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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熹妃传全文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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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章 定局

    “你倒是做了个顺水人情,却要朕来头疼为难。太后已经钦点了英格家的姑娘,即便是未晓喻天下,却也不是说改便能改的。”话虽如此,胤禛声音中却并没有什么不悦。

    凌若将手自他掌中抽出,替他轻轻揉着太阳穴,“这么说来,皇上是没答应了?”

    “这次你可是猜错了,弘时难得会主动来向朕要求什么,这是一种好的表现,若是不答应,只怕他以后又会变回以前怯懦的样子。何况……他终归是朕的儿子,朕也不希望他在可以选择的情况下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胤禛的声音有些飘忽,他想到了自己,那时自己娶那拉氏时同样满心不愿,却被迫接受。

    “朕答应他会考虑这件事,不过具体如何,还要等朕与皇额娘商量过后再议,毕竟这件事皇额娘已经先定下了。”

    凌若沉默了一会儿,忽地道:“皇上……还是不准备放了十四贝勒吗?”

    “老十四……”胤禛眼睑微垂,漠然道:“等他什么时候敛了xing子心甘情愿叫朕一声皇上时,再放不迟。”

    凌若晓得允禵对胤禛登位一事一直心存不服,再加上允禩等人又编造谎言,说康熙驾崩前说的是传位于十四皇子,是胤禛矫诏,夺了本该属于他的皇位。

    “可他毕竟是皇上的同胞兄弟,再说,皇上一日不放他,太后那边就一日难以释怀。”每每想到这个,凌若都替胤禛难过,明明他是奉先帝之命,承嗣皇位,并不曾做过任何手脚,却被人这般污蔑。

    “他不出来,无非就是皇额娘心里不痛快罢了;可是他若出来,一旦受人蛊惑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来,只怕皇额娘要伤心欲绝了。所以,还是让朕继续做这个恶人吧,至少这样,可以保全老十四的命。”

    “皇上。”胤禛的话令凌若心疼不已,世人看到的永远都是皇帝高高在上,坐拥天下的一面,根本不晓得背后承受的种种痛苦。“总有一日,太后会明白皇上的这番苦心。”

    “无所谓了,左右朕已经习惯了。”胤禛轻抚着凌若的脸颊,带着落寞无奈的笑容道:“何况,不是还有你明白朕吗?”

    凌若没有说话,只是将脸更贴近他冰凉的手掌……

    翌日,胤禛去慈宁宫请安,坐了一会儿,乌雅氏与他说起弘时嫡福晋一事,言称其已经选中了英格家的女儿,让胤禛下旨着礼部准备其大婚一事。

    “皇额娘不急。”胤禛摩挲着指尖的沉香木佛珠,斟酌了一下道:“前日,弘时来见过儿臣,他说,他心里更中意阿索里家的姑娘,想要娶其为嫡福晋。”

    “什么?”乌雅氏陡然一惊,复问道:“这当真是二阿哥的意思?”

    听着她话中的怀疑之意,胤禛心中一痛,在额娘心中,怕是随便一个奴才所说的话都比他这个亲生儿子来得更可信,母子相疑到这个地步,实在令人心寒。如此想着,面上却是分毫不露,平静如初地道:“这是自然,皇额娘要是不信的话,大可将弘时召来一问。”

    乌雅氏在胤禛脸上来回扫了几遍,疑色渐渐退去,不过神色间隐然有着不悦,按着刺金的袖口道:“二阿哥既然有中意之人,为何当初不说,非要等到哀家将人选定下之后,才去与皇帝说。”

    “弘时毕竟还年轻,做事欠缺思虑。”这般说了一句后,胤禛又道:“不过他能将这番心思说出来,也算是勇气可嘉了,皇额娘您说是吗?”

    “是不是的哀家暂且不说。”乌雅氏眸光一转,有几许锋锐在她细纹交织的眼角成形,“看皇帝的意思,似乎是想答应二阿哥?”

    胤禛在椅中欠一欠身,陪笑道:“是,既然弘时自己希望的,咱们这些做长辈该当成全于他,也省得将来弘时怨咱们。”

    “糊涂!”他话音刚落,乌雅氏已是重重喝斥道:“婚姻大事,向来遵循父母之命长辈之言,何时轮得到自己做主?寻常百姓都如此,更不需说皇家。”

    “可是弘时并不喜欢英格家的姑娘。正所谓强扭的瓜不甜,又何必勉强他呢?”胤禛对乌雅氏的反应并不意外,乌雅氏是一个极重礼教规矩的人,要她改变心意,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乌雅氏看了他一会儿道:“皇帝说了这么许多,无非就是要哀家收回成命,若阿索里家的姑娘当真品德出色,哀家自然愿意成全,可是据哀家所知,那索绰罗佳陌,不止年有十七,且各方各面均平庸,包括家世在内,样样处处皆远不及英格家的女儿,这样的人怎可为二阿哥嫡福晋。再说,哀家当日已经将白玉鸾凤佩赠给了那拉兰陵,皇上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现在骤然更改,扫得不止是哀家的颜面,也是整个皇室的颜面。”

    听到这里,就是胤禛也觉得颇为棘手,赠予玉佩,便相当于是文定了,就像乌雅氏说的,出尔反尔,即便英格家不敢说什么,整个皇室也差不多颜面扫地了。

    见胤禛皱眉不语,乌雅氏淡淡道:“皇帝,是否要为了二阿哥一时的喜欢赔上整个皇室的颜面,你自己看着办吧,左右你才是这大清的皇帝。”

    许久,胤禛叹了口气道:“儿臣明白了,请皇额娘放心,儿臣回去后就下旨为弘时与英格家的女儿指婚。若皇额娘没有其他吩咐的话,儿臣先行告退了。”

    乌雅氏点点头,没有多加挽留,待胤禛步出慈宁宫后,乌雅氏对旁边欲言又止的小夏子道:“觉得很奇怪?”

    “是。”小夏子在乌雅氏身边侍候了几十年,可说是亲眼看着她从官女子一步步走过来的,所以在面对乌雅氏时并没有其他宫人那般的害怕与拘谨,他蹲下身一边替乌雅氏捶腿一边道:“奴才不明白太后为何要骗皇上。”

    那日,那拉兰陵与隆家格格入宫的时候,他一直在旁边侍候着,所以很清楚,乌雅氏根本不曾赠过什么玉白鸾凤佩给那拉兰陵。

    “弘时胡闹,哀家怎么能让皇上也跟着一起胡闹,那拉兰陵才是最适合的嫡福晋人选。至于索绰罗佳陌……”乌雅氏眼中寒光一闪,冷然道:“才见一面便将弘时迷得晕头转向,甚至跑到皇上面前求旨赐婚,会是什么好女子,这样的人哀家是绝对不会让她嫁入皇家的。”

    “另外,你去坤宁宫一趟,告诉皇后让她好好管教管教弘时,这样胡闹任性的事,哀家不想再看到二次。”

    “是。”小夏子低头答应。

    【作者题外话】:还有两间,稍微晚点

    第五百五十章 定局

第五百五十一章 震怒

    慈宁宫发生的这一切,弘时并不知晓,在鼓足勇气向胤禛说出心中真正想娶的那个人后,只觉得整个人无比轻松。

    这十七年来,他一直活得很压抑,皇额娘在他身上寄予了极大的厚望,所以他拼命读书,因为天赋不及两个弟弟,所以唯有将勤补拙,别人读一遍就可以记住的,他要读两三遍,每每都读书到深更半夜,一切只是为了皇额娘能够喜欢。

    皇额娘对他恩重如山,他拼却这一切也报答不了,所以即便得知自己不能够娶佳陌,心痛得在滴血时,他也强行忍下来了,没有再去强争。

    可是偏偏让他在浮碧亭中遇到了熹妃,她的那些话令自己用尽所有力气的巩下的防线就像纸糊的一样,悉数崩塌。熹妃说的没错,等一切已成定局时再后悔就来不及了。就此错过,或者,在错过前尽力争取。他是真的很想与佳陌长厢厮守,所以他下定决心去求皇阿玛,哪怕会被皇阿玛训斥也再所不惜。

    不曾想,这一次皇阿玛竟然没有训斥他,反而答应会替他与太后去说,实在令他喜出望外。皇阿玛……有他出面,太后一定会答应的。

    这样想着,弘时心中充满了欢喜,在练习完射箭后,他回到了坤宁宫,刚一踏进大殿,就看到那拉氏一脸肃冷的坐在宝座上,翡翠与三福等心腹皆一声不吭的站在身后。

    “回来了?”那拉氏盯着走进来的弘时问道。

    “是。”弘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隐约感觉到殿中气氛有些不对,就在他准备躬身给那拉氏行礼的时候,那拉氏抬手凝声道:“不必了,本宫受不起二阿哥的礼。”

    此言一出,弘时顿时大惊失色,忙道:“皇额娘何出此言,可是儿臣有什么地方做错了,惹皇额娘不高兴?”

    那拉氏扶着翡翠的手起身,缓步走到弘时面前,眸色冷冰如霜,“二阿哥能有什么错,错得皆不过是本宫罢了,从今往后,二阿哥都需要再向本宫行礼,也不必再叫本宫皇额娘,本宫受不起!”

    尽管那拉氏语气平静,犹如在说一件最寻常不过的事,然听在弘时耳中,却犹如惊天之雷,晓得那拉氏这一回必是动了真怒,顾不得问究竟是何事,赶紧跪下拉着那拉氏的裙摆道:“皇额娘千万不要说这样的话,儿臣有什么错的地方,皇额娘尽管打骂就是!”

    “三福,扶二阿哥起来。”那拉氏看也不看弘时,她这个举动当真是将弘时慌到了,挥开想要来扶自己的三福,仰头看着那拉氏妆容精致的脸道:“皇额娘,儿臣知错了,您原谅儿臣好不好?”

    “知错?”那拉氏终于低头看着像一只惟恐被遗弃的小狗一样跪在自己脚边的弘时道:“那你倒是说说,错在何处。”

    “儿臣……儿臣……”弘时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里,哪里回答得出。

    那拉氏并没有给他继续想下去的机会,漠然道:“你连自己错在何处都不知道,又何来认错二字,行了,赶紧起来回你的阿哥所吧。”

    “皇额娘。”弘时又惊又怕,不由得落下泪来,哀哀乞求道:“儿臣愚昧,求皇额娘明示,错了哪里儿臣定然改过,只求皇额娘别不要儿臣。”

    看到弘时落泪,一直神色漠然的那拉氏终是有所动容,长长叹了口气道:“也许,错的不是你,而是本宫。”

    “皇额娘……”弘时还待要说,那拉氏已是闭目道:“罢了,总之从今往后,你想怎么做便怎么做,本宫再也不会管你。”

    弘时茫然无助地跪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最后还是三福心有不忍,附在他耳边轻声道:“二阿哥,今儿个太后身边的夏公公来过了,说二阿哥您去找皇上说了要纳索大人家姑娘为嫡福晋的事,太后很为此很不高兴,命夏公公来将娘娘好一顿训斥。”

    他声音虽轻,但就在这个大殿中,又哪逃得过那拉氏的耳朵,当即冷脸朝三福喝斥道:“大胆奴才,哪个许你在这里多嘴的!”

    “奴才该死,求娘娘恕罪!”三福身子一颤,赶紧跪地请罪。

    至于弘时,听到三福那番话终于明白过来那拉氏这么生气的原因,同时心里又惊又喜,喜得是皇阿玛果然去求了太后,惊得是太后对此事如此反对。事以至此,他咬牙磕头道:“皇额娘,儿臣知道自己该死,为皇额娘惹来麻烦,但是儿臣真的很喜欢佳陌,求皇额娘成全!”

    “本宫何时不成全过你?”那拉氏憋了许久的怒气,在这一刻悉数爆发出来,犹如疾风骤雨一般,朝弘时当头罩来,“本宫为了你,在太后面前说了多少好话,可是太后不喜欢索绰罗佳陌,本宫又能如何。回来后,本宫已经将这件事告诉了你,你也答应本宫,会听从太后的指婚,可结果呢,你却背着本宫偷偷跑去求你皇阿玛,将本宫的话当耳旁风。好了,现在你高兴了,太后与皇上为着此事好一顿争执,连本宫都被训斥在内。”说到这里,她又痛心疾首地道:“本宫虽然不是你的生母,可你却是自小养育在本宫膝下的,本宫自问这十七年对你嘘寒问暖,从不曾亏待半分,可你呢,如今却开始对本宫阴奉阳违。”

    “儿臣没有,儿臣只是不想自己将来后悔。”弘时见那拉氏说得伤心,既惶恐又担忧地道:“儿臣知错了,儿臣答应皇额娘,以后再也不敢犯了,求皇额娘原谅。”

    “不必了。”那拉氏深吸一口气,将浮现在眼眶中的泪水生生bi了回去,漠然道:“你让你皇阿玛去求的事,太后已经驳回了,所以到现在为止,你的嫡福晋依然是那拉兰陵。”见弘时脸上掠过一丝浓重的失望,冰霜般的冷意在那拉氏眼底闪过,口中继续道:“念在这十七年的母子情份,本宫会去向太后再求一次,让她老人家成全你。不管她老人家同意与否,本宫与你的情份都到此为止!”

    说着,她举步要走,弘时骇然失色,连忙用力抱住那拉氏的双脚,急声道:“不要,皇额娘不要!”

    “放开!”那拉氏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第五百五十一章 震怒

第五百五十二章 峰回路转

    弘时哪里肯放,在他心里,那拉氏就是他最亲的亲人,这份亲情早已深刻入骨,“皇额娘,儿臣当真知错了,儿臣不娶佳陌了,儿臣听皇额娘的话,娶兰陵表妹为嫡福晋,只求皇额娘息怒。[调教女王]”

    不能娶到佳陌,他心痛如绞,可皇额娘抚育他十七年,他又怎能为了一已之私,不顾孝道。

    “不必了。”那拉氏的声音没有一丝感情,“省得你将来后悔,又怪责到本宫头上。再说,让你娶兰陵的人也不是本宫。”说到此处,她冷冷一笑,“行了,二阿哥,放手吧,你不放开,本宫又怎么去求太后赐你一个美满姻缘!”

    “皇额娘,儿臣所言,句句皆出自肺腑,儿臣如今别无所求,只求皇额娘息怒,原谅儿臣之前的孟浪!”那拉氏的态度已是令弘时彻底慌了神,不断地磕头,额头触及光滑坚硬的金砖时,每一下都可以听到清晰的“呯”“呯”声。

    随着磕头声,弘时哽咽道:“儿臣知道自己伤了皇额娘的心,儿臣真的是知错了,儿臣保证,以后绝不会再做任何令皇额娘生气的事,只求皇额娘再原谅儿臣一次。”

    弘时记不得自己磕了多少个头,终于,有一双纤长的手扶住了自己,抬头,只见那拉氏正眼泛泪光地望着自己,他惊喜地道:“皇额娘,你原谅儿臣了是不是?”

    那拉氏盯了他许久,缓缓道:“你当真知错了?”

    弘时忙不迭地点头:“是,儿臣胡作妄为,让皇额娘受委屈了,儿臣以后一定痛改前非。至于佳陌……”他忍??心中的痛意一字一句道:“儿臣之前是一时冲动,如今已经彻底想清楚了,她并不适合儿臣。”

    “这……果真是你的真心话吗?”那拉氏依然有所不信。

    “儿臣不敢欺骗皇额娘。”弘时连忙言道。

    那拉氏神色渐缓,扶起他道:“起来吧,翡翠,二阿哥额头受了伤,你去将白玉消淤膏给拿来。”

    弘时心中一喜,忙问道:“皇额娘可是肯原谅儿臣了?”

    那拉氏叹了口气,眸中带着浓浓的慈怜之色,“母子之间哪有隔夜仇,你既是知错,本宫又怎会计较不放,你始终是本宫的儿子啊!但是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弘时心下感动,用力点头,“是,儿臣知道了。”

    与这句话同时落下的,是心中那无声的叹息――佳陌,皇额娘对我恩重如山,我不可以对不起她,希望下一世,你我可以在一起。

    如此,一切终是尘埃落定,胤禛为弘时与那拉兰陵赐婚,定于十二月十九日完婚,并加封弘时为贝勒,赐贝勒府一座,良田二十顷。

    当这个消息传到承乾宫的时候,凌若没有丝毫意外,执针稳稳自锦缎的另一面穿过,反倒是坐在她对面的瓜尔佳氏抬起头似笑非笑地道:“看来,事情似乎并不像妹妹预料的那样。”

    针尾带着宝蓝色的丝线在空中划过一道平滑的弧度,凌若将ha在一旁,走到正烧着上好银炭的炭盆边,如今已是十月末,天气越发凉冷,晨起之时,经常能看到草木上凝结了厚厚一层冰霜,即便开了太阳,也带不来多少暖意,所以内务府在数日前就开始给各宫各院供应银炭。

    凌若探手烘一烘冰凉的指尖,侧头问道:“那么姐姐以为,我想要的是什么样呢?”

    瓜尔佳氏拍一拍手,走到她身边笑意不减地道:“自然是母子决裂,反目成仇的好戏码喽。”

    “不可能。”凌若摇摇头,“皇后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二阿哥是她将来登上太后宝座的最有力筹码,她是绝对不会与二阿哥反目的。而且我观二阿哥此人,虽明白事理,却重于孝道,且xing子懦弱,向皇上呈言已是他的极限,想借此让他与皇后反目,那就是痴人说梦了。”

    “唉,所以我才觉得可惜啊,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却只是给她添了一些小麻烦,真是想想都不甘心。”

    “那也不见得。”凌若收回已经暖和的手,回到绣架前抚着上面才绣了一半的鸳鸯道:“这十七年来,皇后一直将二阿哥牢牢掌控在手里,让他对自己言听计从,可是眼下她发现二阿哥有渐渐脱离自己掌控的趋势,虽说此事已经过去了,但皇后心里会记着,时时刻刻地记着。只要开始有了芥蒂,那么往后就会越来越多,直至无法遮掩的那一天。”

    瓜尔佳氏拿过小剪子将自己针尾串的那根绣线剪断,重新换了一根,在针尖刺破锦缎的那一刻,有声音在殿中响起,“话虽如此,不过这一日有得等了。只是我还是有些不明白,你为何不将二阿哥生母的事告诉他,当年叶秀在无华阁中死去,依我看,与皇后有脱不了的干系。”

    凌若跟着重新落坐后,低低一笑道:“总有一日会说的,现在尚不是时候。不过姐姐放心,我已经替皇后与那位新嫡福晋准备了一份厚礼,定会让她们惊喜不已。”

    当凌若将她的计策附耳告之后,瓜尔佳氏的目光渐渐亮了起来,掩嘴笑道:“你这人,如今心眼可是越来越多了,她们收到这份礼之后惊倒是有了,喜却是未必。”

    凌若笑而不答,专注于手中的绣图,她如今所做的一切,算不得光明磊落,但想在宫中生存下去,只能如此。

    十二月初三,礼部侍郎阿索里夫人奉熹妃之召入宫见驾,至于所为何事,便不得而知。

    十二月十九日,在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中,弘时正式迎娶英格之女――那拉兰陵为嫡福晋。

    至于索绰罗佳陌――那么令自己一见钟情的女子,只能永远永远地藏在弘时心底,成为一个美好而悲伤的回忆!

    然,老天似乎有心要成全弘时,就在他大婚后数日,胤禛突然又下了一道旨意,将阿索里之女,指给弘时为侧福晋。

    虽然不能成为嫡妻,委屈了佳陌,但这样的结果实在已是极好。弘时大喜之余,进宫谢恩。

    养心殿内,弘时郑重跪下朝胤禛磕头,“儿臣多谢皇阿玛恩典。”

    彼时,正好凌若也在,胤禛指一指凌若道:“行了,你要谢恩就多谢熹妃吧,是她向朕求得这个情,就是阿索里夫人那边,也是她亲自去说。”

    第五百五十二章 峰回路转

第五百五十三章 蛐蛐

    彼时,上书房中,朱师傅正在给几位皇子以及宗室子弟讲课,今日讲得是,一卷未讲完,朱师傅忽觉腹痛如绞,逐命众人先自行看书,他则匆匆离去,寻地方去方便。|i^

    朱师傅一走,原本安静的书房顿时喧闹起来,在此上课的年纪都在十岁左右,正是最好动不过的时候,此刻没人看管,哪里还不趁机哄闹,好些个人聚在一起说着走鸡斗蛐蛐的趣事,这些人当中又以福沛为尊。

    斗蛐蛐最好的时节是秋季,尤其是白露、秋分、寒露三个节气,在这段时间里,蛐蛐发育成熟,强壮有力,互斗起来也极是精彩,如今虽然已经过秋,倒也还能再斗一段时间。

    “三阿哥,听说你得了一只上好的垂青一线飞蛛,最是利害不过,能否让咱们几个瞧着过过眼瘾?”其中一个宗室子弟这般说着,隐隐带着几分讨好之意。

    垂青一线飞蛛是蛐蛐中的一种,极是好斗,福沛听得他这话,下巴一扬,露出几分得意之色,“也好,就让你们几个见识见识。”

    “唐七,把本阿哥的蛐蛐罐儿拿上来。”随着福沛的话,守在外头的小太监立时快步进来,将一只澄浆泥烧制的蛐蛐罐递给福沛,罐子轻轻一动,里面顿时传来嘹亮的蛐蛐声儿。

    那几个宗室子弟一听得蛐蛐声儿,立觉心头痒痒,正好他们当中有人也带随身带着蛐蛐,起哄着说要趁朱师傅没来斗上一场。_!~;

    福沛本身也极是喜欢逗蛐蛐,为着逮到这只垂青一线飞蛛,他没少费心思,抓着后,与原来养的几只蛐蛐轮番着斗,皆是大胜无疑,这令他更为欢喜,简直当成宝贝一样,走到哪里带到哪里。

    听到他们那边要斗蛐蛐,原本没过去凑热闹的几人也心动了,纷纷跑过去,最后连坐在弘历旁边,今年刚满九岁的弘昼也忍不住道:“四哥,咱们也过去瞧瞧?”

    弘历从书中抬起头,摇摇头道:“还是不要了,朱师傅指不定很快就回来了,若是被他看到咱们在课堂上斗蛐蟥,那可不好。”

    福沛一直有在留意弘历,听到他这话,露出不屑的神色,“胆小如鼠,瞧着就没出息。”说着又朝弘昼招手道:“五弟过来瞧瞧三哥的垂青一线飞蛛,那可是蛐蛐中的第一猛将啊!”

    弘昼被他说得动心,看看那不断传来声响的蛐蟥罐儿又看看弘历,犹豫不决,好一会儿他才艰难地摇摇头,“还是不了,我跟着四哥看书就好。”

    福沛没想到弘昼会跟着弘历站在一条阵线上,冷哼一声,不再理会他。在一堆人的围观中他将蛐蛐从罐中倒出来,先是给他喂水,这喂水的小糟儿做得极是精细,挂釉儿不说,还描着花儿。

    待得喝过水后中,才将蛐蛐放到小太监唐七端上来的盆中,而另一只蛐蛐也已经准备好了,乃是大黑青牙的品种,两只蛐蛐刚一对上,立刻振翅鸣叫,互相敌视,紧接着便开始纠缠撕咬的决斗,蛐蛐和人一样,有勇猛有狡猾的,你来我往,你进我退,极是激烈。

    弘昼虽然忍着没有过去,但耳朵却一直牢牢竖着听那边的动静,偶尔忍不住的时候就伸长脖子去看一眼,至于书,那是完全没心思看了。瞧见他这个样子,弘时莞尔一笑,低声道:“五弟也很喜欢蛐蛐吗?”

    弘昼闻言点头如捣蒜,旋即又有些沮丧地道:“不过额娘不许我玩,也不许宫人抓蛐蛐给我。以前我自己抓了一只,被额娘发现后给扔掉了。”

    “裕嫔娘娘是为你好,怕你玩物丧志。”弘历笑着安慰他。

    “我知道。”弘昼这样回答着,不过眉眼间还是透着一股失落,说到底,他才九岁而已,刚才能够守住贪玩的心,不过去福沛那边已经属于难得了。

    “你要是喜欢,等下课后,四哥带你去抓一只来,不过你得保证要好好念书,否则就不给你玩。”

    “嗯!”弘昼一听这话,顿时高兴的不得了,攥着弘历的胳膊道:“四哥你真好。不过这事,可不许告诉我额娘,否则她非得骂我不可。”说到这里,他又羡慕地道:“还是四哥好,熹娘娘不会什么都管着你不让做。”

    弘历笑一笑正要说话,忽地看到朱师傅正走进来,而福沛那边一大群人正斗得脸红脖子粗,根本没人注意到。尽管他不喜欢福沛,但还是出言提醒,“朱师傅回来了。”

    听到这话,福沛等人忙往门口看去,果见朱师傅已经走近了,他们唯恐被人发现,连忙手忙脚乱的想要将东西收起来。不过往往越是紧张越是容易出错,福沛在将蛐蛐装回罐子里的时候,手一抖,竟然让蛐蛐跳了出去,慌得他连忙蹲下去抓,蛐蛐没抓到,倒是眼前多了一双黑色的靴子,抬头看去,正是朱师傅满是皱纹的老脸,“你们在干什么?”

    朱师傅平素颇有威信,他脸一板下来,那些个宗室子弟皆是有些心寒,低了头不敢答话,福沛则讪讪地站了起来,不过眼睛还是紧紧盯着那只不断在地上跳来跑去的蛐蛐。朱师傅眼神不好,一时间没发现地上多了一只蛐蛐。

    躲在那些人后面的唐七缩着脑袋,想要将桌上的描有锦鲤戏水图的瓷盆给收回来,哪晓得他一动,便被朱师傅发现了,朱师傅用力拨开那些有意挡在自己跟前的宗室子弟。

    “你们在上书房玩逗蛐蛐?”朱师傅眼光何等老辣,再说斗蛐蛐在京中极是流行,上至达官贵族,下至贩夫走卒,皆有在玩这这个。一看到那只盆儿立时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再加上看到本该齐整放在桌上的书本被随手扔在一边,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看着不作声的众人大声喝问道:“说,都有谁在这里玩?”

    他是认识唐七的,也晓得这个小太监是谁的跟班,但福沛身份尊贵,他虽是皇子老师,也不好直接质问于他,何况蛐蛐岂是一个人能斗的,必然还有同犯,所以干脆就故作不知。

    【作者题外话】:还有两章,今天写得晚了,大概一点前以发上来,抱歉了

第五百五十四章 打架

    宗室子弟一个个噤声不语,原先和福沛斗蛐蛐的那个宗室子弟更是背着手偷偷地将握在手里的蛐蛐罐儿藏到袖中,以免被发现。_!~;朱师傅顾及福沛身份,可不会顾及他们身份,要是让他一状告到皇上那里,他们以后就别想再在上书房中读书了。

    “一个个都装哑巴不说是吗?”朱师傅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人承认,怒道:“那就是说全都是共犯了?”

    “朱师傅。”弘昼年纪毕竟还小,怕被连累无端受罚,上前想要说出是福沛与那些宗室子弟在玩耍,哪晓得他这一抬脚,刚好踩在跳过来的蛐蛐身上,等他再抬起脚时,刚才还耀武扬威的蛐蛐已经被踩成了一滩烂泥水。

    看到这一幕,福沛的脸当即就绿了,顾不得朱师傅在场,上前狠狠揪住弘昼的领子怒喝道:“你居然把我的蛐蛐给踩死了,你好大的胆子。”

    弘昼也是傻了,愣了半天才挤出一句来,“我不是故意的,三哥对不起。”

    “我不管,你把我的蛐蛐赔来!赔来!”福沛气得快要发狂了,自己千辛万苦才找来这么一只能斗的蛐蛐,结果可倒好,还没斗几场就被弘昼一脚给踩死了。

    “三阿哥放手,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朱师傅皱眉喝道,然盛怒之下的福沛哪会理睬他,一味恶狠狠地瞪着弘昼,后者快哭出来了,缩着脖子道:“我,我真不是故意的,要不我去抓一只来赔给三哥。”

    “你抓的能跟我的垂青一线飞蛛相提并论吗?哼,依我看,你根本就是故意的。|i^”福沛越说越气,忍不住握拳打过去,左右弘昼的额娘只是一个小小的嫔罢了,打了又能如何。

    “三阿哥不可,快快停手!”见福沛要动手,朱师傅大惊失色,连忙出言喝止。可是根本无用,福沛是铁了心要揍弘昼一顿出气。

    就在弘昼吓得闭上眼准备挨打时,拳头生生停在了离他面门仅仅一指的地方。当然,这并不是福沛突然念起兄弟情不忍下手,而是他的手被人从后面拉住了,无法再挥下去。

    “三哥,不过是一只蛐蛐罢了,用得着动手打人那么严重吗?何况弘昼并非有心,我再去逮一只来赔你就是了。”弘历自后面走上前,放开手的同时,将弘昼牢牢护在身后,虽然他也仅仅只有十一岁,但在弘昼面前,却像个大人一般。

    “走开!否则我连你也一起打!”福沛已经忍了弘历很久了,此刻自然不会有好脸色给他。

    弘历皱了皱好看的眉毛,依然站在原地,“三哥,得饶人处且饶人,看在弘昼尚且年幼的份上,便原谅他这一次吧。”

    旁边那些宗室子弟怕他们再这样僵持下去会出大麻烦,也纷纷劝福沛算了,无奈福沛此刻已经被彻底激起了怒意,根本听不进任何话,冷冷瞪着弘历道:“我说不原谅,你又待怎样?”

    “我不能怎样,但今日只要我在,就绝不会让你动弘昼一根手指头。”弘历的声音并不大,却铿锵有力。在他身后的弘昼眼中满是感激之色,他与这个四哥平日里说不上多亲近,实在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他会如此护着自己。

    “好!”福沛阴森森地吐出这个字,瞪着比自己稍矮些的弘历一字一句道:“上次没教训够你,今日就接着教训,看你往后还敢不敢在我面前如此嚣张。”

    说完这句话,他大喝一声,蓄热已久的拳头用力朝弘历脸上挥去,他像一头发狂的狮子,朱师傅虽是学富五车,满腹经纶,但说到力气却是年老体衰,根本拉不住福沛,反而被他用力一推,脚下不稳摔倒在地上。眼见着福沛与弘历打成一团,朱师傅急的不得了,连忙对那些吓呆了的宗室子弟道:“站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三阿哥和四阿哥拉开!”

    不等他们动手,福沛暴怒的声音已经传来,“哪个敢搅进来,本阿哥连他一块儿打,而且以后见一次打一次!”

    这话一出,那些人可是不敢动手了,被打上几拳倒是不是什么大事,主要的是这一上去,可就算是把三阿哥给得罪死了。三阿哥那是什么人,年贵妃的儿子,还有一个身为抚远大将军的舅舅,四位阿哥当中,除去皇后娘娘膝下那位,就属他身份最尊贵了,得罪了他,以后可是休想讨得好处去了。

    至于跟随福沛一道来的小太监唐七,看到他们打起架来,形势大为不妙,悄悄退了出去,一出上书房,立刻直奔翊坤宫而去。与他一道离开的还有另两个小太监,分别是跟随弘历与弘昼来的,皆是回去报信的。

    那厢,扭打还在继续,不论是福沛还是弘历,对对方都有所不满,之前不过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压抑着没表露出来罢了,如今一旦动上手,自然不会再有任何留情。

    兄弟?在天家,这两个字简直就是笑话,兄弟之间兵刃相见的都是屡见不鲜,何况如今只是一顿打架。

    朱师傅嗓子都快喊哑了,无奈根本没人听他的话。福沛到底年长两岁,不论在身体还是体力方面都占有优势,与上次一样,压着弘历打,一边打一边嘴里还叫道:“让不让开?”

    “休想!”弘历咬着牙,死死挡在福沛面前,不让他越过自己一步。

    看到弘历身上的伤越来越多,弘昼忍不住哭了起来,边哭边叫道:“不要打了,求求你们不要打了。三哥,是我错,我不该踩死你的蛐蛐,我……我……”他迫切的想要想出一个法子来,可是他想了半天,却悲哀地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法子。

    可是,即便是很无力,他也不想看到四哥再为了自己哀打。终于,在弘历身上又挨了一拳后,他哭着朝扭打中的福沛跪了下来,“三哥,呜……都是我犯的错,你打我吧,求你不要再打四哥了!”

    福沛心里眼里最恨的,始终是弘历,区区一个嫔所生的弘昼还不被他放在眼里,何况打到现在,除非弘历求饶,否则他是绝对不会罢手的。

    一时间,上书房中乱成一团,扭打的,哭嚷的,喝喊的,干站着的,什么样的都有。

第五百五十五章 裕嫔

    朱师傅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面对这个已经失控的局势,他又怒又急,一口痰涌上来,堵在嗓子眼中上不去下不来,再加上急怒攻心,再次倒在地上,而且这一次直接晕了过去。|i^

    看到朱师傅晕倒,那些宗室子弟吓得手足无措,围在朱师傅身边不知如何是好。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原本好好的一堂课会闹成这样无法收拾的场面。

    如今,三个阿哥,两个在那里打成一团,一个跪在一边不住的哭,这……这到底该怎么办啊?

    就在他们一筹莫展的时候,唐七已经赶到了翊坤宫,顾不得歇息,赶紧将上书房发生的事告诉了年贵妃。

    年贵妃听得福沛与弘历又打起来了,惊急不安,连忙命绿意备肩舆,急急赶往上书房。

    与此同时,跟随弘历同去的小太监也到了承乾宫,可是凌若去了养心殿,并不在宫中,他只得将此事告之管事姑姑南秋。听闻出了这么大的事,南秋不敢怠慢,命水月赶紧去上书房看看,自己则急急往养心殿赶去,守在殿外的是苏培盛,南秋一问之下,得知主子还在里头与皇上及二阿哥说话。

    “瞧你这副行色匆忙的样子,可是出什么事了?”苏培盛关切地问道。

    南秋勉强一笑道:“没什么,只是有些事想求见主子,不知公公现在是否方便进去通传一声?”弘历与福沛打架,不管谁对谁错都不是件好事,上次的事她可还清楚记着,若是此事再让皇上知道,免不了又要一顿责罚,所以她没有将实情告之苏培盛。

    苏培盛有些为难地道:“皇上吩咐了不让人打扰呢,如果南秋姑姑不急的话,还是在这里稍候片刻吧。|i^”

    南秋无奈,只得带着焦急的心情守候在养心殿外,盼着主子赶紧出来。

    另一边,年贵妃与同样得到消息的裕嫔前后脚赶到上书房,裕嫔的容色在佳丽如云的后宫中并不算绝顶,然她却是一个极温婉的女子,眉目婉约秀雅,带着一种江南女子独有的气息。正是这种气息,令她在胤禛面前始终保有着几分宠爱。

    看到年氏过来,裕嫔连忙下了肩舆屈膝行礼,“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面对裕嫔的行礼,年氏冷哼一声,也不叫起,径直扶了绿意的手从她身边走过,裕嫔在后面咬了咬嘴唇,亦跟着走了进去。

    福沛与弘历厮打这么许久,双方都没了什么力气,但憋在心中的那口气还没有出,所以福沛依然不肯放手,半跪在地上揪着弘历的领子气喘吁吁地道:“你服不服?”

    “你为了一只蛐蛐不顾兄弟情份,打人在先,我为何要服你!”弘历脸上身上皆挨了他不少打,模样极是凄惨,唯独那神情依然坚强不屈,而福沛最讨厌的恰恰就是这一点,当下咬牙提起就要抬起颤抖不止的右手再打过去。

    “福沛!”年氏看到福沛的模样,惊呼一声,快步奔过去,一把抱住福沛,仔细检查着他的身子,“快告诉额娘,哪里受伤了,要不要紧?痛不痛?”

    在确认福沛没有什么大碍后,年氏悬着的心才渐渐放了下来,在瞥见模样比福沛凄惨许多的弘历时,厌恶在眼中一闪而逝,“出什么事儿了,为什么打成这样?”

    一听唐七说福沛与弘历又打起来了,她就急忙赶过来了,根本顾不得问详情,如今见福沛没事后,方问起这茬来。

    弘历忍着脸上的痛答道:“三哥他……”

    “本宫没问你!”年氏陡然打断弘历的话,目光一转,落在其中一名宗室子弟身上,“你来说,把事件事的前因后果都给本宫详细说一遍,不许有任何错漏。”

    “是。”那名宗室子弟战战兢兢的答应一声,将弘昼不小心踩死了福沛的蛐蛐,福沛不依,上前争吵,言词激动之下与弘历动手厮打的事仔细说了一遍。

    他是福沛那一边的人,是以福沛乖戾嚣张的一面皆被轻描淡写,且连为何会出现蛐蛐的事也没有提及。

    年氏的脸色在他歪曲的叙述下阴沉如水,与弘历有几分交情的宗室子弟皆对弘历报以同情的目光,但也仅止于此了,他们可不敢冒着得罪年贵妃母子的危险站出来。

    另一边,裕嫔已经将哭泣不止的弘昼紧紧搂在怀中,柔声安慰道:“弘昼乖,额娘在这里,没事了,不哭了啊!”

    弘昼实在是被吓坏了,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经历过种事,伏在裕嫔身上哭个不停。

    “行了,有什么好哭的,没得惹人心烦。”年氏尖厉的声音像一根细针,狠狠钻进耳膜中。裕嫔脸色一变,将弘昼抱得更紧,不住安抚弘昼,让他停下莫要再哭了。

    年氏命唐七扶起福沛至旁边坐下,然后冷冷盯着努力撑起身的弘历道:“你是熹妃的儿子,本宫原不该说你什么,但这次你实在太过份了。前次你动手打福沛,本宫念你年幼,已是不与你计较,岂料你不止不知悔改,反而还变本加历,实在可恼。既然你额娘不会教你,那本宫今日就代她好好教教你。”

    弘历仰头盯着年氏,眸中有幽微的冷意,他一直都知道年贵妃不喜欢自己,所以对她一上来就斥责自己的话并不意外,但不意外并不代表着他就会听之任之,“是三哥先动手打人,我不过是自卫罢了。还有,额娘将我教导的很好,不劳贵妃娘娘费心。”

    “还在那里撒谎顶嘴!”年贵妃目光狠得像要噬人一般,强行忍住了要挥掌掴去的冲动。熹妃已经回来了,她不能不顾忌着些。

    就在这个时候,弘昼突然从裕嫔怀里挣脱出来,用力抹干脸上的眼泪道:“四哥没有撒谎,确实是三哥先动手。”

    “弘昼!”裕嫔大惊失色,连忙拉了他道:“你一个小孩子在这里胡说什么,还不赶紧给我住嘴!”

    向来听话的弘昼这一次却没有答应,反而道:“儿臣没有胡说,是三哥他自己趁着朱师傅出去的功夫与人斗蛐蛐,结果朱师傅回来他藏不及,不小心将蛐蛐掉在了地上,被儿臣不慎踩到了,他恼羞成怒要打儿臣,亏得四哥挡在儿臣。”说到这里,他用力扯着裕嫔的衣袖哀求道:“额娘,四哥是为了保护儿臣才与三哥打起来的,你一定要帮四哥。”

    裕嫔面露为难之色,她晓得弘昼必然不会撒谎骗自己,可年氏是贵妃,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嫔,如何帮得了。

第五百五十六章 弘昼

    见裕嫔站着不动,弘昼用力地摇着裕嫔的手催促道:“额娘,你帮帮四哥,帮帮他!”

    没等裕嫔说话,年氏冰冷的目光已经望了过来,面色不善地盯着弘昼道:“照你这么说,一切皆是福沛的错了?”她xing子本就护短,又事关福沛,听得弘昼说出真相,言词间又多有指福沛不是的地方,顿时将他也给恨上了。|i^而且说到底,这件事都是因弘昼而起,若非那一脚,事情又怎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弘昼实在难逃其责。

    裕嫔唯恐年氏盛怒之下迁罪,连忙摇头,“不是,弘昼不是这个意思,贵妃千万不要误会。”说罢又急急对弘昼道:“听额娘的话,不许再出声。”

    见她这般说,年氏轻哼一声,重新将目光转向弘历,“事情如何,本宫姑且不说,但你身为弟弟,无论如何都不该兄长动手。本宫如今问你一句,你可认错?”

    “我没有错!”弘历背脊挺得笔直,迎向年氏的目光明亮如炬,没有丝毫退缩之意。

    “好!”年氏冷笑,寒冷的眸光令所有人心中皆是一凉,“小小年纪就如此蛮横嘴硬,本宫今日若不惩你,只怕来日,连本宫都不被你放在眼中。唐七。”

    “奴才在。”听得年氏叫自己,唐七忙躬身答应。

    年氏一瞥用长竹片制成的戒尺道:“四阿哥任性斗殴在先,出言不逊在后,着掌手心二十。_!~;”

    站在他旁边的福沛露出兴灾乐祸之意,之前听额娘的话,给他三分颜色,他还真把自己当一回事了。敢跟本阿哥斗,哼,简直就是不知死活。

    “嗻!”唐七取过戒尺早到弘历身前,面对这个十一岁的少年,唐七不知为何,心里发虚得很,有一种转身离开的冲动。但年氏就在后面盯着,他若敢走,年氏第一个不放过他,只得咬一咬发冷的牙齿低声说了一句,“四阿哥,得罪了。”

    “我要见皇阿玛!”年氏摆明了偏坦自己儿子,弘历自然不会由着她处置。他虽年纪小,头脑却很清醒,年氏是贵妃,纵然自己额娘来了也会吃亏,这种情况能够压得住她的,便唯有皇阿玛了。

    “去了皇上面前也是如此。唐七,还不动手?!”年氏已经忍弘历很久了,上次被胤禛训斥也是因弘历而起,承乾宫这对母子,简直就是她的眼中钉。在这种情况下她又怎会放弘历离去,甚至在她目光的示意下,同来的宫人隐隐挡在门口,阻止任何人出去。

    唐七听出年氏声音里的不耐之意,不敢再犹豫,一边用力抓过弘历挣扎不休的手,一边高高扬起戒尺。

    “啊!!”弘昼突然爆发出一声尖叫,挣开裕嫔的拉扯,奔到唐七身边,对他又打又踢,“滚开!jian奴才滚开,不许你打四哥!”

    “哎哟,五阿哥!”别看弘昼年纪小,打起人来却颇疼,再加上唐七碍着弘昼的身份不敢还手,只能四处躲闪。

    “弘昼,快回来!”裕嫔花容失色,踩着三寸高的花盆底鞋去拉他,可是向来乖巧懂事的弘昼这一回却不肯听她的话,倔强地道:“不,刚才四哥是为了帮我才被三哥打的,现在我也要帮四哥,不许这个奴才打他!”

    “反了天了,本宫面前居然如此放肆!”年氏娇艳精致的脸庞微微扭曲,她掌着协理后宫之权,连皇后见了都要给她三分颜面,可是眼下居然一个个都胆敢跟她做对,当真是可恶至极,“五阿哥,你再不让开,本宫连你一块儿责罚!”

    “贵妃息怒,臣妾这就把弘昼带走!”裕嫔胆颤心惊地答着,旋即又朝拉着弘历袖子的弘昼伸出手,厉声道:“快过来,你是否连额娘的话也不听了?”

    “额娘教导过儿臣,做人要知恩图报,受人恩惠更当铭记于心。”弘昼张开小手像刚才弘历护他一样将弘历护在身后,稚嫩的脸上尽是不满,“四哥帮了儿臣,为什么额娘现在却又不帮他?额娘说话不算数!”

    童言无忌,而童言往往也能最戳中人心,因为他们没有太多不可言明的弯弯心思,喜就是喜,怒就是怒,犹如一张白纸。

    弘昼一番话令裕嫔面红耳赤,僵在半空中的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裕嫔这一辈子都没这么尴尬过。

    弘历也没有想到在这个着急的时候,弘昼会不顾裕嫔的反对,坚持站在自己这一边,心中颇为感动,忍着身上的痛道:“弘昼,我没事,你快去你额娘那里。”

    “不!我要保护四哥!”弘昼这次出奇的倔强,说什么也不肯让开。

    看到弘昼置疑而失望的目光,裕嫔心中一痛,她教会了弘昼如何去做一个正直善良的人,可是自己却没能做到。

    在尴尬的静默之后,裕嫔鼓起勇气对年氏道:“娘娘,这件事其中不过是些许误会罢了,并不是什么大事,要不……就这么算了吧?否则再闹下去,娘娘脸面上也不好看。”

    年氏没想到向来温默不作声的裕嫔竟会在这种情况下与自己唱反调,心中怒意勃然,厉声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教训本宫!”

    听到她的话,裕嫔一张粉脸涨红如鸽血,羞怒难耐她虽然位份不及年氏尊贵,但好歹也是宫中正经的主子,膝下又育有弘昼,年氏却将她贬得分文不值,还指她是“什么东西”。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推门跑了进来,正是水月,衣裳湿了一大片,因为跑得过急,再加上大雪之后,有些未及扫净的路上湿滑难行,不小心摔了一跤,隔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她一进来便看到一身是伤的弘历以及年氏怒气冲冲的模样,心知不好,然不等她有所动作,年氏已是冷笑道:“好啊,一个个眼里都没有本宫,连一个宫女都敢这样肆无忌惮地闯进来,当真是好极!”

    “娘娘息怒,奴婢……”水月话还没说完,脸上已是结结实实挨了一掌。

第五百五十七章 惊动

    “本宫有问你话吗?当真放肆!”年氏顾忌弘历身份,不便随意动手,却不会顾忌她一个小小的宫女,何况她早已憋了一肚子气,水月正好撞到枪口上。|i^

    “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要本宫亲自动手吗?”年氏冲唐七喝道,后者浑身一个哆嗦,拿着戒尺不知是打弘历好还是弘昼好。很快,年氏的声音就又再度传来,“既然五阿哥定然要跟四阿哥一道受罚,那本宫就成全他。每人责打二十。”

    “不要,贵妃手下留情!”裕嫔已经顾不上会否得罪年氏了,弘昼是她的孩子,要她眼睁睁看弘昼受罚,那比打在她身上还要痛苦百倍。

    年氏看也没看裕嫔,只一个字,“打!”

    她要让宫里所有的人都知道,宫里除却皇后之外,她便是身份最尊贵之人,没人可以挑衅于她,更没人可以与她做对。

    唐七死命攥着戒尺,用力朝弘昼打去,弘历眼疾手快,一把将弘昼攥过来护在身上,用背部生生受了一记戒尺。他背上本就挨了福沛的打,如今再被这么一打,痛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水月见求不来年氏留情,一咬牙,冲上去,用自己身体挡着不断挥落的戒尺,裕嫔亦如此,弘昼就是她的命根子,即便拼却这条命,她也要护弘昼平安。

    唐七心抖手颤,然年氏不喊停,他是万万不敢住手的,戒尺一次次落下,在水月、弘历、弘昼乃至裕嫔的身上都留下了好几道伤痕。

    年氏对这一幕无动于衷,既然敢与她做对,那这得做好受罚的下场。|i^

    此刻的上书房比刚才更乱成一团,责打声,痛呼声此起彼伏,至于那朱师傅到现在仍躺在地上,也没人替他叫太医。

    这一切,身在养心殿的凌若并不晓得,依旧与弘时说着话。

    弘时在得知自己能与佳陌厮守,皆是凌若有心成全后,感激不已,撩袍跪地对着凌若磕头,“弘时多谢熹妃娘娘垂怜。”

    他跪伏在地上,声音里有着难以自抑的哽咽,自己与熹妃娘娘并不亲近,可她却肯如此帮助自己,此恩此德,实不知该如何报答才好。

    “快起来。”凌若和颜悦色地扶起他,“你是本宫看着长大的,本宫自然不希望看到你难过。侧福晋是本宫所能想到的唯一一个两全齐美的办法,只是委屈了佳陌,她本该是嫡福晋的,幸好她对你也情深意重,并不在意虚名,往后你可要好生待她,千万莫要因不是嫡妻便亏待了。”

    弘时感激地望着凌若,“是,我定会好生待佳陌,熹娘娘的大恩大德,弘时铭感于心,矢志不忘。”

    看到他这样子,凌若摇头轻笑道:“好了好了,哪有这么严重的,能看到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本宫心里也高兴,若是真的想谢本宫,那往后进宫请安的时候,记得去本宫那里坐坐就好。”

    “嗯。”弘时用力点头,即便凌若不说,冲着这份恩情,他以后也会常去承乾宫请安。

    温默的笑意一直挂在凌若脸上,索绰罗佳陌就是她送给皇后与二阿哥的那份大礼,二阿哥自然是欢喜乐意,至于皇后,怕是已经开始头疼了,不过,这一切才仅仅是开始。

    皇后以往加诸在她身上的一切,从现在开始,她会一点一滴地讨要回来,且慢慢看着吧,究竟鹿会死于谁手!

    在弘时退下后,苏培盛走了进来,轻声道:“启禀皇上,承乾宫的水秀来了,有事要见熹妃娘娘,已在外头等了好一会儿,是否现在让她进来?”

    凌若细眉微蹙,水秀不会无缘无故跑到养心殿来找她,难道是宫里出事了?正在思索之时,胤禛已是道:“让她进来吧。”

    “嗻。”苏培盛退下,再进来时,他身后已是跟了满脸焦急的水秀2c不等她行礼,胤禛已然问道:“何事如此着急要见你家主子?”

    水秀之所以在外头等了这么久,就是不想胤禛知道此事,如今被他当场问起,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

    看到她这个犹豫的样子,凌若越发觉得有事,道:“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

    水秀情知避不过去,只得咬一咬唇道:“回皇上的话,随四阿哥去上书房的小太监来回话说……说四阿哥与三阿哥在上书房打起来了。”

    凌若骤然一惊,弘历怎么又跟福沛打起来了,不行,她得立刻过去瞧瞧。不等她行礼告退,胤禛微凉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朕跟你一道去。”

    “是。”凌若在心中叹了口气,她已经明白水秀刚才因何犹豫,惊动了胤禛,这事怕是难处理了,只盼此事错的不要是弘历。

    正当他们一行人匆匆赶往上书房的时候,坤宁宫中,随弘时一道进宫那拉兰陵,正哭得梨花带雨,一边哭一边道:“姑姑,我说什么也不答应索绰罗佳陌那个小jian人进贝勒府,您可一定要替我做主啊!”

    那拉氏面色阴沉地道:“这件事皇上已经下旨了,本宫还怎么替你做主?”

    兰陵抽泣着道:“可是……那个小jian人之前已经将贝勒爷迷惑得团团转,她若入了府,侄女在府中哪还会有地位啊。姑姑,您是皇后,您去向皇上求情,皇上一定会收回圣旨的。”

    “皇上的旨意是说改就能改的吗?简直就是胡闹。”那拉氏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道,“行了,把眼泪给本宫收回去,瞧着就闹心。”

    见那拉氏动怒,兰陵不敢再胡搅蛮缠,但又觉得很不甘心,吸了吸鼻子小声道:“那就由着她入府吗?”

    “不然还能如何,要怪就怪你自己没用,连一个男人的心也抓不住。”那拉氏也很是烦燥,原以为事情已就此定下,不想胤禛竟然又下旨赐婚,原本一个侧福晋并不值得她这般在意,但弘时如此着迷于索绰罗佳陌,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侄女又不像那个小jian人一般会使那些个勾引人的狐媚手段。”兰陵一脸委屈的替自己辩解着,她一早已从那拉氏口中得知弘时中意索绰罗佳陌,为此甚至求到皇上面前,亏得太后坚持,否则今日成为弘时嫡福晋的就不是她了。再加上大婚当日,弘时对她态度冷淡,即便是床第之间,也没有多少温存,心里早将索绰罗佳陌恨到了极处,说起话来自是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第五百五十八章 上书房

    “事已至此,想再阻止她入府是不可能的了,不过幸好只是个侧福晋,怎么着也越不到你头上去。_!~;往后你再慢慢将弘时的心拉过来就是了,记着本宫与你说的,好生把你的xing子敛一敛,否则只会让弘时离你越来越远。”

    “是,侄女会尽力去改。”兰陵也知道自己xing子不好,当日若不是姑姑提醒,让自己在太后面前装出一副谦逊温婉的样子,她根本不可能得太后垂青,成为弘时的嫡福晋。

    那拉氏瞥了她一眼神色漠然地道:“还有,如今你已经弘时的嫡福晋,不可再延用以前的称呼,否则叫人听见了,会以为本宫与你阿玛惯坏了你。”

    兰陵连忙垂头答应,改口道:“儿臣谨遵皇额娘教诲。”

    “嗯,你既然入宫了,就去慈宁宫给太后请个安吧。”在打发兰陵出去后,那拉氏唤过孙墨,“你去查查,二阿哥最近跟谁走得比较近,查到了立刻来禀报本宫。”

    翡翠正在剥一个金橘,听到这话,手指一个用力,不小心抠到了桔肉表面,立刻有汁水流出来,染黄了指甲,她立刻重新换过一个,仔细剥好又挑去表面的白筋后方才递给一言不发的那拉氏。

    那拉氏接过后掰了一瓣放在口中,随着牙齿的用力,桔瓣被咬破,甘甜之中带着一丝微酸的汁水在口中四溅,越逃不出那个小小的范围,最终和着被咬得粉碎的桔肉吞咽入喉。

    在吃完橘子后,那拉氏便不再说话,坐在椅中闭目养神。|i^

    静默,就像一只可怕的巨兽,虎视眈眈地蹲在那里,令人惴惴不安。不知过了多久,孙墨走了进来,冷热极端的交替令他浑身一颤,掩好门后,朝那拉氏打了个千儿道:“主子,查清楚了。”

    “说。”那拉氏没有张开眼,只冷冷吐出一个字。

    孙墨咽了口唾沫道:“二阿哥没有与什么人走得特别近,不过曾有人看到二阿哥与熹妃在浮碧亭中说过话,至于说了些什么就不得而知了,日子差不多就是皇上下旨赐婚前几日。”

    那拉氏缓缓睁开双眼,看似沉静的眸光下蕴着无尽冷意,果然不出所料,是有人在背后刻意捣鬼!

    那厢,三福低头想了一下小声道:“主子,奴才记得熹妃曾传召过阿索里大人的夫人入宫。”

    “好,很好!”那拉氏脸色难看至极,阴声道:“熹妃从宫外回来一趟,倒是长进不少,晓得给本宫在背后偷偷使绊子了。”

    这件事从一开始她就觉得有点怪,按她对弘时的了解,即便喜欢索绰罗佳陌,也不该有胆子在自己警告过他后,还跑到他素来敬畏的皇阿玛面前去说。而今却是息数明白了,必然是熹妃在暗中怂恿。

    “主子,奴婢不明白熹妃为什么要这么做,一个索绰罗佳陌能给她带来什么好处?嫡福晋不成,还央着皇上刚给二阿哥为侧福晋。”翡翠不解地问,她跟在那拉氏身边多年,晓得自家主子与熹妃之间的恩怨深到何等地步,熹妃费力做这些,断然不可能是出于一时心善。

    “给她带不来好处,却可以给本宫带来麻烦。”那拉氏深吸了口气平复一下烦燥的心情道:“没瞧见兰陵吗,这还没进府,她已经跑到本宫这里来哭诉了,以她这xing子,往后只怕还有得麻烦了。还有弘时……”说到这里她在烦怒之外又生出一些忧心来,“他涉世未深,不识人心险恶,本宫担心他会被熹妃利用。”

    三福闻言,连忙出言安慰道:“二阿哥对主子一片诚孝,又是主子一手抚养长大,感情深厚,不管熹妃怎么从中挑拨,都断然破坏不了分毫。”

    翡翠亦跟着道:“是啊,主子不必太过担心,熹妃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

    那拉氏轻轻呼出了一口气,笼罩在眉宇间的阴森之意却是越发深重……

    “主子。还有一件事,奴才刚才从外边回来的时候,听几个宫人说,上书房那边闹起来了。”

    “上书房?”那拉氏微微一愣,旋即已是明白过来,“可是那几个阿哥又不安生了?”

    “主子英明。”孙墨低低一笑道:“奴才听说,三阿哥与四阿哥还有五阿哥他们大打出手,此刻,年贵妃、裕嫔她们都过去了,至于熹妃,听说尚在养心殿中未过来。”

    那拉氏抚过齐整的鬓发以及缀在上面的梢蓝点翠珠花,“自熹妃回来后,咱们宫里可是越来越热闹了。”

    “主子,咱们要不要也过去瞧瞧?”三福凑过来问道。

    那拉氏微一沉吟,摇头道:“已经有一个年素言在了,咱们不去凑那个热闹,由着他们去尽情闹腾。还有,晚些如果有人来坤宁宫,就说本宫头疼病犯了,起不了身更加见不了人。”

    她这是要坐山观虎斗,年氏也好,熹妃也好,他们彼此斗得个两败俱伤那才叫好,省得她再亲自动手。

    “是。”三福等人齐齐答应,随后在那拉氏的示意下,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坤宁宫又恢复了寂静。

    胤禛与凌若赶到上书房的时候,就看到里面乱做一团,裕嫔鬟髻凌乱地蹲在地上,双眼通红地紧紧抱着哭泣不止的弘昼,露在袖外的手背上有好几道鲜红的印子。

    在她旁边,是比裕嫔模样还要不堪的水月,她不止手上,脸上也有好几道红印子,一手搂着鼻青脸肿的弘历,她已经尽力了,但并没有挡下所有戒尺,弘历额头就有一道深红色的印子,一直到鼻梁的地方。在他们对面,是一脸冰冷的年氏,福沛就站在她身边。

    “弘历!”即便是已有心理准备,但看到弘历的样子,凌若依然忍不住惊呼一声,疾步奔过去。

    一直都坚忍不肯向年氏低头认错的弘历,看到朝自己奔来的凌若,鼻子骤然一酸,扑入凌若怀中哽咽地唤了声,“额娘。”

    在手触及弘历肩膀时,凌若注意到他吃痛的表情,将石青绣四爪蟒纹的领子拉开些许,发现他肩膀有一大片淤红,心疼不已地道:“究竟出什么事了,怎得打成这个样子?”

第五百五十九章 闹剧

    年氏正待要说话,瞥见与凌若一道走进来的胤禛,不知为何,心中骤然一寒,已经到嘴边的话又重新咽了下去。|i^

    在扫视了一眼堪称乱到极处的上书房,胤禛神色阴沉犹如暴风雨将至的天空,每一个接触到他目光的人都惊慌地低了头,连喘气都变得小心翼翼,唯恐触怒天颜,招来大祸。

    “朱师傅怎么了?”胤禛发现了躺在地上的朱师傅,盯着一个年长些的宗室子弟冷颜问道。

    那人浑身一颤,咽了口唾沫,战战兢兢地神道:“回……回皇上的话,朱师傅刚才一激动就……就晕过去了。”

    “你们去把他抬到椅子上。”随后,胤禛又侧了头对跟在身边的苏培盛道:“去请太医来给朱师傅瞧瞧。”

    待苏培盛离去后,他就着四喜端上来的凳子坐下,一脸冷然地道:“说吧,无端端地为何闹成这个样子!”

    “皇阿玛!”弘昼委屈地撇着小嘴奔过去,想扑到胤禛怀里又有些不敢,站在他面前攥着手边的衣裳叭嗒叭嗒地落着泪,脸上尽是委屈。

    “莫哭了。”看到他哭得这般伤心,胤禛神色微缓,召手拉过他道:“你与皇阿玛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何要打起来?”稚子不会撒谎,他说出来的事实才是最可信的

    弘昼忍着眼泪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临了大着胆子替弘历求情道:“皇阿玛,当真不关四哥的事,他全是为了保护儿臣,您千万不要怪罪他。_!~;”

    “这么说来,所有事情皆因一只蛐蛐而起?”胤禛抬眼,看向年氏母子的眸光阴晴不定,就在年氏忐忑不安之时,他却又转向了弘历,“还记得朕与你说过什么吗?”

    弘历低头走到胤禛面前,跪言道:“儿臣答应过皇阿玛,不会再与人打架,如今儿臣失言,请皇阿玛责罚。”

    “总算你还知道自己错了。”胤禛冷哼一声,并未继续说下去,而是对福沛道:“那你呢?”

    福沛心中一慌,整件事,他是起因者,先动手的也是他,若胤禛当真要追究,他可是脱不了干系,还是赶紧自己认错的好。这样想着,他跟着跪下道:“儿臣也知错,请皇阿玛责罚。”

    “朕请来朱师傅教你们念书,可你在课堂上与人斗蛐蛐,此为一错;弘昼将蛐蛐踩死,乃是无心之失,你却揪住不放,甚至动手打人,此为二错;弘历劝阻,你仍不听,引至兄弟动手,此为三错。”这一番话,胤禛说得极为平静,听不出一丝火气,然福沛却是听得满头大汗,低了头不敢出声,而头顶上胤禛的声音尚在继续,“前次你与弘历打架时,朕教过你什么?”

    “皇阿玛教导儿臣,兄弟之间当如手足,和睦友爱,不可争执动手,伤了兄弟之情。”福沛涩涩地说着,那是他抄完拿给胤禛去看时,胤禛对他所说的话。

    “那你做到了吗?为了一只蛐蛐就要打弘昼,天底下有你这么做兄长的吗?”说到后面,平静的声音骤然化为冷厉尖锐,刺得福沛抬不起头来。

    年氏见儿子被斥,忍不住上前道:“皇上,这件事并不能全怪福沛,弘历弘昼也有不是之处,他们联合起来欺负福沛。”

    “朕还没问你呢!”冷意如流水一样淌过,又在胤禛眼中凝结成冰,隔绝了外面冬日洒落下来的淡落阳光。只见胤禛一指弘历等人道:“他们身上的伤又是怎么一回事?”

    年氏心头狂跳,强自镇定道:“自然是互相扭打之时弄伤的。”

    “裕嫔也与他们在打吗?还有南秋?”胤禛目光如炬,蓦然看向神色慌张的唐七,随着他目光的扫过,四喜知机地走上去,一把扭过唐七背在身后的手,从他手中夺下戒尺呈到胤禛面前。

    “贵妃。”胤禛的声音犹如滴水之冰,令年氏听之遍体生寒,连维持那份浮于表面的镇定也觉得极为困难,“这是什么?你莫不是想告诉朕,是这个小太监发疯乱了心智,随意殴打几位阿哥与裕嫔吧?”

    “回皇上的话,臣妾……臣妾……”年氏心乱如麻,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才好,直至胤禛等得有些不耐烦地时候,方才咬了银牙道:“臣妾到时候后,刚问完整件事,还没来得及说几句话,四阿哥与裕嫔就对臣妾出言不逊,臣妾气之不过,所以就让唐七小惩一番。”

    “小惩?”胤禛怒极反笑,“你瞧瞧弘历额上的伤,再瞧瞧裕嫔手上的伤,还有水月,这也是小惩吗?”不等年氏答话,他又道:“你说你问清楚了事情,那怎么朕只见你责罚别人,不见你责罚福沛,莫忘了整件事他才是最错之人。朕给你的协理六宫之权,你就是这样用的吗?”

    年氏被他斥得不敢说话,心中则是又气又羞,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交替不止。

    从进来后就没怎么说过话的凌若此刻走到年氏跟前,悲声道:“福沛是贵妃的孩子,贵妃心疼他臣妾无话可说,可是弘历与弘昼也是皇上的孩子,您怎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责打他们。”

    年氏紧紧抿着唇不理会凌若,甚至看也不看,只是一昧望着胤禛,随着眼皮的眨动,有泪水浮现在缀了细碎晶石的长睫下,万分委屈地道:“皇上,臣妾绝不敢有丝毫偏私之举,臣妾原本已经准备责罚福沛,可是他们犹不满意,在那里满嘴胡话,臣妾实在气不过,才会如此,求皇上明鉴。”

    听得年氏在那里颠倒黑白,裕嫔虽然气愤,却不敢多嘴,刚才她已经将年氏得罪了,此刻再站出来,往后怕是难有安生日子过了,若只她一个也就罢了,可还有弘昼,怎么着也得忍住。

    此时,苏培盛带着太医到了,太医替朱师傅把过脉后,拿出银针在他几个相关的穴位上扎了几下,令得浓痰下去,很快朱师傅便醒了过来,看到胤禛他们都在,连忙上前行礼,惭愧地道:“微臣无能,未能教导好几位阿哥,实无颜面再留在上书房教授几位阿哥功课,请皇上允许微臣……”

    不等朱师傅把话说完,胤禛已摆手,神色缓和地道:“这件事朕都清楚了,与你无关,是福沛顽劣无状,朕自自教训于他,授课一事还是与以前一样。朱师傅今日受累了,先回去歇着吧,明日再进宫。”

第五百六十章 惩罚

    “微臣遵旨。|i^”朱师傅无奈的答应,胤禛言下之意,分明是不许他辞去阿哥师傅一职。

    在朱师傅与太医相继离开后,胤禛也不说话,只徐徐拨着手中的翡翠十八子手串,他不出声,这上书房中自然也无一人敢出声,一时间,书房中静寂无声,唯有极尽压抑后轻微不匀的呼吸声。

    良久,胤禛眼皮子一抬,对跪在脚下的弘历与弘昼道:“你们两个回宫去好好反省,五日内各写一篇文章给朕过目,若写得不好继续反省。”

    “儿臣遵旨。”两人老老实实的答应,心中皆晓得这样的处罚已是极轻,毕竟不管怎样,他们都参与到这件事中,责任多少总有一些。

    胤禛命他们站到一边,垂目盯着唯一还跪在地上的福沛,后者感觉到停留在自己头顶的那两道目光,心中有着难言的恐惧。

    胤禛随手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过一本,“福沛,三人之中你序齿最长,本该爱护幼弟,以身作则,可你懈怠功课,沉迷玩乐戏耍不说,还动手打两个弟弟,枉自痴长了这么几岁。朕现在罚你反省一个月,将这本仔仔细细看完,并且对里面所记载的事与人熟记于胸,一个月后,朕会考教你,如果不合格的话,就再反省一个月。”

    这个惩罚,较之弘历他们无疑严重了许多,然福沛却不敢有任何异议,低头谢恩。就在他准备起身回到年氏身边的时候,胤禛将手里的书扔到四喜怀中,赦然道:“送三阿哥去坤宁宫。_!~;”

    坤宁宫?福沛顿时愣住了,他是住在翊坤宫的,无端去坤宁宫做什么?

    年氏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道:“皇上,福沛该随臣妾回翊坤宫才是。”

    胤禛掸一掸衣袍,起身淡淡道:“前次,福沛与弘历打架时,朕记得与贵妃说过,你若不会管教福沛的话,朕就将他交给皇后去教。如今看来,还是让皇后去管教福沛更好一些。”

    “不要!皇上不要!”年氏彻底心慌了,惶恐地道:“臣妾知错了,臣妾保证回去后好生管教福沛,绝不让他再惹祸,求皇上开恩。”福沛是她的命根子,她怎肯将福沛交给皇后去养育,更不要说皇事表面和善实际阴毒,福沛去了她那里,还不知道会怎样。

    胤禛这一次是打定主意要给年氏一些教训,漠然道:“恩,朕已经开过一次,可惜贵妃并不珍惜。”

    福沛那厢也是慌了神,他长这么大,还没离开过年氏,复跪下哀求道:“皇阿玛,求您不要将儿臣送到皇额娘那里,儿臣知错,儿臣以后一定会痛改前非,求您让儿臣留在额娘身边。”

    那拉氏是正宫皇后,是以宫中任何嫔妃所生的子女都要称她一声皇额娘。

    “皇上。”年氏搂着福沛落泪悲泣道:“臣妾只得福沛一个儿子,您将他从臣妾身边带走,无异于要臣妾的命,您若真这样狠心的话,倒不如现在就杀了臣妾,也省得臣妾往往日日受思子之痛。”

    刚才还威风凛凛的贵妃娘娘,在这一刻成了可怜虫,令人既感可恨又感可悲。

    “一个月。”胤禛忽地道:“就以一个月为限,如果福沛到时候能熟读,并且令朕满意的话,朕就让他回翊坤宫;反之……就等皇后将他管教好了再说。”

    扔下这句话,胤禛不再理会他们母子,大步离去,苏培盛紧紧跟在他身后,至于四喜,则对福沛道:“三阿哥,随奴才走吧。”

    “额娘……”福沛不安地望着年氏。

    年氏此刻也是没有一点主意,要将儿子送到坤宁宫去,她心里一千个一万个舍不得,可是胤禛金口已开,抗旨不遵是不可能的。不过幸好只有一个月,忍过这一个月就好。那拉氏虽然恶毒,但想来应不至于明目张胆的谋害福沛,除非她不想再坐皇后之位。

    如此想着,年氏狠下心抹了把泪道:“去吧,这一个月好生读书,只要过了你皇阿玛的考察,就可以回到额娘身边。”

    “儿臣知道,儿臣一定会好生读书。”与生母的别离,令福沛流泪不止,依依不舍地放开年氏同样不舍至极的手,跟随四喜往坤宁宫而去,一路之上不住回头张望。年氏更是一路追到上书房外,盼能多看儿一眼。

    一场闹剧随着胤禛的处置画上了一个句号,但这个句号能维持多久,谁也不知道。

    裕嫔牵着弘昼在经过年氏身畔时,能够感觉到一阵彻骨的寒意,她不敢停留,加快脚步匆匆离去。

    年氏没有理会裕嫔,只是一味盯着随后走出来的凌若与弘历,犹带着泪意的眼底闪烁着恨毒的光芒。

    为什么?为什么胤禛要如此这样偏坦他们,明明弘历也有错,可是只罚他思过五日,而福沛,却要被带去坤宁宫,与她生生分离,胤禛明明知道福沛是她唯一的儿,是她的心头肉啊,他怎么可以这样狠心绝情。

    “咱们走吧。”凌若对年氏如要噬人的目光视若无睹,径直拉着弘历离去,但是年氏却横移一步挡在她面前。

    凌若抬头,目光平静地道:“贵妃还有什么话要与臣妾说吗?”

    “钮祜禄凌若,你不要得意,本宫看着,你能得宠到几时。”年氏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伴在胤禛身边多年,她尚是第一次吃那么大的亏。若非脑中仅余的理智知道再闹下去不只讨不得半点好处,还会令自己更处于劣势,她是绝不会如此轻易放过钮祜禄氏与弘历的。

    “不劳贵妃娘娘操心。”凌若抚一抚弘历脸上的伤,纵然动作极为轻缓,弘历依然痛得皱起了他那双浓黑好看的双眉,比年氏更加阴寒的冷意在凌若眸中一闪而过。

    弘历是她的逆鳞,谁伤了弘历,她就会让其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只是分离一个月,远不能消她心头之恨。

    回到承乾宫后,凌若命人传来太医,细细诊过后,确认皆是一些皮肉之伤,休养几日按时敷药就好了。

第五百六十一章 暗潮汹涌

    送走了太医,凌若拿过他留下的药,用银棒挑起药膏均匀柔缓的涂抹在弘历受伤的地方,期间什么话也没说。|i^反倒是弘历显得有些惴惴不安,时不时地偷看凌若一眼,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便说吧。”凌若眼也不抬地道。

    见被她抓住了自己的小动作,弘历身子小小地跳了一下,小声道:“额娘,今日的事……你不怪儿臣吗?”

    “你皇阿玛怪你了吗?”待得将弘历身上的伤都涂完后,药膏也去了一小瓶,淡淡的药香弥漫在宫殿中。

    弘历了一下摇头道:“没有。”今日胤禛固然罚了他与弘昼,但只是禁足五日再加一篇文章,实在说不得是什么惩罚,而且看其当时说话的语气,也并未太过生气。

    “那就是了,既然你皇阿玛都没怪,那额娘为何要怪你呢?”凌若微微一笑,温柔地道:“在上书房中额娘与你皇阿玛皆听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整件事因福沛纨绔蛮横而起,而你不过是保护了弘昼,何错之有。再说,身为哥哥,保护弟弟那是理所当然之事,若是你眼睁睁看着弘昼挨打,额娘才会怪你呢!”

    “谢谢额娘。”弘历总算放下了心里那点不安,之前看额娘没说话,还以为是在生他的气呢。

    “好了,躺下睡一会儿吧,你皇阿玛既是罚你的思过五天,那这几日就不必去上书房了,好生养伤,还有记得把那篇文章写出来。_!~;”凌若叮咛道。

    “嗯。”弘历答应一声,依言躺下,凌若替他将被角掖好,见他还睁着眼睛不肯闭起,逐问道:“还有事吗?”

    弘历犹豫了一下,轻声道:“额娘,你说三哥被带到坤宁宫,没有额娘在身边,他会不会有事?”

    “怎么,同情他了?别忘了你刚刚才被他们打过,人家说好了伤疤忘了疼,你这伤疤可是还没好呢!”凌若指着弘历额上的红印道。

    “儿臣知道,可他终归是儿臣的三哥,儿臣有额娘照料,他却没有。”弘历是一个心善的孩子,即便福沛数次找他麻烦,依然顾念着兄弟手足之情。

    凌若抚慰道:“放心吧,皇后娘娘会好好照料三阿哥,没事的,一个月时间很快便会过去了。而且年贵妃与三阿哥犯了错,让他们受些教训也是应该的,睡吧。”

    皇后与年贵妃看起来相安无事,但她很清楚,那不过是表面的宁静罢了,底下早已暗潮汹涌。年贵妃觊觎后位与太子之位,而这两样东西皇后是绝对不会肯交出手的;这一点,从十七年前,她想方设法将弘时收归到自己膝下抚养时,就已经确定了。

    当初一个世子之位就已经令王府众女争得你死我活,头破血流,更无需说将来会成为皇帝的储君之位。

    如今,福沛养在她宫中,她为避嫌,自然不会明目张胆的下手,但要一个人的命,并不需要太过直接的手段。譬如皇后当年对付瓜尔佳氏所用的噬心毒,无色无味,慢慢发作,根本无从查起。

    后宫中,人人皆是为自己而活,为了活命,为了权势与恩宠,踏着皑皑白路一路走过,双手染满血腥,永远没有清洗的那一天。

    这样黑暗而残酷的现实,凌若并不想让弘历过早接触,十一岁的他还太小。即便今后无可避免,但为娘的,总是想要多保护子女一些,直到他们真正有了直面所有风雨的能力。

    且说福沛去了坤宁宫后,年氏整个人皆心神不宁,在殿中来回不停地走着,花盆底鞋踩在金砖上,发出“嗒嗒”的声音。她这些年想方设法压着皇后,皇后早已对她恨之入骨,原本她并不在意,可现在福沛在皇后手中,万一皇后对福沛不利……

    “主子,您别这样,三阿哥不会有事的,还有这都过午了,您午膳还一口没动过呢。”绿意与迎春在边上劝着,年氏封为贵妃之后,他们几个常在身边侍候的,也跟着进宫。至于几个小厮,年氏开恩,没有命他们进宫,依旧留在潜邸。

    “本宫哪里吃得下。”脸上精致的妆粉也掩不住年氏的忧心,“绿意,你去看看福沛在坤宁宫怎么样了,皇后有没有亏待他,之前与弘时打架,本宫看他身上有好几处伤痕,得赶紧召太医给他瞧瞧。还有,若缺了什么就即刻给他送过去。”不等绿意说话,她又道:“还有,最近天凉,多送一些衣裳过去。”

    绿意晓得自己不去,主子是绝对放不下心的,当下道:“是,奴婢这就过去,主子您坐下歇一会儿,当心身子。”

    “快去。”年氏哪里听得进去,只是不断催促绿意,待得绿意将福沛的衣裳带好离开后,她就一直站在门口等着,任迎春劝了无数次也不肯进里面去。

    好不容易,看到绿意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年氏忙迎上去问道:“怎样,见到福沛了吗?他好不好?”其实与福沛分开不过半日而已,只是在年氏看来,就像过了一年那么漫长。

    绿意目光一闪,低头笑意道:“主子放心吧,奴婢见到三阿哥了,他很好,皇后娘娘让他住在二阿哥以前住的地方,也有专门的宫人侍候,并未亏待。”

    “果真吗?”年氏微微松了一口气,正要说别的,忽然发现绿意在说话时始终避开自己的眼神,不由得存了几分疑心,“绿意,你果真见到福沛了吗?”

    绿意身子轻轻一颤,笑容显得有些勉强,“奴婢怎敢骗主子,自然是真的。”她话音刚落,年氏已经紧接上来追道:“那你倒是说说二阿哥的房间是什么样的,里面都有些什么?”

    “奴婢该死!”绿意慌忙跪下,黯然道:“奴婢去到坤宁宫,那里的翡翠姑姑将奴婢带去的衣服收下后,便打发奴婢回来。奴婢说要求见皇后娘娘和三阿哥,她说皇后娘娘头疼见不了人,三阿哥则已经睡下了。奴婢实在无法,又怕主子挂心,所以才斗胆欺瞒主子,求主子恕罪。”

第五百六十二章 腊月

    “皇后这个jian人!”年氏失控地厉声大叫,福沛被强行带到坤宁宫已经令她心神不宁,如今皇后又故意刁难,不让她的人见福沛,恨得她几乎要呕出血来。|i^

    “主子当心,这话万万不能让人听见!”绿意慌得顾不得主仆有别,连忙伸手去捂年氏的嘴,如此大不敬的言语,若传到有心人耳中,那正好给皇后借口对付自家主子,令本就不妙的形势更加恶化。

    “主子,您不要担心,奴婢晚些时候再去求见皇后娘娘,一次不行就两次三次,总是能见到三阿哥的。”待年氏看起来没那么激动后,绿意方才放开手小心翼翼地说着。

    “她有的是办法不让你见。皇后!”最后两个字,年氏几乎是从牙缝中崩出来,然现在,她再恨也无济于事,只能咬碎了银牙往肚里咽。

    但是,她不会就此认输了,绝对不会!

    后宫,就是一个人吃人的地方,不是你吃人就是人吃你。而她年素言,绝不会任人宰割。眼前的劣势不过是暂时,她还有家族的支撑,一定会东山再起,一定会!

    腊月二十八,好不容易放晴几天的天空中漫漫又再次飘起了如柳絮一般的雪花,覆在未化的积雪上,

    凌若站在重檐下看着笼罩了整片天地的大雪,将手伸出檐外,立时就有冰凉的雪花落在掌中,然后化成为更加冰凉的水珠,顺着指缝流下去。

    院中,杨海正领着莫儿冒雪扫路,雪这般大,隔一会儿就得扫一次,否则一旦积起来再扫就难了。|i^

    莫儿自上次被凌若罚在半月之内背出宫规,虽说她很用心的在记,但几百条宫规还是背得磕磕绊绊,没能过关;还好凌若只是借此让她长些记xing,并非真要怎样,所以在训斥一顿后也就罢了。不过经此一事后,莫儿倒确是老实了些,不再像以前一样口无遮拦,想到什么说什么。

    “主子当心着凉。”水秀将一袭镶有白狐毛的绛色缂金水仙纹披在凌若身上。

    “不碍事。”凌若回头一笑,又将目光投将无边无际的大雪中,“这一场雪似乎比二阿哥大婚那日还要大。”

    水秀嗯了一声道:“是啊,下得这样大,没几日是停不下来的,看样子今年的新年得在雪中度过了。”

    新年……凌若的眸光因这两个字而变得忧伤起来,新年本该是阖家团聚的日子,然于她却是奢望了,她的家人至今仍被关押在牢狱中,也不知要等到何时才能放出来。

    她回宫的这些日子,没一日不在惦念的,却不敢在胤禛面前多提,胤禛为她所做得已是极多,她不想再因自己而惹他烦心,何况胤禛已经答应过自己,一定会及早查清此事。

    水秀觑了静默不语的凌若一眼,小心地道:“主子,奴婢听说永和宫的裕嫔娘娘趁着新年之机,央求皇上让家人入宫相聚一番,皇上已经应允了呢。主子若是惦念老爷夫人,何不……”

    “你是想让本宫也去求皇上?”凌若摇摇头,白狐毛扫过脸颊,柔软而酥痒,“本宫家人与裕嫔不同,裕嫔家人不曾犯错,而本宫的家人,却仍在牢狱之中。”

    这样说着,一时间水秀也不知该如何安慰自家主子,只能静静地站在一边,看雪落之景。

    紫禁城的雪景永远是最美的,红墙白雪,明媚鲜妍,这世间再没有一个地方可以企及这种美丽,就像不能企及那份尊贵一样。

    在漫然无边的雪落之中,凌若看到一人披着紫青色的氅子缓步走来,右手牵着一个孩子,在他们两人身后各有一个宫女撑着绘有水墨画的绢伞,挡住漫漫的雪花。面容在雪后若隐若现,始终看不真切,直至走到近前,方认出是裕嫔,她手上牵着的孩子不是弘昼还有谁?

    “臣妾给熹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裕嫔欠身行礼,她的一举一动都是柔缓优美的,如行云流水,见不到一丝矫揉造作的痕迹。由此可见,她娘家虽不会是什么显赫贵族,却将她教得很好。

    看着眼前的女子,凌若神色温和地抬手道:“妹妹请起。”虽然裕嫔进府也有十年,但她与裕嫔的交集并不多。不,应该说裕嫔与所有人的交集都不多,她深居简出,专心抚育弘昼,除却必要的场合与请安之外,少有走动。像今日这样专程来承乾宫,更是第一回。

    “臣妾冒昧来访,希望不会打扰到娘娘。”裕嫔唇边噙着淡雅的微笑,此刻她仍站在檐下,雪花缭绕之下,令容色不算太过出色的她凭添了一份出尘之美。

    “你我乃是姐妹,何来打扰一说。”如此说着,凌若召手道:“快上来,风大雪大的站在下面着凉了可不好。

    裕嫔依言上前,在抖落身上沾到的雪花后,弘昼走到凌若面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脆声道:“弘昼见过熹妃娘娘,娘娘万福。”

    裕嫔在一旁道:“臣妾今日带弘昼来,是专程来谢谢四阿哥的,那日在上书房中,若非他护着弘昼,如今弘昼只怕还躺在床上。”她看似平静的声音下有着浓浓的感激之情。

    凌若微微一笑,抚着弘昼脑袋道:“弘历是兄长,护持幼弟乃是份内之事,裕嫔实在太过客气了。”

    裕嫔并没有接下去,而是道:“不知四阿哥可在宫中?”那日胤禛令弘历与弘昼禁足五日,并写一篇文章呈给他,如今五日已过,弘昼的文章已经通过,向来聪明好学的弘历不可能没通过。不过因为新年将近,胤禛提前放了朱师傅的假,所以他们被释了禁足之后,已经不需要再去上课了,等新年之后再去。

    弘昼亦仰了头道:“是啊,熹娘娘,四哥在吗?”

    “在,就在里头。”凌若答了一句后,命水秀去将在里面温习功课的弘历唤出来,弘历看到弘昼也是颇为高兴,拉着他的手说了好一阵子话,期间提到弘历曾经答应过的蛐蛐。

    只是这雪一下,蛐蛐却是难找了,而往后,随着天气越来越冷,几乎不可再见,弘历只得答应他,等到明天秋时,给他抓一个大大的蛐蛐。弘昼很高兴,却又有些担心,唯恐裕嫔不高兴,然裕嫔只是抚着他粉嫩的脸颊叮嘱他要学弘历,不可因玩物而拉了功课。

第五百六十三章 保护

    弘昼高兴不已,又满怀期望地问道:“额娘,儿臣能不能跟四哥一起去堆雪人?”

    裕嫔看了一下纷纷扬扬的大雪,并未立刻答应,而是将目光转向了凌若,她可以做弘昼的主却不可以做弘历的主。|i^

    凌若看了一眼同样满怀期待的弘历道:“去吧,别玩的太久,还有照顾好弘昼,莫让他摔了磕了。”

    “儿臣知道。”弘历高兴地答应一声,拉了弘昼往院中跑去,水秀与随裕嫔而来的宫女疾步跟上,撑伞为两位阿哥挡住头上的雪花。

    弘历与弘昼开心地蹲在地上堆雪人,期间两人不时互相扔着雪团,清脆欢快笑声响彻在这片天地间。这两个年纪相仿的兄弟,头一次这么亲近,然不知是否体内流着相近血液的缘故,并没有丝毫生疏感。

    “妹妹将弘昼教的很好。”望着在雪地中打闹的两兄弟,凌若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裕嫔低头抚着袖口油亮柔软的风毛,轻声道:“臣妾教会了弘昼很多,但是臣妾自己却做不到。”见凌若好奇地看过来,她粉面微红地道:“弘历为了弘昼而被三阿哥打,可是臣妾当时却没有勇气站出来向年贵妃求情。”

    “这是人之常情,何况在这宫中,最需要的便是明哲保身,妹妹无需在意。”你待别人如何,并不能要求别人也待你如何,这世间从来没有绝对的公平。_!~;何况裕嫔能当着她的面说出这句话,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裕嫔并未因这句话而释然,反而更加内疚,“娘娘,在您看来,臣妾是否很懦弱?”

    “为什么这么问?”凌若问,雪从檐外飘进来,吹在脸上,有冰冰的凉意。

    “臣妾从不敢与人去争,也不敢去要,只求能与弘昼平平安安的活着便好。这十年来,臣妾一直以为自己是对的,直至那日上书房中,弘昼置问臣妾,臣妾竟然无言以对。”

    “小孩子不懂事,妹妹何况放在心中。”凌若抚去脸上的雪水,淡淡道:“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妹妹能够将弘昼平安养大,就足以证明你并没有错,弘昼年幼,不能理解你的苦心,等他长大了自然会明白。何况……”她转头,露出一丝明媚如朝阳的笑容,“那日妹妹始终是替弘历求情了,这份恩情,本宫会记在心里。”所有事,她都已经听弘历亲口说过,孰是孰非,心中皆有数。

    “娘娘如此说,倒是令臣妾越加汗颜了。论起恩情,臣妾才该记着娘娘与四阿哥的恩情。”裕嫔神色真挚地说着。

    凌若笑笑,将目光重新转向弘历两人,他们已经堆起了一个雪人的身子,如今两兄弟正在合力堆脑袋,“往后得空多带弘昼过来走走,本宫已经很久没看到弘历这么高兴了。”

    “臣妾知道。”裕嫔脸上露出了同样的微笑,望着雪中的弘昼,眼中尽是慈爱的笑容。一直以来,她努力保护着弘昼,让他不受到一点伤害,但渐渐的,随着弘昼的长大,她开始力不从心。这一次的事更给她敲响了警钟,不管她如何不愿,都已经把年氏给得罪了,往后再想过平静无澜的日子,怕是已成一种奢望。她自己如何并不是太过在意,只是担心弘昼会受到伤害。

    百般忍让,也许能换来一时的平静,却换来不来一世。所以,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替弘昼寻另一重保护,而宫中,唯一合适的人选便只有熹妃了,且上书房中弘历保护弘昼的一幕也令她印象深刻。熹妃说她将弘昼教得好,然事实上,真正被教得很好的那人,是弘历才对。

    自己这点心思,相信以熹妃的聪慧必然看穿了她的心思,却没有反对,且还让她多带弘昼过来,也就是说,熹妃是默认了。

    “额娘,看我与五弟堆的雪人好不好?”弘历跑进来满面笑容地问着凌若,只见一个雪人已经成形了,胖呼呼圆滚滚,立在院中憨厚可爱,弘历也不知从哪里找来两颗弹子,安在雪人脑袋上充当眼睛,鼻子的地方则是一只红辣椒。最可笑的是,雪人头上还cha了一朵花,显得有些滑稽。

    凌若拢了弘历冻得通红的双手赞道:“好看,不过你倒是告诉额娘,是哪个把花cha在雪人脑袋上的?”

    弘历还没说话,赖在裕嫔身边的弘昼已经咯咯笑了起来,“是我cha的,四哥起先还不让。”

    “本来就不该cha,好端端一个雪人,被你这朵花给cha的不伦不类,你何时见过有人这样的。”弘历瞪着弘昼道,后者扮了个鬼脸,嚷嚷道:“就是因为没有才好嘛,以后只要看到这样的雪人,别人就知道是我与四哥堆的了。”

    弘历懒得再跟他争,由着他胡闹去,反正在堆雪人的时候,他玩得很开心痛快。

    裕嫔将弘昼手上的雪水拭尽后,对弘历微微一笑道:“四阿哥,弘昼功课算不得很好,常有许多不懂之处,往后你能多教教他吗?”

    弘历也很喜欢这个唯一的弟弟,当即就要答应了下来,又怕凌若反对,咽了嘴边的话看向凌若,凌若笑着道:“额娘晨间吩咐了小厨房做点心,如今应该好了,你带弘昼去看看,若好了,便端一碟到书房中去,弘昼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你就好生教他,不许偷懒。”

    “是。”弘历开心地答应一声,拉着弘昼往小厨房走去,在他们离开后,凌若与裕嫔道:“妹妹宫中若无事的话,就在这里用过午膳再走吧。”

    “多谢娘娘。”裕嫔柔顺地答应,若换了以前,向来与后宫诸妃保持距离的她是绝对不会留下来的,但今时不同往日,她已经决定替弘昼寻一个更好的靠山,自然不会拂了熹妃的美意。

    如此,一直逗留到午后,裕嫔方才带着弘昼离开,望着一大一小远去的身影,凌若朱唇微微勾起,待要转身回屋,却见温如言进来,忙迎上去笑道:“这么大的雪,姐姐怎么过来了?”

第五百六十四章 温如言

    温如言莹白的肤色在大雪中显得愈加晶莹剔透,丝毫看不到她已经三十多岁了,只见她顺势握住凌若的手道:“在宫中待得慌闷,便想到你这里来坐坐。|i^”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个提了食盒的宫人。

    一道进了烧了地龙的暖阁,热意扑面而来,将两人身上的寒意尽皆吞噬怠尽,温如言坐下后,命宫人将食盒打开,从中端出一碗还冒着热气的饺子来,“虽然还没到除夕,但也就这两天的功夫,我记得以前在府里时,你最喜欢吃我包的饺子,所以趁着没事包了几个,尝尝看味道如何。”

    “姐姐包得饺子自然好吃。”凌若笑言,舀了一个放到嘴里,细细咀嚼咽下,点头道:“与十九年前一样,一些也没变过。”

    “除了涵烟,我也就只能找你一道吃这饺子了。”温如言这般说着,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几分失落。

    凌若敏锐的感觉到温如言有心事,当下问道:“姐姐怎么了?”

    温如言察觉到自己的异样,忙摇头道:“没事,吃饺子吧。”

    她这样说着,凌若却是将碗放下了,停了一会儿启声道:“姐姐可是恩念家人了?”

    温如言沉默了一会儿道:“昨儿个,他们给我送来一封书信,说是弟弟屡试不中,让我向皇上求情,赏他个一官半职,省得他整日在家游手好闲。”

    凌若凝视着她道:“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姐姐与我来说,可是想让我向皇上开这个口?”若温如言真这么说,以她们两人的交情,她是绝对不会推辞的。|i^

    “不是。”温如言摇头,耳下的翡翠坠子闪烁着清冷的光芒,轻轻打在她脸上,“我只是觉得很悲哀,我在王府为格格时,一年也收不到一封书信,可是自打我被封为庶福晋后,家中便常有书信带来,入宫封嫔之后,更是三天两头接到他们寄来的书信。若儿,你可曾见过这样势利的家人?”

    凌若无言,她只在初入府的那一天,听温如言提起过她的家人,之后便再不曾听闻过,还道一直便没有什么往来。

    “我一直都晓得他们当年送我入府,是盼着我能为他们带来荣华富贵,却不想势力到这个地步。我受辱无宠时,他们不闻不问,今朝我蒙皇上隆恩,封为谨嫔,他们就腆着脸贴上来,真是现实的令人害怕。”在说这时,温如言脸上一直挂着讽刺尖锐的笑意。

    凌若握住她的手,轻轻道:“姐姐莫难过了,你还我,还有涵烟与云姐姐,不论怎样,我们都会陪在你身边。”

    “我知道,就是心里突然难过得紧。”温如言勉强一笑,指着小几上的饺子道:“快吃了,凉了就不好吃了。”

    “嗯。”凌若为了不拂她的美意,将一碗饺子皆给吃了,在拭过嘴角的汤渍后又道:“那姐姐现在准备如何,要不要向皇上讨这个恩典?”

    “不去。他们之前当我没有一般,我又何必去在意他们。何况这个所谓的弟弟我入府时,他还未出生。”对于家人,温如言实在没有什么感觉,反倒是失望与厌恶更多一些。

    “可他们终归是姐姐的家人,难道姐姐准备一辈子都不理会?”尽管温如言嘴里不说,凌若却能感觉到她的痛苦,若没有,谁愿意与家人形同陌路。

    温如言心中也很乱,摇摇头道:“再说吧,我现在实在没心情理会他们。对了,我刚才看到裕嫔出去,她来你这里做什么?”

    凌若将裕嫔的来意说了一遍后,温如言点头道:“她虽然为人谨慎小心,但总算是非还分得清楚明白。能与之交好就尽量交好吧,将来说不定也能成为一个助力。”

    “这个我倒是没想,就想着弘历能多一个同伴。”说及此,凌若长长叹了口气道:“身在皇家,实在是可怜得紧。”

    “说到底,这宫里哪个人不可怜。皇家……只是看着尊贵罢了,实际比寻常人还要不如许多。”想起这么多年的起起落落,温如言感慨不已,若非幸运的生了一个涵烟;若非有凌若与瓜尔佳氏一路扶持,她如今也不知会在哪里。

    上天是公平的,有失必有得,她固然失去了家人的关爱,却收获了难能可贵的情谊,还有一个聪慧懂事的女儿。

    随后她又问了几句凌若家人的事,得悉仍然关了大牢中后,道:“我晓得你不愿去烦皇上,但有些事,拖得越久越不好,宫里盯着你与你家人的眼睛可不在少数,就怕他们会趁机捣鬼。所以,该说的还是要说,否则等出了事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凌若默默点头,“我会的,姐姐放心吧。”

    在连绵不绝的大雪中,又是一日过去,十二月二十九夜间,凌若正在考弘历功课,敬事房太监来承乾宫传旨,命凌若前往养心殿侍驾。

    凌若略微收拾一下,又叮属了弘历几句话,坐上了来接自己的凤鸾春恩车,由于地上积了厚厚一层雪,车子驶得很慢,缀在四角的金铃在风雪中不断发出叮铃的脆响。

    苏培盛守在养心殿外,看到凌若从凤鸾春恩车中下来,打了个千儿小声道:“皇上正在里面呢,娘娘进去吧。”

    凌若推开厚重的殿门走了进去,殿中两边各放着四盏鎏金的烛台,烛光烁烁,将殿中照得一派通明,亮如白昼。

    胤禛闭目坐在椅中,似是没听到凌若开门进来的声音,凌若刚要行礼,候在胤禛旁边的四喜便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式,随即轻手轻脚的走过来小声道:“娘娘,皇上睡着了。”

    “本宫知道了。”以同样微小的声音答应了一句后,凌若悄然走到椅中坐下,等待胤禛醒来。

    这一等便是半个多时辰,烛台上的蜡烛在时间的推移中慢慢变短

    在一声微长的呼气声中,胤禛睁开了眼,初初睁眼对室内的光亮有些不适应,好一会儿才看到已经站起来的凌若,他捏一捏鼻梁召手道:“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叫醒朕?”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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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熹妃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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