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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五章 出人意料

    胤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而将目光望向舒穆禄佳慧,久久未语,只是那漆黑的眼眸中闪现些许挣扎之色。

    日影西斜,不知不觉间竟是到了黄昏时分,这一次是众多秀女中选的最长的一次,仅仅只是因为一个人罢了。

    没有人叫舒穆禄佳慧起来,所以她一直蹲跪在地上,双腿酸麻难捺,有些控制不住的发抖。她不知道为什么皇上与众位娘娘对自己如此关注,更不明白为何迟迟未有决断。

    至于她自己,自是想入宫的,阿玛中举之后,倾尽所有家当补了一个江州知县的缺,然后就因为没钱打点上头,数年如一日,一直盘蜛于江州贫困之地,哪怕政绩出色也无人问津。而她,便是阿玛此生唯一的希望了,只要她入选为宫妃,哪怕只是一个贵人甚至常在,身份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从此不再是知县之女,而皇帝嫔妃,是天子女人。

    有这重身份在,阿玛便会受人注意,再不至于像现在这样默默无闻,她原以为自己容貌算是颇为出色的一个,岂料进了宫方才知道,比她更出色的比比皆是,尤其是温秀女等人,貌美无双,各有千秋。原本颇足的信心受了不小的挫折。但她并未放弃,今日天未亮便起身细细打扮,描眉画目,薄施粉黛,为的就是可以在皇上面前留下一个印象,让他注意到自己。

    如今,确是注意到的,可显然不是因为容貌打扮,而是因为一些她根本不知道的事,所以她心里充斥着浓浓的不安。

    站在她身后的八名秀女,神色各不相同,不过多多少少皆有些怨色,就因为一个舒穆禄佳慧,令得她们无端陪站了这么久,也令她们至今没有被皇帝看过一眼。

    “四喜。”随着胤禛这句,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连那拉氏也不由得身子往胤禛方向倾了倾,他们晓得胤禛必是有了决定,留与不留,很快便见分晓。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胤禛会赏玉佩留下她的时候,却听得他道:“赏花。”

    赏花?也就是落选了?这个决定出乎了众人的意料之外,以至于储秀宫一下子静了下来,只能听到各自的呼吸与心跳。

    凌若愣愣地看着胤禛,万没想到,他竟可以抵住纳兰湄儿的影子,拒绝舒穆禄佳慧入宫,这……这怎么可能?

    愕然之中,她看着在夕阳下胤禛清晰分明的眉眼,在胤禛转头朝她露出一个浅息即止的微笑时突然明白了什么,一阵无言的感动瞬时涌上心间,眼眶一下子湿润了起来,为怕眼泪会流出来,她赶紧别过头去。

    胤禛确实不曾忘情纳兰湄儿,但同样的,他待自己的心意也是千真万确,他不愿让自己忧心难过,也不想再出佟佳梨落那样的祸患,所以狠心拒绝了舒穆禄佳慧的入宫。

    一个帝王,能如此待一个女子,确实不易了……

    另一边的那拉氏却没有她这样的感动,愕然之后浮上心间的是害怕与惶恐,以她的眼力与心思,自然看出胤禛是为何不答应,只是没有料到,钮祜禄凌若在胤禛心中竟已有了如此重的份量,足以与纳兰湄儿的影子相抗衡。

    她不愿相信,可是摆在眼前的事实却由不得她不相信,只能无奈地看着舒穆禄佳慧绝望的接过那朵娇艳逼真却代表着落选的绢花。

    众秀女轻吁一口气,暗道总算是过去了,正当她们凝神静气,准备待选时,却听得胤禛道:“余下的都各赏绢花一朵发还本家吧。”

    众秀女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一个个皆愣在了原地,直至胤禛等人皆离去后才回过神来,有两个受不住落选的打击晕了过去,四喜连忙命人将那两人抬下去,余下的则随他走出了储秀宫。

    在回钟粹宫的路上,两个秀女在那里嘤嘤的哭着,对于皇上不曾仔细看自己一眼就直接落选的举动难过不已。

    “哭什么哭,没的把人哭得心烦意乱。”走在最前面的那个秀女回过来头来喝斥道。

    其中一人抽噎着道:“呜,过了今日之后,咱们就得回去了。来之前,家里人可都说了,让我一定要入选,这个样子,让我怎么有脸回去见他们。”

    这话说到诸秀女的心坎上,刚才没哭的那几个亦不禁一阵难过,哪一个来参选的秀女不是被家中寄予厚望,盼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都已经这样了,有脸没脸都得回去。”那秀女没好气地说了一句,瞥见跟在最后面的舒穆禄佳慧,气不打一处来,走到她身前,冷笑道:“你不是很能耐吗?迷得皇上眼里只有你一个人,怎么还是落选了?”

    “我没有迷惑皇上。”舒穆禄佳慧心里同样难过得很,哪有心思与她争辩什么,说完这句便要绕过她继续往钟粹宫去。然那名秀女却不肯放过她,脚步一移,再次拦住她道:“这么急着走做什么?”

    舒穆禄佳慧认得她,兆佳绣意,在众秀女中是较为出挑的一个,听闻其阿玛乃是朝中大员,不仅家世出众,容色亦颇为出挑,仅次于温氏等几人。原以为此次必能入选,却落得这样的下场,可想而知是有多么不甘。

    “意小主,咱们该回钟粹宫了,若是晚了可不好。”随行的一名宫女见势不对,走上来说了一句。

    她皮笑肉不笑地道:“不急,左右选秀已经过了,咱们就在这里慢慢走,慢慢看,而且我与舒穆禄秀女还有许多话要说。”

    若是往常,她还会忌这些宫女几分,可眼下,左右已经落选了,明日便要发还本家,还有什么好在意的。总之,今日她一定要出这口恶气!

    “可是……”宫女还待要说,兆佳绣意已经瞪过来道:“究竟你是小主还是我是小主?”

    见她这样说了,宫女也不与之强争,毕竟小主虽不是什么主子,终归高过她们这些奴才。

    见宫女退下,兆佳绣意眼中掠过一丝得意,随即盯了舒穆禄佳慧冷然道:“说话啊,你刚才不是很能说吗?把皇上哄得只看你一人。”见舒穆禄佳慧还是不说话,她一把抓住她头发厉声道:“没听到我问你话吗?说!”

    “好痛,我什么都没有做过,你快些放手!”舒穆禄佳慧努力想要挣脱,换来的却是那只手抓得更紧,像要把头皮活生生扯下来一般。

    其中一个与兆佳绣意较为要好的秀女心有不忍地道:“绣意,还是算了吧,她也不是故意的。”

第七百一十六章 寻衅

    “怎么,你同情她了?可是谁又来同情咱们?原本咱们都是有机会入宫的,而今落得这样,都是拜她所赐。哼,我倒是还好,就怕几位妹妹们明日回府之后,会被各自府里那些个跟高踩低的人奚落嘲笑。”

    这句话顿时说中了其他人的心事,能够成为秀女的,皆出身官宦人家,而这样的人家是绝对不只一个女儿的,这里有好几个皆是庶女旁系,平时在府中常受那些嫡子嫡女的气,入宫便成了她们唯一翻身的机会,可惜现在希望落空,这辈子都只能顶着庶女的名头,嫁一个寻常夫婿,永远低人一头。

    在这样的心思下,终于有秀女忍不住了,走出来道:“是,都是她害得咱们落选,不能就这样让她好过。”

    其实,即便是正常选看,能留在宫中的也不过寥寥几人,可眼下,她们却个个觉得自己有机会入宫,只是被舒穆禄佳慧给破坏了而已,将怨恨全给转嫁到了舒穆禄佳慧的身上。

    眼见秀女一个个露出了不好的神色,舒穆禄佳慧心中大惊,忍着头皮传来的痛楚道:“众位姐姐,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也没想过要害你们,请你们相信我。”

    “相信你?”一个被嫉妒所支配的秀女面露狰狞之色,“你敢说你没有想过要入宫吗?”

    见舒穆禄佳慧不语,她冷笑道:“无话可说了吧,哼,倒是真会使手段,刚一见面就把皇上给迷得只看你一人。只可惜,你这张脸实在不太争气,纵是使尽手段,皇上也看不上你!”

    另一名秀女抬起舒穆禄佳慧的下巴,装模作样地道:“其实这张脸也没姐姐说得那么差,只是稍欠颜色罢了,妆也画得不好,不若咱们替她画个好看些的妆容如何?”

    这个话顿时引起了兆佳氏等人的兴趣,拍手笑道:“妹妹这主意不错,虽说她害了咱们,但咱们还是应该以德抱怨,教教她这妆到底该怎么化,入宫固然没指望了,但还可以凭着去寻个不错的夫婿,不至于嫁一个粗鄙低下的人。”

    几个秀女越说越兴奋,不知从哪里捡了几截树枝来,在舒穆禄佳慧脸上不怀好意地比划着,把舒穆禄佳慧看得紧张不已,不住往后躲闪,同时惊叫道:“你们……你们不要乱来!”

    “躲,你以为还能躲到哪里去!”兆佳绣意冷笑着,一紧手里的发丝,看到舒穆禄佳慧因为剧痛而扭曲的面孔,低下身一字一句道:“若你今日中选成了宫妃,我们自不敢这样待你,只可惜,你没有!”

    说完这句话,她一抬下巴,示意那几个秀女动手,在舒穆禄佳慧的求饶声中,粗糙的树枝划在她光滑细嫩的脸颊上,带起一条红色的印子。

    两名宫女见情况越加不对,生怕再下去会闹出什么难以收拾的事来,硬着头皮上前劝阻,只可惜根本没人听她们的话,那几人依旧笑嘻嘻的在舒穆禄佳慧脸上划着,东一道西一道,有几道深的甚至划出了血来。

    其中一名年长些的宫女道:“这样下去肯定得出事,雨姗你赶紧去请姑姑来。”

    被唤作雨姗的宫女摇摇头道:“如柳姐,这情形只怕姑姑来了也控制不住,意小主她们这个样子就跟疯了一样。”

    如柳咬一咬道:“既这样,你干脆去一趟坤宁宫,将皇后娘娘给请来。”

    “皇后娘娘会管这事吗?”雨姗不确定地问着,她只是一个小宫女,冒然去请只怕是请不动。

    “会的,皇后娘娘素来关心宫中之事,不会置之不理的。万一她真不理,这里出了事,咱们也好有话回,不至于背了黑锅。”如柳想的更深一些。

    “好吧。”雨姗想想亦是这个道理,毕竟事情是当着她们的面发生的,若什么的不管不顾,事后免不了被追究。

    没有人注意到雨姗的离去,那些秀女所有心思皆放在对舒穆禄佳慧的羞辱上,直至用树枝将她整张脸还有脖子划得皆是红印子才停下手来。

    兆佳绣意刚一松开手,舒穆禄佳慧便因疼痛而捂着脸痛苦shenyin,兆佳绣意轻蔑地一笑,将缠绕在指尖的头发轻轻吹去,“好了,咱们回去吧。”

    如柳上前扶住舒穆禄佳慧道:“慧小主,你怎么样了,疼得利害吗?”

    “痛!好痛!”在痛苦的shenyin声中舒穆禄佳慧努力挤出这几个字,她现在感觉脸像在被火在烧一样。

    如柳见雨姗一直没回来,猜测其可能是没请动皇后,逐道:“你忍着些,奴婢这就带你去太医院。”

    原本已经准备离开的兆佳绣意听得这话,一下子收住了脚步,冷冷回过头来道:“谁许你带她去太医院的?”

    如柳被她问的一怔,好一会儿才嗫嗫地道:“慧小主脸伤成这个样子,自然是要让太医去瞧瞧的,否则落了疤便麻烦了。”

    “要麻烦也是她麻烦,与你何干。”兆佳慧意面色阴沉的喝斥道:“总之,哪里都不许去,否则我唯你是问。”

    正当如柳为难之际,不远处传来太监惯有的尖细声音,“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如柳心下一喜,她知道必是雨姗请动了皇后,只是没想到连皇上也来了,她赶紧扶着舒穆禄佳慧跪好。

    众秀女一听得皇上与皇后来了,顿时慌了神,手足无措的看着兆佳绣意道:“怎么办,皇上来了,要是被他们发现我们……我们这样,那就死定了。”

    兆佳绣意也是一阵惊慌,但还是强自镇定道:“慌什么慌,皇上根本就不喜欢她,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

    “可若是不在意,为何皇上会出现在这里。呃,不对啊,皇上怎么会知道咱们在这里?”其中一个秀女反应过来,面露不解之色。

    兆佳绣意亦觉得奇怪,不过在发现只有如柳一个宫女,另一个不见踪影时,顿时明白了过来,上去就是一巴掌甩在如柳脸上,厉声道:“是不是你让人去通风报信的?”

    如柳生生挨了一掌,咬牙道:“奴婢只是不想小主错得太离谱,还请小主体谅。”

第七百一十七章 册为答应

    兆佳绣意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去,想要再教训,无奈胤禛等人已经走到近前,只能怏怏地放下手,与众秀女一道跪下行礼,“奴婢们叩见皇上,皇后!”

    胤禛会来这里,全然是一个意外,刚才选过秀女,那拉氏与他说想挑几个落选但品xing良好的秀女给弘时,又说起弘时最近的情况,便随她一道去了坤宁宫。岂料刚坐下没多久,就有钟粹宫的宫女来通禀说有秀女闹事,请皇后娘娘过去一趟。这秀女闹事,可还是第一遭听说,奇怪之余,便与皇后一道过来了。

    那拉氏以目光询问了一下胤禛,方才肃然问道:“就是你们几个在这里闹事吗?”

    兆佳绣意定一定神,尽量以平静的语气道:“回娘娘的话,奴婢们并未闹事,只是与舒穆禄秀女玩笑罢了,是那宫女误会惊动了娘娘。”

    舒穆禄?胤禛双眉微挑,脱口道:“可是舒穆禄佳慧?”

    “是。”兆佳绣意不情愿地答应一声,却听得胤禛又问道:“她人呢?”

    舒穆禄佳慧赶紧爬上前几步,泣声道:“奴婢叩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胤禛眉头轻皱,没料到这个头发蓬乱跪在地上的女子就是舒穆禄佳慧,当下道:“你抬起头来。”

    当她抬起头时,胤禛与那拉氏皆是倒吸一口凉气,彼时天色渐暗,不过借着宫人手里的灯笼,足以看清四周,舒穆禄氏从脸到脖子皆是红色的细痕,没有一处皮肤是完好的,有几处甚至在往外渗着鲜血。

    望着那双像极了湄儿的双眼,胤禛心有不忍,蹲下身沉声问道:“是谁将你伤成这样的?”他虽然没将舒穆禄佳慧选入宫中,却并非不喜欢,只是有许多顾忌在其中罢了。

    “奴婢……”望着近在咫尺的胤禛,平白受这场无妄之灾的舒穆禄佳慧顿时难过的流下泪来,咸涩的眼泪在流过伤痕累累的脸颊时,刺痛不已。

    “莫哭了。”胤禛从袖中掏出一方锦帕,按在她的脸颊上,不让泪水继续流下去,同时道:“告诉朕,是哪个将你伤成这样的。”

    幽暗中,舒穆禄佳慧眸中闪过一丝恨意,指着心神不宁的兆佳绣意道:“是她主使她们害奴婢的。”

    兆佳绣间慌忙下跪下道:“皇上莫要听她胡言,她与奴婢刚才争执了几句,所以才故意陷害奴婢。”

    “是吗?”胤禛不置可否的直起身,淡然的声音犹如一池望不到底的静水。

    那拉氏在旁边凝了眉道:“可是雨姗来求见本宫时,却是说你们几位秀女联合起来对付舒穆禄氏。”

    她的话令兆佳绣意越发不安,深悔自己刚才没注意到雨姗离去,否则岂会如此被动。

    她这点心思哪里能逃得过那拉氏的双眼,沉脸环视着低头不语的众人道:“你们身为秀女,当知道何谓欺君之罪,本宫当着皇上的面,再给你们一次机会,究竟是怎么,从实招来!”

    有秀女承受不住压力,跪下一五一十地道:“求皇上与皇后娘娘明鉴,不关奴婢的事,是兆佳氏嫉恨适才在储秀宫时,舒穆禄氏得皇上看重,所以才借机生事想要教训她一番。”

    在她之后,又有一名秀女跪下,到后面,连之前拿树枝划舒穆禄佳慧面孔的秀女也跪了下来,将责任尽皆推到兆佳绣意身上之余努力撇清着与自己的关系。

    “兆佳氏,你身为秀女,却受嫉妒驱使肆意凌辱其他秀女,可知罪?”那拉氏目光一转,冷冷盯着兆佳绣意。

    “奴婢知罪!”兆佳绣意情知避不过,忙跪下道:“但事情并非如她们所言的那般,何况以奴婢一人之力,又怎可能既控制住舒穆禄氏,又划伤她的脸。根本就是她们指使奴婢所为,奴婢只是被迫为之。”那些人懂得将事情推到她身上,她又何尝不知。哼,要死一起死,想推她一人下深渊,想都不要想。

    不等那些秀女喊冤,胤禛已然盯着兆佳绣意道:“也许事情就像你说的,不止你一人所为,但你绝对不是被迫的那一个,朕看得出她们没那个胆子。说,你嫉恨她什么?她与你一样都是落选了的秀女。”

    胤禛声音一如刚才那般平静,然他那番话却令兆佳绣意大为心慌,抠着地上的泥土不敢吱声,直至胤禛问第二遍,她才硬着头皮道:“奴婢只是看不惯她用狐媚手段勾引皇上。”

    “是吗?”胤禛淡然一笑道:“那朕是否还要谢谢你?兆佳秀女?”

    兆佳绣意不是蠢人,听出了胤禛话中的冷意,越发低了头不敢答话,但胤禛并不准备如此放过她,声音骤然一冷道:“苏培盛,数清楚穆禄秀女脸上有多少道伤,然后照样划在兆佳氏脸上,一道都不许少。”

    即便只是一双眼睛的相像,在胤禛心中,也胜过其他女人无数倍。毕竟,不是所有女人都可以像凌若一般值得他去费心思量。

    这一句话,将兆佳氏吓得魂飞魄散,若真这样划了,自己定然要毁容,连忙道:“皇上饶命,奴婢知错了,求皇上饶过奴婢一次。”

    那拉氏唇角微扬,看着兆佳绣意的眼眸中是一片淡然,她很清楚胤禛的xing子,既然已经开了口,就绝不会因为她的求饶而更改。

    果然,胤禛什么话也没说,甚至连看一眼都不曾,至于苏培盛已经上前认真地数起了舒穆禄佳慧脸上的伤痕,看样子只要一数完就会立刻动刑。

    兆佳绣意承受不了这种压力,失控地尖叫道:“皇上,奴婢不服。她只是一个落选的秀女,又不是宫中的主子,凭什么为她而责罚奴婢。”

    “只是因为这个不服?”胤禛问道,烁烁灯光下,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兆佳绣意却是升起一丝希望来,认为这是唯一让自己免受责罚的机会,用力道:“是!奴婢不服!”

    “好!”胤禛负手看了一眼天边如钩弯月,“苏培盛,传朕旨意,将舒穆禄佳慧名字记入册中,并晋其为答应,赐居景仁宫水意轩。”

第七百一十八章 勒令出家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怔在那里,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舒穆禄佳慧不是落选了吗,怎么一转眼又册为答应了?

    还是那拉氏最先回过神来,满面笑容地欠下身去,“恭喜皇上又得一佳人相伴。”今日之事,真是峰回路转,任谁也想不到原本已经被赏花发还本家的舒穆禄佳慧竟会因祸得福,成为宫嫔。起身见见舒穆禄佳慧还愣在那里,嫣然笑道:“慧答应高兴的连谢恩也忘了吗?”

    舒穆禄佳慧这才如梦初醒,喜极而泣,连连磕头道:“奴婢谢皇上恩典!”这一次当真是因祸得福,虽说只是一个最低等的答应,但好歹入了宫门,成为天子女人。而且以后侍了寝,又或者生下皇子,这位份自然会再晋。

    另一边,苏培盛也回过神来,领旨之余亦朝舒穆禄佳慧道:“奴才给慧答应道喜了,慧答应吉祥。”

    “我……我不敢当,公公客气了。”舒穆禄佳慧见到苏培盛朝自己行礼,慌得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是好。

    胤目光一如漆黑似墨的天空,漠然落在呆若木鸡的兆佳绣意身上,“如何,现在你以一介落选秀女之身,冒犯宫中主子,朕可以责罚你了吗?”

    兆佳绣意眼珠子艰难地转着,露出难以置信之色,怎么会这样……舒穆禄佳慧不是与自己一样落选了吗?怎得转眼之间又变成了答应,还是宫里的主子?照这样来说,岂非……还是自己帮了她?

    不!怎么能这样!她明明比舒穆禄佳慧更加貌美,家世亦更好,凭什么皇上只看到她一人。

    “她根本不是什么主子!皇上分明是故意偏坦!”强烈的不甘冲昏了她的头脑,令她整个人陷入近乎颠狂的状态,亦忘了在面对胤时应有的敬畏。

    “冥顽不灵!”胤冷冷说了一转,别过脸道:“苏培盛,好生数清楚,一道都不许拉下,否则你自己去慎刑司领罚吧。”

    “奴才知道。”苏培盛恭敬地答应着,然兆佳绣意犹不甘心,扑上来扯住胤的袍角大声道:“奴婢不服!不服!”

    不等胤说话,那拉氏已喝道:“皇上面前,怎容你如此放肆,还不赶紧退下!”见兆佳绣意不听,她冷然道:“三福,你去把她拖开。”

    兆佳绣意死命挣扎着,三福连拖带攥好不容易才将她拖开,然兆佳绣意的嘴里还在使劲地叫嚷着不服,其行径模样哪里还像八旗秀女,倒似市井大街上骂街的泼妇。

    “富隆真是养了个好女儿!”富隆是兆佳绣意阿玛的名字,时任从二品大员。

    对于兆佳绣意,胤已经厌恶到了极点,从没有一个女子,让他讨厌到这个程度,更觉得刚才所说的惩罚于她而言,实在是太轻了,这种女人合该给她一个更深刻的教训。

    如此想着,胤不带任何感情地道:“苏培盛,明ri你去富隆府上传朕旨意,就说他女儿枉自养了十余年,却无才无德,更兼品xing顽劣不堪。如此女子,若然婚配于他人,无异于害了人家一世,还是送去庵中出家为好。”

    刚才还在叫嚷不休的兆佳氏一下子没了声音,嘴巴大张着,眼中透出无尽的惊恐与绝望。

    这一刻,她真正感觉到后悔了,可是太晚了,嫉妒摧毁了她原本拥有的一切。

    不论富隆多疼爱这个女儿,都绝不敢违抗圣命,从今往后,与她相伴的只能是青灯古佛。

    当舒穆禄氏被册为答应的消息传到承乾宫时,正在摘下银丝坠珠步摇的凌若手一松,任由那步摇落在地上,发出“叮铃”的声音,在静夜中听来格外寂冷。

    终究还是逃不开宿命般的纠缠吗?凌若在心中叹了口气道:“可知皇上为何改变了心意?”

    “听说是有秀女折辱慧答应,恰巧被皇上看到了,皇上临时起意封了慧答应。”安儿对此知道的并不清楚,只是听得只言片语。

    “主子,皇上何以对慧答应这么看重,奴婢瞧慧答应也不过如此,姿容远不及温贵人她们那般妩媚多姿。”安儿好奇地问道,她曾远远瞧见过,说实话,除却那双眼颇有几分顾盼生态的感觉之外,其余的放在这后宫中实在不算出挑。

    水秀轻喝道:“你这张嘴真是越来越快了,主子间的事轮得到你管吗?”

    “奴婢只是好奇嘛。”安儿撅了嘴,有些委屈地说着。

    水秀还待再说,凌若已是起身道:“罢了,你们都退下吧,本宫想一个人静一静。”

    众人依言退下,然刚静了一会儿,便听得又有脚步声响起,凌若头也不回地道:“本宫说了要一个人静静,你们都退下。”

    没有人回应她的话,脚步声也没停下,依然一步步走来。

    如此无视自己的举动,令凌若大为不喜,再加上心情本就不佳,含了一丝薄怒回头道:“没听清楚本宫的话,退……”当目光落在来者身上时,声音顿时一滞,旋即带着重重惊意道:“皇上,怎么是您过来了。”

    来者正是胤,他笑着解下身上的藏蓝色暗蓝锦绣披风道:“朕来看看你。”

    “皇上进来怎得不让宫人先通禀一声,倒是让臣妾失仪了。”她低低说了一句,想要取过胤手里的披风,却被他拉住手道:“是朕故意不让人通报,这样才能真正看清楚你在想些什么,果然不如出朕所料,一人躲在这里生闷气。”

    凌若被他说中了心中,眸光一黯,嘴里却道:“皇上这话好奇怪,臣妾一个人无端端地生什么闷气。”

    胤抬手勾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道:“还说没有,瞧瞧,眼睛都红了。”不等凌若说话,他已经揽了她肩膀道:“朕就是怕你一个人胡思乱想,所以才特意过来瞧瞧。舒穆禄佳慧……于朕而言,并没有什么特别,更不是曾经的佟佳梨落。”

    凌若低低道:“皇上没必要与臣妾来说这些,愿意纳哪个秀女入宫是皇上的权力,臣妾不敢过问。”

    “可是朕想与你说。”胤抚着她光滑的脸颊一字一句郑重地道:“若儿,如今,在朕心里,你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胤的话令凌若心下微暖,仰头道:“臣妾如何值得皇上这般看重。”

第七百一十九章 七名秀女

    胤松开手里的披风,任它落在地上,双手用力抱紧凌若,似要将她整个融入身体中一般,“朕说你值得,就是值得,若儿,你是最重要的那一个,现在是,将来也是。”

    这样用力的说着,与其说是在说给凌若听,倒不若是在说给他自己听,借此压抑着心底某个角落压了整整二十年,如今却在不断冒出来的那一点念想。

    凌若并不知道这些,她此刻因胤的话而盈满了感动,能以皇帝之身做到这个地步,着实不容易。

    “皇上的心意,臣妾明白了。”伏首在胤胸前,将那丝郁结抛出胸口。

    胤不是寻常男子,他是大清的天子,九五至尊,所以她不能求一生一世一双人,但求彼此真心相待。

    “至于舒穆禄氏,当真是一个意外,朕看她被人欺负的那般惨,又见兆佳氏如此猖厥,一时动了恻隐之心,便随手册了她一个答应。你若介意,朕往后不去见她就是。”

    果真是这样吗?胤不敢想,只是用这个理由说服着自己。

    得悉了胤心意,凌若心情大好,玩笑道:“臣妾可不愿做这个恶人,皇上想去,尽管去好了。”

    “你就不怕她将朕的心抢了去?”见凌若开心,胤嘴角亦是染上了一层笑意,如此静好的微笑出现在胤脸下的机会并不多,偶尔见了,便令他整个人看起来犹如世间最温润的玉石一般。

    温润如玉,此时的胤远比允更衬这四个字。

    凌若故意嗔道:“若皇上的心这般容易被抢走,那臣妾也不稀罕了。”

    “你啊!”胤笑搂着凌若柔软的身子,借此驱赶着身体里无人知晓的寂寞冰寒。

    如此,一切尘埃落定,此次选秀,包括舒穆禄佳慧在内,共计七名秀女入宫。数日后,行旨册封。

    温如倾、佟佳肖彤被册封为贵人;刘润玉及另一名富察氏被册为常在;余者皆册为答应;分别居各宫偏殿。其中,温如倾随惠嫔同住廷禧宫,而她也成为同届进宫的七位秀女中最先侍寝的那一个。

    胤颇为喜欢她妩媚之中又带着天真的xing子,多有宠爱,纵是出身最为高贵的佟佳肖彤也有所不及,至于舒穆禄氏,在最初引了一阵话题后,便彻底沉寂了下来,沉寂到令许多人忘了还有这么一个答应。

    景仁宫,水意轩中,舒穆禄氏静静地站在门口,秋风瑟瑟,吹起她身上薄薄的半新不旧的衣裳,犹如迷失在秋季里的蝴蝶,寻不到出路在何方。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小有姿色的宫女走到她身边,带着几分不耐道:“慧主子,您就是日日在这里等着,皇上也不会来的,还是赶紧进去吧,这外头天凉,万一要是冻病了,奴婢还得给你去请太医。”

    面对宫人没有丝毫敬意的话语,舒穆禄氏咬一咬唇,低声道:“我知道了,进去吧。”她伸出手,却见宫女自顾自地走了进去,根本没有丝毫要搀扶她的意思,舒穆禄氏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却不曾说什么,只是收回手低头往屋中走去。

    她知道这些宫人看不起自己,位份低不说,这么些天来,其余几位秀女已经分别受了皇恩雨露,唯独她,皇上连问都不曾问起,仿佛已经将她遗忘在脑后。可明明那日,皇上替她做主惩治了兆佳氏,又那么温柔的替她拭泪,让她不要哭,难道一切都是假像吗?还是说仅仅只是一时兴起的善心?

    进得屋中,发现里面也与外面一般冷,舒穆禄氏紧一紧衣裳道:“这样冷的天该是生炭火了,我记得每个月月初,都可以去内务府领应有的用度,今日已经十二了,绘秋,你没去内务府领炭火吗?”

    被称做绘秋的宫女眉梢一扬,下一刻已经叫屈道:“冤枉啊,奴婢前几天就去过了,可是内务府的人说宫里银炭和红箩炭都紧张得很,没有备主子那份,剩下的便只有黑炭了。奴婢想着那黑炭烟气大,根本不能用,所以就没领,若主子执意要的话,奴婢辛苦些再跑一趟内务府就是了。”说罢眼睛直勾勾盯着舒穆禄氏,双脚根本没有要挪动的意思。

    “可是这天越来越冷,若是没有炭火可是要怎么过冬?”舒穆禄氏着急的说着,以前她在家中时,境况虽说不上富裕,但每至秋天,家中都会备好成筐的银炭,一直烧到开春,让她从未受过严寒之苦。

    “那奴婢就不知道了,内务府说没有,奴婢总不好去抢吧。再说了,容奴婢说句实在话,左右这里终日没人来,主子又不需要出去,若实在冷得慌,就裹条被子在身上,保证暖和。”

    她尖酸刻薄的语气,令舒穆禄氏越发难过,原以为入了宫一切便会好转,岂料反而比在家中时更不如,如此下去,莫说是帮衬家中了,连自身都难保。看绘秋几个宫人就知道了,自己刚来时,他们一个个都勤快恭敬,待到后面发现自己不受重视后,就变了嘴脸,不将她放在眼中。她又不是个善于与人争辩的xing子,只能忍气吞声,由着他们欺负。

    见她不说话,绘秋又道:“主子若没其他吩咐的话,奴婢先下去做事了,要知道奴婢从早忙到晚,可不像主子这般空闲。还有,再不将浸在盆中的衣裳洗了,主子明日可是该没衣裳换了,谁叫主子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件衣裳呢。”

    舒穆禄氏被她说得面色通红,窘迫地道:“既是这样,那你赶紧下去吧,我有事再叫你。”

    绘春欠一欠身,连话都懒得说,直接便离开了屋子。原本还以为是个好差事,哪晓得根本就是个不会出头的阿斗,跟着这样的主子,当真是一点前途也没有。再说她那张脸,本就不怎么出挑,偏还有疤痕,虽说淡淡的,但总是有些破坏容颜。

    舒穆禄氏在椅中坐了一会儿,始终觉得心中闷得慌,便寻了件披风披在身上,独自往外走去。

    偌大的后宫,她却不知自己能去何处,只是漫无目的的走着,途中不时遇见负责洒扫的宫人。见她过来,草草行了一礼,便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第七百二十章 欺主

    舒穆禄氏见此,心中越发苦闷,不小心与一个只顾着低头走路的宫女撞在了一起,两人皆是“哎哟”一声往后退了数步。

    “咦,慧答应?”听着有这个颇有几分熟悉的声音,舒穆禄氏抬起头惊讶地道:“如柳?”

    这个宫女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在兆佳氏面前帮她说过话的如柳,那日要不是她让雨姗去请皇后,自己还不知会被羞辱成什么样呢。

    这样想着,舒穆禄氏心里顿时升起一丝亲切之意,见如柳要行礼,她忙扶住道:“不必多礼,说起来那日的事,我还没谢谢你呢”

    如柳连忙摇手道:“慧答应客气了,奴婢只是做自己的份内事罢了,实不敢受慧答应这声谢。”她左右张望了一眼道:“对了,慧答应这是要去哪里,怎得身边也不见个侍候的人?”

    舒穆禄氏勉强一笑道:“只是随意走走罢了,不需要人侍候,再说他们也有许多事要做。”

    如柳想一想道:“慧答应若不嫌弃的话,不若奴婢陪您走一会儿?”

    舒穆禄氏欣喜之余又道:“如此自是最好,只是会否耽误你自己的事。”

    “误不了。”说着如柳已经上前扶住舒穆禄氏慢慢走着,“慧答应,你脸上的伤都好了吗?似乎还留了些印子在。”

    容颜对女子来说珍逾性命,而宫中又是最看重容颜的地方,没了如花美貌,自然也就没有了争宠的资格,只能在深宫中寂寂终老。

    “差不多了,只是还有几道较深的伤痕太医说暂时去不掉,得看皮肤自己愈合的情况。”舒穆禄氏抚着脸答了一句。两人四处才了许久后方才折身回景仁宫。

    到了水意轩,如柳扶着她坐下,正要离去,忽又觉得有些奇怪,道:“慧答应,侍候您的宫人呢,怎么一个都不见?”

    舒穆禄氏勉强一笑道:“想是因为此间没事,所以他们在自己屋中歇息吧。行了,如柳你回去吧。”

    如柳想想不放心,道:“奴婢还是去将他们叫过来吧,否则慧答应有些什么事,身边连个使唤的人都没有。”还有一句话她没说,这九十月的天,已经明显能感觉到冷意了,各宫早已烧起了炭火地坑,偏这水意轩中,连炭盆都没有生,不说冷得跟个冰窖一样,却也差不多了。按说这份例的炭早就拨下来了,难不成是宫人躲懒,不愿生炭火?

    “如柳,唉……”舒穆禄氏见唤不住如柳,又觉着不放心,干脆一道跟了过去。

    一走到下人住的巷子处,如柳便听得其中一间屋子里有声音传出,好奇之余凑上去听了一会儿,可是将她气得不轻。

    “绘秋姐,还是你有办法,将内务府派给主子的银炭悄悄给留了下来,否则咱们几个可都得挨着冻呢!”

    “那是自然,跟着这么个没出息的主子已经够倒霉的了,当然得设法为自己谋点好处。你们不知道,刚才她还问起我银炭的事来了呢,被我三言两语搪塞过去了。哼,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配用吗?她若下次再说,我就去领一篓子黑炭来让她烧个痛快。”绘秋泼辣响亮的声音隔着门板传出来。

    “绘秋姐这话说得可真是痛快。话说回来,内务府上次让咱们去领冬衣,说是有五套。不过瞧那位主子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样子,有个两套换换就行了,剩下那三套,咱们自己分了罢,那料子可是比派给咱们的好多了。”另一个宫女得意的说着。

    “你们倒是好了,还能扣几套衣裳自己穿,像我这样的就惨了,用不上也揩不了油水。”另一个太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丧气。

    如柳已是听不下去了,世间怎会有这样无耻的人,不用心侍候就算了,居然还苛扣主子有东西,实在太过份了。

    她用力推开门,在满室的暖意及屋内三人愕然的神色中道:“你们几个好大的胆子,明明领了银炭来,却诓慧答应没有,更算计着谋慧答应的东西,信不信我回了皇后,将你们一道问罪。”

    如柳这番疾言厉色的话,还真将绘秋三人给吓住了,尤其是被逮了个正着,这屋子里的暖意还有正烧着的炭银可掩盖不了。

    他们不怕那个舒穆禄氏,是因为她软弱可欺,皇后却是完全不一样,若是被皇后娘娘知道他们的行径,他们可就惨了。

    正待求饶,绘秋却是想起了什么,怀疑地看着如柳道:“你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吗?为何我从来不曾见过你?”

    见她误会,如柳索性将计就计,抬了下巴倨傲地道:“你是什么身份,连坤宁宫都没进过的jian奴才,又怎会见过我。知道翡翠姑姑吗?那是我姐姐。”

    见她将翡翠搬了出来,绘秋不由得信了几分,可是还有疑惑,“你既是皇后身边的人,为何会无缘无故与她在一起?”

    如柳哪里回答得了这个问题,干脆避过这个问题,扬手作势道:“什么她,那是你主子,没规矩的东西,想掌嘴吗?”

    舒穆禄氏怕她真的掴下去,拉住她的手道:“如柳,算了,她也不是故意的。”

    “如柳。”绘秋在嘴里细细咀嚼了几遍这个名字,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骤然起身指了如柳道:“我记起来了,你是钟粹宫的宫女,慧答应曾说过与兆佳氏之间的事,当中就提起过你的名字,你根本不是皇后身边的人!”

    听她这么一说,另两个人也赶紧站了起来,他们惧得是皇后的名头,既然不是皇后身边的人,他们还怕什么。

    如柳被他们三个逼得退了一下,但旋即又牢牢站住道:“就算我不是又怎样,你们欺主一事是千真万确的,皇后若是知道了,绝不会轻饶你们。”

    那个太监冷笑一声道:“你一张嘴,我们三张嘴,你说皇后会信你还是信我们。想要替别人出头之前先想想自己身份,区区一个钟粹宫的宫女也敢来这里指手画脚,真是可笑。”

    如柳气得俏脸发白,但最令她没想到的是,舒穆禄氏居然由着他们撒野,一句话也不说,“慧答应,你就这样由着他们欺负吗?”

    舒穆禄氏挣扎了一下,但最终还是被懦弱占据了上风,轻声道:“算了,再说这件事也不能全怪他们,都是我这个做主子的没用。”

第七百二十一章 偶遇

    她能忍,如柳却是忍不下这口气,即便这件事与她根本没有多大的关系,“慧答应,您就是xing子太好才将他们纵容成这样,如今已经敢苛刻炭火衣裳,改明儿说不定连您的膳食都给苛克了。”

    绘秋皮笑肉不笑的上前扶了舒穆禄氏的手道:“慧答应菩萨心肠,体谅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你却是在这里多嘴什么,你不是要去禀告皇后吗,那就赶紧去啊,我倒要看看皇后娘娘会不会信你的无稽之言。”她看准舒穆禄氏xing子软弱耳根子也软,只要稍微使点手段,便可以将她牢牢拿捏在手里。所以,单凭如柳一个人根本翻不出什么花样来。

    “如果再加上我的话呢?你们猜皇后娘娘会相信哪边?”一个声音突然cha了进来。同时,一道湖绿色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翡翠姑姑!”如柳最先反应过来,惊喜的几乎要跳起来,怎么也想不到她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做为皇后身边的管事姑姑,宫里的人几乎都认得翡翠,绘秋他们也不例外,愣愣地看着越来越近的翡翠,怎么也不相信皇后的心腹会出现在这个冷清到无人问津的水意轩中。

    “慧答应。”翡翠近前后,先朝舒穆禄氏行礼道:“奴婢奉皇后娘娘之命,来此请慧答应前往坤宁宫说话。”

    舒穆禄氏紧张的想要回礼,又想起自己的身份,生生止住,不安地道:“是,我知道了,有劳翡翠姑姑专程跑一趟。”

    翡翠笑一笑,转头看着呆若木鸡的绘秋等人,轻描淡写地道:“适才的事,我会如实禀告皇后娘娘,由她决定怎么处置你们。不过以下犯下,恶意欺主的罪名,想来慎刑司是入定了,能不能活着出来便要看你们的运气了。”

    绘秋终于回过神来,浑身抖如糠筛,“姑姑饶命,姑姑饶命,奴婢也不敢了。”

    “饶不饶你们,可不是我能决定了。”翡翠神色淡然的说着,任凭绘秋几人痛哭流涕也没有一丝动容之色,转而对舒穆禄氏道:“慧答应,咱们过去吧,皇后娘娘还等着呢。”

    舒穆禄氏忐忑地答应,看到站在一旁的如柳,逐道:“你陪我一道去可好?”

    如柳点头,扶了她往坤宁宫行去,在离开前,她解恨地瞪了一眼瘫软在地上的绘秋等人。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他们尽做恶事,活该有此报,只盼皇后娘娘罚得重一些才好。

    在途经御花园东北角的浮碧亭时,意外遇见了年氏,她正领着宫人在那里赏刚开的腊梅。看到翡翠过来,缓缓步出亭子。

    翡翠目光一闪,下一刻她已经恭敬无比朝年氏欠身行礼:“奴婢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年贵妃随意摆一摆手道:“起来吧,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回贵妃的话,娘娘许久不曾见慧答应,颇为挂念,特命奴婢传慧答应去坤宁宫说话。”

    慧答应……这三个字令年氏莫名烦燥,轻哼一声道:“皇后传慧答应只是说话,没有其他事吗?”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贵妃娘娘若是好奇,不妨与奴婢一道去坤宁宫,亲自问一问皇后娘娘就知道了。”翡翠低头不卑不亢地说着。

    年氏轻轻一笑,声音轻柔地道:“翡翠,你还是那么牙尖嘴利,听得本宫真想把你一嘴尖牙给拔掉。”

    “娘娘也还是那么爱开玩笑。”翡翠面色如常地接着,她自然知道年氏不是在开玩笑,但那又如何,她是皇后身边的人,年氏再恨也不能轻易动她,否则就是明着与皇后做对。

    年氏亦晓得自己暂时奈何不了她,轻哼一声,转向舒穆禄氏,“慧答应。”

    “臣妾在。”舒穆禄氏赶紧答应,她还记得选秀时,年氏对自己的百般挑刺,就算是再蠢笨的人,也能看出年氏并不喜欢自己。

    “你也算是幸运了,明明落了选还能得皇上垂顾,重新册封为答应。”秋意深深之中,她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凉冷,让舒穆禄氏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垂低了头道:“臣妾无才无德,蒙皇上不弃,选入宫中,实受之有愧。”

    “听闻之前有秀女故意弄伤了你的脸,眼下都好了吗,把头抬起来给本宫瞧瞧。”年氏开口,舒穆禄氏自然不敢不遵,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那张放在宫中,只能算中等姿色的面容上残留着几道浅红的印子。

    然年氏根本没有看她的面容,只是死死盯着她那双眼,那双像极了纳兰湄儿的脸。该死的,那群秀女费了半天的功夫,根本没有毁掉最重要的东西。如果她们当时直接毁了那双眼,如今就不会有什么慧答应。

    她闭一闭目,压下想要抠掉那双眼的冲动道:“行了,你们走吧,别让皇后娘娘久等了。”

    “是,奴婢告退。”翡翠轻吁一口气,对着向来嚣张跋扈的年氏,她还真有些担心,万一年氏看舒穆禄氏不顺眼,做出什么破格的事来,自己便麻烦了。

    待翡翠一行人走远后,绿意蹲下身替年氏整着裙裳与缀在花盆底鞋鞋面上的金色流苏道:“主子,皇后娘娘好生奇怪,明**答应入宫后就一直不受宠,她却还要专门让翡翠去请慧答应来。就算真有话说,直接使一个宫人不就行了。”

    “你错了,慧答应不是不受宠,也不是不被皇上喜欢,而是皇上暂时不愿宠她。”年氏毕竟居贵妃之位,又陪在胤身边多年,一些事远比绿意要看得清楚。

    “奴婢不明白。”绿意茫然地抬起头,“皇上既是喜欢,为何不宠幸慧答应。”

    “这个本宫也不明白。”年氏有些头疼地抚抚前额,“不过皇后这个时候召见慧答应,想来是准备助她得宠于皇上了。”

    “那咱们要不要……”绿意试探着问道,任何一个新人的得宠,都有可能分落主子身上的恩宠,要固宠,就要设法阻止她们得宠。

    “不急,先看皇后准备怎样。”年氏抬脚,看着整理后的流苏柔顺地垂落在绛紫色的鞋面上。她娇艳的脸上透着淡淡的疲惫,这次七名秀女入宫,佟佳氏、温氏、刘氏三人皆有倾城之貌,舒穆禄氏双眼又如此像纳兰湄儿,哪一个都轻视不得,须得谨慎提防。

    待要命绿意扶自己回宫,恰巧看到弘历从远处走来,本不欲理会,却因眼角余光瞥见他腰间的某个东西而停住了转身的动作。

第七百二十二章 玉佩

    弘历是来御花园中放竹罐子的,上次他曾听三哥说起,用露水冲泡的茶最有提神醒脑之功效,只是每次采集露水太过麻烦,且三哥还指定要竹叶上的露水,如此一来即便宫人天不亮就来位于御花园东北角上的竹林中采集,有时所得也不过半杯之数,刚一烧开就几乎没了,更不要说冲茶,经常喝不到,实在难过。

    他上次听过后就暗自记在了心里,这几日一直在琢磨采集露水的法子,倒还真让他想出来了。截中空的竹子段,在上面钻孔,然后用丝线串起来挂在竹叶下端,还得是寻那种彼此有接连的竹叶,这样即便是其它竹叶的露水滴下,也会顺势流下来,不至于浪费了。

    “四阿哥,您瞧这个位置可以吗?”小郑子指着其中一丛竹叶问道,他手里拿着好些个竹罐子,都是准备放在竹林各处的。

    弘历搭手放在额前,挡住刺眼的天光认真看了一眼小郑子指的位置后道:“倒也可以,那就在这里放一个吧。”

    “!”小郑子答应一声,麻利地取过一个串了丝线的竹罐,挂在竹枝上,柔软的竹枝因为突然增加的份量往下垂了些许。

    “四阿哥,您收集这些露水做什么?泡茶吗?”小郑子好奇地问着,从昨儿个四阿哥让他与几个小太监去砍竹子时就存着这个疑问,如今实在忍不住问出了口。

    “是泡茶,不过不是给我自己,而是……”他正在说是给弘时还有额娘时,猛然看到年氏朝自己走来,连忙收声行礼,恭谨地道:“弘历见过贵妃娘娘,娘娘万福。”

    年氏虚虚一笑道:“四阿哥客气了,起来吧,这样冷的天儿,你不在屋里读书,跑到这没甚好看的竹林里来做什么,还带那么多竹罐子。”

    弘历知道年氏不喜自己与三哥往来,哪里敢说是为了替弘晟采集露水,撒谎道:“回娘娘的话,弘历书读得有些闷了,便来这里玩耍,竹罐子不过弄来好玩的,什么用处,可是连我自己都是晓得呢。”

    “是吗?”年氏显然不信他这话,宫里是什么地方,弘历又是什么人,在熹妃这个好额娘的**下,最是懂得讨胤欢心,如今会毫无缘由的跑来弄竹罐子玩耍?简直就是笑话。

    不过她此刻更在意另一件事,明眸微眯,落在弘历系着暗蓝色带子的腰间,似不经意地道:“你腰间这块玉佩甚是好看,能拿下来让本宫仔细瞧瞧吗?”

    一听这话,弘历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糟糕,今日一时喜欢就把三哥送给自己的玉佩给挂上了,没想到竟是这般凑巧的撞到年氏,她该不会是认出这块玉佩了吧?希望不是,不然麻烦大了。

    这样想着,弘历磨磨蹭蹭地解下同样挂在腰间的八角玉坠子,不等他递过去,年氏已经凉声道:“四阿哥没听清楚本宫说的话吗,是玉佩,而不是八角玉坠子。”

    “是,弘历一时听岔了。”见年氏盯牢了玉佩,弘历无法,只能硬着头皮解下那块雕有龟鹤图案的玉佩递到年氏手上。

    年氏仔细翻看了几眼后,确定这块玉佩就是属于兄长送给弘晟那一套玉佩当中的,弘晟当时还很喜欢,怎会出现在弘历身上,难道……

    想到此处,年氏脸色一沉,问道:“不知这块玉佩四阿哥从何而来?”

    弘历攥着手指不知该怎么回答,好一会儿才吞吐道:“我……我不记得了,可能是皇阿玛赏的。”

    年氏哪会看不出他紧张,亦愈发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弘晟,他当真……哼!

    年氏忍着心中的怒火,将玉佩还给弘历,冷冷道:“既是皇上赏的,那就仔细收好,别弄丢了。”

    “是。弘历知道。”见年氏没有追问下去,弘历暗吁一口气,希望她是真的没看出来。他接过玉佩朝转身离去的年氏道:“弘历恭送贵妃娘娘。”

    待年氏走远事,小郑子抹了把头上的汗小声道:“四阿哥,你瞧贵妃娘娘这样,看出玉佩是三阿哥送你的了吗?”

    “我不知道,希望是没有。不说这个了,赶紧将竹罐子挂好,如此,明日便能收集到露水了。”弘历摇摇头,他心里同样担心得很,无奈翊坤宫是万万去不得的,只能等明日上课的时候再问三哥了。

    等弘历回到承乾宫的时候,天色已晚,水秀正领着宫人在掌灯,瞥见弘历过来,笑着行礼,“四阿哥饿了吧,掌完灯之后,奴婢就去御膳房传膳。”

    “不急。”弘历想一想又道:“对了,让小厨房煮一碗紫薯小米粥备着,昨日我听额娘说有时候睡得晚了会有些饿。”

    水秀笑着答应道:“是,奴婢记下了,四阿哥这般关心娘娘,可真是叫奴婢羡慕。”弘历与凌若一般,待下人甚是宽容,是以平素在宫里她们说话也较为随便。

    她本是玩笑的话,却不想弘历记在了心里,道:“水秀姑姑,你与水月姑姑一同侍候额娘这么多年,不曾出宫也不曾嫁人,以后等你们老了,我像侍奉长辈一样奉养你们可好?”

    哪个也没想到弘历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水秀两人既感动又惶恐,连连摇手道:“奴婢们乃一介卑微之身,如何敢当四阿哥的话,四阿哥实在是折杀奴婢们了,还请千万不要开这种玩笑。。”

    弘历却是认真地道:“我没有开玩笑,都是真的,在我心中,水秀姑姑与水月姑姑就像亲人一般,奉养亲人乃是理所当然的事。”

    这话说得水秀差点掉下泪来,连忙抹了把脸,假装若无其事地道:“就算是真的,等奴婢们老也还要二十来年呢,四阿哥现在说这话可是太早了呢。”说罢,又道:“四阿哥快进去吧,奴婢们还得掌灯呢,若是晚了,宫里头可是要看不清路了。”

    “嗯。”弘历答应一声,转头道:“小郑子,我这里不用侍候了,你随水秀姑姑他们一道掌灯吧。”

    进到殿中,只见凌若正坐在椅中看书,在她手边放着一盏灯,上面覆了绘有紫藤花图案的灯罩。

第七百二十三章 抱怨

    “弘历给额娘请安。”弘历行了一礼起身道:“额娘这么晚了还在看书,可要仔细眼睛。”

    凌若笑笑,将手里的书册递给他道:“哪是什么书啊。是你皇阿玛为涵烟在朝中择的青年才俊,惠嫔让本宫帮着看看哪个更合适些,本宫瞧得眼睛都花了,也不知道究竟哪个好些。”

    “姐姐要出嫁了吗?”弘历一边问着一边翻看着手中的书册,果然每一页都祥细记着一人的情况,家世、品xing、功名等等。

    凌揉一揉发酸的眼睛道:“是啊,涵烟比你年长两岁,该是嫁人的时候了。只要定下中意的人选,便可让你皇阿玛下旨赐婚。”

    “姐姐想要选一个怎样的夫婿?”书册中网罗的人并不局现于满人,汉人亦占了好几个。

    “忠厚可靠,品xing端正最是要紧,至于家世倒不是顶要紧,。”凌若一边说着一边敛袖起身,坐了这么久,着实有些累了。

    弘历皱着眉毛翻看了半天,忽地指着其中一页道:“额娘,您瞧这个如何,虽是个六品汉官,但品xing不错,还是一个孝子,能善待父母者想来不会是什么坏人。”

    凌若接过仔细瞧了一眼颔首道:“先记下吧,下次见惠嫔的时候与她说说。对了,你这一下午都跑去哪里了?”

    “儿臣去御花园中走了一会儿,顺便将昨日做好的竹罐子挂了上去,等收集了露水便可以给额娘泡茶了。”弘历没有提遇见年氏的事儿。

    凌若笑着摇头道:“你这孩子,怎么想到拿露水泡茶了,这水还不都是一样吗,有何区别。”

    弘历一脸认真地道:“三哥说过拿露水泡茶远比普通的茶更清甜怡神。”

    “你啊,真不知怎么会和弘晟这么要好,以前可是跟仇敌差不多。”关于这一点,凌若实在觉得奇怪,不过是把弘晟关在佛堂中关几天,弘历又送了几天饭而已,等释出来时,这两人竟然解开了多年的心结,变成了真正的两兄弟。且因为年纪相近的缘故,关系比之弘昼还要更好些。

    弘历摇头晃脑地道:“这就叫不打不相识!”

    “少在额娘面前耍贫嘴!”凌若笑斥了他一句,倒也没再说什么,问了几句弘历功课上的事后道:“好了,过去用晚膳吧。”

    “额娘,今日皇阿玛又不过来吗?”坐在桌前,弘历突然这般问了一句。

    “你皇阿玛国事繁忙,哪能天天过来。”凌若亲手盛了碗饱满莹亮如珍珠的米饭放在弘时面前。

    弘时拿筷子戳着米饭嘟囔道:“以前皇阿玛忙成那样也常抽空过来,可是自那些新秀女入宫后,皇阿玛就来得少了。”

    凌若忙斥道:“不许胡说。”

    “儿臣没有,真当是这样。”弘历不服地说着。

    “好了,用膳,再说话,额娘就让人把晚膳撤下去,你也不用吃了。”凌若不悦地把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放。

    见凌若生气,弘历连忙道:“儿臣不敢,额娘不要生气。”说着乖乖往嘴里拨着米饭,眼角不时偷偷瞥着凌若,见她重新拿起了筷子,方才安下心来。

    然就在这个时候,外头突然响起胤的声音,“朕仿佛听到有人在抱怨朕。”

    “皇上”

    “皇阿玛”

    凌若与弘历分别轻呼一声,连忙起身朝正走进来的胤行礼,胤抬手扶住凌若道:“行了,不必多礼。”

    待得凌若起身后,他垂眸看着单膝跪在地上的弘历,凝声道:“刚才是你在抱怨朕吗?”

    凌若怕胤责怪弘历,忙道:“皇上,弘历尚且年幼,出口无忌,您莫与他计较。”

    胤轻哼一声道:“十三岁了,哪里还年幼,朕像他这样大的时候,都随皇阿玛秋闱狩猎了。”见凌若还要说话,他道:“熹妃,朕问弘历话,你不要插嘴。”

    “是。”凌若无奈地站在一旁,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忧心。

    胤再度看向弘历,而后者已经坦然承认,“是,儿臣不孝,请皇阿玛责罚。”

    “责罚一事稍后再说,朕只问你何以要抱怨朕?”胤欠身在其中一张椅子中坐下,声音听着很平静,叫人猜不出他此刻究竟在想什么。

    弘历咬一咬唇,如实道:“皇阿玛已有数日不曾来承乾宫,儿臣与额娘思念皇阿玛,又怕皇阿玛忘了儿臣与额娘,所以才一时忍不住抱怨了几句。”

    胤定定地看着弘历,好一会儿才道:“你倒是机灵,将你额娘也给绕了进来,朕刚才可是只听到你一人抱怨。怎么,怕朕当真责罚你吗?”

    弘历鼓了勇气道:“儿臣不敢欺瞒皇阿玛。自新秀女入宫后,皇阿玛就少来了承乾宫许多,额娘虽嘴里不说,但儿臣知道她心里必然是惦念皇阿玛的。”

    胤眼中掠过一丝谁也没发现的戏谑,面上却一本正经地道:“秀女入宫至今不足一月,你就已经瞧出朕贪新忘旧了?”

    弘历只道胤生气了,连忙道:“儿臣不敢,儿臣只是……”

    “朕看你已经敢了。”胤打断了弘历的话,正当凌若以为他要发怒时,却听得他语气一缓道:“罢了,起来。”

    弘历抬起头,脸上一派茫然,还是凌若瞧出了端倪,轻笑道:“还不听你皇阿玛的话赶紧起来。”

    “是。”弘历依言起身,不过神色还是茫然得很,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直至四喜在一旁笑道:“四阿哥,您真是误会皇上了,皇上可从没忘记过您与熹妃娘娘,常想过来却总不得空,今儿个难得空一些,紧赶着将折子批完便过来了。”

    “哪个许你多嘴过了!”胤眼睛一瞪,唬得四喜赶紧低下头,不过嘴角那抹笑意却没有隐去,他跟在胤身边侍候这么久,怎会瞧不出哪个是真生气哪个是假生气。若是真生气,纵使借他一个胆,也不敢cha这个嘴。

    果然,胤只是斥了一句便不再理会,转而对弘历道:“好生孝敬你额娘,往后若是想念朕了,便去养心殿直接告诉朕,下次若再让朕听到你私下里议论,朕可不会轻饶。”

    “是,儿臣再也不敢了。”弘历答应一声,又小声道:“皇阿玛,那您这次是不怪儿臣了?”

第七百二十四章 辰光静好

    看着弘历小心翼翼的样子,胤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一指他面前盛满饭的碗道:“自然要怪,罚你吃满满两碗。“

    听到这话,弘历终于放下了心,咧嘴笑道:“是,儿臣一定吃得完。”

    “好了好了,都坐下吧。”凌若笑着道,早在胤出现的时候,水秀就已经知机的拿了膳具来。三人围坐在一起,安静而高兴地吃着饭。

    弘历当真依着话吃了满满两碗,再加上一大碗汤,肚子被撑得圆圆的,不断打饱嗝,看他连坐着也费劲的样子,凌若抿嘴笑道:“弘历,你还是去外头走几圈吧,否则额娘怕你到晚上都睡不下去。”

    弘历也觉得难受,当下依言出去,小郑子赶紧跟在他后面,趁着水秀她们沏茶的功夫,凌若笑问道:“皇上今日不用陪彤贵人她们吗?”

    “连你也这么想?”胤仰一仰身子,赦然道:“可不是所有女人都值得朕去陪,不过彤贵人倒算是善解人意,朕翻了几次她牌子,她从没在朕跟前抱怨过任何人,不像另几个,不是说这个就是暗指那个,听多了当真无趣。”

    “她们也是盼皇上多去走动走动。”凌若随口说了一句,又道:“温贵人也常在皇上面前抱怨吗?”

    若是这样的话,她寻空得提醒一下如倾,宫中不比寻常地方,盼皇上去是自然的,但不能什么事都摆在明面上,要求的太多,只会令胤生烦。

    “那倒不曾,如倾天真活泼,且与她姐姐一样都是个好xing子,从不说人是非,这次册的两个贵人,倒都是知书识理的。”说到这里,他握紧了凌若的手道:“不过,朕还是更喜欢与你在一起。”

    凌若赦然一笑道:“臣妾都已经三十余岁,哪比得了那些年轻貌美的,皇上这话可不是在哄臣妾吗?”

    “朕愿意费时间在这里哄你,还不足以证明吗?”胤笑着反问,两人相视一笑,一切皆在不言中。

    彼时,水秀端了茶上来,胤接过抿了一口,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这仿佛是去年的陈茶,新茶呢,内务府没给送来吗?”

    “陈茶吗?”凌若跟着品了一口,又问了水秀是从何处取的茶叶,方才笑道::“内务府老早就送了新茶来,分别是臣妾觉得去岁剩下不少茶,浪费了可惜,便时不时地泡一些,这次是水秀拿错了茶罐子,将陈茶冲给皇上喝,若皇上喝不惯的话,臣妾让人重新再去沏来。”

    “无妨,朕只是随便问问,你能体谅民情辛苦,不随意浪费,是很好的事。再说陈茶有陈茶的滋味,不见得就比新茶差。”胤喝了半盏道:“如何,涵烟夫婿的人选择好了吗?”

    “尚未呢,毕竟关乎涵烟终身大事,她又是皇上的嫡亲公主,温姐姐也只得这么一个女儿,自得慎重再慎重。”

    “说得是,自灵汐出嫁后,朕身边就只得她一个女儿了,自是不希望委屈了她。慢慢选吧,有合适的了再与朕说。其实朕更想多留她几年,只是怕惠嫔多心,当朕不关心这个女儿。”

    “皇上一番慈父之心,温姐姐哪有不体谅的理儿,不过女儿家过了十六岁不嫁人,旁人难免有所测。”凌若话音刚落,就见胤一脸狭笑的瞧着她,把她瞧得莫名其妙,正奇怪间,胤已经抚着她平坦的腹部道:“熹妃,你什么时候再替朕添个女儿?”

    凌若顿时红了脸,轻啐一声,打开胤的手道:“皇上尽拿臣妾取笑,好不正经。”

    “朕与自己的爱妃说子嗣问题,何来不正经三字。”胤一脸冤枉,与凌若在一起的辰光,是他难得轻松自在的时候,不需要时时刻刻提防怀疑。

    凌若虽然已经生过孩子,但当众说起此事,还是满面红云,尤其是旁边水秀等人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别过身小声道:“臣妾说不过您,左右那么多比臣妾年轻许多的嫔妃摆在那里,皇上想让谁生都可以。”

    她越是不好意思,胤便觉得越有趣,仰首笑道:“可是朕最想你生,熹妃,你说怎么办才好。”

    “臣妾……臣妾不与您说了。”凌若脸红的似要滴下血来,亏得弘历不在,否则她当真要无脸见人了。

    “好了好了,不与你玩笑了,不过朕倒是真希望你再替朕添个孩子,不论男女,朕都喜欢。”

    凌若低头,轻声道:“臣妾也想,只恐怕没那个福份。”

    胤拍一拍她白皙的手背,温言道:“会有的,皇阿玛曾在朕面前提过,说你是个有福之人,甚至于比他更有福。”

    “皇阿玛当真这么说?”说到那位亲切慈祥的老人,凌若不禁涌起一阵思念之意,她不会忘记,在自己最落魄失意的时候,是那位老人一直照顾有加。

    “朕还会骗你不成。”胤感慨道:“朕自有记忆以来,还是第一次听到皇阿玛这样说别人。话说回来,当初若非荣贵妃使手段,皇阿玛一定会纳你入宫,朕也就无从与你相遇了。”

    凌若掩嘴笑了一阵,故做老成地道:“是啊,而且皇上还要称臣妾一声太妃呢。”

    “你这妮子想得倒是挺好,连朕便宜也敢占!”胤笑斥了一句,眼中尽是温柔的笑意,“幸好没有,否则朕可是要后悔莫及。”

    “若不曾相遇,皇上又何来的后悔。而皇上对于臣妾的印象也不过是宫外马蹄前的误伤,还有结网林中的那一次偶遇罢了。”

    一听到结网林三字,胤神色顿时黯了下来,原先盎然的兴趣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凌若知他必是想起了纳兰湄儿,结网林那一次,应该是纳兰湄儿大婚前最后一次见他,无奈两人终是不欢而散。

    始终,那个坎还没有踏过,凌若忍着心中的酸意,轻声道:“臣妾失言了。”

    那厢,胤已经回过神来,吸一吸气,故作轻松地道:“无妨,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总之,朕很高兴,这二十年能有若儿不离不弃,陪在朕身边,以后朕会一直待你与弘历好。”

第七百二十五章 怒意

    说到弘历,凌若眼中再次泛起了笑意,“弘历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平常臣妾稍有个不舒服,他便紧张得不行,直嚷嚷着要请太医来看看。”

    “是啊,为此还抱怨朕呢!”笑过之后,胤道:“弘历确实不错,担得起大事,只是还太过年少,阅历不足。朕打算过了年,便给他一些事做。始终,书是死的,人是活的,光读死书不行,还要懂得活学活用才行。朕当年,也差不多是这个年纪开始学着办差了。”

    胤对弘历这般看重,凌若做自是欢喜,然嘴上却道:“皇上天纵之姿,弘历如何能与皇上相提并论,臣妾只怕他会让皇上失望。”

    “不会的,朕对他有信心,咱们的孩子定然可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这个做额娘的,该对他多些信心。”胤眼中闪烁着期许的目光,这样的历练,从另一重角度来看,能看到更多隐藏在深处的意思,然这些,凌若却不好多说,只是含笑道:“若他能在国事上替皇上分担一二,那自是最好。”

    这个时候,四喜走进来,手中端着一个红木托盘,上面放有一块块写有各嫔妃名字的绿头牌,他跪在地上将盘子高举过头道:“请皇上翻牌子。”

    除却胤明确交待了不召妃嫔之外,敬事房每日都会备好绿头牌交给四喜,由他呈送皇帝,凡被翻到牌子的妃嫔,则负责当夜侍寝。

    看着跪在底下的四喜,胤笑骂道:“你这奴才,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眼力劲了,朕都在承乾宫了,还用翻牌子吗,告诉敬事房,朕今夜歇在熹妃这里。”

    “!”随着四喜这一声答应,不出半个时辰功夫,皇帝今夜歇在承乾宫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后宫。

    翊坤宫那边是最早收到消息的,在打发了报信的小太监下去后,年氏拭一拭沾染在嘴角的汤汁,示意宫人将满桌没动过几筷的膳食撤下去,随后道:“三阿哥呢,怎么一整天都没见他人影?”

    绿意端着用来净手的铜盆道:“回主子的话,朱师傅说明日要考经史,是以三阿哥一天都待在书房中温习功课,连午晚两顿膳食都是送到书房中去的。自主子上次出事后,三阿哥可比以前长进懂事许多了,听闻朱师傅最近常夸三阿哥呢!”

    绿意本想着讨年氏欢心,哪晓得年氏冷冷瞥了她一眼道:“本宫问你了吗?哪来那么多话。去,将三阿哥叫来,本宫有事问他。”

    “是。”绿意无端被骂了一句,不敢再多话,快步来到书房,朝正在书写着什么的弘晟行了个礼道:“三阿哥,主子唤您过去,说是有事要问您。”

    “额娘有事问我?”弘晟奇怪地重复了一句,瞧了一眼丫丫电子书写到一半的经史解意道:“行了,你先回去,待我做完这篇解意就过去。”

    换了往日,绿意自然是依言退下,然这一次却是道:“三阿哥,您还是赶紧过去吧,奴婢瞧着主子在御花园见了四阿哥回来后心情就不怎么好。”

    一听到弘历的名字,弘晟顿时紧张了起来,搁笔走下来追问道:“额娘与弘历都说了些什么?”

    绿意想了一下道:“倒也没什么,就是问四阿哥要了他配在腰间的玉佩看了几眼。”

    待听完绿意关于那块玉佩的描述后,弘晟在心中哀嚎不已,他已经知道年氏是为何心情不好了。真是要命,怎得偏就被额娘发现了呢,她一直不许自己与弘历他们往来,看到自己将舅父赠的玉佩送给他们,定然生气得很。

    想到这里,弘晟不敢再耽搁,跟着绿意来到正殿,一进去便看到年氏直直盯着自己,心下一寒,硬着头皮上前行礼,随后讨好地道:“儿臣最近刚跟宫人学了一手按穴的功夫,替人解乏消疲最是有效不过,不如让儿臣替额娘捏捏肩膀吧。”

    “这种下人做的事情,你一个阿哥学它做什么。”年氏冷冷回了一句,随后道:“上次你舅父入宫送你的那一套玉佩呢,拿出来给本宫看看。”

    听到这里,弘晟已经是头皮发麻了,强装镇定地道:“儿臣已经收在了屋中最顶上的那个柜子,拿出来怕是很麻烦。”

    年氏将捧在手里的茶盏往边上一搁,淡然道:“这么多宫人在,能有多麻烦,再不行便将你的房间整个翻过来,就算在房梁上也一样找得到。说,在哪个柜子。”

    “在……在……”弘晟哪里敢说实话,正想着该怎么推拖过去时,年氏已经重重一拍桌子,喝道:“你还准备瞒本宫到什么时候,说,那玉佩是不是被你拿去送给了弘历?”

    见年氏发怒,弘晟连忙屈膝跪下,惶恐地道:“额娘息怒,儿臣该死!”

    “现在可以说了吗?”年氏手背上尽是茶盏跳起时溅出来的茶水,还有些烫,她却丝毫不在意,只是紧紧盯着弘晟。

    弘晟咬着没有血色的双唇,期期艾艾地道:“儿臣……儿臣将其中两块玉佩分别送给了弘历与弘昼。”

    “什么,连弘昼都有份?”年氏强捺的怒气一下子爆发出来,胸口犹如拉风箱一样,剧烈地起伏着,指着弘晟颤声道:“你,你这是想气死本宫吗?”

    弘晟连忙爬到年氏脚下,道:“儿臣不敢,求额娘息怒。”

    “你要本宫如何息怒,本宫与你是怎么说的,不许你与他们走得太近,你当本宫的话是耳边风吗?不止不听,还送他们玉佩,你是想气死额娘吗?”且不说那个玉佩珍贵无比,只是弘晟这个举动,就已经足够令她生气了,喘了口气又道:“承乾宫与永和宫那两个jian蹄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们生的儿子自然也不是好东西,他们是故意接近你,想要害你,偏你还被蒙在鼓里懵懂不知。”

    弘晟犹豫了许久,终还是决定如实托出,“不,弘历不是这种人,儿臣在承乾宫的那些日子,他待儿臣很好,甚至还去皇阿玛面前为额娘求情。”

    年氏没想到弘晟敢当面顶撞自己,气得连双手也颤了起来,“照你这个意思,倒是额娘错了,故意冤枉他们?”

第七百二十六章 认错

    “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额娘对他们的看法过于偏颇了。”这些话弘晟压在心底已经很久了,如今终于借着这个机会说了出来。

    年氏愣愣地看着弘晟,仿佛从不认识,好一会儿才怒容满面地道:“好,去了一趟承乾宫,回来竟然敢教训起本宫来,亏本宫养了你十四年。”随即,她忽地又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阴森得吓人,“好啊,既然你口口声声承乾宫,那就继续回承乾宫,认熹妃那个jian人做额娘啊,还站在这翊坤宫做什么,滚出去!”

    年氏气得失了理智,歇斯底里地大叫着,她这个样子吓得绿意等宫人赶紧跪在地上,求她息怒。

    弘晟也不太高兴,加重了语气道:“额娘,儿臣何时说过那样的话,儿臣只是希望您理智一些。熹妃当真不是什么坏人,是您一直误会了她。”

    “对,她不是坏人,本宫是坏人,生你养你的额娘是坏人!”年氏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去,一指宫门道:“既然这样,你还待在这里做什么,现在就给本宫滚出去,滚出翊坤宫!”

    “额娘……”弘晟刚说了两个字,便被年氏冷声打断,“这里没你额娘,要叫去承乾宫叫。”

    绿意在旁边扯了扯弘晟的袖子,朝他不住摇头,意思是让弘晟不要再气年氏了,否则这样吵下去,真要不可收拾了。

    弘晟何尝愿意与年氏吵,只是一说到熹妃,年氏总是特别偏激,尤其是在被降为常在一事后,更是连提都提不得。

    不过不管怎样,她都是自己额娘,身为儿子,确实不该与她争吵。如此想着,他压下不悦,低声道:“是儿臣错了,请额娘原谅。”

    “三阿哥怎么可能会有错,一切皆是错在本宫。”年氏冷笑着道,声音冷如秋夜里的寒露。

    “额娘,儿臣是真的知错了,求您不要再生气。”弘晟爬到年氏脚下,仰头说着,无奈年氏根本不愿低头看他,可见这一次是真的气坏了。

    正当弘晟思索着该怎么说才能让年氏消气时,脸上突然一凉,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一下,指腹尽是湿湿的水迹。抬头看去,发现年氏不知何时流下了泪,顺着脸颊一滴滴落下来。然唇却是紧紧地抿着,始终没有一丝声音发出。

    那毕竟是她唯一的儿子啊,骂他就等于往自己身上戳刀,可是弘晟如今的所作所为实在太令她伤心了,远比戳刀更痛百倍。

    看到这一幕,弘晟难过不已,更后悔自己刚才说得太过,伤了额娘的心。唉,额娘对熹妃等人成见已深,岂是一时三刻能扭转过来的。

    “额娘,儿臣错了,儿臣以后都不说了,求您消消气。”不论弘晟怎么说,年氏都不理他,弘晟知道年氏是在逼着自己表态,当下狠一狠心道:“儿臣向额娘保证,以后绝不再惹额娘生气,也不再与弘历等人往来。”

    “你之前就这么说过,结果呢,还不是照样往来,连玉佩都送出去了。”年氏终于开口了,声音里有一丝怎么也掩饰不住的哽咽。

    “这一次不会了,额娘,您再相信儿臣一次。”弘晟急急说着,唯恐年氏不相信他。

    “当真不会了?”对于弘晟,年氏终归是狠不下心,语气稍稍有些松动。

    弘晟赶紧点头,唯恐慢一点又会惹年氏不喜,“嗯,儿臣发誓,绝对不会了。”

    年氏低头看了他一会儿,道:“绿意,扶三阿哥起来。”

    弘晟却是不肯起身,直直看着年氏道:“额娘,您不生气了?”

    “额娘不是生气,额娘是怕你被人骗了都不自知。”年氏亲自扶起弘晟,长叹一口气道:“额娘又何尝愿意以小人之心去度别人,只是这是宫里,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在想方设法害着别人。弘历与你都是阿哥,可最终登上大位的却只有一个,他故意示好于你,无非是想先取得你的信任,然后再伺意加害,万不可着了他的当。弘晟,你要牢记,一旦出了这翊坤宫,宫中便再没有一个可信可靠之人。”

    “儿臣知道了。”弘晟答应,心里则不住地叹气。

    年氏想了想道:“明日的课你不要去了,让绿意去跟朱师傅告假一声,省得弘历又纠缠你。”

    “是,一切全凭额娘吩咐。”弘晟的顺从令年氏满意,她只得这一个儿子,绝对不允许他出任何意外。

    第二天,弘历去竹林中收集竹罐子,发现这个办法果然好用,一夜功夫,所收集的露水加起来差不多有小半罐子,若是再多几个竹罐子,相信会更多。

    他将收集的露水带在身边,想着课上交给弘晟,没想到竟是一直没等到弘晟出现,问了朱师傅方知翊坤宫派人来说三阿哥身子不爽利,休息一日。

    弘昼一脸奇怪地道:“四哥,昨日见三哥还好端端的,怎么突然一下子就病了。”

    弘历低头看了自己腰间,那块玉佩已经被他拿下了,可昨日年贵妃问他要玉佩相看的事却历历在目,再加上今日弘晟没来,令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难道年贵妃责罚三哥了?不行,他得去看看才行。

    这样想着,他对弘昼道:“走,咱们去找三哥。”

    “啊!”弘昼傻眼地道:“四哥你疯了,年贵妃最不喜欢我们见三哥了,你这样跑过去,不是自找麻烦吗?”

    弘历狡黠地一笑道:“我可没说要明目张胆的过去。”不等弘昼明白这话的意思,已经被弘历拉着往翊坤宫走去。

    跑到翊坤宫外,弘历绕着宫墙走了一圈,寻了一个稍低些的地方,垫着石头爬了上去。他这动作看得弘昼目瞪口呆,这……这还是他认识的四哥吗?居然学人家爬墙。

    却说弘历那边,费了一身力气爬上来,还真让他看到弘晟了,就站在院里,正往一个汉白玉石掏成的大鱼缸中喂食,不过看他的样子有些心不在焉。

    院中除了弘晟之外,还有几个洒扫的宫人,弘历不便直接出声,便学着猫叫了几声。

第七百二十七章 过份

    “咦,是娘娘养的团团跑出来了吗?”其中一个宫人听见猫叫,好奇地说着。年氏喜欢猫,身边一直都有养着,上次年羹尧进宫,不知从哪里寻来一只浑身雪白,眼睛呈金色的猫来,年氏极是喜欢它浑身毛绒团团的样子,便取名叫团团。

    弘晟随意往猫叫的地方扫了一眼,没想到竟让他看到弘历趴在墙头,大吃一惊,怕被宫人发现,逐道:“额娘最喜欢团团了,若真是它跑出来,你们所有人都得领罚,赶紧四处去找找。”

    等宫人各自散去后,他示意弘历到后门,然后趁着四周无人小心地打开门,刚一看到弘历两人,劈头就道:“你们两个做什么,居然跑到翊坤宫来爬墙头,万一被人发现,一状告到我额娘还有皇阿玛那里,看你们怎么收场。”

    “不关我的事,是四哥的主意。”弘昼一脸的委屈,他可什么都没做。

    弘晟将目光转向弘历,带了一丝兄长的威严道:“老四,你何时变得这么没分寸,翊坤宫的墙是可以随意爬的吗?万一让我额娘发现了,就算不会亲自惩治你,也必然要告到皇阿玛与你额娘那里。”

    “我担心三哥。”弘历撇了撇嘴,略有些委屈的说了一句,旋即又有些紧张地道:“三哥,贵妃娘娘是不是知道你送我玉佩的事了?所以才不让你上课?”

    弘晟眸光一黯,低低道:“是,额娘认出了那块玉佩,今儿个勒令我在宫中,哪里都不许去。”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若我不佩那块玉佩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弘历自责不已,若不是他贪那块玉佩好看,佩在腰间,怎会被年贵妃看到。

    “算了,事已至此,再说这些也无用,额娘这次真的很生气,估摸着以后就算我出去也会让宫人盯着我,不便再与你们说话。而且我也答应额娘以后不会再与你们往来。”弘晟无奈地说着。

    “那以后三哥都不能和我们玩了?”弘昼失望不已,他好不容易与弘晟亲近些,转眼又变成这个样子。

    “以后会有机会的,老四书读得好,你多学着些,莫要像我以前那样贪玩,否则就是再聪明也没用。”弘晟颇为难过,他难得在宫中寻到些许手足情谊,却被额娘生生斩断。

    “行了,没什么事你们赶紧走吧,估摸着那些宫人快回来了。”弘晟狠一狠心道:“要是被他们发现就麻烦了。”

    “嗯,那三哥你自己珍重。”弘历待要离开,忽地想起一事来,连忙扒着门沿解下系在身上的竹罐子,“给你,这是昨夜采的露水,差不多有小半罐,够你泡一杯茶了。今日我再多放几个竹罐子,想办法给你多采一些……”说了会儿,记得他与弘晟不便见面,逐道:“我每天早上会让人把竹罐子放在翊坤宫后门,你记得拿进去。”

    “我不喝也没事,你别费神了。”弘晟接过略有些发沉的竹罐子,鼻子微微发酸。远处传来宫人寻弘晟的声音,想是已经发现弘晟不见了。

    “没事的,就这么说定了。”弘历不在意的笑笑,随后拉了弘昼退开几步,“行了,三哥快关门吧,别让人看到了。”

    “嗯。”弘晟用力点了下头,将门重新关好,大步离开了后院。不论怎样,弘历都是他的好弟弟,一辈子不会变。

    之后的每一日,弘历都兑现着他的诺言,将采到的露水放一半在翊坤宫的后门,风雨无阻,每次至少有小半罐,而竹林中,已然密密麻麻挂满了竹罐子,日复一日的采集着汲取了月华的露水。

    入了十月后,天气越发寒冷,不烧炭已经有些冻手冻脚了,意水轩却是一如往常的冷清无人。

    没有人知道皇后召见舒穆禄佳慧说了些什么,而她回来后也一如原来的安静,应该说越发安静,甚至让人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绘秋几人提心吊胆过了几日,发现想象中的责罚并没有到来,胆子渐渐的又开始大了起来,觉着皇后根本没有把舒穆禄氏放在眼里。

    在这样的想法中,他们背主欺主的行为变得越来越肆无忌惮,这样冷的天扣了银炭自己用不说,甚至连那冬衣也一下子扣了四套,拿到舒穆禄氏手中仅剩下一套,连换洗也不够,所以她只能与秋衣一道混着穿,实在觉着冷了,便在里面多穿几件中衣。但这一来,绘秋他们拿去洗时,便又是一番言语,明里暗里的讽她穿这么多衣裳,存心是要让他们多洗几件。

    舒穆禄氏每每都是忍耐,不与他们争辩,可是这样的忍让只能让她处境越发不好。眼看着就要立冬了,每日晨起,外头的霜花都结了厚厚一层,她却还是连一丝炭火都没有享受到,再加上衣裳又不暖和,实在冻得受不了,思忖半日,终是决定将绘秋他们叫了进来,好言道:“如今已是十月,内务府那边想必又拨了取暖的银炭下来,你们取一些出来,生了炭炉子罢。”怕绘秋他们不乐意,又补充道:“不需要太多,够取暖就行。”

    绘秋不耐烦地道:“主子,奴婢早与您说过,左右是在屋里不出去,您实在冷得慌裹个被子就行了,烧炭火做什么,银炭说着是没烟,但真烧起来,还是薰人得很,奴婢们粗使惯了不打紧,可您细皮嫩肉的,哪里禁得起,还是不要烧炭盆得好。”

    “可是,这天当真很冷,不生炭盆实在受不了。”舒穆禄氏忍气吞声惯了,鼓了许久勇气才说出这一句,当然也是因为实在冷得受不了。

    绘秋神色愈发不耐,他们已经享受惯了,如今哪里肯再吐出来,干脆道:“不瞒主子说,内务府送来的炭已经用得差不多了,实在匀不出来了。”

    “如今不过月初,哪有用完的道理。绘秋,这炭本是拨给我的,如今我体谅你们做下人的辛苦,已经不计较,怎得如今要用些炭你还推三阻四的,这是何道理?”舒穆禄氏气不过,多说了几句,哪晓得她刚说完,另一个宫女就道:“主子既是心善,那索性就心善到底,不要再为难奴婢们了,您若要炭就自己去内务府再领呗。”

第七百二十八章 欺主

    绘秋亦道:“是啊,奴婢们外头还有许多活要做呢,先行告退了。”说罢,她连礼也不行便要转身。

    舒穆禄氏气得浑身发抖,实在憋不住,喝道:“站住!究竟……究竟我是主子还是你们是主子,竟然这样说话。往日里,你们怎么苛刻我都不说话了,可你们如今是越来越过份了。”

    绘秋转过身皮笑肉不笑地道:“请问主子,奴婢们究竟哪里过份了,是饿着您了还是渴着您了?你在屋中什么都不用做,奴婢们却是忙东忙西,大冷天的还要落水洗您的衣裳。”

    “你休要在这里强词夺理,原本这些便是宫人该做的活。而且每次让你们洗几件衣裳,便一个个诸多言语,满心不情愿,真当我看不出来吗?”被他们这样欺负,舒穆禄氏就是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

    绘秋轻哼一声,虽不否认,但那态度显然是依旧不将舒穆禄氏放在眼中,她哪些,那些宫人自然也是有样学样,反正这个主子向来软弱可欺,惧她做什么。

    “去将你们扣下的银炭拿来。”舒穆禄氏说道,然那些宫人没一个动的,明摆着不愿听她的话,气得俏脸发白,道:“若再不听话,我便回了皇后娘娘,将你们都赶出水意轩去。”

    绘秋听了不仅不害怕,反而冷笑道:“主子,别总搬皇后出来吓唬人,若皇后娘娘要理会,那日早就处置了奴婢,哪还会等到现在。至于说赶出来,奴婢们还巴不得呢,这水意轩要什么没什么,冷冷清清,比冷宫还不如。”

    在扔下这句放肆的话后,绘秋领着另两个宫人走了出去,后面不住传来舒穆禄氏让他们站住的声音。

    “绘秋姐,这样好吗?”另一个宫女听着后面的声音,有些担心的问。

    “哼,有什么不好,要怪就怪她自己没用,一样的秀女入宫,瞧瞧人家彤贵人温贵人再瞧瞧她,简直就是天差地别。”绘秋故意大声说给舒穆禄氏听。

    宫女稍稍放了心,旋即又有些不安地道:“可万一她真告到皇后那里,咱们岂不是很麻烦。”

    “哼,皇后才不会理她呢,上次也不知是为了什么才让翡翠姑姑来唤她,可后来你也瞧见了,什么声音都没有。”绘秋不屑地说了一句,后面已经没有了声音,回头看去,只见舒穆禄氏跪坐在地上,似乎在哭泣。

    “跟着她,永远没有出头之日,与你们实话说了吧,这些日子,我常送东西去给成嫔娘娘身边的春姑姑,她人甚好,对咱们的处境也颇为同情,说了,若真待不下去,她便去跟成嫔娘娘说说情,让我去娘娘身边侍候。”

    一听得这话,另两人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虽说成嫔在宫中不算得宠,可到底是主位娘娘啊,在她身边当差,说出去脸上也有光,远非舒穆禄氏这种小答应能相提并论的。

    想到这里,他们连忙央道:“绘秋姐,也将我们一并带去吧,这水意轩的日子,真是一日也不想过了。去了那边,我们定然唯你之命是从。”

    绘秋得意地笑道:“行了,我心里有分寸,不过这事可不是我能做主的,一切得等娘娘答应,我顶多只能帮你们尽力游说罢了。”这样说着,她仿佛已经在成嫔身边当差了。

    “好了,咱们回去吧,这鬼天气当真要冻死了。”绘秋这样说着,在准备离去时,眼角余光瞥见一个正在走进来的人,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来人正是如柳,自上次见过舒穆禄氏后,得知她被宫人这般欺辱,心有不忍,经常过来看看,每次总会与绘秋他们起争执,所以两边见了都是难看得紧。

    如柳也看到了绘秋,冷哼一声,也不说话,径直走了过去。到了屋中,因为光线不亮,她并未发现舒穆禄氏的异常,只将带来的小篮子往桌上一放道:“慧答应,今日姑姑赏了奴婢们许多糕点吃,奴婢给您留了几块,您尝尝味道。”

    回过身来,这才发现舒穆禄氏竟然跪坐在地上,赶紧扶了她道:“慧答应,地上寒气重,您怎么坐在地上,着凉了怎么是好,呃,您在哭?”顿了一会儿,她似明白了什么,愤然道:“可是绘秋他们又给您气受了?真是越来越过份了,奴婢找他们评理去。”

    “算了,不要去。”舒穆禄氏摇摇头,泪眼婆娑地道:“是我自己没用,不得皇上喜欢,这么些天了,皇上从没踏进过水意轩,也不曾召我侍寝,难怪他们心里有怨气。”

    “慧答应,您就是太好脾气了,所以他们才一个个蹬鼻子上脸,敢给您气受。”如柳一边说一边叹气,这话她不知说过多少遍了,可一些用也没有,慧答应还是这样处处忍让。

    “可他们也确实有他们的难处。”舒穆禄氏抹着泪,就如柳的手站了起来。

    如柳摇摇头道:“不管主子得宠与否,也不管主子是什么位份,既然跟了主子,就要尽心竭力的服侍好,这是做奴婢的本份,哪有说嫌弃主子的理。而且慧答应脾气这么好,能跟慧答应,是他们的福气。”

    “我……”舒穆禄氏黯然摇头,不知该说什么好。

    “慧答应,奴婢知道您心善,可这是宫里,人吃人的宫里,您可以不害人,但绝对不能由着人害你,否则早晚有一天,您会被吃的连渣都不剩下。在选秀的那段时间,您难道看得还不明白吗?”这些话如柳本是不该说的,可她实在同情舒穆禄氏,便道:“一百多位秀女,还没选秀,便已经计谋百出,想着怎么让其他人落选了。您是亲身经历过的,既然您今日入选成了慧答应,那就该明白,如何才能真正保全自己。”

    听着如柳的话,舒穆禄氏脑海中却想起那日觐见皇后的情形,她说的与如柳的话出奇相似,皆是让自己收起那些不必要的善心。等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做到了,她就会帮自己得到皇上的注意与宠爱。

    “如柳,我是不是很蠢?”她突然这样问着,眼里还有着未干的泪意。

第七百二十九章 下定决心

    如柳轻叹一口气,扶她坐好,又将点心放到她手边,“慧答应不是蠢,而太过善良,这一点,奴婢在钟粹宫的时候就看出来了。”正因为一直对舒穆禄氏有好感,所以那日兆佳氏欺辱时,她才会帮着说两句。

    舒穆禄氏苦笑一声道:“如柳,你不必尽说好听的,我心里清楚,不是善良,而是懦弱,不管是曾经的兆佳氏,还是眼下的绘秋一伙,我都不敢反抗,真是很没用呢。这样的xing子,连我自己也很讨厌。”

    “唉,人都是这样过来的,慧答应既然已经知道,慢慢再改过来就是了。至于绘秋他们……慧答应不要再纵容了。”

    “我知道。”这样说着,手拈了一声糕点放到嘴里,慢慢地嚼着,吃完一块后又拿起另一块,直至将碟子里几块糕点耳全部都吃完后才停下手,仔细拭去沾在嘴角的糕点屑,仔细拭干净。

    “如柳,麻烦你替我叫绘秋他们进来,我有话说。”她的声音很平静,再没有了往常惯有的懦弱。因为她知道,再继续懦弱下去,等待自己的只有死路一条,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好不容易进宫,她要出人头地,一朝乘风乘云,让阿玛额娘因她而过上好日子。

    “是。”终于下定决心了吗?如柳欣慰地想着,慧答应是个好人,就是太过善良懦弱了些,也许与出身有关系,但既然进了宫,一切便要重新开始,不可再像以前一样了。

    过了好一会儿,绘秋三人才拖拖拉拉的进来,没好气地道:“主子唤奴婢有何事?”他们本在屋中取暖,被如柳硬逼着出来,哪里有好脸色给舒穆禄氏。

    舒穆禄氏心里泛起一丝紧张,借着握紧双手的动作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屋里冷,去将炭取来,还有,把你们扣下的内务府给的几套冬衣以及料子都给我拿过来。”

    绘秋睁大了眼睛,一脸诧异,这位主子莫不是摔坏了脑袋吧,刚才一个劲地问她要炭火,如今可倒好,连冬衣和料子都要他们吐出来。

    她皮笑肉不笑地道:“主子说得这是什么话,奴婢们何曾扣过您的东西,您别听有些人在那里挑拨,指不定包藏着什么祸心呢。”

    “你!”如柳哪会听不出她是在说什么,当下就要与她争辩,舒穆禄氏抬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哪个包藏着祸心,我心里清楚得很,现在不说旁的,只问你们交不交!”舒穆禄氏的态度令绘秋等人有些莫名,总感觉哪里不对,但是要他们把东西交出来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事,虚笑道:“奴婢都不知道主子说的是什么东西,您让奴婢怎么交啊!”

    “不交是吗?好!”舒穆禄氏环视着一般神色的三人,轻吐声道:“从现在起,你们三人给我离开水意轩,我这里庙小,容不下你们三尊大佛。”

    好!如柳在心中暗喝一声,慧答应总算是懂得反击了。哼,是该让他们害怕害怕了,省得弄不清楚自己身份。

    让他们走?绘秋等人有些傻眼,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向来胆小懦弱的慧答应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怎么可能?不论他们信不信,刚才的话都千真万确,余音犹在耳边回荡。

    绘秋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是难看,在这水意轩里,她向来自大惯了,比舒穆禄氏更像主子,哪里受得了这话,**地道:“主子这是要赶奴婢们吗?”

    “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个字,却几乎用尽了舒穆禄氏所有的力气,若非坐在椅子上,她只怕连支撑身子的力气都没有了。

    绘秋还不曾怎样,她身后的那两个宫人却有些发虚了,其实在水意轩做事甚是轻松,若被赶出去,还不知会怎样呢。待要说句好话,继续留下来,绘秋已然道:“奴婢们自到慧答应身边以来,自问一直尽心竭办,想不到慧答应竟然说出这种话来,实在让奴婢们伤心。奴婢们左右是做事的,却哪里都一样,就怕慧答应身边没人侍候不方便。”

    舒穆禄氏听着她近乎威胁的话,长吸一口气撑着扶手站直身,一字一句道:“尽心竭力?听着这四个字,我都替你们燥得慌,总之今日我就一句话,要不你们诚心改过,要不就立刻给我离开水意轩。”

    绘秋原以为自己这么一说,她会服软,岂料竟是这样一句话,一时拉不下脸,恼羞成怒地道:“好,希望慧答应以后不要后悔,我们走。”

    她转身,却发现另两人没动,反而摆出一副欲跪下求饶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用力捏了一下两人的手臂喝道:“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慧答应已经不要咱们了吗?难道非要等她拿条帚赶咱们吗?走!”

    见绘秋这样说了,另两人只得随她一道离开。见三人当真走了,如柳有些担心地道:“慧答应,您教训一下他们也就是了,真这样赶走,身边可就没人侍候了。”

    “我知道。”说完这三个字,舒穆禄氏像被抽干了力气一样,瘫坐在椅上,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如柳,你愿意来我身边侍候吗?”

    “这个……”如柳为难地道:“慧答应是个好人,奴婢自然愿意,只是在哪个宫侍候,不是奴婢可以说了算的,内务府那边又说不上话,只怕要辜负慧答应的美意了。”

    “这个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在歇了一会儿后道:“你去忙你的吧。”

    “要不奴婢再留一会儿?”其实她手头上还有不少活要干,只是看舒穆禄氏这个样子,又放心不下。

    “我没事,你去吧。”在如柳离去后,舒穆禄氏对镜仔细整理了一下,往坤宁宫行去。

    且说绘秋三人在屋中收拾着东西,小太监垂头丧气地道:“绘秋姐,这下真的麻烦了,要我说,不如去跟慧答应认个错,把东西还给她,让她留下咱们算了。”

    “你是想跟她低头?”绘秋的声音有些尖锐,旋即冷笑道:“你要做那没骨头的就尽管去,瞧着吧,往后有的你苦头吃。”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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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熹妃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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