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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熹妃传全文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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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五章 骤变

    “哼,什么本事,分明是心虚。”胤?怒气冲冲地啐了一句,“要不然他也不会一直把老十四软禁在府里,连今日的上元节都没让他来。不过他要以为这样就可以安安稳稳地坐他的皇帝之位,那可就太天真了。”在说到最后时,满面怒意的脸庞硬生生挤出一丝笑意,看起来比不笑时更可怕。

    “是啊,太天真了,皇位应该有能者居之。”胤禟也笑了起来,眼眸中闪烁着暴戾与……令人不明的期待!

    胤禩未语,只是迎风而立,星月灯光下的五官一如从前那般儒雅英俊,没有丝毫变化。

    那厢,胤禛的话在祈求完上天对大清国运的昌隆庇佑后,并没有即刻点灯,而是遥遥朝乌雅氏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续道:“朕再求上天,保佑皇额娘凤体康健,福寿延绵,让朕与诸兄弟同尽孝心,侍奉膝下!”

    不论是乌雅氏还是余人,皆没想到胤禛会在灯台上,为乌雅氏祈福祝愿,这是以前皇帝所不曾做过的。众人在回过神来后,纷纷同为乌雅氏祈福,并赞胤禛乃是仁孝之君。

    乌雅氏神色复杂地看着胤禛,对于这个打小不在身边的儿子,她实在说不上什么太过深厚的感情,更何况胤禛还软禁了允禵,让她至今不曾见过一面。

    若可以,她宁愿拿这什么祈福换允禵的一面,唉,她这个太后,看似尊贵,实际一些也不随心。

    乌雅氏有些心烦地想着,许是心中不痛快的缘故,右侧胸腹忽地隐隐作痛,但仔细一感觉又没了。

    正当乌雅氏怀疑是否错觉时,抬眼正好看到胤禛对着她笑,星月下,胤禛的笑容带着从未有过的纯粹与孺慕,恍忽之间,乌雅氏好像看到了刚刚回到长chungong时的胤禛,那时,他就常用这种眼神看自己,可是忙于照顾允禵的自己从未过多关注,只是将他交给嬷嬷带。

    仔细回想起来,自己亏欠他颇多,可是自小不在身边,实在难以如允禵那样亲近,再加上他登基后的种种作为,令她更加不喜。

    在这样的恍惚中,她看到胤禛将燃灯杆伸进了灯笼中,随后她看到无尽的火光从九莲宝灯中喷涌而出,向着离灯笼最近的胤禛席卷而来,像要将这片天地燃烧怠尽一般。

    一切,仿佛定格在这一刻,无尽的火,无尽的光,染红了漆黑的夜空,星月在这一刻黯然失色,沦为漫天火光中不起眼的点缀。

    所有人都看傻傻地看着这一幕,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是点灯吗,为何会……皇上,对了,被吞噬在火光中的那人是皇上啊!

    当众人回过神来,惊惶的看向台上时,已经不见了胤禛的身影,而整个灯台以及九莲宝灯已经化为了熊熊烈火,更可怕的是,这烈火更在向四周蔓延开去,要知道周围可都是正燃着的灯,数以千万计,如果这所有灯都被烧入大火中的话,那么整个紫禁城都有可能毁于一旦。

    “皇上!”年氏最先回过神来,暴发出尖锐凄厉的哭泣声,姣好的脸庞上满是泪痕,起身就要朝灯台奔去,却被身边的绿意等人死死拉住,“主子,那里都是火,去不得啊!”

    “滚开!”年氏反手一巴掌甩了绿意脸上,绿意受痛却不肯放开年氏,死死拖住不让年氏过去,迎春亦是一样,泪流满面的劝着年氏,这台上火势那么大,现在过去等于送死。

    那拉氏面色铁青地站起身,忍着心中的惊慌与害怕厉声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救皇上,快去!”

    她的话令旁边的乌雅氏如梦初醒,强忍着一**袭来的晕眩颤声道:“对,赶紧去救皇帝!皇帝!”

    “皇额娘放心,皇上乃是真命天子,一定会没事的。”那拉氏紧紧握着乌雅氏的手,努力想要让乌雅氏安心,可是她的手是冰凉的,声音也在颤抖,根本就连她自己都在害怕。

    宫人乱哄哄地奔了出来,从附近的太平水缸中端水泼向大火,还有一些机灵的宫人快步跑出去,寻找停在各宫角落里的水车。

    乾清宫已经乱成一团,看着不住烧过来的大火,大臣也好,女眷也罢,均是尖叫不止,尤其此刻胤禛还生死未卜,任谁都没想到好好一场灯会竟然闹成这个样子。

    弘历和弘昼分别被富察氏与耿氏死死抱住,两人一边挣扎一边不住地大声叫着“皇阿玛”“皇阿玛”。

    “外祖母,你放开我,我要去救皇阿玛!”弘历急得眼泪都掉出来了,盯着起火的灯台哭喊不止,弘时弘晟等人亦是焦急不已,却被那拉氏大声喝止,不让他们踏出一步。

    “四阿哥听话,等宫人把火救灭了再过去。”富察氏哪敢松开弘历,这样大的火,他一个孩子过去根本就是送死。

    耿氏同样安抚着弘昼,他们不是不担心,只是此刻宫人正在努力救火,她们这些妇孺过去,不止帮不了忙,还会添乱。

    众人之中,温如言勉强还算镇定,对尚留在身这的素云等人道:“你们几个也赶紧帮忙去救火。”

    “嗻。”素云等人赶紧答应一声,奔出去随那些宫人一道提水救火,亏得今夜没什么风,否则火势蔓延的更快。

    “妹妹,你别急,皇上会没事的,妹妹?妹妹?”温如言想要安慰凌若几句,可一回头,却发现身边早没了凌若的身影,问瓜尔佳氏与耿氏,他们也都说没看见凌若去哪里,也没发现她何时离开的,最后还是弘历眼尖,指着外头某处大叫道:“额娘!是额娘!”

    顺着弘历手指的方向看去,果见一个身影正艰难地从拥挤的人群中努力挤过去,看那背影与服饰,正是凌若无疑。

    “妹妹,妹妹,不要过去!”温如言顾不得会否招来皇后等人的恻目,大声喊着,想让凌若回来。可是凌若根本连头都没回,依旧一步步往火势熊熊的灯台走去。

    富察氏急得快要晕过去了,当即要去追凌若,被温如言死死拉住,“凌夫人在这里等人,本宫去将妹妹追回来。”

第五百九十六章 大火

    在叮咛富察氏与耿氏看劳弘历他们后,温如言与瓜尔佳氏一齐追了出去,这条路看似不长,可是人太多又太乱,不时被宫人撞到或是她们撞翻了提水救火的宫人,是以走得格外困难。

    自九莲宝灯冒起大火将胤吞噬在里面的时候,凌若大脑便成了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就是找到胤,找到他在哪里,哪怕是在大火中她也要把他找到。

    在这样的念头支撑下,在众人在沉浸在震惊与惊慌之中时,她已犹如幽魂一般往灯台走去,一边走一边喃喃地重复着同样的话,“不会有事的,皇上一定不会有事的,他答应过我的,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当她终于走到灯台附近时,烈焰的炽热扑面而来,尽管不断地有水泼进去,可是也仅仅阻止了大火的蔓延而已,灯台依旧被熊熊大火围困着,在不断燃烧中,搭建的灯台已经彻底变形,至于九莲宝灯更是消失在大火中,仅余一个烧红的铁丝灯笼轮廓在炽红的火焰中若隐若现。

    “娘娘,您不能再过去了。”四喜是第一个发现凌若的,赶紧拉住她,不让她再靠近。

    “放开本宫,本宫要去找皇上!”凌若失态地大叫,犹如一只被激怒的母狮,秀美的容颜在火光映照下狰狞可怕。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看到胤,看到他平安无事地站在自己面前。

    四喜放下手里的空桶,苦口婆心地道:“娘娘,奴才知道您担心皇上,可火烧得这么大,您进去了不止救不了皇上还会害了自己性命啊!”

    “不用你管!”凌若用力地挣扎着,无奈四喜抓得太紧,她竭尽全力也没能挣脱,急怒攻心之下,凌若突然张嘴一口咬在四喜胳膊上,紧紧地咬着,乃至口中尝到腥味,双目始终死死盯着四喜,亲眼看着他因为自己的噬咬而痛苦大叫。

    四喜没想到向来温和的熹妃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胳膊上传来的剧痛令他冷汗直冒,整张脸都扭曲了,可即便如此,他依然用力攥紧熹妃,丝毫不肯放松,皇上已经生死未明了,怎么能再让熹妃有危险。

    “四喜,棉被来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突然cha了进来,正是苏培盛,看到凌若像发疯一样咬着四喜不放的样子,他吓了一大跳,赶紧把手里的被子放地上一扔,努力拖开凌若。

    感觉到胳膊上的痛楚为之一缓,四喜长出了一口气,低头看去,只见血正沿着被咬开的伤口一滴滴往下滴。

    “滚开!都给我滚开,我要去见皇上!”凌若状若疯狂地大叫着,那模样,令人打从心底里发颤。

    四喜摇摇头,忍着手里的痛,从经过身边的一个内监手里夺过一桶水淋在棉被上。

    苏培盛犹豫了一下道:“四喜,你手上有伤,要不换我进去吧?”

    “这点小伤不碍事,倒是你看劳熹妃娘娘,别让她进去。”四喜将湿透的棉被连身子带头地裹好,快步冲向灯台。

    灯台的台阶在大火下已经脆弱不堪,几乎是在四喜刚踏过去的时候就发出“咔咔”的声音断裂了。

    随着四喜那个不算高大的身影没入大火中,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屏息注视着被烈焰包围的灯台,在等待与期盼着,想要看到那个寄托了无数人期望的身影可以平安出现在大火中出现。

    仿佛过了很久,终于有人影在火焰中显露了出来,因为台阶已经断裂,所以那人只能带着围绕在周身的火焰从台上纵身跃下。

    灯台离地足有半丈多高,人影狼狈地滚在地上,不等一直紧张注意着这一幕的苏培盛吩咐,就有太监提着满桶的水泼在那人身上,帮他将火焰扑灭。

    那人扔掉裹在身上已经烧尽的焦黑棉被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辫子已经被烧散了,乱七八糟的披在身后。当那张脸抬起来时,一直紧盯着他的众人露出失望与慌乱之色,出来的人是四喜,那么皇上……难道已经……

    人群中响起啜泣声在人群中响起,起先还只是低低的,到后面竟是越来越响,越来越多,原先尚能忍耐的女眷听到别人哭忍不住也跟着哭起来,令众人心里均蒙上了一层阴影。

    “都不要哭了!”眼见局势难以控制之时,有一个清朗的声音骤然响起,却是允,只见他大步走到四喜面前喝问道:“你在大火中可有找到皇上?”

    四喜黯然摇头,“没有,我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皇上,后来实在挡不住大火,只能退了下来。”

    一直在用力挣扎的凌若听得这话,动作顿时为之一滞,两滴晶莹的泪水从眼中滴落,在落地之前,便被一道被偶尔吹起的风带来的火舌给蒸发成虚无。

    允眼里闪过一丝狐疑,灯台总共就这么大,也没什么隔挡,怎么会找不到人呢?而且胤出事,允祥那边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可是胤最忠实的一条走狗。

    因为底下很乱,他一时也找不到允祥在哪里,倒是看到内监推着几辆水车进来时,心头微定,同时沉声道:“你们速速再去拿一床棉被来,本王亲自进去找皇上。”

    “八哥,使不得,这火会要了你命的。”允禄第一个劝阻,允?也在一旁不住点头,不赞成允冒这个险。

    允怒瞪了他们一眼,正色道:“皇上有难,我等身为臣子身为兄弟,都该誓死全力相救,又怎能惧怕区区一点火势而退缩。你们不必多说,我意已决,赶紧去拿棉被来。”

    此时水车已经装好,用管子接了远处几个太平水缸,几名太监围着水车用力将接来的水压向火场,有了这些火车的帮助,火势慢慢减小,等小太监拿着允要的棉被过来时,火势已经被压缩在一个很小的范围里,再又用了满满两缸子水时,终于将火势给扑灭了,亏得人多,没有让大火有机会蔓延开来,否则引燃了悬挂在四周的灯笼,就是再多一倍水,也难以将大火扑灭。

    【作者题外话】:还有三章,稍等

第五百九十七章 受伤

    在大火彻底被扑灭后,有人眼尖地发现一片狼籍的灯台上有一个洞,大小与人身体差不多,顾不得合宜与否,指着黑黝黝的洞口大叫道:“快瞧,皇上会不会从那里掉下去了?”

    台上没有发现胤的身影,而这么一段时间的大火又不可能将人将得尸体全无,那么这就成了最可能的一件事。

    灯台是四喜与苏培盛负责搭起来的,他们很清楚,因为是临时所建,灯台并没有如寻常建筑那样砌砖糊泥,而是用铁架木板搭造而成,也便于灯会之后移除,所以灯台下面是空的,以灯台的高度,人掉进去后,恰好可以把人藏下,如此一来,便可避过台上的大火。

    想到这里,四喜整个人都激动起来了,扯着嗓子冲灭完火后站在那里的宫人道:“赶紧给咱家把灯台拆开,赶紧!赶紧!”

    宫人也知道事态紧急,顾不得身子里传来的疲惫,咬牙冲到台上,大火之后,一些未烧尽的灯杆、铁丝什么的横七竖八摊在那里,且因火势刚灭,这些东西还散发着烫人的高温,有太监刚一拿起就立刻扔下了,实在烫得握不住手,有几个机灵的,用袖子裹了手掌,捡起没有烧完的木棍将那些杂乱无章的东西拨开,令那个洞口更清晰的显露在众人眼前。

    瓜尔佳氏与温如言终于赶到了凌若身边,虽然她已经没有在往台上冲,但两人还是紧紧抓住她。刚才凌若近乎疯狂的一幕她们可是都看到了,堂堂嫔妃居然用牙齿去咬一个太监的胳膊,这在发生之前,是绝对想不到的,从而也看得出,凌若有多少紧张胤。

    “没事的!皇上一定会没事的!”温如言不断抚着凌若生硬的背部,想让她身子放松一些。

    凌若什么也没说,又或者她根本没听在耳中,只是死死盯着在灯台上忙乱不堪的宫人,通红的双眼不断有泪滴淌下。

    胤!胤你一定要活着,你若敢离我而去,我必追你至碧落黄泉,让你不得安宁!

    正当宫人准备将铺在灯台上的木板一块块卸开时,一个略微有些中气不足的声音在嘈乱中响起,“不必找了,皇上在这里!”

    这是允祥的声音!允目光微微一缩,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一个身影自灯台侧面的黑暗中走了出来,正是允祥,在他背上还伏着一个人,身上穿的正是昭示皇帝身份的明黄龙袍。

    看到遍寻不见的胤出现,且看他样子似乎并没有怎么被火烧伤,众人悬着的心皆是为之一定,刚才实在将他们吓坏了,惟恐胤身遭不测。

    “皇上!”允眼中的异色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忧虑关切之色,一个箭步冲上去想要从允祥背上接过胤,哪知后者脚下一退,竟是避开了他已经伸出的手,转而将胤交到后奔而至的四喜等人手上。允伸在空中的手一僵,有些讪讪地收了回来。

    “皇上!皇上!”四喜叫了几声,发现胤始终双目紧闭,且面色极是难看,刚刚安定些许的心又提了起来,然更令他惧怕的事还在后面。托着胤的手莫名感觉到一阵湿润,低头看去,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是满手鲜血,顺着手指不断滴落,他自己只有手臂上一个咬伤,不可能流这么多血,那么这血只可能是从胤身上流出来的。

    四喜惶恐失措地大叫道,“太医!赶紧叫太医!”

    原本已经松了一口气的凌若听到四喜惶恐凄厉的声音,身子再度为之一紧,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冲过去,她看到了胤,也看到了四喜手上触目惊心的鲜血。一时间整个人都呆了,站在那里挪不动脚步。

    “血,皇上在流血!”不知谁叫了一句,原本安静的人群顿时再度骚乱起来,从内殿奔出来的乌雅氏等人恰好听到了这句,本就提心吊胆了许久的乌雅氏受不住这个刺激当即就晕了过去,令得场面更加混乱,跟着乌雅氏出来的那些个嫔妃看到四喜满手的鲜血,也是个个花容失色,有那不堪者倚在随身宫人身上摇摇欲坠。危急时刻,亏得允临危不乱,命人赶紧将乌雅氏送回慈宁宫去,并召太医前去诊治,至于其他女眷,则全部先回内殿,不要拥挤在此处。

    安置好了这边后又对失魂落魄的四喜道:“你与苏培盛他们先送皇上回养心殿。所有太医除去慈宁宫的之外,全部去养心殿为皇上医伤。”

    四喜等人早已失了分寸,允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背着胤急急往养心殿奔去,一路之上流下无数滴滴猩红。

    凌若什么也没说,只是紧跟在后面,她要与胤在一起,不管怎样,都要陪在胤身边。

    温如言与瓜尔佳氏对视了一眼,放心不下胤与凌若也疾步跟了上去,至于弘历他们,有富察氏与耿氏看着,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何况现在火也被熄了,并不会有什么危险。

    那拉氏虽然担心胤,但她还要照顾乌雅氏,暂时不能分身去养心殿,倒是年氏连想都没想,便紧跟着四喜他们直奔养心殿,在他们之后还有戴佳氏等嫔妃。

    因为现在起火原因不明,皇帝又昏迷不醒,所以各位王公大臣与女眷皆暂留乾清宫不得离开,至于后妃则可先回自己所居宫殿。允祥在安抚了他们之后,待要去养心殿,允拦住他关切地问道:“老十三,皇上怎么会伤得这么严重?还有你是什么时候过去的,我竟一点都没发现。”

    他的神态自然,仿佛刚才允祥有意避开他的事根本没有发生过。

    允祥目光一闪,旋即已是沉沉叹了口气,“唉,不瞒八哥,灯台刚起火的时候,我就冲过去了,只是火势太大冲不进去,原本想着等火势小一点去救皇上,哪知在旁边徘徊的时候,让我听到灯台下有动静。我记得这灯台下面是空的,便想皇上会不会在无法避火的时候下躲到下面,便踹开了围在外面的木板进去,果然让我现皇上在里面。只是皇上在摔落时,头不慎撞到用来撑灯台的铁柱上,恰好那一段又是削尖了的口,所以……”

第五百九十八章 各怀心思

    说到后面,允祥已是眼眶发红,难以继续,允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皇上乃真命天子,不会有事的。”

    “是啊,老十三,别担心了,皇上有老天爷护着呢,不会出事的。”十阿哥允?亦在一旁大大咧咧的说着。

    允祥点头,但神色仍是凝重无比,咳了两声拱手道:“几位哥哥,我先去养心殿看皇上了。”

    “好,我们把这里处理好了也过去,有什么难关,咱们兄弟一起过。”允温言说着,待允祥离开后,那神色方才渐渐冷了下来。

    “八哥,看来老四这回伤得很严重。”允面色阴冷地盯着地上那一路延伸的血迹。

    “严不严重的还不晓得,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快,竟然在那种情况下还能如此冷静的想到唯一活路,躲到底下去。”允负手于身后,大火刚扑灭不久,空气中仍然还弥漫着一丝炙热的气息。

    “哼,瞧那流的血,就算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允?咧嘴说道,如今的他脸上哪还有一丝关忧之色,看着反倒是恨不得胤早点死掉。

    也是,他们与胤争了一辈子,临到头胤成了皇帝,他们被迫改名避讳,被迫日日向其叩头跪拜,心中早已冲满了怨气,只是一直在忍耐罢了。

    “此事暂时且不说,我倒是更在意老十三,他对皇上可真是忠心得紧。”允神色依然是温和儒雅的,唯有那双漆黑墨玉一般的眼眸,渐渐流露出冷意。

    “再忠心又怎样,还不是一个病秧子,看他动不动就咳的样子,能有几日好活。”胤允?不以为然的说着,虽然与允祥留着一半相同的血,但他与允祥素来不对付,再加上允祥又是胤登上皇位的最大助力,对胤怨恨有多深,对允祥就同样有多深。

    允看着允祥离去的方向淡淡道:“就是这样一个病秧子还把皇上给救了出来,轻视不得啊!”

    允?不服还要说话,允已经瞪了他一眼道:“别不服气了,至少刚才老十三过去的时候咱们谁都没看到,更不晓得他是何时救的皇上。”

    允?轻哼一声,踢着脚下的石子不说话,允看了周围一眼对他们道:“赶紧将这里都安置好,然后去养心殿。”

    始终,胤的死活才是最要紧的!

    “是。”允与允?心里清楚,允口中的安置并不是指那些王公大臣又或者命妇女眷,而是另外一件事。

    等他们赶到养心殿的时候,里一层外一层,围了许多人,正要进去,远远看到那拉氏疾步过来,几人忙上前一拍袖子道:“臣弟给皇后娘娘请安。”

    “几位王爷请起。”那拉氏刚从慈宁宫过来,急切地问道:“皇上这边怎样了,要紧吗?”

    “臣弟等人也是刚来,尚不知里面情况如何。”允答了一句又问道:“敢问皇后,不知太后那边凤体如何?苏醒了吗?”

    那拉氏摇摇头,“还昏迷着呢,太医说是受惊过度所度,只要醒了就没大碍。”

    “唉,谁都没想到好好一场上元节灯会会弄成这样子,臣弟宁愿受伤的那人是自己。”允神色悲切的说着,充满了浓浓的懊恼。

    “廉亲王也别责怪自己了。走吧,咱们去看看皇上怎么样了。”忧色隐藏在那拉氏嘴眼细细的纹路处挥之不去,她是皇后,所要担心的事比寻常妃子更多许多。

    他们进了养心殿,候在外头的众人纷纷行礼,年氏、凌若还有一众嫔妃大多皆在里头,面色哀沉不展,瞧得那拉氏心头更加上去道:“太医还没有出来吗?”她是先去慈宁宫,安顿好乌雅氏又等太医看过才来,虽说一路紧赶慢赶,可也过了半个多时辰。

    “没有,太医已经进去小半个时辰了,怡亲王在里面陪着呢。”年氏等人皆没心说话,还是四喜答的话。

    那拉氏默默点头,神色凝重地看着紧闭的内殿门,太医在里面呆得越久,就说明胤的伤势越严重,难道真的……

    那拉氏不敢想下去,若胤真的伤重不治,龙归大海,那么前朝后宫都会有一场大震动。当初康熙殡天前,做了许多安排,几位阿哥还是差点兵戎相见,而今胤这边什么安排都没有,虽说膝下有数位皇子,继位有人,可一旦有些人心怀不轨,那结果如何可就难说了。

    那拉氏悄悄往允那边看了一眼,她虽久居后宫,谨遵祖训不问前朝政事,但心却如透彻如明镜,晓得眼前这几位看似一脸悲切的王爷都不像表面那么简单,哪个也不知道他们如今正在打什么主意。

    不行,万一胤当真有什么不测,皇位绝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想到这里,那拉氏回头问身后的三福道:“二阿哥人呢?”

    “回主子的话,二阿哥正在乾清宫陪着佳福晋呢。”三福依言禀道,他口中的佳福晋就是侧福晋索络绰佳陌。

    那拉氏心头火起,努力压了怒气道:低声骂道:“这个蠢货,什么时候了,还在那里儿女情长,赶紧去将他给本宫唤来。”

    “!”三福隐约猜到那拉氏的心意,却不敢多问,悄悄离开了养心殿,旁人心思皆不在这里,倒没发现少了一个人。

    等在养心殿的每一分每一秒对凌若来说都是漫长的,她的手一直紧紧攥着没有松开,温如言想去掰她的手,却怎么也掰不开,无奈之下,只能将她冰凉的拳头笼在掌心,用自己的温度去努力温暖她。

    不知多过多久,内殿的门终于开了,数位太医走了出来,走在最前面的是太医院院正齐太医,一看见他们,带着各种心思的众人尽皆涌了上去,急切地道:“齐太医,皇上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几位太医相互看了一眼,皆是脸色难看地摇头,齐太医代为答话:“回诸位的话,皇上这次磕伤了头,流了许多血,情况怕是不妙。”

    此言一出,所有人皆大吃一惊,竟然真得这么严重吗?

    尽管许多人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毕竟只是猜测而已,并不作准,可现在齐太医却是亲口证实了他们的猜测。

第五百九十九章 伤重难治

    那拉氏身子一晃,面色由白转青,朱唇颜色尽失,艰难地道:“齐太医,你不要与本宫开玩笑,皇上他究竟怎么样?”

    原本因齐太医这席话而精神恍惚悲痛的年氏听得那拉氏此话,犹如抓到了救命稻草,带着最后一丝希望颤声道:“是啊,齐太医,你不要胡说了,快与我们说实话。”

    往日里,年氏是最不服那拉氏的,事事与她唱反调,可这一回却全没了这个心思,年氏唯一的念头就是希望胤平安无事。

    齐太医苦笑道:“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就是借微臣十个八个胆,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开玩笑,皇上他这次确实伤得很严重,只怕……”

    虽然齐太医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在场之人无一个是那蠢钝愚笨之辈,皆是明白了那层不可言说的意思。

    那拉氏如遭雷击,“噔噔噔”往后连退数步,双唇颤抖不止,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年氏比她更加不堪,浑身瘫软在宫人身上,双手死死捂着嘴唇,不敢相信这一切竟然是真的。

    众人心中大悲,允上前强忍了哽咽道:“齐太医,您是院正,也是咱们大清的国手,求您一定要救救皇上,大清不能没有皇上啊,本王在这里给您下跪了。”

    说着,他竟屈膝要跪,齐太医哪敢受他跪拜,赶紧扶住,迭声道:“王爷使不得,使不得!”好不容易劝住允后,齐太医沉重地叹了口气道:“不瞒王爷,微臣已经竭尽全力,无奈医术低微,仅仅只能保住皇上伤势不恶化,至于说好转……实在非人力所能及。”

    允?不明白他的意思,摸着脑袋瓮声瓮气地道:“齐太医你就别卖关子了,到底皇上会怎么样,赶紧交个底,省得咱们在这里猜来猜去。”

    齐太医环视了众人一眼,摇头道:“唉,好吧,皇上情况危急,如今虽止住了血,但脑袋受到严重震荡,连脑骨都裂了,所以现在最好的情况就是不恶化,也就是说,皇上会一直昏迷下去。万一伤口感染,并发其他病症,又或者出现什么异想不到的情况,那么就难说了。”

    他所谓的难说,无非就是一死,不过涉及当朝皇帝,齐太医实不敢轻易说出这个字。

    “呜……”不知是谁先忍不住哭了出来,在死一般寂静的养心殿听来格外刺耳,不等其他人跟着哭,一道寒光已经劈面打在那人脸上,继而掉在地上,定睛看去却是一只翡翠戒指。

    戴佳氏听得齐太医说胤无救,心中悲痛难忍,忍不住哭出了声,岂料刚哭了一声就被什么东西砸了脸,不等她说话,一道浑身冒着寒气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她面前,却是面色铁青难看的凌若。

    一直以来,凌若给戴佳氏等人的印象都是温和秀雅的,何曾见过她这副冷彻入骨的模样,尤其她嘴角还残留着一丝刚才从四喜手臂上咬出来的血迹,这还没说话,戴佳氏心中就惧了三分。

    “皇上还好好地躺在里面,你哭什么,没得惹来晦气!给本宫好好闭上嘴,再敢乱哭,看本宫不掌你的嘴!”

    凌若是妃,戴佳氏是嫔,凌若训斥戴佳氏本没什么问题,但是皇后在,年贵妃也在,她们两人一主一辅掌管后宫,就算戴佳氏当真有什么不对,也该是她们出言训斥才对,凌若这样,无疑是有些越狙代庖了。

    可是,此刻的凌若是绝对不会在意这些的,她只知道,戴佳氏的哭声令她很心烦,她要让戴佳氏闭嘴,不许她乱嚎。

    胤还活着,还没有死,谁都不许哭,哪个敢哭她就掴哪个的脸!

    在训斥完戴佳氏后,凌若机械地转身,一步步走到齐太医面前,“本宫要去看皇上。”

    齐太医往边上让开一步,叹然道:“娘娘要进去自然可以,只是皇上现在昏迷着什么都不会知道的。”

    凌若没有理会他,只是径自一步步往内殿走去,脚上明明空无一物,她却感觉有千斤重的脚镣束缚着一样,每一步都走得万分艰难。

    这个时候,弘时终于赶到了,喘了几口气息后朝那拉氏行了一礼道:“皇额娘,皇阿玛怎么样了?”

    那拉氏一看到他就满肚子气,若非此处人多,非得好好训斥弘时一顿不可,掐一掐手下翡翠的胳膊平息了一下怒气冷冷道:“你皇阿玛情况很不好,太医说磕伤了头无法救治,你赶紧随本宫进去看看。”

    弘时一听这话也是急了,赶紧扶了那拉氏往内殿走,年氏刚才已经跟着凌若进去了,其余诸妃也都跟着那拉氏进去。

    进了内殿,只见胤正躺在床上,头上的伤口已经用纱布包好,只是那抹腥红依然狰狞的出现在纱布上。

    允祥双目通红地站在旁边,看到那拉氏等人进来,无声地行着礼。

    不论是对胤有情无情的,这一刻,看到胤躺在床上生死不知的模样,都悲从中来。自然,更多的,不是悲胤的生死,而是悲自己的未来。若说胤是一棵参天大树,那么她们就是依附在树上的藤蔓,树生则生,树死则死。

    如果,这一次,胤没能熬过来,那么,她们会怎么办,像先帝那些妃嫔一样搬入康寿宫,然后在孤寂无望的漫漫的长夜中了此一生吗?

    一想到那样的结局,无端地皆想哭,可是在看到站在最前面的那一道身影时,已经到嘴边的哭泣又生生收了回去,戴佳氏的教训可还在眼前,她们未必惧怕凌若,却不愿去惹已经徘徊在崩溃边缘的熹妃,谁也不晓得她在这种情况下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

    “皇阿玛!”弘时悲呼一声,双膝跪地爬行到床边,一遍遍唤着,可是胤连一点反应也没有,静静地响着,若非锦被下的胸口还在起伏,几乎要以为……

    那拉氏仰一仰头,努力将眼眶中的泪水bi回去,转头对跟进来的齐太医道:“齐太医,当真连一点办法都想不了吗?”

第六百章 那一夜

    齐太医摇头不语,倒是他后面的柳太医涩声道:“娘娘,微臣们能想的法子已经都过了,实在是药石无效,唯一的转机就是看皇上自己,若求生意志强的话,也许能熬过来也说不定。”

    被他这么一说,那拉氏好不容易bi回去的泪险些又要出来,年氏在一旁听了又气又痛,将一腔怒火通通发泄在柳太医等人身上,“什么叫唯一的转机,分明是你们自己无用,若依你们这话来讲,生了病靠求生意志熬着不就行了,还要看什么大夫。”

    柳太医低着头不敢答话,而年氏在喝骂一通后,又道:“既然你们无法,那么就张贴皇榜,寻天下名医来替皇上治病。”

    “万万不可!”第一个反对年氏这提议的竟是允祥,只听他正色道:“皇上受伤严重一事不宜张扬,否则易引起朝局动荡,难以收场。”

    “怡亲王说得不错。”那拉氏很快便想明白了其中道理与顾忌,支持了允祥的话,“何况天底下医术最好的国手齐太医都没办法,妹妹以为外头那些山野大夫会有办法吗?”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这么干坐着吗?”年氏着急而又无奈地说着。

    那拉氏无言,在静静看了胤禛一会儿后,对弘时道:“你在这里陪着你皇阿玛,本宫去佛堂祈福,祈求佛祖保佑你皇阿玛度过这一劫,诸位妹妹如果想替皇上祈福的话可随本宫一道去佛堂。”

    她们不懂医,又帮不了胤禛,唯一能做的也只有祈福了,至于佛祖能否听到,又会否垂怜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允禩拍拍默不作声的允祥道:“别太担心了,皇上一定会好起来的。”

    “嗯,八哥你们先回去吧,留在乾清宫的那些人,要麻烦八哥安排他们离开。至于明日早朝也请八哥代为主朝,朝臣问起就说皇上受了惊吓,暂时不能处理国事,需要休养几天。”说到这里,允祥有些不放心地道:“八哥记得,皇上伤重一事,千万不能泄露出去,一旦朝局动荡,可就麻烦了。”

    “八哥知道,八哥又不是那没分寸的人,你在这里好生照顾皇上。”允禩又安抚了几句后,与允禟他们一道退了出去。

    人,来了又去,很快内殿中就仅剩下允祥、凌若与弘时三人,原先温如言与瓜尔佳氏不愿离去,可是又想着弘历他们那边的情况,总不能让他们一直等在乾清宫,只得先行离开。

    在蜡烛爆出一朵小小的灯花时,凌若说道:“允祥,你身子不好,先回去吧。”

    “微臣不碍事,咳!咳咳!”允祥放心不下胤禛,如何肯离去,然身子却是不争气地紧,一说得急了些便使劲咳嗽起来,直咳的胸口发痛,难以站立。

    “听本宫的话,回去休息。”见允祥还待要说,凌若目光一沉悠悠道:“皇上我会照顾,不会有事的。何况这日子还长着,若连你也倒了,那么宫里宫外,本宫就真的连一个可以依靠的人都没有了,快回去,墨玉还等着你呢。”

    “那好吧。”允祥也知道自己守在这里起不了什么作用,难过地看了胤禛一眼后,拱手离去。

    在允祥离去后,那些宫人也被遣了出去,令得养心殿越发的安静。其间有宫人端药上来,虽然齐太医说胤禛的伤药石无效,但药还是开了,乃是补血复伤的药。凌若与弘时,一个扶着一个喂药,原本喂得倒是挺顺便,哪知在还剩下小半碗的时候,胤禛突然呕吐起来,好不容易吃下去的药全吐在了弘时身上。

    “皇阿玛!”看到这个情景,弘时越发手足无措,他真的很害怕皇阿玛就这么没了,以后再也见不到了。虽然皇阿玛待他严厉,但他知道皇阿玛心里其实是很关心他的,否则也不会将佳陌赐给他为侧福晋。

    “熹娘娘,你说皇阿玛他会不会……”不等弘时说完,凌若已经骤然打断了他的话,“不会!皇上一定不会有事!”声音尖利的像要把人耳膜刺穿一样。

    弘时怔忡了一会儿,黯然低头不语,凌若越是这样反常的肯定,他越是担心,难道真的回天乏术了吗?

    弘时突然站起来,走到殿门口跪下,哽咽道:“求上天保佑皇阿玛度过此次难关,不孝子弘时愿减寿二十年!”

    听着弘时至诚至孝的话,凌若努力平息着胸口翻腾的情绪,走到弘时身后,将手掌轻轻放在他肩上,怆然道:“会的,上天一定会保佑你皇阿玛的。”话音一顿,她又道:“起来吧,去将衣裳换了,天气这么凉,穿着湿衣裳容易生病。”

    “是。”弘时答应一声,出去换衣裳。在他离开后,凌若缓步走到胤禛床前,一路走来,双眼越来越模糊,直至连胤禛的身影都看不清。

    凌若不敢眨眼,唯恐一眨眼,那泪就会掉下来,她不能哭,一定不能哭,胤禛没事,只是受了点伤而已,等伤好了就又和以前一样。

    就这样一眨不眨地睁着眼,直至眼里的泪水被一点一滴的bi回去,化一抹为苦涩流过喉间。

    “四爷。”她唤着,执起胤禛手在颊边轻轻地蹭着,贪恋于他手背上传来的暖意,“答应臣妾,撑下去,一定要撑下去,千万千万不要放弃。”

    眉眼婉转,安静守望着昏迷不醒的胤禛,忽地,一抹笑意在唇边绽放,凄绝唯美,“将臣妾从宫外带回来的时候,您说过,此生都不会再负臣妾,君无戏言,您不可以食言。否则,哪怕是追到黄泉臣妾也会把您追回来。”

    她爱重胤禛更胜过自己,若胤禛离去,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继续活下去的勇气。她怕,怕胤禛真的会死,所以她不许戴佳氏许,不许任何一个人哭,包括她自己。

    这一夜,宫中经声不断,香烟缭绕……

    这一夜,凌若彻夜未眠,守在胤禛身边,不为其他,只为可以时时刻刻感受到他的心跳与呼吸,让她知道,胤禛还好好的活着,没有离开自己。

第六百零一章 密谋

    第二天一早,温如言带了弘历过来,弘历紧紧抿着像极了胤禛的薄唇,走到凌若身边低低唤了声,“额娘。”

    凌若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抱着弘历,从他身上汲取让自己坚持下去的勇气。

    弘历眼睛很红,却没有一滴眼泪落下,仰头道:“额娘,皇阿玛一定会没事的,儿臣陪您在这里守皇阿玛。”

    弘历的懂事令凌若更加心痛,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力点头,这一日,弘历与她同守在养心殿,其间不断有人来又不断有人离开。

    当后宫笼罩在一片愁动惨雾中时,允祥所要隐瞒的真相却不知经由谁的口,泄露了出去,上至朝臣下至百姓,都听说了皇帝伤重不治,随时可能会驾崩的消息,一时间人心惶惶,流言漫天,皆在猜测事情的真假以及……皇帝什么时候会死。

    虽然允禩等人极力澄清,却不足以令群臣信服,尤其当日胤禛昏迷流血的情况有许多人亲眼见到。

    在勉强安抚了两天后,群臣终于按捺不住,开始不断要求进宫给皇帝请安,允祥还有允禩等人心里都清楚,这些人名为请安,实为探虚实,是万万不能让他们见胤禛的。

    至于,这件事能瞒得了多久,他们也不知道,只是在没有更好办法的情况下,只能瞒着一刻是一刻。

    后宫、朝廷、京城,一时间都似乎陷入了一种风雨飘摇的状态……

    廉亲王府,允禟、允?正坐在厅中喝茶,允?一口气将还很烫的茶喝尽,阻止了下人的续茶对看起来气定神闲的允禟埋怨道:“九哥,八哥怎么还不回来啊?”

    “急什么,该回来的时候总会回来的。”允禟慢慢抿着茶,这可是在贡茶中也算上等的女儿茶,像允?那样如牛饮水,那是糟蹋了好茶。

    允?哼哼一声道:“真是个慢xing子,喝个茶也能喝半天,这样小口小口抿哪里解得了渴。”

    允禟抬眼道:“老十,这不叫慢xing子,而是既知急不来又何需去急呢,若都像你这样,可是成不了大事。要我说,你可得好好修一下xing子才是。”

    “得,九哥你饶了我吧,要我像你们这样,还不如直接要我的命得了。”允?xing子鲁莽急燥,脾气也臭,经常一点就着,有个外号叫“十鞭炮”。

    允禟正想再说允?几句,却见允禩走了进来,忙起身唤了声八哥,允?则面露兴奋地道:“八哥,老四那边怎么样了?”

    允禩摆摆手,在命厅中的下人全部出去后方道:“今日我进宫去了养心殿,老四的情况看着越发不好了。”

    “太好了!”允?第一个拍手大笑道:“夺了咱们皇位的老四,终于也有这一天!”

    “老十,声音小些,当心隔墙有耳。”允禩有些不悦地瞥了允?一眼,后者晃晃脑袋道:“这里可是廉亲王府,哪有什么耳目,要我说啊八哥你就是太谨慎了些。”

    “谨慎一些总是好的。”允禩并没有因他的话而露出任何大意之色,在踱到门口看了一圈,确定没有任何可疑人影后方才道:“老四那人疑心甚重,虽我等在他登基之后,一直安份守已,不露任何异色,可他未必就信了我们,指不定正派人暗中监视着呢。”历代皇帝手中都有属于自己的力量,为的就是控制群臣,巩固自己统治,相信胤禛绝不会是例外的那一个。

    允?哼叽了两声道:“哪个敢监视,我第一个把他脑袋拧下来,看哪个还有胆子来。”

    允禩了解他这个xing子,知道一时半会儿拧不过来,摇摇头看向允禟道:“事情办得怎么办了?”

    允禟眉飞色舞地道:“八哥放心,事情很顺利,老四伤重随时会没命的消息一传出,大臣也好百姓也罢,一个个皆人心惶惶,都担心着他死后京城会变天。在我去拜访时,那些个大臣,都有投靠之意,包括……”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缓缓说出三个字,“隆科多!”

    隆科多这个名字所带来的意义实在太大,以允禩的城府亦忍不住喜上眉梢,隆科多是吏部尚书兼步军统领,手中掌着京中九门的所有兵防,当初要不是隆科多相助,胤禛未必能顺利登上大位。

    “老九,你确定隆科多有意投靠我们?”允禩目光炯炯地盯着允禟。

    “这只老狐狸没有明说,不过话里话外确有这个意思,临走前还塞了一叠银票给我,少说也有数千两。”允禟阴阴一笑道:“老四整日在那里说什么肃清吏治,却不晓得他的这位舅舅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贪官。”

    “有贪心才好为我们所用。”允禩轻轻敲着桌子,这可真是一个意外之喜,他抑住心中那丝兴奋道:“老九,隆科多这个人一定要拉过来。”

    “这个我省的,不过八哥,隆科多这人两面三刀,今日可以投靠我们,说不定明日就会投靠别人,信不得。”允禟眼光极狠,一下子就将隆科多这人给看了个通透。

    允禩眼眸微眯,冷然道:“这一点我也知道,他再重要也不过是一枚棋子,等事成之后棋子自然就没有什么用处了。”

    “八哥,那咱们什么时候动手啊?”允?最是直接,摩拳擦掌地问着。

    允禟在旁边抿了口茶cha话道:“什么动手不动手,咱们又不是要犯上做乱,而是要拨乱反正,让大清重新走上正途,不被宵小无耻所把持。”

    允?嘿嘿一笑,道:“不管怎样,只要不让老四继续骑在咱们头上拉屎**就好。要我说还是八哥有主意,能够想到在灯会上动手脚,让老四栽了个大跟斗,连小命都要没了,可是替咱们出了口恶气。”

    “嘘!”允禩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肃声道:“这件事不许再提,记着,灯会上发生的事与咱们没有任何关系。”

    “是,知道了。”允?虽然心粗,却也分得清事情轻重缓急,改口道:“八哥,那咱们究竟什么时候动……呃,拨乱反正?”

    允禩沉吟了一会儿道:“不急,此事关系重大,马虎不得。而且老四那边,我始终还有点怀疑。”

第六百零二章 拉拢

    “怎么了,难道八哥怀疑老四的伤是假的?”允拧眉问道,若真是这样,那事情就复杂了。【:

    胤缓缓道:“那倒不至于,只是这两天我寻了好几位京中有名的大夫,想带进宫去给他诊治,都被老十三给挡了回来,说是连御医都没法治,其他大夫看了也白看。”

    “我说八哥你也真是,他死了不是正好,做什么还寻大夫给他看。”允?皱着两条大浓眉,神色很是不以为然。

    允挑一挑眉道:“你懂什么,八哥这是探虚实,太医不是我们的人,他们说的话未必能相信,不过八哥,这次会否是你想多了,从灯台出事到老四受伤,就那么点点时间,又有那么多人看着,老四怎么可能耍花样。”

    “希望是这样。”允沉沉点头,不晓得为什么,这几日心里总觉得不是特别踏实,“老九,诸王公大臣间你要加紧联系,争取尽量将他们拉到我们这边,越多越好,尤其是隆科多。”

    “此事我会留心。”允答应一声,又有些无奈地道:“不过像张廷玉这种老四的死忠派就没办法了。”

    “随他们去,凭他们几人也成不了事。”允抬眼望着逐渐发黑的天空沉沉道:“还有就是丰台大营与锐健营等京中布防军力,上次咱们之所以会失败就是因为手中没有足够的兵力,老十四又远在西北,远水解不了近渴,同样的亏可不能再吃第二次了。隆科多手里的步军衙门是一个好助力,但这人与我们不是一块铁板上,别看他现在有意示好,在形势明朗并且占据上风之前,他怕是绝对不会赌上身家性命来帮我们的。”

    “丰台大营一直被老十三那伙人捏得死死的,咱们没法动,倒是锐健营、前锋营、火器营那边可以想想办法,他们有几个是当初老十四带出来的,这些年与咱们也不曾断了往来。”这样说着,允忽地露出一丝狞笑,在渐暗的天色中显得犹为阴森,“八哥,隆科多这么好的助力放弃不是太可惜了吗?再说当年,他害得咱们没了皇位,现在助咱们再夺回,也是应该的事。”

    允没有说话,只是回头看着允,他知道这个九弟心里肯定已经有了将隆科多拉上船的主意,允?也是一脸好奇地等允说下去。

    “隆科多有一名爱妾,名叫四儿,当初四儿乃是隆科多岳父的侍妾,却被隆科多强夺了过来,随后隆科多妻死,据言,其死于非命,且惨状犹若人彘。隆科多对四儿宠幸痴迷,使得四儿跋扈专横,行事肆无忌惮,bi死隆科多不少姬妾不说,还十分贪心,对于送上门的银钱从来不拒,甚至公然索要贿赂。八哥,你说这样一个人,要找她的罪证会很困难吗?”

    “你的意思是从这个四儿身上着手,bi隆科多就犯?”允是何等聪明之人,一下子就明白了允话中隐含的意思。四儿之所以一直安然无事,是因为有隆科多护着,有他当朝一品大员的身份压着,没人敢与之做对。

    “不错,只要她出事,以隆科多对她的痴迷劲,一定会任由我们摆布,可以说,拿捏住了四儿,就等于拿捏住了隆科多的命门。”

    “有这么邪乎吗,别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允?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至少在他想来,他是绝对不会为了一名姬妾而做到这个地步。

    “一样米养百样人,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隆科多对这个四儿的痴迷我也听说过一些。老九,那这件就交给你去办,我与老十底下的人,任由你差遣,务必要将他绑到咱们的船上来。至于我,设法去与十四弟联系,还有太后那边……”眼中精光一闪,徐徐道:“若能得到太后支持,老四一死,十四弟继位的事就十拿九稳。”

    允虽然很想得到那个至高无上的宝座,却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出身容易遭人诟病,会有许多人不服,但是允不同,他与皇上乃是同父同母的兄弟,继位理所当然。至于那些个皇子,呵,弘时不过是中庸之才,弘晟、弘历、弘昼几个尚且年幼,根本成不了大事。

    “不过,你们还得小心一个人。”在沉寂了一会儿,允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允?问道:“八哥可是说年羹尧?”

    不等允说话,允已是笑着打趣道:“哟,老十,不错啊,这次脑筋快得真快,竟然想到年羹尧。”

    允?牛眼一瞪道:“九哥,别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虽然满朝文武众多,但能够让八哥忌惮的也就手握西北兵权的年羹尧一个,八哥你说是不是?”

    “不错,京中之事好安排,京外之事却难说了,所以年羹尧是我最担心的一个变数。”允顿了一下又道:“如今罗布藏丹津反叛,他正与之交战,若此战败了尚且好说,若胜了,他到时候挥师回京,而我们又根基未稳,怕是很难应付。”

    “怕什么,他敢来,我就把他打回去,不就一个包衣奴才吗,还反了天了。”允?从来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xing子,这两年要不是允压着,他早就与胤处处对着干了,哪还会这么太平。

    “年羹尧不可怕,可怕的是他手里的大军。”允露出凝重之色,既要成大事,那么方方面面都必须考虑到,一点小疏漏就可能导致全盘皆输。

    允倒是没这么担心,凉声道:“大军未动,粮草先行,这段时间年羹尧在前面打仗,各地的粮草物资源源不绝往西北送,一旦粮草中断,他这仗也就不用打了。所以我说,只要我们能控制粮草就不用担心年羹尧作乱,何况我不认为年羹尧对老四有多忠心,比之张廷玉、李卫一流,更是远远不及。”

    允的这番分析,令允心情一舒,这些他未必想不到,只是太过在意,所以有些事反而不如他人看得更清,当下展颜道:“老九说的不错,倒是我过于忧心了,不过此战还是宜败不宜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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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三章 三天

    “这是为何,虽说年羹尧这奴才有些麻烦,但好歹是咱们大清的,让他将罗布藏丹津收拾掉不是很好吗?”允?有些摸不着头脑。【

    “老十,这你就不懂了,如果年羹尧战胜,那么就证明老四用人有方,平白给老四添了美名;若他败了……”允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允道:“八哥,你是不是想他若败了,就让老十四代替他出征?”

    “不错。”允对允能猜到自己的想法并不奇怪,他们几十年兄弟,除了老十这个一根肠子通到底的家伙之外,余下几个对彼此心思都有些了解,“若能挣下一个盖世战功,老十四的皇帝位就继得更加理所当然了。”他话音一顿又道:“老九,明日早朝后,你随我入宫再探一探虚实,还有太后那边也得去动一动了。至于老十,你给我全力监视送到京城的军情消息,我要第一时间知道西北的战况。我们已经忍了太久了,所以这一次,只许胜不许败。”

    夜,在允的说话中彻底落下,茫茫无边,笼罩着大清朝每一个角落。

    养心殿中,凌若已经几天几夜没阖眼了,一直守在胤床前,时光仿佛回到了胤患时疫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日夜不休地守在床前,那一次,她与胤都熬过来了,那这一回呢?还能那么幸运的熬过去吗?

    凌若不晓得,太医每日都会来,但每一次都是摇着头神色凝重的离开,到最后齐太医更说,依胤现在的情况,很可能熬不过三天。

    三天……凌若从未想过生离死别会来得这样突然,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犹如一抹幽魂。

    弘历也想与她一道守在养心殿,却被她硬生生给喝斥了回去,并且嘱托瓜尔佳氏与温如言,一定要照顾好弘历。凌若心里是清楚的,如果胤这一次没有熬过来,那么新君继位势在必行。

    弘历虽然聪慧,也最得胤喜欢,可是弘历毕竟还小,又非嫡非长,一旦争位,是很难斗得过拥有嫡长子身份的弘时的,更不要说还有一个那拉氏虎视眈眈。

    如果再给凌若十年的时间,她可以保证替弘历铺平一条继位之路,不输于任何人;可惜没有如果,所以这一次他们根本无法争过皇后一派,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争位中尽量选离漩涡,保住性命。

    而且,除了皇后之外,还有允他们,这些人是不会甘心让弘时顺利继位的。还有灯台……凌若心中一直有个疑问,为何好端端地九莲宝灯会在胤点灯的时候突然烧起,照理来说,这些东西都有人仔细检查过,不可能会有意外,而且火势那么大,倒像是被故意催发而成。

    若这猜测属实,那么就是有人故意要谋害胤,而其图谋也必然不小。

    此事她已与允祥说了,允祥答应会派人仔细追查,希望可以揪出幕后主使者,不让他的阴谋得逞。

    眼下,她唯一能够信任的,也就一个允祥了……

    彼时,坤宁宫中,那拉氏刚从佛堂回来,三福正替她仔细揉着双脚,在佛堂中念了一日经,双脚都快跪麻木了。自胤出事后,她就领了后宫诸妃,一直在佛堂中诵经祈求,盼佛祖可以保佑胤度过这一劫。可是诚心求了数日,换来的却是齐太医关于胤活不过三日的断言。

    难道,真的没有一丝希望了吗?

    想到这个,那拉氏便不觉黯然神伤,夫妻近三十年,她从不是胤心中的至爱,但胤从来就是她心中的至重。

    她在意胤,从喜帕被揭开的那一刻就在意那个冷峻的男子,每一次相望,每一次牵手,她都是欣喜的,即便明知胤心中有人,明知胤并不爱自己,她依然默默地守在胤身后。

    之后,她有了弘晖,可仅过了八年,她就失去了弘晖,以后也再没有了自己的儿子。弘时不过保住她地位的一枚棋子,根本不能与弘晖相提并论,所以,她生命中唯一的重心也仅剩下了一个胤。

    失去弘晖的痛苦令她更加在意胤,也更在意他身边的那些女子,她恨他们可以得到胤的喜欢与爱,所以疯狂的报复,掳夺本不属于她们的恩宠与荣华。

    原以为,自己会这么一辈子斗下去,直至白发苍苍之时,却不曾想,胤竟然会以为这种方式离开她,且还是这般快,仅仅只剩下三日时间。

    那拉氏心里是难过的,可是除了难过,她更担心胤的身后事,胤不曾立过储君,他一走,谁来继承皇位就成了最大的问题。

    按理,弘时身为嫡长子,应是第一顺位的继承人,可是八阿哥他们会善罢干休吗?一想到这个,那拉氏就觉得头疼得利害,八阿哥那群人狼子野心,让他们继位,自己这些人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所以皇位必须要牢牢攥在手中。

    “三福,弘时还在养心殿吗?”她问,声音透着难掩的疲惫,原本身子就不怎么好,再接连数日在佛堂中诵经念佛,更是虚弱不堪。

    三福手中动作一滞,小声道:“回主子的话,黄昏时分二阿哥就出宫了。”

    “啪!”那拉氏一掌狠狠拍在扶手上,厉声道:“又是因为那个索绰罗佳陌?”

    三福晓得那拉氏最讨厌的就是二阿哥府上那位佳福晋,低了头不敢答话,唯恐触了霉头,翡翠也是一样。

    过了一会儿,只听那拉氏阴声说道:“明日二阿哥进宫后,三福,你给本宫看牢他,不许他离宫半步,更不许去见那个索绰罗佳陌,若然看不住,本宫就打断你的腿。”

    “奴才遵命,便是拼了奴才这条命,也一定拦住二阿哥。”三福一边说一边在心里暗暗叫苦,二阿哥是金枝玉叶,他要走,自己一个小奴才怎么拦得住,二阿哥不敢违背皇后的意思,却不会听一个奴才的话。唉,主子与二阿哥母子之间的事,却非要他一个奴才夹在中间为难,这是何苦来哉。

    可是这些话,三福也只敢想想,要他说出口是万万不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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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四章 阻拦

    这个时候,翡翠走了进来,恭谨地道:“主子,热水已备下,奴婢扶您去沐浴吧,也好早些歇息。【”

    那拉氏压下心中的怒气,点头由着翡翠将自己扶起,往内殿走去,接下来的路一步比一步难走,她要养足精神走好每一步,绝不能输给任何人,皇位只属于弘时,太后之位也只属于她。

    且说第二日弘时进宫后,三福果然寸步不离地跪在弘时身边,原先倒是尚好,可到了黄昏时分,弘时与前几日一样就要出宫回府,三福却挡在了他面前,“二阿哥,娘娘有命,让您在宫中陪伴皇上。”

    弘时眉头一皱,道:“我已经陪了一天了,现在天色将晚,我得先回府一趟,明日早些入宫就是了。”说着他绕开三福就要走,哪料到三福就跟个影子一样,他走到哪里挡到哪里,来来回回都是那句话,直把弘时听得心头火起,怒喝道:“你这狗奴才,总挡着我的路做什么,本阿哥现在要回府,赶紧让开!”

    “请二阿哥恕罪,这是皇后娘娘的命令。”三福更加垂低了头,他不想得罪弘时,但更不敢不遵那拉氏的吩咐。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你这狗奴才就知道将皇额娘搬出来压我!”弘时心头火起,指了三福的鼻子怒骂,可是任他怎么骂,三福就是不肯让开,口中更是道:“二阿哥息怒,奴才也是奉命行事,皇后娘娘担心皇上伤势,也是想有二阿哥陪着,皇上伤势会有所好转。”

    弘时怒急反笑,“我又不是大夫,哪里治得了皇阿玛的伤,再说最后一次,给我让开!”

    三福哪里肯让,依然挡在弘时跟前,这一次弘时没再与他客气,一脚踹在他左肋上,痛得三福倒吸一口凉气,却还是咬牙挡在弘时面前,把弘时气得额上青筋直跳,“你这奴才,当真要与本阿哥做对吗?”

    弘时并不是一个暴戾霸道之人,换作以往,留下来也便留下来了,可是这几日,他确实有事,不便于留在宫中过夜,偏生三福又在那里胡搅蛮缠,所以才气的踹了他一脚。

    三福忍痛跪下道:“奴才只是奴才,奉主子之命,留二阿哥在宫中,实不敢有违,今日就算二阿哥将奴才打死在这里,奴才也是不敢让开半步的。二阿哥若真有急事要出宫,还请与皇后娘娘说一声,也省得奴才在这里碍您的眼。”

    弘时考虑了一会儿,转身往佛堂走去,他晓得这个时候,皇额娘必然还在佛堂中为皇阿玛祈福。

    三福始终是那拉氏的人,弘时不敢真将他打死,可不打死三福,他又出不了宫,所以在这个无奈的死循环之下,只能去见那拉氏。

    三福在后面暗自松了一口气,捂着痛处赶紧跟上,弘时走得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佛堂,还未进去,就闻到一股浓郁的檀香,从里面飘散而出。

    除了凌若之外的宫嫔几乎都在里面,闭目跪在蒲团上诵经祈福,弘时小心地越过她们走到跪在最前面的那拉氏身边,轻轻唤了声皇额娘。

    那拉氏睁开眼,朝佛像磕了三个头后,扶着翡翠的手站了起来,她没有看弘时,只是道:“随本宫来。”

    从佛堂到坤宁宫并不远,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待得进了正殿坐下后,那拉氏方道:“来见本宫,可是为了出宫一事?”

    弘时承认道:“是,儿臣不明白皇额娘为何不许儿臣出宫。”

    那拉氏轻轻捻着手里的佛珠道:“在本宫回答你问题之前,你先告诉本宫,为什么一定要出宫?”

    弘时目光一转,犹豫着不知是否该如实相告,那拉氏也不催促,眼睑微垂,看着星月菩提子制成的佛珠在自己指尖一颗颗拨过。

    “回皇额娘的话,因为佳陌刚刚有了身孕,胎气不甚稳健。”最终弘时还是决定将真像相告。

    “哦?”那拉氏抬起头,却没有什么意外,反倒一脸寒意地道:“这么说来,在你心中,索绰罗佳陌的胎气比你皇阿玛的性命还要重要了?”

    弘时听出那拉氏话中的不喜,心中一惊,忙道:“儿臣不敢做此想。”

    “不敢做此想,也就是本心如此了?”那拉氏bi视于弘时,声音越发不善。

    弘时被她问得大为惶恐,连忙跪下道:“皇额娘息怒,儿臣从不敢有如此想法,只是一来儿臣即便留在宫中,对皇阿玛的伤势也没什么帮助;二来佳陌那边也需要人照顾,所以儿臣才……”

    “你府中没有下人吗,要你去伺候一个侧福晋?”那拉氏一想到那个女子就满腹怒气,偏又不好直接发作,唯恐令弘时更加反感,强自憋了怒气,苦口婆心道:“弘时,你皇阿玛眼下这个样子,你身为嫡长子,当日夜陪护在其床前才是,怎好为了一个女子而置你皇阿玛于不顾呢,这是为人子该尽的孝道吗?”

    “儿臣没有。”弘时心中很是委屈,他明明一整天都陪在养心殿,只是晚上回去,怎得在皇额娘口中便没了孝道。

    “既然没有,那么从现在起,就留在养心殿照顾你皇阿玛,至于佳陌,让下人好生伺候着就是了,再不行,派个太医过去,如此总行了吧?”

    弘时心里颇不情愿,但那拉氏已将话说到这一步,他若再不答应就真是不孝了,当即垂头道:“儿臣听皇额娘吩咐。”

    “好。”那拉氏面色一缓,起身亲手扶起弘时,“莫要以为皇额娘故意为难你,你是皇额娘唯一的儿子,不论皇额娘做什么,那都是为了你好。”

    “儿臣知道。”弘时想到这些年那拉氏对自己的养育之恩,之前的些许不满顿时烟消云散。

    那拉氏点点头,抚着他清俊的容颜道:“你明白就好,你皇阿玛伤势严重,齐太医已经与本宫说了,依皇上眼下的情况,只怕拖不过三日。”

    齐太医这话只说与少数几人知道,弘时尚是头一次听说,神色悚然一变,急急问道:“皇阿玛的伤当真如此严重,无可救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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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五章 蛇蝎

    “除非华佗在世,扁鹊重生,否则谁也救不了。【ka"”说到这里,向来端庄沉稳的那拉氏不禁潸然泪下,伤心无比。

    弘时忙取过她手中的绢子,将她脸上的泪拭去道:“皇额娘不要太难过了,皇阿玛他……”

    “不用说那些虚话安慰本宫。“那拉氏打断了他的话黯然道:“本宫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一次皇上只怕真的是在劫难逃了。

    “皇额娘……”弘时本就是至情至xing之人,被那拉氏这么一讲,更是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那拉氏沉沉叹了口气,扶了弘时的肩膀道:“生老病死,这是哪个人也逃不过去的事,所以这个痛皇额娘忍得住。可是,万一你皇阿玛真的龙归大海,弘时,你身为嫡长子就必须要挑起他留下的担子,答应皇额娘,一定要将这副担子挑起来,哪怕再累再苦也要一肩挑起,不可以退缩一步。”殿中除了他们母子,便只有翡翠与三福这两个心腹在。

    弘时愕然,他自然晓得那拉氏所谓的担子是什么,那是天下,整个大清辽阔无边的天下,他……能挑得起吗?

    弘时晓得自己几斤几两,根本没有皇阿玛那样的铁腕能力,这样偌大的江山他怕自己一肩挑不起。

    见弘时沉默不语,那拉氏心中有数,这个儿子因为自小资质有限,不及弘晟弘历,所以做任何事都显得信心不足,尤其是在这样突如其发的事情面前。

    果然,弘时在沉默了一会儿后低声道:“儿臣知道皇额娘的意思,只是……”

    那拉氏紧一紧握住他肩膀的手道:“皇额娘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困难,皇额娘都会与你一同承担。这个大清江山是你皇阿玛用尽所有去守护的,你是他的儿子,就得继续守护下去,不容有失,更不容它落入歹人之手。”

    迎着那拉氏坚定的眼睛,弘时深吸一口气,用力点头道:“儿臣明白,儿臣定会尽已所能,守住大清江山。”

    “好!”那拉氏露出欣慰之色,颔首道:“去养心殿吧,趁着现在还有时间,多陪你皇阿玛一阵子,至于佳陌那边,本宫会派太医去看着,你放心吧。”

    “是,儿臣遵命。”虽心中依然牵挂担心,但在这种情况下,弘时也只能顾一边了,所幸有太医在,佳陌应不会有事。

    待弘时离去后,那拉氏脸色再次阴沉了下来,在盯了自己手中的星月菩提子一阵子后凉声唤道:“三福。”

    “奴才在。”三福闻言赶紧忍了胸肋的疼痛上前答应。

    在又一颗菩提子从指尖滑过时,透着森森寒意的声音在被重重黑暗包围的坤宁宫中响起,“本宫不想看到索绰罗佳陌的孩子生下来,更不想看到索绰罗佳陌继续活着。”

    自从弘时纳索绰罗佳陌为侧福晋后,就越来越不听她的话,甚至处处与她做对,再任着这样下去,只怕以后她的话,弘时一句都不会听在耳中。

    弘时是她的,她绝不允许任何人将弘时夺走,哪个敢存此妄想,她就要他的命。

    “奴才遵命!”三福忍着心中的寒意答应,这不是那拉氏第一次让他去除掉一个人,却没想到那拉氏会连二阿哥的侧福晋也狠下毒手。至于原因,他能猜得出几分,必是觉得索绰罗佳陌妨碍了她对二阿哥的控制。

    “做得干净利落些,本宫不想二阿哥有任何怀疑。”那拉氏仿佛只是在吩咐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而非取人性命这等大事,又或者在她看来,除了自己,余人的性命皆不过是草芥,没了便没了,根本不需在意。

    索绰罗佳陌的名字从这一刻起,已经刻在了牌位上,而这一切,弘时是不知道的,在他心里,那拉氏是一个慈母,是绝不会杀人害命的慈母。

    翌日一早,允与允一道去了慈宁宫,自灯会那日受了惊吓后,乌雅氏就一直卧病在床,难以下地。

    在请过安后,允关切地道:“太后凤体如何,可有好些了?”

    “还是老样子,能好到哪里去。”乌雅氏神色倦怠地说着,在她的示意下,宫人将扶了起来,靠着鹅毛软垫倚在床头,“去看过皇上了吗?他怎么样,好些了吗?”

    “太后您尚不知晓吗?”允有些诧异地问着。

    “究竟出了什么事,给哀家说清。”他的话令乌雅氏心中陡然升起不祥的预感,之前因为那拉氏的吩咐,所以关于胤伤势的事都瞒着乌雅氏,乌雅氏只知胤受伤,却不晓得他的伤已经严重到无药可医的地步。

    允连忙瞪了允一眼,笑道:“没什么事,太后别多心,皇上那边好得很呢,估摸着再有几日就可以来给太后请安了。”

    乌雅氏分明瞧见允笑容中的勉强,哪里肯信他的话,追问道:“你们不要瞒骗着哀家,是不是皇上的伤很严重?”

    允见隐瞒不过,只得沉沉道:“是,齐太医说……皇上的伤熬不过今明两日。”

    “什么?!”乌雅氏想过情况会不好,却没想到竟然差到这个地步,既痛又惊,一下子闭过气去,慌得宫人好一阵忙乱。

    待得乌雅氏幽幽醒转时,看到允二人正跪在地上,低声道:“无端跪着做什么,起来。”

    “臣等有罪,惊了太后,求太后恕罪。”允惶恐的说着。

    听到这话,乌雅氏眼中一红,有泪自其眼眶中划过,胤再不好,始终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如今听得他只几日好活,哪有不难过的理,好一会儿才缓了神摆手道:“你们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何罪之有,起来吧。”

    “谢太后恩典。”允与允这才敢起身,见乌雅氏在那里伤心流泪,忙劝其当心凤体,莫要太过悲伤,随后又道:“臣等今日来,还有一事要与太后相商。”

    在乌雅氏止了泪后,允方徐徐道:“如今皇上垂危,朝中虽有臣等与十三弟暂代朝政,但还是力有不逐,再加上西北战事吃紧……”

    “西北那边不是有年羹尧吗?怎么着,连他也压不住?”乌雅氏惊疑地问道,她虽久居后宫,却并非对前朝一事全无所知,何况是叛乱这等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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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六章 允禵

    允故意叹了口气道:“太后有所不知,年羹尧此人虽有些才,却刚愎自用,听不进底下人的谏言,使得我军虽装备精良,依然节节败退,渐有不支之势。【”这些话自是允胡说的,如今战况尚不曾传到京城,根本无人晓得哪方更占优势一些,不过刚愎自用四个字倒也不算冤枉了年羹尧。

    “这……这可如何是好,皇上如今管不了事,你们几个王爷得帮着拿主意才行,想我大清乃是马背上得天下,如何能输给一个小小的叛乱者。”乌雅氏毕竟是女流之辈,听他说得言之凿凿,顿时有些失了分寸。

    允在一旁道:“太后,其实我朝有一个比年羹尧更懂得用兵之道的人。”

    乌雅氏眸光一亮,连忙追问道:“是谁?若果真堪当大用,便该当让他去西北助年羹尧一道平乱才是。”

    允沉吟了一下道:“此人太后最是清楚不过,正是十四弟允。”

    听得这名字,乌雅氏蓦然不语,良久,她挥手示意宫人退下,待得内殿仅剩下她与允允三人时,方才咳了一声黯然道:“不瞒二位王爷,允是皇上亲自下令囚禁的,为此事,哀家与皇上提过好几次,可他都不肯释允出来,现在……唉,你们是知道皇上脾xing的,哪里又会肯。”

    眼见自己亲生的两个儿子闹成这种水火不相融的局面,乌雅氏心中是说不出的痛惜。

    “太后。”允轻唤一声,上前替乌雅氏揉着背轻声道:“太后多虑了,皇上之所以软禁允,无非是怕他年少气盛,做出什么不该的事来,所以想教训一顿罢了,其实说到底,皇上与十四弟是亲兄弟,哪会有什么解不开的结。”

    “那依你所言,该怎么办才好?”乌雅氏心里没有主意,只瞅着允问,因为允的关系,她对允等人一直颇为信任,从未有什么怀疑。

    “臣以为一切该当以国事为重,臣与皇上还有十四弟他们都是先帝的子嗣,即便偶尔有些意见不合,但为国为民之心却是一般无二的。如今战事吃紧,皇上有难,国家有难,臣认为该当上下一心,联手度过这个难关才是。”见乌雅氏频频点头,他终于说出此行真正的目的,“所以,臣想请太后拟懿旨,恕十四弟出来。”

    乌雅氏犹豫道:“这怕是不妥吧。”能够放允出来自是好事,可囚禁允的旨意是胤下的,她冒然下旨将其放心,显然不太好。

    允倚着床畔跪下,肃然道:“臣知道太后心中顾忌,可现在是非常时期,皇上不能理事,几位阿哥又少不更事,如今能主持大局的也只有太后了,还请大后以国事为重。”

    “哀家知道。”乌雅氏拧了细长的娥媚犹豫不决,此事关系重大,实轻率不得啊。

    允等了一会儿始终不见乌雅氏说话,悄悄向允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上前撩袍跪在乌雅氏面前,轻声道:“太后,臣有句话不得当讲不当讲?”

    “都什么时候还说这些,有话直说便是,何况你们一直与老十四交好,虽不是哀家所生,可哀家也从不曾将你们当过外人。”

    “是。”允轻轻答应一声,抬头道:“当年皇阿玛病危,遗命传大位于十四弟,这个话臣与八哥他们是亲耳所闻,绝不会有假,可是不知道为何,隆科多捧来遗旨时,继位人选却便成了皇上。这当中有什么,臣等不敢妄言,但臣敢对天发誓,皇阿玛心中最认为的继位者绝对是十四弟。而且皇上继位以后,推行酷政,弄得朝中怨声道哉,不得人心,也与皇阿玛的行事政向完全背道而驰;恕臣说句不敬的,灯会一事,兴许就是老天爷对皇上的惩罚。”

    允眉头一挑,侧头低喝道:“老九,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怎可在太后面前胡言,还不赶紧向太后领罚。”

    允抿唇不语,倒是乌雅氏摆手道:“别怪老九,他只是说出了心里话而已,哀家观皇上这一两年的治国,确实太过严苛了些,不像先帝那样以宽仁为怀。”

    允目光一闪,涩声道:“不管怎样,臣等既为臣子,便当尽心尽力辅佐君王,而非在背后议君王是非。”

    “八哥。”允不服气地道:“若皇上得位正统,那么我等自然无话可说,可他分明是厚颜无耻地夺了十四弟皇位,还将大清弄得污烟瘴气,你叫我如何咽得下这口气。今日既然说了,干脆就把话全部说开了,省得总憋在心里。”说罢,他不顾允的劝阻说出惊人之语,“太后,齐太医已断言皇上活不过今明两日,若到时候皇上当真驾崩,龙归大海,那么这皇位就该由十四弟来继承,也算是物归原主。”

    乌雅氏双手骤然一紧,锐利的目光牢牢攫住允,似要从他脸上寻出什么端倪来,良久,她问道:“是谁教你说这些的?”

    允心头微跳,面上却是一副坦然之色,“无人教臣,是臣自己替十四弟不值,若太后认为臣不该说这番话,那么就请太后责罚。”

    允连忙在旁边磕头劝道:“太后,九弟只是一时糊涂罢了,求您饶过他这一回。”

    乌雅氏瞧也不瞧他,只是一味盯着允,从不晓得温和无争的太后竟然也有这样锐利如芒刺的目光,直把允瞧得后脊冒汗,强自硬撑。

    许久,乌雅氏缓缓闭上了眼,再睁开时,那一丝锐利已经悉数散去,化做平日那般温和,“这些话,哀家今日权当没有听到过,你以后也不要再说,否则惹祸上身,别怪哀家没有提醒你。”

    听得这话,允便晓得乌雅氏没有怀疑自己,暗嘘一口气再度道:“十四弟是太后的亲生儿子,难道太后准备以后都不再管他,由着他被软禁一辈子吗?这样不得自由的日子,对十四弟来说与死有何异。”

    乌雅氏身子一震,缓缓垂下眉,有难言的哀恸在其中,允见状趁机道:“不瞒太后,臣曾悄悄去看过十四弟,他……”

    【作者题外话】:昨天本来应该三更的,不晓得为什么最后一章没发出去,所以变成了两更,对不起大家,今天补上,总共五更,希望大家看得舒心一些,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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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七章 游说

    “他怎么样?”事关允安危,乌雅氏哪里按捺的住,迭声追问。

    允神色黯然地道:“恕臣直言,十四弟的情况很不好,那一次臣见他的时候,他已经有了华发。”

    乌雅氏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鬓边,怎么会,允才三十五而已,正值壮年,怎得就有了华发,他这一年,当真过得这么苦吗?

    “其实对十四弟来说,软禁的并不仅仅只是身子,还有精神,在十四阿哥府的每一日,对十四弟来说都是度日如年,他曾跟臣说,若非心里还惦念着要见太后,这样的日子早已坚持不下去。”

    允话音落下时,乌雅氏已是泪流满面,嘴里反复念着允的兄弟,她的儿子,苦命的儿子,明明连天下都是他的,却落得一个软禁的下场……

    “太后若真可怜十四弟,不想让他一辈子都被关在那小小的阿哥府中,便当设法还他一个公道。”允的话犹如惊雷一般在乌雅氏耳畔炸响,令她久久回不过神来,半晌方低声道:“哀家只是一个女流之辈,如何能干预得了大位传承。”

    “太后是天底下身份最尊贵之人,只要有您一句话,十四弟继位那便是顺理成章的事。”允继续游说着乌雅氏,要让允顺利继位,乌雅氏是不可缺少的一大助力。

    乌雅氏久久拿不定主意,再加上额头又隐隐作痛,干脆将目光转向允,“老八你向来最有主意,这件事你倒是替哀家思量思量,真要走那一步吗?”

    允连连摇手,诚惶诚恐地道:“臣不敢妄语,全凭太后作主,不论太后决定如何,臣必当全力襄助。”

    “哀家让你说就说,何时你这廉亲王也变得婆婆妈妈了。”乌雅氏不悦地睨了他一眼,催促道:“赶紧说。”

    “是。”允被bi无奈只得战战兢兢道:“皇上如果驾崩,理当由其子承位,可是二阿哥资质平庸,难当大用;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又尽皆年幼,不能独自理政,一旦由他们其中一人继位,必会出现后宫临朝称制的情况。若幼帝之母无二心也就罢了,否则只怕会出现吕武之祸。”

    吕武指的是吕稚与武则天,这二人都曾以太后身份临朝听制,吕后执政八年,几乎夺尽刘氏天下,而武则天更是自立为武周帝,成为史上第一位女皇。

    若真出现这样的事,那可算是将大清江山给彻底毁了,而她乌雅氏也将成为大清的千古罪人,无颜去见列祖列宗。

    在出了一身冷汗后,乌雅氏终于有了决定,扬声命宫人端人文房四宝,执笔在纸上写下释放允的旨意,随后盖上太后凤印,将之交给允,疲惫地道:“去吧,带着哀家懿旨,将老十四放出来。”

    “臣遵旨。”捧着这一张轻飘飘的纸,允内心异常高兴,说了这么许多,终于如愿以偿,只要允一出来,他的计划就等于成功了一半。

    果然,允一出来后就凝聚了一帮人在身边,到了第二日,接连两个好消息传到允耳中,一是允底下那些人查到了隆科多爱妾四儿的罪证,要说这女人可真是够狠的,随便一查便查出好几条人命来。

    为此,允亲自去了一趟隆科多府上,威逼利诱再加上许以重诺,终于成功让隆科多死心踏地站在他们这一边,答允只要胤一死,就立刻派步军衙门将京城团团守住,这样就算允祥要动丰台大营的人也没那么容易,而他们大可以在此之前就将允祥给控制住。

    另一件事,就是一封从西北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军情急报,报上说年羹尧在西北不敌罗布藏丹津,已经战败,要求朝廷赶紧派兵支援。

    当允拿到这封奏报时,再也掩饰不住心里的欢喜,仰天大笑,弹着那张薄薄的信纸对坐在倚中的允道:“老十四,真是天助我们,看来这一次,你注定是要坐在乾清宫那张龙椅上了。”

    允缓缓捏紧了掌下的扶手一字一句道:“这一日,我已经等了很久了,只可惜,我不能亲自向胤讨要这一年的囚禁之仇。”

    允微微一笑,道:“这个仇,八哥已经替你报了,无需再介怀,现在最重要的是做好万全准备,只要胤一死,咱们就立刻进宫。有太后替咱们撑腰,凭着胤那些个孤儿寡母,根本掀不起风浪来。何况,西北那个大麻烦还要靠十四弟你来解决。”

    “年羹尧那个蠢货,连个小小的叛乱也平定不了,枉自受了这么多年皇恩,这次回京,定要将他从严问罪。”允冷笑着接话。

    “这是自然,不过也多亏了他的愚蠢。”允话音刚落,就见允与允?匆匆走了进来,面上带着难掩的喜色,“八哥,宫里有消息了,说老四就要撑不住了。”

    “好!”允猛一击掌,欣然道:“老九,你这就告诉隆科多,让他把步兵衙门的兵力都动用起来,牢牢控制住九门,连一只苍蝇都不许飞过。老十,你带着锐健营、前锋营那些个咱们能动用的兵力将紫禁城所有宫门都给守住,不许他人出入,至于我和十四弟,这就进宫,只要胤一断气,就立刻拥十四弟为帝。记住,千万不可有差池。”

    “八哥放心,我与九哥一定把紫禁城和京城围得跟个铁桶一样,任是cha了翅膀的鸟儿也休想飞过城墙一尺。”允?拍着胸脯信心满满地道。

    “是啊,八哥你们放心去吧。”允也在一旁说着,他眼中同样有着掩饰不住的兴奋,隐忍与准备了这么久,终于是到这个时候了,转眸看向神色凝重的允,含笑道:“老十四,去把属于你的东西拿回来,九哥等着向你叩首行礼,喊皇上万岁的时刻。”

    “九哥放心,上回是因为我不在京城,所以才被胤夺了皇位去,这一次我定要他连本带利的吐出来。”允冷笑,眸中有着深刻的恨意,被囚禁的那一年,他就是靠着这样的恨意坚持下来的。

第六百零八章 中计

    在允禩与允禵进入紫禁城后,允?立即领着他从各营抽调来的兵力将紫禁城团团围住,不久后,京中的步兵衙门开始出动,数万名兵力将京城九门团团守住,不论是何身份,皆不许出入。

    京城,终于要变天了……

    入宫之后,允禩没有直接去养心殿,而是先至慈宁宫,乌雅氏正在那里焦急地等候着他们,看到允禵出现,欢喜地直落泪,拉着他的手不肯放开,泣声道:“孩儿,额娘终于又见到你了,这一年来,额娘思你思得好苦啊。”

    允禵亦哽咽地道:“儿臣也日夜思念额娘,无奈身陷囹圄,不能与额娘相见。”

    “额娘明白,什么都明白。”乌雅氏抹了抹泪对允禩道:“皇上那边已经不行了,皇后他们都已经过去了,哀家一直等着你们过来是因为还有一句话,哀家想问问你们,是否真的只剩下这一条路可以走,没别的选择了?”

    自那日允禩走后,乌雅氏心中一直有些惴惴不安,毕竟涉及的可是整个大清天下啊。

    “额娘。”允禵反握了乌雅氏的手,让她看着自己的双眼,“您若不想儿臣死,不想大清亡,那么就只能走这条路。”

    “也罢。”乌雅氏赦然一叹道:“走吧,你们随哀家一起去养心殿,见皇上最后一面。”经过几日的休养,乌雅氏已勉强能下地。

    当他们出现在养心殿时,外头已经集了乌压压一大帮人,一个个均是面色哀戚,忧伤难掩。

    那拉氏也在其中,她看到允禵出现微微一怔,旋即浮起不祥的预感,在向乌雅氏行礼时,试探道:“皇额娘,十四弟不是应该会禁足在自己府中吗?怎么来这里了,是何时放出来的?”

    “是哀家恕他出来的,皇上与允禵都是哀家所生,如今皇上垂危,允禵这做兄弟的自然应该在旁边。怎么,皇后认为不妥?“乌雅氏目光落在那拉氏身上,看似寻常的言语下却有一丝不易觉的锋锐。

    那拉氏目光一滞,垂目道:“儿臣不敢,儿臣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乌雅氏闻言略略点头,瞥了一眼紧闭的朱门沉声问道:“皇上……果真已经不行了吗?”

    听得这话,那拉氏顿时露出难过之色,拭着眼角的泪泣声道:“齐太医还在里面,他刚才出来过一下,说是皇上……就快要熬不住了,他们如今只能设法拖延,拖得一刻是一刻。”她们吃斋诵佛,求了佛祖这么久,始终还是没能挽回胤禛的命。

    不同于乌雅氏流露出来的神伤,允禵却是没有丝毫难过伤感,相反,眼底浮现出一抹鲜亮的痛快。胤禛,你终于也有这一天,费尽心机夺去皇位又如何,只是做了一年皇帝便没命了;可见你始终没这个命,不是你的永远都不会是你的,我才是天命所归之人!

    正说着话,齐太医走了出来,他的话与刚才那拉氏所言一模一样,更下了最后的通碟,任他们施展浑身解术,也只是能将胤禛性命多拖几个时辰而已。

    “唉,老八,老十四,你们随哀家去见皇上最后一面吧。”乌雅氏举一举织金飞花的袖子,掩饰着眼中的波光。

    允禵答应一声,正要随乌雅氏进去,忽地胳膊被人一把攥住,他回头讶然看着抓着自己不放的允禩问道:“八哥,怎么了?”

    允禩没有理会他,只是对乌雅氏道:“太后,您老人家先进去,臣与十四弟还有几句话要说。”

    乌雅氏奇怪地看了允禩一眼,今日主要所为何来,她心里再清楚不过,要说的早已说了,怎得临到头又有话了?

    这样的疑问却不便问出口,只是语带双关地道:“既如此,那你们赶紧说完了进来吧,皇上那边怕是等不了太久了。”

    “是。”在目送他们进去后,允禩不顾允禵的疑惑,叫住准备离去的齐太医,“齐太医,恕本王多嘴再问一句,皇上当真无药可救了吗?”

    齐太医摇头,涩声道:“请王爷恕罪,下官无能,虽想尽办法也未能救回皇上。”

    允禩眸光一闪,微微点头道:“人力有尽,此事怪不得齐太医,倒是这些日子,齐太医等诸位太医日夜留在宫中照料皇上的伤势,实在是辛苦了。”

    “这是下官该尽的本份。”齐太医如是回答之后又道:“王爷若没别的吩咐,下官先行告退了。”

    “好,齐太医慢走。”允禩一如平常那般温雅有礼,却把他旁边的允禵给瞧得心焦不已,好不容易等齐太医走远了,他急道:“八哥,你在弄什么名堂,做什么不让我进去,还与齐太医说这么许多话,也不嫌……”允禵正要说浪费时间,忽地看到允禩的脸色,顿时愣了一下,“呃,八哥,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允禩缓缓收回目光说出一句惊人之语,“老十四,这次咱们只怕中计了。”

    允禵晓得允禩的xing子,没有把握的话他是绝对不会说的,可是这所谓的中计又是什么,实在是一头雾水。

    “八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倒是说清楚啊。”允禵不住催促着,而允禩则是无声地握紧蟒袍下的双手,唯有如此,他才可以克制住心中的骇意与挫败感,一直以为这一次算无遗策,岂料在最后一步时,却发现自己不过是步入了一个别人精心设下的圈套。

    允禩没有即刻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老十四,有没有发现咱们这一步过来,大内侍卫的数量比以前多了许多,而且多是一些生面孔,以前从不曾见过。”

    允禵被他问得莫名其妙,不过还是努力回想了一下,发现倒真是这一回事,从慈宁宫到这里,三步一哨五步一岗,确实比以前森严了许多,不过他经年不曾入宫,只道是这一两年重新加强了戒备,如今听允禩问起,方感觉到事情仿佛没这么简单。

    允禩在瞥了若有所思的允禵一眼后,继续道:“若只是这样便也罢了,可是刚才我仔细观齐太医言行,发现他在回答我话的时候,视线一直盯着脚下,并不敢与我对视,很明显,他心虚。”

第六百零九章 撤回

    “齐太医好端端地心虚什么?”允禵听得越发奇怪,忽地眉头一挑,心中浮起一个大胆的假设来“难不成是他有法子去救四哥,却故意不救?”不等允禩回答,他已摇头道:“按理也不会啊,齐太医是宫里的老人了,平常对皇上又最是忠心不过,没道理会这样做。”

    “齐太医瞒得不是这个,而是皇上的伤。”允禩冷冷说道:“我怀疑皇上根本没有伤得这么重,是齐太医故意在瞒着咱们,以达到一个不可告人的目的。”

    “什么?这不可能!”允禵神色骤然,下一刻已是断然否认,“皇上如果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故意装成伤重不至的样子?且瞧皇后他们的样子,并不假像装。八哥,会不会是你想多了?”

    “也许,这件事连皇后也不知道呢?那自然就没有假装一说。”允禩一句话问得允禵哑口无言,但还是不认同他的话,认为这样的猜测太过勉强,根本不能做为依据。

    允禩仰头看着冬日高悬的天空,明媚如金的阳光蓬勃洒落在身上,他却感觉不到一点温暖的痕迹,“刚才我与齐太医说的时候,有一句‘日夜留在宫中照料皇上’,齐太医的回答是什么?”

    允禵记xing不错,稍一回想,便将齐太医的回答给原封不动复述了出来,“他说‘这是下官该尽的本份’。”

    “是啊,该尽的本份。”允禩叹然一笑,说不出的失落,“即便是皇帝病的再重,可需要那么多太医日夜留在宫中,不得回去吗?”

    这一回,允禵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细细体会他这句话的意思,良久方带着一丝惊意道:“八哥可是说,有人故意不让这些太医回去?”

    允禩略微点头,“不错,有人需要控制住这些太医的一言一行,所以不许他们离宫半步,控制他们的人,应该就是胤禛。”

    “难道胤禛他……真的没有受伤?”到了这个时候,允禵已经开始相信允禩之前的说法,可他心中还有疑惑,“只是胤禛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我想,他已经猜到上元节灯会上的意外,是有人故意动手脚,所以故意配合做出一副伤重不治的样子,想引我们出洞。”允禩极不情愿地说出这句话,一年多前,他已经败在胤禛手中一次,想到现在又要再败一次,他心中是万分的不甘与恨怒。

    “可是当日在乾清宫,八哥你们是亲眼看到胤禛流了许多血的,难道连这也是装的?”允禵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流血而已,不见得就会要命。”允禩冷笑一声,忌惮地看了紧闭的殿门一眼,拉过允禵道:“若一切如我所料的话,此地怕是危险了,咱们先离开再说。”

    允禵是不甘的,因为原本今日之后,他就可以入主皇宫,成为这里的新主人,可是他相信八哥的判断,这么些年来,八哥从来没有错过。皇位虽好,却也要有命才行。

    在走了几步后,允禵忽地止了脚步道:“慢着,八哥,皇额娘还在里面呢,若胤禛当真在用计,那皇额娘岂非很危险?”

    “放心吧,太后是他的生母,他纵然对太后再有意见,也绝不敢冒着被天下人唾骂的危险对太后做什么。”走在前面的允禩头也不回的说着。

    允禵想想也有理,逐不再多说,随允禩快步往宫门走去,在经过那些面容严肃的大内侍卫时,允禵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仿佛这些侍卫随时会一哄而上,把自己与八哥捆绑起来。

    幸好,允禵的担心没有成真,他们顺便从午门出了紫禁城,允?正领人守在外头,看到允禩两人出来,迫不及待地迎上来问道:“如何,八哥,事成了吗?”

    允禩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烦燥道:“老十,赶紧把咱们的人都撤回去,还有通知老九与隆科多,所有人全部撤回,一个都不许留。”

    允?一下子就懵了,待得回过神来后,立时就跳了进来,也不顾底下人都在,大声道:“这是为什么啊,咱们不都布置好了吗,怎么说撤就撤了,这人都撤了后面怎么办,皇位怎么办?”

    听到允?当着底下人的面放这种浑话,允禩气得浑身发抖,狠狠打了他一巴掌道:“胡说什么,要犯浑回府里犯浑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允?捂着脸半天回不过神来,他一直都是个浑人,这个八哥也知道的,往日里九哥说自己的时候,八哥还常帮着说话,怎的现在没说几句就动手打自己?这在以前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难道宫里头出什么事?允?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要不然怎么八哥与十四弟这个时候出来,按说,十四弟该在宫中继位才是。这般想着,允?突然安静了下来,没有再继续吵闹,带人跟着允禩回去,至于允禟那边已经有人快马加鞭前去通知。

    等允禩赶回府里后,允禟也正好到了,尽管心中有无数疑问,但他还是忍住了,直至不相干的人都退下后方问着一脸阴沉的允禩道:“八哥,出事了吗?何以突然间让我们把人都撤回来?”

    当允禟听完允禩的一番分析后,脸色顿时变得惨白,没有一丝血色,他的心思比允禵还要细上几分,仔细思虑一番后,不得不承认,允禩的猜想至少有七成可能。

    虽然他们一直说自己是拨乱反正,但那不过是用来修饰的话罢了,允禟心里很清楚,他们的所作所为,就是犯上作乱,就是篡位bi宫。成功了自然是天下在握,失败了则是死无葬身之地,即便是皇子身份也救不了他们;所以允禩在关键时刻收手,是最正确的做法。

    七成可能啊,换而言之,他们成功的可能只有三分,这概率委实太低了,他们赌不起。

    “他***,老四那家伙居然敢阴我们!”允?一掌拍在身边的扶手上,只听得“咔嚓”一声,扶手受不住他的大力从中断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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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熹妃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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