论你是公主还是皇子,都显得无比渺小。

    岂不见明朝之时,瓦刺兵抓了皇帝英宗,兵bi京师,要求开门,于谦奉命守城,根本不认瓦刺手里的英宗,坚决不开门,更奉王朱祁为帝,将英宗由皇帝生生变成了太上皇。

    皇帝都如此,更不要说公主;且一旦胤说要动兵,朝臣必然会群起反对,到时候只会令朝局不稳。

    胤定定地看着凌若,直把凌若看得奇怪不已,下意识地抚着脸道:“可是臣妾哪里脏了?”

    胤赫然摇头,带着淡淡的笑意道:“没什么,朕还以为你又会像上一次那样反过来劝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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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九章 彼此

    听得是这么一回事,凌若忍不住笑道:“臣妾说过以后都不会了,虽说臣妾是一个小女子,不像君子那样,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但也不至于刚说了就忘记。皇上这样想臣妾,可是让臣妾冤枉呢。”

    “是朕不好。”胤话音刚落,就听得腹中传来“咕噜噜”的声音,凌若怔了一下,旋即捂嘴直笑,“皇上的五脏庙开始造反了呢!”

    胤自己也觉得好笑,亏得不是在朝堂百官面前,否则真真是丢脸了,捂着肚子打趣道:“从昨日到现在没正经吃过什么东西,要是再不饿,朕就真成神仙了。”

    听得这话,凌若不由有些发急,忙道:“皇上脾胃不好,怎可以挨饿,万一饿出病来可就麻烦了,臣妾这就让人准备点心去。”

    胤摇头道:“朕想吃你亲手做的点心,这几日宫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朕有两天没吃到了。”

    凌若一怔,脱口道:“皇上怎么知道送去养心殿的点心是臣妾做的?“

    “终于肯说实话了吗?”胤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你真以为朕什么事都不知道?”

    凌若忙低头替自己辩解道:“臣妾不敢,只是喜公公答应过臣妾不会告诉皇上的,所以臣妾没想到皇上会知道。”

    胤没好气地道:“四喜那奴才,做起事来马马虎虎,瞒起朕来倒是丝毫不含糊,哼,看朕不将他贬到打扫处去。”

    守在外头的四喜突然连着打了两个喷嚏,他有些奇怪地揉揉鼻子,暗道自己怎么无缘无故打起喷嚏来,莫不是染了风寒吧?可是有七月里染风寒的事吗?

    却说殿中,凌若听得胤有意要惩处四喜,赶紧跪下道:“皇上息怒,此事都是臣妾不好,不关喜公公的事,皇上要怪的话就请怪臣妾。”

    胤摇摇头,扶起她道:“虽说如今是七月,但地上还是颇凉,起来吧。至于四喜……朕若真要怪,你觉得四喜如今还能守在外头?”

    “谢皇上不怪之恩。”凌若放下一块大石,不过对于胤如何知晓的事还是很好奇。

    胤看穿了她这点心思,笑一笑道:“还记不记得四喜来你这里要点心的事,朕便是在那时候发现的。不过话说回来,你做的点心,朕吃起来,总觉得比御膳房更好吃一些,与朕说说,你在里面放了什么?”

    “哪有什么,都是一样的罢了,皇上若不相信,大可自己去看。”这般说着,她顺口问道:“皇上是从养心殿过来吗?”

    胤刚刚有些浮现的笑意因这句话再次沉寂了下去,低声道:“朕刚刚去看了弘晟,还好有弘历他们陪着,否则可是要寂寞了。”

    凌若抚着他的肩头道:“皇上节哀,三阿哥在天有灵,也不希望看到皇上伤心难过的样子。”

    胤仰天长叹道:“不知是否朕福薄,朕的孩子总是一个接一个离去,弘晖如此,福宜如此,弘晟亦如此。”

    “皇上是上苍之子,福泽不知多少深厚,哪会有福薄一说,不管怎样,皇上还有弘历他们呢。再说慧贵人、温贵人她们正值妙龄,将来一定会为皇上生育更多的阿哥格格。”

    “朕封佳慧为贵人,你不介意吗?”胤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话来。

    凌若沉默了很久方才回道:“若臣妾说不在意,那就表示臣妾心中没有皇上。可是皇上是天子,坐拥天下,皇上的后宫又怎么可能只有臣妾一人。若是皇上封一人臣妾便要介意,那臣妾怕是终日都要困在介意中挣脱不出来了。”说到这里,话语一转道:“还是说皇上希望看到一个妒妇?”

    “你这丫头。”胤被她引得笑了起来,握着她的手道:“你明知道朕不是这个意思。”语气一沉道:“只是佳慧,她毕竟有些不同。”

    凌若侧头一笑,道:“再不同有臣妾不同吗?”

    胤不曾想会听到这么一个答案,不禁摇头失笑,笑过后道:“是,你在朕心中是最不同的。”

    “那便是了,臣妾如何还能要求更多。”在说这句话时,凌若心底泛起一股酸意,没有一个女人愿意看到自己心爱之人三妻四妾,可胤皇家的身份早已注定他不能一心一意待自己,更不要说还有一个阴魂不散的纳兰湄儿。

    人,始终要糊涂一点才好过日子……

    胤未就再这个事说下去,而是道:“好了,不说这个了,走,朕看你做点心去。”

    凌若见状忙劝阻道:“厨房油污之地,皇上如何去得,还是臣妾做好了再拿给皇上。”

    “没事,走吧。”见胤心意已决,凌若亦没办法,只得一道去了小厨房,知道胤腹饿,所以她动作甚快,一边揉面一边已经将莫儿叫进来生火。

    因为要省面,所以半个时辰后方才上笼蒸,蒸的是水晶虾饺,最是要小心火候,一不小心那薄如水晶的皮子就会蒸老了,吃起来便没有那种爽滑的感觉。莫儿作事论细致尚且不够,是以凌若干脆自己看火,小心注意着火候。

    胤饶有兴趣的在旁边看着,他尚是第一次进厨房,亦是第一次看到一个人这么专心地做东西,觉得甚是新鲜,尤其是灶内火势太小,凌若忙着添柴的样子,连自己雪白的脸上多了几道黑印子都不知道,还使劲用手拨着掉到额前的头发,越瞧越觉得可笑,到后面更是忍不住真的笑出了声。

    直至笑声逸出唇,胤才恍然记起,自己已经许久没这样纯粹的笑过了,哪怕是面对他如今最宠的慧贵人时,更多的也仅只是想念,而非欢愉。看来,自己今日来找凌若,并没有错呢。

    “皇上笑什么?”凌若听到笑声,奇怪的问了一句。

    胤赦然摇头道:“没什么,不过你的脸有些脏了。”

    “真的吗?”女子向来已悦已者为荣,容貌珍逾性命,凌若亦不例外,一听得脸脏了,连忙就想去洗净,可是刚直起一半就生生忍住了,随后又坐下道:“这里离不了人,臣妾晚些再去洗吧,左右此处也没什么人,就是要在皇上面前失仪了,还望皇上莫要怪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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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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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熹妃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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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四十三年至雍正元年,她陪了他整整十九年最终踏上至高无上的宝座,然,换来的却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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