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章 慢性毒
弘历在一旁道:“这位公公,能麻烦你去里面看看吗?”
小太监打了个千儿道:“四阿哥这可是为难奴才们了,奴才只是负责看守宫门,哪有资格进内殿啊。您若是想进去,奴才倒是可以为您通传一声,至于许不许进就要看娘娘的意思了。”
不等弘历接话,水秀已经连连摇手道:“不必麻烦,四阿哥不进去。”
弘历没有坚持,然望向宫门内的目光却难充满了担忧之色,三哥,你到底怎么样了,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彼时,翊坤宫内,年氏紧张地注视着躺在床上,面色发黑的弘晟,邓太医正替他把脉,余下数位太医则聚在一起讨论着弘晟此刻的情况。
她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今儿个中午,弘晟正陪她用膳,突然一下子人就摔在了地上,面色发黑,口吐白沫,当场就把她给吓坏了,赶紧命人去请太医,在等太医来的那会儿功夫,弘晟还发生了一次抽搐。
好不容易等到邓太医收回手,年氏赶紧问道:“怎么样了,弘晟到底是什么病?”
邓太医先自随身药箱中取出一药丸放到弘晟舌下,随后才道:“回娘娘的话,据微臣诊脉所得,三阿哥不是生病,而是中毒!”
他的话得到了其余太医的认同,他们比邓太医来得早,皆已诊过脉,发现不论脉像还是表现的症状都是中毒,不过之前邓太医没诊,他们也不敢随意说出口。
“中毒?”年氏骇然大惊,随后又摇头道:“不可以,本宫与弘晟吃的都是一样的,若是中毒,本宫又怎么可能一点事都没有。”
“娘娘误会了,三阿哥身上的毒并不是今日才中的。”齐太医此话一出,年氏脸上的惊意顿时又重了几分,迭声追问他究竟是何意思。
齐太医先与几位太医确商了一番后,方才斟酌着道:“据微臣等人诊断所得,三阿哥所中的是一种慢xing毒,并非一日两日之事,虽不能确认,但时日绝不会少于一月。”
年氏惊怒不已,“你是说,一直有人在给弘晟下毒?”
齐太医等人默认了她的话,这个认知让年氏面色铁青一片,那目光更是像要噬人一般,竟然有人敢害弘晟,若让她查出来,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替弘晟解毒,岂料当她这么说时,齐太医竟然面露难色,吱唔半天才方道:“请娘娘恕罪,三阿哥身上的毒,微臣等人一时尚且解不了,刚才那粒药丸只能暂缓毒性发作。”
“你说什么?!”一听这话,年氏顿时为之色变,如今弘晟危在旦夕,他们这群太医诊了半天的脉,又说了一大通话,最后竟然告诉她解不了。
齐太医苦着一张老脸道:“三阿哥体内的毒并不像普通毒物那样单一,乃是由数种毒物共同合成,所以微臣实在不知……”
“不知什么!”年氏厉声打断了他的话,指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弘晟道:“本宫不想听你解释,只要你立刻解弘晟身上的毒。”
见年氏发怒,齐太医等人连忙跪下,“请娘娘息怒,若不能知道三阿哥中的是哪几种毒,微臣等人实不敢下药,否则反而会加剧毒性的蔓延。”
“不知道就赶紧给本宫查,若是救不了弘晟,本宫要你们都陪葬!”看着乌鸦鸦跪了一地的太医,年氏心里是说不出的慌乱,弘晟绝对不能有事!
齐太医正要说话,床上的弘晟忽地发出含糊的声音,同时负责照顾弘晟的小多子惊喜地道:“主子,三阿哥醒了。”
年氏一听这话,赶紧奔到床边,果然见到弘晟半睁着眼,赶紧问道:“弘晟,告诉额娘,你哪里不舒服?”
弘晟脸色青黑得可怕,尤其是眉心与嘴唇,他费力地蠕动着嘴唇,“额娘,儿臣……儿臣觉得好痛。”
“痛?哪里痛?”看到弘晟浑身冒冷汗的样子,年氏心痛如绞,恨不能中毒的那人是自己。
弘晟喘息着道:“哪里……哪里都痛,额娘,救我!”
年氏用力握住弘晟的手,落泪道:“放心,额娘一定会让太医救你,你先忍着些,会没事的。弘晟,弘晟你听到没有?不要睡着。”说到后面,看到弘晟眼睛渐渐阖起,心中升起强烈的不安,大声唤着弘晟的名字,唯恐他会就此一睡不起。
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绝对不能再失去等同于她性命的弘晟。
听着年氏的声音,弘晟勉强又睁开一丝眼,然浑身的痛令他分不出力气说话,只能动了一下被年氏握在掌心的手指。
年氏将目光从弘晟身上移开,见一众太医还跪在地上,气不打一处来,怒道:“净跪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想法替三阿哥解毒!亏得一个个平常自诩医术高超,到了紧要关头皆是一群废物!”
齐太医在心里苦笑一声,无奈地道:“微臣等人一定尽力而为。”
正当齐太医等人商量着该怎么辩查弘晟体内的毒时,胤到了,后面还跟着温如倾,不等众人行礼,他已经焦急地道:“弘晟出什么事了?”
胤原本去看了温如倾,岂料刚坐了一会儿就有宫人来回禀说弘晟出事,他来不及细问,连忙赶了过来。虽说不怠见年氏一族,但弘晟是他的亲生儿子,血脉相连。
“皇上。”年氏刚说了两个字,便忍不住落泪,向来强势的她在这样的泪水中,竟有些弱不禁风的感觉。
看到她这样,胤也不禁动了恻隐之心,摆摆手道:“先别哭了,快告诉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弘晟无缘无故怎么就出事了。”
一说到这个,年氏脸上浮起无尽的戾气,恨恨道:“不是无缘无故,是有人下毒,有人蓄意要害弘晟!”
“啊!”温如倾第一个惊呼出声,迭声道:“这不可能,哪个如此大胆,竟敢谋害三阿哥,除非他不要命了。”
“这世间不要命的人又岂在少数。”年氏森然回了一句,对同样惊诧的胤哭诉道:“皇上,太医已经证实了弘晟是中毒,且此毒蛰伏在他体内已经很长时间,直至今日方才发作。皇上,这宫里头有人要害弘晟,他可是您的亲生儿子,您一定要替他做主啊!”
第七百六十一章 验毒
胤忍着心下的惊怒道:“朕知道,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救弘晟,齐太医,柳太医!”
“微臣在。”随着他的话,齐太医与柳太医二人赶紧上前行礼,在胤的询问下,两人将刚才回年氏的话又重新说了一遍,随后更道:“微臣等人刚才商议过后,觉着要救三阿哥就一定要弄清楚他中的是哪几种毒,所以微臣等人想了一个法子……”后面的话他似有些犹豫,并未马上说出口。
“是什么?”胤不耐烦地问道,旁边温如倾更是道:“是啊,二位太医,如今人命关天,有什么话旦说无妨,皇上不会责怪于你们的。”
齐太医与柳太医对望了一眼,咬牙道:“这个法子就是放血验毒。”在年氏悚然而变的脸色中道:“如今三阿哥体内血液全部流动着剧毒,是以要知道毒素成份,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分析其血液。”
“那你们需要多少血液?”年氏紧张地问着,深恐要的血太多,会伤了弘晟身子,他本就已经中毒了,再放血,岂非毒上加伤。”
“这个微臣也说不准,若运气好,几次便可试出毒物,若运气不好……”齐太医没说下去,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可能很少,也可能很多,哪个都说不准。”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说到放血,胤也觉得有些危险。
“这是唯一的办法了,不知道所中为何毒,就无法配制解药。而且必须尽快进行,三阿哥体内的毒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到时候,就算华陀在世,也回天无术。”齐太医话音刚落,柳太医便接上来道:“另外,微臣等人想查探一下三阿哥平日进食之物,或许可以从中发现毒物的存在,这样对确诊三阿哥体内的毒也有所帮助。”
“皇上,怎么办?”年氏攥着胤手臂慌张地问着,事关弘晟,平日果决的她完全失了冷静,变得六神无主。
“你先别急。”胤安慰了她一句,沉思片刻,沉声道:“就按齐太医说的办,放血验毒,一定要救三阿哥。”
齐太医闻言精神一振,忙道:“微臣一定会尽力而为!”
随着这句话,一切皆定了下来,齐太医与几位太医准备放血验毒要用的东西,柳太医则负责检查弘晟平日的进食。
当年氏看到齐太医用一把银刀割破弘晟的手指,用力挤出黑色的血时,差点没晕过去。齐太医在弘晟手臂上cha了一根银针,令得他的伤口不会自动愈合,一直往下滴着血。
每次滴到差不多小半杯血时,另几位太医便会端去与宫人从御药房搬来的种种具有解毒功效的草药相混合,随后倒入另一个纯银制成的杯盏中,若杯盏没变黑就表示草药有效,反之则表明毒血没有被中和。
只可惜,连试四次,银杯都无一例外的变黑,而弘晟青黑的脸色因不断放血中而惨上了一丝惨白之色。
有宫人端上椅子来,胤瞧也不瞧,只一昧盯着太医手中的动作,在第五次依然变黑后,胤忍不住道:“到底怎么样了?”
齐太医抹了把额上急出的汗,惶恐地道:“微臣已经将最能解毒的几种草药一一混合,可是对三阿哥体内的毒全然无效,此毒诡异至极,这一时半会儿只怕无法解开。”
年氏看着不断从弘晟指尖留出的血,早就心痛的不得了,只是为了求治弘晟,才强行忍耐,如今听得齐太医这话,哪里还忍得住,怒喝道:“说能求弘晟的人是你,现在说没办法的人也是你。姓齐的,你是在戏弄皇上与本宫吗?”
齐太医慌忙跪在地上,一句话也不敢说,还是温如倾劝道:“娘娘暂息雷霆之怒,三阿哥中毒,咱们所有人都忧急如焚,臣妾相信齐太医他们已经尽力了,只是还需要时间,您再耐心一些,也许下一次就成功了。”
因为温如言的关系,年氏素来讨厌温如倾,眼下对她的话自是半点也听不进去,冷哼道:“你说得轻巧,没看到弘晟流出来的血吗,再这样下去,就算毒解了,弘晟也得流血而亡。”
胤皱一皱眉头,瞥了一眼满脸委屈的温如倾,不悦地道:“素言,如倾并非这个意思,她也是一番好心。”
“可臣妾说得也是实情,皇上,不能再由着太医放血了,弘晟……弘晟他都快撑不住了。”年氏忍不住哀哀哭了起来,母子连心,看着弘晟痛苦的样子,她宁可受苦的那人是自己。
胤重重叹了口气,不知说什么好,抬步走到床边,只见弘晟双眼微开,眼珠子在里面无力地转动着。他似乎看到了胤,紫黑色的嘴唇轻轻动了一下,眼睛也睁得更大了一些。
胤见状,连忙走得更近一些,“弘晟,皇阿玛在这里,你忍着些啊,齐太医是国手,他一定会有办法救你。”
弘晟费力地蠕动着嘴唇,似想说什么,但声音太轻,胤将耳朵附在他唇边听了许久方才听清楚,只有一个字——痛。
随着这个字,弘晟眼角无声地流下一滴泪,这个样子看得胤心痛不已,抚去他眼角的泪痕,令他感到惊奇的是,手指在碰到弘晟的眼泪时,竟有一种刺痛感,他原先只道是错觉,但手指持续传来的痛意让他意识到这是真的。
胤连忙将此事说与齐太医听,齐太医亦是一脸惊讶,过来仔细察看,随后又沾了点未干的泪水放在嘴里。然,刚一碰到舌头,便感觉到犹如火烧一样的疼,且有不住蔓延的趋势,他顾不得说话,用力吐着口水,见到桌上有未喝完的茶,赶紧拿过来漱口,连漱了好几口后才感觉好些,但当其他太医看他口腔的时候,惊愕的发现,齐太医舌头破了好大一块皮。
“好烈的毒性。”齐太医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定了定神,他赶紧对胤道:“请皇上与娘娘赶紧离开此地,三阿哥体内的毒性太过强烈,令三阿哥的眼泪也带上了毒,刚才微臣只是浅尝了一下就差点中毒,且带有腐蚀xing,这种毒微臣从来没见过,所以微臣不敢保证三阿哥的皮肤与呼吸是否同样有毒,若真这样的话,皇上与娘娘继续待在这里,难保不会中毒。”
第七百六十二章 露水
一听这话,温如倾第一个变了颜色,赶紧上前道:“皇上,龙体要紧,您还是赶紧听齐太医的话与娘娘一道去外面吧。”
“你若害怕,尽管出去就是,没人拦你。”年氏厌恶地瞥了温如倾一眼,对于她因自己的话而尴尬的脸色视而不见,只盯着齐太医道:“世间怎会有连呼吸也带毒的事,齐太医你不要胡说。”
“微臣并未胡说。”齐太医顿一顿道:“微臣年轻的时候,游历四方,曾经遇到过一个被江湖中邪门异派精心养出来的毒人,这个毒人不说血液,就连皮肤指甲都带着无可救药的剧毒,凡与他起冲突的人都中剧毒而死,无一幸免,后来有人设计围剿这个毒人,在付出几十条人命后,终于困住并杀死了他,可任谁都没想到,毒人死前呼出的那口气,竟然同样蕴含着剧毒,那些幸存者皆死在这口气下。”不等年氏否认,他已道:“此事是微臣亲眼所见,微臣因为离得远,且又事先含了解毒的药,才饶幸逃得一死,但回来后也大病一场,缠绵月余方才渐愈。事隔多年,微臣至今想起,仍然不寒而栗。”
年氏对此嗤之以鼻,根本不信,“弘晟不是那毒人,怎会如此可怖,你别在这里妖言惑众,再说若真是连呼吸都带着毒,本宫又如何能好好的站在这里。”
“这个,微臣也不敢保证,但是毒性蛰伏这么久,一爆发出来却如此恐怖,实在不得不防,还请娘娘暂且避之。”齐太医苦口婆心地劝着。
年氏连连摇头道:“不可能,本宫哪里都不会去,就在这里守着弘晟,他一定会没事的。”
温如倾轻声对沉着脸一言不发的胤道:“皇上,龙体为重,此处有齐太医他们在,三阿哥一定会没事的。”
胤微一点头,心下有了决定,“素言,听齐太医的话,暂且去外面,左右只是隔了一道墙,若有事随时都可以过来,何况你我在这里,也做不了什么。”
见胤发了话,年氏只得无奈地点头,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内殿,留下的人也各自含了解毒药,并蒙上口舌,以防不测。
到了外头,只见柳太医正对背着他们一样样地检查着弘晟平时吃用的东西,时不时问宫人一句。
在一一检查完毕后,柳太医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眉头顿时紧紧皱了起来,奇怪,都没发现问题,究竟这毒药从何而来?总不能是凭空生成吧。
“你们确定没有任何遗漏了吗?仔细想清楚,若让本太医事后查知你们有所隐瞒,必定如实禀告皇上与贵妃。”柳太医再一次问着眼前这几个专门侍候弘晟的宫人。
唐七刚要说话,之前出来的小多子忽地道:“奴才想起来了,三阿哥每日清楚都要喝一盅用露水沏的茶,这个算吗?”
柳太医精神一振,忙道:“自然算,那茶呢,快些拿过来。”
小多子为难地道:“露水不多,每次沏完茶就没了,剩下的茶叶也都倒了,实在无从拿起,要不然奴才们早拿出来了。”
旁边唐七露出悄然大悟之色,“啊,奴才也想起来了,用露水冲茶已经有好几个月了,三阿哥还说,每次喝完茶后都会觉得神清气爽,连背书也记得格外牢。”
胤在后面听得真切,以目光询问年氏,年氏微一点头道:“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不过那露水冲的茶已经喝了许久了,并不见弘晟有什么事,相反喝过之后精神百倍,臣妾见有益无害,便没有再管他。”
柳太医听到年氏的声音,连忙回过身来见礼,这个时候,温如倾颇为奇怪地道:“露水虽收集不易,但归根到底也不过是寻常凡水,怎会有提神醒脑之功效?好生让人不解。”
有这个疑问的并不止她一人,柳太医想了一下问道:“你们谁替三阿哥收集露水?”
小多子与唐七是弘晟的贴身内侍,当听到柳太医的问题时,两人竟同时指了对方道:“是他!”
如此矛盾的话,连他们自己在说完后也是愣住了,小多子惊讶地道:“咦,不是你替三阿哥收集露水的吗?”
“我以为是你!”唐七的惊讶比小多子更甚,在一番对质后发现两人除了年前曾有过一段时间外,就再没有去收集过露水。
胤早已经皱紧了眉头,若唐七与小多子都不曾收集露水,那弘晟泡茶所用的露水从何而来?
小多子仔细想了一下后,磕头道:“奴才虽然不知道是谁收集的露水,但每日三阿哥都会将一个竹罐子交给奴才,让奴才拿那竹罐子里的露水去沏茶,奴才当时还以为是唐七收集来的,所以也没多问。”旁边唐七不住点头,显然他对小多子口中的竹罐子也有印象。
听得有线索,柳太医忙追问道:“那竹罐子还在吗?”
“应该还在,奴才这就给您拿去。”小多子答了句后,一溜烟地跑了出去,待得再回来时,手中多了一个竹罐子。
柳太医接过后仔细打量着竹罐子,利用竹子两头的竹节,形成一个天然的罐子,然后在上面弄了个洞,用木塞子塞住。
年氏刚看到这个竹罐子时便觉得有些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待看到柳太医用手指从里面抹了些水出来时,一道灵光骤然闪现,她想起来了,是弘历,之前她在竹林附近见到弘历时,他手上就拿着这东西,而且竹林里面还绑了许多。
为何弘历的竹罐子会出现在弘晟屋中?她早已不允许弘晟与弘历有任何往来,且有宫人监视着,这半年,除却上课之外,并不曾有任何接触。
那厢,胤已经问道:“柳太医,如何,是否这露水有毒?”
柳太医甚是谨慎,没有将露水放到口中,而是不住地捻着手指,随后又命人取来银针,刚一沾到露水,银针便立时变黑了。
柳太医既惊且喜,终于找下毒源了,当即道:“启禀皇上,正是这露水有毒,三阿哥应该是长期饮用露水沏出来的茶,才导致中毒。”
第七百六十三章 指向弘历
胤面色一寒,冷声对苏培盛道:“立刻去查这只竹罐子的来历,朕要知道究竟是谁如此丧心病狂,竟敢害朕的儿子。”
苏培盛正要领命,年氏已经森然道:“不必了,臣妾知道这竹罐子从何而来,也知道是谁下的毒。”
“素言?你怎么会知道?”胤惊奇地看着年氏,明明刚才还一筹莫展,怎得一会儿功夫便都知道了。
迎着胤疑惑的目光,年氏一字一句道:“是弘历,那只竹罐子是弘历的。”
胤听到这话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年氏在开玩笑,弘历才多大的人,怎么可能下毒害弘晟,再说,他很清楚弘历的xing子,绝不是那种阴狠之人。
温如倾同样惊诧莫名,稍一回神之后更急切地道:“娘娘,您会否弄错了,四阿哥温良谦恭,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等残忍之事,再说三阿哥可是他的亲哥哥啊,这……这绝不可能!”
年氏骤然盯着她,那种恨到极致的目光让温如倾不自觉地后移了一步,躲到胤身后,耳边传来年氏阴冷的声音,“你的意思是说本宫诬陷弘历了?”
“臣妾不敢。”温如倾低低说了一句,不敢与之对视,
“皇上,臣妾所言句句属实,毒是弘历所下,他要害死弘晟,要害死臣妾!”说到后面,年氏的情绪已是有些失控,原本娇媚的容颜更是变得狰狞恐怖,犹如从地狱来的罗刹恶鬼,望之生怖。
“贵妃,你为何如此肯定?”胤目光烁闪不定,他不相信弘历会做出这等丧心病狂之事,可是年氏的神色看着又不似作假。
“因为臣妾亲眼看到弘历拿着这个竹罐子,还挂了许多在竹林中。当时臣妾还问他拿着这么多竹罐子做什么,所以绝不会认错!”年氏斩钉截铁地说着。
胤想了一下道:“苏培盛,你去竹林看看,是否一切如贵妃所言,另外问负责收拾竹林的宫人,都有哪些人经常出入竹林。”
年氏激动地道:“皇上这是什么意思,不相信臣妾的话吗?还是说您认定弘历不会下毒?”
年氏的态度令胤不喜,却没有过于苛责,毕竟弘晟如今生死未卜,她激动一些也是在所难免的。
“贵妃误会了,朕只是不想过于草率,一切等查清楚在说。”这般说了一句后,胤看向还在检查竹罐子的柳太医道:“如何,可能看出是什么毒?”
柳太医苦笑道:“回皇上的话,这罐子里的露水几乎已经用光了,剩下的不过几滴,根本查不出什么。倒是苏公公去的时候,若看到那边有接的露水不妨带一罐回来,或者会有用。”
苏培盛瞥了胤一眼后对柳太医道:“咱家记下了。”
苏培盛离去后不久,那拉氏到了,她满面担心地道:“臣妾听闻三阿哥出事,而宫人又说不清具体情况,便过来看看,皇上,三阿哥怎样了,要紧吗?”
胤面色阴郁地道:“齐太医正在里头,弘晟中了毒,眼下情况很不好。”
“怎会有这种事?!”那拉氏掩嘴轻呼,脸上皆是不敢置信之色,回过神来后她道:“臣妾进去看看三阿哥。”
“别进去了。”胤拦住她道::“齐太医刚才发现弘晟连眼泪都带着强烈的毒性,怕会染到别人。”
见他这么说,那拉氏只得停下脚步,转而拉了年氏的手安慰道:“妹妹别太担心了,本宫观弘晟的面相乃是长命之人,他一定会没事的。”
“谢娘娘关心。”年氏冷冷回了一句,将手自那拉氏掌中抽了出来,也不管那拉氏会否因此尴尬。
兴许是因为那拉氏已经习惯了年氏无礼的举动,是以并未露出任何不悦之色,反而不住地安慰着年氏,更关切地问道:“妹妹可知是何人下毒害弘晟?”
“苏公公已经去查了,相信很会快会见分晓!”年氏的目光很冷,让人下意识地想要避开。
见她这样说,那拉氏也不好再问,与他们一道等着苏培盛的回答,约摸过了一柱香的功夫,苏培盛快步跑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与刚才从弘晟屋中找出来的那只一模一样的竹罐子。
他来不及喘匀因急奔而急促的气息,快步来到胤面前打了个千儿道:“启禀皇上,奴才查清楚了,御花园角上的竹林里确实系着很多竹罐子,其中几个里面还有一点点露水。另外奴才问了宫人,他们说确实……”苏培盛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在众人的注视下道:“确实看到四阿哥在那里挂竹罐子。还有……奴才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四阿哥与承乾宫的水秀姑姑在外头打听三阿哥的情况。”
听到这里,年氏连连冷笑,对胤道:“皇上,现在事情已是再清楚不过,弘晟身上的毒就是弘历下的,他怕着弘晟不死,甚至还特意跑来打听,小小年纪,就已这般狠毒,实在可怕。”见胤不说话,她声音又尖锐了几分,“皇上,到了这个时候,您还准备护着弘历吗?弘历是您的儿子不假,可弘晟同样也是。”
胤本就心中烦燥,被年氏连番bi问更是不喜,沉目道:“贵妃,朕从未这样说过。”
温如倾从胤身后探出半边脸来,似有些害怕,但又忍不住道:“娘娘,皇上素来公正严明,若真是四阿哥所为,皇上绝不会偏坦,您大可放心!”
年氏本就憋着一肚子怨恨,此刻见她说话,立时将气都撒了过来,“住嘴,本宫与皇上说话,你cha什么嘴!”
“贵妃。”胤语带警告地唤了一句,今日年氏的言行已经数度越过他的底限,不过他也晓得,今日不将弘晟之事弄清楚是不可能了,“苏培盛,去将四阿哥带进来。”
“!”苏培盛退下去不久后便带了一脸焦急的弘历进来。弘历一见到胤便急忙奔过来,“皇阿玛,三哥怎么样了?他是不是很严重?”
看到弘历,年氏恨得双目欲裂,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拖过弘历,然后一巴掌掴在他脸上,犹不解恨,又连着打了**掌,把弘历打得晕头转向,根本不明白究竟出了什么事。
第七百六十四章 百口莫辩
胤没想到年氏会这么做,连忙喝止道:“贵妃,你在做什么,还不赶紧住手。”
同时,那拉氏上前紧紧拉住年氏的手,“妹妹,有什么话好好说,做什么要动手,再说事儿都没问清楚呢。翡翠,快把四阿哥带远一些。”
翡翠连忙答应,护着弘历退开些许,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她头上便挨了一下,整个后脑勺都疼,至于弘历,脸上尽是通红的指印,一边嘴角还破了。
“好好说?他害得弘晟这个样子,你还要本宫与他好好说?!”年氏一脸狰狞,若目光能杀人的话,弘历已经死了不知多少次。
被绿意拉开后,弘历诧异地抚着脸上的伤,他知道年氏素来不喜自己,但怎么也没想到刚一进来,年氏便当着皇阿玛的面掌掴自己,待听到年氏随后那句话,更是惊愕的不敢相信,抬起头道:“娘娘,您在说什么,我害三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事到如今,你还跟本宫装糊涂?”年氏厉言相向,若非那拉氏拉着,她早就再冲过去掌掴。
胤沉着一张脸道:“好了,别跟个市井泼妇一样,是非曲直,朕自会问清楚。”对年氏,他早就用尽了耐心,如今剩下的,不过是看在中毒垂危的弘晟面上罢了。
面对胤,年氏终不敢太过放肆,悻悻地站在那里,那拉氏放开手对胤道:“皇上,不若让臣妾来问四阿哥吧。”
见胤点头,她走到一脸茫然的弘历面前温言道:“弘历,你告诉皇额娘,是不是你每日在给弘晟送露水?”
弘历微微一惊,这是他与三哥之间的秘密,皇额娘怎么会知道,不过在瞥见柳太医手里的竹罐子时便知事情瞒不住,点头道:“是,三哥喜欢用露水泡茶,所以儿臣在竹林系了许多竹罐子接露水。因为贵妃娘娘不喜欢儿臣与三哥来往过多,所以儿臣每日都将一个竹罐子放在翊坤宫后门,三哥趁无人注意时拿过去,第二日再将空罐子放在原处。”解释完之后,他攥着那拉氏绣着紫色葡萄纹的袖子焦心地道:“皇额娘,三哥到底怎么样了?”
那拉氏怜悯地看了弘历一眼,道:“三阿哥中了毒,情况很危险,齐太医如今正在里面救治。”
听得这话,弘历大惊之余又似乎明白了什么,骇声道:“难道这毒与我送给三哥的露水有关?”
年氏忍不住怒骂道:“何止有关,根本就是你蓄意下毒谋害弘晟,小小年纪便如此狠毒实在该杀,亏得弘晟还这般信任你。”
“我没有!”弘历摇头,奔到胤跟前惊慌地道:“皇阿玛,儿臣根本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更不曾在露水里下过毒。”
胤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而问柳太医,“如何,这罐子里可同样有毒?”
趁着他们刚才说话的时候,柳太医已经仔细检查了一番,闻言连忙拱手道:“回皇上的话,微臣以银针试过,证明确实有毒,至于与三阿哥所中之毒是否一样,还需再验。”
“不可能!”弘历第一个大叫起来,“我根本没有在里面下过毒,你胡说!”
柳太医一脸无奈地看着弘历,旁边漆黑的银针已经足以说明一切,有毒无毒根本不需要他再多言。
“唉,弘历,三阿哥到底是你亲哥哥,就算有什么嫌隙,你也不该如此狠毒。”那拉氏的话无疑坐实了弘历的罪名,也令胤面色越发难看,他最恨的就是兄弟相残,更甭说下毒害人,若真是弘历所为,即便弘历是他最看重的儿子,也绝不会轻饶。
见那拉氏这么说,弘历越发慌乱,急切地道:“没有,我真的没有下毒。”
“你不必再砌词狡辩,若弘晟有个三长两短,我定要你陪葬。”年氏咬牙切齿地说着,心里早已认定了弘历是凶手。
正在这个时候,一名太医快步走了出来,匆忙行了一礼道:“皇上,三阿哥的情况很不好,院正说,若再寻不出解毒的法子,只怕性命难保!”
胤心一紧,忙道:“不是放血验毒了吗,难道一点效果也没有?”
太医涩声道:“微臣等人已试过所有药物,皆是无效,实在……实在束手无策。”
一直强撑着的年氏听得太医这般近乎放弃的话,几乎要晕过去,眼泪更是止不住地落下,弘晟是她的命根子,她绝对不可以没有弘晟。
“一群饭桶!”胤忍不住怒骂道:“你们说要放血验毒,朕也同意了,如今却又跟朕来说没办法,都是做什么吃的!”
见其发怒,太医连忙惶恐地跪下道:“微臣有罪,求皇上降罪。”
胤语气强硬地道:“这些话朕不要听,朕只要你们解了弘晟身上的毒,让他平安无事地站在朕面前!”
太医头也不敢抬,只是不住说着请皇上降罪的话,让胤又气又急,这每过一刻,弘晟的命都流逝一分,更不要说年氏还在旁边哭个不停。
“皇上,您先别急。”那拉氏劝了一句后,似想到了什么,走到弘历身前温言道:“四阿哥,告诉皇额娘,你下在露水里的是什么毒?不管你怎样恨三阿哥,他始终是你的兄长。”
“皇额娘,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没下毒,你相信我!”弘历百口莫辩,不知该怎样证明自己的清白。
“弘历!”那拉氏向来温和的面容微微一沉,凝声道:“做人要适可而止,不要太过了,否则皇上与本宫都很难饶你!”
见那拉氏不相信自己,弘历急得快哭出来,冲到胤面前道:“皇阿玛,儿臣发誓绝对没有下毒,再说儿臣一直待在宫中,又哪里来连太医也解不了的毒药。”
看到弘历这个样子,温如倾有些不忍心地道:“皇上,臣妾觉得四阿哥说的不无道理,他才十几岁,不会有这样狠毒的心思,而且如此阴损的毒药,也不是四阿可哥能配出来的,除非……”说到后面,温如倾突然变得吞吐起来,半天不肯说下去。
第七百六十五章 容远归来
“除非什么?”胤盯着她问道。
“除非……”温如倾咬一咬牙道:“除非有懂医之人襄助。”说着怕胤误会,又急急摇手道:“皇上别误会,臣妾不是那个意思,只是随口说说罢了。”
那拉氏若有所思地睨了她一眼,温如倾吗?她似乎小看了这个女人,呵,真是有趣。
另一边,年氏似想到了什么,猛然推开绿意,凄厉地道:“我知道了,是徐容远,一定是他帮着熹妃配的药,让她跟她儿子来害我的弘晟。”
那拉氏柳眉一皱,轻喝道:“贵妃莫要胡说,熹妃回宫的时候,徐太医已经失去记忆离开了太医院,更是一直没回来过,怎么可能替熹妃配毒药。”
年氏神色颠狂地道:“怎么不可能,指不定他们早早就存了害人之心,只是一直没寻到机会罢了。”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令胤很是为难,他不愿相信凌若与弘历会下毒,可所有证据都指向他们,想了许久,终是道:“苏培盛,你去传熹妃过来。”
“!”苏培盛刚走出门口,就有一个小太监奔到他身边轻声说了句什么,苏培盛犹豫了一下折身回来,说了一句令所有人吃惊的话,“皇上,敦恪公主回来了,此刻正在宫外求见,一道回来的还有……徐太医。”
惊意在众人脸上掠过,弘晟中毒,而一直远游在外的靖雪与容远就恰好回来了,是巧合还是阴谋?
没有人发现,那拉氏露在袖外的十指轻轻颤了一下,纤长的睫毛亦垂落覆在眸子上,投下一道鸦青色的阴影。
胤稍稍一想道:“将靖雪二人还有熹妃都传来此处,朕有话要问他们。”
这一次再没有任何意外,很快,他便带了凌若过来,至于靖雪那边也有小太监去传,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到来。
凌若刚一进来便是气氛不对,之后更看到弘历双颊红肿,不禁惊道:“皇上,出什么事了?”
“熹妃,你与弘历联手下毒谋害弘晟,亏得还有脸在这里装糊涂!”想到里面生死悬于一线的弘晟,年氏恨得几乎要呕出血来,手指不住屈了又伸,努力压抑着心底的冲动。
“贵妃何出此话?”凌若大惊,待从那拉氏口中知晓了事情始末后,连忙拉着弘历一道跪下,“请皇上皇后明鉴,臣妾不曾下毒更不曾谋害三阿哥,至于说徐太医,他向来济世为怀,又怎会害人。”
“别人求他也许不会,但你求他就一定会,哪个不晓得你们两个之间的苟且,简直就是不知羞耻。”年氏尖锐的声音犹如划过锅底的铁片,让人牙根发酸。
虽然眼下情况对自己甚是不利,但听得年氏这样诬蔑自己,凌若仍然忍不住出言分辩,“臣妾与徐太医从来都是清清白白,还请贵妃慎言。”
“慎言?你配吗?!”年氏对此嗤之以鼻,她还有更难听的话没说出口。
就在这个时候,靖雪与容远到了,望着由远及近的两人,凌若心中一阵激动,终于是亲眼看到容远平安无事了,不知他如今恢复了记忆没有。
虽然康熙在世时宣称靖雪暴毙,撤除了公主的身份,但毕竟一脉相承,胤登基后,常召靖雪入宫叙旧,苏培盛几个熟知内幕的宫人也依旧以公主相称,直至容远出事,靖雪陪其遍游天下,才少了见面的机会。
“民女叩见皇上皇后。”靖雪含笑上前行礼,重见胤这个哥哥,她甚是高兴,在其身后,容远同样行礼。
胤勉强一笑道:“起来吧,如何,徐太医恢复记忆了吗?”
靖雪笑望了容远一眼,后者垂首道:“劳皇上记挂,草民已经在月前恢复了记忆。”
正是因为恢复了记忆,想起凌若当日生死未卜,所以今日才与靖雪一道入宫,想问明白当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胤又为何要狠下毒手派人追自己与凌若。不过,他刚才已经看到了凌若,既然凌若平安无事,那么当中肯定发生了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便暂时隐下不问。
他刚说完,年氏已经迫问道:“既然没失忆那最好,省得一问三不知。本宫问你,你是否给熹妃配过毒药,让她借此害弘晟?”
“草民?”容远被她问得莫名其妙,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倒是靖雪道:“贵妃何出此言,容远与我离开许久,又一直不在京城,怎么可能与熹妃娘娘联系,更不要说给什么毒药了。”
“哼,除了他还有谁!”年氏一早就已经认定了凌若,岂会被靖雪三言两语说动,随即指了容远厉声道:“本宫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说,你究竟给弘晟下了什么毒?若弘晟有不测,本宫必要你偿命!”
“草民确实没有下过毒。”容远的矢口否认激怒了年氏,咬牙道:“看来不动大刑你是不会招了,来人!”
胤皱了一下眉头却未阻止,显然心中对此也有怀疑,靖雪见状连忙挡在容远面前,赦然道:“贵妃,皇上皇后皆在,你怎可乱用私刑!”
“别担心。”容远拍一拍靖雪的肩膀,对胤道:“皇上,草民确实不曾下毒,不过草民对药理毒性都颇有研究,是否可以让草民为三阿哥诊脉,或许会有救也说不定。”
凌若亦反应过来,忙道:“皇上,徐太医医术高超,也许他能解开三阿哥身上的毒,求您让他一试。”
胤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询问那拉氏的意见,“皇后以为呢?”
那拉氏目光一闪,凝声道:“臣妾观齐太医所说,三阿哥所中之毒不仅怪异且是由数种毒药混合而成,若非下毒之人,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分辩出毒药的种类,从而对症解毒的。是以,若真不是徐太医下毒,他就算瞧了也救不了三阿哥的命。”
凌若飞快地扫了那拉氏一眼,她这话看似寻常,实际却暗藏杀机,按她这话,不管容远救不救得了弘晟,都会坐实下毒的罪名。
她真是够狠毒的,呃,等等,难道弘晟中毒的事与那拉氏有关?
凌若越想越有这个可能,她初时怀疑年氏贼喊抓贼,给弘晟下毒嫁祸自己,可随后看年氏悲痛欲绝的样子,又觉得不太像;若真如此,只能说年氏的演技太好,让她完全瞧不出破绽。
第七百六十六章 袪毒
排除年氏,那拉氏便是最可疑的那个,弘时以外的皇子,都是她欲除去的对象,这次若坐实是自己指使弘历在露水中下毒,那么便可一举除去两位皇子,可谓是一石二鸟。
所以,弘晟绝对不能死,只有弘晟活着,自己与弘历才有洗清冤屈的可能。想到这里,凌若连忙磕头道:“皇上,不论怎样,三阿哥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谁下毒可以稍后再查,但是三阿哥的情况却是绝对不能再拖了,求您让徐太医进去诊治。昔日皇上的时疫亦是徐太医所治,他的医术如何,您该是最清楚的。”
那拉氏淡淡地道:“医术越高,害人的手段便越是高,臣妾听闻江湖中有人可以在不动声色间置人于死地。眼下齐太医正在里面想办法,也许可以救三阿哥也说不定;可若是徐太医去了,结果会怎样,臣妾就不敢保证了。”
“皇后娘娘这话,可是认定了臣妾与徐太医勾结谋害三阿哥?”那拉氏越不让容远去诊治,凌若心中的怀疑就更甚。
那拉氏一脸悲悯地道:“本宫也不愿作此怀疑,只是事关三阿哥性命,本宫不得不慎重一些,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皇后说齐太医在想办法,可是据臣妾所知,齐太医已经无法可想,徐太医是最后一丝希望。”说到这里,凌若用力磕了个头道:“请皇上以三阿性命为重。”
“你会有那么好心?”在那拉氏的连番暗示下,年氏根本不信凌若说的任何一个字,固执地认定她是凶手。
胤默然盯着凌若的双眼,许久之后,方才复杂地道:“让他进去。”
见胤听了自己的话,凌若喜极而泣,再次叩首道:“多谢皇上。”
另一边,容远谢恩之后快步走进了内殿,刚一入内,便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着腥臭的草药味,只凭这气味,容远便辩别出一二,皆是具有解毒功效的草药。
再看殿中情况,只见齐太医等人正无奈地站在床边,弘晟指上的血已经止住了,可是他脸上黑气却更甚了,连脖子底下都泛着青黑色。
“齐太医,三阿哥情况怎样?”容远走上去问道。
“很不好,怕是无救了。”齐太医答了一句方才惊觉身边多了一个人,转头见是容远,不禁然道:“咦,徐太医,你怎么会在这里?”虽然容远已不是太医,但宫中众人还是习惯以此称呼。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容远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指搭在弘晟腕间,在翻过弘晟手腕的时候,恰好看到他指尖的伤口,“你们在放血验毒?”
“是,只可惜,试了所有可能的药草,都不奏效,唯有一种连翘能稍微延缓毒性的发作,但效果并不明显。”齐太医有些羞愧的说着,他学医数十年,对自己医术颇为自信,想不如今被一种来历不明的毒药给难倒。
在齐太医说话的时候,容远已经诊完了脉,“借银针一用。”
“快,快拿银针来。”齐太医闻言精神一振,赶紧命人拿过银针,待容远以独特的手法将银针一一插入弘晟周身几处大穴后问道:“徐太医,你可是有办法解毒?”
“我也不敢保证,不过我在外面游历的时候,曾见过与这种类似的剧毒,当时侥幸解开。”不管怎样,容远的话都令本已经绝望的齐太医等人再次升起一丝希望。
弘晟身为阿哥,他如果死了,会很麻烦,而他们太医院也会被追究医治不力之罪,虽不至于陪葬,但惩处降职是绝对免不了的。
齐太医催促道:“既然有办法,还请徐太医尽力而为,我等定会全力协助。”
“好。”容远没有矫情,接连报了好几味药,让他们速去御药房取用,这些药稀奇古怪,平常很少用到,亏得御药房药材齐全,否则一时半会儿还真不容易凑齐。
除却取用一小部分拿去煎之外,剩下全部放在一个盛满水的大木桶中,然后命四个身强力壮的太监分站四周,用绳子缠好桶后拿木棍抬起来。底下架火隔铁锅烧开,稍微凉却一番后便将弘晟除去衣袜,整个人放在里面,然后再重新生起火,让宫人仔细注意火势,令桶中的水保持在一个极热的态度。
至于那抬桶的四个太监一步也不能动,否则木桶里的水受凉,那就没效果了,在他们抬累之后,又唤四个进来替换,周而复始,如此一直蒸了两个时辰。
其中,御药房送了煎好的药过来,因为弘晟昏迷不醒,不会吃药,所以只勉强灌了小半碗进去。
齐太医心里明白,容远这是以桶蒸之法,将弘晟体内的毒从体内分离出来,这个法子用来驱蔓延全身的毒是最好不过的,但是若用不对药,反而会让剧毒在高温下爆发。
不过看弘晟脸上的青黑色渐退,容远的药应该是起了效果,在看到弘晟青黑色淡的几乎看不到的时候,齐太医道:“徐太医,可以了吗?”
容远重新把了下脉道:“嗯,抬出来吧,三阿哥中毒太深,桶蒸只能排出一部分的,剩下的还是慢慢服药驱除。”在太监动手抬弘晟的时候,他忙道:“小心些,桶里的水有剧毒,千万别被溅到嘴里或眼睛。”
“。”太监们小心翼翼地把弘晟抬出来,擦干身子后套上衣服放到床上,当容远将一直cha在他身上的银针取下时,眉心只是稍稍变黑了一些,并没有像刚才那么恐怖,可见毒性已经得到了控制。
齐太医感慨道:“一年不见,徐太医的医术又精进不少,老夫虽痴长几岁,论黄岐一道却远不及你啊,真是后生可畏。”
容远对齐太医的医术人品还是颇为敬佩的,闻言赶紧道:“院正千万不要这么说,我也只是饶幸,要不是之前遇到过,如今同样一筹莫展。”
“好了,赶紧出去吧,皇上他们怕是已经等急了。”齐太医一边说着一边命人将窗子开一条缝,散一散刚才桶蒸时散发的热气。
第七百六十七章 相信
容远刚一出来,年氏就冲上来紧张地问道:“怎么样了,弘晟他是不是没事了?”胤虽未说话,但忧心之意不言而喻。
容远的下一句话,令他们长出了一口气,只听他道:“回贵妃的话,草民幸不辱命,已将三阿哥体内的毒驱除大半,剩下的,只要按时服药便可无事。”
“当真没事了?”大悲之后的大喜,令年氏激动的有些难以自持。
容远肯定地道:“是,请贵妃放心。”
“弘晟。”年氏轻呼一声,顾不得胤尚在,飞奔进内殿,那拉氏与温如倾亦急忙跟了进去。
到了里头,只见年氏正抱着弘晟喜极而泣,这一幕看得那拉氏眼眶发酸,按了按眼角自言自语地道:“总算他们还有良心,没真的害死了三阿哥。”
听着这句话,胤身子一震,转身走了出来,复杂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凌若与弘历,这样的目光让凌若心底一凉,哑声道:“皇上可是还在怀疑臣妾与弘历下毒?”
胤没有回答她,因为一旦说出口,就必然是伤人之语,何况他心里确实还有些疑问没弄清楚,“徐容远,你如何知道三阿哥中的是哪几种毒?”
容远从容不迫地道:“回皇上的话,三阿哥中的根本不是几种毒,而仅仅是一种。”
“这不可能!”第一个惊呼出声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出来的齐太医,只见他肯定地道:“我与众太医都诊过,三阿哥体内分明存在了好几种毒,绝非单只一种。”
“那是因为齐太医不曾碰到过红娘子的毒。”容远的话落在刚转出内殿的那拉氏耳中,令她脸颊微微一搐,瞳孔更是急速收缩了一下。
“红娘子那是什么?”齐太医茫然问道。
“那是西域的一种毒虫,形似蝎子,但毒性比蝎子更可怕,草民游历在外的时候,曾经遇到过一个人中此毒,他不像三阿哥那样蛰伏了很长时间,当场就毒发,亏得他自己也是一名大夫,且对红娘子有所了解,在昏迷过去之前告诉了草民解毒之法,这才捡回一条命。”他这么一说,靖雪亦想了起来,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凡中此毒者,若只凭脉像诊断,就会以为是同时中了几种剧毒。殊不知,毒物本就难以控制,想要将几种毒物混合在一起,并且长期安然待在一个人体内不发作,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温如倾疑惑地道:“依你这么说,一旦中了红娘子之毒就会立即发作,可三阿哥却是中毒很久了,这似乎有些说不通。”
容远不识温如倾,不过看其衣色装扮亦知是宫嫔,低头答道:“并不奇怪,有人在红娘子毒中掺杂了其他压制毒性的药物,令它变成一种慢xing毒,不累积到一定量是不会发作的。”
“红娘子……”那拉氏低低说了一句,道:“这种闻所未闻的毒,徐太医偏偏那么凑巧的遇到了,又那么凑巧的救了三阿哥,实在令人觉得匪夷所思。”
容远面色一变道:“皇后娘娘是不信草民的话吗?”
那拉氏为难地瞥着他道:“本宫也很想相信,只是这么巧合的事,总让人觉得有些勉强。”眸光一转,落在胤脸上,“皇上您看呢?”
胤背在身后的手指微微一收,道:“毒是在弘历送来的露水中发现的,弘历,除了你还有什么人碰过收集的露水?”
弘历认真想了一下道:“除了儿臣,就只有小郑子。”怕胤疑心到小郑子身上,他连忙补充道:“皇阿玛,小郑子对儿臣忠心耿耿,他绝对不会下毒害三哥的。”
“皇上,要不将小郑子传来问一问?也许他会知道些什么。”温如倾的话令胤微微点头,私心里,他并不希望自己最看中的儿子会是丧心病狂之人,还有凌若……
胤不知道,如果最终查出来确是凌若与弘历下毒,他会怎么处置,废入冷宫吗?还是革黄带子,乃至处死?
死……凌若已是死过一次的人,他永远不会忘记失去她下落的那段日子,每日都在煎熬中度过,这一回自己可以狠下心处理死她与弘历吗?并且保证永不后悔?
终归是他在意的人,哪怕这半年故意冷落,也不过是因为心里有结解不开,并非真的一点不曾想起,脑海中常常会闪过她的身影。
“皇上。”年氏的声音将胤从沉思中惊醒过来,“怎么了?”
年氏脸上透着掩不住的喜悦,“弘晟醒了,他说有话想要当众说,问臣妾能否请皇上进去。”
“弘晟醒了?”胤一喜,旋即快步走了进去,在其身后,包括凌若与弘历在内,也一并跟了进去。
进到里面,果见弘晟睁开了眼,看到胤进来,虚弱地唤了声皇阿玛。
看着失而复得的儿子,胤略有些哽咽地道:“朕在这里,如何,感觉好些了吗?”
“嗯,已经没那么痛了。”这般说了一句,弘晟忽地露出几分急色,道:“皇阿玛,整件事儿臣已经听额娘说了大概,也知道是因露水中毒,不过儿臣相信弘历,他绝不会下毒害儿臣。”
弘晟这话大出众人意料之外,年氏更是惊得张大了嘴,好半晌才道:“弘晟,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儿臣很清楚,也知道你们都怀疑弘历。”弘晟眼中的毅色是年氏从未见过的,他望着胤诧异的目光,一字一句道:“可是儿臣依然相信弘历。”
“三哥……”站在门边的弘历低呼一声,眼前早已模糊一片,他怎么也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三哥还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相信自己,在宫中,相信二字,看似简单,做起来却是千难万难。
在惊讶过后,凌若露出欣慰的笑意,微低了头道:“看来你有一个好哥哥。”
弘历用力抹了一下眼眶,拭去挡住视线的模糊,骄傲地道:“儿臣一直都知道。”
那厢,胤已经问弘晟,“为何这么肯定?”他自问,若易地而处,绝不可能像弘晟这般坚决。
弘晟喘了口气,吃力地道:“因为在儿臣最落魄困难的时候,是弘历依然将儿臣当成兄长看待,并且替儿臣向皇阿玛求情,试问这样的人,又怎会下毒害儿臣。”
“三哥!”听到这里弘历再也忍不住扑到弘晟身上大哭了起来,所有人都怀疑他与额娘,就连皇阿玛也不例外,只有三哥选择相信他。
“不要哭。”弘晟吃力地抬手抚着弘历的肩头,“咱们是兄弟,相信你是应该的。”
“还有我!”后面突然传来一个犹带着几分稚气的声音,竟是弘昼,身后还跟着裕嫔还有瓜尔佳氏和温如言,想是知道翊坤宫的事,所以特意过来瞧瞧,他们在外头已经站了有一会儿,只因里面在说话,所以没有即刻进来。
弘昼迈腿跑到弘晟床前,用力握住弘晟与弘历的手,大声道:“我也相信四哥不会下毒害三哥。”
第七百六十八章 惊觉
看着眼前这一幕,胤感概万分,他绝对没想到,这三个孩子竟有这般深的感情,尤其是弘晟与弘历,以前可是针锋相对,互不相让的。
而他,甚至还不及两个孩子,还是说经历多了之后,对任何事与人都不再相信,包括自己的亲生儿子。
这件事虽然处处指向弘历,但并不能就此认定,其中还有许多可疑之处,既然弘晟与弘昼都选择相信,那么他也该考虑放下疑心,去重新审视这件事。
裕嫔慌张地进来道:“皇上恕罪,弘昼他不懂事,臣妾这就带他出去。”
“不必了,让他留着吧。”见胤这般说了,袷嫔只得退到一边,温如言趁机道:“皇上,熹妃她……”
“朕心里有数,你不必再说。”胤的神色比刚才缓和了许多,他转向容远道:“你再与朕说说红娘子这种毒,朕要知道它是如何从西域传进来的。”
既然弘晟已经没事了,那他便可以静下心来好好查这件事,红娘子是西域来的毒,宫里不可能有,只能是从宫外带进来,顺着这件线下去,应该会有发现。
这个时候,弘历不知想到了什么,整个人弹了起来,慌张地看着凌若,“糟了,露水有毒,那额娘岂非也中毒了?我每日都会留一半给额娘泡茶!”
胤脸色剧变,来不及细想,一个箭步冲到凌若身前,攥了她手紧张地问道:“你可有觉得不舒服?或是哪里疼痛?”
胤骤然表露出来的关心还有言语令凌若愕然,待反应过来后,心中顿时盈满了温暖的感觉,他始终还是在意自己的……
她露出了这些日子难得的微笑,“臣妾没觉得哪里不好,再说,就算真中毒了,不也还有徐太医在吗?”
这个干净明澈的笑容令胤微微失神,待回过神来后胤忙道:“徐太医,你快替熹妃看看,她是否也中了毒。”
这样不加掩饰的关切,令年氏等人脸色很不好看,刚才胤就已经颇向着凌若母子,如今再这样,又算是怎么一回事。
在替凌若把过脉后,容远沉声道:“启禀皇上,娘娘体内确实也有红娘子的毒,不过她的毒不像三阿哥那么深,所以尚不到爆发之时,只要依法驱毒服药,并不会有性命之忧。”
竟然是真的?莫说旁人,就是凌若自己也震惊不已,她根本就没任何不适,反而精神甚好,怎得说中毒就中毒了,亏得今日容远在,否则不说三阿哥,就是自己也难逃一死。
听得不会伤及性命,胤长出了一口气,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抓着凌若的手在微微颤抖,竟然是这样的害怕吗?害怕失去凌若,害怕看不到那个干净明澈的笑容……
半年的冷落,并没有让自己忘记她一分一毫,反而更加深刻,倒像是刻入了心间一般,这种感觉令胤觉得不可思议,到底是中了什么魔咒啊!
而另一边,年氏也渐生出一丝疑心来,若真是熹妃母子下的毒,怎得连她自己也中了毒,总不至于有人笨得明知道露水里有毒还去喝吧?
那拉氏的脸色只在最开始时变了一下,旋即又平静如初,淡淡道:“臣妾曾听闻有人以苦肉计脱疑,希望熹妃不是那个人。”
一句“希望不是”,顿时令众人的目光再次凝聚在凌若身上,是啊,也可能这是熹妃施得苦肉计,她是下毒人,自然有的是办法解毒。
温如言看不过眼,出声道:“臣妾为何听着这话,反倒觉着皇后娘娘希望熹妃是那个人呢?”
这话说得极不客气,那拉氏却不曾生气,用一惯温和的声音道:“惠妃误会了,本宫并非这个意思,本宫与熹妃姐妹多年,如何忍心看她行差踏错。”
温如言对她的话嗤之以鼻,什么姐妹多年,不过是欺骗世人的谎言罢了,不管是多年的积怨,还是为了将来弘时的皇帝之路,皇后都一直视凌若为眼中钉。
“皇阿玛,儿臣相信弘历,所以也相信熹妃,求您一定要查清楚,千万不要冤枉了他们。”见气氛再次僵持,弘晟连忙强打起精神说道。
“弘晟,你身上毒还未清,不要说太多话。”弘晟一味帮着凌若母子的话令年氏百般不喜,若非在胤面前,免不了要一顿喝斥。
弘晟不理会年氏,一味哀求地看着胤,见胤不语,他狠一狠心道:“皇阿玛,儿臣愿用这双眼睛做保,若真是儿臣错看了,儿臣愿将双眼剜出。”
年氏被他狠绝的话吓了一跳,连忙道:“弘晟你疯魔不成,怎能说这样的话,还是你被那什么红娘子的毒药伤了脑袋,弄得神智不清。”
弘晟知道年氏不高兴,但他已经顾不得许多了,这宫中,除了年氏,便只有弘历是真心待他好,他实不愿失去这份难得的兄弟之情,“额娘,请你相信儿臣,儿臣很好,每一句话也都是儿臣的肺腑之言。”
“三哥。”弘历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有落下之势,弘晟坚定不移的信任让他感动不已,在心底暗暗发誓,不论将来发生什么事,都要记着今日三哥对自己的这份信任之情,永不辜负。
弘晟今日的表现,令胤刮目相看,不止因为他对弘历的信任,也因为他敢于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自己的想法,带着几分嘉许道:“你放心,皇阿玛绝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也不会让你白受这些苦。”
说着,他转向弘晟道:“徐太医,红娘子的毒,你了解多少?”
容远沉吟了一下道:“红娘子这种毒虫在西域也不多见,不过她也并非百害而无一利,据草民所知,微量的红娘子之毒经草药中和后,人服之并不会有害,反而会有提神醒脑的作用。”
说了这么许久的话,对此时的弘晟而言已是极大的负苛,他刚刚闭上眼准备休息一下,忽听得容远的话,身子一震,猛然睁开眼来。
弘昼的手就放在锦被上,感觉到了手下那比震意,回过头来问道:“三哥,你怎么了,可是哪里又不舒服了?”
第七百六十九章 下毒之人
“我记起来了,是她,下毒的那个人一定是她!”弘晟语无伦次的说着,因为没什么力气,他的声音极轻,再加上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容远身上,是以除了弘昼并没有人听到他的话。
弘昼精神一振,忙问道:“三哥,是谁害你的,快告诉我。”
弘晟像是没听到弘昼的话,死死盯着某一处,更确实的说应该是盯着某一个人,眼神充满了恐惧。
弘昼等了半天不见他回答,又见他神色不对,不禁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呃,那不是皇后娘娘吗?三哥盯着她做什么?还有,为何皇后娘娘的眼神这么怪异,只一眼便让他浑身都觉着不舒服。
另一边,容远的话还在继续,“因为红娘子毒性的独特,所以西域有些地方有卖,但也仅限于西域一地,在咱们大清几乎没有。”
靖雪cha了一句道:“我想起来了,咱们上次碰见中了红娘子毒的那个人,差不多也是在快靠近西域的地方。”
容远点头道:“不错,肯定是有人去西域带了红娘子的毒回来,若非事有凑巧,如今三阿哥已经死于非命。”
“此事朕会派人去查明。”胤面色阴冷的说着,虽然这样盘查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但誓不能姑息了下毒者。
“臣妾还有一事不明,若不是四阿哥下的毒,别人又怎么将毒投到露水中,且每日如此?要知那露水可是四阿哥亲手收集的。”温如倾疑虑地问道。
“自然是趁四阿哥将露水放在翊坤宫后门的时候下的,那些功夫足够有心人下毒了。”瓜尔佳氏不以为然的说着,但旋即又觉得有些不对,若是这个时候下毒,凌若便没有理由中毒,因为给她喝的露水早在此之前就已经倒出来了,所以下毒的时间应该只早不晚。
胤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用疑虑的目光看着容远,后者想了一下道:“皇上,草民想去四阿哥收集露水的地方看看,也许会有发现也说不定。”
胤正要答应,忽然听到弘晟的声音,“皇阿玛,儿臣……”
他刚说了几个字,那拉氏便出声打断了他的话,“三阿哥额上怎么这么多汗,定是说太多话累着了,翡翠你快去绞热面巾来给三阿哥拭汗。”
这般说着,她走到弘晟床前,弘昼赶紧让开,那拉氏坐下后取过绢子一脸关心地拭着弘晟额上的汗,“本宫知道你怕四阿哥有事,不过皇上已经说了会去查,你不要太担心了,只要四阿哥确实没做过,就一定不会有事。”
弘晟死死盯着她,眼里的恐惧不断加深,那拉氏的每一下碰触都让他毛骨悚然,他怎么也没想到,慈眉善目的皇额娘竟然一直包藏祸心。
借着替弘晟拭汗的动作,那拉氏俯下身,凑到弘晟耳畔,用只有彼此才能 听到的声音道:“你以为告诉皇上是本宫让你服用露水的,皇上就会相信,从而治本宫的罪吗?别天真了,既然敢动手,本宫就自有脱身之计,凭你是不可以扳倒本宫的,但是本宫却可以让你跟你额娘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若不信,尽可试试,看究竟上断头台的人是你们母子还是本宫。”
因为有着帘蔓的遮挡,是以没人看到那拉氏的嘴唇蠕动,包括离得最近的弘昼,他只是觉得皇额娘拭个汗拭了好久。
感觉到手下僵硬的身子,那拉氏唇角微勾,此时翡翠绞了面巾进来,她顺手接过,试着弘晟身上不断冒出来的冷汗,“瞧瞧这身子果然是虚得很,一直在冒冷汗呢。”
望着那双幽冷如毒蛇一般的眼睛,弘晟有一种动一下手指就会被连筋带骨吃掉的错觉,实在是太可怕了!
怎么办?他要说吗?万一皇阿玛不信,又或者像她说的早有了脱身之计,那岂非惹祸上身,她肯定不会放过自己与额娘的。如今外祖父一家与舅舅势力大不如前,额娘在宫中的日子本就已经不易,再惹上皇额娘,更是雪上加霜。
可若是不说,便没有人知道皇额娘的恶行,让她继续用温慈的假面貌欺骗他人,也许还会有更多的人受她迫害,甚至到死都不知道是谁害了自己。
正当弘晟内心天人交战的时候,胤已是问道:“弘晟,你想说什么?”
“儿臣……”弘晟紧张地咬到了舌头,眼睛不自觉地瞥向那拉氏,只见她若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年氏,这一眼令弘晟如遭雷击,他自己可以冒险,但是额娘……他说什么也不可以让额娘有危险。
“弘晟?”胤奇怪地又唤了一声,不明白这个儿子究竟想说什么。
弘晟艰难地摇了摇头,无力地道:“没什么,儿臣只想请皇阿玛千万查清楚,不要放过真正的凶手。”
笑,无言地在那拉氏精心描绘的妆容上扩散,这丝似有若无的笑容,也令她看起来更加高贵得体,雍容华贵。
那厢,胤在安抚了弘晟一句后,对容远道:“走吧,朕随你一道过去瞧瞧。”
他话音刚落,年氏便接上来道:“臣妾也想去。”弘晟已经没事了,她如今只关心那个下毒的凶手,既然徐太医指名说要去竹林,想必那边会有线索。她倒想看看,究竟是何人这么胆大包连,敢害她的弘晟。
“额娘……”弘晟有些急切地唤了一句,他想让额娘留下来,好将事情原原本本相告,岂料年氏会错了他的意思,只当他是关心凶手,拍一拍弘晟苍白的手背道:“放心吧,额娘一定会抓到那个害你的人。”
那拉氏微微一笑道:“都过去吧,否则待在这里,三阿哥也没法休息,留两位太医照料就是了,柳太医。”
柳太医身躯一震,赶紧上前道:“微臣在。”
“你与靳太医留在这里照料三阿哥,他身子里还有毒,你们仔细着些,千万别出了什么差错。”那拉氏语重心长地吩咐着。
“微臣遵旨。”柳太医与另一名年轻些的靳太医赶紧答应。
那拉氏转头问着胤,“皇上,您看这样可好?”
“你向来仔细,就这样吧。”如此说了一句,胤领着众人离开内殿往御花园行去,到了那片竹林,果见挂着许多竹罐子,因此时日正当空,竹叶间并没有露水的痕迹。
第七百七十章 竹叶
容远绕着竹林走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可是他检查过好几个罐子,发现里面剩余的露水皆蕴含红娘子之毒,且毒性、份量,都完全一样。
怪了,究竟是谁神不知鬼不觉的来此下毒,且还在所有竹罐子当中都下了,要知有好几个竹罐子是挂在一人多高的地方,他们也是靠着两名小太监叠罗汉才勉强够到的。
这么多的竹罐子又隔得这么高,要一一下遍,不是不可能,但要每日如此,就有些不可思议了,难道他下毒时就不怕被人发现吗?面对容远的疑问,无人可以解释,因为他们也觉得不可思议。
夏风拂过碧绿细长的竹叶,响起沙沙的声音,裕嫔无意中的一个抬头,令她发现一个奇怪的地方,当下怯怯地道:“皇上,您有没有觉这里的竹叶颜色深浅不一,有些似乎要更绿一些。”
呃,竟有这种事吗?随着裕嫔的话,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在竹叶上,这一瞧之下,倒真令他们看出些许端倪,在夏日的照射下,有一部分生在较高处的竹叶显得特别碧绿,就像翡翠一样,且在六七月的骄阳下,没有丝毫蔫意。
容远眸光一动,连忙让人摘了一片下来,在仔细检查后,脸上露出一抹喜色,“皇上,微臣知道红娘子的毒是怎么下在露水中的了。”
胤隐隐也猜到了些许,挑眉道:“可是因为这些竹叶?”
“皇上圣明,正是如此,有人在竹叶上涂抹了红娘子的毒,所以任何经过这些竹叶的露水都会染上毒,无毒的露水与它们混合之后,自然也带上了毒性,所以,从这片竹林里收集的露水,必然有毒。”
温如倾被吓了一跳,失声道:“好恶毒的心思。”
有此心思的何止她一人,凌若在后怕之余更是庆幸不已,亏得容远今日正好回来,否则她与弘历纵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温如言长出了一口气,道:“既然已经知道了毒从何来,那么熹妃与四阿哥的身上的嫌疑也可洗清了,三阿哥中毒一事与他们并无干系。”
“或许,这竹叶上的毒根本就是他们涂的呢,这个谁又敢保证?”年氏始终不曾尽信。
温如言不悦地道:“贵妃这话未免有些强词夺理了,不说熹妃与四阿哥若要下毒,根本不用费这么大的劲,就说熹妃自己也中毒,便足够证明她的清白了。”
“哼,皇后不也说了有可能是苦肉计吗?惠妃你与熹妃交好,自是处处帮着她说话,可你别忘了,本宫的弘晟刚刚在鬼门关绕了一圈,险些没命!”说到后面,年氏不由得激动了起来。
那拉氏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抚道:“妹妹别激动,也许熹妃真是清白的也说不定。”
年氏恨恨地瞪了凌若母子一眼没有说话,此时此地,她心里最怀疑的依然是他们。
瓜尔佳氏从刚才起就一直沉思不语,直至这个时候,方才轻声道:“皇上,三阿哥中毒并非一两日的事,据太医说足足有半年,这半年时间,不说竹叶自我更替,就是叶上的毒也会在日复一日的或暴晒或雨水中渐渐耗尽,所以臣妾觉得下毒之人必然每隔一段时间,就要重新来给竹叶抹毒。也许负责收拾竹林的宫人会知道什么,再不然,挨宫挨院搜过来,只要这毒还在,就一定能查到线索。”
那拉氏眼眸微眯,“谨嫔的意思是要搜宫?”
瓜尔佳氏微一欠身,恭谨但却坚持地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没有什么比查出谋害三阿哥凶手更重要的事。”
那拉氏断然拒绝道:“不行,搜宫一事干系重大,而且再怎样也只有搜一宫一院的事,何来搜查整个后宫的道理,若传扬出来,皇家颜面何存。”
瓜尔佳氏眼角一扬,分毫不让地道:“那皇后还有更好的办法吗?或者说就这么放任凶手逍遥法外?”
“姐姐,谨嫔娘娘的意思是不是说将咱们都当歹人看待?那会不会有事?”温如倾不安地扯着温如言的衣袖。
“不会有事的,该担心的那些做过坏事的人。”安抚了温如倾一句后,温如言冷笑一声道:“皇后娘娘百般阻挠,难道您心虚吗?”
这般犀利直接的话一说出口,纵然深沉如皇后者也不禁为之色变,怒喝道:“惠妃,你大胆,竟敢造词诬蔑本宫!”
温如言并没有表露出多少害怕,稍稍欠身道:“臣妾不敢,只是皇后不让人搜宫,实在令臣妾费解,所以才斗胆言之。”
自从涵烟远嫁后,她已经没有了太多需要在意的东西,既不在意,自然无谓害怕二字。
“你!”那拉氏气得手指微颤,她身为中宫,母仪天下,除却年氏之外,哪个又敢在她面前如此放肆。
“皇后娘娘息怒。”温如倾连忙跪下替其求情,“惠妃娘娘也是想尽早找出凶手,所以才有些口不择言,请皇后娘娘看在她并非有意冒犯的份上,饶其罪过。”
那拉氏深吸一口气,压了怒火道:“惠妃,枉你在宫中多年,竟还不及温贵人懂事明理。”说罢,她转向胤道:“皇上,为证明臣妾的清白,请您下令搜宫。”
“先将收拾竹林的宫人传来问话。”搜查整个后宫,干系重大,胤也有所顾虑,正因如此,他刚才才没有阻止那拉氏。
苏培盛交待了随行的小太监一句,不消多时,那两名宫人便战战兢兢地被带了上来,跪下颤声道:“奴才们给皇上皇后请安,给各位娘娘请安。”
胤捻着竹叶道:“朕问你们,这半年,可曾见到什么可疑的人在这竹林附近出没?”
宫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均不解胤这么问的意思,却不敢多言,仔细想了一下道:“回皇上的话,奴才们并未见到可疑的人,倒是福公公曾来过几次。”
三福闻言赶紧站出来道:“启禀皇上,奴才确实来过这里几次,不过绝对与下毒一事无关,是主子说想做几枝竹笔,特意让奴才来此取几节能用的细枝。”
“既然如此,你刚才为什么不说?”温如言咄咄问道,话虽是在对三福说,目光却一直望着那拉氏。
第七百七十一章 矛头
三福委屈地道:“惠妃娘娘容禀,这竹林又不是什么禁地,谁都能来,所以奴才一时也未想到,并非有意。”
“又或者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温如言总觉着那拉氏可疑得紧,而且三福偏又那么巧得来过好几次。再者,此次若无容远弘晟必死无疑,弘历亦会被定罪,怎么瞧着都是她得益最大。
那拉氏抚一抚袖间的花纹,淡淡道:“照惠妃的话,所有来过竹林的人都可疑了?”长眉一挑,指了那两个宫人道:“你不妨问问他们,是否这半年只得三福一人来过?”
迎着温如言的目光,两个宫人缩了缩脖子,小声道:“回皇后与惠妃的话,除了福公公还有许多人来过,只是福公公每次来都与奴才们说些话,一次奴才说起家中老母患病,无钱带出宫去,福公公还好心地赏了几两银子,所以奴才们印象特别深。”
“惠妃都听到了,还有什么疑问吗?”这般说了一句,她转眸看向胤,神色恳切地道:“皇上,恕臣妾直言,若三福真是受臣妾之命来此下毒,必是偷偷摸摸,怎敢如此明目张胆。”
“也许是故意的呢?”温如言扬脸,含了一抹难以察觉的冷意道:“皇上,既然皇后娘娘百般辩白,那不若让她将制的竹笔拿来,若确有竹笔,便证明娘娘所言不虚,反之,便是三福以做竹笔为名,在竹叶上下毒,谋害三阿哥。”
面对温如言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那拉氏再次动怒,冷声道:“惠妃,本宫乃是当朝皇后,你怎可如此肆意污蔑!”
“若最后证明是臣妾错了,臣妾自会向娘娘磕头认错。”温如言寸步不让的说着,她也好,凌若也好,已经忍了皇后许久了,如今好不容易有将她扳倒的机会,怎肯错失。
不等那拉氏再言,胤比往日更淡漠的声音已经飘了过来,“皇后,既然有所疑,但该查个清楚明白对吗?”
那拉氏心中一震,知道自己若再拒绝,便真要惹胤怀疑了,赶紧低下头道:“皇上说得是。”
胤微一颔首道:“那么,咱们就去坤宁宫走一趟吧。”
从竹林到坤宁宫,是一段不短的距离,而之前又已经走了不少路,诸女皆是有些脚酸无力,但没一个人出声,她们都想知道,究竟那拉氏是否下毒人。若是,不说后位难保,只怕加性命都堪虞。
在去坤宁宫的时候,温如言故意慢走了几步,落到凌若身侧,轻声道:“希望这一次可以将皇后连跟拔起。如此,你与弘历才有安生日子过。”
凌若感动地道:“就算如此,姐姐你也太冒险了,这样出言顶撞,皇后定会怀恨在心。”
温如言嗤笑一声道:“随她恨好了,左右涵烟已经远嫁,这宫中再也没什么值得我在乎的了,活着也不过是行尸走肉罢了。”
温如倾连忙摇着她的胳膊盈盈道:“姐姐,你千万不要这么说,你还有我还有熹妃娘娘和谨嫔娘娘呢,若你有事,我们都会很担心的。”
“放心吧,我没事,不过是说说罢了。”面对这个乖巧懂事的妹妹,温如言脸上浮起一丝笑容,“总之皇后不除,咱们都没好日子过。”
温如倾点点头,又有些不敢置信地道:“皇后娘娘当真有这样坏吗?我瞧着她挺慈眉善目的。”
凌若叹了口气道:“等你瞧见她真实一面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总之你记着,在这宫里,千万不要轻信了任何一个人。”
温如倾不安地点点头,面色有些许发白,想来是对她们说得话有些难以接受。
在走了小半个时辰后,终于来到了坤宁宫,守在宫外的太监看到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皆有些发瞢,醒悟过来后赶紧跪下行礼。
胤瞧也不瞧,径直入内,在正殿中坐下后看着隐隐露着几分不安的那拉氏道:“皇后,竹笔呢,在哪里?”
留在宫中的小宁子等人听到动静都赶了过来,见殿中气氛不对,不敢上前,只能不安地站在殿外。
那拉氏咬唇不语,似有难言之隐,她这个样子,令胤越发怀疑,难道真是皇后下的毒?自己的结发妻子,是一个阴狠毒辣的女子?若真是这样,那便太可怕了。
在这个想法的驱使下,胤言道:“若皇后再不说,朕便只有命人搜宫了。”
不论胤怎么说,那拉氏都不肯吐露半字,年氏目光一凛,恨声道:“不说,就是根本没有什么竹笔了?那拉莲意,竟然真的是你要害我的儿子。”
恨到极处,年氏竟然当众冒大不讳,直呼皇后之名,那拉氏眼皮一跳,骤然望过来,却始终一言未发,在回视胤时,也只说了一句,“臣妾没有下毒。”
胤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斥责年氏,只是道:“苏培盛,四喜,带人搜宫!”
“奴才遵命!”苏培盛与四喜对望了一眼,均知这次是出大事了,搜宫不是没有过的事,但是搜坤宁宫,却是从未有过的事。难道,这次皇后真的要倒了?
夏日的午后,阳光充足而明媚,带着灼人的热意,虽坤宁宫放了冰,可此刻殿门大开,冰块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众人皆是浑身冒汗,温如言等人鬓边额角均可见密密的汗珠,却没有人说什么,也没有人去拭汗。
苏培盛两人动作极快,不一会儿就领了小太监挨宫挨院的搜,前后殿,东西暖阁,偏殿别院全部都搜了个遍,均无发现。
“皇后!”听得苏培盛他们的回禀,胤终于骤现怒颜,“说,为什么要害弘晟,他虽是贵妃的儿子,却也叫你一声皇额娘,更曾在你宫中抚养过,何以要下此毒手?枉亏朕如此信任于你!”
“臣妾没有下毒!”那拉氏面色一黯,凝声道:“再说,没有竹笔也不能证明是臣妾下的毒,皇上何以一口咬定,刚才熹妃与四阿哥被指下毒时,皇上并不曾说一句肯定的话,甚至可说百般维护。是否,在皇上心中,臣妾便是一个恶毒冷血的人?”
第七百七十二章 莫辩
“那拉莲意,你不用在这里花言巧语,没有竹笔,就证明三福在撒谎,除了下毒还有什么事需要百般掩盖!”对于任何敢于伤害弘晟的人,年氏都恨不得她死。[ ]【:
那拉氏冷下脸道:“贵妃,你不要太过份了,本宫始终是皇后,你这样直呼本宫名讳是何道理?”
到了这个时候,年氏哪还会惧她,嗤笑道:“哼,你不用在我面前摆皇后的威风,你身为皇后,本当视众子为亲生,百般呵护,可你呢,却毒辣无情,指使三福在竹叶上下毒,既谋害弘晟,又嫁祸了弘历,一举两得。有你这样的嫡母,真是弘晟与众阿哥的悲哀。”
那拉氏没有与年氏争口舌之利,目光哀切地看着胤,“皇上,您是否也认定臣妾下毒?”
“若不是,你就告诉朕,为何要让三福去竹林?”胤言辞冷切地问着。
那拉氏怔怔地望着他,不知是谁的汗落在地上,发出“叮”的一声轻响,在这静寂的坤宁宫听来格外明显。
与此同时,透明无色的泪水亦从那拉氏眼角滴落,当胤亲眼看着那滴泪落下时,竟有种不可思议之感,在弘晖逝后,那拉氏就很少在他面前落泪了,更不要说这样当众的落泪。不管何时何地,她都保持着自己身为嫡福晋,身为皇后应有的姿容仪态,一丝不差。看得久了,自己几乎要以为,她本就如此,永远没有其他表情。原来不是,原来她也会哭,会与其他女子一样有眼泪……
想到这里,胤面色不由得一缓,“皇后,你若是冤枉的就将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否则平白一句没有,你让朕如何相信。”
“皇上如果相信,又何需臣妾多言,始终是不信的。”那拉氏垂泪轻言,敛袖跪下,一字一言道:“总之,臣妾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皇上,对不起大清的事,臣妾无愧于心。”
那拉氏话音刚落,晴朗明媚的天空突然一声惊雷炸响,轰隆隆的雷声震耳欲聋。
“天呐,这样的天气怎么会有雷声?”裕嫔惊疑地看着外头晴好如初的天空,若非耳朵至今还难受,她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了。
“还用问吗,肯定是咱们这位好皇后的话触怒了上天,连老天都看不过眼,所以降下雷来警示。”年氏幸灾乐祸的说着,那拉氏害死了她的第一个儿子,如今又要故计重施来害弘晟,她恨不能那拉氏死!
温如言亦道:“看来皇后所谓无愧皇上,无愧大清的话并不能信呢。”
“皇后,朕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究竟说还是不说?”那一声雷,同时也将胤压下去的怀疑重新炸了出来,且比刚才疑心更甚。
那拉氏低头道:“臣妾无话可说。”
瓜尔佳氏附在凌若耳边轻声道:“瞧瞧皇后的演技,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演得这般丝丝入扣,可真是让我等自愧不如。”
她的话虽轻,却依然让温如言听在耳中,冷笑道:“演技再好也没用,到了这个地步,谋害弘晟一事她绝对逃不过去。”
“看来你不是无话而说,而是根本说不了!好!好!”胤连连点头,虽不断地说好,眉心的怒意却涌动不止,手指一次次收紧,依然压不下那份怒意,骤然抓起手边一口没动过的茶盏掷到那拉氏身上。
滚烫的茶水在半空中洒落,虽没烫到那拉氏,但那茶盏却是结结实实地砸在她砸头上,当场头破血流。
感觉到额头上的剧痛,那拉氏身子一颤,木然闭上了眼,她这个样子令胤更痛心生气,“皇后,你是朕的结发妻子,朕一直敬重于你,你怎可做出这等天人共愤的事,弘晟是朕的亲生儿子啊!”
“主子!”翡翠扑到那拉氏身上,紧紧抱着她痛哭道:“你为什么不与皇上说实话,任由皇上这样误会您。”
另一边,三福也含泪跪下朝胤磕头,“皇上,奴才没有撒谎,真的是却竹林取竹枝做笔。”
“住嘴!”那拉氏睁眼厉声喝道:“再多嘴,就给本宫滚出坤宁宫去。”
“主子。”三福痛心疾首地回过头来,“不管您怎么说,奴才都要说,您没有下毒,也没有害过三阿哥。”
翡翠亦泣声道:“主子,您明明可以证明自己清白,为何只字不提,难道非要等皇上将您治罪吗?”
“本宫之事,不用你们多嘴,都给本宫退下!”在那拉氏的喝斥中,翡翠爬到胤面前,与三福并排而跪,用力磕头道:“皇上,奴婢可以证明皇后娘娘的清白,因为这坤宁宫中确实有竹笔存在。”
翡翠此言一出,众人皆惊,本已经几乎定下来事,再度变得扑朔迷离,苏培盛和四喜已经将整座坤宁宫搜遍了,根本没有竹笔的踪迹,可是翡翠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胡言乱语,难道真是漏了哪里?
年氏冷冷盯着跪地哭泣的翡翠,“本宫知道你想救你家主子,可是铁证如山,就算你今日舌绽莲花,也没用。”
“翡翠,你是想气死本宫吗?”那拉氏同样喝斥不止,额间不住流下的血令她整个人看起来凄惨无比。
“主子,奴婢就是因为不想您死,才不得不说实话。”翡翠哭泣不止,旋即冲胤连磕了几个响头道:“皇上,虽然苏公公和喜公公搜查了整个坤宁宫,但他们却漏掉了一个地方。”
胤稍一想便明白了她指的是哪里?“你是说正殿?”
因为胤和一众妃子都在正殿的缘故,所以苏培盛没有搜查这里,但这里统共就这么些地方,且一目了然,根本藏不了东西。
“是。”翡翠应了一声后道:“请恕奴婢们无礼。”
说着她与三福一道站了起来,低头走到胤旁边,掀开他用来搁手的小几上覆盖的锦布,没有了锦布的遮挡,众人才发现,原来那小几是实心的,并不像寻常桌几那样底下四条腿,它看起来就像一个放大了的匣子。
“翡翠,三福,你们大胆!”那拉氏的声音是众人从未听到过的尖锐,像是被人戳破了秘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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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三章 认错
翡翠两人没有理会他,用力一拉,只见小几下方整个的被拉了出来,却是一个隐藏起来的抽屉,里面满满的都是竹笔,少说有几百枝。
这个变故让所有人都呆若木鸡,特别是年氏与温如言,盯着那一抽屉的竹笔,几乎要以为是自己眼花了,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既然有这么多竹笔在,皇后刚才为什么不说,还不许翡翠他们说出来,任由胤误会她?
巨大的反差令胤半天回不过神来,盯着那满满一抽屉竹笔喃喃道:“这些都是你家主子做的?”
“是。”翡翠含泪道:“皇上难得来坤宁宫一趟,二阿哥又已经开牙建府,就算偶尔来看主子,也不过坐一会儿便走,日间还好,有诸位娘娘陪主子说话,可到了晚上,这坤宁宫就冷清得可怕,主子实在无趣,便想着坐竹笔打发时间,让三福去竹林攀新枝,每次都攀回来许多,然后主子一枝接一枝的做着,每做好一枝主子都会默念一遍皇上龙体安康,然后就放在这暗格中,日复一日,便做了这么许多。”
三福在一旁道:“奴才曾问过主子,为什么要做竹笔,做其他东西不是更好吗,可是主子说,竹子是有灵性的,用竹子做成的东西,只要诚心对着它许愿,就一定会成真,又说旁的东西不会做,所以主子只做这一样。”
“做了这么许多?”胤声音发干的问着,手指从细长圆滑的竹笔间cha下去,直至整个手掌都淹没在里面,依然没有碰到底,可见其中的竹笔不计其数。
“是,但是这件事除了奴才两人外,主子就再没与任何人说过。”说完这句,三福哽咽着磕头,“皇上,您相信主子,她一直视您比自己更重要,又怎么忍心去做伤害您的事。更何况世子的死一直是主子心中的至痛,她绝不忍心将这种痛加诸在别人身上。”
这样的言语与心思,纵是胤这样冷情之人,也不禁为之动容,望着自竹笔出现在众人视线中后就再没有说过话的那拉氏道:“皇后,真是这样吗?”
那拉氏神色复杂地望着他道:“皇上不必理会他们的话,臣妾只是因为闲来无事,所以做竹笔打发时间。”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胤的话让那拉氏身子微颤,在许久的静默后,她方才轻声道:“臣妾是皇后,一言一行皆是天下女子的典范,所以臣妾不可妒不可嫉不可恨,可是臣妾也是普通女子,也会想念皇上,盼能与皇上一道用膳,一道围炉说话。”
她慢慢站起身来,仰头打量着这座富丽堂皇却又死气沉沉的宫殿,“三年了,臣妾在这里住了三年了,可是皇上来这里的日子屈指可数。臣妾很想多留留皇上,然臣妾年纪已大,不可能再为皇上生儿育女,如何有脸再挽留皇上。”说到最后,一滴接一滴的泪珠从眼角滑落,划过满是脂粉的脸颊,滴在光滑似镜的金砖上,“臣妾别无所求,只盼皇上可以相信臣妾,只可惜,皇上连这丝信任都吝啬于臣妾。”
她这话勾起了胤的心思,三十年夫妻,他与那拉氏在一起的日子确实少得可怜。
众多妃嫔之中,论情意,远不及凌若;论恩宠,远不及年氏;论喜欢,远不及新入选的嫔妃。算来算去,她除了一个结发妻子的名份,除了一个皇后的位置外,便一无所有。
胤有些内疚地道:“是朕忽略了你,你怪朕也是应该的。”
那拉氏默然一笑道:“不,臣妾从不怪皇上,皇上是天下人的皇上,臣妾得幸伴在皇上身边,已是几世修来的福气。臣妾唯一的愿望,就是盼上苍保佑皇上龙体安康,无病无痛。若还有什么,便是希望皇上能以信任待臣妾,如此臣妾便此生无憾了。”
“朕知道了。”胤轻叹一声,亲手拭去那拉氏脸上的泪痕道:“朕以后都会相信你。”
冷落漠视多年的愧疚促使胤去相信那拉氏,并且给予她远超别人的信任,而这也令那拉氏在今后的岁月中,地位越发稳固。
胤亲手拉了那拉氏在旁边的椅中坐下,这一个举动看得凌若眼皮直跳,却是颇为无奈。满匣的竹笔已经证明那拉氏派三福去竹林确是为了取竹枝制笔,并无虚假,奇怪了,难道竹叶上的毒不是那拉氏下的?
那拉氏凤目一转,最终落在面色难看的温如言身上,带着无形的威严道:“惠妃,你刚才说若是你错了,便向本宫磕头认错,如今事实摆在面前,你认错吗?”
“我……”温如言心有不甘,她直觉就是那拉氏下的毒手,因为怎么看,此事一成得益最多的人都是她,偏搜遍了坤宁宫,没搜到证据,倒是搜到了证明她无罪的竹笔。而且刚才那一番言语,使得胤对她更加信任,竟是变相的帮了她,实在可气。
“怎么,惠妃不愿兑现自己说过的话了吗?”那拉氏似笑未笑地看着她,然眼底却瞧不见一丝笑容。她向来在意自己皇后的身份与权势,厌恶任何敢于挑战这份权势的人,年氏如此,温如言同样如此。
她才是后宫第一人,无人可以取代,也无人可以妄想夺她的后位。任何不敬她的人,都要除去。
“臣妾不敢。”温如言这般说着,却迟迟未有动作。
她不动,那拉氏便一直看着她,任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这一次,她是铁了心要看到温如言的屈服。至于年氏……呵,几次三番直呼自己的名字,不过她慈悲为怀,是不会与年氏计较的,反而还会送年氏一份大礼,真是迫不及待想看年氏收到大礼时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在静默了一会儿,胤开口道:“惠妃,先前你确有不对之处,向皇后认个错,至于磕头,就免了吧,皇后认为呢?”
胤开口,那拉氏自不会不给这个面子,微微一笑道:“皇上做主就是。”
胤微一点头,在准备收回目光时,看到翡翠正在替那拉氏拭去从额头流下来的血,伤口的血已经止住了,不过皮肉绽了一个大口子,瞧着还是有些吓人,不禁有些内疚地道:“太医都在,让他们替你瞧一下,落要留了疤痕,也是朕心急了些。”
第七百七十四章 噩耗
那拉氏温柔地道:“臣妾没事,皇上不必在意。”
趁着这个功夫,瓜尔佳氏推一推站着不动的温如言道:“姐姐,好汉不吃眼前亏,皇后刚才摆明了就是设个陷阱让咱们跳下去,既然咱们输了就去认个错,否则皇上面前也不好交待。”
温如言一句话也没说,但她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向那拉氏认错,她是百般不情愿,这个女人早已让她讨厌到骨子里。
温如倾瞥了一眼已经没在说话的胤,忧心地道:“姐姐,要不我替你去认错吧。”
温如言伸手拦住道:“不必了,再说皇后也不会领受。”说完这句,她终于走了出来,敛袖朝那拉氏跪下去,沉声道:“臣妾适才冒犯皇后,请皇后娘娘恕臣妾无礼之罪。”
“知错就好,惠妃是宫里的老人了,往后行事说话都要小心着一些,同样的错,本宫不希望你再犯第二次。”在训了温如言一番后,那拉氏抬一抬手道:“好了,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温如言低头退到旁边,心里始终憋着一口气。
“姐姐,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凌若在她身后轻轻说着,若非为了自己,温如言也不会这样出言顶撞皇后。
温如言回过头,安慰道:“与你无关,是我自己瞧她不顺眼罢了。只是这次没将她扳倒,往后还不知会生出多少事来。”说到后面,她的话语中充满了无奈。
那厢,年氏已经趁机进言道:“皇上,既然坤宁宫已经搜了,不若趁机将其他宫院一道搜了罢,也好早日找出害弘晟的凶手。”
胤沉吟未语,搜查整个后宫,影响极大,一旦传扬出去,必然有损皇室颜面,至于刚才搜坤宁宫乃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回想起来,胤已是颇觉后悔。
这个时候,忽有一个小太监疾奔而来,被拦在外面后,他急得面色发青,朝阻拦的宫人大喊道:“我有急事要禀报皇上,赶紧让我进去。”
胤微一皱眉,扬声道:“四喜,你去外面看看是谁在喧闹?”
“是。”四喜退下后不久回到殿中,神色有些惊奇,“启禀皇上,是翊坤宫的小多子,他说有很重要的事。”
翊坤宫?胤下意识地看了年氏一眼,后者亦是一脸不解,他们刚从翊坤宫出来没多久,而且弘晟也已经没事了,怎得又生出事来?
这样想着,胤口中却道:“让他进来吧。”
随着胤的话,小多子进到殿中,他似乎受了惊吓,整个人都在哆索,简单一个打千的动作,却像喝了酒的醉鬼一样,差点没摔在地上。
年氏对于自己宫中的人当众出丑,甚是不高兴,轻喝道:“小多子,究竟是何事要面见皇上,赶紧如实说来。”
年氏的话令小多子更加惶恐,身子缩得跟个虾米一样,战战兢兢地道:“启禀皇上皇后和贵妃娘娘,三阿哥他……他……”
“弘晟怎么了?”年氏心中不祥,连忙走过去追问小多子。
小多子低着头不敢抬眼,声带哭腔地道:“回贵妃的话,三阿哥他……他薨了!”
惊呼声此起彼伏,所有人都用惊骇的眼神望着小多子,连胤与那拉氏也失控地自椅中站了起来,一脸的不敢置信,至于年氏,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
还是那拉氏最先反应过来,带着惊怒的神色道:“为什么会这样,徐太医不是已经将三阿哥身上的毒给解出了吗?刚才出来的时候看他都能够说话了,怎么突然一下子又……又薨了?”后面几个字,她说得甚是艰难。
“奴才……奴才也不知道,刚才靳太医他们突然一下子就说三阿哥薨了,让奴才赶紧来禀告皇上。”小多子快哭出来了,他自己都还处在惊骇与莫名之中没回过神来呢。
“不可能!”年氏突然回过神来,用力踹了小多子一脚,双目通红地厉声道:“你胡说,弘晟明明已经没事了,怎么可能突然薨了,狗奴才,居然敢骗皇上与本宫,好大的胆子!”
小多子像块破布一样被年氏踹倒在地,他不敢起身,只是哀哭道:“奴才不敢欺骗娘娘,是真的,三阿哥真的薨了。”
“弘晟!”胤意识到事情的严重xing,轻呼一声,快步奔了出去,那拉氏赶紧跟在后面,余下诸人,但凡回过神来的也都三三两两跟了上去,每一个都面带惊色,不知为何弘晟会突然死去。
“不会有事的,弘晟不会有事的,一定是你这个狗奴才胡说!”年氏指着小多子一字一句道:“待本宫回去看到弘晟安好后,定然回来扒了你这个狗奴才的皮。”
小多子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呜呜地低泣着,这样的哭泣令年氏越加心烦,转身不再理会,只是疾步往翊坤宫走去。
路上,弘历攥着凌若的袖子,惊慌地问道:“额娘,小多子说三哥薨了,是真的吗?”
凌若面色沉重地摇头道:“额娘也不知道,不过小多子应该不会胡言乱语,除非他得了失心疯。”
“不会的,三哥刚刚还在与儿臣说话,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弘历喃喃自语着,努力摇头,然双眼却忍不住红了起来。他咬一咬牙,觉得这样走太慢了,发足快奔,一直越过凌若直追上走在最前面的胤。
他这一快奔,旁边的弘昼也不顾裕嫔的劝阻,快步奔了上去。对此,没有人说话,没有人训斥,所有人的心思皆放在了翊坤宫。
本是半个时辰的路,这一路快走,竟是不足一刻便到了,守在翊坤宫外的宫人一个个皆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胤看也不看他们,直奔入内殿,与离开时一样,弘晟安静地躺在床上,柳、靳二位太医跪地不起,见到胤等人进来,垂泪磕首,“微臣照顾三阿哥不力,微臣有罪,请皇上责罚。”
胤看也不看他们,疾步来到床前,看着闭目安然躺在床上,盖着锦被的弘晟,心里充满了说不出的恐惧,当伸手放在弘晟鼻下时,他紧张地停住了呼吸。
一息……两息……三息……
在这样漫长的煎熬中,胤始终没有感觉到弘晟呼吸,哪怕是一丝微弱的也没有,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