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章 伤
富察氏望着这个素来孝顺听话的女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指着她道:“你……你不是答应过额娘会让你妹妹入府吗,为何又出尔反尔,甚至还要杀你妹妹,你疯了不成?!”
“额娘,不论您与不信,女儿这么做都是为了伊兰好,为了这个家好;您若再由着伊兰胡闹下去,这个家迟早会被她败坏!”
“你这是在教训额娘吗?”富察氏强捺了怒气问道。
“不是教训,是事实。”凌若暗叹一口气道:“一直以来,我们对伊兰都太过纵容了,使得她分不出轻重好坏,该是让她收收脾气的时候了。另外,圣旨不日之内就会下达,李撰修是一个不错的人,伊兰嫁过去断然不会吃亏,这一点额娘尽可放心。”
伊兰掩面哭诉道:“额娘,你听到了,她亲口承认说让女儿嫁给别人,明明就是雍王爷坏了女儿的清白,而她也答应了额娘,可现在却翻脸不认人,她眼中根本没有额娘的存在,呜……”
“兰儿乖,莫哭了。”富察氏被她说的心乱如麻,哄伊兰止住了泪后,她看向一脸平静的凌若,怒斥道:“李撰修好与不好我不管,我只问你一句,为何言而无信?额娘以往都是怎么教你的。”
“我说过,我是为了兰儿与这个家好。”凌若眼里闪过一抹痛苦之色,“额娘,我是您所生所养,女儿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难道你还不清楚吗?兰儿变了,她早已不是从前的兰儿……”
“变得人是你!”伊兰一脸愤慨地指了凌若道:“连亲妹妹都想杀,你根本就是一个没有人性的恶魔。”现在想起刚才那一幕,她还心有余悸,当时她真以为自己会死。
富察氏痛心疾首地看着凌若,“额娘知道你在王府里这几年不容易,为了活命,为了求生,性子变了许多,但伊兰是你亲妹妹,你怎能不念亲情,不让她入府也就算了,还想置她于死地,你于心何忍?”
凌若没想到富察氏竟真偏听了伊兰的一面之词,又痛又怒,脱口道:“我若真想她死,额娘以为她还能活到今日吗?”
“既是这样,你何以连额娘的话也不肯听,你就如此容不下你妹妹吗?”富察氏顿一顿又语带指责地道:“原本什么都已经说好了,你只需要向皇上请个旨便可,现在却弄得这般复杂,你倒是说说,该如何收场?”
凌若知道此时自己再说什么富察氏也不会信,逐摇头道:“没有什么不好收场的,额娘只需替伊兰准备出嫁的事,让她风风光光出嫁做李夫人即可,我也会添了一份丰厚的嫁妆给伊兰。”
“我不嫁,额娘,我说什么也不会嫁,我听说那些进士当中有不少人自命风流,整日寻花问柳,谁晓得那个李撰修是不是也这般。”纵使到了这个地步,伊兰还不曾死心,想要利用富察氏逼凌若改主意。五年,她足足准备了五年之久,实不甘心一朝失败,更不甘心输给她一直看不起的姐姐!
“这……”听到这里,富察氏也不禁犹豫了,虽然她对凌若阴奉阳违的作法颇有不满,但也不曾想过要更改,毕竟君无戏言,可是伊兰的话令她进退两难。当娘的哪个不希望儿女幸福美满,虽然凌若口口声声说李撰修很好,可毕竟不曾见过,万一真要是个风流成性的人,岂非害了伊兰。
“若儿……”富察氏刚开口,凌若已经摇头道:“额娘不必再说,这件事没有任何还转的余地,至于李撰修为人,女儿相信皇上不会看错,他说好便必然是真好。”
“额娘,我不嫁啊。”见富察氏被凌若说动了心,伊兰赶紧道:“您若一定要逼女儿出嫁,那女儿就死给您看。”
凌若摸透了伊兰的心思,并且可以狠得下心,却不代表富察氏同样可以,她一听到这话,立时慌了神,赶紧劝了伊兰几句后,一脸为难地对凌若道:“若儿,额娘知道这事儿让你很为难,可她始终是你妹妹,你就再替她担一回事好不好?”
“不可能!”凌若想也不想便拒绝了她的话,“额娘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伊兰根本不会寻死,她不过是在利用您达成自己的目的罢了,她要入王府,要与我做对,难道您想看我们姐妹相残吗?”
听得凌若如此“抵毁”伊兰,富察不禁怒从中来,根本没有将她后面那句话听在耳中,语气冷硬地道:“休要胡说,我再问你一遍,你究竟是肯不肯?”
见富察氏如此是非不分,一昧坦护伊兰,凌若失望不已,涩声道:“女儿不能奉额娘之命,请额娘恕罪。”
“你这是想将你妹妹往绝路上逼。”怒上心头的富察氏口不择言,等后悔时话已出口,难以收回。
凌若没想到自己做这么多,换来的却是这样一句伤人之话,心中刺痛难过,冷声道:“那等伊兰真的踏上绝路后额娘再来与女儿说吧,现在女儿什么也不愿听。”
话,永远是越说越伤,直至难以挽回……
凌若一而再再而三的顶嘴拒绝,终于令富察氏克制不住怒气,狠狠一巴掌甩在凌若脸上,“住嘴!”
看到凌若因突然挨了一巴掌而愣在那里的模样,伊兰觉得无比痛快,真是一报还一报,心里舒服,脸上亦不觉得痛。
凌若缓缓抬起手,抚着多了五个指印的脸颊,努力想要牵起唇角,终是徒劳,她笑不出啊,不管怎么让自己不要再意都笑不出。
记忆中的额娘一直都是温婉慈爱的,小时候哪怕她做错事,也只是训斥几句,而今却打她,为了一个自私至极的伊兰打她……
笑不出,但她也不允许自己哭,死命忍住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缓缓欠下身去,朝暗自后悔的富察氏一字一句道:“女儿还有事,先回王府,伊兰的婚事就劳烦额娘多费心了,添的嫁妆女儿备好后会着人送来,若有什么缺的额娘也尽可派人告诉我,女儿一定尽力为之。女儿告退!”
她转身,努力挺直了腰杆,不让自己露出一丝软弱之态,就在她快要迈出屋子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叫,“钮祜禄凌若!”
凌若下意识地停住脚步,不等她回头,背后突然传来一股大力,令毫无防备的她骤然往前跌去,当整个人重重摔倒在地的时候,她听到了伊兰绝望发狂的声音,“钮祜禄凌若,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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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一章旧事重演
尽管在摔倒的一刹那,凌若已经用手紧紧护住腹部,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受到了撞击,下一刻,令人窒息的剧痛以腹部为中心向全身蔓廷,凌若感觉自己就像一叶无根无萍的小舟,被袭卷而来的滔天巨浪淹没。
同一时刻,候在院中的水秀看到事情的全部经过,主子出来后,二小姐赤着双足紧随而出,脸上的表情甚是可怕,口中还大叫着什么,再后来就看到二小用力推了毫无防备的主子背后,紧接着已怀孕九个月的主子就摔倒在地上。
“主子!”看到凌若倒地,水秀一下子慌了神,顾不得指责伊兰,赶紧奔过来扶住摔倒在地的凌若,惊叫道:“主子您怎么样了?!”
“好痛!水秀,肚子好痛啊!”凌若勉强自喉咙中挤出几个字来,额间尽是细密的冷汗,顺着脸颊不住滑落。
水秀下意识地低头去看凌若肚子,随后她看到了刺目的红色,凌若今日穿的是一袭浅紫绣折枝玉兰花的旗装,是以当腥红的鲜血从下腹流出浸染了衣裳时,极为明显。
“主子,您在流血……”水秀快哭出来了,这一幕令她想到了五年前主子生霁月格格时的场景,也是这样因为外来的原因而被迫早产,那次孩子一生出来就没了呼吸,难道这次也要这般?
鲜血流出时的那股热意,凌若并非没有感觉,但她一直依然抱着一丝饶幸,希望是自己的错觉,然水秀的话就像一支利箭一般,刺破了那丝饶幸。
孩子……想到腹中孩儿,凌若自铺天盖地的剧痛中寻回一丝理智,上次她没有保护好霁月,已经遗憾终身,这一次她绝不想悲剧再次重演,她要保护她的孩儿,哪怕拼却性命。
想到这里,她咬牙忍住一波接一波袭来的剧痛,对早已乱了方寸的水秀道:“快,去将那几名轿夫唤进来,抬我上轿,然后立刻回府!”
胤禛如今虽病体渐愈,但为了谨慎起见,府中还是时刻留有太医,只有赶回雍王府,她才能保住这个孩子。
“哦!”水秀慌里慌张地跑出去,中途不小心被门槛跘了一跤,手掌磕破了一大块皮,水秀连看都没看一眼,紧赶着去叫那几名轿夫。
凌若痛苦地蜷曲着身子躺在地上,富察直到这时才回过神来,至于伊兰早已被吓坏了,她适才那番举动根本没有经过大脑,更没有细思过会引发的后果,只是气不过凌若这样对自己,一时冲动罢了。
“若儿,若儿你要不要紧,不要吓额娘。”富察氏蹲在她身边,脸上尽是紧张忧心之色。
凌若虚弱地摇头不愿说话,眸中有难言的痛楚,这个孩子从在她腹中成长开始一直到适才,九个月都安安稳稳,没受过一丝伤害,如今却伤在至亲之人的手里,让她情何以堪!
很快,水秀领了四名轿夫匆匆赶来,事关性命,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抬了流血不止的凌若就往外走,也亏得有他们在,否则皆是一众女子,可不知要怎么办了。
等他们将凌若抬到轿子中后,水秀催促道:“快,寻最近的路,赶紧回府。”富察氏在犹豫片刻后,拉了伊兰亦跟了上去,此事因她们而起,若凌若母子平安还好,否则只怕他们没有一个人能随得了胤禛的怒火。
轿夫们皆知事态紧急,轻喝一声同时抬起轿杆后,快步往雍王府赶去,一路上水秀不住地催促他们快些再快些。直把那四名轿夫催得满头大汗,快固是不错,但是轿中抬的是受伤的孕妇,受不得颠簸,既要快又要稳。
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半个时辰后看到了雍王府的影子,众人均是精神一振,一直小步快跑紧随在轿侧的水秀掀了轿帘,对半躺在里面呻吟不止的凌若道:“主子,就快到了,您再忍忍。”
“水秀……”凌若勉强睁开眼,对跑得满头是汗的水秀唤了一声。
“主子有什么吩咐。”水秀抹了把流到眼里的汗问道。
凌若努力凝起声音道:“待会儿……回到府里,若有人问起,就说……就说我是自己不小心摔到,所以引至早产……记住了吗?”短短一句话,她却说得断断续续,中途停顿了三次才说完。
“主子……”虽然水秀一直没说过什么,但并不代表她不生气,以前的事便不提了,主子为二小姐做了多少事,换来的是什么,是恩将仇报,以怨报恩。就这样子,主子竟然还要坦护她。
“听话。”刚开口凌若就感觉一波巨痛袭来,几乎要昏厥过去,但她还是努力说完这两个字。
想到要替二小姐掩饰过错,水秀就一阵反感,可是主子的话令她无法拒绝,只能被迫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轿子已经抬到了王府门口,水秀跑上去让他们打开大门让轿子抬进去之余,还叫他们赶紧派人去请稳婆。
得知凌福晋早产,守卫不敢怠慢,除去请京中有名的稳婆之外,还派人去书房通知胤禛。
胤禛这一日都在书房中度过,连用膳也是小厮端来饭菜随意用上几口应付了事,好不容易才在天色渐晚时将积压下来的公文批阅了一大半,正要放下笔活动一下发麻的手腕,就听得周庸在外头求见的声音。
“什么?!”当胤禛从周庸口中得知凌若意外早产的消息,当即大惊,猛地自椅中站起来道:“那她现在人呢?”
“凌福晋已经被回到净思居,齐太医正赶过去,稳婆也派人去请了。”周庸话音刚落,就感到眼前一花,紧接着一道劲风扫过,等他再看时,屋中已经没了胤禛的身影。
等胤禛一路不停赶到净思居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他在门口与同样赶来的齐太医撞了个正着,至于净思居已是乱成了一团。
“若儿!”当胤禛看到脸色惨白闭着双眼的凌若,心中一痛,快步走到床边紧紧握住她泛白的双手,可是不论他怎么叫,凌若都不曾睁开眼,只是不断发出痛苦的呻吟。
第三百七十二章难产
“齐太医,情况如何,还有若儿为何一直不醒?”看到齐太医收回隔着生丝帕搭在凌若腕间的手,胤禛忙问道。
齐太医拱一拱手如实道:“凌福晋胎气已动且有流血之兆,早产已是必然之事,所幸此刻胎儿已经有九个月,而且胎脉一直以来都比较稳固,应该可以平安产下,现在只等稳婆来了。至于凌福晋现在应是阵痛过于剧烈,所以才陷入半昏迷之中,这并不打紧。”
“你不是陪着福晋入宫了吗?好端端的为何会突然早产?”听到齐太医的话,胤禛微微松一口气,旋即又盯着水秀问道,眼中冷意森然。
水秀连忙跪下道:“王爷恕罪,主子从宫里出来后又去了一趟凌府,哪知在临出门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胤禛点点头,凌若请旨将伊兰赐婚予李撰修的事他已经知道了,可以猜到凌若此去应是要告诉伊兰此事,不曾想祸从天降。
“四爷……”正在这个时候,凌若吃力地睁开双目,看到了坐在床沿的胤禛。
胤禛听到她的声音,连忙低头抚着凌若满是冷汗的额头道:“没事的,若儿,我在这里,你不会有事的。”
凌若抓紧他握着自己的手,努力不让自已再陷入昏昧中,“四爷,您是不是……不怪妾身了。”
“不怪了!”胤禛看她痛苦的样子心里亦是难受得很,又怎忍让她心里再添难过,“那日我不过是气极了才说你几句,又怎会真的见怪,你瞧,一听得你出事,我不是立刻就过来了吗?!”
阵痛如潮水一样涌来,一波接一接,凌若下意识地收紧手,指关节因过于用力而泛起了白色,好不容易熬过这阵子痛楚后,她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那就好,妾身真怕四爷再也不理会妾身。”
胤禛见她在这个时候,还担心自己生气与否,感动不已,最后一丝芥蒂亦彻底消去,轻吻着她冰凉的手轻声道:“终这一辈子,胤禛都不会不理凌若。答应我,好好把孩子生下来,然后做我的侧福晋。”
那拉氏进来时,恰好听到这句话,眼皮微微一跳,脸上则依旧是忧心忡忡的模样,进来后疾步来到凌若床前,关切地问道:“王爷,妹妹她怎么样了,情况可还好?”
待听说尚好这后,那拉氏拍一拍胸口,长出了一口气,正待说话,忽然看到站在角落中的富察氏与伊兰,愣了一下道:“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直到这个时候,胤禛才发现屋中还有这么两人,不过想着水秀刚才的话倒也没什么意外。
富察氏忙拉了伊兰欠身,顺着水秀适才的话道:“回嫡福晋的话,适才……凌福晋在臣妇家中不慎摔倒,臣妇担心她安危,所以与小女一道跟来看看。”她低头,避过水秀鄙夷的眼光,如此言语,她也是满心无奈。
“王爷,稳婆来了。”周庸快步跑进来,在他身后跟着一个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中年妇人。
“民……民妇周二娘给……给王爷请……请安。”周二娘喘了口气跪下请安,虽然这一路跑得她去了半条命,却不敢有丝毫不敬。
胤禛精神一振,忙对她道:“不必多礼,赶紧起来替凌福晋接生。”
“民妇领命。”周二娘磕了个头站起身来,见胤禛还杵在那里,忙赔了笑脸道:“产房乃是血腥污秽之地,还请王爷与各位贵人暂且回避。”
那拉氏亦跟着道:“是啊,王爷,咱们先出去罢,否则稳婆也不好替妹妹接生。”
胤禛点一点头,在放开凌若手时,附在她耳边道:“我等着见咱们的孩子。”
在他们退出去后,周二娘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命人备热水与消毒过的银剪子,随后开始替凌若接生,让她不断吸气用力。
夜一点点过去,明月由西向东偏移,胤禛在外头等了许久,始终不见稳婆出来,心急如焚,几次想要进去都被那拉氏等人拦了下来,这会子功夫,年氏等人亦来了净思居,一个个嘴里都说是担心凌若,至于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齐太医,你不是说一切皆好吗?为何稳婆进去了这么久都还没生?”胤禛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会儿,待听得三更梆子响的时候,忍不住问起了样等在这里的齐太医。
“这个……”齐太医苦笑着不知该怎么回答,他从脉像上推断凌福晋情况尚好,但临盆时的情况却不是他可以控制的。
那拉氏安慰道:“女子临盆时这样的,急不得,妾身生弘晖时也是生了整整一夜呢,王爷不如先回去歇会儿养养精神,这里有妾身等人在足够了,待妹妹生了之后妾身派人通知您。”
胤禛想也不想就摆手拒绝道:“凌若这个样子,我怎么能放心离去。”
见他都这样说了,那拉氏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要继续等着,又过了半个时辰后,半天没动的帘子终于被人掀开,周二娘从中走了出来,手上动是空空如也,并没有抱着孩子,且里面也没有听到婴儿啼哭的声音,难道……
一直等在外头的温如言心中一紧,抢在胤禛前头问道:“如何,生了没有?”她旁边的瓜尔佳氏亦是一脸焦心,除去胤禛之外,她们也许是所有这些人中仅有真正关心凌若的人。
周二娘摇头道:“民妇一直没有看到孩子露头,而且凌福晋的力气越来越小,恐怕是胎位不正……会难产!”
难产?听到这两个字,胤禛脸色骤变,三步并做两步冲到周二娘面前,一把扯住她的胳膊低吼道:“知道会难产你还不赶紧去想办法,出来做什么!”
周二娘被他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一阵哆嗦,战战兢兢地道:“王爷……王爷恕罪,民妇试过替福晋正胎位,可是不起作用,民妇听说这里有太医在,所以出来问问看太医是否有办法。”
那厢,齐太医早已皱起了八字眉,不等胤禛发问已然道:“若真是胎位不正,除却手法之外,药石是无效的,你在替凌福晋正胎位的时候,是什么情况,赶紧细细说来。”
第三百七十三章 用药
听完周二娘所言后,齐太医又仔细回想了一下适才把脉的情况,对焦灼不安的胤禛道:“王爷,依微臣所见,凌福晋只怕不是胎位不正,而是因某些原因,胎头迟迟不肯下降,所以稳婆才一直没见到胎儿露头。”
“那现在该怎么办?”胤禛从未试有过像现在这样慌乱无措的时候,恨不能守在凌若身边。
“是啊,齐太医,你倒是赶紧给个章程啊。”年氏亦在一旁催促着问话,
齐太医微一沉吟道:“眼下唯一的办法是催产,逼胎头下降。只是这与普通催产不一样,其中有一定风险,还是再请几位太医来斟酌一道用药为好……”
不等齐太医说完,年氏已反对道:“王府离宫中颇有些距离,这一来一要回耽搁许多时间,万一妹妹这里再出状况该如何是好?何况齐太医是太医院院正,如果连你都用不了药,其他太医纵使来了又能有什么办法?”她自然不会是真心替凌若着想,心里更巴不得凌若这胎生不下来,母子难产俱亡才好。
既然这催产药,齐太医用着没把握,那就最好,否则让其他太医来一道斟酌用药,万一当真将钮祜禄氏救回来,岂非给自己添堵。
与年氏一个想法的人不在少数,那拉氏就是其中之一,只见她附声道:“王爷,年妹妹此言不无道理,救人如救火,耽搁不得啊!”
不待胤禛出声,齐太医已然苦笑道:“只怕还真得入宫一趟才行。”
“这是为何?”那拉氏蹙眉问道,同样疑惑的还有胤禛等人。
“微臣所拟的催产药中有一味药,因平常甚少有人使用,所以寻常药铺是不进的,据微臣所知,只得御药房才有。”
“既然如此,齐太医速将所需的药材写在纸中,我这就让周庸入宫一趟。”胤禛阻止那拉氏等人再说什么,当机立断地让齐太医将所有药材一并写出,然后着周庸持他令牌入宫,除却药材外,凡今日在太医院当值的太医都给请过来,一道斟酌用药。
看到胤禛对凌若及孩子这般上心,宋氏心里吃味不已,小声对旁边的戴佳氏道:“不过是一名庶福晋罢了,用得着这么劳师动重吗?”
“不管怎么说,她怀的都是王爷骨肉,王爷着紧一些也是正常的,倒是妹妹这话若是王爷听到了,可是不好。”戴佳氏常年吃斋念佛,对凌若倒是没什么的敌意。
宋氏轻哼一声,对她的话不以为然,但到底是闭上了嘴,她妒嫉凌若,却更怕惹怒胤禛。
且说周庸在拿了齐太医刚写的方子后,立刻骑马往紫禁城方向赶,有胤禛令牌在,宫门守卫稍加验看后便放他入内。
太医院中,杨太医与刚因救治时疫有功刚刚被升为从五品左院判的容远都在,听周庸说完后,两人不敢怠慢,立刻背上药箱随取了药来的周庸一道出宫。
出了宫门,杨太医看到外头就停了一匹马时不禁犯起了难,别人来请太医都是备了轿子或马车来的,而今周庸只乘了一匹马来,此处却有三人,要如何过去,难道走着去?
见杨太医停在那里不动,周庸一下子回过神来,拍着脑袋道:“奴才刚才尽顾着过来,倒是忘了备轿,二位太医稍等,奴才这就去雇轿子来。”
“不必了!我与杨太医先行过去,你慢慢来。”容远突然说道,紧接着一手拿过周庸拎在手里的药包,一拉攥了杨太医往停在那里的马儿走过去。
“你要做什么,我可不会骑马。”杨太医被他一路拉到马儿面前,看他似想上马,赶紧说道。
“无妨,我会骑。”不等杨太医再说,容远已经攥着他胳膊跨上马,双脚悬空的那一刻吓得杨太医险些惊叫出声,脸色刷白地道:“徐院判你赶紧放我下来,这玩笑开不得。”
“放心,我不会让你摔下去的。”说完这句,容远不再理会杨太医,一拉疆绳,策马往雍王府飞奔而去,伴随马蹄声一道远去的还有杨太医再也无法忍耐的惊叫声。
直到马儿载着两人跑得没了影子,周庸才回过神来,苦笑着摇摇头,这徐太医可真是个急性子,动作比谁都快。
且说容远一路急赶,只花了半个多时辰便赶到了雍王府,第一次乘马的杨太医已经被颠得浑身发麻,费力下了马一瘸一拐跟着容远入王府,此时天刚蒙蒙亮。
到了净思居后,容远匆匆向胤禛行了个礼后便转向齐太医问起了凌若此时的情况,得知胎头至今还是没有下降时,脸色立时变得难看起来,隔了一会儿方将拿了在手里的药包递过去道:“我看过院正的方子,其中有几味药似乎下的重了些。”
齐太医沉沉道:“凌福晋已经生了一夜,虽有人参补充元气,但气力还是消耗了许多,我怕再拖下去,她会无力生产,如果决定用催产药,那么一定要一次成功,否则凶多吉少。”
此时杨太医才走了进来,他两腿内侧骑马是被磨破了一大片,每走一步都感觉疼痛不已,是以较容远晚了许多。
“可是这样做始终太冒险了,万一药性太烈,恐怕凌福晋身子会受不了。”容远强忍了心里的焦灼道。
“这一点我也知道,所以才让人叫你们来一道商量。”事关两人性命,齐太医也不敢大意,“对了,凌福晋的胎脉一直是你在负责,你应该是最清楚其中情况的。”
此时,杨太医也看了齐太医那张方子,他倒不觉得药性太重,毕竟用催产药本就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既用了就必然要一次必成功。退一步讲,即使产妇真出了什么事,孩子至少可以平安生下。始终,孩子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在这件事上,杨太医并没有什么意见。
容远则恰恰相反,孩子哪怕再重要,在他心中都是不能与凌若相提并论的,是以对齐太医的方子上那几味可能会伤到凌若的药坚决反对,“凌福晋之前曾早产过一次,经过这些年的调养身子虽然好了许多,但始终还有暗患留下,若再强行催产,即使这个孩子生下来,凌福晋身子也会大伤,甚至以后都不能再生育。”
齐太医在听了他的话后,斟酌着将其中几味药减轻了一些份量,但对一味至关重要的药却不肯减,按他的话说,此药一减,这催产药用与不用皆成了一个样。一时间两者僵持不下。
第三百七十四章 保哪个
“徐院判,我们都知道你是想两者皆全,但若不用药,再拖延下去,只怕反而对两者皆不利。”杨太医虽然对容远曾得敦恪公主青睐一事耿耿于怀,却也知道他是有真才实学,论医术,自已不及他之处良多,所以此言并非针对容远,而是纯粹从一个医者的角度出发。
容远态度坚决地道:“这药太过伤身,我说什么都不会同意。”
胤禛一直有在听他们说话,在听得这句时,连忙正色道:“小孩要保,大人也要保,两个都不能出事;既然徐太医认为此药过烈,那么有没有其他药可以代替?”
齐太医与杨太医互望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摇头,容远也是一声不吭,齐太医的药虽然凶险,但不可否认,身为院正的齐太医所开的药无可替代,只能从药量上着手。
此时一直在里间替凌若接生的周二娘跑了出来,急匆匆地道:“几位太医可有了法子,凌福晋的情况不太妙,快要坚持不住了。”
“没用的东西!”胤禛急忧不已,若非年氏等人一味拦着,说产房乃血腥之地,男子入内不止帮不上忙还会惹来不祥,他早已冲了进去,即使如此,脸色料难看得紧。
“徐院判,再不用药可就来不了。”齐太医肃容对挡在身前的容远说道。
容远咬一咬舌尖,剧痛之下勉强恢复了几分冷静,迅速思量一番后道:“减三分之一,相信三分之二的余量已经足够催产,而且对凌福晋身子也没有大伤。齐太医适才说过我对凌福晋的这一胎最是清楚,那么就应该相信我的话。”
齐太医见他始终坚持已见,心中甚是不悦,冷下脸道:“既然你坚持,那么就减三分之一,不过若最后出了什么意外,这责任可是得由你来担起。”
“是。”在回答这个字时,容远没有一丝犹豫,迅速改了方子交由下人去煎药,同时命人再多切些参片来,等催产药灌下去后,就让凌若一道含在舌下,务求尽最大的可能将孩子生下来。
等下人将药煎好端过来的时候,已经又过了半个时辰,在周二娘将药端进去后,不论那拉氏等人怎么好言安慰,胤禛都坐不下来,不断在屋中来回踱步,借以减轻心中的焦灼。
并非第一次有女人替他生孩子,他却是第一次如此坐立不安,唯恐催产药无效;唯恐凌若会有什么意外;唯恐像上次一样生出一个死胎来;唯恐……
他忧心不已,恨不能陪在凌若身边,但那一扇根本经不起他用力的门却生生将他与凌若隔在了两个世界。他只能被动地听着里面不时传来凌若痛苦难耐的呻吟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二娘又一次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没等她站稳,胤禛已经冲上前急声道:“怎么样?生下来了吗?”
周二娘哭丧着脸摇头,不等胤禛发火,她已经跪下惶恐地道:“催产药灌下去后,凌福晋阵痛虽然加剧,但胎头还是未露,现在凌福晋已经快力竭了,民妇担心再这样拖延下去,孩子会……”
见她言语吞吐,那拉氏忙催促道:“会怎么样,快说。”
周二娘小心地看了她一眼轻声道:“会胎死腹中。”
齐太医一听到这话,立时转过头瞪了脸色发青的容远一眼怒道:“现在你高兴了?!”
容远一言不发,侧脸在清晨的天光下青如霜灰,他很清楚药量是绝对够了,胎头迟迟不肯下降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周二娘眼巴巴地看着胤禛道:“王爷,福晋情况越来越差,再拖下去,只怕母子两人都会有危险,还请王爷示下,是保大人还是孩子。”
“混帐,没听到我刚才的话吗,大人小孩都要平安,否则你就提头来见本王!”胤禛脸色铁青地盯着她,目光狠厉如要噬人一般,吓得周二娘赶紧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那拉氏见状叹了口气,上前劝道:“王爷莫要怪她,此事连太医都没办法,何况她一个小小的稳婆。唉,妹妹当真是一个命苦的人,之前霁月是这样,现在又……难道这当真是命吗?”
她拭了拭不慎流出眼角的泪小声道:“王爷,事已至此,再难过也无用,还是赶紧做个决断吧,是妹妹还是孩子。”
胤禛死死攥着双手,突起的指节上惨白一片,看不到一丝血色,一边是他喜欢的女人,一边是他的亲骨肉,这样的选择要他如何去做?
见胤禛迟迟不开口,那拉氏握住他冰冷的双手,一字一顿道:“妾身知道王爷心里有多舍不得妹妹,可那是王爷的亲骨肉,好不容易长到这么大,难道您要眼睁睁看他屈死在娘胎中吗?妾身相信,如果让妹妹来选,她一定会让孩子活下去。”
听到这话,温如言与瓜尔佳氏皆是大惊失色,那拉氏这分明是在劝胤禛弃凌若而保孩子,好生恶毒。为怕胤禛被她说动,两人连忙跪下呈言道:“王爷,孩子固然重要,可是凌福晋陪了您七年,难道您真忍心眼睁睁看她去死?”
年氏睨了两人一眼,道:“现在不是王爷想让凌福晋死,而是迫不得以要二择其一,难道你们想让王爷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吗?”她与那拉氏皆视凌若为眼中钉,如今有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自不愿错失。
“可是孩子将来还可以再有,凌福晋的命却只有一条,若是就这么没了,王爷于心何忍?”温如言含泪说道,心里却并没有太多把握,一直以来,后宫深宅,都是以子嗣为重,至于女人,不过是延续香火的工具罢了,所以往往当产妇难产需要在大人与孩子当中择一存活时,大多数都选了孩子,这是身为女子的悲哀,却……无可奈何,除非命好的遇到一个重视她胜过子嗣的男人。
年氏冷冷睇视了她一眼道:“这么说来,如果涵烟即使死在温福晋面前,温福晋也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这不一样……”
“有何不一样,都是孩子。”年氏根本不给温如言把话说完的机会,径直打断道:“上天将福沛带走的时候,我恨不能替他死,可惜上天不给我这个机会,我虽然活着,可是日日都会受椎心之痛,生不如死。”
那拉氏亦跟着道:“不错,不论是王爷还是咱们,没有人愿意眼睁睁看妹妹去死,实在是被逼无奈,始终是皇嗣更重要一些。”
她的话,残酷却现实,子嗣永远被排在第一位,何况还是皇嗣,更何况胤禛不膝下单薄,至今不过两个儿子。
正在这个时候,胤禛突然艰难地问道:“如果……我选了孩子,结果会怎么样?”
第三百七十五章 生与死
容远面容一搐,涩声道:“微臣等人会剖开凌福晋的肚子将孩子取出来,不过如此一来,凌福晋必死无疑。”
胤禛点点头什么也没说,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正从东方升起的太阳被不知从何处来的乌云遮蔽,紧接着天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下来,昏暗莫明,同时远处隐隐有雷声传来。
“王爷,温福晋适才所言不错,孩子可以再有,凌福晋的命却只有一条,还请王爷三思而后行。”容远知道以自己的身份,实不该说这些,但要他眼睁睁看凌若丧命,却是万万做不到,哪怕会惹人怀疑,他也必须要劝胤禛保下大人。
天边有银蛇在飞舞,不时划破阴暗的天际,惊雷滚过重重乌云,在众人耳边炸响,惊得一众福晋格格花容失色,紧紧捂了耳朵缩在一边。
胤禛却像没听到一般,开门走了出去,就在天暗下来的那一刻,外头开始起风,呜呜作响,卷起来不及扫去的落叶盘旋在半空中,在又一声雷响之后,有雨滴落下,继而变成滂沱大雨,倾盆而下。
雷声、闪电、风雨,这一切都来得如此突然,以至周庸根本来不及拿伞,只能脱下衣裳举在胤禛头顶,可惜只一会儿功夫,他那件薄薄的衣裳就被雨浇了个通透,雨水不断渗透衣裳滴在胤禛额间,破肤而入的冰凉令胤禛寒毛直竖的同时也下定了决心。
他回身,对还跪在地上的周二娘一字一句道:“保住凌福晋的命,不惜一切代价。”
“民妇遵命。”跪了老半天的周二娘答应一声,赶紧爬进来,不待她进去,水秀已经从里面跑了出来,一边哭一边对胤禛道:“主子让奴婢来告诉王爷,说如果要在她与孩子之间要保一个的话,请王爷一定要保住孩子的命。”
这句话令已经一只脚跨过门槛的周二娘停下了脚步,下意识地看向胤禛,后者只是摇摇头道:“按我刚才说的话去做,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一定要保证凌福晋安然无恙,至于孩子……”他痛苦地闭一闭目,“随缘吧。”
这个决定,令年氏微微变色,原本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可以除去钮祜禄氏这个心腹大患,至于活下来的那个孩子,没有额娘庇护根本不足为虑。不曾想在最后关头胤禛竟然心软,为了这个女人居然连子嗣都放弃。究竟她是使了什么狐媚手段,竟将胤禛迷惑到这个地步,实在可恨至极!
那拉氏同样不甘心,而除了不甘之外还有更深一层的忧心,从胤禛眼下的态度上可以看出,钮祜禄氏在他心中占据了很重要的位置,想要除她,怕是不易。
周二娘进去约摸一盏茶功夫后,屋中突然传一声婴儿啼哭声,显然孩子降生了,这本是一件喜事,胤禛脸色却是骤变,孩子出生了,那么凌若……她难道……
想到这里,胤禛心神剧痛,不顾旁人的阻拦,也不顾之前产房血腥污秽的劝谏,一把推开门冲了进去。
他看到周二娘拿着银剪子正在替一个小小的身上还沾着血的婴儿剪断脐带;他看到凌若闭目静静地躺在床上,锦被下的身子看不到起伏的痕迹。
眼前的这一幕,令胤禛脑袋像是被谁狠狠打了一下般,耳朵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到,只能怔怔望着躺在床上的那个女子。
若儿……你当真离我远去了吗?
为什么?我已经舍弃孩子救你,为何你还要离我而去?是怪我刚才犹豫了,所以要惩罚我吗?
七年间,他与她相处的一幕幕在脑海中自动闪现,一颦一笑,一言一语,清晰如昨日。连胤禛自己都不知道,原来与她的每一次接触、每一次相见,都深深印刻在脑海中,从不曾遗忘。
他拖着近乎失去知觉的双腿,一步步来到弥漫着浓重血腥气息的床边,手颤抖着伸出,却迟迟不敢落在凌若鼻下,唯恐真的感觉不到她的呼吸。
好怕,真的好怕,这一刻,胤禛仿佛回到了康熙二十八年,孝懿仁皇后过世的时候,也是这样,因为失去了一直庇护爱惜自己的人而害怕得彻夜失眠,直至去了长春gong很长一段时间后才慢慢恢复过来。
“若儿……”随着这个哽咽的声音,一滴眼泪毫无预兆地落在凌若脸上。
在这样的伤心中,他突然看到凌若的睫毛颤了一下,随即睁开了眼,看到近在咫尺的胤禛愣了一下,虚弱地说道:“四爷你怎么进来了?”
“若儿你没死!你真的没死!”发现了这个事实的胤禛悲喜交集,一把抱起疲软无力的凌若紧紧搂在怀中,心中尽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在被抱起的那一刻,凌若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脸颊滑落,正好落到唇间,是咸涩的味道,仿佛是眼泪。而她从刚才到现在并没有流过泪,联想到适才昏睡中感觉到的那滴灼热还有胤禛刚才的话,她似乎明白了什么,抬手,努力环住胤禛,动情地道:“妾身说过,要一辈子陪着王爷,怎么会舍得死,纵使被阎王拉去了鬼门关,妾身也会努力找路回来。”
“答应我,不要死,若儿,不要死!”闷闷的声音自凌若颈间传来。
“好,若儿答应四爷,只要四爷不让若儿死,若儿就努力地活下去。”她笑,眸中有着深深的感动。
这个时候,周二娘已经给孩子洗过澡包裹在大红挑着不断头福字的大红襁褓中,她不敢打搅,只抱着孩子站在一旁,还是凌若招手道:“把孩子抱过来让我瞧瞧。”
听到她这话,胤禛才想起孩子来,连忙将凌若平放在床上,自己则小心地接过孩子抱到她面前。因是九月早产的孩子,身量略有些小,皮肤红红的有些发皱,头上并不像一般刚出生的孩子那样没什么毛发,而是长了一头浓密的黑发,湿湿的贴在额上。
“若儿你瞧,他正在看你呢。”刚才抱过来的时候,胤禛就发现这个刚刚离开母体的孩子竟然没有在睡觉,而是睁着眼睛在看他们,小小的舌头还不住舔着裹身的襁褓。
第三百七十六章 小阿哥
那可爱的模样当真是惹人怜爱,然对于凌若来说,最重要的是这孩子活着,好端端地活着,没有像霁月那般生而即死。
她的孩子……她亲生的孩子……
凌若伸出发颤的双手抱过这个柔软的身子,脸颊轻轻地贴在他额上,心里盈满了无尽为人母的欢喜。
“不许哭。”胤禛轻斥着拭去她刚刚滚落眼角的泪水,“徐太医说过,昔日你生霁月后哭得太多,已是伤了眼睛,这一胎若是再哭,这双眼睛可是保不住了。”
凌若哽咽地道:“妾身是欢喜呢,适才妾身真以为见不到这孩子出生。”
“不会的,你那么心善,一定会有好报。何况我没得到我的允许,就连上天也不敢收你。”胤禛如是说道,玩笑却也认真。
“对了,这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儿?”欢喜过后,凌若这才想起至今尚不知孩子性别。
胤禛适才只顾着担心凌若,根本不曾问过孩子只言片语,两人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转向周二娘,后者欢欢喜喜地作了个揖道:“回王爷和福晋的话,是位小阿哥呢!”
胤禛原本就颇为高兴的心情因她这句话又添几分欢喜,反倒是凌若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与小格格相较,小阿哥更易惹来无穷祸患。只是……心底冷笑不止,她原本就已经是一身祸患,再多一些又有何妨。
“王爷,妹妹与孩子可都还安好?”那拉氏在外头唤了声,想是迟迟不见胤禛出来,心中担忧。
胤禛这才想起那拉氏等人还等在外面,自凌若有些力不从心的手中接过孩子交由周二娘抱着后扬声道:“都进来吧。”
脚步声响起,第一个进来的是那拉氏,当目光触及尽管虚弱不堪,但明显没有大碍的凌若以及她看到凌若与孩子尽皆平安时,神色微微一僵,旋即笑逐颜开地拍着胸口道:“真是上天庇佑,这样凶险的难关都被妹妹闯过了,将来必然后福无穷。”
年氏是第二个进来的,银牙微咬,脸上却是同样的笑靥如花,抚了刺金飞花的袖子接话道:“可不是嘛,适才整整等了一夜,就是不见生下来,咱们可都急得团团转,尤其是王爷,脸色都变了。”
凌若勉力撑起身子,在床上欠一欠身道:“令王爷与诸位姐姐这般担心,都是妾身的不是。”
“你刚生完孩子,身子虚弱得紧,赶紧躺下。”胤禛扶她睡下后又道:“担不担心的都已是过去的事,总之现在母子平安就好。”
听闻“母子”二字,那拉氏眼皮微微一跳,走到周二娘身边,手指在婴儿生着细细胎毛的脸上抚过,婉言道:“不知妹妹生得是个格格还是阿哥?”
这句话将不少人的心都给提了起来,若是个格格便罢,若是阿哥……依胤禛对她的宠爱,只怕侧福晋之位就要落在她的头上了。
但是越不愿来什么往往就越来什么,当听得是个男孩时,那拉氏手顿时一紧,精心修剪过的指甲在婴儿脸上留下一道细微的痕迹,下一刻她已经收回手笑意深深地朝胤禛欠了个身,“恭喜王爷,咱们府里又添了一位小阿哥。”
若非一早知道那拉氏真面目,凌若也会被她这番举动给骗过,以为她是真心为之欢喜。那拉氏,真是一个天生的戏子,每一时每一刻皆在演戏。
富察氏与伊兰站在门外没有进去,不过从里面传出的声音已足令她们知道凌若母子平安,富察氏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同时嗔怪地看了伊兰一眼小声斥道:“幸好你姐姐福大命大,安然无恙,否则我看你怎么收场!”
伊兰委屈地撅了嘴道:“女儿也是一时犯浑,当时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且事情起因皆在姐姐身上,如果她不自作主张将女儿许配给别人,根本不会惹出事端来。”
“你还说!”富察氏狠狠瞪了她一眼道:“她终归是你姐姐,就算再不对,你也不能动手推她,何况她腹中还怀着王爷的骨肉,那是皇嗣,谋害皇嗣是杀头大罪。若非你姐姐顾念着亲情,替你隐瞒,你以为咱们此刻还能站在这里?”
“都说了是无心之过嘛。”伊兰绞着手指嘟囔了一句,那副不知悔改的模样,看得富察氏一阵摇头,开始认真思索起凌若之前所说的那番话来。也许,真是的她以前太过纵容伊兰,令得她做事不分轻重,犯下这般险些牵连家人的大错,还无丝毫悔意,只以“无心之过”来搪塞。
见富察氏不说话,伊兰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道:“额娘,待会儿我去向姐姐认错,你再帮我求求姐姐好不好,我真的不想嫁给那个什么李撰修。”
“你还想嫁给王爷?”富察氏被她这话吓了一跳,没想到直到现在,伊兰还不曾死心。
她毕竟不是普通民妇,虽疼爱这个小女儿,却也知道轻重,何况伊兰还惹出这么一桩大祸来,实在不适合再入王府,即便退一万步讲,凌若之前态度已然如此坚决,如今又被伊兰害得早产,险些生不下这个孩子,不怪罪已是万般开恩,又怎肯松口。是以她在沉吟片刻后对一脸期待的伊兰道:“兰儿,额娘仔细想过了,这件事你还是听你姐姐的安排,好生嫁给李撰修,入王府的事,从今往后都不要再提,权当那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伊兰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额娘向来是最疼她的,何以这次竟帮着姐姐说话,她哪里肯依,撒娇道:“额娘……”
“没有可是,你若再不听话,我便将这件事告诉你阿玛。”这一次富察氏态度出奇的坚决,甚至将凌柱都给搬了出来。
“额娘!”伊兰又气又急,但终是不敢再多言,对凌柱这个阿玛,她还是有着深深的敬畏,阿玛可不像额娘那么好说话,且阿玛更多的还是偏向姐姐,若让他知道此事,自己免不了要受罚。
第三百七十七章 异象
且说屋内胤禛看那拉氏等人一脸疲惫,便让她们回去歇息,转脸对水秀道:“外头正下着大雨,你去取几把伞来给诸位福晋。”
不等水秀有所动作,周庸已凑上来道:“四爷,外头风雨皆已经停了,天也开始放亮了呢!”
“哦,什么时候的事儿?”胤禛讶然不已,适才风雨来得这般急,又电闪雷鸣,怎得这么快就停了?不过仔细回想起来,他进来后,仿佛真的没有再听到雷声。
周庸如实回道:“回四爷的话,就刚刚小阿哥出生的时候,风雨骤停,惊雷闪电也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此刻外头连一滴雨都没有。”说到此处,他忽地陪笑道:“看来小阿哥能够平安出生,连老天爷都欢喜呢,要不然这风雨雷电怎么说止就止了呢!”
“你倒是会说话。”胤禛笑骂了一句,不过心中确实受用,在赏了他二十两银子之余,又命他传令王府上下,所有下人一律多发一个月的例钱,净思居的下人则加赏绸缎两匹,珠花一对。
他们并不晓得,就在刚才天色骤暗,风雨交加的时候,整个钦天监都被惊动了,纷纷外出观天相,时任钦天监监正的东方闵更是望着正北方那一道道划破阴暗天空的闪电喃喃道:“雷鸣电闪,风雨交加,又是在这个时辰,难道有真龙天子问世不成?”
这话刚一出口他就意识到不好,立时紧紧闭住了嘴巴,因为真龙天子是代表皇上的,如今皇上还好端端的在养心殿,他此刻这样说,岂非是指有人要夺皇上的大位?
风雷只持续了很短时间就相继散去,天亮如初,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指了正北方道:“你们看,紫薇星!”
东方闵心头一震,顺抬头看去,发现果然如此,原本白天理应看不到的紫薇星此刻大亮,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在紫薇星的周围隐隐可见北斗七星正围绕着它旋转,这分明是真龙天子问世的征兆,难道这天下真要大乱?
想到这里,东方闵心头像被压了块大石一般,透不过气来。
待紫薇星异相消失后,他立刻回到房中一人细细推算,发现命盘中赫然显示除却紫禁城中盘桓着一条真龙之外,紫禁之外还有一条真龙。
东方闵不死心,再三推演,但每一次结果都相同,在抹了把额上的冷汗后,他拿着命盘匆匆往养心殿行去,此事关系重大,必须要立即禀告皇上才行。
待看到东方闵当着自己的面推演了一遍命盘后,康熙亦是一脸阴沉,负手在殿中徐徐踱着步,一山尚且容不下二虎,何况是二龙,他绝对不容许有**乱好不容易才安稳了没几年的江山;即便是要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
“你还能推演到什么?”康熙停下脚步问跪在殿中的东方闵,想要得到更明确的信息,将危险扼杀在萌芽中。
东方闵知汗颜道:“天机混沌,非微臣所能洞悉,不过很奇怪,根据这一次命盘的显示,那位……似乎并不会祸乱大清江山。”
康熙颇感意外,因为最后这句话适才并没有听东方闵提及,不等他发问,东方闵已经磕了个头道:“微臣之前在钦天监推演数次,命盘并没有演化这一点,直至这一次在皇上面前推演方才显示了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外头响起叩门声,却是李德全,他进来后满面喜色地朝康熙打个千儿道:“奴才给皇上请安,雍王府派人入宫报喜说凌福晋于今晨产下一子,母子平安。”
李德全的话令康熙心中一动,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命盘上,钦天监刚推演出有真龙问世,钮祜禄氏就生下一子,而且东方闵刚才也说了,这条真龙不会祸害大清江山,真是巧合还是……
康熙略一思索,心下已有了主意,对李德全道:“去将上次跤趾国进贡来的那柄翡翠三镶如意还有金镂空嵌珍珠如意拿来,另外叫上德妃,随朕一道去老四那里。”
在李德全退下后,康熙睨了东方闵一眼淡淡道:“今日之事,不许说与任何人知,若让朕从别人嘴里听到只言片语,这个钦天监监正就去西北养马吧。”
东方闵心中一凛,忙道:“微臣遵命!”说罢他收起命盘躬身退出了养心殿。
德妃得知此事后也是好一阵欢喜,同时心下又有些奇怪,昨日钮祜禄氏才入过宫,当时根本没有要生产的迹象,而且她自己也说九月才是临盆之期,怎么今日突然就生了?
带着这个疑问,她随康熙一道去了雍王府,胤禛彼时还在净思居陪着凌若与孩子,听得康熙与德妃驾到甚是吃惊,喜讯是他派人去报的,却没想到皇阿玛和额娘会亲自过来,连忙迎了出去,刚出门就看到康熙与德妃联袂朝自己走来,连忙跪下道:“儿子给皇阿玛请安,给额娘请安。”
“起来吧。”康熙随意摆一摆手道:“走,带朕去瞧瞧刚出生的小皇孙。”
“嗻!”胤禛起身,恭敬地迎了两人进去,此时凌若已在水秀和水月的搀扶下起身,不等她行礼,德妃已然心疼地道:“你这孩子,刚生完孩子起来做什么,快些躺下。这两个月你可都得好好将养呢,如此身子才会恢复得好些。”
康熙亦是一个意思,待凌若谢过恩回床上躺好后,他转向被奶娘抱在怀里的孩子,这孩子也是奇怪,从出生到现在一直都睁着眼东瞧瞧西看看,就是不见他睡觉。
“来,给朕抱抱。”当康熙从奶娘手中接过那个柔软脆弱的身子时,惊奇的发现他竟然咧了没牙的小嘴在朝自己笑,忙唤道:“德妃,你快过来看看,这孩子正朝朕笑呢。”
德妃正在与凌若说话,听到这话忙走过来一看,发现果如康熙说得那般,当下亦是一阵惊奇,“臣妾也见了不少孩子,但生而即笑的,他却是头一个,看来这孩子与皇上很是投缘呢。”
第三百七十八章 弘历
德妃无意的一句话却令康熙再次想起东方闵所说的话来,真龙天子……难道当真应在这个孩子身上?
想到这里,他又低头仔细打量了孩子一眼,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倒是生了一副好面相。
“这孩子取名了吗?”康熙摸着孩子浓密的头发问道。
胤禛心中一动,忙道:“尚不曾取名,儿子斗胆,请皇阿玛替孩子赐名。”
康熙没有拒绝,在问过孩子的生辰八字后,发现以五行而论,这孩子是少见的五行俱全之命,即金木水火土,皆在命中,无需以名相补,逐在斟酌一番后道:“他是弘字辈的,就叫弘历吧。”
在胤禛与凌若相继替孩子谢恩后,康熙又道:“好生抚养着,等这孩子大一些后,朕亲自教他读书习字。”
面对这旁人求也求不来的恩典,胤禛大喜过望,激动地垂首道:“能得皇阿玛亲自授受,是弘历几世修来的福份,儿子先替弘历谢过皇阿玛恩典。”抬头见康熙尚抱着弘历,又道:“皇阿玛抱了这么久也累了,不如交由儿子来抱吧。”
康熙怜爱地看了弘历一眼不以为然地道:“抱这么会儿功夫能累到哪里去,再说朕又不是七老八十。”
德妃掩嘴微微一笑对胤禛道:“适才来的时候,皇上可是一路念叨着呢,现在哪里会肯放。”
康熙笑一笑,逗弄着怀里的弘历道:“朕原以为要等下个月才能见到他,哪晓得这小子调皮得很,这么快就跑了出来。”
被康熙这么一提,德妃猛然想起弘历早产一事,忙问道:“昨日入宫时,本宫见你还好端端的,也没听说哪里不舒服,怎么突然就早产了?”
听到德妃的话,凌若心里一痛,面上却不得不装作若无其事,轻声道:“回德妃娘娘的话,都怪妾身自己不好,昨日出宫后因想着要将皇上赐婚一事告之妹妹,所以回了一趟凌府,哪知临出门时不小心绊了一跤,动了胎气导致早产。”
“有身子的人万事都要当心,幸好这一次没什么事,否则可不是要后悔了。”如此说了一句后,德妃取过忴儿一直拿在手里的锦盒,笑道:“你生的匆忙,本宫来的也匆忙,没来得及准备什么,唯独这个长命锁是早早备下的。其余的等本宫回宫之后再让人慢慢置办。”
随着锦盒的打开,凌若看到安静摆放在里面的长命锁,令人惊奇的是,这个长命锁竟不是以常见的金银所制,而是由一块块白玉雕琢为圈,节节相扣而成,底下则是一个做成莲花形状的锁,通体由羊脂白玉雕成,触手生温,锁下垂翡翠九鎏,鎏各九珠,以玳瑁为坠脚,长可至婴孩脐部。
“谢娘娘厚赐。”在接过德妃的礼物后,李德全亦是康熙示意下奉上两把同样是珍品的如意。
小弘历在瞅了一阵后,似乎觉得有些累了,张开小嘴打了个哈欠后闭上了眼睛,即便在睡梦中这小家伙都不时咧开小嘴露出甜甜的笑容,直把康熙看得舍不得放手,直至抱得双手委实有些发酸,方才交给奶娘抱下去。
康熙拍一拍手起身道:“行了,出来这么会儿功夫,朕也该回宫了,往后得空多抱弘历入宫来陪陪朕。”
胤禛答应一声后忽地道:“皇阿玛,额娘,钮祜禄氏为生这个孩子受了不少苦,儿子有意立她为侧福晋,不知可否?”
侧福晋不同于庶福晋,是正儿八经记名入宗册的,且需宫中下旨方可,胤禛原是想过几日入宫去请旨的,如今见康熙心情颇为不错,故提前相求。
凌若没想到胤禛会在这个时候提及,倒是吓了一跳,不等她拒绝康熙已欣然开口道:“既是你喜欢,自然可以,过几天朕就下旨晋钮祜禄氏为你的侧福晋。”
“多谢皇阿玛!”胤禛欣然叩首,凌若亦在床榻间磕头谢恩。
在送康熙他们离去后,守了整整一夜的胤禛亦回去休息,凌若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小路子走进来小声道:“主子,凌夫人与二小姐一直在外头等着,想见您一面。”
凌若睁开眼,看了一眼悬在帐上的镂银花球,轻声道:“让她们进来吧。”
在小路子退下后不久,富察氏领了伊兰进来,在离床榻一丈远的地方跪下,“臣妇与小女给凌福晋请安,凌福晋吉祥。”
凌若侧头看了朝自己行跪拜礼的富察氏还有伊兰一眼,心里是说不出的难过,险些她与孩子就死在至亲之人的手上。虽然她替伊兰隐瞒了罪行,但并不代表心中不怪。
见凌若不语,富察氏心中更加惶恐,磕头道:“都怪臣妇教导不善,令伊兰做出如此胡作妄为之举,求福晋看在臣妇的薄面上,再饶伊兰一次。”
“我若要怪,之前就不会替她隐瞒了。”凌若轻轻叹了口气道:“额娘你先起来,水秀,给凌夫人看座。”
“多谢福晋。”富察氏暗松一口气,就在她起来后,伊兰也想跟着起来,却被凌若冷声喝斥道:“我没有让你起来!”
伊兰心中一颤,腿弯子一软,站一半的双腿又跪了下去,不知是否心虚的缘故,她竟有些不敢与凌若对视。
“福晋……”富察氏神色一紧,想要替伊兰求情,然凌若已是摇头道:“额娘,我答应了你会放伊兰一马就必然会做到,只是我现在还有几句话要问她。”
听到这话,富察氏稍稍放了心,就着水秀端来的绣墩坐下。
凌若目光冰冷的扫过伊兰,心里对这个妹妹是无尽的失望,“伊兰,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愿嫁予李撰修?”
伊兰没有立即回答,低着头目光不住闪烁,显然心里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斗争,良久,她涩声道:“如果我不愿,姐姐会如何?”
“不会如何,你愿意怎样便怎样,只是从此以后你再不是我妹妹,我亦不会再对你容情。”凌若虽然不愿意姐妹相残,但若真被逼走到那一步,刚刚死过一次的她绝不会再手软。
:不好意思,今天写的晚了,这章到现在才写好
第三百七十九章 定
伊兰很想拒绝,但是她不敢,凌若言语间透出的决绝冷意令她恐惧,直到这一刻,伊兰才清楚地认识到,自己与姐姐之间存在着怎样的差距,不在心计不在手段,而在那份不动声色的狠厉。
先前她之所以可以为所欲为,是因为姐姐念在骨肉亲情的份上,不予追究,而今,自己却是彻底将她惹怒了。伊兰甚至怀疑,自己若现在说个“不”字,凌若会在不动声色间将她撕成一片片,而这一次,连额娘都不会帮她。
良久,伊兰颓然低头道:“多谢姐姐垂怜,伊兰愿意嫁予李撰修为妻。”
“好!”凌若长长吐出一口气,面色稍缓,能避免手足相残自是最好不过。总算伊兰还没有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不过也仅止于此了,之前的事已经耗尽了她与伊兰最后一点姐妹情份,现在还肯与伊兰说几句话,不过是看在凌柱与富察氏的份上。
“既是决定出嫁,许多事都要趁早准备起来,尤其此事是皇上赐婚,马虎不得。”不等伊兰接话,她又道:“至于我这里,弘历刚出生,正是需要照顾的时候,恐无瑕再顾其他,是以在大婚之前,你不必再入王府请安;至于添嫁的嫁妆,我自会派人送去。”
凌若虽然没有明说,但言下之意分明是不想见她,伊兰何曾受过这等羞侮,一张粉面涨得通红,犹如鸽子血一般,只是现在势不如人,再不甘也只能咬牙暗忍,然在她心中已是将凌若恨到了极处。
说完这句,凌若也不等伊兰答应,径直对富察氏道:“额娘陪了这么久也乏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好,那你好生歇着,额娘过几天再来看你。”虽然凌若没有说什么,但因为伊兰闹出来的那摊子事,在面对凌若时,富察氏总觉得浑身不自在,此刻听得凌若这般说,连忙起身离开。
望着富察氏离去的身影,凌若微微叹了口气,富察氏的心情她岂会感觉不到,母女之间,始终有了隔阂……
在她们走后,凌若也陷入了沉睡中,她真的很累了,持续了整整一夜的生产,早已榨干了她最后一丝力气。
这一觉,凌若直睡了很久才醒,一觉醒来的时候看到屋里掌着灯,一丝朦胧的天光从窗纸外透进来,不知是晚间还是清晨。耳边传来轻微的呼吸声,转头看去,只见水秀正趴在床边打盹,她撑起恢复了几丝力气的身子,取过搁在紫檀木架上的衣裳披在水秀身上,尽管动作很轻,但还是将水秀给惊醒了,她揉一揉惺松的睡眼问道:“主子您醒了,好些了吗?”
凌若摇摇头道:“我没事了,倒是你,既然困了怎么不回房去睡,这样趴着睡觉可是难受。”
“奴婢不打紧,太医说这几天是主子身子最虚弱的时候,片刻也离不得人照顾。”水秀掩嘴打了个哈欠将衣裳披在凌若身上,此刻已是深秋,虽关了门窗,依然能感觉到寒凉之意,顺势又在她身后弹了一只弹花软枕。
“现在什么时辰?”凌若往后靠了靠问道。
她初次怀孕时,康熙赏了一台自鸣钟,就放在外屋,水秀已经习惯了那两格代表一个时辰的概念,去看了一眼后道:“主子,才刚卯时呢,您要不要再歇会儿?”
“不了。”凌若抚一抚脸笑道:“去看看弘历醒着没有,若是醒着就抱过来让我瞧瞧。”
“哎。”水秀答应一声,没多久,抱了弘历进来,“主子,小阿哥刚吃过奶,正醒着呢。”
凌若忙不迭接过,待得将那个小小身子抱在怀里,无法言语的喜悦与满足弥漫上心间,一日不见,感觉这孩子仿佛又大了一些,模样也更可爱,怎么瞧都瞧不够。
水秀凑过来道:“小阿哥眉眼间长得与主子很像呢,特别是那双眼睛,好看得紧。适才奴婢去抱的时候,乳母说小阿哥从抱过去到现在一声都没有哭过呢,就算饿了或是尿了不舒服也只会哼哼几声,可是好带得很;那么小就像懂事了一般,她还说这样的孩子长大了必然不凡。”
凌若轻拍着弘历道:“那不过是乳母奉迎的话,指不定每一个带过的孩子,她都这般说过呢!”话说如此,唇角却不自觉溢上了一缕笑意。
待弘历在怀中熟睡后,凌若小心翼翼地将他交给水秀抱下去交给乳母,水秀进来时端了一盆子热水进来,绞好面巾后递给凌若拭脸,做月子的这两个月,既不能下地也不能碰凉水,尤其是像她这样曾经伤过一次身子的人,更要趁这个机会将身子养回来。
这日不断有人过来请安,许多皆是平常不太走动的,除却推不过的几个外,其余凌若皆以身子困乏不支为由推却了。
不少人碰了一鼻子灰,在回去的路上低声抱怨着,瓜尔佳氏一路过来,听了不少在耳中。
小路子在门口站了大半日,笑得脸都快抽搐了,趁着没人过来,赶紧低头揉一揉发僵的脸颊。
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双镶着珍珠的朱缎缂丝绣鞋出现在小路子视线里,他抬起头没等看清眼前站的是何人,便已经赔了笑脸重复着同样的话,“我家主子身子困乏暂时不能见客,还请改日再来。”
“连我也不见吗?”
听到这个声音,小路子赶紧抬起头来,一张似笑非笑的脸庞映入眼睑,却是瓜尔佳氏,赶紧拍袖打了个千儿道:“奴才给云福晋请安。”
瓜尔佳氏扶一扶簪在鬓边的蝴蝶长簪挑眉道:“这样是不是代表我可以进去了?”
小路子不好意思地搔搔头道:“奴才不知道是云福晋,还道是哪位格格呢,主子一早吩咐了您与温福晋随时可以进去。”
“你啊,倒是不结巴了,不过这眼神又不太好使,往后可得看清了人再说话。”瓜尔佳氏摇摇头,扶了从祥的手进去,到了里屋发现温如言已经在了,正与凌若说着话,看到她进来,笑着招手道:“刚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可真是经不起念叨。”
第三百八十章 福祸
瓜尔佳氏解下披风,就着水月端来的绣墩坐下,笑吟吟道:“适才去拢翠居,下人说姐姐出去了,我就猜到是来这里,怎么不见涵烟?”
“她跑去看弘历了,嚷嚷着要跟弘历玩,这丫头好动得很,我也管不了,随她去吧,左右有素玉看着,出不了事。”说起这个三岁的女儿,温如言满是无奈。
瓜尔佳氏接过透着重重暖意的描金茶盏道:“孩子还是活泼一些得好,像弘时那样整日里死气沉沉的,哪还有孩子的样。”
说到弘时,凌若与温如言皆是摇头不已,那拉氏对弘时一言一行皆有着极严的要求,才五岁的人儿就已经规规矩矩,老气横秋,完全看不到这个年纪应有的童真。
“听闻嫡福晋现在已经让弘时在背了,每日都窝在书房中不见出来,想当初弘晖八岁时也不过堪堪背这个罢了。”温如言心有不忍地说道。
“终不是自己亲生的,又岂能一样。”凌若抚着身上的暗红锦被徐徐道:“只是嫡福晋这样拔苗助长,结果未必能如她预期的那般。”
瓜尔佳氏笑一笑道:“你这话她可是听不进耳,世子之位至今悬而未决,你又生下弘历,令得弘时被立为世子的可能性又减弱了一分,可不得使劲让他有所表现才行。”
温如言接过话道:“她怎样待弘时是她的事,咱们插不上手也不会去插这个手,我现在反倒更担心若儿,你如今有子嗣在膝下,这是福也是祸,嫡福晋为了世子之位,只怕会对弘历下手,你可千万要当心才是。”
“她早已下过手,只是未能如愿罢了。”在温如言与瓜尔佳氏诧异的目光中,凌若道:“姐姐可还记得铁线蛇一事,便是她指使人所为,之后更在德妃面前搬弄是非,令德妃认为我不祥,禁足于净思居中。若非后来王爷得了时疫,我又趁机说动年福晋,只怕至今尚在禁足中。”
“她恨你也不是一两日的事了,怨恨日积月累自是越来越深了。”之前瓜尔佳氏就曾猜测铁线蛇一事是有人在背后主使,如今终于得到了证实。
温如言忧心忡忡地道:“以她的狠毒,只要一日不除了你就一日不会肯罢休,留着这样一个人始终是心腹大患,可惜她行事小心,咱们始终抓不到真凭实据。”
“慢慢来吧,只要她一日不肯放手,咱们就有一日的机会抓她,这也是我留着陈庶的原因。”
“罢了,不说她了,再说下去,可是什么好心情都没有了。”瓜尔佳氏这般说了一句,转过话题道:“适才我过来的时候,听得不少人因为吃个闭门羹回去而在背后使劲抱怨你呢!”
凌若眨一眨眼浅笑道:“姐姐莫不是以为我让她们进来就不会有抱怨了吧?”
温如言亦是为之一笑,抚一抚裙间的绣花又道:“对了,我听闻王爷有意晋你为侧福晋,可是真的?”
在她们面前,凌若自不会有什么隐瞒,点一点头道:“昨日皇上来的时候,王爷已经请旨,应是不会再改了。”
温如言闻言好一阵感叹,拉着凌若的手道:“那就好,虽说位愈高人愈险,但凡事皆有利弊两面,身居其位,至少那些人不敢再轻易动你。”
“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正说话间,忽见涵烟迈着小腿“噔噔”跑了进来,手里还举着一块化的满手都是的栗子糖,扑到温如言怀里好一阵撒娇后方才道:“额娘,我刚才把这个给弟弟吃,可是弟弟不吃呢!”
“傻丫头,弟弟还小,不会吃这些,涵烟自己吃吧。”温如言笑抚着她的头,待涵烟将那块吃糖完后又让素玉领了她下去洗手。在收回目光时瞥见瓜尔佳氏眼中流露出来的羡慕与失落,心知她这些年是伤怀自己一直无所出的事,而且随着年岁的增长,这个希望也变得越来越渺茫。温如言拉过她的手,郑重其事地道:“妹妹,这些年我真的很感谢有你,所以涵烟才可以长到这么大,所以涵烟不止是我的女儿,同样亦是你的女儿。”
“不止涵烟,还有弘历。”凌若伸过手与她们交叠在一起,“他们两人都是姐姐你的孩子。”
瓜尔佳氏没想到自己偶尔的感伤,会被她们看在眼中,更想不到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安慰自己,当下眼圈微红地道:“上天很公平,它虽然没给我子嗣,却将你们两个好姐妹带到了我身边,如今更有了涵烟与弘历,此生,真的没有什么好遗憾了。至于涵烟和弘历,我会视他们如已出。”
王府中的日子,勾心斗角、争权夺势,每一日都过的不易,但幸好,幸好她们不是孤身一人,所以才有勇气,一直地走下去,不畏一切。
“妹妹,我问你一句话,你必须得如实回答我。”又说了一阵话后,瓜尔佳氏突然一脸严肃地看着凌若。
“姐姐尽管问就是。”凌若一边喝着刚煮好的红糖姜茶一边说着。
“弘历早产,究竟当真是你自己不小心摔倒,还是与伊兰有关?”不等凌若说话,她又补充道:“我要听实话。”
见凌若沉默不语,温如言焉有不明白之理,悚然道:“当真与伊兰有关?”
凌若不理会她,看着瓜尔佳氏道:“姐姐何以会知晓?”她这样问就等于承认了此事与伊兰之间的关系。
“果然如此。”瓜尔佳氏叹了一口气道:“之前你生下弘历母子平安的时候,我无意中听到伊兰与凌夫人的对话,虽然她们很小声,但还是被我听到了几句。”
“妹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倒是快说啊!”见她迟迟不语,满心急切的温如言忍不住出言催促。
凌若重重叹了口气道:“伊兰……一直想要入王府,为此不惜使计骗我说与王爷有了肌肤之亲,被我识破后,她不甘心嫁给李撰修,一时激愤之下,就推了我一把。”
“这丫头,当真是疯魔了,竟连亲姐姐也害,她还有没有人性!”温如言听得一阵来气,反倒是瓜尔佳氏神色要平静许多,将不再温热的茶盏递给水秀重新去续了一杯来后道:“在许多人心中,权势、金钱、自己,都要远远凌驾于亲情之上,这并不奇怪;倒是若儿你准备怎么处置伊兰?”
第三百八十一章 月子
凌若看了她一眼,不答反问道:“若换了是姐姐会怎么做?”
“既然她不将你当姐姐,你又何必将她当成妹妹看待。若依我心思,斩草除根,永绝后患才是最好。”瓜尔佳氏也许是三人中最心狠果断的那一个,要不然昔日那拉氏也不会看中她,拉拢来替自己办事。温如言虽觉得这话有些过于不留情面,但想到伊兰所为,又觉得没错。
凌若也知道瓜尔佳氏的做法是最正确的,但到底狠不下这个心,“伊兰已经同意嫁李撰修为妻,过去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我也告诉她大婚之前不要再入王府。”
瓜尔佳氏知道凌若是个重情意的人,早在说出适才那番话前就已经猜到她不会做到那个地步,带着几许忧心道:“妹妹,你是一个很善良的人,纵然这七年磨难重重,也没有磨去你心里的善良,但愿这份善良将来不会害了你。”
“姐姐放心吧,伊兰的事已经过去了。至于王府之中,我晓得该怎么做,何况现在除却自己之外,还有一个弘历需要我去保护。”
“那就好。”有了凌若的保证,瓜尔佳氏略松了一口气,话题又回到凌若昨日临盆的事上,抿了嘴道:“昨日你难产,可是把王爷给急得脸都青了,尤其是稳婆来问王爷究竟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的时候,你猜王爷最后选了哪个?”
“自是孩子。”尽管她自己当时也是做了同样的选择,但在回答这句话时,还是有些闷闷不乐。没有一个女人不希望自己在夫君心中所占据的是最重要最不可取代的位置,只是在许多男人眼中,女人有时候仅仅是一个生育工具,如何及得上子嗣来得重要。
瓜尔佳氏与温如言相互看了一眼,笑道:“这一次你可是猜错了,王爷保得是大人,即使你让水秀出来传话的时候,他也没有改变初衷。要不是当时弘历那么乖巧的把头降了下来,只怕此刻已经没有他了。”
“当真如此?姐姐莫不是哄我吧?”凌若先是一阵喜悦,旋即又有些不自信,她知道胤禛是在意自己的,却不知胤禛会在意她到舍弃孩子的地步,何况这些事胤禛从来没有提过。
“难道我们两个一起哄你吗?”温如言拍着她的手感叹道:“是真的,你不知道听到王爷说保大人的时候,嫡福晋她们一个个脸色都变了。总算你这几年的苦没有白受,王爷是真心待你好。”
一直到她们离开,凌若心里都不曾平静,无语的哽咽一直在喉间徘徊,从不知道她在胤禛心中竟有如此重要的位置。
夜间,胤禛来看凌若,看到她眼眶红红的,忙道:“怎么了,又哭过了?”
“没有!”凌若摇头,在胤禛还没反应过来前用力抱紧他,哽咽道:“妾身只是很感动,四爷从没有说过,当时在妾身与孩子之间选择了妾身。”
“就为了这事?”胤禛心情一松,抚着凌若披散在身后的长发温言道:“你是我的女人,我自然应该保护你。至于孩子,虽然不舍得,但只要你在,总还是会有的,幸好最终事如人意,你与弘历尽皆平安。”
“四爷待妾身这样好,妾身不知该如何报答。”凌若吸一吸鼻子,动情地说道。
烛光摇曳,令胤禛的眸光染上一层朦胧,“陪在我身边,一世不背叛不离弃,这就是最好的报答。”
凌若轻轻吻上胤禛的薄唇,这便是最好的回答,终她一世都不会离胤禛而去,除非胤禛不要她。
月子中的两个月,便在这样的温默平静中度过,宫中册凌若为侧福晋的旨意在几日后就下来了,不过要等到行过册嘉礼才算名正言顺。
九月二十九,伊兰奉圣旨嫁予撰修李耀光为妻,凌若那份添嫁令她送嫁的队伍足有一里长,大至用上等花梨木制成的桌、椅、文房诸器,小至珍珠金银头面,无一不全。
凌若虽是王府福晋,但要置办这样一份近乎等同于王府格格出嫁的添嫁亦不易,可说是倾其所有,当中还有一部份银子是**斋这几个月来的赢利,毛氏兄弟得知凌若要用,二话不说全拿了出来。
有了专门请来的制香师还原水月家中传下来的那几张方子,**斋的生意比从前好许多,经常有客人慕名而来,在京城也算稍有些名气,毛氏兄弟正打算着将店开到京城去,只是京城地价贵,一时还有些棘手盘不下来,准备等明年开春了再说。
给伊兰这份丰厚的添嫁,是凌若尽身为姐姐的最后一点心意,往后她与伊兰想必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除了伊兰的婚事之外,宫里的选秀亦已经结束,方怜儿入选,被封为贵人,赐号熙。
兜兜转转,她始终还是走上了这条最残酷不过的后宫之路……
另外,一道参选的还有凌若远房一个族妹,同姓钮祜禄氏,她比方怜儿要幸运许多,被赐给十七阿哥胤礼为嫡福晋,婚期定在十月十九。
胤礼大婚,雍王府自要备礼送去,这几天,身为管家的高福忙得团团转,好不容易在将礼单着盘的差不多,只等拿银子采。他拿着礼单来到朝云阁,王府中的大小事务一直是年氏在打理,这礼单当然第一个要给她过目,再说银子也得从她手里拨下来。
年氏在接过朱红烫金的礼单打开,刚看了一眼便皱眉不悦地道:“怎么只得这几样?若照着这单子拿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年氏说是几样,但实际上列在礼单上的足足有二十八样,除却胤禛之前说好的一处庄子与五百亩良田外,还有上等云锦、勾彩缕金沉水香篝、荷花莲子镂金手串、玉浮雕荷花鳜鱼佩、羊脂白玉观音送子雕像,文房四宝等等。
这些东西都是高福精挑细选之后写在上面的,不止东西要合适,意头也要好,不过这样的礼在年氏看来还是有些轻了。
听得年氏的话,高福连忙赔笑道:“福晋瞧着还缺了什么,奴才这就去加上,也好一道置办。”
第三百八十二章 侧福晋
年氏将礼单放在桌上,戴着错银缠丝嵌红宝石护甲的手指在礼单上轻轻敲了几下后道:“这样罢,再加一套北海孔雀绿珍珠步摇、银白点珠流霞花盏与九柄齐套的三色玉如意。|i^”
高福踌躇了一下,面有难色,年氏添的虽只有三样东西,但每一样均是价值千金,尤其是最后一样三色玉如意,每一柄少说也值百余两银子,九柄加在一起就是两千余两,再加上前面那两件,就是四五千两银子,而之前礼单中除却庄子田地之外,所有东西列在一起也不过七千余两罢了,骤然加上这么大的数目……
年氏眸光一瞥,将高福的为难瞧在眼里,抚一抚脸淡淡道:“怎么着,嫌我这礼太重了?得,你若愿意给王爷丢脸,就当我什么话都没说,还按着原来的礼单送去。”
“福晋这话可是冤杀奴才了。”高福听出年氏言语间的不悦,哭丧着脸道:“奴才对王爷和福晋忠心耿耿,哪有不盼着王爷长脸的理,实在是这银子……”
“银子怎么了?”年氏冷笑一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各处庄子的收成可都陆续上来了,还有王爷的俸银,加在一起少说也有两三万两。除去府中正常开支外,至少还有一万五千余两的结余,用来置办这些个东西绰绰有余。”她打理王府这么久,对王府的各项收支都心中有数,晓得府中银子有多少结余,否则也不会指名加这三样礼。
高福苦笑道:“原本确实是有这么多,但是福晋您忘了,凌福晋生下历阿哥,母子平安,王爷心下高兴,说所有下人一律多发一个月的月钱,王府上下再加各庄各院及圆明园,统共是五百余人,即使每个人五两银子也是将近三千两。|i^另外过几日时阿哥双满月,府中要摆宴设席,还有凌福晋的嘉册礼,也需要……”
“行了!”年氏骤然打断高福的话,随即深吸了几口气,抑下汹涌在胸口的后道:“究竟还缺多少银子。”这几日天气转凉,福沛染了风寒,咳嗽不止,她忙着照顾他,无瑕看及帐册与这几日的支用。
高福斟酌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道:“能动用的大约只有一万两左右,其实……若不算那套三色玉如意倒也差不多了。”
“滴答滴答”的铜漏声在高福耳边滑过,一下一下带走时间的痕迹,许久,他终于等到年氏强抑愤怒的声音,“去掉那套三色玉如意,置办好后你亲自送到十七阿哥府,莫要出什么岔子。”
高福暗松一口气,赶紧打了个千儿道:“福晋放心,奴才一定尽心尽力办好此事。”
待高福拿了礼单下去后,年氏狠狠将一口未动过的茶盏掼在地上,溅了一地的茶水与碎瓷片,恨声道:“无非就是生了一个儿子而已,有何了不起,偏生要矫情,弄出如此多事来。王爷也是,开口就是所有下人加赏一个月的例钱,几千两银子就这么没了。”她越说越气,尤其是想到福沛出生时,胤禛也不过是加赏了王府上下而已,哪有说连庄园里的下人也赏的理。
“主子息怒。”绿意命人将地上的狼籍收拾后小声劝道:“王爷也不过是一时高兴抬举她几分罢了,真要说起来,历阿哥如何能与福阿哥相提并论,放在一起简直就是抬举了历阿哥。”
“现在不能,但是很快就行了,侧福晋――只要册嘉礼一过,钮祜禄氏就是名正言顺的侧福晋了,与我平起平坐。”在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年氏已是咬牙切齿,冷意涌动。
好不容易去了一个佟佳氏,如今又来一个钮祜禄氏,还真是不消停。
绿意走到年氏身后,轻轻替她揉着发僵的肩膀宽慰道:“主子无需这般动气,就算她真册了侧福晋,却也说不得与您就平起平坐,论资历论家世,她皆输您不止一筹,何况您手里还握着府中大权,就是含元居那位见了也得让您三分。”
说到那拉氏,年氏眉心倏然一动,“含元居最近有什么动静没?”
在这王府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眼线,用以查探别处的一举一动;知已知彼方能立于不败之地,否则哪一天死了都不知道原因。
“暂时还没有。”听到绿意的回答,年氏黛眉微皱,这些年她与那拉氏暗斗,早已晓得这女人是一个什么人,不声不响,却暗下狠手,最是阴险不过。如今钮祜禄氏生下孩子又即将册为侧福晋,她竟无动于衷,这显然不合常理。
与此同时,她亦想起一事来,当日她带钮祜禄氏出净思居的时候,她曾告诉自己,所有不祥的流言皆出自那拉氏布置。
既然早在钮祜禄氏还怀孕的时候,那拉氏就处心积虑要除去她,如今又怎可能听任她一步步爬上高位,兴许,早有了动作,只是旁人不知罢了。
至于钮祜禄氏……她当日吃了那么大一个暗亏,想来也不肯轻易罢休,早晚要与那拉氏斗个你死我活。
如此想着,年氏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与其自己去费心费力,倒不如坐山观虎斗,不论她们哪个败了,对自己都是有利无害。
私心里,她更希望败的那个人是那拉氏,因为只有她被废了,自己才有机会摆脱这束缚了七年的侧福晋之位,登上更高一层。
凌若册嘉礼的日子定在弘历双满月的那一天,因同时有两件喜事,是以雍王府中少有的大摆筵席,皇室宗亲皆来相贺,凌若更在宗人府左宗正的见证下,正式册立为雍王府侧福晋,记名入宗册玉碟。
这一日的凌若是风光的,从最初卑微到耻辱的格格到庶福晋,再到今日的侧福晋,苦熬七年,终是一朝扬眉吐气。
然凌若清楚,这一切并不是结束,恰恰相反,是开始,往后她要走的路,要经历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只是,今日的她,不会再惧怕任何人,为了胤禛,为了弘历,她会努力走好每一步,直至这世间无人敢再欺。
第两百八十三章 七年别离
宫里不断有礼送来,从康熙到德妃,再到静嫔以及新入宫的熙贵人,皆派人来恭喜凌若晋侧福晋及弘历双满月之喜;这也令宾客之间,对这位新侧福晋揣测纷芸,究竟为何许人,竟与宫中有着如此密切的关系,蒙一位位贵人看重。|i^
凌柱一家人除却伊兰之外都来了,在宴席未开之时,凌若终于见到了分别七年之久的荣禄,为官七年,又是在地方上磨练,荣禄比以前少了一分书卷气多了一分精明,目光亦更加坚毅。
“恭喜大哥。”凌若望着朝自己稳步走来的荣禄露出璀璨耀眼的的笑容,她已经从胤禛口中得知,荣禄这次回京述职会将会升任吏部文选司的员外郎,这虽然是一个从六品的职位,比按察司经历只高了一品。但文选司主掌官员的政绩考核、升迁,是个极大的肥差,多少人削尖了脑袋要往里钻,能任此职,实是对荣禄这些年最好的肯定。
荣禄望着一身绯红盘锦宝相花纹旗装的凌若,七年别离,再见时,他那个温柔清雅的妹妹已经成了雍王府侧福晋,端庄高贵,纵然是笑意嫣然,也自有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高贵在其中。
“按察使经历也好,文选司员外郎也好,都是为朝廷办事,有何可恭喜。”荣禄淡淡一笑,不论眼前这个女子怎么变,都是他妹妹。
“旁人可不这样认为。”凌若柳眉轻扬,以芙蓉晶打造而成的步摇在鬓边轻晃不止,为她清丽绝美的容颜更添一分妩媚。
“于我来说,最高兴的便是可以一家团聚。|i^”说到这里,荣禄看着凌若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化为一声轻叹。
凌若猜到他是想说伊兰的事,只是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破裂的东西即使重新粘起也会有裂痕伴其一世,抹之不去。
“对了,大哥你自己的事又怎么样了?”温和的目光拂过荣禄面上,她轻声问道。
“你适才也恭喜我了,自然是好的。”荣禄与她一道慢步走着,避过喧嚣的宾客。
见荣禄故做不知,凌若笑着摇头,镶嵌在衣领的柔软风毛拂在脸上,犹如小儿呵痒的手,“大哥在外几年,旁的我不知道,这顾左右而言它的本事倒是见着了,你明知道我说的是江氏。”适才大哥虽然是随阿玛他们一道来,但神色间颇有些不自然,可想而知,这事儿还没闹完。
“还能如何,阿玛额娘始终是不喜欢她。”说到江氏,荣禄脸上的笑意变的无奈,眸光落在盛开于秋开冬初的夹竹桃上,花似桃,叶像竹,一年三季,常青不败,不论春风、暴雨、烈日,都在吐艳争芳,无畏无惧,人倒是不及花许多。
凌若侧一侧头,任冰凉的芙蓉晶贴在脸颊,“江氏当真有如此之好吗?值得大哥你这般倾心以待?”
“我在江西这几年,一直是她在照顾我起居住行,我答应过以后会好好待她,大丈夫岂可言而无信。”荣禄言语间透着少有的坚决,江氏是他在去江西赴任的途中所救,得知她凄惨的遭遇以及无处可去的现状后就一直留在身边,两人日久生情,暗许终身。
凌若点点头,“大哥的话虽不错,但阿玛额娘也是为你好,毕竟江氏的出身实在容易遭人诟病。”话虽如此,但终归不忍大哥难过,想一想道:“这样可好,我替她在京中寻一户清白人家,让她认为亲人,以那户人家女儿的身份嫁予你为妻,以前的事再也不要提及。只要她不是以前那个被以不守妇德为由休弃的江氏,我想阿玛他们是不会反对的。”
凌若的话令荣禄眸光一亮,继而爆发出阵阵喜色,击掌自言道:“对啊,这是个好办法,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还是妹妹心思活络。”
“你啊,是关心则乱。”凌若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道:“得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阿玛那边我替你去说。”这俩父子都是一个脾气,要是再闹起来可不好收场。
荣禄讪笑一声,没有接话,隔了一会儿问道:“对了,弘历在哪里,我来了这么久,还没见过这个小侄子。”
“适才还在,想是奶娘抱下去喂奶了。”说话间,来福走过来说是宾客已经到得差不多了,只等他们过去就可以开席。
凌若答应一声,与荣禄一道回到厅中,正要落座,外头有人唱喏,“廉郡王到!敦郡王到!”
胤禛微微一怔,旋即已是若无其事地自席间起身,迎向一前一后走进来的胤禩与胤禟。
胤禩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朝胤禛拱手道:“恭喜四哥喜得贵子。”随他一道进来的胤禟神情略有些不自在,随便拱拱手含糊了一句就作罢。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难道八弟和九弟肯赏脸,快请入席。”胤禛拉了两人在同席中坐下,早有知机的官员换了另一桌,“对了,怎么不见十弟一道来?”
胤禩落坐后道:“他前些日子不知吃坏了什么东西,上吐下泻的,刚才我和九弟去看他的时候,还下不了床呢,否则定要拉着他一道来给四哥道喜。”说到这里,他又将目光转向凌若,笑意不减地道:“也要恭喜凌福晋。”
“多谢八阿哥。”凌若在席间欠一欠身,以示做谢,之后各自举杯起宴,一时间倒也热闹。宴过一半,坐在胤禛身边的那拉氏感叹道:“府里除却年节之外,已是许久不曾像现在这么热闹过了。对了,王爷,妾身明日想去万寿寺一趟,不知可否?”
“好端端的去寺里做什么?”胤禛抿了一口酒问道。
“之前王爷身染时疫,妹妹腹中胎儿又被指为不祥,妾身当时就像拂祖乞求,保佑王爷平安,妹妹与孩子无恙,如今这愿望都实现了,若是不去还愿,佛祖可是要怪妾身心不诚了。”
胤禛稍一想也就同意了,“既是这样,那就去一趟,多带几个侍卫同去。”
“是。”那拉氏长睫微垂,含笑答应,凌若不知道是否自己多心,总觉得她的笑容有些怪异,具体却又说不出来。
第三百八十四章 再见铁线蛇
“对了,四哥,怎么一直没见弘历侄儿,莫不是怕咱们吓着他,所以给藏了起来吧?”胤禟的话语惹来众人一阵轻笑,不过那些来得稍晚的人确实自进来后一直没见到弘历。k";
“瞧老九说的,哪有这回事。”胤禛笑答了一句,却也意识到弘历被抱下去喂奶的时间似乎有些长了,正要派人去看看,凌若已是起身道:“王爷,妾身去将弘历抱来见见几位叔叔。”
“也好。”随着胤禛的答应,凌若朝众人浅施一礼后离开了厅堂去了旁边的耳房,奶娘便是抱了在这里喂奶。
可是凌若推门进去后,并没有看到奶娘的身影,反倒是看到陈庶在里面,手中正抱着闭目不动的弘历,凌若心头顿时为之一紧,不等她问话,陈庶已是低头道:“奴才给主子请安。”
“不是让你留在净思居吗,怎么来这里了?奶娘呢?”凌若看似平静的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意,接过弘历,感觉到他依旧温软的身子与平缓的呼吸后,方才缓缓定下心来。
“奴才在净思居中闲着无事,记着主子在这里,便过来看看主子是否有要差遣的地主,哪想恰好碰到奶娘内急,便让奴才帮着抱一会儿历阿哥。”
凌若深深看了陈庶一眼后道:“行了,这里没你的事,下去吧。”
“嗻!”陈庶目光一闪,躬身退下,在他出门口的时候,奶娘恰好回来,两人擦身而过。
奶娘看到凌若在,吓了一跳,快步进来小心地请了个安,伸手想要接过弘历,凌若却不松手,而是举目示意水月关门。
她折身在一张红木长椅中坐下后,睨了一眼忐忑不安的乳母一眼徐声道:“林娘,我记得请你来王府照料小阿哥的时候,已经将话说的清清楚楚,不可以随意将历阿哥交给别人带。k";怎么,才两个月你就不记得了?还是根本不将我的话当一回事?”
“奴婢不敢!”林娘连连摆手,慌张地道:“奴婢刚才喂完奶后,突然腹痛如绞,实在难以忍耐,又见陈哥儿过来,所以就让他带那么一小会儿。”
“这么说来,你还认为自己没错了?”不等林娘再说,凌若已经点头道:“很好,水月,带她去帐房支银子,从明日开始,不用再来王府了。”
林娘一听这话立时傻眼了,待回过神来后赶紧跪地乞求道:“福晋开恩,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王府里奶娘的月钱是外面的三倍,她好不容易才进来,如何肯轻易离走。
“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凌若冷冷看着她。
林娘感觉到头顶那两道冰冷的目光,打了个寒颤道:“奴婢不该将历阿哥将给陈哥儿带,奴婢知错了,求福晋再给奴婢一个机会。”
“记着,历阿哥是我的命,我既将他将给你,便是对你最大的信任,只要是交到你怀里了,那么一刻一时都不能让他离开你的视线。否则他若有什么闪失,你和你的家人都担待不起。”凌若也不是真想打发她走,不过是借机敲打她一下,以免下次再有相同的事情发生。
林娘连连叩首,表示绝不会再犯,待命其下去后,凌若并没有急着去厅堂,而是若有所思地抚着弘历有些长开了的小脸,良久方吐了口气道:“看来……她准备动手了。”
水月神色一震,道:“这样一来,历阿哥岂不是很危险。”
“该来的始终要来,躲是没有用的,何况咱们等的不就是这个机会吗?”
凌若语音一顿,又道:“从此刻起,一天十二个时辰,给我好好盯着陈庶,我倒要看看他玩什么花样。还有,传话给毛氏兄弟,让他们盯牢陈庶外头的那处宅子和女人,别让她跑了。”
,凌若正在屋中看书,小路子匆匆忙忙跑进来在她耳边悄悄说了句什么,尽管心中早有准备,凌若还是忍不住露出骇然之色,蓦然扔掉那卷根本没看进几个字的书起身道:“那弘历有没有事?”
“主子放心,陈庶那小子前脚放了蛇,奴才后脚就叫人借故将他支走,然后趁机打死了那几条铁线蛇,历阿哥连醒都没醒。至于奶娘那边,奴才已经警告过她,料想不会胡说。”小路子一边说着一边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小的圆筒,里面正是那几条铁线蛇的尸体。
水月凑过头看了一眼,气愤道:“陈庶这个小人,真应该让他自己尝尝被蛇咬的滋味。”
“主子,奴才不明白,他们已经用过一次铁线蛇,何以这次还要再用?”说话的是小路子,在王府中,一般同样的招数是不会用第二次的,因为重复越多就越容易露出马脚,以那拉氏的精明,不可能漏掉这一点。
“她用,是因为此招若是成功,便可以一石二鸟!”知道弘历没事后,凌若静下心来,掸一掸衣上不存在的灰尘轻言道:“铁线蛇的出现必然令他人再次想起曾经那个盛传许久的不祥谣言。”
“可是王爷身染时疫而痊愈时,这个谣言早已不攻自破。”水月插嘴道。
凌若轻轻摇头,带了一抹苦笑道:“话虽如此,但所有人心中都会记着曾经有过这么一件事,一旦出现些许星星之火,就会被再次点燃,且会烧得比以前更旺。而弘历被曾经出现过的铁线蛇咬死,便是最好的燎原星火。”
“她是想将历阿哥的死推到主子头上,以坐实主子不祥之名?”
“十有**便是这样,我若没了子嗣,又成不祥之人,纵然顶着一个侧福晋的名头也无用,她要对付我会容易得许多。”
凌若的话听得水月与小路子心惊肉跳,若非他们对陈庶早有防备,那么这个猜测很可能就会变成事实。
凌若重新坐回到椅中,取过一个柑橘淡淡道:“去将陈庶带来吧。”
陈庶今天一天都在不安中度过,尤其是在将铁线蛇暗自放到历阿哥房中后,就更坐立不安了。
适才他刚将铁线蛇放进去,就被水秀叫来修剪花草,也不知这铁线蛇咬了历阿哥没有,更不晓得那几条铁线蛇有没有被人发现。
正当他心神不停,神思恍惚的时候,有人在他身后拍了一下,猝然回头,却是小路子,只听他道:“主子唤你进去呢!”
陈庶心里一跳,暗道莫不是历阿哥死了吧?
想到这里,他试探地道:“你可知主子唤我什么事?”
小路子心里冷笑,面上却是不以为然地道:“这我哪晓得,你进去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