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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章 不罢休

    大朝奉没想到这个貌美的姑娘如此直接,倒是令他愣了一下,连忙挽留道:“姑娘莫要急着手,有话慢慢说,姑娘可是觉得这价钱低了?”

    “这对玉镯价值几何我心中清楚得很,五百两银子已是jian卖,若你们还要压价,那也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青江镇的当铺并不止你们一家。[调教女王D586.]”

    “当铺也许不止我们一家,但镇上能一下子拿出几百两的,除了咱们恒隆当铺之外还真没别的。”在安抚住凌若后,大朝奉瞅着那对成色极好的羊脂玉镯咬一咬牙道:“三百五十两如何,这已经是我能出给姑娘的最高价格了,若姑娘实在不能接受的话,那我也爱莫能助,但是我可以保证,这是方圆二十里最公道的价格了,而且看姑娘的样子,应该是急着用银子,我们现在就可以付给银票或现银。”

    候府勒索三百两,这三百五十两,支付过后,还能剩下五十两,应该够她离开青江镇。凌若盘算了一阵后,咬牙道:“好,那就三百五十两,不过我要五十两现银,三百两银票。”

    “好咧,没问题。不知姑娘是要活当还是死当?”大朝奉爽快地答应,做成了这笔生意,他少说也能得个五六两的好处,如果这是死当,那就更多了。

    活当是指东西典当之后将来还是赎回,除本金之外还要支付一定的月息,至于死当,等同于将东西卖给了当铺,再不赎回。

    “死当!”早在来当铺之前,凌若就已经想好了要死当,一来她以后未必能攒到这么多银子来赎回;二来,玉镯是宫里的东西,她此刻,不想与后宫,与那个男人再扯上任何关系!

    听闻死当二字,大朝奉脸上的笑意又深了几分,让伙计赶紧去拿银子来,只要银货两讫,这镯子就是当铺的了,到时候转手一卖,怎么着也可以赚个几百两,这可是几年都难得遇到的一桩大生意啊。

    当凌若将三百两银票交给石母的时候,她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连声道谢之后让郑叔赶紧拿着银票去候府将石生赎回来。

    自从示意杜大同将自己的要求转告石母他们后,候慕白就一直在等着凌若自已送上门,这么美的小娘子,他一定要好生享用,每次去赴那些个公子宴席的时候,都要带着同去。

    上次朱公子从京城回来,带了一个名ji在身边,容貌艳丽,风姿妖娆,那朱公子虽然嘴上不说,但神情间却是说不出的得意。

    哼,名ji,那不过是往好听了说,往难听了说还不是被无数男人玩弄过的ji女。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樱唇万人尝;也就那朱公子当个宝。他的小娘子可是比那什么名ji好看多了,到时候,保证那朱公子羡慕眼馋。

    想到高兴处,候慕白不禁哼起了小曲,右手在腿上轻轻拍着,惬意自得。

    “公子!公子!”正在这个时候,杜大同大呼小叫地跑了进来,被打断了小曲的候慕白甚是不悦,睁开眼道:“嚷嚷什么,本公子耳朵又没聋。”

    “公子,那jian民又来了。”杜大同顾不上他的责罚,急急说道。

    候慕白神色一喜,迫不及待地问道:“是不是小娘子也来了?快,快带她来见本公子。”

    杜大同苦笑道:“公子,小娘子没来,来的是那个姓郑的jian民。”

    一听这话,候慕白立时显得有些意兴阑珊,挥挥手不耐烦地道:“打发他走,总之本公子这里没有他们讨价还价的资格。”

    杜大同面色怪异地道:“公子,他这次来是想要赎回石生,奴才看过了,三百两银票,一分不少。”

    “什么?”候慕白豁地一下从椅子中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道:“杜大同,是不是这一天热,你就糊涂了,姓石的那一家是jian籍啊,他们怎么只要能会有三百两银子!”

    “这一点奴才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可银票是真的,奴才验过,全部是宝顺银号出的,绝无虚假。”要不是亲眼所见,打死杜大同都不相信那起子jian民会在一天之内凑足三百两。

    候慕白犹如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一样,从头凉到脚,这个计划原本天衣无缝,指使小香撞石生,故意将那对玉佩掉落,然后诬陷石生偷了玉佩,逼着石家交钱赎人或者公堂上见。

    他料准那起子jian民一定拿不出银子也不愿去见官,那么,他让杜大同转述的话就成了他们唯一出路,一定会bi那个小娘子来求自己,到时候,自己就可以为所欲为。

    可是,事情竟然出了这样的变化,候慕白心烦意乱地在屋中走了几个来回,问道:“可知那些银子他们是从哪里来的?”

    “奴才也问过他,可是那个姓郑的jian民死活不肯说。”杜大同回了一句,旋即又小心地问道:“公子,这人咱们是放还是不放?”

    候慕白侧头瞪了他一眼,吓得杜大同赶紧低头噤声,良久方听到头顶传来自家公子的声音,“去,收了他的银子,放那个jian民走。”

    杜大同愕然抬头,显然没想到候慕白会变得这样好说话,原以为他还要设法为难石生等人。不过他很快就知道自己想错了,公子,从来就没打算放过任何人。

    “既然这群jian民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本公子就让他们好好尝尝罚酒的滋味,保证终身难忘。”候慕白阴恻恻地道:“后天夜里,你带几个人去长巷,一把火给我烧了那姓石的人家,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安然无恙的把小娘子给我带出来。”到了这个时候,他还不舍得美色。

    杀人放火,对于横行青江镇的候公子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难事,何况,这次仅仅只是放火而已,他们要是没逃出来,只能怪自己倒霉。

    他候慕白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过!

    风,在夜色中渐长,漫过一处又一处屋宇……

    恒隆当铺中,大朝奉正向当铺的掌柜报告这一日的事,当他提到那对羊脂玉镯时,掌柜神色微凝,挑眉道:“去把那对镯子拿来我看看。”

第四百九十一章 泄露

    大朝奉依言从库房中拿了镯子过来,掩不住兴奋地道:“东家,我仔细检查过,这镯子绝对是最上等的羊脂玉,而且一丝瑕疵也没有,这种玉质的羊脂玉在如今已经很少见了,可遇不可求。千金之数都已经算是少了,我估摸着可以卖到一千五百两到两千两,若是再藏个一阵子,价格还会更高。”

    掌柜根本没听他的话,只拿着镯子翻来覆去得看,随着时间的推移,大朝奉心里逐渐没底起来,难道自己看错了,这根本不是羊脂玉?若是这样,自己岂不是惨了?

    大朝奉额头开始见汗,又憋了一会儿终是忍不住道:“东家,可是这对镯子有问题?”

    掌柜没有回答他,反而不断追问日间典当时的情形,随后更是一脸严肃地道:“去,叫人立刻给我准备一辆马车。”

    “东家,天都黑了,您这是要去哪里?”大朝奉越听越觉得事情不对劲。

    “去县衙!”掌柜在扔下这三个字后就拿着镯子出了门,任由大朝奉在那里提心吊胆,怎么也想不明白东家为啥要连夜赶往县衙,难道……那对镯子是赃物?

    且不提大朝奉在那里胡乱揣测,恒隆的掌柜到了县衙门口,敲门说有要紧事求见王县令。

    接到衙役的通报,已经歇下的王县令连忙命人将其带到花厅,告诉他自己立刻就来。

    见王县令披衣起身,他新纳的姨太太可是不乐意了,从后面抱住王县令撒娇道:“老爷,不要走嘛,那什么当铺的掌柜让他明日再来就是了。”

    王县令平日对这位姨太太颇为宠爱,从不舍得说一句重话,此刻却瞪了眼道:“你个妇人家知道什么,好生待着莫要多话。”

    说完,他不再理会那位嘟着嘴一脸不乐意的姨太太,穿戴整齐后来到花厅,他刚一进去,等在里面的掌柜就迎上来准备说话。

    王县令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等将门窗一一掩好后方道:“如何,可是交待你的事有眉目了?”

    “是。”掌柜地躬身自怀中取出那对羊脂玉镯子,“大人请看,这镯子是小人店中的大朝奉收进来的,小人看过,这对羊脂玉玉质极是上乘,像这等玉质,一般都是供给皇家的,少有流到民间的,何况还是这么一对用料甚费的镯子。”

    当日,何晋告诉王县令,那名女逃范与宫中有所牵扯,要他注意望江县范围内的当铺珠宝店时,他就将各店的掌柜都给叫了过来。以有人偷盗宫中物件,京中派他办密差为由,着他们注意近期是有人典当出卖一些可能是出自宫中,价值不菲的东西。

    正因为如此,这掌柜看到这对羊脂玉镯时,才会联想到可能与宫中有关,第一时间来见王县令。

    “你说来当这对玉镯的人是个女人?”王县令一边打量着镯子一边问,虽然这镯子没有大内的印记,但正如掌柜的所说,如此上等的玉质,皆是拿来进贡的,民间不可能会有。

    “对,是一个女子,听说长相甚好。”掌柜将问来的情形一一告诉王县令,王县令得知恒隆当铺中有两人见过那女子,当即命人去传,然后拿出画像问他们,是否为画中女子。

    他们看过后,皆一致点头肯定,说就是画中女子。王县令大喜过望,这几日,何晋一直有书信来问他追查的情况,说英格大人在京中等得很是焦急,催促他定要尽快找到女逃犯。

    想不到啊想不到,日间自己还为了这件事一筹莫展,夜间却突然有了消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虽然然暂时不知道那女子住在哪里,但那日她来当东西,一路上应该会有人看到,只要仔细打听,总是能探听到消息的。

    第二日一早,王县令命县中衙役执画像四处打听那女子的行踪,终于在傍晚时分,打听到那女子的住处,竟是在jian民长巷中。

    王县令一边命人暗中看住那女子,另一边急信告知何晋这件事,很快,何晋的信就到了,让王县令的人盯住那女子,不要打草惊蛇,其余的,他会来处理。

    夜色中,一张大网正在慢慢织就……

    倚门而盼的石母看到石生回来,欢喜得直落泪,随即又心疼儿子身上的伤,怒骂候府那些人下手狠毒,亏得石生底子好,没受什么内伤,否则可不是养几天就能恢复的。

    翌日,郑叔拿了几个鸡蛋过来,说是给石生补补身子,得知石生还在里屋歇息时,他搓着手道:“老嫂子,我想与你商量一件事。”

    石母将那些个鸡蛋放好后,倒了杯凉茶道:“咱们两家都这么熟了,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是关于萱儿的。”郑叔低头想了一会儿道:“老嫂子,我就直说了吧,你可愿意咱们两家结为亲家?”

    石母闻言一惊,继而喜道:“你是说让萱儿嫁给我家石生?”

    郑叔点点头道:“不怕老嫂子笑话,萱儿这丫头一直喜欢石生,这次石生出事,她是急得吃不下睡不着。我想着她看看已经十七了,再拖下去就成老姑娘了,所以腆着脸皮来问老嫂子。若是你不乐意就当我没说过。”

    “乐意!乐意,哪有不乐意的理。”石母连忙点头道:“萱儿这丫头是我看着长大的,聪明伶俐,不知道多盼着她可以做我的儿媳妇,就是咱家太穷,怕委屈了这丫头,所以才一直没敢开口。”

    “都是差不多的出身,哪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再说石生这孩子勤快能干不说,心地也好,把萱儿交给他,我和萱儿她娘都放心,何况还有老嫂子帮忙看着。”郑叔嘿嘿笑着。

    “这是自然。他若敢欺负萱儿,我第一个不饶他。”石母越想这事儿越欢喜,石生的婚事一直是她心里的一根刺,虽说他们从没奢望过可以去娶一个良家女子,但又不愿随随便便娶一个不知根底的女子,萱儿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这根刺一朝拔去,石母整个人都觉着松快不少,“他叔,这事儿就这么定下了,等石生起来我就与他说。到时候咱们再聚一起选个好日子,让萱儿正式过门。”

    第四百九十一章 泄露

第四百九十二章 亲事

    “那我这就回去把好消息告诉萱儿她娘,让她可以开始准备萱儿的婚事了。”顺利将婚事定下,郑叔也是满心欢喜。

    “对了,还有一件事忘了问老嫂子。”郑叔在走到门口时,突然收住了脚步道:“那位凌姑娘的事,老嫂子可是想好了?”

    石母点点头道:“都想好了,过几日我就让她离开。”这次石生出事已经吓去了她半条命,说什么也不希望再出这种事。

    “那就好。”郑叔暗嘘一口气人,他就怕石母抹不下这个脸赶人,这万一要是让自己猜中,出了什么事,那他岂非害了自己女儿。

    在送郑叔离开后,石母回身进了里屋,石生正半坐在床上,拿着不知从哪里来的几根草编东西。

    石母见了就要去拿他手里的东西,嘴上道:“都说让你好生歇着,不要坐起来,怎么就不听话呢?”

    “娘,我没什么事,就是一些皮肉伤罢了,躺不躺着都一样。”石生将编了一半的草往身后一藏,打量着石母道:“娘心情似乎很不错,可是有什么好事。”

    “何止是好事,还是喜事呢!”一说起这个,石母止不住那缕笑意,“你郑叔刚才来,说起你与萱儿,觉得你们很是般配,且年纪也都不小了,我们两个就做主为你们定下亲事!”

    “什么?亲事?!”石生大惊失色,怎么也没想到,这一会儿功夫,娘就把自己的终身大事给定下了。

    石母只道他是高兴的,喜滋滋道:“是啊,娘盼了这么久,终于盼来你娶妻,将来到了九泉之下,也有颜面见你爹了。”

    “娘。”石生沉默了一会儿,低低道:“儿子不想娶萱儿。”

    “你说什么?”正在兴头上的石母一时没听清楚,等石生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后,她顿时不高兴了,“萱儿不好吗?”

    “不是,萱儿妹子很好,只是她并非儿子心中中意的人。”

    “这么说来,你有喜欢的人了?是哪户人家?那姑娘xing子如何?”石母追问。

    石生躲闪道:“娘您不要问了,总之儿子心中有数。”

    “不行,这么大的事儿,为娘怎么能不知道,快说说,我倒要看看她是不是比萱儿还要好。”石母哪肯依他,催促着他赶紧说,石生实在被bi无法,只得道:“是凌姑娘。”

    他原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直至那个重伤垂危的女子来到身边,说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总之,每次看到她,心就会变得很柔软,脑海中想的,心里念的,也总是她。

    “凌姑娘?”石母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个答案,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沉了脸断然说道:“不行,你喜欢哪个都可以,唯独她不行。”

    石生猜到石母会不赞同,却没想到她反应会这么大,“为何凌姑娘就不可以?”

    石母不悦地道:“且不说咱们对这位凌姑娘家底过往一无所知,就说她年纪好了,少说也有三十来岁了,而你才二十来岁,相差如此之大,怎好做夫妻,说出去可不得让人笑话。再说,以她这样的年纪,之前肯定嫁过人,你又怎可娶一个有夫之妇。”

    石生沉默了一会儿,道:“可是儿子只想娶她一人,至于萱儿,儿子一直将她当成妹妹看待,并无其他。”

    石母冷然道:“我说了不行,你再说也无用。总之这桩婚事我已经答应了郑叔,你必须要娶萱儿,至于感情,成亲之后,自然慢慢会有,当年我与你爹也是这么过来的。”

    若说石母之前还不以为意,那么现在就算是bi也要逼着石生娶萱儿,否则再拖下去,真不知石生会对那个凌姑娘迷恋到什么程度。

    这凌姑娘是万万不能再留了,待会儿就去与她说,让她赶紧离开这里,只要她一走,石生那点念想自然会慢慢淡下来。

    “娘,您不要bi我好不好?”石生心乱如麻,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我真的不想娶萱儿妹子。”

    “你是不是连为娘的话都不听了?”石母没料到石生这次会如此坚决,面上不由得泛起一丝怒意。

    “娘!”石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让石母改变主意,但他活了二十来年,好不容易才遇上一个心动的,断不肯轻易放弃,“凌姑娘有何不好,她知书识理,人也善良,这次要不是她,儿子怎么能平安回来。娶妻最重品行,就算年岁大了一些又怎样,至于过往……既然都过去了,又何必再追究,该在意的应是现在与将来才是。”

    “你!”石母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大番话来反驳自己,气得直哆嗦,指着石生道:“好啊,认识了几个字就开始不听为娘的话了是吗?你忘了是谁生你下来,又是谁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抚养长大的?”

    “儿子不是这个意思……”不等石生把话说完,石母已经**地打断他道:“若是还认我这个娘,就好生娶萱儿为妻,其他野女人我一概不认!”

    “凌姑娘不是什么野女人,娘您不要乱说!”见石母言语间辱及凌若,石生忍不住出言反驳。

    然他不知,自己越是维护凌若,石母对凌若就越是反感,拉下脸道:“好,既然她不是野女人,咱们又与他非亲非故,那就不应该再待在咱们家中,我这就去让她离开。”石母现在越来越觉得凌若是个祸根,且对当初一时心软答应石生留她在家中养伤的举动后悔不已,若早早送她走,也没这么多祸患。

    “娘,你要做什么?”石生见她要走,连忙就去拉,哪想扑了个空,自己反而摔倒在地,触动了伤口,痛得他连吸了好几口冷气。

    石母回头,看到石生摔在地上痛苦的样子,下意识地就想去扶,但想着石生刚才的顶撞又生生将刚迈出去的步子收了回来。

    哼,这次她说什么都不会心软,定要将那摊祸水赶得远远的,这样石生才能一世无灾无难。

    就在石母将门拉开的时候,愕然看到萱儿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一双男人的新鞋子,看样子应是拿给石生的,只是此刻她脸色很是不好看,双目死死盯着摔在地上的石生。

    郑叔回去后与萱儿说了石母已经同意她与石生的亲事,萱儿心中欢喜,回房时看到上次负气时拿回来的那双鞋子,如今既是不生气了,自然想着再把鞋送回去。哪想,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石母与石生的说话声,更听到石生亲口说他喜欢凌若,不愿娶自己。

    第四百九十二章 亲事

第四百九十三章 红颜易老

    “萱儿,你刚才……是不是听到了什么?”萱儿的样子令石母心中浮起不祥的预感,若刚才那些话真被她听去了的话,可是麻烦了。

    萱儿没有理会石母说什么,只是一步一步走进去,每一步都像带着脚镣一样,沉重万分,她停在石生面前,看到低头一言不发的石生,泪水不争气地落了下来,滴在她自己手背上,烫得惊人。

    等了许久,始终不见石生说话,萱儿忍不住道:“你没话与我说吗?”

    看到萱儿哭,石生心里甚是不好受,但又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话来安慰,感情不是同情就可以有,所以他最后只能挤出一句对不起。

    “我不要听对不起!”萱儿心中委屈与不甘在这一刻骤然爆发出来,在汹涌落下的泪水中大声质问石生,“究竟我有什么地方比不上姓凌的那个老女人,你要这样嫌弃我?!”

    面对萱儿的激动,石生神色出奇地平静,“没有什么比较,仅仅只是我喜欢她而已。”

    “不可能!”他越平静萱儿就越激动,近乎歇斯底里地大叫道:“喜欢!喜欢!除了认识几个字,以及那张脸长得还算不错之外,你还喜欢她什么?她都三十多岁了,肯定嫁过人不说,怕是连孩子都生过了,这样一个女人你竟然喜欢她?!那我呢?我比她年轻,比她青春,甚至……甚至比她好生养!”这样的话放在平时,萱儿是绝对不会说的人,但此刻,她只是想尽力去发泄心中的不甘与愤怒,根本顾不上说得是什么。

    石生见她言语间一再辱及凌若,神色渐渐冷了下来,双手撑地慢慢站起身,与萱儿平视道:“是,许多地方她不及你,但同样也有许多地方你不及她,我喜欢她,没有任何理由。”

    “住嘴!你给我住嘴!”石母在旁边越听越不像话,连忙出言喝止,可是这一回石生没有听她的话,而是道:“娘,儿子已经二十岁了,不是孩童了,难道儿子连喜欢一个人的权力也没有吗?”

    “你!你气死我了!”石母见他当成萱儿的面与自己顶嘴,大怒不已。

    “萱儿妹子,我知道此事是我对不住你,你若要怪尽管怪我就是,我相信将来你一定会遇到比我更好的人。”若想不负本心,那便唯有负萱儿了。

    萱儿怔怔地望着他,忽地愤然将一直死死捏在手里的鞋子砸在他身上。

    “石生!我恨你!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她扔下这句用尽全身力气喊出来的话,转身跑了出去,这个地方,对她来说是此生最大的耻辱,她一刻也不想多呆。

    “萱儿!萱儿!”石母急得在后面追,只是她年老体弱,哪里追得上萱儿,反倒是被门槛绊到摔了一跤。

    石生见状,顾不得自己身上有伤,跑过去扶她,“娘,您怎么样了,哪里摔疼了吗?”

    “不用你管!”石母一把推开石生,尖酸刻薄地道:“你长大了,翅膀硬了,连婚姻大事都可以不听父母之言了,既然如此还管我死活做什么。我死了不是更趁你心吗,往后再没人管你,想怎样就怎样,想娶哪个就娶哪个!”她一边骂一边却又忍不住掉下泪来,可见石生这次是真伤了她的心。

    “娘,您怎么这样说,儿子盼你长命百岁都来不及,又怎会这样想。”眼见老母落泪,石生心里难过得很。

    “既然这样,你就去给我把萱儿追回来。”石母相信只要儿子肯改口,一定可以得到萱儿的谅解。

    石生没有动,而是低头咬着牙道:“请恕儿子不孝!”

    “你!你这个不孝子!”石母气得用力拍打石生,恨他不听自己话;恨他毁了这桩大好婚事;恨他迷恋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

    石生不闪不避,任由石母打着,身上好几处刚刚开始愈合的伤口都被打得再次崩裂开来。

    凌若站在门口默默地看着这一幕,她原本在另一间屋中歇息,听得此处似有吵闹声就过来看看,正好听到石生与萱儿的那一席对话。

    她从不知道,原来石生竟然喜欢自己,更不知道他为了这份喜欢,可以顶着石母的压力回掉刚刚订下的亲事。

    石母抬头,看到倚门而立的凌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艰难地爬起来冲到凌若跟前,揪住她衣襟怒骂道:“都是你!都是你把我儿子迷惑得神智不清,你是个狐狸精,当初我们根本不该救你!走,你给我立刻离开这里!”

    石生赶紧上前将她拉开,劝道:“娘,不关凌姑娘的事,您别无理取闹!”

    “我不管,总之所有事情都是这个女人引出来,滚!立刻滚!”石母从未试过像今天这样生气,根本无法克制。

    凌若没有与石母解释什么,而是道:“石生,我想与你单独说个话。”

    “好,你先出去,我过会儿就来。”石生用力按着石母,在凌若出去后,他安抚了好久,才让石母暂时消了气,不过仍严令石生必须立刻赶凌若离开,她一刻都不想再见到这个女子。

    石生走出门口,看到凌若正站在檐下眯眼看着从狭窄的缝隙中照进长巷中的幽光。不论外面多么晴好耀眼,长巷都是幽暗的,就像住在这里的人一样,从出生开始就笼罩在jian籍这个阴影中,永生难以摆脱。

    石生忐忑不安地走上去道:“凌姑娘,你别生我娘的气,她只是……”

    “我知道。”凌若收回目光,朝他浅浅一笑道:“我这条命是你与石大娘救回来的,莫说石大娘骂我几句,就是打我,我也绝不敢心存半句怨言。”

    “石生。”她伸手,在石生诧异的目光中牵起他的手,“你今年几岁了?“

    石生不明白凌若这么问的意思,只是依言答道:“二十二岁。”

    “二十二岁……”凌若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旋即温柔地看着石生,“我三十四了呢,比你整整大一轮。”

    石生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凌若的意思,连忙道:“我知道,可是我不在乎,凌姑娘,我是真的喜欢你。”

    “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我这张脸?”凌若的话很尖锐,令石生一下子不知该如何回答。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一开始确实是被凌若的容貌所吸引,这样貌美的女子,试问又有何人会不喜欢。

    凌若没有催他回答,而是将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石生,你摸摸这张脸,它已经不再年轻了,虽然如今还没有皱纹,但很快会有,当你三十多岁,正值壮年的时候,我已经五十岁了,成了一个老太婆,到时候,再美的容颜都会逝去,当你日日蝢对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太婆时,你能保证像现在这么喜欢我吗?不会,你会厌弃,你会后悔,后悔年轻时为何会一时迷恋娶了一个老太婆!”

    “我不会!我发誓,我绝对不会!”石生激动地说着,甚至伸出手指想要用发誓来证明他的心。

    “没有用的,石生,人心是会变的,不到那一刻,你永远不能保证自己会怎样。”说到此处,凌若声音有些变形,她想起胤禛,想起那个曾经说过会一世不疑的男人,就是他,生生将自己逼上了绝路。

    都说色衰爱驰,而她在色衰前,君恩就已经烟消云散。

    第四百九十三章 红颜易老

第四百九十四章 夜色

    石生不知道她心里想的事,只是很努力地想要向凌若证明自己待她的心永远不会变。可是不论他说什么,凌若都是那副淡淡的表情,没有一丝波动,到最后他有些颓然地道:“到底要怎样你才肯相信?”

    凌若见他这般执着于自己,心下微微感动,叹然道:“相信又如何,我很快就会离开这里,以后你我也不会再见了。”

    石生大惊失色,用劲反握住凌若的手急切道:“凌姑娘,你不要将我娘的气话当真,她不是真想赶你走,只是因为我……”

    “不关你娘的事。”凌若打断他的话道:“其实这些天我一直在想着跟你与石大娘辞行,毕竟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该是时候离去了。”

    “你一个女子,孤身一人能去哪里,这里虽然不好,但好歹能遮风挡雨,不用露宿荒郊野外。”石生说什么也不肯放任她一人离去,但凌若去意已决,又岂是一个石生能改变的,何况那对玉镯始终是个隐患,万一被人查出来,到时想再脱身可就难了,且还会给石家带来杀身之祸。

    “石生,你待我的好,我会永远记在心中,一生不忘。”在郑重地说完这句话后,她缓慢但却坚定地拉开了石生拉着自己的手。

    当温暖从掌中抽离时,石生心中泛起一股绝望,他知道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是说真的,她要走,离开自己,离开这个小小的青江镇。以后,自己将再也看不到她。

    果然,还是自己奢望了吗?这样美貌聪慧的女子,又怎可能看得上自己这个jian民。

    很想,很想不顾一切地陪在她左右啊,但是石生知道自己不可以,母亲年事已高,膝下又只有他一个儿子,所有指望皆在自己身上。

    “你准备去哪里?”干涩的声音从喉咙里滚出来。

    “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凌若想了想,回身进屋,不多时拿了两锭银子出来放到石生手中,“玉镯当了三百五十两,三百两拿去赎你,还剩下五十两,你就快成亲了,这二十两就当是我提前送你的贺礼,给萱儿姑娘买几身好看的新衣裳。成亲一辈子就一次,可是将就不得。”

    “银子我不要,亲我也不会成。”石生闷闷说着,不等他将银子还到她手里,凌若已然道:“不是每一段两情两悦的感情,最后都能够恩爱到老,当中不乏反目成仇者;也不是每一段不情愿的感情,就一定会痛苦,至少我知道萱儿是真心待你好。石生,相信我,只要你肯试着敞开心扉去接受萱儿,就一定会发现她的种种好,她才是最适合你的人。”

    “我不知道。”石生头很疼,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样,这几天发生的事比以前一年加起来还要多。

    “你好好想想吧,我走了。”凌若只能劝到这里了,他们能否在一起,就看彼此的缘份了。

    “不要!”石生心里始终舍不得她离,忙找了借口道:“你上次说会教我整篇,如今我才学了一小半,你现在走了,我后面的问谁去学?”

    凌若犹豫了一下道:“也罢,那我就再留两日,两日后不论你是否学会,我都要离开。”

    “好!”石生用力点头,不论如何,能多看她两日,总是好的。

    两日的挽留,带来的却是一场生离死别的灾劫……

    深夜,寂寂无声,只有石缝草丛中不断传来夏虫的唧唧的鸣叫声,弯月如钩,洒落朦胧的光辉。

    几条身影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悄来到长巷,有几人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在微弱的月光下勉强能够看清领头者的容貌,赫然是候慕白身边的杜大同。他带着几人停在石家门前,小声分派着各自的任务,“你们两个进去把公子要的小娘子偷出来,你们则随我去把东西堆在周围,等人一出来,立刻就放火,不要让石家那两个人逃出去。”既是做了,那么就要做绝。

    被他指到的两人无声的点了点头,其中一人上前贴住木门拿东西将门栓拨开,随后与另一人悄无声息的走了进去。

    待他们进去后,杜大同指挥人将那些易引火的东西堆在石家周围,这些天一直没下过雨,天气最是炎热干燥不过,只要一点火,须臾之间就可以酿成一场大火,将石家烧得干干净净。至于会否将紧挨着的人家也烧着,那就不是杜大同在意的事了,左右都是一些jian民,死就死了,官府也不会深究。

    且说那两人摸黑进去后,极尽目力也只能看到周围尺许的地方,尽管很小心,但还是踢翻了地上的凳子,凳子倒地的声音在这个静夜中听起来犹为刺耳。不等两人有所反应,里屋中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谁?谁在外头,是石生吗?”

    石母年纪大了之后睡眠就很浅,凳子刚一倒地,就惊醒过来,问了两声见没人答应,心下奇怪,摸索着用火折子将桌上剩下的小半截蜡烛点燃。

    石母拿着蜡烛挑帘走出来,帘子放下时带起些许微风,吹得昏黄的烛光一阵摇曳。就在这阵摇曳中,石母看到了两条明显不是石生的人影,不等她思索这两人为何会出现在自己家中,嘴巴已经被人用力捂住,紧接着脖子后面重重挨了一下,瞬间失去了意识。

    解决了石母,两人挑了另一间的帘子进去,既然隔壁那间住的是石母,那么另一间就定是那小娘子居住。只要抓住她,那他们就可以回去向公子覆命了。

    两人贴墙摸索到床边,隐约可以看到床上躺了个人,没错了,就是那小娘子。两人暗自点头,一道伸手朝床上的人抓去,几乎是在同一时刻,盖在人影上的被子突然掀了起来,犹如一张大网一般将两人当头罩下。

    “石生!石生!”借着两人被突然蒙头发愣的功夫,凌若迅速从床上跑了下来,往后头跑去,那里有一道门,可直通后面的厨房。石家只有两个房间,自凌若来了之后,石生就去了厨房睡,随便放张板就当床了。原本他身子不对,石母就将自己的房间让了出来,歇了两天,石生自觉无大碍,就又住回了厨房。

第四百九十五章 纵火

    石生睡得熟,没听到前面的响动,直到凌若迭声大呼方才惊醒过来,翻身爬起来,不等他去开门,凌若已经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在她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凌姑娘,出什么事了?”石生连忙问道。

    凌若还没来得及说话,后面那两人已经追到近前,其中一人动作极快,在凌若闪开前一下子攥住了她的手,同时阴声道:“跟我们走!”

    凌若虽然极力反抗,但她一个弱女子比力气如何抵得过男子,被强拖着往外走。就在这个时候,一根木棍狠狠打在那人的臂弯上,这突如其来的袭击,痛得他捧着手臂在那里跳脚。

    石生趁机将凌若拉到自己身后,双手死死抓着木棍档在身前,“你们想做什么?为什么来我家中?”

    “该死的jian民,少在这里碍事。”另一人见同伴吃了亏,冲过来就要夺石生手里的棍子,不想石生力气极大,一时夺不下。凌若在石家一个多月,知道厨房中有一把火钳子,头很尖,就放在灶洞旁边。

    趁着石生拖住那人的功夫,凌若迅速拿来火钳子,然后用尽全力刺在那人的脚背上。钳子尖锐,又被施以重力,尖端竟然生生刺进了那人的脚背。

    “啊!”那人惨叫一声,再也顾不得石生,蹲下身抱着血流如柱的脚惨叫不止,两人来此抓人,本以为是一桩简单的差事,没想到一时大意,竟然一伤手一伤脚。

    石生也有些发愣,他没料到凌若一个弱女子在这种时候能够如此冷静果决,甚至在刺向那人脚背时,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仿佛伤人流血对她来说,只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罢了。

    眼看伤手的那个逐渐缓了过来,石生顾不得再细想,拉了凌若的手道:“快跑!”

    “别跑!站住!”那两人看到他们逃走,哪肯罢休,忍痛追在后面,就是那伤脚的也咬牙一瘸一拐的追上去。

    且说石生拉着凌若急急跑出去,守在外面的杜大同等人看到两条人影从屋中闪出,只道是事情成了,心中暗喜,朝其他人做了一个放火的手势。

    火折子的火光刚刚引燃东西,就见黑漆漆的屋中又冲出两个人来,刚出去就对着他们大叫,“快追,他们跑了!”

    杜大同这才发现先跑出来的两人并没有朝他们这边过来,而是慌不择路地朝长巷一端奔跑。且借着渐渐燃起的火光可以看到后出来的两人才是他刚才派进去的人。

    “坏事了!”杜大同一拍大腿,赶忙带着人追上去,这要是让那个小娘子跑了,公子非得扒掉他一层皮不可。

    石生对附近的地形很熟悉,七拐八绕的很快就带着凌若失去了踪影,令得杜大同等人佯佯而回,一无所获。

    此时石家的火势已经很大了,破旧的房子在大火中变形扭曲。相信很快就会烧得什么都不剩下,包括……还在里面的石母。

    而火,烧着的不仅仅是石家一刻,两边的皆受到牵连,此处房屋都是用木头甚至茅草搭建,稍遇到点火星就会烧起来。

    火就像一个吃不饱的恶魔,不断将两边的房屋吞噬进去……

    大火与浓烟令两人熟睡的人惊醒过来,不少人连鞋也来不及穿就跑了出来,惊恐地看着越来越大的火势,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快救火”,那些人才反应过来,四处找水想要灭火。

    可是没用,蓄在水缸中的那些水对于已经蔓延成灾的大火来说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依然肆意地烧着,似乎要将整件长巷都烧尽才肯罢休。

    惨叫声,哀嚎声,哭泣声,奔走声,救火声;成了这一夜长巷的全部,大火整整烧了一夜,有些人睡得太死,在睡梦中被烧死,有些人醒来时,火势已经很大,无法冲出去,被困在屋中活活烧死。

    那些得以逃出生天的人,也仅仅只剩下一条命,他们赖以栖身的家,攒了一辈子的积蓄家当全都付诸在这场大火中。更惨的是有些,一家子人只逃出一人,就像孤魂野鬼一样,无着无落。

    杜大同等人隐在暗处,看着那一张张在火光照耀下哭泣流泪的脸,没有一丝同情,甚至充满了恨意,因为那个jian民带着小娘子逃走,他回去后少不得要受公子的重罚。

    “走!”杜大同招呼一声,带着他手下的人离开长巷,在经过一个拐角时,迎面走来一行人,在彼此擦身而过时,杜大同突然觉得一阵阴寒,诡异地打了个颤战。

    “杜哥,怎么了?”杜大同的倏然停下,令紧跟在他后面的人险些撞上去。

    杜大同摇摇头,想起刚才那行人,不知为何心里一阵发毛,摇头道:“我没事,快走吧。”

    走了一阵子,原本寂静的身后突然响起连串脚步声,不等他们回头,脚步声已经追上来,一字排开挡住他们的去路,黑夜中,这些人犹如幽灵一样,浑身都散发着一种阴寒,正是刚才与杜大同擦身而过的那群人。

    “长巷的火是你们放的?”站在最左侧的一人阴恻恻的开口。

    “什么火,我们不知道。”杜大同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否认道,刚才他仔细看了一眼,发现这些人都一身黑衣腰挂长刀,明显不是普通人,只是青江镇何时来了这么一群人?

    那人冷哼一声道:“你们分明是从长巷过来,那边的火不是你们放的又是谁,可别告诉我大半夜的你们几个出来闲逛?这么巧遇到了那边着火。”

    “就是这么巧,好狗不挡道,赶紧让开。”杜大同话音刚落,肚子上就挨了一脚,不等与他一道的人有所反应,几把明晃晃的钢刀已经抵在咽喉间,冰凉的刀锋令所有人噤若寒蝉,不敢出声。

    他们跟在候慕白身边,平日也算强横,仗着候府的势力常常与人一言不合就拳脚相加,就但与眼前这些人比起来,简直就像孩童一样。

    “说,石家大火是不是你们放的,住在石家的那个女人去了哪里?不要耍花样,否则就送你去见阎罗王!”说着那人手上一用劲,刀锋嵌入杜大同的皮肤,一丝鲜血从脖子处流了下来。

第四百九十六章 烧死

    “不要杀我,我说!我说!”杜大同惊慌地大叫,脖子上的疼痛令他从未有过的害怕,毫不怀疑这群突然冒出来的人真的会杀自己。

    在死亡的威胁下,杜大同像竹筒似豆子似的将所有事都说了出来,黑衣人听完后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你是说那个女的跑了?”

    “是是是,跟那个jian民一道跑了。”杜大同点头若捣蒜,唯恐说慢一点他会在自己脖子上划一刀。

    “该死的!”那人恨恨地骂了一句,眸中出奇愤怒,就因为路上有事耽搁了一会儿,就失去了那个女人的踪迹。那群衙役都是做什么吃的,居然在眼皮子底下被人家放了火。

    “大哥,要不要杀了他们?”另一个黑衣人走到那人跟前问道,在说到这个杀字时,语调平静得就像在讨论今日天气一般。

    杜大同等人听到这话均是吓得魂飞魄散,连声讨饶,有说家中有八十老母的,有说家中有嗷嗷待哺的孩子的,还有说没娶亲的,总之什么样都有,人性贪生怕死的本xing在这一刻暴露无疑。

    杀几个人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举手间的事,不足为道,不过黑衣人此刻显然没这个心情,何况这次出来前,主子交待了,一定要低调隐秘,尽量不要引起地方上的注意,否则追查起来,暴露身份事小,坏了主子大事是大。

    领头的黑衣人收刀还鞘,冷然道:“罢了,找人要紧,走!”

    “是。”众人答应一声,跟在领头者身后迅速消失在黑夜中,直至看不到他们的身影,杜大同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还好,脑袋还在,这群人到底什么来历,好可怕!

    且不提这边,石生带着凌若摆脱杜大同等人的追捕后,在他经常去砍柴的山中躲藏,那里有他以前无意中发现的一个山洞,很是隐蔽,寻常人发现不了。

    他们跑得匆忙,并不知道杜大同在长巷中放火的事,更不知道石生住了二十几年的家已经付诸一炬,就连石母也死在那场大火中没有逃出来。

    “凌姑娘,他们为什么要追你?”在漆黑的洞中,石生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这个憋了一整夜的疑问。

    因为怕招来野兽与人踪,他们没有生火,微弱的月光仅仅能照到洞口一尺范围。凌若环膝坐在地上,怔怔地望着洞口半人高的杂草出神,仿佛没有听到石生的话,不知过了多久,幽凉的声音在洞中响起,“他们应该是要我命的人!”

    凌若不曾看到杜大同,自然不晓得那些人是候慕白派来的,只道是一路追杀自己的那群人。

    她侧头,望着石生在黑夜中依然熠熠生辉的眸子,“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走了,继续留下来,这样的灾劫将会不断发生,要不我死,要不你们陪着我一起死。石生,你害怕吗?”

    “怕。”石生沉默了一会儿后老实的回答,继而又道:“可是我依然想保护你。”

    面对死亡,很少有人可以做到泰然自若,石生也不行,他会像正常人一样害怕恐惧乃至战栗,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依然想要去保护那个比他年长一轮的女子,不愿她受一点伤害。

    石生的眼睛是干净纯粹的,没有一丝遮掩与躲闪,心之所想即言之所向。

    “可是我会内疚!”凌若迎着他的目光道:“你是一个好人,我希望你一生皆平安喜乐。今夜之后,我们就分开吧,往后也不要再见。石生,我会永远记着曾经有一个人以真心待我。”

    石生眸中的神彩逐渐黯淡下去,他很想说不,可是想到家中的老母,已经到唇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突然想起以前凌若在教他“濡”字时说过的一句话: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之后,两人不曾再说过话,直至弯月西沉,天边露出一丝曙光,凌若与石生合计了一下,决定先回去一趟,她出来的匆忙,银子什么都没带,没有银子,去哪里都不方便。那些追杀她的人应该不至于在大白天动手,不过为防被人盯上,凌若在脸上抹了许多泥,掩人耳目。

    在回青江镇的路上,石生经常看到有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什么着火,由于急着回去,不曾细听。

    一路紧赶,好不容易回到长巷,石生却愣住了,长巷是狭长幽暗的,密密麻麻挤满了房子,二十年来一直如此。可是如今却是空旷无遮,几乎看不到一处完好的房子,目光所极皆之处皆是残垣断壁,许多人在废砖砖下翻找东西,而更多人是抱着烧焦的尸体不住哭泣,那些人石生几乎都认识,皆是住在长巷中……

    着火……原来众人口中着火的地方是在长巷,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无端端为什么会着火,明明昨夜还是好好的……

    石生愣愣地看着这一切,大脑一片空白,无法去思考,待震惊稍稍退去一点后,他忽地整个人跳了起来,脸色惨白地奔向记忆中的家,娘……娘!

    火是从石家烧起,所以石家是被烧得最干净的地方,除了几根焦黑的梁柱还有一地碎瓦之外,什么也没剩下,至少表面看起来如此。

    石生发疯一样地揪住人就问有没有看到他娘,可是所有人面对他的问题是都是摇头,每一次摇头都令石生心中的恐惧愈加扩大。

    娘在哪里?她在哪里?

    没有人可以告诉石生答案,他们一个个皆哀伤于自家从天而降的祸事,又哪有心情去管别家的事。

    石生双目赤红地冲到废墟中,用手扒着那些碎石残瓦,眼泪不住地往下滴,娘,娘你在哪里,你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啊!往后儿子什么都听您的,再不跟您犟嘴,您让我娶萱儿我就娶萱儿,只求您活着,活着就好!

    石生用力地挖,直挖得双手出血,可他好像没感觉一样,依然不停地挖,直至碎瓦下露出一截焦黑的手臂。

    “娘!”石生悲呼一声,更加用力地挖着,直至将整具焦黑的尸体都露了出来,尸体被烧得面目全非,衣物亦在大火中化为了飞烟,唯一留下的就是粘在左手中指上的银疙瘩,应该是一个戒指被大火烧融后又重新凝结的

    石生知道娘左手常年带着一只银戒子,是爹成亲的时候,用所有积蓄让人打造的,娘一直当成宝贝戴着,从来不舍得摘下。此时此刻,那具焦尸的身份已经很明白,石生捧着那只手,泣不成声。

第四百九十七章 安葬

    凌若一直默默跟在石生身后,心中尽是悲伤痛恨,长巷不会无缘无故起火,更不会火势如此之大,应该是那群追自己的人所放,一把火下去,整个永巷都灰飞烟灭。

    她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死在这场大火中的人不知凡几,这些皆是罪孽。她不愿害人,所以才想离去,可依然有一个接一个的人因她而死去……

    胤——你不将我bi到死路就不肯罢休吗?为了杀她,甚至不惜残杀无辜!你是皇帝,是天下之父,本该是这世间最懂得慈悲的人,可为何却一次次残杀自己的子民,即便他们是jian民,那也是生命,也是你的子民啊!

    你这样的残忍,先帝将皇位交托在你手上,当真是错了!

    恨意犹如巨浪一般,狠狠冲击着凌若的脑海,令她恨不能此刻就冲到胤面前质问他的残忍无情!

    为何,为何他要这样穷追不舍,难道十九年的情份皆是镜花水月吗?连一丝怜悯都没有;而且还一次次地残杀无辜,通州且可说是为了大局着想,那么这里呢?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石生哭了很久很久,他好恨啊,为什么昨夜送凌若到山洞后没有回来,要是赶回来,也许娘就不会死。

    娘含辛茹苦将他养大,吃尽了苦头,尚未享过一天福,就被大火活活烧死,临死前更承受着烈焰灼身的痛苦。

    “啊!”石生仰天悲啸,他从未有像现在这样恨过自己,为何,为何上天要让他们母子分离?母亲已是他唯一的亲人了啊!

    不远处,一个跪在两具焦尸面前的女子听到这个声音,身子微震,一双红肿得利害的双眼抬起,往石生所在的方向看来,有微弱的光芒迸发,似乎想要过去,但随即又黯了下去,继续一动不动地跪在原地。

    凌若蹲下身,痛苦而愧疚,她将手轻轻放在石生肩上,哽咽道:“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这三个字是那么的苍白无力,可是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一切皆因她而起,若不是她一时心软答应石生留两天,这场大火就不会发生,石母更不会死。

    石母生前虽然赶她离开,但她能明白石母是出于护子心切,换了自己或许也会如此,所以并不曾有过丝毫怨恨。

    石生没有看她,只是抱着石母的尸体不断哭泣,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其实只是未到伤心时罢了……

    整整哭了一个时辰,石生才渐渐止住了泪,但还是一动不动地跪了许久方才转动着僵硬的眼珠子,木然道:“我想葬了我娘。”

    “好!”凌若答应一声,凭着记忆在残瓦下找到了自己原先住的地方,大火可以烧熔银子,却不可能将银子烧没,所以在挖了一阵子后,果然挖到了她藏着的银子,尽管已经烧变形了,但并不妨碍使用。

    凌若将银子收好后,对石生道:“你等我一会儿,我去给大娘买副好些的棺木来。”

    凌若很快找到一家专卖寿材的店,问他买了一副松木寿棺以及寿衣、纸线、香烛等物,之后又给了些钱,让寿材店伙计雇了辆推车将寿棺运到长巷。在帮着石生给石母穿上寿衣后,将之抬到寿棺中放好,一路洒下白色的纸钱,于香烛缭绕中运到坟场中安葬。

    石生在去的路上买了一把小刀,安葬好石母后,他寻来一块木牌,在上面一刀一划刻上石母的名讳,旁边落款则是不孝子石生。

    用力将这块木牌cha在坟前,石生泣不成声,只能不住地磕头,借以表达心中的哀思。在他掌心紧紧握着只变成银疙瘩的戒指,那是唯一可以用来纪念母亲的东西。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凌若上前拂去石生额上的草灰与细石。

    “我不知道。”石生低低地回答,二十年的生活一朝被颠覆,令他心中充满了茫然与无助,随后又痛苦地抱着头喃声道:“长巷这么多年一直都好好的,为什么突然会起了这么一场大火,为什么啊!”

    “对不起。”凌若不记得自己这日已经说了多少个对不起,但她知道自己就算再说一千个一万个也不能弥补石生失去母亲的痛苦,更不需说长巷还有许许多多个与石生一样因为失去亲人与家园而痛苦不堪的人。

    石生直直盯了她许久,忽地,不知想到了什么,用力抓住凌若肩膀问道:“那火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放的对不对?”不等凌若回答,他又道:“我知道,是那些追你的人,是他们放的,你告诉我,他们是,告诉我!”

    石生用力地摇晃着凌若,神情狰狞恐怖,十根手指像铁棒一样紧紧箍住凌若的双肩,嵌入皮肉中,凌若甚至能够感觉衣裳下的皮肉正在慢慢变得红肿,她别过头避开石生赤红的双目,“我不知道。”

    “你骗我!”石生低吼一声,双手又收紧了几分,眸中透着疯狂,“你知道的,一定知道,告诉我,到底是谁!我娘不能白白冤死,我要替她报仇!”

    “石生,你冷静一点听我说好不好?”肩膀疼得像要裂开一样,但更令凌若担心的是石生现在的样子,仇恨令原本纯净如赤子的他发疯。

    “我不想听,你只需告诉我是谁!是谁!”石生不停地叫着,直至脸上突然挨了一巴掌,疼痛令他眼中的疯狂消退些许,但依然是赤红一片,鼻子里扑哧扑哧喘着粗气。

    看着他这个发疯颠狂的样子,凌若心痛不已,是她害了石家,害了长巷那些人,这份罪孽,终此一生怕是都还不清了。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地道:“就算我告诉你那些人的名字,你又能如何,去杀了他们吗?石生,没有用的,你寻不到他们,而他们也不是你能对付的。”

    “我不管!”石生面色充血,嘶声叫道:“我不能让我娘白白死去,哪怕是拼了我这条命,也要替她报仇!”

    “你这不是报仇,是送死!是天底下最愚笨的行为!”凌若见石生不肯听劝,也是生出几丝怒意,在骂责后,她缓了气道:“你不愿你娘白死,那么你就愿意让你娘在九泉之下也不能安息吗?石生,我相信你娘临死前最大的愿意就是你能够平平安安的活下去,你活着,就等于她活着。如果你一定要报仇,那么先确保自己性命无忧,否则就是不孝!”

第四百九十八章 卖身

    石生怔怔地看着她,手缓缓松开,眼中有大滴大滴的泪落下,最后蹲下身掩面大哭,不断有泪滴落在黄土中,犹如一朵朵卑微的小花,开在这个红尘俗世中。

    凌若没有劝阻,任由他放肆的哭泣着,唯有如此,才可以将心中足以让人发疯的悲痛泻渲泻出来。

    直到石生哭够了,她方才过去轻拍着他的背道:“好好活着,那就是对大娘最好的慰藉。”

    很久,石生擦干眼泪站起身,看着凌若道:“你准备去哪里?”

    “我不知道,可能会去南方吧。”在渐晚的夏风中,凌若微眯了眼眸。

    石生沉默了一会儿道:“我送你去吧。放心,我绝不会纠缠于你,等你安定下来后,我就离开。”不等凌若拒绝他又道:“我知道你顾忌什么,但追杀你的那些人那么凶残狠辣,你一个人上路太过危险。至于我……呵,娘已经不在了,我也再没什么好牵挂的。”

    这一次他执拗无比,任凌若说都不肯改变主意,这份情意凌若既感动又无奈,只得由着他去。

    石生抹了把脸,抬头看着天色道:“趁着现在天还没黑,我再回去一趟。这次大火,萱儿妹子家里肯定也遭了灾,不晓得情况严重与否,我得去看看。”

    经他这么一提,凌若想起刚才在长巷看到的惨况,心下沉重不安,道:“同去吧,我也很担心萱儿。”为免被人认出来,凌若刻意在脸上抹了一层泥灰。

    两人一道折回长巷,哀凉的氛围始终笼罩着已经化为废墟的长巷,而这半日的功夫,长巷外面跪了很多男男女女,身后放着形态各异的焦尸,头上则cha着草标,皆是卖身葬父母亲人的,一场大火,毁了这些人的所有,而他们,甚至连一口薄棺都买不起,唯有靠卖身来让自己的家人得到安息。

    许多人围在那里指指点点,石生在这群卖身的人中发现了萱儿,她身后放着两具焦尸,看样子,郑家也没有逃过这场大火,只有萱儿一个人活了下来。

    在萱儿身前有一个涂脂抹粉,身形丰腴,看那打扮像是什么正经人的中年妇人带着几个家仆在那里挑选,其中一个仆人正托着她的脸左瞧右看,还扳开她的嘴看牙口,像在挑选牲口一样。

    “妈妈,你看这个怎么样?”那人一边扳着萱儿的嘴问那妇人。

    妇人扭腰围着萱儿走了一圈,萱儿垂着双眼,眸中没有一丝生气,妇人看了半天点头道:“嗯,也就这个还能入眼,牙口也算整齐,不至于一开口就把客人吓坏了。阿财,给她买两副薄棺,然后带她回。我再去别处看看,最近这院子里的姑娘被赎出去了好几个,连嫣红也走了,唉,可得赶紧找些新人补上才行,否则可就要让对门的倚翠院骑到咱们头上来了。”说到这里她翘着兰花指拿出一块薰了香的帕子,抹着额头道:“唉,这么热的天还要四处奔波,我这命可真是苦啊。”

    “妈妈辛苦了。”被称为阿财的人赔笑讨好道:“可是哪个不知道妈妈眼光好啊,凡是经妈妈手亲自挑出来的姑娘,个顶个的成了咱们的头牌,要不然倚翠院这些年也不会一直被咱们压着了。”

    “哼,金二娘这个sao货,凭她底下那些个庸脂俗粉也想抢我生意,真是做她的春秋大梦。”妇人不屑地撇撇嘴,帕子一甩,指着还跪在地上的萱儿道:“行了,记得把她带回去吧,好生**,说不定将来又是一个嫣红。”

    石生尽管不认识妇人,却晓得与倚翠院是什么地方,那是青楼,是bi良为娼,最为肮脏坠落的青楼;而今那妇人买了萱儿去,不需多说,定然是想让萱儿去倚门卖笑的。

    他虽然不爱萱儿,却也不想看眼睁睁看她落入火坑,此时阿财已经掏了银子扔给旁边的人,让他去买两副薄棺来。石生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将萱儿头上的草标拔下来扔在地上,“她不卖了。”

    阿财双眼一挑,上下打量了石生一眼冷笑道:“哪里来的愣小子,别在这里捣乱,快滚开。”

    听到石生的声音,一脸麻木的萱儿抬起头,只见她扯动着苍白的嘴唇冷漠道:“走开,我的事不用你管。”

    石生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个答案,愣了一下急急道:“他们是青楼的人,买你是要……”

    “是要让我去做ji女对吗?”萱儿漠然打断他的话,“那又如何,这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有何干系!”

    “愣小子,听到了没,人家自己都说了,跟你没关系,还不快滚,再碍着路可莫怪爷几个不客气了。”随着阿财的话,与他一道的那几个人都围了上来,显然是不怀好意。

    石生不明白萱儿为什么会这样说话,甚至明知是火坑还要跳下去,但要他不理会萱儿是绝对做不到的。当年父亲早死,一直是郑叔帮衬他们母子,如今郑叔夫妻去世,他就有责任照顾萱儿。

    “我不会走的,她也不会卖给你们。”石生倔强地挡在萱儿面前,半步不让,随即又回头看了萱儿一眼,缓慢但却肯定地道:“还有,你是我未过门的媳妇儿,你的事怎会与我无关。”

    未过门的媳妇……

    萱儿仰头看着他,有些怔忡,若在几日前,她听到这句话定会欢欣雀悦,可如今,怔忡过后只有深深的耻辱,尤其是在看到石生原先所站的地方看到凌若后,她虽然刻意涂脏了脸,但隔得这么近又是相识之人,怎会认不出来。

    石生明明放不下这个女人,却还要说她是未过门的媳妇儿,这算是同情吗?怜悯吗?她不要!她不需要!

    财叔两眼一瞪,“臭小子,你找打是吧!我们杨妈妈看上的人也敢抢,给我打!往死里打!”在他的招呼下,那几人抡起拳头往石生身上招呼,石生虽然有几分力气,但双拳难敌四手,何况这一日一夜的功夫,他几乎水米未进,力气难免不支,一会儿功夫身上就挨了好几下。

    “你走啊,我说了不要你多管闲事!”尽管恨极了石生的拒婚,但此刻看到石生挨打,萱儿还是忍不住心里一阵阵抽痛,朝他大叫着。

    石生没有回答,但牢牢护在萱儿跟前的举动已经说明了一切,郑叔不在了,他一定要代郑叔保护萱儿。

第四百九十九章 杨妈妈

    凌若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微微摇头,她很清楚石生的xing子,一旦认准的事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石母的惨死,令他心中充满了悔意,眼下,他将这份悔意映射在萱儿身上,不带萱儿走是绝对不会罢休的。这件事她帮不上忙,只能看萱儿的决定。

    “你们不要打了!”看到石生被他们打得倒在地上,萱儿终于忍不住了,撑起跪得麻木的双腿拦着那些个凶神恶煞的人道:“不要打了,我已经答应你们了,跟他没有关系,放他走吧!”

    阿财朝杨妈妈看了一眼,见她点头,方才佯佯地让人住手,朝蜷缩在地上的石生吐了口唾沫道:“不知好歹的臭小子,再捣乱,看我不打死你!”

    杨妈妈看都没有看石生,走过来抚着萱儿光滑的脸蛋,满意地道:“你是个好苗子,走吧,跟妈妈回去,不出三个月,妈妈定然让你成为的一大红牌,到时候吃香的喝辣的,要什么有什么。”

    她的碰触令萱儿很反感,强忍着避开的冲动道:“我要亲眼看着我爹娘下葬。”

    “好吧。”杨妈妈倒是没有勉强,对阿财等人道:“你们几个给我看牢点,这里一办好立刻带回。”

    “萱儿,不可以,你可是跟他们走,这一辈子都毁了!”石生还在那里劝着萱儿,不肯放弃。

    “不跟他们走?”萱儿不知道自己为何还能笑出来,但是她真的很想笑啊,“那我爹娘的尸体怎么办,就这么曝尸荒外吗?又如何,毁了又如何,早在你拒绝的那一刻,我的人生就已经毁了,如今连爹娘也不在,为ji为娼当真还重要吗?”

    她话音刚落,一个声音倏然接了上来,“你爹娘的尸体我们可以想办法安葬,绝不会曝尸荒外。如今只问你一句,你是否当真要这样自甘堕落,让你爹娘在九泉之下无颜去见郑家祖宗?我劝你想清楚再回答,机会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不会再有第二次。”

    “不用你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萱儿最恨的人就是凌若,若不是她凭空出现,自己怎会落得被石生拒婚的下场。此时的萱儿尚不知她父母之死与凌若有着密切的关系,否则只怕此刻就已经扑上去撕打。

    凌若并未因她的话而生气,声音静如之前,“你要恨我随你,要不要因为恨我而毁了自己一辈子也随你。不过我还是要劝你一句,一旦坠入风尘,想再脱离就不可能了。”

    她的话令萱儿沉默,没有一个好人家的女儿会愿意卖身青楼,实是被bi无奈之举。眼下,她其实负气的成份更多些,为的就是让石生一辈子都活在愧疚难过中。但凌若的话却令她不得不反思自己这样做是否值得,痛了石生毁了自己,让自己一辈子都活在倚门卖笑中,将自己清白无瑕的身子卖给一个又一个或老或丑的男人。就算有机会从良,身子也已经肮脏不堪了……

    在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萱儿终于还是妥协了,即便她是那么的痛恨与石生或凌若再扯上关系……

    只见她挣开那个阿财的手道:“对不起,我不卖了。”

    “不卖了?”阿财板着一张蜡黄的脸道:“你在耍我们玩吗?一会儿卖一会儿不卖,也不去打听打听我们杨妈妈是什么人,哼,告诉你,今ri你不卖也得卖,走,跟我回!”

    面对他的强横与无赖,萱儿眼中透出惊恐之色,下意识地往石生身后躲去,“我没拿你们银子也没签卖身契,你们不可以勉强我!”

    “哼,你之前已经亲口答应了,哪有再反悔的道理!”阿财冷哼一声,仗着已方人多势众,撸了袖子就要上前抢人。

    “既然是口头之约,那就是说无凭无据了,你听到了,我可没听到,又或者你可以问问其他人,有没有听到?”既然决定了要帮萱儿,凌若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何况这个叫阿财的太过狂妄了些,只是一个打手龟奴类的人罢了,就敢在这里干那bi良为娼的勾当。

    围观的人都看不惯阿财一干人等嚣张的样子,何况刚才还看到他们打了那个小伙子一顿,颇为可恨。虽然怕被那些人找麻烦不敢挺身而出,却也没有一个帮着那起子人说话,皆是沉默不语。

    阿财重重地哼一声,显然心里不太爽快,他将目光转向杨妈妈,盼着她拿个主意,岂料杨妈妈直勾勾盯着那个脸上沾了许多泥看起来脏兮兮的女子,竟似很感兴趣的样子。

    盯了一会儿,杨妈妈突然露出一丝笑容,扭腰上前道:“你叫什么名字?”

    凌若暗叫不好,被这**盯上可不是件好事,只是自己刻意遮掩了容颜,怎么还注意到自己,在这样的警惕中,她道:“不知杨妈妈有何指教?”

    见她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杨妈妈并不以为意,脸上的笑容反而又深了几分,虽然眼前这女子刻意在脸上涂抹了许多泥灰,但她眼光何等毒辣,只一眼就看出隐藏在那泥灰之下的五官轮廓,绝对是如花美颜,比那个卖身的小丫头更美,若将这女子带回去,她这的生意定会再好上数倍,而望江县当红头牌之座自是非她莫属,将那什么花魁花首统统压在底下。

    杨妈妈越想越兴奋,极力摆出温和的模样,“指教不敢,只是今日一见我觉得与姑娘甚是投缘,又见姑娘穿着寒酸,想来这日子过得甚是清贫,心下实在难过。所以想着请姑娘去我那小住几日。姑娘莫要误会,虽是ji馆,但我杨妈妈绝不是那种bi良为娼的人,在我楼里的姑娘,一个个都是自愿卖身。就像这位萱儿姑娘,她现在不愿去,我也不会勉强于她,任她选择。姑娘意下如何?”

    “正是,杨妈妈最心善不过。”阿财也在旁边帮腔。

    凌若岂会相信她那番鬼话,能开ji院的哪个是省油的灯,心善?这杨妈妈若心善的话就不会有今日的了。

第五百章 大内侍卫

    “杨妈妈美意,我心领了,只是始终是烟花之地,我既不打算卖身又怎好去那里,何况眼下这日子,我也不觉得有什么清贫难过,反而自在得很。”

    凌若虽然这番话说得好听,但拒绝之意任是一个傻子也听得出来,杨妈妈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了。且说实在,她真有些舍不得眼前的女子,只是一时又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来,总不至于当街强抢吧,她开的是ji院而不是官府,若真敢这么一出来,只怕官府第一个要来找她的麻烦。

    “姑娘,你当真不考虑一下?”她还不愿放弃。

    “多谢杨妈妈美意。”凌若回答她的始终是这么一句,最后杨妈妈无法,只得领了人离去。

    看到她走,凌若轻吁一口气,让石生留在此处陪着萱儿,自己则又去了一趟寿材店,买了两副与石母相同的寿棺,那寿材店老板见长巷死了那么多人,借机敛财,半天功夫,寿材的价格就整整翻了一倍,大发死人财,实在黑心无良。

    在将郑氏夫妇运送到葬有石母的地方下葬立碑,在去坟场的路上,凌若发现有一群人远远跟在后面。难道是昨日放火的那群人识破了自己的身份?这个念头令凌若紧张得手心冒汗,如芒刺背,思索着摆脱这群人的方法。

    石生在替萱儿将墓碑立好后,无意中回头看了凌若一眼,发现她脸色苍白,忙问道:“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只是咱们身后多了几条尾巴,不要回头。”她的喝止令石生生生忍住了回头的**,不过眼底却是渐渐红了起来,双手紧紧握着,指节泛起惊人的白色。

    “忘了我之前与你说过的话了吗?在不能保住自己性命的情况下,一定要忍!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会送我去我想去的地方,若不想食言的话,那么现在,哪怕你将满嘴的牙一颗颗咬碎了都给我忍下去。”凌若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同时用力抓着石生指节突起手,直至感觉到他渐渐松开拳头,方才放开,她真怕石生会不顾一切的冲过去。

    石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眼底的红意逐渐退去,压低声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凌若抬头打量了四周一眼道:“这里人迹罕至,对我们来说很不利,眼下能利用的只有地形了,希望可以躲过他们的追击。”话是这么说,但凌若心里却一点把握也没有,能被胤禛派出来的,必然是身手敏捷,武功高强之人,通州那次她能逃走,是因为容远拼死相护;昨夜则是饶幸,但今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萱儿虽背对着他们跪在坟前,却也听到他们的窃窃私语,只是听不真切,还以为他们不敬死者,随意在那里聊天,心下甚是不高兴,站起来转过身来冷脸对石生道:“今日的事多谢了,寿棺的钱,来日我定会还你。”

    说完这些,她转身便要走,石生赶紧拉住她道:“你要去哪里?”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萱儿心里一阵悲苦,是啊,她已经无家可归了,还能去哪里,流落街头吗?只怕下场不会比卖身青楼好到哪里去,始终,这个世道,一个孤身女子想要生存实在太难太难……

    “萱儿,与我们一起走吧,我会好好照顾你,不让你受一点委屈。”石生认真的说着。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一直尾随在后面的人悄悄又靠近了几分,掩在一棵大树后,他们几人皆是行商打扮,不过每个人太阳穴都微微鼓起,一看就是练家子的好手。

    “刘大人,她当真是咱们要找的人吗?”其中一人小声问道:“小的怎么看着与画像中人不像?”另几个人闻言也是好一阵点头,之前在街上,刘大人让他们跟着这群人,可他们左瞧右看,都觉得不像是要找寻的画中女子,难道是画像有问题?

    “不像吗?”被称为刘大人的中年男子浓眉微皱,随即又喃喃道:“不过脸上沾了泥要辩认确实很难。”

    他这声音虽轻,但能跟他出来的,哪一个不是耳目聪敏之辈,听了他这自言自语的话后奇道:“咦,刘大人是说那个脸上抹了泥的女子吗?小的们还以为是之前要卖身的那个呢!”说完,他又仔细打量了隔着一段距离的凌若一眼道:“若是遮了沾泥的脸,只看眼睛与眉毛,确实与画像中人有六七分相似。”

    刘大人听得此话,顿时精神一振,掏出随身所带的画像,展开好一阵比对,这五官,这轮廓,越看越觉得像,且与自己记忆中的模样重合无疑,应该十有**就是了。而且之前得到的消息也是说那个看起来很像熹妃娘娘的女子在长巷附近出没,身边经常跟着一个二十来岁的jian民男子,与眼前这情景甚是相符。

    只是他不明白,熹妃娘娘既然好生活着,为什么不回宫,还要跑到这个百里之遥的青江镇来,与一些jian民混在一起。

    “刘大人,要不咱们现在就上去?”其中一人向其提议,他们并不晓得画中女子的身份,只知这是皇上要找的人,为了找人,他们已在外面搜寻了一个多月。

    “不急,再看看情况。”刘大人将画像收起,示意几人继续掩藏在树后。这个刘大人就是以前护送过凌若回凌家的刘虎,胤禛登基后,他也从王府侍卫一跃成了大内五品带刀侍卫,此次正是奉了胤禛的命令暗中追查凌若下落。

    为了尽快寻到凌若的下落,胤禛将手中所有密探皆动用了起来,以京城为中心,四处搜寻。刘虎他们这些分成数拨的大内侍卫则根据密探传递的消息找寻凌若,毕竟密探是不能见光的。

    那厢,萱儿一直没有回答石生的话,她很矛盾,既想寻一个依靠,又放不下心里的疙瘩,若仅是一个石生也就罢了,偏偏还有一个她最讨厌的人,每每看到她的脸都觉得恶心。

    “萱儿,与我们一起走好不好?”石生再次劝道,然这次他话音刚落,凌若就在边上道:“罢了,既然她不愿与我们同时,我们自然也不好勉强,咱们替她葬了她父母,已经算仁至义尽了。”

    第五百章 大内侍卫

第五百零一章 误会难解

    “可是……”石生哪里放心萱儿一个人离开,正要再说,无意中瞥见凌若神色有些怪异,心有所动,闭嘴咽下了已经到嘴边的话。

    萱儿不知内情,只道石生因为凌若的一句话,就对自己弃之不顾,连劝也不肯劝,心中又气又恨,强忍着泪意硬声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此别过吧。”说完这句,她转身就跑,生怕再多呆一刻就会忍不住哭出声来。

    “这荒郊野外的,天又快黑了,萱儿姑娘一个人在山里乱跑,最是容易出事,石生,你快些追上去看看,莫要真有什么意外。”凌若在一旁催促。

    这一次,石生没有动,而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着凌若,“你刚才是故意把萱儿激走的对不对,现在又想支走我,你准备一个应付后面那些人?”

    凌若没想到自己的想法会被他识破,情急之下,推着他道:“叫你去就快去,这里我自己能应付。”

    这一次石生没有听她的话,甚至言语间还透着少有的讽刺,“你之前劝我在没有保命的把握下不要去报仇,那你呢?这种情况下,你一个人有把握引开他们然后全身而退吗?”

    “如果我不能,那么再加你一个就可以吗?”凌若不愿如此悲观,但形势如此,自己已经暴露行踪被那些人盯上了,想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逃过追捕实在太难了,“石生,别傻了,眼下这种情况自是能逃一个是一个,听话,快走!你与我不同,他们是不会来追你的。”

    “多一个人希望总是大一些,总之我绝对不会走!“石生斩钉截铁地说着。

    “你!唉,你怎么就是不听劝呢?!“凌若拿石生执拗的xing子无法,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后面有了动静。

    凌若一直有在暗中留意后方那些人的举动,从眼角余光中可以看到他们从掩身的树后走了出来,正朝自己这边靠近。

    不好,他们分明是要动手了!

    眼下还是离开这里最要紧,这般想着,凌若顾不得再劝石生,一把抓了他手臂叫道:“快跑!”

    刘虎在心里大致确定了前面那女子就是自己要找的熹妃娘娘后,又见夕阳渐沉,天色将晚,便招呼众人一声,现身往前面行去,准备表露身份,接其回宫,也好完成这桩差事。

    岂料他们这边刚走几步,就看到原本站在前面的两人荒不择路的往前跑去。刘虎心中大急,密探暗查了一个多月好不容易才寻到熹妃娘娘的踪迹,万不能再弄丢了。

    “快追!”刘虎带着他手下那帮人迅速跟上去,一边追一边大声唤道:“娘……夫人!夫人!小人是奉主子之命来接您回去的,主子很惦念您,您快停下随小人回去。“心中一时着急,差点将凌若的真实身份给喊了出来,亏得及时收住口。

    不过刘虎甚是疑虑,看熹妃的样子应是早就发现自己等人一路尾随着她,故作不知并不奇怪,毕竟自己等人没有表露身份,但他此刻已经这样喊了,身份昭露无疑,何以熹妃娘娘不停下来反而跑得更快?

    这不太对劲啊,难道说那女子不是熹妃娘娘?可这样也说不能,自己几人长得又不是凶神恶煞,没道理一见就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与昨夜那场大火有关?

    奇怪归奇怪,刘虎脚下可没放慢,在高低不平的山路间紧紧跟着前面两人,一边追一边还不住地大喊。

    刘虎的话凌若自是有听到,但几次险此环生的经历令她完全不相信那些话,只当刘虎是为了抓住自己而施的诡计罢了。当日,那个刀疤脸将军杀她时的话她记得清清楚楚,是胤禛,是胤禛那些人除掉自己与容远,只为那个莫须有的jq,只为皇后的一番挑拨。

    因为这件事,她至今仍恶梦缠身,且睡眠极差,远处一声狗吠都会令她惊醒过来。从出事到现在一个多月,除却昏迷以外,她从没有一觉睡到天亮的时候。

    如果胤禛真的惦念她,当初在通州就不会派人杀她,更不会到现在仍然穷追不舍,连长巷那些无辜的人都不肯放过。

    这一番追赶,尽管石生对山路比较熟悉,但双方的距离仍在不断拉近,这样下去被追上只是迟早的事。

    “往那边走!”石生突然拉了凌若往左侧一条不起眼的山路跑去,过了这条杂草丛生的山路后,眼前豁然开朗,那是一大片树林,许多高大的乔木耸立在那里。茂密的树叶层层叠叠,近乎遮天蔽日,是以这片树林看起来颇为阴暗,偶尔有那么一丝夕阳的余光从树叶缝隙中渲泻流淌下来,也很快被阴暗所吞噬。

    进了树林后,石生的速度放慢下来,而且走得路线也很诡异,经常走几步就突然拐个弯,或者明明直接可以过去,他偏要从旁边迂回绕过去,仿佛林子里有无数道透明的墙壁挡住了去路一般。

    这种行进方式令凌若着急不安,因为就这么一小会儿功夫,后面的那些人就已经距他们不足三丈远了。

    “石生……”她想催促他跑快些。

    “放心,他们追不上来。”石生信心满满地道,几乎就在他话音刚刚落下的时候,后面接连传来好几声带着惊意的惨叫,惊起栖息在树枝上的鸟雀。

    凌若匆匆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刚才还追得飞快的刘虎等人,如今都停了下来,刘虎与另外两个人更是一脸痛苦地倒在地上。

    “这林子里有不少猎人放的捕兽夹子,专夹那些野兽,若是不知情的人来了乱跑一通,免不了要踩到夹子中。”见自己计策奏效,石生声音轻快了不少,他刚才也是急中生智,突然想起这座山上还有这么一片林子可以利用。

    “夫人!夫人!”刘虎坐在地上不住叫着,试图让前面的两人停下脚步,可惜他越叫他们就跑得越快。

    “大人,要不要属下追上去?”另两个没受伤的人向刘虎请示。

    “罢了,你们追上去也不过落得与我们一样的下场,到时候都受了伤,咱们就没法下山了。”刘虎无奈地摇摇头,这漫山遍野的不知道有多少捕兽夹,冒然追上去,受伤是早晚的事。如今天快黑了,一旦被困在山上,夜间野兽出没,若是遇到一只熊瞎子或是老虎之类的,那他们乐子可就大了。

    第五百零一章 误会难解

第五百零二章 英格

    说完这句,刘虎双手用力掰开夹在左腿上的夹子,当尖利的铁齿自皮肉中剥离时,刘虎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腿上三个豁大的窟窿眼不住往外冒着鲜血,另外两人也是这般模样。

    “走,咱们先下山,然后请密探继续追查夫人下落。”刘虎将手搭在别人身上,艰难地站起身,互相搀扶着往山下走去。

    “大人,这位夫人到底是何身份,皇上为何要专程让咱们来寻找,甚至连密探都动用了?”在下山途中,其中一个人忍不住好奇心问道,他们是大内侍卫,负责皇宫内院以及皇上的安危,只有在遇到要紧事的时候,才会将他们派出来,密探就更不用说了,直接向当今圣上负责,隐匿在暗中,听闻是太宗皇帝一手创建,流传百年,他们身份神秘,唯有历任皇帝知晓。

    刘虎瞪了他一眼道:“不该知道的事少问,否则我怕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人被他瞪得脖子一缩,讪讪着不敢言语,刘虎也懒得理会,他现在所有心思都放在刚才的事上,熹妃娘娘一见自己就逃跑的举动实在有点不同寻常,再联想到昨夜那场大火,事情怕是不简单。

    回到客栈后,刘虎按着胤禛交待的法子联络到了密探,除了继续追查熹妃下落之外,还请他们代为调查熹妃这段时间的具体情况。

    不得不说,那些密探的动作很快,不出一日功夫,就将事情摸查得清清楚楚,至于熹妃下落,则尚需时间追查。

    刘虎在看完密探记在纸上的信息后,神色微变,不动声色地将纸叠好后收入怀中,然后召来手下道:“你拿我的腰牌去驿站准备四百里加急快马,我要立刻回宫。”

    “大人,您脚伤未愈,如何骑得了马,大夫也说了,您得静养一阵。有什么事您交给属下去办就是了。”那人一怔,四百里加急,向来只有军情紧急或关乎国体大事的时候才能动用,若为寻常事动用,那是要追究责任的,究竟出了何事让大人如此着急,且还是在受伤的情况下。

    “我让你去办就去办,哪来这么多废话,快去!”刘虎抬起没受伤的右脚虚踢了他一脚。如果可以,他当然不愿拖着伤腿奔波,但此事不同寻常,实在不放心交给别人,书信又说不清楚。

    那人见刘虎神色严肃,不敢再劝,答应一声按着他的话去驿馆准备,从驿站走比自己走,要方便许多,因为驿站有勘合牌,一应水陆交通皆畅通无阻,遇有四百里或八百里加急的时候,地方官府还会提供方便。

    在刘虎拖着伤腿咬牙骑马赶往京城的同一时刻,另一伙人也快马加鞭将消息传递到了京城某个大宅。

    “望江镇的衙役都干什么吃的,让他们看着人,居然跑去喝花酒,被人放了火都不知道。要不是那场火,早就已经把钮祜禄氏给了结了!该死!”大宅中,一个蓄有短须的中年男子正咬牙切齿地骂着,在他跟前跪着一个面容冷峻的黑衣男子,之前曾出现在望江镇的何远恭敬的站在中年男子身后,他是英格的心腹,如此一来中年男子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属下无能,请大人治罪!”黑衣男人垂头请罪道。

    “治罪?”中年男子冷哼一声,怒容不减地道:“如果治罪就能抓到钮祜禄氏,不用你自己说,我第一个治了你的罪!”

    “大人。”何远上前道:“此事是望江县衙役办事不利,怪不得暗鹰他们。”

    “哼,王越这个蠢材,养出这么一群没用的废物来,待会儿你给他去封信,告诉他好好管管底下的人,要是再这样糊里糊涂,这望江县县令他也不用当了。”追查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有了钮祜禄氏的消息,却因两个蠢材而坏事,叫英格如何不生气;这一次让她逃走定会四处躲藏,想再抓住可就难了。

    “出了这桩事后,王县令已经重责了那两个衙役,并给奴才来了封书信,请奴才代他向主子请罪。”何晋如是说道。

    英格冷哼一声,对尚跪在地上的暗鹰道:“继续沿路追查,料想他们应该跑不远,我把暗鹫那一组也调给你,你们一定要在皇上的人之前找到钮祜禄氏,绝对不容有失!”暗鹰与暗鹫都是他们那拉氏一族豢养的死士,一个个武功高强且忠心耿耿,家族许多见不得光的事,都是交由他们处理

    “奴才遵命!”暗鹰简短的答应一声后退了出去,他要尽快赶去青江镇与底下人会合,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格杀钮祜禄氏。

    在暗鹰退下后,英格思索了一会儿,命人准备轿子,一个时辰后,英格出现在坤宁宫,要求见那拉氏,身为皇后胞弟,英格常有来此请安,是以坤宁宫的宫人对他并不陌生。

    三福奉了茶上来道:“英大人来得可是不巧,皇后娘娘正在午睡,还有半个时辰才会起来,奴才们不敢惊扰,所以还请英大人在此稍等片刻。”

    “本官明白,有劳福公公了。”英格客气地接过茶慢慢抿着,约摸过了一柱香功夫就见那拉氏扶着翡翠的手出现在大殿中,他忙起身见礼。

    那拉氏在上首坐下后,扶一扶发??对英格道:“坐着吧,本宫面前不需拘礼。”

    “谢娘娘。”虽然那拉氏说不用见礼,英格还是谢过恩后方才斜签着身子在原位上坐下,小心道:“娘娘怎么这么快就起来了,可是微臣吵到了娘娘?”

    “不关你的事。”那拉氏接过三福递来的茶抿了一口道:“不关你的事,是本宫自己睡不着,唉,这一年本宫的睡眠是越来越差了,明明觉得困倦至极,可一躺到床上就清醒得很。”

    “娘娘可有请太医看过?”英格关切地问着。

    “看过了,可太医也瞧不出什么来,来来去云就是开那些个安神药,又苦又涩,本宫闻着就想吐。”那拉氏抱怨了几句后又道:“倒是你,怎么这个时候进宫来了,可是有消息了?”

    第五百零二章 英格

第五百零三章 动手

    “是。”英格知道她是问钮祜禄氏的事,当下面色一整,压低了声音将这几日的事仔细说了一遍,此刻留在殿内的都是那拉氏的心腹,自然不用避讳什么。

    “这么说来,钮祜禄氏来活得好好的了?”那拉氏的声音很平静,但英格却从这份平静下嗅出了那么一丝不悦的气息,连忙惶恐地起身道:“是微臣无能,微臣有负娘娘所托,请娘娘治罪。”

    在别人面前不可一世的英格,面对那拉氏时却极尽小心,不止因为她是长姐,更因为她是皇后,那拉氏一族的荣耀皆要仰仗她。

    “起来做什么,坐下。”在英格忐忑不安地坐好后,那拉氏方才淡淡道:“皇上那边一直在找钮祜禄氏的下落,这件事久拖不得,必须得早早抓到钮祜禄氏,如此本宫也好,你也好,才能安枕无忧。”

    “微臣知道,微臣已经暗鹰暗鹫两组人去找寻钮祜禄氏的下落,相信很快会诛杀钮祜禄氏。”英格信誓旦旦的说着。

    “不,本宫现在改变主意了。”那拉氏拔弄着袖端散发着柔和光辉的粉色珍珠,冷意在眼底迸现,“她身在宫外还能让皇上百般惦念,动用密探与大内侍卫满天下寻找不说,甚至对外宣称她出宫祈福,呵,真是能耐得很。这样能耐的人轻易死了岂非太可惜,英格,你说是吗?”网

    那拉氏言语间的寒意令英格悄悄打了个冷颤,那拉氏虽是他亲姐姐,但一来分开多年;二来,那拉氏如今的xing子与从前反差太大,阴狠过甚,即便是他,在面对那拉氏时,也经常会有不寒而栗的感觉,“娘娘说得是,钮祜禄氏狐媚惑君,应千刀万剐才是。”

    那拉氏微微一笑,显然对英格的话很满意,展一展袖子又问道:“阿玛的病怎么样了,还利害吗?”网

    说到这个,英格忍不住叹了口气道:“从年前到现在就没好过,一直靠那些个名贵的药材养着呢。”

    费扬古原本身子一直颇为健朗,七十岁的人健步如飞,但过年前,因为小孙子缠着他要看马上射箭的本领,这位老大人一时兴起,重新跨上了已经有多年没骑的马,马上射箭既考眼力也极考验身手,费扬古毕竟年纪大了,在回身射箭时,一个不小心摔下马来,自此一直躺在床上,再不能起身。

    “养着就养着吧,左右咱们家也不缺那点钱,额娘早去,就盼着阿玛能多活几年,好让咱们这些做儿女的多尽尽孝心!”在说到费扬古时,那拉氏少见的流露出几许温情。

    “微臣知道。”说话间,三福端了盛着鲜红西瓜瓤的冰碗进来,分别放在那拉氏与英格面前,瓜瓤上一粒黑籽也没有,皆是在端上来之前就挑干净的。至于西瓜则是事先放在冰水中浸过的,之后又盛在雕有龙凤呈祥图案的冰碗中,虽一路端来,却丝毫不减凉意,英格签了一块放在嘴里,清甜之余透着一股冰凉舒爽,赞言道:“娘娘宫里的西瓜好生甘甜,比微臣在外头买来的好吃百倍。”

    “你若喜欢,待会儿带几个回去,左右本宫也不是很爱吃。”待英格将一碗西瓜瓤皆吃完后,那拉氏又问道:“对了,上次让你找的那个伊兰找到了吗?”网

    英格闻言精神一振,接过孙墨递来的软巾拭一拭手道:“回娘娘的话,已经找到了,这个女子也真是狡猾,她当初jian价卖掉了在苏州的房子与田地,咱们皆当她是离开,其实根本不曾,她就在苏州躲着呢。”

    “呵,好一招以虚为实。”那拉氏不以为意的笑笑,伊兰固然狡猾,但在绝对的能力面前,根本不足为虑,“既是找到了,就带她回来吧,本宫的银子可不是谁都有资格拿的。”

    “是,她那边一直有人监视着,绝对跑不了。”英格顿一顿又道:“另外,凌柱那边微臣也已经安排好了,他虽然小心,但掌管了十几年的典仪礼制,要寻出些错来还是有的,再说……”他神秘一笑续道:“就算真没有,也可以造一些出来。”

    那拉氏眼皮一抬,淡淡地道:“既然都准备好了,那还等什么?动手吧,凌大人丢了两个女儿,想必也一心盼着早日能够团聚呢!”

    她要对付的从来不是一个凌若,而是凌若身后的一切,这一次,她要这位碍眼的熹妃娘娘连同家族永远消失!

    “娘娘放心,微臣回去后立刻着手此事。”在离去前英格犹豫了一会儿道:“娘娘,兰陵的事……”

    那拉氏打量着自己放在膝上的双手,眼也不抬地道:“放心吧,此事本宫心中早有计较,能成为弘时嫡福晋的,只有兰陵一人。”

    听得那拉氏这句话,英格心中大定,躬身退出了坤宁宫,候在午门外的何晋看到英格出来,忙迎上去唤了声大人。

    英格坐上轿子后道:“子林,你立刻飞鸽传书给暗鹰,让他不要杀钮祜禄氏,皇后娘娘要活的。另外,咱们联络的几位御史可以开始上参本了,还有苏州那边,都可以动起来了。”

    何晋静静的听着,他清楚,这场看不见硝烟的争斗将因为英格这番话而被推到最**!

    就在英格乘轿回府的时候,一个浑身晒得黝黑的人在宫门前勒住累得鼻孔不住冒白气的马,此人正是四百里加急赶到京城的刘虎。

    刘虎翻身下马,一瘸一拐地走到宫门前,将自己的腰牌递了过去,在他走过的地方,不断有血水滴落,却是左脚的伤口因为日夜奔波而裂开。

    “刘大人,你不是出宫办差去了吗?怎么弄成这副模样?”守在宫门口的四名侍卫,费了好大的眼力劲儿才认出刘虎来。

    “一言难尽啊,我还有要事要面禀皇上,等改日得空再请几位兄弟喝酒。”刘虎强忍着腿上的痛,顶着当头烈日来到养心殿前,守在外面的是四喜,乍一见,他没认出刘虎来,直至走到近前方认出来,惊声道:“哟,刘大人,您怎么弄成这样了?”探头看了一眼刘虎走过来的地方,一路皆是血迹。

    第五百零三章 动手

第五百零四章 疑心

    刘虎也知道自己眼下的模样很惨,苦笑一声道:“出来再与公公细说,我现在有急事要见皇上,不知皇上是否在里面?”

    “在里头,刘大人稍等一会儿,咱家这就替你进去通报一声。”四喜推开其中一扇雕花朱门走了进去,不一会儿从门中探出脑袋来,“刘大人进来吧。”

    刘虎赶紧整了整身上散发着汗馊味的衣裳,低头随四喜走到养心殿内,于光如明镜的金砖地跪下磕头,“奴才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你急着见朕,可是已经找到熹妃?”胤禛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迫切。

    刘虎暗吸一口气,压下面君时的紧张道:“回皇上的话,密探在百里外的青江镇发现疑似熹妃娘娘的踪迹,她住在青江镇的jian民巷中……”

    “这个朕都知道,说重点!”胤禛浓眉一皱,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密探是他所派,任何查到的东西,都会第一时间以秘密渠道呈到他的案上。

    “是。”刘虎磕了个头道:“以前在王府时,奴才曾有幸护卫过熹妃娘娘,所以当时见到时,虽然娘娘脸上涂了泥灰,但奴才还是可以确定她就是熹妃娘娘。”

    “那你们可曾有追上?”胤禛急切地问道。

    刘虎惭愧地道:“奴才无能,被娘娘引到布满捕兽夹的林中,不甚中了机关,未曾追上娘娘。”

    听到这么个答案,胤禛心中失落不已,好不容易才寻到凌若的下落,却又再次失去。不过他也没怪刘虎,只看他被鲜血染透的裤脚还有这一路进来的滴血,就知道他确实是中了埋伏无力再追。

    “既是如此,你不继续找熹妃,进宫来见朕做甚?”胤禛言语间透着几分不悦,刘虎去之前,自己交给他的旨意是寻到熹妃,如今人未寻到,他擅自回宫,往严重了说,那便是违抗圣命。

    刘虎心里也清楚这一点,是以连忙磕头道:“回皇上的话,那日奴才在追熹妃娘娘的时候,发现娘娘对奴才的出现表现得很惊慌,甚至一见奴才就跑,之后奴才表露身份,告诉娘娘,是皇上命奴才来接娘娘,可娘娘还是很害怕,一直奔跑不肯停下。而且就在奴才寻到娘娘的前一夜,娘娘暂住的长巷起火,整条长巷都被烧毁,在起火之前,曾有打更人看到有几个形迹可疑的人出没在长巷附近,奴才觉得事情蹊跷,所以斗胆请停留在青江镇的密探了娘娘这段时间的情况,奴才看过后认为事情严重,所以特四百里加急,来向皇上奏禀此事。”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张四角相叠,背上透着一个个小字墨迹的纸恭敬地交给四喜,由他代呈胤禛。

    胤禛刚打开扫了两行,面色就为之一变,待得全部看完后,整个脸已是阴沉无比,按密探查到的情况,凌若出现在青江镇时,受伤非常严重,亏得那个叫石生的jian民救了她,之后又养了一个多月的伤才渐渐好转。至于烧毁了整条长巷的大火,尽管一时查不到是何人所放,但可以肯定,绝对不是意外起火,因为烧毁最严重,也就是起火的原点,并不是在屋内,这样一来就排除了屋里的人不小心碰倒火烛引发火灾的可能。

    有人在通州没有害死凌若,就跟踪到青江镇下手,是谁?到底是谁这么胆大包天,连他的女人都敢伤害?!

    胤禛眸中寒光闪烁,捏着信纸的手咯咯作响,望着窗纸外明媚的夏日光芒,勉强压下心中翻腾的怒意,冷冷道:“你做得很好,朕会传旨青江镇附近的密探,让他们全力配合你,在查找熹妃下落的同时务必要保护她安全,不可让任何人伤其分毫,否则朕唯你是问。”

    “奴才遵命!”刘虎在答应之后,又有些为难地抬了头道:“皇上,奴才就怕娘娘受惊之下,与前次一样,见了奴才就跑,这若是追逐起来,万一伤了娘娘,奴才就罪该万死了。”

    胤禛沉吟了一会儿,看向四喜道:“朕记得李卫在江阴县的任职已经满了是不是?”

    四喜忙躬身答道:“是,李大人上个月就到了吏部报备,正等着吏部出缺呢。”

    “出缺的事暂时先缓一缓,你去传朕口喻,让他随刘虎一道去寻熹妃,他是熹妃身边出去的,熹妃对他向来信任有加,有他在,熹妃当不至于像前次一样,看到人就跑。”此时的凌若已成了惊弓之鸟,要想让她放下戒备,李卫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在刘虎准备随四喜一道的时候,胤禛忽地道:“先去太医院重新包扎一下,伤口处理不好很容易感染化脓,到时候再医治就麻烦了。”

    “奴才遵旨,谢皇上恩典!”刘虎激动地叩恩退下,养心殿刚静了一会儿,就有人走了进来,正是与四喜一样接了李德全位置的苏培盛,他与四喜差不多的年纪,肤色稍白,眉眼间透着精明之色,只见他上前打了个千儿轻声道:“皇上,隆大人在外求见。”

    胤禛眸光清冷地道:“传他进来。”隆科多这个时候来见,想必是交待他查的事情有了眉目。

    一股热浪在殿门开启的瞬间涌进殿内,令原本凉爽宜人的养心殿出现些许热意,不过也只是一小会儿罢了,放置在四周的冰块很快就将这丝热意化解。

    “奴才隆科多叩见皇上!”隆科多大步走到殿中拍袖行跪拜礼。

    胤禛从御案后起身道:“舅舅请起。”

    隆科多是孝懿仁皇后之弟,胤禛视孝懿仁皇后为亲母,是以登基后,一直尊称隆科多为舅舅。

    隆科多谢恩起身,垂首静站于殿中,胤禛摩挲着放在御案上的一只紫檀木匣子,凉声道:“舅舅可是已经查到了?”

    “是。”隆科多的回答不出胤禛意料之外,“奴才奉皇上之命,连日清点追查各地军备库中铠甲军服数量。直至昨日,奴才终于发现杭州军备库无故短缺了三十余套军服,至于是何时短缺,又是被何人拿走,册子中均无记载,这一时半会儿也查不出来。”

    “杭州……”胤禛若有所思地轻敲着匣子,发出笃笃的声音,军备库守卫森严,不可能会被人潜入其中而不知晓,能动军备库的,只有内部的人,谁呢?又为何要去穿着偷来的军服去通州杀人?若仅为杀人,岂非多此一举?

    第五百零四章 疑心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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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熹妃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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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四十三年至雍正元年,她陪了他整整十九年最终踏上至高无上的宝座,然,换来的却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杀局。
当繁花落尽,他与她还剩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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