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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章 兄弟

    说着就要把笼子拿回来,却见弘晟闪手避开,道:“哎,我只说不喜欢斗蛐蛐,可没说不要这笼子,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再回来的理,也不怕人说你这个四阿哥小气。”

    “三哥你……”弘历被他这态度弄得有些不明白,弘昼亦如此。

    “我怎么了?”弘晟这般问着,嘴角带上了一丝忍俊不禁的笑意。看到这丝笑意,弘历才反正过来弘晟是与自己开玩笑,不禁也跟着笑起来,而且越笑越开心,一时间宫门口充斥着两人欢愉的笑声。

    “三哥四哥,你们笑什么呢?”只有弘昼还不明白,看看弘历又看看弘晟,一头雾水。

    “没什么,总之三哥很喜欢你们送的东西。”弘晟摸一摸弘昼的头又道:“不过三哥以后不斗蛐蛐了是真的,你也是,往后不要再贪玩,好生用心在功课上。”

    “我一直都很用心。”弘昼有些不服气他这样说,大声地反驳了一句。

    “好吧,总之以后也要用心。”说罢弘晟深深看了一眼弘历道:“我走了。”

    看着弘晟离去的身影,弘历轻咬了嘴唇,忽地道:“三哥,我们以后还是兄弟吗?”

    他与弘晟关系好不容易才融洽了一些,更第一次感觉到兄长的温暖,担心今日一别之后,彼此又会回到以前水火不相融的地步。

    弘晟脚步一顿,在弘历微微害怕的目光中回过头来,嘴角微勾,露出一个令弘历心安的笑容,“我们何时不是兄弟过?还有,我说过的话一定算数。”

    弘历明白了是在说佛堂里曾应允过的事,也明白了弘晟的意思,虽然他以后不在承乾宫了,但这段短暂的日子会一直留在他记忆中,而他们也永远会是手足兄弟,一世不变。

    “四哥,你们在说什么?”只有弘昼还是一头雾水。

    弘历咧嘴,露出一个干净的笑容,“没什么,只要你记着,三哥还是原来的三哥就行了。”

    哪怕回到年贵妃身边也不会变!弘历在心里悄悄加了这么一句。

    “真的吗?”弘昼小声嘟囔了一句,他与弘晟接触没那么深,信心自也没那么足。

    当弘晟踏进久违的翊坤宫时,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站在宫院中翘首祈盼的年氏,今日的她一扫这些天来的颓废之气,一袭绯红色梅花长寿织金缎边的旗装穿在身上,发间是通体镶红蓝宝石的金饰,更有累累珠络垂落至颊边,令她整个人透着无人可及的华贵之气。

    当祈盼多日的愿望一朝成真时,鼻子忍不住阵阵发酸,双眼亦泛起了红意,走到年氏面前,跪下喊道:“额娘!”

    听到这声额娘,年氏感觉整颗心都要化了,这次能复位,最高兴的莫过于弘晟能够回到身边,始终,最要紧的是这个儿子。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年氏一遍遍抚着弘晟的脸,拉起他后左右打量着道:“瞧瞧,都瘦了一圈,是不是承乾宫那些人借机欺负你?”一说起承乾宫,原本姣好的面容顿时扭曲了几分。

    弘晟见状忙道:“额娘误会了,熹娘娘待儿臣很好,不然之前儿臣也不能常来看额娘。”之前他下课后来这里与年氏隔着宫门说话的事,凌若是知道的,不过她念着弘晟一片孝心,睁一只眼闭一眼眼,只作不知。

    “哼,那个女人能安什么好心,不过是装给别人看的罢了,休要着她的当。”一说起凌若,年氏便是满腹怨气,若非那个女人,自己这段时间何至于落得这么惨,若非兄长立下大功,又数次在皇上面前求情,让皇上回心转意复了自己的位份,自己还不知道要顶着常在二字到何时呢。

    弘晟还待要说,年氏已是道:“好了,你我母子好不容易重逢,莫要提那扫兴的事,额娘在里头备了火盆,你跨进去,去去这些天在外面沾染的晦气。”

    弘晟自不会拂她的意,跨过火盆,又用浸了柚子叶的水净过双手后才在椅中坐下,关切地看着年氏道:“这次额娘能复位,真是多亏了舅舅。”

    “可不是吗?”年氏一脸感慨地道:“改明儿你舅舅进宫了,你好生谢谢他。”

    弘晟一惊,复已满面喜色地道:“舅舅要进宫吗?”身为抚远大将军又刚刚平定了西北叛乱的舅舅,是天下人的英雄,他又怎会不崇拜。

    “嗯,你皇阿玛说了,下个月你舅舅就要回西北,在此之前让他进宫一趟,就起来,额娘也有近两年没见你舅舅了。”

    “太好了,儿臣最近在看兵法书,正好向舅舅请教。”弘晟满脸兴奋的说着。

    “等你舅舅来了,你想怎样问就怎样问。”年氏宠溺的说了一句,旋即转头看着外头艳好的秋阳,似自言自语地道:“你舅舅是年家最出色的男儿。”

    弘晟听到了这句话,笑接了一句道:“那额娘就是年家最出色的女儿。”

    年氏一愣,旋即轻笑道:“你这孩子,连额娘的玩笑也敢开,可是胆大了。”这样说着,眼中却尽是宠溺的笑意。

    “儿臣没有开玩笑,是真的,在儿臣眼中,额娘永远是世间最好的女子,想必在皇阿玛眼中也一样,否则就算舅舅百般请求,皇阿玛也不会复额娘的位。”

    “你皇阿玛……”提到胤,年氏眼中冷光微闪,有些失控的尖声道:“如今你皇阿玛眼里只有熹妃那个jian人,如何还记得本宫,否则怎至于这样羞辱本宫!”

    弘晟一见不对,忙劝道:“额娘息怒,皇阿玛当时亦是无法,毕竟您陷害熹妃,始终是犯了错……”

    他话还没说完,年氏已经望了过来,锐利的目光像针一样刺在弘晟脸上,有尖锐的疼痛,“你是在帮熹妃说话吗?她给你灌了什么迷汤,才去几天便如此帮着她说话?别忘了本宫才是你的额娘!”

    只要一说到凌若,年氏便特别激动,因为这是她这辈子输得最惨的一次,惨到她以为自己再也爬不起来。幸好,幸好终是熬过来了,接下来,便是将钮祜禄凌若加诸在她身上的羞辱百倍偿还,所以她绝不允许有任何人帮着钮祜禄凌若说话,哪怕是一星半点也不行!

第七百零一章 交待

    “儿臣没有。”弘晟没想到年氏会这般敏感,自己不过随口说了一句,便引起她这么大的反应,“额娘不喜欢听,儿臣以后都不说了。”

    年氏这才觉得舒服些,顺一顺气又觉得自己刚才对弘晟太凶了些,招手示意弘晟进前,“你要牢牢记住,额娘这次所受的屈辱全是拜熹妃所赐,是她迷惑你皇阿玛,让他不分事非。至于额娘……”用力握住弘晟的手,力道之大让弘晟都觉得有点疼,“不论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至于熹妃……她该死!”

    “儿臣知道!”弘晟在心里叹了口气,虽有些不认同,此刻却不好说什么,还是等以后慢慢再劝吧。

    “嗯。”年氏点一点头道:“你刚回来,先去休息会儿,你的房间本宫已经让人重新收整过了,若哪里不满意就让他们再换。”

    在弘晟下去后,年氏目光一沉,对站在一旁的迎春等人道:“自今日起,你们几人多看着些三阿哥,莫让他再与承乾宫那些人接触。”

    弘晟刚才帮熹妃那一句,即便不是有意的,也让她至今耿耿于怀,她很清楚,在此之前,弘晟是绝对不会这么说的。

    钮祜禄氏……真有本事,这么短时间,便将弘晟的心给拉了过去,可是到此为止了,弘晟是她的儿子,谁都夺不去。

    彼时,坤宁宫中,一直称头疼病犯了无法起身的那拉氏正坐在椅中喝茶,小宁子跪在脚踏上,一下接一下地替那拉氏揉着双腿。

    要说这小宁子手上还真有几下功夫,力道适中,每每按过之后,都觉得格外松快,如今那拉氏每日都要小宁子按脚。

    “主子。”三福自外头走了进来,朝那拉氏打了个千儿后便静静地垂头站在当中。

    “如何,三阿哥回去了?”长睫一动,那拉氏抬起眼来漫然看着毕恭毕敬的三福,在得到确认的答案后,又道:“原本交待给你和翡翠的事,也可以着手做为了,记着,干净一点,不要留下痕迹。”

    三福脸颊一顿,旋即更加低了头,“奴才知道。”

    那拉氏闭一闭眼又问道:“弘时与兰陵怎么样了?”

    “还是与以前一样,福晋一直待在自己院中寸步不出,二阿哥亦从不去福晋的院子……”

    三福话还没说话,那拉氏已经扬起手不耐烦地道:“行了,别说了。”

    三福收声不语,好一会儿才听到那拉氏继续道:“这个兰陵,真是一点都不让本宫省心。虽说弘时骂过她几句,也不至于……”说到一半似乎又有些烦了,改而道:“罢了,她愿意如此就由着她去吧,本宫也不是非要她不可。”

    小宁子抬起头细声道:“主子消消气,福晋年纪尚轻,难免不懂事些,再说之前又被二阿哥好一阵骂,等她想通就好了。”

    “想通?哼,等她想通就太晚了。”说罢那拉氏不再理会小宁子,睨着三福道:“这一届的秀女姿色品行如何?”

    今年是胤登基后的第一次选秀,本是颇受瞩目的事,无奈先后出了旱灾还有年羹尧回京的事,秀女这边反倒是显得有些无人过问了,但也只是显得而已,实际宫中还有不少人盯着钟粹宫那边。毕竟新秀女入宫就意味着会分薄她们身上的宠爱,甚至于全部夺走。宫中……从来就是个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地方。

    三福仔细答道:“回主子的话,本次共有一百二十一名秀女,皆已在钟粹宫中随嬷嬷学习宫中规矩。皇上那边已经拟好了选秀的日子,定在这个月的二十八。另外,此次秀女中有一位是惠嫔的妹妹,叫温如倾。”

    “温如倾……”那拉氏轻轻念了一遍道:“本宫听闻就是她吓得邓太医说出了实情,让年氏功亏一篑?”

    “正是她,还曾在宫中小住过几日。奴才曾见过她,比惠嫔还要貌美,更带着一种妩媚之态,在这次秀女中算是极出色的一个。”秀女刚入宫时,那拉氏便让他仔细盯着钟粹宫了,是以对这一百余个秀女,几乎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那拉氏目光一闪,续问道:“还有哪几个比较出色吗?”

    “还有管领刘满之女以及隆科多大人家的千金,两人姿色在一众秀女中均是属于最拔尖的。”

    “隆科多家的?”那拉氏眼皮一抬道:“可是之前为弘时选过的那个?”

    三福忙道:“不是,是隆大人弟弟的女儿,令年正好十六。”

    那拉氏嗤笑一声道:“亏得不是,否则本宫还真替隆科多担心他那张老脸,弘时那头落选了,又眼巴巴地往宫里送。”她顿一顿又道:“这几天御花园里的菊花都开了,本宫想请众秀女一道去赏菊,你安排一下。”

    “奴才遵命。”答应一声后,三福又小心地道:“主子可是想亲自看一看这些秀女品行?”

    护甲轻轻敲在盏盖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是有这个打算,另外,本宫也想替弘时择几个品貌端正的充作侧庶福晋。算起来他大婚快有一年了,却至今没有一男半女,兰陵那边是不能指望了,只能另择人选,以便开枝散叶,繁衍子嗣,但是像索绰罗佳陌这样的却是万万不能出现了。”说到后面一句,她整个人都冷了下来。

    “是,奴才这就下去安排!”三福知趣的没有说下去,他很清楚那拉氏心中的忌讳是什么,即便佳福晋已经死了,那也是一个不能触及的禁区。

    在三福退下后,那拉氏待要起来,却被小宁子按住了双腿,那张像女人一样清秀的脸上带着几分关切道:“主子刚刚按完脚,不宜立即起来走动,还请主子多坐一会儿。”

    那拉氏亦想起这话小宁子之前就说过,倒是自己大意给忘了,当下放松了身子继续坐在椅中,徐声道:“也不知是你按得有用的缘故,还是这些天一直没下雨的缘故,本宫的脚倒是有阵子没疼了。”

    【作者题外话】:要客串秀女的各位亲麻烦请在书评区里留一下言哦,以便我参考,明天差不多要开始写新秀女入宫的情节了。

第七百零二章 何需担心

    “主子以前经常脚疼吗?”小宁子吃惊地问着。

    那拉氏点头道:“嗯,以前每逢刮风下雨,这脚踝都像针刺一样的痛,太医瞧过了,却说是骨头里的毛病,医不进去。”说到这里,她也是有些无奈,弘晖刚死那阵子,她一味伤心,什么也顾不得,却是留下了隐忧,当时年轻不觉着,如今年岁一长,原先的隐疾便都一一出来了。

    小宁子沉默片刻,跪言道:“请主子允许奴才告退片刻。”

    不知是因为不在意还是什么,那拉氏并没有多问,只挥手示意他去吧。

    小宁子回来的很快,手上端着一个盛满水的木桶,还在那里冒着丝丝热气,待将木桶放到那拉氏面前后道:“启禀主子,奴才听主子刚才说的,应该是受了风湿,恰巧奴才知道一个除风湿的法子,还请主子一试。”

    听到可以解除困扰自己多时的痛楚,那拉氏不禁起了几分兴趣,指着那个道:“这便是你说的法子?不过是些许热水罢了,能有何功效?”

    小宁子伸手一捞,从底下捞出几片切得厚厚的生姜来,“生姜有活血行气的功效,在热水中较易挥发出来,再加上奴才刚刚替主子按过双腿,骨骼肌肉都处于放松之际,两者相加之下,便可对风湿起效,以前奴才的奶奶就因为每日坚持,到老也没有得过风湿病痛。”

    “果真有这等奇效?”听到这里那拉氏已是颇为意动。

    小宁子跪在她脚下认真地道:“恕奴才说句实话,就算治不了风湿,但主子在按过双腿后泡以热水也绝对是有好处的。”

    那拉氏犹豫了一下道:“罢了,姑且信你一回吧。”说着,任由小宁子替她褪了鞋袜将双脚浸入热水中。小宁子水倒了许多,再加上木桶又深,水一直没到了那拉氏小腿肚子处。

    感受着包融着双腿的热意,那拉氏闭目道:“这水是从翡翠那里领来的?”

    因为宫中按例供水,是以不再像以前用的那么随便,每日内务府送来的水由翡翠保管,一应需要皆由她调配,所以有此一问。

    “是,奴才去寻过翡翠姑姑了,不过领的却是奴才自己的用水。”

    他的话令那拉氏微微张开了双眼,“你派得的水不多,这些怕是一天的用量了,都给本宫用了,那你用什么?”

    小宁子忙道:“奴才粗人一个,只要有口水喝就行了,宫里这么多人哪里不能讨一口,主子不必担心奴才。”

    “不该你的不许妄想,但该是你的便好生拿着,再说本宫也不缺这些,待会儿再去翡翠那里领一份,就说是本宫的意思。”

    “谢主子恩典。”小宁子没有再推辞,而是乖巧地谢了一声,自入内殿侍候后,他一直竭力讨那拉氏的欢心,经过前几次教训后,他学会了掌握分寸,既讨了好又不会过份惹那拉氏不喜。

    “主子,力道可以吗?”一边泡着热水,小宁子一边替那拉氏捏着刚才没有捏到的双足。

    那拉氏低头看了他一眼,却是道:“只想问这个吗?”

    小宁子一惊,旋即带着谄媚的笑容道:“果真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主子,奴才只是有点好奇,年贵妃复了位,皇上又再许她协理六宫之权,主子您不担心吗?”

    “本宫为什么要担心?”这一句话问得小宁子措手不及,不知该怎么回答,正在吱吱唔唔间,那拉氏已然代他道:“担心年贵妃会越到本宫头上去吗?小宁子,你管得倒是挺宽的啊!”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小宁子听着不对,连忙跪地请罪,手掌抽离木桶时带起的水滴滴滴嗒嗒滴在平整如镜的金砖上,如透明的珍珠,映着落入殿中的秋阳,有一种蒙昧离奇的美丽。

    小宁子暗悔自己话多,万一触怒了那拉氏将自己赶出内殿,那之前辛苦所做的一切便都成了泡影。不!他绝不要再回到以前的日子,他要出人头地!

    如此想着,小宁子脑子竟然一下子清醒了许多,伏在地上惶恐地道:“奴才只是担心主子,想那年贵妃跋横无礼,无德无才,又屡屡冒犯主子,眼下复起,怕是……”

    “怕她?”随着这两个字,连串的笑声自那拉氏嘴里逸出来,不是冷笑,也不是不屑,更不是愤慨,只是单纯的笑罢。

    好一会儿,那拉氏方才止住笑声,涂着一层浅金色丹蔻的手指划过眼角,指腹染上了一层湿意,那是她笑出来的泪,“你真当皇上愿意起复年氏吗?”

    难道不是吗?小宁子这般想着,却不敢说出口,只是小心地抬起头,用疑惑而卑微的目光看着那拉氏。

    “年氏做了多少错事,皇上心里有数,降位禁足已是念在她家族与相伴多年的情份上法外开恩,若就此下去,年氏至少还能得个善终,现在怕是难了。”她弹一弹指甲,漫然道:“且瞧着吧,相信要不了多久就可以见分晓了。她爬得越高,摔下的那一刻就越惨!”

    她已经迫不及待期待这一刻的到来,相信……相信一定会很精彩。

    听到此处,小宁子终于忍不住试探地问道:“主子是说年贵妃早已失宠?她如今的复位更不是皇上本意?”

    他有些发瞢,皇上乃是天子,天下之尊,竟然有人可以勉强他做不愿的事?这……这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前朝制肘重重,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那拉氏虽在后宫之中,但前朝事却也并非不闻不问,对于年羹尧几次三番上折请求复年氏位份的事有所耳闻。

    功高,本是好事,但若功高震主,又恃宠生骄,那便是坏事了,所以她断定,年家风光不了多久了,而没有家族支持的年氏,自然会在这后宫中一败涂地。

    “不过……”手指划过鬓发与戴在上面的珠花,徐声道:“不过本宫‘病’了这么久,如今也该好了。”低头见小宁子还跪在地上,凉声道:“起来吧,往后少问不该问的事,三福就从不问这些,多学着些。”

    “是,奴才知道了。”一提到三福,小宁子便满心怨恨,他可没忘记这位好师傅当时一心想要将自己赶出去呢,不过这样的怨恨他并不敢表露在脸上,如今的他不论地位还是恩宠都不能与三福相提并论。

第七百零三章 再见如倾

    那拉氏靠着倚背闭目不语,任由小宁子替自己捏着浸泡在热水中的双足。

    秋意在缓缓滑过的日子中越发凉盛,尤其是早晚,已经要穿上秋衣才能阻挡住寒意了,可是无数人渴盼的秋雨却迟迟不来,京中依旧大旱。

    这日,凌若梳洗过后,正让人将用过的水拿去浇院中花草时,看到温如言过来,在她身后还哪着一个容貌妩媚的女子,顾盼之间眼波流转,不是温如倾又是谁?

    “姐姐!”凌若欢喜地迎上前,握了温如言微凉的双手道:“姐姐来得好早。”

    “来给你这位熹妃娘娘请安如何能不早。”温如言玩笑着说了一句,又对身后人道:“如倾,还不见过熹妃娘娘。”

    “如倾给熹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温如倾依言上前,声音柔软甜糯,犹如一壶上好的米酒,令人心醉不已。

    “免礼。”凌若仔细打量了温如倾一眼笑道:“数月不见,倒是出落得越发漂亮了,都坐吧。”

    待得各自落座后,温如倾好奇地瞥了一眼端水出去浇花草的宫人道:“想不到熹妃娘娘也如此节省用水。”

    凌若轻叹一声道:“能有什么办法,如今京中大旱,用水不易,自是能省就省一些了,大老远的奔波数百里运过来实在不易。咱们宫里头已经算好了,外头那些老百姓连喝口水都不易。”

    温如倾被她说动了心事,点头道:“娘娘说得是,如今这京里除非是自己有能力运水的,否则一人一天只能领一壶水。”

    “唉,这老天爷是想把人往绝路上bi吗?”说到这个,温如言也是愁眉不展,“往日里总觉得这水要多少有多少,没什么好稀罕的,不曾想竟也有这样的时候。”

    “那是因为咱们都不曾受过干旱之苦,可惜皇上接连两次求雨皆未曾奏效,如今只能靠远路运水缓解旱情,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是头。听说因为这个运水,国库已经耗银许多,眼见着又要入冬,京中秋稻颗粒无收,只能靠南方运来的米粮,只是一直这样下去总不是个办法。”

    “唉,只盼老天早点下场雨,莫要再这样折磨世人了。”殿中的气氛因为这个话题而有些沉重。

    “好了,不说这个了。”凌若笑一笑,改而道:“看到如倾,我才想起来这一次的秀女就要开选了。最近事儿多了些,险些给忘了,如何,在钟粹宫住得还习惯吗?”

    “谢娘娘关心,一切皆好,就是来教授规矩的嬷嬷好生严格,稍一不对,便要重头再学。”温如倾一边说着一边吐了吐舌头。

    凌若被她说得莞尔一笑,“都是这样的,不过嬷嬷们也是为你们好,宫里不比外头,是一点规矩都不能错的。再说你们还算好的了,本宫记得本宫当年选秀的时候,恰好是在冬天,每次学规矩都得在冰天雪地里站半天,冻得身子都麻了。”

    “娘娘也选过秀吗?”一听这话,温如倾顿时好奇地睁大了眼睛。

    温如言在一旁轻斥了一句道:“娘娘面前不许这样没规矩。”

    “不碍事。”凌若笑言了一句,露出回忆之色,“都是二十几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本宫与你差不多大,不过本宫当时没能选在先帝爷身边,而是赐给了皇上为侍妾,一转眼二十多年过去了,本宫已经老喽。”

    “娘娘才不老呢,瞧着甚至比民女还要年轻貌美。”温如倾娇声说着。

    “你这丫头还是一样会哄人。”笑过后凌若道:“中午你与你姐姐便在本宫这里用膳吧,本宫让小厨房多做几个好菜。”

    温如倾闻言有些为难地道:“怕是不能承娘娘美意了,昨日里坤宁宫的福公公来钟粹宫传旨,说今日皇后娘娘在御花园设宴,请所有秀女一道赏菊,算着时辰,差不多该过去了。”

    凌若长眉微挑,旋即已是一脸笑道:“既是如此,那便改日吧,左右总是有机会的,你快些过去,别误了时辰。”

    温如倾看了如言一眼,见她也朝自己点头,逐欠身告退,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凌若徐徐道:“秀女尚未如宫,咱们的皇后娘娘已经迫不及待地拉拢人心了。”

    温如言嗤笑一声,扬着帕子道:“她本就是这种人,有何好奇怪的。再说她手里的棋子死的死,废的废,是该要再补充几颗了,否则还怎么害人啊。”

    凌若被她这话勾起了思绪,沉声道:“是啊,这些年来,宫里的人一个接一个少去,如今资历最老的也就我们几个了。”

    温如言摇一摇头,转了话题道:“我此来还有一件事与你商量,涵烟如今已经十五,该是定亲事的时候了,可是皇上眼下分不了神,所以想让你帮我看看朝中哪家的子弟好一些,权势门第差一些也不要紧,只要品xing德行好就行。”

    事关涵烟,凌若自然不会推辞,想一想道:“这样罢,我先帮着打听一番,看看有哪些品行出众的青年才俊,然后等皇上何时得空了再与他说,慢慢来,必得替涵烟挑一个如意郎君才行。”

    “那此事便麻烦妹妹了。”温如言也晓得此事关系涵烟一生幸福,急不得。

    凌若拿起手边的青瓷茶盏抿了一口道:“我在畅音阁点了穆桂英挂帅,姐姐有没有兴趣陪我一道去听。”

    “皇后在御花园赏菊拉拢秀女,你却跑去听戏,可真有闲情逸致,就不怕失了先机?”温如言轻笑着问道。

    凌若不在意地笑笑,“随她去吧,何况棋子多了也不好控制,想来皇后娘娘这些年为了控制好棋子,无一日不在绞尽脑汁,我又何必去凑那热闹。再说了,皇后的弱点从不在这些事上。”

    温如言正要问是什么,忽地忆起一事来,道:“你可是说二阿哥,可是二阿哥如今已经与皇后和好,再想挑拨可是难了。”

    凌若眸中精光一闪,道:“和好也不过是表面的罢了,二阿哥心里终归有芥蒂在,只需要小小一个契机便可挑起,而且比以前更利害,姐姐忘了还有一件事是二阿哥从不知道的。”

    “你是说叶秀?”这个名字温如言已经很久没想起了,久到她几乎要以为二阿哥不曾有过这个生母。

第七百零四章 战乱纷繁

    凌若笑而不语,隔了一会儿感慨道:“说起唱戏,叶秀当年就是凭着那副嗓子还有扮相得到皇上的欢喜,虽说生了个儿子,却被皇后看中,福气生生变成了灾祸。”

    温如言却没她那些感慨,“叶氏不是什么善人,她的死也算是罪有应得,没什么好可惜的。”

    “可不可惜都是十几年前的旧事了,如今咱们只需知道她的死可以被拿来做文章就行了。”说到此处,她站起身道:“好了,戏差不多要开始了,咱们过去吧。”

    温如言微微一笑,与她一道携手往畅音阁行去,正当她们各自赏菊听戏时,胤禛却一脸阴沉地站在南书房中,眼睛死死盯着挂在墙上的忍字,这是皇阿玛赐给他的,让他不论何时何时都要牢牢记着,切莫忘记。

    正自这个时候,有人在走了进来,随后有声音响起在寂静许久的南书房中,“臣允祥叩见皇上,皇上吉祥!”

    胤禛深深吸了口气,回过头来,“起来吧。”

    允祥小心地站起身,道:“不知皇上急召臣来,是谓何事。”

    胤禛脸色难看地道:“适才有密探来禀报朕,说有一骑约千人的骑军从承德门入京,而朕并没有调用过丰台大营。”

    允祥悚然大惊,脱口道:“皇上的意思是有人擅自出动军队?”话语一顿,他又断然否决道:“这……这不可能,丰台大营一直是臣在掌管,臣绝对没有……”

    “朕没有说你,你忘了京城外还驻扎了一支军队吗?”胤禛的声音听起来比秋夜中的寒露还要凉冷许多。

    允祥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然震惊之意却不减反增,骇然道:“皇上是说年羹尧?难道他真的想要造反?”

    “造反尚不至于,因为那支军队去了一趟年家后又立马出城了,前后在京中不过呆了半个时辰。密探还看到他们带着数十辆水车去年府,应该是奉年羹尧之命去远处取水。”

    允祥微微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造反就好,毕竟那十数万大军的数量太可怕,就算把丰台大营等几个驻军全加起来,也难以企及,至于其他地方的军队,远水解不了近渴,等他们来勤王护驾,京城早就乱套了。

    “这么说来,年羹尧仅仅是派人去取水了?”允祥话音刚落,胤禛便一拳击在铺有浅金色挑绣寿字的桌案上,森然道:“本朝有例,任何军队未曾奉诏,不得擅入一步,否则视同谋反。年羹尧,竟然视若无睹,私派军队前去取水,还无诏入京,当真是狗胆包天了。”

    允祥默然不语,他明白胤禛的愤怒与担心,倾举国之力所奉养的军队,本该保国家安宁,可眼下却成了一根刺,一根时刻威胁着胤禛的刺,谁也不敢保证会否有朝一日,醒来之时,京城乃至紫禁城,已经被这群人占领,然后年羹尧拿刀狞笑着bi胤禛退位,扶弘晟登基。

    “那皇上如今准备怎么办?”年羹尧的嚣张已经越出了胤禛的底线,也开始让胤禛逐步感到恐惧,处置年羹尧已是势在必行。

    “让他回西北,即刻就回!”胤禛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目光一直盯在那个忍字上,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等他到西北之后,就开始一步步削他兵权,由岳忠祺替上。”

    “若年羹尧不肯交出兵权,又或者察觉了皇上的用意呢?”允祥沉声问道,如今朝廷明面上的总理事务大臣是隆科多、张廷玉乃至暂时在京的年羹尧,但事实上总理事务大臣只有一个,便是允祥,许多事都是他在暗中替胤禛处理。

    “呯!”随着又一拳砸在桌案上,伴着这声巨响,他一字一句道:“年羹尧若敢反抗,纵举全国之力,朕亦要灭了他!”

    养虎为患,当真是养虎为患,只是如今再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尽力去补救。

    “是,臣明白了。”允祥低头,心下已经盘算该如何布防,还有西北那边又该如何制钳年羹尧的兵力,而胤禛也是这个意思,“这件事交由你去办,在有万全把握之前,尽量不要让年羹尧查觉了。”

    “臣……”允祥刚说了一个字,便被叩门声打断了,却是四喜,隔着交花宫门道:“皇上,有八百里军情急报。”

    胤禛与允祥皆是一惊,会动用八百里急报的,必然是十万火急的军情,难道哪里又不安宁了吗?

    “进来!”随着胤禛的话,四喜推门而入,在他手上捧着一本折子,不等他说话,胤禛已经劈手夺过奏折,随着目光在打开的奏折上移动,脸色也越发的不好看了。

    “皇上,到底出什么事了?”允祥问道,目光中有难掩的急切。

    “青海郭罗克趁年羹尧班师回京的机会,发动叛乱,如今已经连续占据了乐都、平安、化隆三地,几乎等同于青海半个省。”何谓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一次胤禛是深有体会了,原本京城的旱灾就已经令国家担上重负,国库里的银子跟流水一样花出去,而年羹尧又是一个极不安定的因素,偏这个时候,青海再起战乱。且不说让谁去领这个兵打这个仗,就说国库也捉襟见肘啊,尤其刚刚把江南几个粮仓的粮食给运到京城来。即便江南湖广是个富庶之地,也没办法源源不绝地供应粮食。

    南书房中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允祥飞快地转着心思,想要从中寻出一个解决办法来,毕竟郭罗克一地叛乱是已成的事实,若是置之不理,西北汲汲可危矣;所以,必须要战,大清从不会向任何一个藩邦异族屈服。

    且不说粮草,眼下最重要的是由谁领军出征,年羹尧还是岳忠祺,又或者……他自己?

    “皇上……”允祥刚一开口,就被胤禛打断了,“朕知道的意思,而你也知道朕不会允许,何况,这一次出征,最恰当的人选并非你,而是年羹尧!”在说到这三个字时,胤禛脸上突然出现一丝诡异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第七百零五章 借刀杀人

    “年羹尧?不行,皇上明知道他……”允祥激动的反对,然后面声音却是渐渐小了下去,并且渐渐露出动容之色,“难道皇上是想让……”

    果然,胤禛接下来的话证明了允祥的猜测,“战场上,什么可能xing都有,主帅被杀也不是没有的事。”

    胤禛这是想借刀杀人,借两军交战之机,让敌方杀了年羹尧,以胤禛眼下对年羹尧的恨意,想出这么个狠毒的法子并不奇怪,允祥只是担心,一旦主帅被杀,对士气会有极大的影响,万一岳忠祺不能很好稳住军心,那么要付出的代价就是大败,如此一来,便有些得不偿失了。

    再者,年羹尧为主帅,轻易是不会冲锋陷阵的,他上次被罗布藏丹津设计,再交战肯定会格外小心。

    当允祥将这些顾虑告诉胤禛时,胤禛并没有太过担心,反而意味深长地道:“只要这人死了,就不会有人去追究他是怎么死的,为什么而死,明白吗?至于说士气,大可以等战事胜利之后再让年羹尧死,只要一切看起来合乎情理就行了。”

    允祥眼皮一动,明白了胤禛的意思,所谓死于敌军之手不过是一个说法罢了,真正做起来并不需要拘泥于什么,一旦叛乱平定,年羹尧便没有了利用价值,到时候再死便于大局无碍了。

    “晚些,你去见一见岳忠祺,朕要扶他做这个西北大将军,也要看他能力如何,还有究竟是忠于心朕还是忠心于年羹尧。”

    “臣弟自会去办,只是万一岳忠祺有二心,岂非坏了皇上的计划,倒不若派个死士去办。”允祥不无担心地说着,此事关系重大,实在冒不起险。

    “你忘了朕手下那么多密探吗?”胤禛冷然一笑,寒意在眼底涌动,“若他敢有二心,朕便让他去地府陪年羹尧,一个岳忠祺可不会像年羹尧那么棘手。”

    “四喜,传朕旨意,西北郭罗克叛乱,军情紧急,让年羹尧后日就出发,不许耽搁。另外,他不是要看年氏吗,就着他明日进宫相见吧。”

    “是,奴才这就下去传旨。”四喜听到了胤禛也与允祥的交谈,却一个字也不多敢说,只恭谨地退下去传旨。

    “慢着。”允祥突然唤住将要离开的四喜,对胤禛道:“皇上,粮草一事还没解决,冒然让大军巢敌进杀,只怕……”

    “难道大军待在这里就不需要动用粮草吗?”胤禛瞥了他一眼又有些发狠地道:“既是怎么都要用,那么就在粮草耗尽之前设法平定叛乱。在此期间,朕会设法自全国各地调粮,确保前钱粮草无缺。”

    当旨意传到辅国公府时,年羹尧的震惊可想而知,没想到郭罗克竟会在趁自己离开时叛乱,实在可恶。

    不过对于后日就要让自己起程的圣旨,倒是没多少抗拒,毕竟军功才可换来荣华晋升,相信只要平定了郭罗克,皇上定会封自己一个异姓王。

    四喜望着眼前多少带些兴奋的年羹尧,隐约猜到了他的想法,却是不住摇头,真不知该说他自大还是愚蠢。

    因为自大而送掉性命的,跟在先帝与皇上身边的这些年他见得多了,年羹尧不是第一个,相信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辕门外炮响三声如雷震,天波府走出我这保国的忠城。”畅音阁的戏台上,已经演到穆桂英出征,身穿战甲,头带压鬃金冠的女戏子唱着出征的戏词。

    凌若正看得津津有味,忽感觉有人坐在了自己身边,转头看去,却是吃了一惊,訝然道:“皇上,您怎么过来了?”

    “朕去承乾宫找你,宫人说你与惠嫔来了畅音阁,朕便过来瞧瞧,倒是没想到你点了这出戏。”胤禛目光有些迷离的看着戏台上的女子,记得以前叶秀唱得是最好的,只可惜,她绝了自己的路。

    “臣妾一时想不出看什么戏,记得皇上以前喜欢这出戏,所以便点来瞧瞧,倒是不错。”说到此处,凌若忽好奇地道:“臣妾只知皇上喜欢看,却不知皇上为何喜欢呢?”

    为何,只因她喜欢罢……

    明明往事已经过去了二十几年,他也发誓再也不想起,为何心还会有抽痛的感觉,始终不能彻底的忘掉吗?

    长长吸了口气,他带着一丝不由衷的笑意道:“太久了,而且又是这么小的事,朕早就忘了。”

    凌若虽觉他笑得有些奇怪,却没追问下去,而是道:“皇上既然来了,不若看完再走吧,您最近难得坐下来歇会儿。”

    胤禛摇头道:“不了,朕还有许多事,只是突然想你了,所以来看看你,马上就要走。”

    “这么急?可是出什么事了?”凌若紧紧盯着胤禛的神色,果然发现他眼底的那一抹沉重。

    “是啊,青海熟罗克又叛乱了,这些人真是一刻都不让朕消停,朕已经让年羹尧后日出发平定叛乱。他那头一出发,朕这里便要忙了,如今京城粮食不够,要从江南调;大军一动,粮草必要随行,到时候光是运送粮草的就要许多人,朕得设法去调到更多的粮食来才行。”抬手,在凌若脸上轻轻抚过,温言道:所以,朕有一段时间不能来看你。”

    “国事要紧,皇上不用挂心臣妾。臣妾只是担心皇上一时间去哪里调这么多的粮食来,万一调不到的话,岂非要引发朝局动荡?”一想到这里,凌若脸都白了,人最不能忍受的是便是饿肚子,士兵也一样,一旦没吃的……凌若简直不敢相像下去。

    “别担心了,这些事朕自会处理,区区一个郭罗克还动不了大清的根基。”戾气在胤禛脸上闪过,“再说如今秋稻差不多该收割了,等这些粮食缴收上来,户部的负担便会轻一些。”

    在胤禛说话的时候,凌若的脑子一直在飞快地转着,努力想要替胤禛减轻一些担子,倒是真让她想到一个办法,“皇上,臣妾本不该议前朝国政,但臣妾想到一个法子,也许会对皇上有帮助也说不定。”

    胤禛浓眉一挑,道:“你尽管说就是,朕向来是不限制你的。”至于戏台上在演什么,他早已没了心思看。

第七百零六章 主意

    凌若理一理思绪,缓缓道:“与其派一拨人专门护送粮草去西北,不如让那些士兵取道运粮地,让他们自己带着粮草去西北,如此便省了许多人力与银子,虽说与整个大军比起来不多,但眼下这种形势自是能省一些便是一些。”

    胤禛默然不语,然眼里的光芒却是越来越盛,凌若说得确实是个好办法,左右大军都是要去西北的,这一路过去必要经过运粮地,只要稍事调整一下行军路线,便可以自行取粮,每人即便只是背负几十斤,十数万下来也是上百万斤了,远远胜过一支数千人运送的粮食,而且这些人送粮还得带上自己来回路上所食用的,所以真正能送到的粮食并不多。

    想到这里,胤禛一拍腿兴奋地道:“好,若儿这个主意当真是绝妙了,少说省去了万斤粮食,朕这就去拟旨。”正要走忽又觉得这样有些不妥,正想陪凌若多坐一会儿,后者已经推一推他道:“皇上快去吧,您就算陪着臣妾,这心思也早已经飞走了。”

    胤禛笑骂了一句,“你这妮子!罢了,那朕先回去了,等忙过这一阵子再来看你。”不管岁月如何变迁,凌若在他眼中依旧是二十年前初初进府,陪他一道在蒹葭池边看烟花的那个小女子。

    在将要离去时,胤禛方才注意到坐在另一边的温如言,朝她说了一句,“惠嫔好生陪熹妃看戏吧。”

    “臣妾遵命。”温如言连忙答应,在她起身时,胤禛已经走出很远,垂顾只是那么一瞬间而已……

    落寞在温如言眼中郁结不散,直至回到延禧宫依然显得有些郁郁寡欢,素云见了,知道必是因为在畅音阁的事,略微有些愤然地道:“皇上眼中只有熹妃,一些也不顾惜娘娘,明明娘娘是与熹妃一道在畅音阁的。”

    岂料她这话刚一出口,温如言已然厉声道:“谁许你说这些的?”

    素云没想到她会突然这样说,不由得有些发愣,好一会儿才跪下咬着嘴唇道:“没人教奴婢这些,奴婢只是替主子不值,只要有熹妃在,皇上心里眼里便只有熹妃一人。”

    温如言盯了许久,方才在素云的惴惴不安中道:“你可知今日若换了别人说这话,已经被本宫打发出这延禧宫了?”

    素云心下一慌,忙道:“奴婢并无二心,当真……”

    温如言摆一摆手道:“本宫知道,所以现在你还能跪在这里,只是记着,这样的话以后是断断不能说了。”

    抬头,明澈的秋阳落入眼中,明暖中又带着一丝凉薄,“这不是很好吗?至少若儿是幸福的,至于本宫……呵,本宫从不认为皇上是本宫的良人。而本宫这一辈子都是不可能有自己的凉人了。”

    素云也知道自家主子对于君恩向来看的淡薄,尤其是在有公主之后,更是无所谓了,可是看着主子那么独守犹如冷宫一般的延禧宫,她实在不忍,明明主子容貌家世都不差的,凭甚熹妃可以拥有的,主子却一些也没有,这太不公平了。

    “怎么,还想说?”收回因染了秋阳而明澈如华的目光,轻轻落在抿唇不语的素云身上。

    犹豫了很久,素云终还是扬起头倔强地道:“是,主子口口声声说皇上不是您的良人,可是奴婢能感觉得到您还是喜欢皇上的,为何您不争取着些?”

    “争取和若儿做对吗?”温如言目光的目光再次冷厉了下来。

    素玉赶紧垂下头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觉得主子不该如此冷寂到老。”

    “你只看到承乾宫的富贵荣华,却忘了熹妃所受的苦楚,那样撕心裂肺的痛,本宫不想经历,何况皇上与若儿之间,也没有本宫的插足之地。再者,新一批的秀女马上就要入宫了,你以为凭着本宫这渐趋衰老的姿色,能够比得那些正值妙龄的少女吗?”

    素玉被她问得哑口无言,不知该怎么回答,正自沉默之际,一只纤白的手扶起了她,耳边更传来如斥如叹的声音,“都几十岁的人了,还去争宠做什么,于本宫而言,最重要的是若儿和云悦她们,还有……”

    “额娘!”一声清脆如黄鹂的声音打断了温如言的话,同时一抹亮丽到刺眼的浅绿色身影踩着轻盈的脚步进来,手里捧着一盆开得正艳的翠菊进来,桃红色的花瓣犹如鹦鹉的舌头,尖长微卷。

    进来的人正是涵烟,盈盈一礼道:“儿臣给额娘请安。”

    看到唯一的女儿,温如言的目光瞬间变得温柔起来,“从哪里来的菊花?”

    “儿臣刚才经过御花园,看到那里菊花开得正好,又艳丽有趣,便拿了一盆过来,咱们宫中少有花卉,正好放着添些颜色,额娘喜欢吗?”

    “只要是你喜欢的,额娘都喜欢,让宫人拿下去放在庭院里吧。”不等温如言吩咐,随涵烟进来的宫人已经端了花盆出去。

    “额娘,你在伤心吗?”涵烟刚才只顾着看菊花没注意到旁的,如今仔细瞧了才发现温如言眼圈有些发红。

    温如言晓得这个女儿向来细心,赶紧笑道:“哪有这回事,不过是刚才起风不慎吹进了灰尘。”

    涵烟狐疑地看着她,又瞧了瞧素云,发现她也是如此,逐道:“你也被吹进了沙子吗?”

    素云悄悄瞥了一眼温如言,在心底里叹了口气,帮着一道掩饰,“是啊,公主不知道,刚才那阵风可大了,又是灰尘又是碎石子的,进了眼可是难过呢。”

    听得此话,涵烟不由得信了大半,关切地道:“要不要寻太医给额娘瞧瞧?”

    “本宫没事,你别太紧张了。”温如言眼中的慈爱几乎要滴下水来,这是她的心肝啊,记得刚出生的时候还是软软红红的一个,如今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始终,身边人才是最重要的,凌若是,云悦是,涵烟更是,还有如倾,只要他们一个个都好好的,自己还有何所求。

    胤禛,从不是属于她的,他的心里有纳兰湄儿,有若儿,已经装不下什么人,自己又何必去强凑这个热闹,没得坏了与若儿的情份。

    她虽没有良人以及倾心相待的爱恋,但她至少有涵烟,能够看着她长大,已是莫大的幸福,令同处于后宫的无数女人羡慕。

第七百零七章 告罪

    “今儿个额娘去见了熹妃。”温如言刚说了一句,涵烟已经眸光微亮地道:“熹娘娘吗,儿臣许久不曾给她去请安了,额娘也不叫上儿臣一道去。”

    “左右同是在宫里的,你要想去难道还会没机会吗,再说本宫还怕你尴尬。”在涵烟不解的目光中,笑道:“是关于你的终身大事,额娘让熹妃帮着一道瞧瞧京中有哪些品行端正的青年才俊,好求你皇阿玛赐婚,毕竟你也不小了,该是上心的时候了。”

    即便涵烟xing子再活泼,听得自己的终身大事时,也不禁有些扭捏起来,绞着滚着银边的衣角小声道:“儿臣才不要嫁人呢,儿臣要一辈子陪着皇阿玛与额娘。”

    “女儿家哪有不嫁人的理儿,何况只是让你出嫁,又没说不让你进宫看额娘。”说着,她拍拍涵烟的手道:“有你熹妃娘娘在,定能帮你把关嫁一个好夫君。”

    “可是儿臣出嫁了,额娘会很寂寞。”在最初的羞涩后,涵烟第一个想到的是温如言。

    涵烟的懂事与孝顺令温如言感动,能拥有这个女儿,实在是几世修来的福份,“还有熹妃与谨嫔陪着额娘呢,过段日子,你小姨或许也会入宫,哪里会寂寞过了。额娘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看你嫁一个好夫君,一辈子都平安喜乐。”

    “额娘!”涵烟哽咽着扑进温如言的怀中,用力嗅着额娘身上的味道,她知道,离开是必然的,可是真的……真的好舍不得啊。

    “不哭了。”温如言忍着泪意安慰着怀里微微抽搐的身子,转移着话题道:“对了,你刚才不是说经过御花园吗,快与额娘说说,那里热闹吗?”

    涵烟也晓得自己这样会让额娘心里不好受,当下抹一抹泪,勉强凝起一丝笑容,顺着她的话道:“嗯,很热闹呢,一百多名秀女都在那里陪着皇后赏菊呢,儿臣只认得小姨,不过有几个与小姨一般貌美,当真是好看得紧。对了,儿臣拿那盆翠菊的时候,还被一个秀女看到了。”说到此处,原本神色有些郁郁的涵烟突然扑哧一笑,倒把温如言给瞧得好生奇怪,“那秀女怎么了?”

    涵烟弯着嘴角,道:“儿臣今日穿得比较素淡,却被那秀女认作了是宫人,还以为儿臣想偷翠菊,大喊大叫着将皇后娘娘都给召来了,额娘你说好不好笑?”

    听得是这么一回事,温如言也不禁笑了起来,“这秀女倒是有趣得紧,叫什么名字?”

    “儿臣听到有秀女叫她念央,旁的就不知道了。额娘您是不知道,当皇后娘娘告诉她儿臣身份后,她整张脸都红了,恨不能找个地缝钻下去,旁边还有许多秀女在笑她,后来连菊花也不赏了,推说喝醉了酒匆匆离开了。”涵烟越说越觉得好笑,咯咯的笑个不停。

    “你这丫头,分明是故意的。”温如言刮了一下涵烟翘挺的鼻子宠溺地道:“她不知道你可以自己告诉她嘛,何必让她把皇后叫过来呢。”

    “嘻,谁叫她自己眼拙的,可是不怪儿臣。”这样说着,眼里却尽是捉狭的笑意,瞧得温如言直摇头,这个女儿瞧着模样像她,xing子却是不怎么样,古灵精怪的,想到什么是什么,“你啊,这淘气的xing子什么时候能改改。”

    涵烟皱了皱鼻子没说话,温如言却是知道的,要她改xing子,怕是几十年都难改过来。只能怪那秀女也是运气不好,撞在涵烟手上,惹出一通笑话来。

    到了午后,温如倾回来了,发间多了一枝翡翠簪子,一问之下方知是皇后赏的,除了她还有刘秀女等几人也得了同样的簪子。

    面对温如倾的欢喜,温如言不便多说什么,只是嘱她在宫里千万不要随意相信任何人,尤其是在未选秀前,更不宜走得太近。即便是皇后,也只保持应有的尊敬便可。

    如此到了第二日,因皇后头疼病已愈,是以宫中诸妃皆前往坤宁宫请安,凌若亦在其中。因为是时隔多后的第一次请安,是以宫中大大小的小主子几乎都到齐了,唯缺一个年氏。

    等到辰时一刻,始终不见年氏到来,诸女虽未明言,但私下里却是猜测纷纷,年氏刚一复起,便不来坤宁宫请安,这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真把自己当成了后宫第一人吗?

    “你说年氏会来吗?”瓜尔佳氏借着举杯饮茶的动作,悄悄问着凌若。那厢,那拉氏正在问裕嫔话,素来谨慎小心的裕嫔在面对那拉氏时充满了拘谨,远不及与凌若相处时来得自在。

    凌若亦做了个相同的动作,“此时都不来,想必是不会了。”

    那拉氏目光一瞥,将她们微小的动作收入眼底,微微一笑道:“熹妃与谨嫔悄悄说着什么呢,也说出来与本宫和诸位妹妹们听听。”

    凌若连忙与瓜尔佳氏一道站起来,道:“皇后娘娘恕罪,臣妾们并非有意私语,只是见贵妃娘娘至今未出现,不知是否有什么事?”

    那拉氏面色一沉,旋即已是若无其事,抚着袖间暗藏银线的绣花道:“贵妃xing子素来自在无拘,许是一时给忘了也说不定,不必等她。”

    就在那拉氏话音刚落之时,孙墨进来打了个千儿道:“启禀皇后娘娘,翊坤宫的宫女迎春在外头求见。”

    那拉氏展一展袖子,淡然道:“让她进来吧。”

    “嗻!”孙墨退下没多久,便见迎春走了进来,翊坤宫的众多下人中,除了绿意她便是头一份的尊贵,这打扮自是较寻常宫女体面尊贵些,一袭樱草黄的缎子衣饰,几枝翠蓝的簪子cha在髻上,后面另有一朵薄绢通花,花蕊是用红宝石镶嵌而成,这模样倒是比皇后身边的翡翠更出挑。

    “奴婢迎春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吉祥。”迎春搭手在腰间,以大礼参拜,随后又见过以凌若为首的众妃,这礼倒是行得挑不出一丝错来。

    “怎么只得你一人过来,你家主子呢?”那拉氏和颜悦色地问着。

    迎春低一低头道:“回皇后娘娘的话,主子原本已经准备出门来给娘娘请安的,哪晓得午门的宫人来报,说辅国公已经进宫了,主子怕辅国公到了之后看不到人,只得留在宫中,特差奴婢来向皇后娘娘告罪,望娘娘见谅,改日再来给娘娘请安赔罪。”

第七百零八章 信

    那拉氏赦然一笑道:“哪有赔罪这么严重,贵妃与辅国公难得见一面,原是要紧一些,本宫这里随时都可以来。”说到此处,她微一思忖,对身后的翡翠道:“你去将库房里那尊象牙弥勒佛拿来,再取一套红翡的头面首饰来。然后随迎春一道去趟翊坤宫,亲自交给辅国公。”

    迎春意外于那拉氏的话,訝然道:“娘娘这是……”

    那拉氏笑道:“辅国公为大清立下赫赫战功,无人可及,如今他入了宫,本宫自该有所表示,再说本宫与你家主子又是多年的好姐妹。弥勒佛是赏他的,那套红翡头面首饰则是赏给辅国公夫人的,让辅国公务必要收下,若晚些他有空,便来本宫这里坐坐。”

    迎春恭恭敬敬地道:“是,奴婢一定将娘娘的话如实转告,娘娘若无别的吩咐奴婢先退下了。”

    这个时候,翡翠已经领着两个小太监将东西捧来了,首饰因放在锦盒中无法看到,那弥勒佛却是瞧得再清楚不过,那尊佛象约有半个手臂高,手掌宽,通体雪白的无一丝杂质,不论佛像的衣襟皱折还是神态都无比逼真,甚至于当你仔细凝望时,会不由自主的被佛象上的笑容所感染。

    但最令人惊奇的还是这佛象的大小,这世间不可能会有这么大的象牙,应该是数根象牙拼接在一起雕成,可是任怎么看,都找不到拼接的痕迹,一切皆宛若天然。

    “这仿佛是孙子晋的雕刻。”瓜尔佳氏有些不确定地说着。

    凌若拭一拭唇,轻言道:“除了天下第一巧匠之外,我想不出还有什么人能将象牙拼接得如此完美,即便不论这象牙本身的价值,只凭‘孙子晋’三字便足以价值连城了,皇后倒是真舍得。”

    “咱们这位娘娘这些日子出手可是大方得很,昨日可是赏了好几位秀女翡翠簪子,我见过如倾那枝,乃是南渥国进贡来的上品,连宫里也不算常见。”

    “她要拢络人心就由得她去拢络,咱们还能挡着不成?再说以年羹尧的身份跟眼界,寻常东西也着实送不出手!”在她们说话的时候,翡翠与迎春二人已先后离开了坤宁宫。

    又坐了一会儿,众人也就各自散了,回到承乾宫,只见莫儿与安儿还有几个小宫女取在一起正兴奋地说着什么,看到凌若过来,连忙噤声不语。

    “何事说得这般热闹?”凌若睨了一眼跟上来的莫儿问道。

    莫儿吐了吐舌头道:“回主子的话,奴婢们在说今儿个辅国公入宫给年贵妃带来的东西呢,一车一车的,听说运了好几十车呢!”

    “好几十车?”凌若脚步一顿,目光怪异的看着莫儿,“你这都是从哪里听来的,几十车,你当紫禁城是什么地方。”

    莫儿连忙道:“奴婢没有撒谎,看到的宫人都说好多车子,就算没几十车,七八车也是有的,负责搬东西的宫人说车里都是极名贵的东西,整套的象牙器具、鸽子蛋大的红宝石,还有沉香木做的屏风,最稀奇的就属那张玉珍簟了,听说铺在床榻上冬暖夏凉。”

    “哦,天下还有这等奇珍,连本宫也从未听说过。”凌若挑了挑眉,显出几丝诧异与好奇来。

    “奴婢不敢骗主子,都是这样在说了,辅国公出手真当是大方至极,也不知他从哪里来这么多奇珍异宝。”莫儿眼里充满了惊叹,她以为所有奇珍已然尽归皇宫,却不曾想还有这么多连听都没听过的东西。

    在莫儿说话的时候,凌若已经恢复了镇定,淡然道:“大不大方都与咱们没关系,下去做事吧。”

    莫儿正说到兴头上,一下子被阻了话,当真叫一个难受,可凌若发了话,再难受也只得佯佯的下去。

    在进到殿中后,水秀小声道:“主子,辅国公怎么会这么多奇珍异宝?”

    凌若就着她的手在椅中坐下,怡然道:“西北虽然偏远,却也不是寸毛不长之地,这些年他统管西北一地,军备粮草乃是民情皆是他一手所握,搜罗些许奇珍有什么奇怪的。”

    水秀目光一闪,有些迟疑地道:“那照主子的话说来,辅国公也并非什么清廉之人了。”

    “清廉?”凌若掩唇一笑,带着无比的讽刺地道:“他若清廉,这世间就没贪官了,本宫可是听说,他在西北的府邸无一不奢,无一不奇,皇宫与之相比,除却阔大一些以外,也不过如此。还有那西北官员,不管官职大小与否,见了年羹尧都必行跪礼。”

    水秀眼里的惊意越发浓重,她虽是一介宫女,却也晓得一个礼,那就是像巡抚、按察使那样的封疆大吏,即便见了官职更大的总督乃至相爷,也不过是行拜礼,唯有对皇上时才行跪礼,年羹尧这样,岂非逾制。

    “好了,本宫还是那句话,辅国公怎样都与咱们没关系,莫要多加理会。记得炖一盅百合雪梨汁然后给皇上送去。”

    “主子放心吧,已经在炖了,奴婢一会儿就送去。”自入秋之后,凌若每日都会让宫人炖一蛊百合雪梨汁给胤禛送去。秋天干燥,再加上胤禛这些日子因为前朝之事忙得焦头烂额,最是要预防肝火。

    只盼着前朝那些个事早些解决,否则再这样下去,就是炖再多的百合雪梨汁亦是无用的。

    正在暗自忧心之际,有宫人送来一封信,展开一看,却是荣祥寄来的,他在信中说希望可以随大军出征青海。

    自上次弹劾一事过后,荣祥就被编入了火器营留在了京城,相对于驻守边疆的军营,京城里的几大军营相对要安稳许多,除非京城出事,否则是用不着厮杀拼命的。

    但凌若了解荣祥,他更向往战场上的拼杀,在千军万马中立下独属于自己的战功,只是碍于父母之命而无奈为之罢了。

    如今,他得知大军要再次征战,便一心想着随军出征,共平郭罗克之乱,无奈凌柱夫妇担心荣祥安危,说什么也不同意,何况从火器营调去西北大军,也不是随便说说就可以的,所以他想到了凌若,想让她求一求胤禛,许他出征。

    “这个荣祥……”凌若摇摇头,捧着那封信一时难以决择,若由着她的想法,自是不肯答应的,她就这么一个弟弟,怎舍得让他去犯险;可荣祥既有这个想法与决心,她这个做姐姐的不支持却是有些说不过去。

    【作者题外话】:昨天一夜没睡着,今天脑袋实在转不动了,只写了两章,抱歉了,明天再继续努力,争取继续万更

第七百零九章 嚣张

    思来想去,委实难决,待到掌灯时分,凌若猛然想起来今日还未曾见过弘历,奇怪地问着正将晚膳端上来的水秀等人道:“今日四阿哥下了课没有回来吗?”

    水秀几人互望了一眼摇头道:“回主子的话,奴婢等人今日皆未曾见,会否是去了裕嫔娘娘那里?”

    刚说了话,便见弘历踩着鹿皮小靴走了进来,到了殿中朝凌若道:“儿臣见过额娘。

    凌若招一招手道:“嗯,怎得这么晚才回来,去哪里了?”

    “儿臣……”弘历神色有些迟疑,低头想了许久方道:“儿臣不敢骗额娘,今儿个下课的时候,三哥来找儿臣,他送了两块玉佩给儿臣与弘昼,随后又同弘昼一道去袷嫔娘娘那里呆着说了会儿话。”说完,他将一块通体翠绿雕有龟鹤图案的玉佩递到凌若面前。

    “弘晟?”凌若有些意外地接过玉佩,触手温润,雕工细腻,只一眼她便看出块玉佩的名贵,“他这是从哪里得来?”

    “三哥说是他舅父送给他的,这玉佩本是一套十二枚,图案各不相同,儿臣是龟鹤,弘昼是蝙蝠。”说到这里,他怕凌若误会,急急解释道:“儿臣知道不该擅收外人之礼,但是三哥执意要给,儿臣又怕拒绝了会让三哥难过,所以只得收下,再说……三哥也不是外人。”后面的声音很轻,显然怕凌若责怪,但还是坚持把整句话说完。

    凌若默默望了他一会儿,将玉佩还给他道:“既是三阿哥给你的,你便好生收着,只是往后还是莫要经常来往……”

    弘历有些难过地问道:“为什么,额娘不喜欢三哥吗?”

    “自然不是,额娘只是怕你们走得太近,被年贵妃发现后会不喜。你也该知道额娘与年贵妃之间的关系。何况……”她垂目道:“真正要好的关系,并不会因为走动减少而改变。”

    “儿臣明白。”其实凌若所说的,弘历都明白,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下午才一直在不甚引人注意的袷嫔那里。

    “好了,用膳吧,今儿个有你喜欢的竹丝鸡与清蒸鲈鱼。”凌若站起身来,袖子在带过旁边的方几时,不甚将摆在上面的信纸带了下来,轻飘飘落在地上。弘历信手捡起时扫了几眼,发现是小舅荣祥写来的信,想要随大军一道去平定郭罗克之乱。

    “额娘,您会答应小舅吗?”在坐到椅中时,弘历不急着吃饭,反而这般问道。

    凌若摇摇头道:“额娘还没想好,战场上刀剑无眼,太过凶险,从私心上来说,额娘与你外祖父他们一样,并不愿让你小舅去冒这个险。“

    不知为何,弘历听得这话突然激动地挥着手道:“男子汉当保家卫国,功立沙场;正如宋时岳将军那首之中说的那样,‘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再者,若人人都像额娘这样不愿家人去拼杀冒险,家国社稷又靠谁来保卫。”

    “你这是在教训额娘吗?”当听得凌若这般说时,弘历才惊觉自己语气过于激动了些,连忙道:“儿臣没有,儿臣只是将心中所想的说出来罢了。今日与三哥一起的时候,三哥也说他想去战场杀敌立功,可惜年贵妃不答应,只好作罢。”

    “弘晟是阿哥,怎好轻易犯险。”她眸光一转,又道:“那么依弘历的意思,额娘该同意你小舅的要求了?”

    “若换了儿臣是小舅,一定会希望额娘同意。”光华流转的烛光下,弘历黑亮的眼眸中透着一种异样的光辉,让凌若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去战场也许并不是弘晟一人的想法,弘历也有份。

    看着他,凌若缓缓点下了头,“额娘明白了,晚些时候,额娘就去找你皇阿玛。”

    只有从死人堆里站起来的人,才可以成为名震千古的名将,荣祥既然不甘庸庸碌碌一生,希望靠自己挣出一个千古功名来,她这个做姐姐的自该全力支持。她也盼着钮祜禄家能够出一个名将。

    如此,事情便定了下来,翌日,吏部接胤禛口喻,将荣祥自火器营调往西北大军当中,归在岳忠祺下面。

    几乎是调令刚下,大军便启程前往西北,与来时一样,百官郊送,然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年羹尧竟要王公以下官员跪送。此事令百官极是抗拒,十年寒窗,一时金榜提名挣得功名于身,原以为也算光宗耀祖,扬眉吐气,却不想一时被人迫跪,可谓是羞怒皆有。

    当日,在凯旋宴上曾讽刺过年羹尧的老大人第一个看不惯他如此骄狂无礼,视同官为下属的态度,又仗着自己的资历与官职,坚决不肯下跪。不止如此,还言词犀利,当着众人的面指责年羹尧。

    后面的事任谁都没想到,年羹尧竟然直接命手下军士将他抓了起来,以犯上之罪,责军棍三十。

    老大人当即破口大骂,什么样难听的话都有,年羹尧一怒之下,改为军棍五十,当众执行。凡受仗责者,皆需脱下裤子。老大人这一辈子读书应试,何曾受过这样的羞辱,再加上年纪老迈,身子孱弱,没打几下就晕了过去,而年羹尧不顾允祥的劝说,坚持打完五十棍方才停手。

    这一顿打去了老大人半条命,被带下去的时候,已是气若游丝,虽允祥及时替他传了太医去府中治伤,便能否安然无恙,允祥并无信心。

    年羹尧的嚣张已经超出了允祥的想像,眼见百官因为老大人血淋淋的教训,忍着屈辱向年羹尧下跪,眼里的阴意越发浓重,这个人太危险了,趁战乱之时,除掉年羹尧,确实是最好的造反,再任由年羹尧下去,否则造反只是早晚的事。

    这件事毫无意外地传到了胤禛,在派四喜前去老大人府上加意抚慰的同时,也让他更加下定决心,不惜任何代价除掉年羹尧。

    午后,允祥入宫觐见,同样说了老大人一事,更道:“皇上,年羹尧这样当众羞辱朝廷命官,视他们为下属奴仆的行径,已经引起了众位大人的反感,臣弟估计明日早朝,定会有许多大朝上奏弹劾年羹尧,皇上还是要早做准备的好。”

第七百一十章 下雨

    “朕知道,不过在郭罗克之乱平定之前,暂时还不能动年羹尧。

    “暂时不说这个,朕让你去京城周围的府县挖井一事,进行的怎么样了,可有掘到水?”

    允祥苦笑道:“已经挖了有数十口,但是能出水的不过三四口,而且水量不多,有一口,甚至水深仅半丈,根本起不得大用。”

    胤禛不无失望地:“可是五百里之内,能运水的地方已经不多了,且出现干旱的地方越来越多,再这样下去,难道要远赴南方运水吗?”眼下,附近的运水已经令朝廷颇为吃力,再往远去,成本更是增加,还有粮食……总不能水粮皆靠南方一地供应吧,这样就是再富庶的地方也供不起,更不要说还要负责西北那边。

    “若实在不行,就只能加赋税了。”允祥这话刚出口,便被胤禛断然否决,“不行,皇阿玛在世时说过,永不能加赋,朕不能违了皇阿玛的训言,更何况,如今赋税已然不轻,再加下去,岂非绝了百姓的活路?”

    “四哥,我知道你心系百姓,什么事情都站在他们的角度考虑,可有时候,还是要以大局为重。”

    “大局,你知道什么是大局吗?”胤禛疾言厉色地道:“百姓就是大局,一旦失去了民心,大清就会像曾经的大明一样成为历史。”

    “四哥,这只是暂时的,待得度过眼前的难关之后,再降下来就是了,相信百姓能够理解朝廷的苦楚。”也只有允祥敢这样与胤禛说话。

    “你都要绝了人家口粮,还要人家理解你,老十三,何时你也变得这样不近人情。”胤禛对于允祥的说法难以接受。

    “是四哥过于执着了,难道非要等所有人都渴死饿死的时候,再来后悔吗?”允祥一激动,顿时又咳了起来,急促的咳嗽声,令本已有些激动的胤禛冷静了下来,摆摆手有些无力地道:“朕不是这意思,只是希望有更好的法子。”

    允祥一边咳一边道:“能想的,皇上与臣弟都已经想过了,眼下不说山穷水尽,却也是被逼得无法了。臣弟看过户部存银,六月尚有一千万两,如今却已不到六百万两。皇上,该断则断,先将这场天灾熬过去再说吧,至多咱们少加一点就是了。”

    “十三弟,你还是不明白朕的心意,朝廷即便只加一分赋,可下到地方,却很可能变成了两分三分乃至五六分,朕虽然极力肃清吏治,可毕竟时日尚短,仍然隐藏着许多吸百姓血脂的贪官恶吏。有这些人在,朕朕轻易不敢加赋。”

    允祥慢慢止了咳嗽,沉默许久道:“四哥,人不能应噎废食,您若担心那些贪官恶吏作坏,干脆派密探严密监查各州县,一旦有贪赃法趁机敛财的行径,便立刻上达天听,由您下旨处决。”他顿一顿又道:“其实给予密探先斩后奏之权是最便捷的方法,但是如此一来,密探权利便有些过大了,不好控制。

    胤禛叹了口气道:“已经几十年没加赋了,此事……让朕再想想吧。”

    说话间,苏培盛走了进来,神色凝重地道:“启禀皇上、怡亲王,替老大人看病的太医回来了,老大人……伤势过重,无力回天,已经去了。”

    尽管胤禛与允祥都已经有心理准备,但听得老大人死去的消息还是惊了一下,年羹尧下手可真重,那五十棍分明就是故意的,他很清楚以老大人的身子骨绝对熬不下来的,说是杖责,实际根本是要他的命,以报他对自己的不敬。

    “据回来的太医说,老大人临终前一直在骂……”苏培盛小心睨了胤禛一眼,没有马上说下去。“

    胤禛冷冷吐出三个字,“照实说。”

    苏培盛垂低了头,有些心惊胆战地细声道:“是,老大人临终前一直在骂辅国公,骂他是国之祸端,祸国殃民,唯有除了他,大清才会风调雨顺,昌盛繁荣。”

    “朕知道了,下去吧,告诉那个太医,不要说不该说的话。”胤禛没有叮嘱苏培盛不要乱说,因为如果连这个都不懂的话,苏培盛也不用在他身边侍候了。

    苏培盛依言退下,与正走进来的四喜擦身而过,只听得四喜道:“启禀皇上,辅国公带领的大军已经离开京郊。”

    “皇上!皇上!”已经走到养心殿外的苏培盛突然失态地奔了进来,脸上带着一股难言地狂喜,“下雨了,皇上,下雨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原本想要斥责苏培盛的胤禛豁然起身,不敢置信地问道,旁边的允祥也是一般模样。

    苏培盛又哭又笑地道:“奴才说下雨了,皇上,是真的,外头在下雨了。”刚才他一出养心殿,就觉得脸上一凉,湿湿的,冷冷的,像是雨,可是京城已经数月没下雨了,这……怎么可能。然很快,他便知道这是真的,因为有更多的凉意落在脸上,每一滴都带着令人欣喜的湿意。

    胤禛顾不得再问,快步走出殿外,允祥紧跟在他身后,果然一出得外面便感觉到有雨水滴落在脸上,而更多的雨滴则是落在干燥了许久的地上。

    “下雨了,真的下雨了!”胤禛激动地张开手,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喜悦,他等这一天实在等得太久了,久到近乎绝望。

    “是啊,终于等到了。”允祥感慨地说着,“只盼这场雨下得痛快一些。”

    老天仿佛听到了允祥的话,雨瞬间大了起来,原本小小的雨滴变成黄豆一般大,劈哩叭啦地往下落,急促的雨滴打在脸上有些生疼。胤禛却是毫不在意,抬起头,任由雨滴打在脸上。

    “四哥,先进去吧,这秋雨凉得很,再淋着可该着凉了。”眼见雨势渐大,一会儿功夫,衣服便湿了大半,允祥在旁边劝道。

    “没事儿,朕淋着开心。”胤禛摇头,神色欢愉无比,没有比这场雨更令他开心的了,上天没有赶绝它的子民,降下甘霖,让他们可以继续活在这片大地上。

    有了这场雨,增加赋税一事便迎刃而解,百姓可以与以前一样过着虽然不轻松,但并不会重到压断他们腰的日子。

第七百一十一章 无人可以取代

    四喜取了把伞来撑在胤禛头上,却是被他给推开了,“拿走,朕不需要。

    “可是……”四喜还待要劝,允祥已是笑道:“罢了,皇上正在兴头上,拿下去吧。”

    “嗻!”四喜无奈地收起伞,在退下去时,嘟囔了一句,“可真是凑巧,辅国公那头刚走,这老天爷就下起了雨。”

    他随口一句话,落在胤禛耳中却是犹如惊雷炸响,究竟真的只是巧合,还是说……连老天爷都厌弃年羹尧?

    雨,整整下了一天一夜,彻底滋润了干渴以久的大地与人们,这一夜,成了干旱以来,最令人欢喜开心的一天,至于河流小溪也再次涌动着清澈到让人落泪的流水。

    京城持续了数月的旱情虽没有因这场雨彻底解除,却缓解了许多,运水一事得以暂停。总之,整个京城都在重新泛起生机。

    后宫中,望着滂沱不止的大雨,凌若泛起了由衷的笑意,她知道,这场雨解了胤禛的燃眉之急,也解了大清的燃眉之急。

    “主子,您已经站了很久了,该回去了。”水秀在一旁提醒,同时将拿在手里的披风覆在凌若身上。

    “皇上今夜总算能睡个好觉了。”这般说着,凌若转身往殿中走去,神色轻松而自在,没人比她更清楚胤禛这些日子所承受的巨大压力。

    水秀笑着道:“是啊,往后咱们宫里也不用再计算着用水了,奴婢以前家里虽然穷,但还从未说没水用的时候呢。”

    “往后该省得的地方还是省,不要胡乱浪费了。”凌若捧着錾金手炉说道。随着秋雨的落下,天气更加凉冷,宫里已经用上了暖手炉。

    杨海捧了盏茶进来,恰好听到这句话,笑着道:“奴才们知道,主子放心吧。”

    夜,在大雨中降临,水秀正领着人四处掌灯之时,意外看到胤禛进来,连忙侧身行礼,在他身后是正在收伞甩水的四喜。

    胤禛越过众人来到凌若面前,亲自扶起了她,笑然道:“起来吧,不必多礼。”

    凌若笑望着他道:“皇上今日心情似乎不错?”

    胤禛扬着唇角道:“是啊,这场雨一下,朕什么烦恼事都没了,只希望以后一直都风调雨顺,莫要再有干旱。”

    “不会的,皇上爱民如子,上天一定会体谅皇上,风调雨顺。”

    “希望如此吧。”胤禛捏一捏凌若的手腕道:“不说这个了,朕饿了,可能用膳了?”

    “臣妾这就叫人准备。”在吩咐宫人去准备后,凌若又嗔道:“皇上要过来也不提前通知一声,倒让臣妾措手不及。”

    “原本是不来的,只是朕突然很想见你。”说到此处,他感慨道:“说起来,朕已经许久没有像这样静下心来与你坐着了,就是上次看戏也来去匆匆。这段时间,当真是折腾人,如今总算能好好松口气了。”

    凌若扑哧一声笑道:“是啊,然后皇上就可以好好挑选秀女,充掖后宫了,想必到时候,宫女佳丽如云,像臣妾这样的,到时候该被皇上抛之脑后了。。”

    胤禛故作生气地道:“你个妮子,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取笑朕,。”

    “臣妾不敢!”凌若欠身说着,然眼里的笑意却是彻底出卖了她。

    “你啊!”胤禛捏捏她的鼻子,带着些许宠溺的意味道:“真不知该说你什么。”

    水秀行了个礼轻笑道:“启禀皇上,主子,可以用膳了。”往日里主子虽也经常笑,但只有在面对皇上才笑得最开心,没有一点勉强。

    “行了,先下去吧。”在示意水秀退下后,胤禛忽地轻叹一口气,抚着凌若灯光下极为柔和的脸颊认真地道:“朕身为皇帝,不能说溺水三千只取一瓢的话,但是朕可以保证,不管宫中有多少女子,你钮祜禄凌若在朕心中永远是最特别的那一个,无人可以取代。”

    “臣妾知道。”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凝聚了凌若对胤禛二十年的情意,自入雍王府那一日起,她便知道自己再没有要求一心人的资格,这固然悲哀,但至少胤禛待她是特别的,远胜于其他嫔妃,实在不能要求更多了。

    胤禛拉了凌若起身道:“好了,去用膳吧,朕真的饿了,午间只吃了一小碟点心,腹中早已空空如也。”

    却不想凌若一心听得这话便急了,“皇上明知道自己胃不好,为何还要饿着,如何,可有觉得哪里疼痛?”

    “朕没事,你啊,别老一惊一乍的,莫忘了你如今可是宫里的熹妃娘娘。”这样说着,言语间却是欢喜的,凌若的关心,在恩宠凉薄现实的宫里犹为珍贵。

    多少女人表面对他百般奉迎,曲意承意,实际上只是为了借那点儿恩宠巩固自己在宫里的地位。

    凌若这回却是不依了,道:“莫说臣妾了,就是皇后娘娘听得这话也要急,始终您的身子是最要紧的。”

    “行了,朕知道了,那么现在可以用膳了吗,熹妃娘娘?”胤禛笑望着她,未有任何不悦之意。

    凌若被他说得好一阵笑,怕真的把胤禛饿得犯病,赶紧命人盛了碗汤给他垫垫肚子,然后再吃东西,刚喝了一口便有些奇怪地道:“弘历呢,怎么不见他?”

    凌若答道:“适才他一直喊饿,便让小厨房先给他送过去了,估摸着此刻已经吃完了。”

    “那就好,朕只怕他过于专注功课,忘了吃饭,他如今正是长身子的时候,饿不得。”到说这里,他颇为高兴地道:“朕几个儿子里,就属弘历最好功课,学问也长进得快,朱师傅在朕面前夸过好几次了。”

    凌若接过水秀舀好的汤放到自己面前,似不经意地道:“臣妾瞧三阿哥最近不是很用功吗?”

    胤禛挟菜的手一滞,缓缓道:“弘晟确是比以前长进了许多,只可惜他有个永远不知长进的额娘。”不等凌若接话,他已是道:“好了,不说这个了,吃饭吧。”

    凌若可以明显感觉到胤禛情绪的转变,看来他对年素言及背后的整个年家已经厌恶到了极点。

    郭罗克之役,想来是年羹尧最后一次出现在战场上了,在此之后,不论西北形势如何,胤禛都不会再留他了。

第七百一十二章 眼睛

    这夜,胤禛宿在了承乾宫,按例,四喜也要陪着留在承乾宫,由于来时下雨,他又只顾着给胤禛撑伞,是以身上衣裳湿了一大半,随莫儿去下人房的时候,一个劲的打喷嚏。

    “喜公公,你是不是着凉了?”莫儿在将蜡烛点上后,回过头来问他。

    “没事,喝杯热茶就好了,你不必管我,自去忙你的吧。”四喜不在意地挥挥手,想着等莫儿离去后就将身上的湿衣除下钻进被窝,以免寒气更加渗进体内。

    “当真没事?”莫儿不放心地又问了一句,在四喜确认无事时,方才转身离去。四喜轻吁了口气,将门掩好后开始脱身上的衣服,哪知刚将衣服脱完,门便被人一下子推开了,让他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喜公公,要不我替你去煎碗……”莫儿走到中途又折了回来,也没想起来敲门,岂料一进来便看到光着身子的四喜,脸颊蹭一下的红了进来,连带着舌头也打起了结,顾不得后面的话,赶紧转过身去。

    四喜也回过神来,立马钻进了被窝,结结巴巴道:“你……你还有什么事?”

    “我……”莫儿背对着他,努力将刚才那副光溜溜的画象从脑海中驱去,勉强定了神道:“我想问你要不要给你煎碗姜茶来驱驱寒。既然你已经睡了,那就算了,我……我出去了。”

    不等四喜答应,莫儿便捧着脸跑了出去,走到外面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颊烫得惊人。天呐,她竟然看到了一个男人光身子的样子,即使……即使是太监,那也太羞人了。

    说到太监,莫儿猛地想起什么,在脸红的同时,也露出深深的同情,那样丑陋的疤,一辈子都要跟随着四喜。唉,太监真是比宫女可怜许多,至少宫女并不需要受什么宫刑。

    莫儿摇摇头,撑伞离开,并不晓得,在她走后四喜一夜未睡,对于莫儿看到自己那个地方,竟是格外的介意与难过。难道他真的喜欢上莫儿了吗?可是他一个阉人如何有喜欢人的权力,实在是痴心妄想了。

    想到这里,他把被子往头上一蒙,强迫自己睡觉,睡着了就不会再难过。

    当消息传到坤宁宫时,那拉氏正在翻阅本届秀女的名册,头也不抬地对跪在地上的三福道:“本宫知道了,三福,你倒是说说看,这秀女当中,哪几个比较出挑一些,有可能入选。”

    “是。”三福答应一声,也不起身,跪着道:“那日赏菊,奴才跟着主子见了众位秀女,觉着刘氏、佟佳氏、温氏还有富察氏这四位秀女最是出众,当时主子也赏了她们每人一枝玉簪子。”

    “你少说了一个。”那拉氏随手合起册子交给旁边的小宁子。

    听着这话,三福慌忙道:“奴才愚钝,请主子明示。”

    那拉氏仰一仰头,缓缓说出一个令三福意想不到的名字,“舒穆禄佳慧。”

    三福很快在脑海中将这个名字与某张脸对上了号,然却是越发的不解,“恕奴才直言,舒穆禄氏的容貌只能算中等,主子何以断言她会受皇上看中?”

    “你不觉得她的眼睛很像一个人吗?本宫刚看到她的时候,差点要以为是那个人站在本宫面前?”

    三福猛一惊,脱口道:“主子是说八福晋?”

    那拉氏眼里掠过一丝恨意,旋即已是平静地道:“不错,二十年过去了,可是皇上却未必忘了八福晋,凭着那双眼,舒穆禄氏一定会入选。”

    三福终于明白他看到舒穆禄氏时那一闪而过的熟悉感,倒吸着凉气道:“如此一来,她岂非是一个威胁?”

    “是威胁,却不是对本宫而言,相信熹妃会更头疼,自从佟佳梨落被赶出府以后,本宫就再没见过一个像八福晋的人,如今总算是见到了。本宫真想瞧瞧皇上看到她时的表情,更想看看熹妃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是否已经足够比拟八福晋。”她笑,眼里幽光闪烁,仿佛有两条微小的毒蛇盘蜛其中,“明r你再送些首饰缎子过去给她与刘氏等人,就说是本宫赏的。”

    选秀……本宫真是迫不及待了。

    而事实上,也并没有让那拉氏多等,很快便到了二十八这日,选秀定在储秀宫进行,一百二十一位秀女依旗籍站好,静待遴选。

    在那一张张姣好的面容下,隐藏着紧张与好奇,不时有人偷偷抬眼打量着周围其他秀女。

    过了今日,究竟是入选宫中,还是发还本家,又或者赐给哪位王公阿哥为福晋,便都有分晓了。

    正在这个时候,耳边突然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皇后娘娘驾到,贵妃娘娘驾到!”

    随着一阵香风拂过面前,秀女们连忙欠身请安,齐声道:“奴婢们见过皇后娘娘,见过贵妃娘娘。”

    那拉氏颔首,待要叫起,年氏已然迎上来,微一欠身道:“臣妾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

    “妹妹客气了,快起来。”那拉氏和颜悦色地扶起她,指尖相触时,彼此都冷的没有温度。

    “娘娘来得可真早,臣妾还道自己会是第一个呢。”年氏掩唇轻笑着。

    “左右无事,便早些过来了。”那拉氏随口答了一句又道:“咱们只顾着说话,可是忘了妹妹们还行着礼呢,还是快些让她们起来吧。”

    “不急。”年氏启唇一笑,在笑意尚未扩散至脸颊时,已然冷了下来,扬声道:“钟粹宫的管事姑姑何在?”

    她话音刚落,一个中年宫女便疾步走了上来,跪下道:“奴婢绿湖见过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在那拉氏奇怪的目光中,年氏沉声道:“本宫问你,这些秀女可曾学过规矩?”

    绿湖被年氏问得莫名其妙,嘴上却不慢,答道:“启禀娘娘,秀女们都已经随教习嬷嬷学过宫中规矩了。”

    她这一回答,年氏眼中的寒意更盛了,冷冷道:“既是学过了,为何还如此散漫随意。”不等绿湖作声,她已经走到一众秀女面前,挑着错道:“这个执帕的手法不势;这个双脚未曾完全并拢;还有这个,连笑也不会,板着一张脸,怎么,很不愿意参秀吗?”

第七百一十三章 遴选

    被她指到的人,一个个脸色惨白,最后那个更是慌得直摇手,“娘娘误会了,奴婢没有,奴婢只是有些紧张,所以才……”见年氏面色越发不善,她赶紧挤出一个笑容来,却引得年氏更加嫌弃,嗤鼻道:“你这也叫笑?可不是要将人都吓跑。[ ]

    “奴婢叫攸宁……马尔泰攸宁,家父是正白旗都统。”秀女快哭出来了,磕磕绊绊地回着话。

    年氏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正要张口,那拉氏已经过来打圆场,“妹妹是这做什么,可是要将这些秀女给吓坏了,她们第一次参选,紧张一些也是难免的,何必太过苛责呢,翡翠,去扶马尔泰秀女起来。”

    翡翠依言上前,在马尔泰攸宁耳边道:“秀女受惊了,请起吧。”

    攸宁点一点头,刚要站起来,忽地瞥见年氏狠凝的目光,双脚顿时软了下来,一些力气也没有,她自己不用劲,翡翠又怎么扶得起来,只能朝那拉氏微微摇头。

    见到连皇后开了口都无用,后面那些秀女更要心惊胆战了,一个个忍着双腿的酸麻蹲跪在原地,不敢有丝毫妄动。

    得意之色在年氏眼中一闪而逝,她就是这些秀女知道,谁才是后宫中真正的第一人。那拉氏……哼,不过是空顶着一个皇后的名头罢了,实际上什么都不是;难得有机会羞辱到那拉氏,年氏心里说不出的畅快,福宜之仇,她没有一刻忘怀过。

    从始至终,那拉氏的眸光都是平静的,不曾被年氏牵动了半分喜怒哀乐,“妹妹若是觉得马尔泰秀女不对,就教教她,皇上就快要过来了。”

    听到胤禛的名字,年氏眸光微微一缩,对绿意道:“你去教教马尔泰秀女,该如何笑。”

    “是。”绿意欠身,走到马尔泰攸宁面前,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用力捏着她的脸颊道:“这位小主,记住了,笑的时候,嘴角一定得往上提,往下那便成哭了,这可是非常失仪的事。”

    马尔泰攸宁忍着脸颊传来的痛楚道:“是,我明白了。”

    绿意紧一紧手指的力道,在马尔泰攸宁因为痛楚而有些扭曲的脸庞中假笑道:“那就请小主示范一次给娘娘看看。”

    马尔泰攸宁不敢争辩,只努力让自己挤出一个看起来不那么勉强的笑容。

    年氏不屑地看了她一眼道:“罢了,都起来吧。”

    这句话让众秀女如逢大赦,赶紧谢恩起身,经过刚才那一番示威,她们对年氏都充满了畏惧心理,低着头一个字都不敢说,连呼吸声都被刻意压低,虽有百余人在,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幸而这样的时间并不久,很快,又有太监尖细的传来,“皇上驾到!熹妃娘娘驾到!”

    听得凌若也来了,那拉氏与年氏脸上都掠过一抹惊讶,不过相较于那拉氏转瞬平静的脸色,年氏艳丽的脸上却多了抹显而易见的不甘。也怪不得她,原以为只有她与皇后陪着胤禛来此遴选,没想到还有一个钮祜禄凌若。

    秀女们看着大步朝她们走来的胤禛,既羞涩又忍不住好奇,更有几个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一番见礼后,胤禛领着众女至殿中坐下,秀女则按满、蒙、汉八旗由宫人引入殿中供胤禛挑选,每次八名秀女,留下者赐玉佩,没留下者则赐花。

    胤禛于女色这方面并不热衷,所以在面对这些秀女,并没有显出多大的兴趣,偶尔会问上一两句话,但更多的是连问都不问,就直接赐花,看了数十位秀女,留下者仅仅两人而已,分别是管领刘氏之女刘润玉,隆科多弟弟的女儿佟佳肖彤,这两人容色秀美,气质出众。

    至于落选的秀女,皆是难过不已,她们当中许多人天未亮便起身打扮,为得便是想要入选君王身侧,成为宫中享尽荣华富贵的娘娘,可结果却连皇帝一个正眼都没得到。

    有那不堪的秀女受不得这个打击,甚至晕了过来,这让看在眼里的凌若暗自摇头,一个个挤破头想要入宫,仿佛只要进了宫,荣华富贵就触手可及,却忽略了掩藏在荣华背后的争斗与残忍。也许只有她们亲身经历过,才会明白。

    待得又一列秀女上来时,凌若看到了温如倾,而她也同样引起了胤禛的注意,露出外人跟前少有的笑容,招手道:“如倾,上来回话。”

    这样的优待令诸秀女眼红,温如倾粉面一红,却依旧落落大方的走上前,低头福一福道:“奴婢温如倾叩见皇上,皇上万福。”

    对于她丝毫不扭捏的态度,胤禛颇为欢喜,直一直身子道:“去看过你姐姐了吗?”

    “谢皇上垂顾,奴婢已经见过姐姐了,熹妃娘娘那里也去过了,原本还想去给皇上请安的,但姐姐说皇上国事繁重,无瑕他顾,便只得作罢。”

    胤禛微一颔首,侧目看了凌若道:“你瞧着如何?”他这是在询问凌若意见。

    凌若内心颇为喜欢温如倾,不想她入宫过那种争宠夺爱的日子,可这话并不好说得太明显,只得道:“如倾心思聪慧,灵巧过人,只是尚欠了一分稳重。”

    胤禛“唔”一声,目光落在苏培盛端着的盘子上,那里一排玉佩一排为金丝掐做的花朵,代表着遴选秀女截然相反的命运。

    胤禛正准备要赏花时,一直注视着温如倾的那拉氏微笑道:“熹妃说温秀女欠缺稳重,本宫却不这样认为。当时温秀女入宫去唬邓太医说出实情的时候,本宫虽然不在,却都听人说了。当时温秀女可是抱着一只猫尸,要换做本宫或者宫中任何一位妹妹,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哪还有心思去唬邓太医。所以本宫倒觉得温秀女胆大稳重,甚是难得。”

    那拉氏这样当着年氏的面提邓太医一事,即便不是有意,也让年氏觉得难堪,轻哼一声道:“皇后所言虽有几分道理,但选秀女最重要的是品xn端正,温良恭淑,臣妾瞧温秀女面貌,妩媚有余,恭淑不够,并不宜选为宫嫔。”

    她的话令温如倾脸色一白,身子亦微微发颤,似有些难以承受年氏对自己的苛刻。

    【作者题外话】:目前加进去的有,佳慧,润玉、攸宁、肖彤,还有前面的念央,余下的视情况再增加啊,大家别急,就算这里没有了,后文也可以设法加进去

第七百一十四章 舒穆禄佳慧

    几乎就在她话音刚落下之时,那拉氏已然笑道:“瞧妹妹这话说得,若真论姿容之妩媚妍丽,哪个又比得过妹妹。然妹妹在皇上身边多年,不也谦恭贤淑,温良有之吗?”

    这句话把年氏堵得面色红一阵白一阵,绞着帕子不便回答,而那厢那拉氏已经笑望着胤禛道:“皇上以为呢?”

    胤禛思忖道:“皇后所言有礼,淑良与否并不能以容貌度之。四喜,赏玉佩。”

    一句话决定了温如倾今后的命运,凌若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命吧,注定温如倾要进宫为妃,怎么都逃不过。

    “皇上!”眼见四喜将玉佩交到温如倾手上,年氏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娇声唤着,不满之意溢于言表。

    胤禛微微一笑道:“怎么了?不过是一个秀女罢了,贵妃也要与她较真吗?

    年氏并非不懂得察言观色的人,听出了胤禛言语间那一丝细微的不满,无奈地道:“臣妾不敢。”

    如此,温如倾便正式被选入宫中,只待遴选后册封位份即可,在其之后又选了几位秀女。轮到最后一拨秀女时,胤禛已有些疲惫,意兴阑珊地扫过站在殿中的九名秀女,正待要命四喜全部赏花,忽地神色一震,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目光牢牢攫在最后一名秀女脸上。

    怎么会?明明长得一些也不像,为何他会有一种湄儿站在面前的感觉,是因为那双眼吗,那双与湄儿一模一样的眼睛吗?

    他明明已经放下了,为何看到那双眼时心还是会痛,又或者说二十年间他根本没有放下?胤禛不会忘记当初就是因为纳兰湄儿不问青红皂白的指责,才让他决意争夺大位。

    因为他不甘心,不甘心什么事都输给老八,他要告诉湄儿,始终,这世间,他才是最优秀的那一个,老八……根本什么都不是。

    而今,他已经成为了九五至尊,坐拥天下,可他却不敢去想湄儿,唯恐稍一想念,积压了二十年的思念,就会将理智淹没,做出连他自己也控制不了的事。

    胤禛的异常令凌若奇怪,然当她循着胤禛的目光望去时,整个人顿时如遭雷击一般,久久回不过神来。

    那个噩梦当真要一世纠缠吗?好不容易去了一个佟佳梨落,却又来了一个眼睛如此相像的秀女。

    此刻的凌若犹如吃了黄莲一般,从喉咙到胸口都是苦的,苦得她说不出话来。尤其是看到胤禛这个样子,便知道他根本放不下纳兰湄儿,究竟要到何时,他才能破开这个心魔。

    恍然间,记得那夜胤禛来看自己时说的话,在他心里,自己或许是无可取代的一个,但绝不是唯一,更不是最重的那一个。

    正自伤心时,放在膝上的手突然被人握住,愕然抬头,只见胤禛已经恢复了惯有的神色,除却眼底有一丝挥之不去的黯然之外,再看不到其他。

    “没事的,你不要难过。”极轻的声音钻入凌若耳中,不等她明白,胤禛已经放开手,对那个眼睛像极了纳兰湄儿的秀女道:“你叫什么名字?”

    秀女看起来很紧张,这样凉冷的天里,鼻尖竟然有着细细的汗水,上前施礼后道:“回皇上的话,奴婢叫佳慧,舒穆禄佳慧。”

    年氏也看出了舒穆禄佳慧身上的问题,俏脸微白,她很清楚那个女人在胤禛心中的地位,当初一个卑jian的官女子就因为一张相似的脸而成为侧福晋,受尽连她都眼红的宠爱。若非最后她自己犯了事,如今后宫之中,必然有其一席之地。

    佟佳梨落带来的威胁历历在目,她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更不允许舒穆禄佳慧入宫。只可恨在选秀之前没有注意到此人,否则便可早做准备,呃,慢着,皇后当日在御花园邀所有秀女共赏秋菊,她又熟知纳兰湄儿,不可能没发现舒穆禄佳慧身上的问题,可是她却什么也没说没做,是故意的吗?故意想要让胤禛看到舒穆禄佳慧,让她分薄众人身上的宠爱,记得当年她也是这样故意扶持佟佳梨落。

    年氏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心中气愤又不好当着胤禛的面发作,毕竟她位份再高也是一个嫔妃,岂好明摆着与胤禛作对。

    “佳慧,是个好名字,今年多大了?识字吗?”那拉氏和颜看着跪在地上的舒穆禄佳慧,脸上笑意轻浅。

    舒穆禄佳慧赶紧答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奴婢今年十六,随家姐读过、,粗识几个字。”

    “能读通这两本就不错了,是个心灵聪慧的。”那拉氏满意地说了一句,又朝胤禛道:“皇上,臣妾瞧这个秀女不错。”

    胤禛刚要说话,忽地听得年氏道:“舒穆禄……臣妾并不记得朝中有这个姓氏的大臣。舒穆禄佳慧是吗,你阿玛是何人?官任何职?”

    “回娘娘的话,奴婢阿玛是江州知县,名舒穆禄恭明。”她话音刚落,年氏便嗤笑道:“原来只是一个小小知县,这众多秀女之中,你的身份怕是最低了吧?”

    舒穆禄佳慧被她略显尖锐的话说得满面通红,跪在那里快要哭出来了。

    “妹妹这话苛刻了吧。”那拉氏有些不悦地道:“既是定了入选,便没有身份高低一说,皆是待选的秀女罢了。再者,若舒穆禄秀女入选,以后大家就都是姐妹了,说话,还是要谨慎着些。”

    “恕臣妾不能认同娘娘的话。”年氏丝毫没有给那拉氏面子的打算,自顾道:“若没有身份高低,那岂非所有女子皆可入选?还要选什么秀女?”

    见年氏哪些强词夺理,那拉氏不由得有些不喜,但她素来心思深沉,从不将喜怒表示在脸上,是以只是笑一笑便不语,始终秀女入选与否,决定权在胤禛手中,她与年氏说破嘴亦是无用的。而且,她相信,凭着那双眼,胤禛一定会将舒穆禄佳慧纳入后宫。

    年氏亦明白这个理,是以她没有与那拉氏纠缠下去,而是对胤禛道:“皇上,臣妾以为舒穆禄氏出身过于低jian,选其入宫,怕是不太合适。”

    胤禛笑笑转而凌若道:“熹妃以为呢?”

    凌若没想到他会问自己的意见,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好一会儿才欠一欠身,低低道:“一切全听凭皇上意见,臣妾不敢妄言。”

    从私心上讲,她自是不愿舒穆禄佳慧入宫的,只是她不愿有用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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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熹妃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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