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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冷宫

    且说吴氏她们离开永和宫后,并没有各自散去,而是聚在良嫔宫中,良嫔接过宫人递来的茶,一边用盏盖拨着茶水上的浮沫,一边道:“二位妹妹如何看?”

    丽嫔气恼地道:“一想到夏氏我就来气,原以为夏氏进了冷宫,咱们可以不受她的控制,没想到她还死不肯放手,要知道她犯的可是私用巫术谋害皇后他们的重罪,要不是咱们拼了命的救她,她这会儿早就已经没命了。”

    吴氏叹了口气道:“可不是吗,咱们对她算是仁至义尽了,可她还是不满足。”她们几个表面对夏晴惟命是从,其实各有各的算盘,并非当真那么忠心。

    良嫔淡淡道:“没有人会喜欢待在冷宫中,夏氏也不例外,她一直不肯告诉我们那药的配方,想必就是为了今日。”

    丽嫔试探道:“这么说来,我们当真要救她了?”

    良嫔瞥了她一眼,道:“当然可以不救,但半年后,我们很可能会失去今日的风光与恩宠,在宫中孤独终老。”

    “不要!”吴氏急切地道:“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我可不想再被打回原形。”停顿片刻,她试探道:“要不然……咱们找人看看那药,看是否可以调配出来。”

    丽嫔没好气地道:“你当我没试过吗,可是里面有两味药,找了许多大夫都说不认识,你倒是说说,连药都不认识,要如何配?”

    吴氏无奈地道:“那……那我们岂非要一直受她的控制?”

    良嫔叹了口气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在这半年里,咱们尽力说动皇上饶她出冷宫吧,所幸除了那药之外,她对咱们不算差,甚至还有恩。”

    在她们言语之时,瑕月亦得到了消息,蹙眉盯着齐宽道:“你说皇上没有杀夏氏,只是将她打入冷宫了事?”

    “听说皇上原本是要杀的,但和嘉公主以死相逼,再加上良嫔、丽嫔她们百般求情,皇上最终心软饶了夏氏一条性命。”

    锦屏难以置信地道:“夏氏犯得可是私用巫术,还有谋害主子与二位阿哥的罪名,皇上竟然不杀她?”

    齐宽叹了口气道:“听说和嘉公主发了话,若是夏氏死了,她亦不再苟活于世;皇上那样疼爱和嘉公主,自是不舍得;夏氏虽然没死,但她进了冷宫,想必不能再加害主子。”

    “话是这么说,但她活着总是让人不安心,谁知道是不是还会生出什么事来。”面对锦屏的言语,瑕月没说什么,只道:“知春呢,她没事吧?”

    齐宽忙道:“主子放心,奴才已经与慎刑司的人说过了,知春暂时不会有事,但如果皇上不赦免知春,恐怕……就危险了。”知春与翠竹、小寿子一样,皆是属于夏晴亲近的宫人,按着弘历的意思,这三人都得杖毙。

    “本宫晚些就去见皇上。”说着,她对齐宽道:“本宫上次与你说的那家绸缎庄,查得怎么样了?”

    齐宽躬身道:“成祥派人去查过了,初步看来,只是一家再普通不过的绸缎庄,并无异常,他已是找人暗中盯着绸缎庄,不管那边有什么动静,咱们都会知晓。”

    在瑕月点头之时,胡氏走了进来,她一见到瑕月,便神色凝重地道:“夏氏一事,娘娘可是知道了?”

    瑕月颔首道:“齐宽与本宫说了,皇上饶夏氏性命,令将其废黜入冷宫了事。”

    胡氏肃声道:“依臣妾对夏氏的了解,还有她对娘娘的恨意,是绝不会甘心从此困居于冷宫,一定会想尽办法东山在起。”说着,她沉声道:“此人……留不得!”

    瑕月轻叹一口气道:“本宫也想到了,这件事,本宫会设法在冷宫中安排人手。”既然决定了要对付夏晴,就不会再心慈手软,她可不想再将永璂与永琰置于危险之中,可不是每一次都那么幸运的。

    见瑕月这么说,胡氏松了一口气,刚才这一路上,她已是想好了,若瑕月当真心软,不肯取夏晴性命,她就自己动手,总之绝不能让后者继续活在这个世上。

    翌日,瑕月去见了弘历,在她的求情下,弘历最终放过知春,恕她无罪,后者终于又一次回到了坤宁宫。

    然,当和嘉听到这个消息时,却是面色难看无比,她一直都不肯相信昨日额娘与她说的那些话,可是今日,事情真如额娘所料的那般,皇额娘不仅为知春求情,免她死罪,更将她召回坤宁宫做事。

    额娘……没有骗她,所有一切,真是皇额娘利用知春安排的陷阱,虽然额娘曾做错过事,但哥哥也曾为救十二哥而死,她……她怎么可以一点情份都不念,用这么卑劣的手段加害额娘,怎么可以!

    和嘉恨不得立刻去坤宁宫找瑕月问个清楚,但她清楚,这样做并不能救额娘出冷宫,反而会令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她现在势单力弱,唯一能做的,就是忍,忍下所有怨恨,一切等与良嫔她们一起设法救出额娘后在说。

    瑕月并不知道和嘉这些心思,更不知道她被夏晴谎言蒙蔽,对自己充满了恨意,在夏晴被废黜入冷宫的半个月后,在她的授意下,郑九将自己的一名心腹调去了冷宫当差。

    夏晴在冷宫中异常安静,不吵不闹,该吃时吃,该睡时睡,无事之时,她或是静静站在院中看停在檐上的乌鸦,或是拿根树枝在地上写字。

    “用膳了。”随着这个声音,一名宫人端着将摆放着饭菜的托盘递给她,夏晴并不接,打量着那名宫人道:“我记得你,你在内务府当差,怎么来了这冷宫?”

    “之前那人年老糊涂,经常犯错,所以调我过来做事,今日才来。”说着,宫人将托盘往前递了递道:“还不赶紧拿着。”

    夏晴伸手接过,在宫人转身离开之时,她忽地道:“你在里面放了什么,是砒霜还是鸠毒?”

    宫人惊讶地回过头,“你说什么?”( )

第四十九章 借力

    夏晴冷笑地道:“你来,不就是为了取我性命吗?否则郑九怎会突然将你调来冷宫。”

    听得这话,宫人笑一笑道:“你想多了,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取你性命,这饭菜中更加没有你所说的毒物,赶紧吃吧,我待会儿来收东西。”

    在盯着他离去后,夏晴将东西端入她自己的屋子,说是屋子,其实就是四面墙加一个屋顶,除了一张床之外,什么东西都没有。

    她从袖中取出一枝银簪,将之一一插入饭菜之中,这是被除去环簪之前,她特意藏起来的,银物对毒性最是敏感,一旦有毒,就会立刻变成青黑色,这也是她特意藏起银簪的原因,从踏进冷宫的那一刻起,每样东西入口之前,她都会先用银簪试毒,她可不想自己不明不白死在冷宫之中。

    “奇怪,竟然真的没有下毒?”在试过最后一个菜后,银簪依旧亮闪如刚才,并未有一丝发黑。

    难道是自己猜错了?这个念头刚一出来,便被夏晴否决,不论是瑕月还是胡氏,皆对自己恨之入骨,即便自己已经落得废黜冷宫的下场,她们恐怕依旧不满意,非取自己性命不可,郑九将他手底下的人突然调来这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冷宫就是最好的证明。

    应该是想等过自己放松戒备之时再行动手,呵,她不会让那拉瑕月如愿的,她一定会活着离开冷宫,一定会!

    这个时候,知春正在命宫人将晚膳一一摆上膳桌,待得皆准备好后,她走到暖阁,对正在看书的瑕月道:“主子,可以用膳了。”

    瑕月应了一声,在将翻开的那一页看完后,搁下书卷随知春来到偏殿,刚净手拿起金筷,便看到齐宽走了,在打个千儿后,他道:“主子,奴才刚才去了趟敬事房,听成总管说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哦?”瑕月柳眉微挑,道:“可是与那家绸缎庄有关?”

    “是。”齐宽应了一声,道:“虽然绸缎庄依旧没有什么问题,但王阿力、夜秋、季喻,这三人在这一个月里,分别去了一趟绸缎庄,每一次的间隔都恰好是十天。”

    知春轻声念了一遍齐宽所说的名字,道:“我记得这三人,分别是丽嫔、良嫔,还有兰贵人的宫人,他们去绸缎庄做什么?”

    “表面看来,是去买绸缎,因为每次他们进去,出来的时候,都会买了几尺绸缎,但暗中跟踪的人,却发现他们在走出一段路后,会将买来的绸缎扔掉或者随手送人,三人皆如此,无一例外。”

    锦屏皱眉道:“这么说来,买绸缎只是掩护,他们去绸缎庄是别有目的。”

    “应该就是这样。”这般说着,齐宽面有疑色地道:“但那家绸缎庄我也去过,确实没什么奇怪的,王阿力他们又能去做什么?”

    “十天……十天……”知春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突然眼皮一跳,急急道:“主子,奴婢想起来了,夏氏还在永和宫的时候,每个月的初一,夏氏都会放小寿子一天假,让他出宫看望家人,虽然小寿子平常偶尔也有出宫,但初一则是惯例,差不多有将近两年多的时间了;如今想来,小寿子每月初一出宫并非回去看望家人,而是去绸缎庄?”

    “两年多……”瑕月闭目轻叩食指,“笃笃”一下接着一下,良久,她倏然睁开眼,道:“本宫若是没有记错,皇上性子开始沉溺女色,性子大变,亦是从两年多前开始的。”

    锦屏道:“这么说来,皇上性子突变,真的与夏氏有关?”

    “如今说这些,还言之过早。”这般说着,她将目光转向齐宽,“你立刻去一趟敬事房,告诉成祥,从现在起,让他派人日夜盯紧绸缎庄,一旦发现异常,就立刻告之本宫。”

    齐宽答应之余,又道:“其实最好的法子,是去绸缎庄搜查,可惜咱们现在无凭无据,又不方便出面,无法搜查。”说着,他试探道:“主子,和亲王不是有许多护卫吗,要不然……请他帮忙,然后趁夜派护卫进绸缎庄调查。”

    瑕月思忖片刻,道:“与其偷偷摸摸去搜,倒不如光明正大的去。”

    齐宽为难地道:“奴才倒也想,可就算是和亲王,也不能随意搜查别人的地方。”

    “不必麻烦和亲王。”在齐宽等人不解的目光中,瑕月徐徐道:“京城虽然是天子脚下,但也不见得就比其他地方太平,经常会有一些贼盗来京城行事,或偷窃或勒索,甚至还有杀人害命的;官府在追缉这些人时,往往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有一些甚至一直都抓不到。”

    锦屏点头道:“这样的人有很多,奴婢上次出府的时候,还看到官府悬赏缉拿一名盗匪,听说他偷了一位工部一位大人的翡翠玉杯,已经悬赏一个月还没有抓到人;可这与咱们的事情有何关系?”

    瑕月笑一笑道:“如果这会儿有线索说,那名盗贼藏身在那家绸缎庄中,你们说顺天府会怎么做?”

    锦屏不假思索地答道:“自然是派衙差去搜查!”

    听得这话,齐宽与知春对视了一眼,道:“我们明白了,主子是想借顺天府之手,搜查绸缎庄?”

    瑕月颔首道:“不错,以官府搜查盗匪之名,既可以搜查绸缎庄,又不会令他们怀疑到我们。”

    虽然知春亦觉得这个法子不错,但仍有一点疑虑,“可就算顺天府当真发现了什么,一来他们未必会留意;二来,他们也不会主动告之我们。”

    “这一点本宫也想到了,本宫自会安排下去。”见她这么说,知春亦不再多言,舀了一碗汤递给瑕月,“主子您快些用膳吧,说了这么久,膳食都快凉了。”

    瑕月喝了几口,道:“锦屏,你找人接触一下承乾宫、永寿宫的宫人,看是否有心不在一处的宫人,或许可以借其打听出丽嫔她们从绸缎庄取来的究竟是何物。”承乾宫与永寿宫分别是丽嫔与良嫔的居处,至于吴氏,她住在承乾宫的沁兰轩中。

    ( )

第五十章 搜查

    锦屏点头道“奴婢明白,奴婢会设法安排下去。”

    随后几日,宫中一切如常,风平浪静,不过位于城东一角的“张记绸缎庄”可就没这么平静,这日刚开张不久,便有一群官兵走了进来,当先一人道“谁是掌柜的?”

    站在柜后的一名中年人连忙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地道“回这位官爷的话,小人就是此处的掌柜,几位官爷来,可是要做衣裳?小人这里什么样的料子与颜色都有,您几位慢慢挑,有看中的尽管与小人说,一定给您几位最大的优……”

    衙差头领不耐烦地道“行了行了,我们是顺天府的衙差,刚刚接到消息,说盗取了工部一位大人翡翠玉杯的贼匪躲藏在此处,特来搜查;你若现在交出来,到了顺天府,我尚且能为你求几句情,若是等到我们搜出来,那可就只能公事公办了。”

    掌柜一怔,旋即急急摇头,“小人一向奉公守法,断然不会做出窝藏贼匪一事,定是弄错了。”

    走在后面一位身形微胖的人走过来道“是弄错还是窝藏,搜过就知道了。”

    掌柜苦着脸道“这位官爷,小人说的都是实话,此处只有我与伙计两人,真是没有什么贼匪。”

    衙差头领瞪了他一眼,喝道“没听到王……”说到一半,他突然止住话头,飞快瞥了一眼那名身形微胖之人,咳嗽一声道“到底有没有贼匪,搜过就知道了。”说着,他朝身后的衙差一挥手,道“给我仔细地搜,任何地方都不要拉下。”

    那几名衙差答应一声,各自搜查了起来,绸缎庄并不大,很快就查了个遍,正如掌柜所言,并无第三人。

    他走到那人身边,轻声道“王大人,看来是情报有误,贼匪并不在此处。”

    被称为王大人者,正是在济南保护永璂有功的王富贵,只是不知他为何会与这些顺天府衙差在一起。

    王富贵没有说话,走到摆满了各色绸缎布的柜子前,打量了一番道“你们这里的缎子当真是多,我看那些大店,也不过如此;”

    掌柜的笑道“这位官爷说得一点都不错,别看咱们店小,东西可是应有尽有,不管您要什么样的缎子,咱这儿都能找到。”

    “是吗?”王富贵随手取下一匹湖蓝杭绸,道“应天云锦、四川蜀锦、苏州宋锦,你这里可有?”

    掌柜赔笑道“官爷说笑了,这几种锦缎都是皇家御用的贡品,小人怎么会有,莫说是小人了,就算您跑遍整个京城的绸缎庄也找不出一寸来。”

    王富贵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而在这个时候,他已经接连从柜中取下七八匹锦缎了,且还在不断往下取。

    掌柜看着不对,又不敢阻止,试探道“官爷,您这是要做什么?”

    王富贵没有理会他,对站在旁边的几名衙差道“把所有的绸缎都取下来。”

    衙差应了一声,一齐上前,纷纷将那些绸缎抱了下来,掌柜阻止不了,只能在一旁干看着,好不容易等他们全部取下了,凑过去道“官爷,您该不会以为有人藏身于这些绸缎之中吧,这缎子一匹匹摆着,怎么可能藏人。”

    王富贵似笑非笑地道“缎子藏不了人,墙却可以。”

    在所有绸缎都被取下后,露出后面雪白的墙壁以及……一尊神像,说是神像又有些不太对,因为这尊神像头生双角,脚踏一条双头蛇,面相凶恶,全然不像他们在寺庙中见到的那些神像。

    王富贵取过神像,道“这是哪尊神,我怎么从未见过?”

    “小人也不知道,几年前小人从别人手里盘下这家店,那个时候,这尊神像就在了,小人曾想过要扔掉,又怕得罪神灵,所以随手将之摆放在绸缎后面。”

    虽然掌柜极力装出一副轻巧随意的样子,仍是被王富贵捕捉到一丝紧张,他不动声色地道“原来如此,我瞧这神像挺好玩的,不如就送我吧。”

    “这……”见掌柜面有犹豫,他道“怎么,不舍得?”

    掌柜连忙堆了笑脸道“怎么会呢,官爷喜欢只管拿去就是了,小人只是没想到官爷会对这尊佛像感兴趣;”

    “我对于任何没见过的东西都喜欢,算是一个小小的癖好吧。”说着,他将佛像放在桌上,自己凑到墙面,叩指仔细地敲,待全部敲完后,他拍一拍手道“没有机关,也没有贼匪,看来真是线报有误,咱们走吧。”

    衙差头领点点头,与他一起走了出去,临行前,王富贵自是没有忘了那尊神像,在离开绸缎庄后,他回头看去,掌柜与伙计正在将堆满了桌上的绸缎放回到架子上。

    在走到一条岔路时,衙差头领停下脚步,客气地道“王大人是随小的们去顺天府,还是就此回步兵衙门?”

    王富贵道“统领大人那边正等着回放,我就不去顺天府了,今日真是劳烦诸位兄弟了,改日我请你们喝酒。”

    “王大人客气了,这都是小的们应该做的。”说罢,衙差头领拱手道“那小的们就此别过了,王大人慢走。”

    在王富贵走远后,他身边的衙差疑惑地道“头领,什么时候步兵衙门开始管起抓贼匪的事情来了?”

    衙差头领瞥了他一眼道“你知道什么,有消息说,那名贼匪并不像我们表面所知的那么简单,他很可能是乱党!”

    “乱党?”衙差惊呼一声,随即又疑惑地道“自从上次济南乱党被诛之后,一直都很太平,怎么突然又冒出一个乱党来?”

    衙差头领皱眉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知他之前潜入工部那位大人的府中,偷的并不止一样翡翠玉杯,还有更加重要的东西。”

    衙差好奇地问道“是什么?”

    “我也不清楚,王大人没有细说,总之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尽快抓到那名贼匪,希望下一次的线索准一些,别像这次一样扑空。”说着,他叮咛道“对了,王大人交待过,他乃至步兵衙门参与追查一事,不能让人知晓,你们可别到处乱说。”

    衙差应声道“头领放心,我们跟了你那么久,可不是那种没分寸的人。”( )

第五十一章 神像

    在这群衙差往顺天府行去的时候,王富贵并未如他所言的去步兵衙门,而是踏进了十二贝勒府,永璂正等在里面,一看到他进来,连忙道“如何,可有查到什么?”

    王富贵垂目道“回十二贝勒的话,从表面上看,那家绸缎庄里并无异常;”

    “表面?”永璂蹙眉道“听你这话,仿佛发现了什么?”

    王富贵点一点头,将拿在手里的那尊神像递给永璂,“卑职在绸缎后面发现了这尊古怪的神像,掌柜说是前任主人留下来的,他无处安放才会摆在那里,但卑职发现他说这话时,神色有些紧张,恐怕并非他所言的那样,所以卑职随意寻了一个借口,将之讨了过来。”

    永璂仔细打量着这尊陌生的神像,除却觉得怪之外,再看不出其他异常,随手搁在一旁,道“还有其他发现吗?”

    “有。”王富贵颔首道“卑职等人离开时,掌柜与伙计正将绸缎放回到柜子上,如果他当真以卖绸缎为生,应该会很紧张仔细那些绸缎才是,但他的动作却极为随意,毫不在意那些缎子会否被勾到。”

    “如此看来,这个掌柜的确实大有问题。”点头之余,永璂又道“另外,我也发现一件怪异之事,那名掌柜并无家眷同住,只他一人而已,但每日所买的菜却差不多足够三四个人同用,我怀疑,除了那个伙计之外,绸缎庄中还有其他人。”

    王富贵摇头道“这不可能,卑职今日将所有地方都搜遍了,甚至连四面墙壁也一一敲打过,并无夹层。”

    永璂知道他做事一向认真,既然说搜遍了,就一定是搜遍,不会随口敷衍自己,但那多于正常用量的菜又如何解释?难道只是掌柜的贪嘴好吃?

    正当永璂百思不得其解之时,王富贵忽地道“卑职想起来了,还有一处地方没搜。,,。”

    永璂精神一振,连忙道“何处?”

    王富贵徐徐吐出两个字来,“地下;!”

    永璂一怔,旋即明白了过来,“你是说……地窖?”

    王富贵点头道“若有一处地方藏了人,而卑职又没搜到的话,那就只剩下地窖了。”说着,他懊恼地道“也怪卑职糊涂,想到了墙壁怎么就没想到脚下呢。”

    永璂摇头道“是对方太过狡猾,怪不得你。”

    王富贵亦知后悔无用,逐道“那现在怎么办?可要卑职再带人去搜一次?”

    “你们才刚刚去过,若是再去,怕是会引起那掌柜的怀疑,皇额娘在交待这事之时,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可以打草惊蛇。”他想了一会儿,道“你且先回步兵衙门,我进宫去见一趟皇额娘,看她怎么说。”

    “好,贝勒父若有什么差遣,只管告之卑职,卑职与郑落定当尽力而为。”王富贵的话令永璂心中一暖,虽然济南之行,几次险死还生,但亦结识了可以性命相托的王富贵二人,真是应了那句话祸兮,福之所倚。

    永璂拍着王富贵的肩膀笑道“放心,我一定不会与你们客气,不早了,快回去吧。”

    在送走王富贵之后,永璂亦赶到紫禁城,沿着那一条他再熟悉不过的路来到坤宁宫,进去的时候,瑕月不知在想什么事,连他进来了也不知道,还是知春提醒了一句,方才回过神来,慈爱地道“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永璂笑道“这个时辰,自然是来陪皇额娘用晚膳的。”顿一顿,他又道“另外还有一件事要与皇额娘说。”

    瑕月笑一笑道“可是去过那家绸缎庄了?”

    永璂敛了笑意道“是,儿臣照着皇额娘的吩咐,让王富贵假借有乱党之说,与顺天府尹一起去绸缎庄搜查,结果只搜到一尊古怪的神像。”

    待得他将事情细叙了一遍后,瑕月道“可有将那尊神像带来?”

    “没有,不过儿臣记得它的样子,可以画给皇额娘看;”随着这话,永璂命齐宽取来文房四宝,将王富贵交给自己的那尊神像分毫不差的画了出来。

    瑕月看过后,道“这个神像倒真是奇怪,本宫从未见过。”

    齐宽凑过来看了一番,道“奴才小的时候,曾在家乡看到有些人供奉一些寻常没见过的神像,奴才当时不知,等长大一些,方才知道他们供奉的是邪神。”

    锦屏疑惑地道“邪神?那是什么东西?”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总之是一些不太好的神。”说着,他对瑕月道“奴才怀疑,从绸缎庄中搜出来的神像,也是一尊邪神,而那家掌柜,则是邪神教徒。”

    瑕月微一点头,对永璂道“你认为绸缎庄很可能有地窖的存在?”

    “从种种迹像来看,绸缎庄并不止掌柜与伙计二人,可是王富贵找遍了四处,都没有发现任何人,除了地窖,儿臣实在想不到别处;顺天府的招牌已经打过一次,短时间内不宜再打,所以儿臣打算让王富贵趁夜潜入绸缎庄搜查,不知皇额娘意下如何?”

    瑕月思忖片刻,道“眼下看来,也只有这个法子了,你尽快查清楚,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永璂一惊,脱口道“可是又出什么事了?”

    齐宽道“十二阿哥不必担心,并非什么坏事,而是皇上刚刚下旨,定于本月二十六日,第四次巡视江南之地,应该明日一早就会喻晓各处了。”

    永璂愕然道“如今已经初九了,只剩下半个多月,这如何能够筹备齐全?”

    “其实你皇阿玛早就有意再次南巡,也一直有让礼部在准备,只是最近这段时间宫中出了许多事情,这才一直压了下来;如今见风波已定,便重提南巡之事。”

    “原来如此。”这般说着,永璂道“皇额娘放心,儿臣一定会在南巡之前,查清楚绸缎庄的底细,另外……”

    瑕月等了一会儿不见永璂说下去,道“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了,在皇额娘面前无需避忌。”( )

第五十二章 龙体

    永璂叹了口气道:“儿臣不是避忌,只是不确定该不该说这话。”在又一阵沉默后,他道:“皇额娘打算如何处置在冷宫中的夏氏?”

    瑕月神色一动,道:“为何这么问?”

    “儿臣刚刚去见过五公公,据他所说,自从夏氏被打入冷宫以来,丽嫔她们一直在皇阿玛面前为夏氏求情,按理来说,以夏氏之罪,是万万不可能被恕出冷宫的,但皇阿玛……皇阿玛……”

    “说下去。”面对瑕月的追问,永璂咬牙道:“五公公说,在丽嫔她们连番求情之下,皇阿玛似乎有所动摇;儿臣担心,终有一日皇阿玛会被她们说动,放夏氏出冷宫。”

    锦屏有些激动地道:“历朝历代,巫蛊之术皆是宫中最大的禁忌,饶夏氏一条性命已是莫大的开恩,怎么无罪释放,真要是这样,皇上他就是……就是……”后面的话太过大逆不道,在舌尖绕了几个圈,终是没说出口,不过众人皆明白她的意思。

    齐宽轻声道:“十二阿哥,会否是五总管他想多了?”

    永璂叹道:“若换了以前,我也会这样想,但现在……皇阿玛性子变化太大,与以前简直可说是判若两人,实在是令人担心。”说着,他对瑕月道:“皇额娘意下如何?”

    瑕月微微一笑,道:“放心吧,本宫从来没打算要让她离开冷宫。”

    见她这么说,永璂放下心来,道:“那就好,儿臣会尽快打探绸缎庄之事,一有消息就立刻来告诉皇额娘。”

    “好。”瑕月点一点头,道:“除此之外,你设法打人问问,看可有人识得那尊神像。”

    “儿子会的。”正自这时,有宫人急匆匆走了进来,神色慌张地道:“启禀主子,皇上在养心殿晕过去了。”

    听得此话,瑕月骇然色变,急忙道:“怎么会这样?”

    “奴才也不清楚,听闻这会儿诸位太医皆已经去养心殿了。”宫人话音未落,瑕月已是往步往外行去,永璂与齐宽等人赶紧跟在后面。

    瑕月赶到养心殿之时,宋子华正在与众太医商议,看到她进来,连忙拱手道:“臣等见过皇后娘娘,见过十二阿哥。”

    “免礼。”瑕月急切地道:“皇上情况如何,得了何病,要不要紧?”

    面对她一连串的问题,宋子华道:“回娘娘的话,皇上他并未得病,只是……只是……”

    见他吞吞吐吐不肯说下去,瑕月忍不住催促道:“只是什么,宋太医你快说。”

    宋子华叹了口气,无奈地道:“只是皇上接连三日服用……大量的壮阳补肾之药,令龙体不堪重负,以致突然昏厥;臣已经为皇上开了药,应该不会有大碍,不过臣为皇上把脉的时候,发现皇上体内虚火旺盛,但精气衰竭,这药是万万不能再用了,否则下一次,恐怕就不会那么轻巧了。”

    瑕月面色变得极其难看,她知道弘历已经数日未曾早朝,但没想到竟然会这样严重,当即命人传来小五,寒声道:“这几日都是谁在养心殿侍候皇上?”

    小五如实道:“回娘娘的话,是兰贵人,皇上晕厥之前也是与兰贵人在一起。”

    果然是她!瑕月忍着心中的恼意,道:“她人呢?”

    “正在内殿侍候皇上。”小五话音未落,瑕月已是道:“立刻传她来见本宫。”

    “嗻!”小五应声进了内殿,过了一会儿,面有忧色的吴氏随他走了出来,待得来到瑕月面前,她低头屈膝道:“臣妾见过皇后娘娘,娘娘金安!”

    瑕月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你可知罪?”

    吴氏飞快抬头看了瑕月一眼,不解地道:“臣妾不知何罪之有?”

    “你迷惑皇上,令皇上龙体受损,还不知有罪?”面对瑕月的质问,吴氏连连叫屈,“不关臣妾之事,皇上他……只是喝了几杯鹿血而已,以前皇上也经常喝了,臣妾实在不知会弄成这个样子。”

    瑕月将目光望向宋子华,后者明白她的意思,道:“若仅仅只是几杯鹿血,应该不至于令皇上大耗精气,以至体虚晕厥。”

    瑕月眸光冷厉地盯着吴氏,“你究竟给皇上服了什么药?说!”

    吴氏摇头道:“臣妾无端端怎么会给皇上用药,臣妾什么都没有做过,请娘娘明鉴!”

    “不肯说是吗?”瑕月目光一横,对锦屏道:“给本宫掌她的嘴,直至她肯说为止!”想到吴氏不顾弘历身子安康,对其胡乱用药,瑕月就怎么也压不下心中的火,亦顾不得会否打草惊蛇。

    吴氏闻言,连忙道:“不要,娘娘不要,臣妾真的冤枉,求娘娘明鉴!”话音未落,锦屏已是抬手狠狠一掌掴在她脸上,那张娇嫩的脸颊顿时出现五指红印。

    吴氏自从得弘历宠幸,被封为贵人以来,何曾受过这样的责罚,欲要逃走,却被齐宽牢牢按在那里,无处可躲。

    在掴了差不多二十掌后,瑕月示意锦屏停手,冷声道:“如何,肯说了吗?”

    这会儿功夫,吴氏两颊已是又红又肿,连嘴角也破了,痛得她不停流泪,当咸涩的眼泪流过脸颊时,又是一阵刺痛,勉强张口道:“臣妾……臣妾真的什么都没有做过,求娘娘饶命!”

    “还在嘴硬,继续打。”话刚说完,有宫人从内殿出来在小五耳边说了几句,后者点点头,走到瑕月身前,“娘娘,皇上醒了。”

    “好。”瑕月松了一口气,赶紧带了永璂进去,至于吴氏继续留在外殿受掌嘴之刑。

    进去后,果见弘历躺在床上,微微睁了眼,她快步过去,柔声道:“皇上您醒了,您觉得哪里不舒服?”

    弘历用一种迷茫的眼神看着瑕月,仿佛在思索她是谁,好一会儿方才虚弱地道:“朕没事,就是浑身没力气。”

    永璂道:“皇阿玛您才刚刚醒,自是有些虚弱,等喝过太医开的药,再歇一会儿就没事了。”

    弘历点点头,就着瑕月的手稍稍坐起一些后,疑惑地道:“朕明明记得在与绛仙喝酒,怎么会躺在这里,还有你们怎么都来了?”

    ( )

第五十三章 吴氏

    小五在一旁道:“皇上不记得了,您与兰贵人喝酒的时候,突然晕厥过去,怎么唤您都没反应,可是将奴才给吓坏了,幸好宋太医说您没有大碍。”

    弘历极力回想了一下,道:“朕想起来了,突然间觉得脑袋很重,紧接着就没意识了,想必是这几日没有睡好之故,不打紧。”

    瑕月替他掖了掖被角道:“什么不打紧,宋太医说后您体内虚火旺盛,而且精气有衰,得好生静养调理,否则酿成大病就麻烦了。”

    弘历不以为然地道:“太医总是喜欢夸大其词,不过是偶尔晕厥一次而已,能有什么大病。”

    瑕月迟疑片刻,道:“皇上,这几日兰贵人是否给您服食过什么药物?”

    “绛仙?”弘历摇头道:“她好端端的给朕吃药做什么,你从哪里听来的?”

    “永璂,你且先出去。”在永璂依言退出内殿后,瑕月道:“宋太医说,皇上您之所以精力衰减甚至晕厥是因为服食了大量壮阳补肾之药之故,臣妾想来,应该是吴氏……”

    瑕月话未说完,弘历已是满脸不悦地喝斥道:“胡言乱语,朕只不过是喝了几杯鹿血,何以到了他嘴里就变成服食大量壮阳补肾的药了?朕身子健康,又何需服用那种药,哼,亏手机看小说哪家强? 手机阅读网得他还是太医院的院正,连这种事也会断错,简直就是……咳咳咳!”越说越气,令他不由得咳嗽起来。

    “皇上息怒。”在替弘历抚顺了气后,瑕月道:“您现在最要紧的是好生调养身子,以免病上加病。”

    “朕没事!”弘历用力喘了口气,想起一人来,道:“绛仙呢?”

    “她……”瑕月正想着该如何回答时,殿门突然被推了开来,紧接着一个人影跌跌撞撞来到床边,含糊不清地哭喊道:“皇上救命!皇上救命!”

    弘历仔细盯着眼前这个脸颊肿胀如猪头,两边嘴角都破裂渗血的女子好一会儿方才认出来,难以置信地道:“绛仙?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一听这话,吴氏哭得越发伤心,看了一眼随后追进来的锦屏,她骇声道:“是皇后命人将臣妾打成这个样子的;要不是臣妾逃进来,怕是要被皇后娘娘活活打死,皇上,您一定要救救臣妾,臣妾什么都没有做过。”因为两颊肿胀之故,她说话很是含糊,弘历边听边猜,方才勉强明白她说的话。

    “皇后?”弘历愕然望着瑕月,“你为何要这么做?”

    “这几日一直是兰贵人侍候皇上,必是她哄劝皇上服那些药,令皇上龙体损伤,她胆敢做出这样的事情,绝不能轻饶!”

    吴氏哆嗦着身子道:“没有,臣妾真的没有给皇上服过什么药,臣妾冤枉,皇上……皇上可以替臣妾作证。”

    弘历冷声道:“不错,绛仙并未给朕服药,倒是你,身为皇后,却不问青红皂白以酷刑责罚嫔妃,应当吗?”

    他的斥责令瑕月心中一酸,曾几何时,弘历爱她信她,纵天下人皆说她是灾星,也不曾有半分怀疑,如今却为了一个贵人如此斥责于她;人面依旧,彼此之间的情意却是变了许多……

    瑕月压下心中的悲意,道:“宋太医医术高超,臣妾相信他绝不会诊错,吴氏……”

    弘历冷声打断她的话,“皇后这么说,是指朕在撒谎坦护吴氏了?”

    “臣妾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不等瑕月说下去,弘历已是道:“既然不是,就立刻退下,朕不想再听你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

    瑕月咬一咬牙,带着一丝细微的哽咽道:“臣妾与您数十年夫妻,难道臣妾说的话还不及这个吴氏来得可信吗?”

    吴氏伏榻哭泣道:“虽然臣妾侍候皇上的日子不及皇后娘娘那么久,但臣妾能有今日,皆是蒙皇上垂怜,臣妾感激爱重皇上尚不及,又岂会做出有损龙体之事。”顿一顿,她又泣声道:“臣妾宁愿自己身受千刀万剐之苦,也不愿皇上受一丝伤害,臣妾句句皆是肺腑之言,皇上您相信臣妾。”

    “朕知道,莫要再哭了。”在安抚了吴氏一句后,弘历用一种陌生而又冰冷的目光望着瑕月,“退下,不要让朕再说第三遍!”

    弘历的言语令瑕月既失望又难过,为何这个与自己同床共枕数十年的人,会变得如此陌生。

    知春怕继续僵持下去,事情会越闹越大,小声道:“主子,皇上才刚刚醒,不宜过度劳神,有什么事情,过几日再说吧。”

    瑕月暗自吸了一口气,声音僵硬地道:“臣妾告退。”

    在瑕月出去后,吴氏一边哭一边道:“皇上,臣妾无端被皇后打成这个样子,您可一定要替臣妾做主啊。”

    弘历喘了口气,疲惫地道:“皇后也是因为担心朕,才一时情急掌掴于你,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吴氏恨极了瑕月这般对待自己,哪里肯依,哭哭啼啼地道:“皇上突然晕厥,臣妾何尝不担心,难道臣妾也随意掌掴他人出气吗?”见弘历不语,她又加重了哭声,“臣妾这会儿脸颊痛得根本碰不得,也不知会不会留下后遣症,若真是这样,臣妾也不想活了,呜……”

    弘历被她哭得头疼,再加上吴氏那样子确实有些惨,逐道:“好了,朕让人传旨去坤宁宫,着皇后禁足三日,罚抄《心经》十遍,总可以了吧?”

    “多谢皇上。”对于这个不疼不痒的责罚,吴氏怎么会满意,不过她是一个懂得见好就收之人。

    当宫人将弘历口喻传到坤宁宫时,气得锦屏连连摇头,“主子一心为皇上好,他却反过来责罚主子,真是想想都让人心寒。”

    齐宽对一言不发坐在椅中的瑕月道:“主子,皇上心性变得如此反常,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奴才还记得皇上从晕厥中刚刚醒过来时,看主子的眼神,简直就像不认识主子了一般。”

    瑕月启唇吐出踏入坤宁宫后的第一句话,“本宫也留意到了。”( )

第五十四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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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们得尽快查明此事,否则事情恐怕会越来越糟。”齐宽话音刚落,瑕月将目光转向锦屏,“可有打听到什么?”

    锦屏摇头道:“暂shí还没有,奴婢又不敢操之过急,恐怕还需要等待一段时日。”

    “没时间了。”说着,她对齐宽道:“和亲王那边有消息来吗?”

    “暂shí还没有。”齐宽的话令瑕月眉头微蹙,“看来本宫唯有自己想办法了。”说着,她道:“去请宋太医过来。”

    齐宽正要答应,有宫人捧着一封书信进来,躬身道:“主子,和亲王派人送来这封信,请您过目。”

    瑕月展信看过后,露出一丝笑意,“刚刚好,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锦屏好奇地道:“主子,和亲王何事送来书信?”

    瑕月含笑道:“还记不记得十多年前,本宫在江南遭人暗算,被疳蛊缠身一事?”

    “奴婢当然记得,当时主子随皇上南巡,结果被乔雁儿以疳蛊加害,险些命丧江南,幸好和亲王找到一名神医,正是他解了主子身上的蛊;奴婢至今还记得那名神医的名zì,姓陶,叫陶安。”

    瑕月颔首道:“不错,当日知春在夏氏宫中找到一瓶药丸,将其中一颗带回来后,发现药丸中空,里面藏着一条蛊虫,一旦用来克制它的药丸破碎之后,就会立刻苏醒钻入人体之中。”

    锦屏点头道:“当时奴婢也在,确实可怕得紧,不过后来皇上去搜查的时候,那瓶封着蛊虫的药已经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瓶什么补气益身的药;幸好主子及时识破夏氏阴谋,否则就要被她反咬一口。”

    “虽然没有找到,但本宫相信,这药一定就在永和宫中,所以本宫让齐宽暗中寻找,最后在一个盆景之中找到了那瓶药。”

    锦屏皱眉道:“既是这样,主子为何不将这件事告诉皇阿玛,或许……”

    不等她说下去,瑕月已是摇头道:“没用的,既然皇上当初饶过了夏氏,就不会再杀她;而且,与杀了夏氏相比,本宫更想知道这几年她究jìng对皇上做了什么。”

    锦屏迟疑地道:“奴婢也想知道,可是……她那样憎恨主子,又怎肯将事情告诉您?”

    瑕月凉声道:“正是因为知道她不肯,所以才要劳烦和亲王去请陶安入京一趟。”

    “陶安……”锦屏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不明白夏氏一事与陶安有何联系,齐宽看她久思不解,点破道:“还不明白吗,主子想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锦屏一怔,旋即惊声道:“主子要想要对夏氏用蛊?”

    “不错,陶安已经认出了那个蛊虫,亦知要如何控制,待他将药送入宫中就可动手。”说到此处,瑕月恨声道:“这几年来,她三番两次加害你我母子也就算了,连皇上也害,本宫绝不会放过她!”对于瑕月而言,弘历与永璂犹如她的逆鳞,谁若敢伤害他们,必不放过。

    在瑕月等着陶安送药进来之时,王富guì亦受了永璂之托,趁夜潜入那家绸缎庄打探,夜晚的街道不再像日间那么热闹,变得寂静无人,虽然绸缎庄落了锁,但对于王富guì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很快就进了里面。

    这段时间,永璂一直都有派人监视绸缎庄,此处的掌柜与伙计,每到一更时分便会打烊,伙计回家,掌柜的则去后面的一间屋中休息,在第二天开张之前,这店面里不会有人,至少表面如此。

    一进绸缎庄,王富guì便伏在地上,以匕首柄一寸一寸地敲着,在外面敲过三更的时候,他已是敲完了足下的地面,奇怪,每一寸地都是实心的,并没有他以为的空心暗道。

    奇怪,难道是他猜错了,绸缎庄确实没有机huì?

    王富guì很快就否定了这个念头,那尊邪神,掌柜的反应,还有与人数明显不相符的菜量,无一不显示这绸缎庄有古怪。

    可是连墙与地都搜过了,还有哪里可搜呢?呃,慢着!

    王富guì脸色一变,迅速来到平里掌柜所站的柜台后面,与刚才一样伏地轻敲,很快他便露出了笑意,果然是在这里!

    绸缎庄中确实有暗道,但那个掌柜很聪明,将之藏在这柜台后面,连他也差点漏过去了。

    既知秘道在此,自然很快就找到了入口所在,用力拉起那块石板,小心翼翼地踩着台阶走下去。

    这处暗道应该很深,他算着差不多走了三十余阶方才到底,两边通道皆点着油灯,将此处的情形照着一清二楚,一路走来,通道两边雕满了神像,与他之前在布匹后面找到的那尊神像一模一样,看来此处真是他们的老巢。

    又走了一阵后,隐约听得前面传来说话声,王富guì赶紧将身子贴着墙壁慢慢往前移,好让他听清那些人在说的话。

    “方师,马钱子加那么多,会不会有事,毕竟这可是剧毒之物。”有个听着颇为年轻的声音担忧的说着。

    “哼,还好意思说,若你们采够紫晶玉莲,我又何必加多马钱子来维持药效。”这个声音听着要年长一些,想必就是被称做方师之人。

    另有一个声音委屈地道:“方师,这怪不得我们,我们已经想尽办法去采去买了,可是紫晶玉莲实在太过稀少,这次能够找到两株已经是很难得了。”

    “记着,下个月一定要找到三株,这马钱子偶尔多加一次还好,若是长久如此,可是要出人命的。”

    “我们何尝不想多找一些紫晶玉莲,实在是没法子啊。”停顿片刻,这个声音又道:“方师,其实我们已经从她那里赚了不少银子,尤其是上段时间,一下子给了五千两,足够我们用很久了,不如……收手吧。”

    最先说话的那个声音附合道:“不错,那个女人给我们的银子,前前后后加起来差不多有一万多两了,几辈子都花不完,实在没必要再冒险;听掌柜的说,之前有顺天府尹来搜查过,虽然与咱们无关,但还是令人担心,律法明令禁止任何巫术,若是被查到,咱们都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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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暗算

    方师冷声道“怎么,一万两就叫很多了吗?”

    在一阵短暂的静寂过后,有人道“方师,那可是整整一万多两,难道还不多吗?”

    “对于咱们三人来说,一万多两确实是几辈子都花不完,但对于教会来说,想要壮大起来,所需银两甚巨,一万多两根本算不得什么。*xshuotxt/,,。”说话的,自然是那个方师。

    一个声音迟疑地道“那依方师之意,就是还要继续下去了?”

    “不止是继续下去,那个女子出手阔绰,又有那么多人供她侍候差遣,必然非富即贵,这样的金主就此放掉,实在太过可惜。”

    “说得也是,可是那五千两是半年的酬金,想要再敲她,就得等到半年之后了。”对于这句话,方师不以为然地道“这可不是她说了算的,她有命脉握在咱们手中,咱们说几时就几时,只要注意一些火候就行了。”

    “方师说得是。”停顿片刻,那人又道“说起来,再过几日就又是取药之时了,咱们可以让取药之人带信回去;方师,您说这次敲多少合适,一千两?两千两?”

    在一阵尖细难听的笑声后,方师道“说你们没见过世面真是一点都没错,既然她能够一掷五千两,那么以后我们就五千两起步,如此几次之后,就是数万两白银,教会里谁能与我相提并论?”

    “不错不错,到时候方师一定会得教主另眼相看,说不定会提方师您为副教主呢,到时候,您可就风光了,可别忘了我们两个?”另一人亦附声说了一番讨好的话。 ’

    方师有些得意地道“行了,我何时亏待过你们两个,不过在此之前,你们得给我好生找紫晶玉莲。”

    “方师放心,我之前听说有人在通州采到紫晶玉莲,等做完这批药,我与阿辛就去通州找找,说不定能找到几株。”

    王富贵一边听着他们说话一边悄悄挪动脚步,与听到的声音一样,他看到三个人,其中两个年纪轻一些的手里拿着药轮,像是在辗药,另外一个背对着他,看不清模样。

    从刚才的言语中可以猜出,夏氏用来迷惑皇上的药,就是出自他们之手,只是不知他们说的教会是指什么,应该是与墙上所刻的神像有关。

    无妨,待他抓住这些人后,有的是时间审问,不怕他们不肯说出来。

    王富贵更要上前抓捕这三人,突然后脑挨了重重一下,紧接着他就失去了意识,不知过了多久,方才在剧烈的头痛中醒来,他抚着剧痛的后脑勺坐起身,努力回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记得自己进绸缎庄搜查,发现柜台底下有暗道,紧接着就听到有三个人在说话,什么方师,什么紫晶玉莲,还有什么教会!

    对了,夏氏的药就是从他们手中得来,想到此处,王富贵赶紧站起身来往前奔去,桌案还在,药轮也还在,但已经没有了人影;不用问,必是趁他昏迷之时逃走了。

    明明已经找到人了,竟然又让他们在眼皮子底下逃走,实在可恨,究竟是何人在他身后暗算?也怪他大意,全副心神都放在那三人身上,未曾留意身后,以致上当。

    虽然已经没有了那几人的踪迹,王富贵还是仔细将此处检查了一遍,发现除了从绸缎庄下来的那个暗道之外,这个地洞还连着另一个出口,从那里出来,乃是一处荒废多年的土地庙。

    沿着暗道回到绸缎庄,天光从缝中透出来,显然外面已经天亮,而绸缎庄却没有开门做生意,料想那个掌柜已经逃走了,随后的搜查也证实了他的猜测,此处已经彻底人去楼空。

    王富贵打开门走了出去,刚走到一条巷子口便突然被人拉了进去,他下意识地反手擒拿,同时厉喝道“是谁?”

    “小声一些,是我!”这个声音令王富贵放缓了绷紧的身子,转身道“你怎么来了?”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郑落,他道“贝勒爷一直不见你归来,担心你有事,所以让我来看看,我已经在此等很久了,若是你再不出来,我就要闯进去了。”他口中的贝勒爷,自是指永璂。

    王富贵摇头道“闯进去也没用了,里面早就人去楼空?”

    “人去楼空?”郑落疑惑地道“究竟出什么事了?”

    待得听完王富贵的叙说,郑落道“这么说来,此处十有八九是一个邪教组织?”

    “应该是,不过我并未听闻京城有什么邪教,不知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面对王富贵的言语,郑落道“先别说这些了,咱们赶紧去见贝勒爷吧,他正等着吧。”

    王富贵也有些话要与永璂当面说,当即与郑落一起去了贝勒府,待得看到王富贵安然无恙出现在自己面前时,永璂长出了一口气,“还好没事,否则就是我害了你。”

    “有贝勒爷护佑,卑职又怎么会有事。”不等永璂询问,他已是将事情讲叙了一遍,包括那几人的对话,比之前与郑落说得要详细许多,说罢,他懊恼地道“都怪卑职大意,要是仔细一些,就不会着了暗算,也不会让他们逃走。”

    “你已经尽力了,无需自责。”在安慰了王富贵一句后,永璂负手走了几步,徐徐道“如此说来,夏氏果然对皇阿玛用了药,且那药,就是那个姓方之人给他的。”

    “不错。”说着,王富贵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纸包,展开之后,里面是一些褐色的药粉,“这是卑职在药罐之中找到的残留粉末,陶神医不就在府中吗,请他一断,或许可以知道他们用的是什么药;”

    他的话令永璂眸光一亮,连忙对跟随他多年的李七道“立刻去请陶神医过来。”

    很快陶安便来到书房,如今的他头发已经尽数花白,所幸精神熠熠,可见身子骨还很硬朗;他接过王富贵递来的药,轻嗅一口,便一一报出当中所含的药,在一口气说出七种药材后,他停下了声音,用手指沾了一些药在舌尖轻尝,皱眉道“里面应该还有马钱子,与一味极为少见的紫晶玉莲。”

第五十六章 人去楼空

    王富贵佩服地道“陶神医果然医术无双,您说的不错,里面确实含有马钱子与紫晶玉莲。,,。”在接陶安来到京城后,因为弘昼不便过多插手宫中之事,所以派人将之送到了永璂的贝勒府中。

    陶安点头道“马钱子剧毒,紫晶玉莲则稀罕少见,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用这两样东西来制药。”

    永璂道“既然陶神医能够辩出这药粉之中的种种药材,想必知晓这是何种药物?还有,要如何解除?”

    陶安摇头说出一句令永璂等人失望不已的话来,“很可惜,我并不知晓。”

    “可是……”陶安抬手打断永璂的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错,我是可以辩出包括紫晶玉莲在内的种种药材,但这些药混在一起我还是头一回见,实在不知,不过我可以翻阅医书,或许会有发现。”

    永璂无奈地道“那就有劳陶神医了,您有什么需要,只管与我说,我一定会替您办到。”

    “好。”在准备离开之时,陶安想起一事,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道“皇后娘娘所要的药物,我已经制好了,只要将之擦在身上,就可避免被生蛇蛊所害。”说着,他神色凝重地道“我不知皇后娘娘从何处得来生蛇蛊,但这种蛊虫与皇后之前是所中的疳蛊相比,更加可怕,而且蛊虫这种东西极伤阴鹫,来日恐怕会遭报应;请贝勒爷转告皇后娘娘,非万不得已,切不要用生蛇蛊害人。>>>__網<>

    永璂心中一沉,道“我知道了,多谢陶神医。”

    在陶安离去后,众人又话题转到了绸缎庄上,王富贵道“贝勒爷,依卑职猜测,昨夜偷袭卑职的,十有八九是绸缎庄的掌柜,打晕卑职之后,他们几人就趁夜离开,也亏得他们还不算太过歹毒,否则卑职怕是没命站在这里。”

    永璂点头道“眼下最要紧的是找到那几个人,只是人海茫茫,从何处找起。”

    郑落想了一会儿,道“要不咱们请九门提督封锁城门,然后挨家挨户的搜查,卑职就不相信会找不到那几个人。”

    “不行。”王富贵道“封锁城门乃是大事,除非皇上下旨,否则九门提督绝对不敢这么做,莫说是贝勒爷,就算是和亲王去说也没有用;再者,若我没有猜错,他们几人怕是早在城门刚开之时就出城去了,就算我们搜遍全城,也不可能找到他们。”

    “那……那该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能算。”永璂冷冷说了一句,唤过李七道“你去找绸缎庄那名伙计,看他还在不在,要是在的话,立刻带回府中,我要亲自问话;”

    望着李七离去的身影,王富贵道“据卑职昨夜所听之话来看,他们并不知道夏氏的身份,也不知他们所制的药是用在皇上身上,他们只是拿钱办事,而那些钱是用来贡献给教派的,但近几年京城中并未兴起什么教派,应该是从别处而来;另外,他们言谈之中曾提及巫术二字,很可能是一个擅用巫术的邪教,这种邪教最是危险,咱们一定要尽快找到,然后将之瓦解,否则后患无穷。”

    郑落摇头道“话是这么说,但现在人去楼空,一点线索也没有留下,怎么查?”

    永璂淡然道“确实是人去楼空,但不见得就一点线索都没有。”在郑落疑惑的目光中,他取过摆在窗前长几上的那尊古怪神像,道“我已经命人画下这尊神像,四处打听,只要这个邪教存在,就一定可以打听得到。”

    王富贵点头之余,想起一事来,急忙道“对了,他们曾说通州长有紫晶玉莲,而此物又是制作这味药的必要之物,他们很可能会去通州采药。”

    郑落拧眉道“他们在京城里的巢穴已经被踹了,也就意味着他们无法再做这笔买卖,既是这样,那紫晶玉莲就是无用之物,哪里还会去采摘。”

    “不见得。”王富贵摇头道“从昨夜那名方师的言语之中,可以听出,他们教派眼下急需银子,贡献银子多寡将直接关系到他们在教派中的地位,相信他们不会轻易放弃这笔大买卖。”

    “可他们眼下害的人是皇上,一旦被找到,就是杀头之罪,他们怎么有胆子顶风作案。”面对郑落的言语,王富贵笑言道“你别忘了,他们并不知道买药之人是夏氏,同样的,也不知道受药之人是皇上。”

    永璂接话道“我明白你的意思,那群邪徒以为向他们买药的只是一般的富贵之家,所以很可能存着侥幸之心。”待得王富贵点头后,他道“好,我立刻派人去通州,查找所有长有紫晶玉莲的地方,然后暗中设伏,希望可以抓到那群邪徒。”

    在永璂将事情安排下去后,郑落道“贝勒爷,卑职想与富贵再去一趟绸缎庄看看,或许会有什么发现也说不定。”

    永璂颔首道“也好,仔细搜寻,莫要漏了任何一丝线索。”

    待得王富贵与郑落双双离去后,他摸着藏在袖中的瓷瓶,亦离开了府邸往紫禁城行去,进了宫门后一路往坤宁宫行去。

    他自小在坤宁宫中长大,虽然如今已经开牙建府,但坤宁宫依旧是他的家,进来此处,从不需通报,然这一次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永璂皱眉盯着拦在身前的两名宫人,“你们这是做什么?”

    宫人惶恐地道“请十二阿哥恕罪,奴才们也是遵照皇上的意思,三日之内,任何人不得踏足坤宁宫。”

    “皇阿玛?”永璂听得越发疑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宫人正欲言语,齐宽自里面走了出来,朝永璂打千道“奴才见过十二阿哥,十二阿哥吉祥;”

    永璂瞧见他,连忙道“你来的正好,为何不让我进去见皇额娘,究竟出了什么事?”

    在打发那两名宫人退下后,齐宽道“十二阿哥可还记得前日发生的事?”

    永璂没想到他突然有此一问,愣了一下方才道“我自然记得,前日皇阿玛在养心殿突然晕厥过去,所幸并无大碍。”说到此处,他神色一紧,“难道皇阿玛又出什么事了?”

第五十七章 今夜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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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没事,是主子……”齐宽叹了口气道:“主子从宋太医那里得知皇上是因为服用大量壮阳补肾之药从而晕厥,就惩处兰贵人,要她说出给皇上服食了何药。”

    永璂点头道:“皇额娘惩治兰贵人之时我也在,不过后来皇额娘命我先行出来,再加上我想有事情未办,所以离开了养心殿,不知道兰贵人是否有供认。”

    齐宽摇头道:“兰贵人不仅没有供认,还闯入内殿,在皇上miàn前狠狠告了主子一状,说主子冤枉她,皇上听了之后,不止将主子赶出养心殿,还罚主子禁足三日,誊抄《心经》十遍。”

    永璂难以置信地道:“皇额娘是因为关心皇阿玛才会惩治兰贵人,皇阿玛居然为此责罚皇额娘?皇阿玛他……他怎可以如此糊涂!”

    “嘘!”齐宽慌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四下看了一眼,小声道:“十二阿哥当心,万一被人听去,从而在皇上miàn前搬弄是非就麻烦了。”顿一顿,他又道:“其实也怪不了皇上,他应该是受药物所害,才会那样的,您没留意到,皇上刚醒来时,看主子的眼神很是陌生,就像是在看一个不相干之人一般。”

    提到药物二字,永璂记起今日进宫的目的,连忙取出袖中的药瓶,道:“这是陶神医治好的药,你替我交给皇额娘,另外……”永璂犹豫片刻,咬牙道:“陶神医说用蛊术害人,容易伤了阴鹫,你告诉皇额娘,如非必要,尽量不要用这个生蛇蛊。”

    “奴才明白,奴才会将十二阿哥的话一五一十告之主子。”在收起永璂递来的药瓶后,齐宽道:“绸缎庄的事情,不知十二阿哥追查的怎么样了?”

    永璂将这两日发生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旋即道:“你让皇额娘放心,我一定会找到那些人,揭穿夏氏还有兰贵人他们的阴谋,不让她们再加害皇阿玛。”

    “奴才相信十二阿哥一定可以做到。”在目送永璂离去后,齐宽亦回身进了坤宁宫,将那瓶药呈给正在誊抄佛经的瑕月,并将永璂的话一字不漏的复核了一遍。

    听完齐宽的话,知春道:“主子,蛊虫之术如此阴毒,要不您还是别用了,咱们再另想它法。”

    锦屏点头道:“不错,十二阿哥已经摸到了一些他们的来lì,说不定过几日就能够找到逃走的那几个人,都已经等那么久了,再多等几日也无坊;另外奴婢已经买通了几人,料想很快就能探听到消息。”

    瑕月写完最后一个字,搁下笔道:“本宫可以等,皇上却不可以再等下去,永璂虽有头绪,却无线索,通州之行,也不肯定能否等到那几人;吴氏等人深知此事关乎她们的恩宠甚至是性命,这嘴自是严得很,想要撬开谈何容易容易;这两边都需要时间,但皇上最缺的就是时间,继续由着她们对皇上用药,不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所以最快也是最简便的方法就是从夏氏入手!”

    “可是……”不等知春说下去,瑕月已是抬手道:“本宫知道你想说什么,只要能令得皇上平安,莫说是伤阴鹫,就算要本宫性命也无所谓!”

    齐宽欲言又止,他跟在瑕月身边多年,对她的性子最是清楚不过,外柔内刚,一旦她决定的事情,莫说是他们,就算是皇上也未必拉得回来。

    “子时过后,皇上的禁足令就算解除了,齐宽,你去安排一下,今夜就行事。”见瑕月心意已定,齐宽不再多劝,应了一声,依言下去安排。

    夏晴站在檐下,默默望着天上似火的骄阳,汗水一滴一滴地自额间滴落;虽说七月入秋,但天气依旧炎热难耐,以往在永和宫时,内务府自五月送冰始,直至八月方终,只要是她身处之地,必然凉爽宜人,没有一丝夏日的炎热;到了十月,内务府就会送来上好的银炭,置于炭盆之中日夜焚烧,任外面寒风凛冽,屋中始zhōng温暖如春。

    只是如今她身在冷宫,就算天再热再冷,也不会有人送冰送炭,只能咬牙熬过去,不过她深信,自己不会在冷宫中待太久;她知道吴氏等人不甘受自己控制,但她们的命脉掌握在自己手中,就算再不甘也只能听命行事,半年……相信不出半年,她就可以离开这个残破不堪的冷宫。

    “用膳了。”这个声音将夏氏自沉思中拉了回来,不知不觉间竟然已是日落西山,不过因为昼长之故,天色看着还很亮。

    掉尽了漆的托盘上摆着与平日一样的饭菜,夏晴一边默默吃着晚膳,一边不时瞟向送过膳食后,在庭院中扫地的宫人,此人名叫刘成,正是从内务府调来的那一个。

    说起来,刘成来冷宫已经有一段时日了,按理来说,他应该动手了,可这些日子一直悄无动jìng,连她也看不出此人究jìng在打什么算盘。不过奇怪归奇怪,夏晴可没有松懈,一应东西,入口之前皆用银针试过,以确保无毒。

    在吃完最后一口饭后,她将空碗碟一推,刘成听到声音,搁下条帚走过来收了碗筷,一如往常的安静,连一个字也没有说。

    冷宫中的日子异常单调寂寞,除了吃就是睡,再无其他,许多被贬来此处的嫔妃就是因为忍受不住这种漫无尽头的寂寞,从而精神失常,变得疯疯颠颠。

    待得最后一丝霞光亦消失在天边时,夏晴有些疑惑地望了一眼四周,说来也奇怪,平日里吃过晚膳后,那些疯傻的废妃都会出来闹腾半天,有时候还会缠着她不放,今日却异常安宁,一点声音也没有,人都到哪去了?

    带着这个疑问,夏晴来到那些人所住的地方,发现这些人无一例外,皆躺在床上,半点动jìng也没有。

    竟然这么早就睡了?

    不对,打从她来到这冷宫后,这些人每天差不多都是到了戌时才睡,如今才酉时就都睡了,实在不合情理。

    【作者题外话】:祝大家平安夜快乐,幸福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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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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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是死了?

    这个念头突然窜入夏晴脑海中,将她吓了一跳,在这个念头的驱使下,她借着天幕余光进到其中一间屋子,探手至倒在床上睡得不知是生是死的人鼻下,在感觉到指尖气息涌动之时,她轻出了一口气,没有死;之后他又分别试了其余几人,皆有气,应该只是睡着了,不过任她如何推搡都无人醒来,若她没有猜错,这些人应该是被人下了药,以致昏睡不醒。

    这个时辰,刚刚用过晚膳不久,而负责送晚膳的人,恰恰就是刘成,不必问,定是他在饭菜里动了手脚,只是她想不通,刘成明摆着是瑕月的人,他要动手,该是冲着自己来才是,为何反而要迷倒这些不相干的人,而偏偏放过自己?

    “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夏晴自言自语的说着,然令她没想到的是,竟然有声音在她后面响起,“娘子是在问奴才吗?”

    夏晴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急忙回身,只见刘成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嘴边挂着一抹诡异的笑容,“你……你怎么在这里?”

    刘成微一低头,道:“奴才见娘子不在自己屋中,担心娘子会有事,所以特来寻找,如今看到娘子安然,奴才就安心了。”说着,他看了一眼躲在床上的人影道:“娘子有什么话出去再说,不要打扰了金娘子歇息。”这个屋中住着的,正是当初曾位列四妃的金氏,入冷宫后没几年就疯了。

    待得走到外面,夏晴盯着刘成道:“为何要迷昏她们?”

    “只有她们睡着了,才不会碍着奴才行事。”面对他的话,夏晴冷声道:“你究jìng想做什么?”

    刘成微微一笑,“待到三更时分,娘子自然会知晓,这会儿,娘子还是好生回屋歇着吧。”

    面对他的言语,夏氏忽地笑了起来,望着刚刚爬上树梢的圆月道:“你以为倚着郑九,从此就可以扶摇直上,在宫中出人头地了吗?”不等刘成回答,她已是再次道:“你错了,不论是郑九,还是郑九背后的主子,都风光不了太久了!”

    刘成一愣,旋即道:“那依娘子所言,奴才该跟着谁呢,娘子吗?”

    夏晴笑容一敛,冷声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我所言句句皆是实话,并无虚妄之语,坤宁宫那位风光了那么久,如今已是到了日薄西山的时候,继续跟着她只会是死路一条。”

    刘成哂然一笑,“可是在奴才看来,皇后娘娘如日当空,就算稍有乌云蔽日,也很快拨云见日。”

    夏晴摇头道:“我好言相劝,可惜你执迷不悟,来日必将后悔。”

    “不论奴才是否后悔,都与娘子无关。”说罢,刘成转身离去,不再与她言语。

    在阵阵虫鸣之中,圆月逐渐升至正当空,而远处,也传来打更的时间,“梆梆梆”,正是三更时分。

    坐在屋中的夏氏双手一紧,目光望向紧闭的屋门,刘成说的三更时分已到,他应该很快就会动手。

    只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刘成一定要等至三更方才动手,可从没听说过杀人还要挑时辰的,还是说……另有什么事?

    又等了差不多一柱香的时间,外面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便有人推门走了进来,当夏晴借着微弱的烛光看清最前面那人的模yàng时,惊得站了起来,脱口道:“是你?”

    来者正是瑕月,她缓步走到夏晴面前,于冰凉如水的笑意中道:“多日不见,妹妹可有想念本宫?”

    夏晴缓过神来,回以比她更加冰冷数倍的笑容,“姐姐待我这样的好,我又岂会不想,不过我倒是没想到,姐姐竟然会纡尊降贵来这样的地方。”

    瑕月敛袖在差不多已经掉光了漆的颌中坐下,“为了见妹妹,莫说是区区冷宫,就算是黄泉地府,我也一定会排除艰险来与你相见。”

    夏晴似笑非笑地道:“那我岂不是很荣幸?”

    瑕月望着桌上那盏残灯,漠然道:“曾以何时,我们之间没有笑里藏刀,没有尔虞我诈,是真心相许的好姐妹;本宫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与你竟然会走到今日这一步。”

    夏晴眸中掠过一抹冷光,死死盯着瑕月道:“走到这一步,皆是你与弘历逼我的,是你们自己种下的恶果!”

    瑕月冷声道:“所以你不止要害本宫与永璂,更连皇上也要害!”

    “不错,这是你们两个欠我的,理应要还。”说到此处,夏晴笑道:“看你这样子,应该是已经查到了什么,让我猜猜,你今夜来此,是想问我究jìng给皇上用了什么药是吗?”

    锦屏斥道:“你若识相,就赶紧说出来。”

    夏晴温言道:“说出来好让你们去救弘历吗?”未等锦屏接话,她神色倏然变得狰狞无比,双手一拍桌子起身厉声道:“休想,你们害死永瑆,我要你们统统死,统统赔葬!”

    “只怕你没有这个机huì。”随着这句话,瑕月自知春手中接过一粒药丸,道:“认得吗?”

    夏晴瞳孔微微一缩,寒声道:“果然被你找到了。”

    瑕月徐徐道:“生蛇蛊,被药物克制之时,细长如发丝,然一旦钻入人体之中就会立刻成形,或为蛇,或为肉鳖,在身体内各处乱咬,头痛欲裂,更会引来外蛇啃咬,真正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无药可医,本宫说得对吗?”

    若说瑕月找到她收藏起来的药,尚在意liào之中,那么眼下这番话就真是出乎意liào之外了,生蛇蛊的症状连她也未曾全部知晓,瑕月竟然一一言之,如数家珍。

    “你如何知晓?”面对夏晴的询问,瑕月淡淡一笑,“让本宫猜猜,你之所以不用这狠毒至极的生蛇蛊,是因为你自己也未曾找到驱使此物的法子,一旦药壳破裂,谁也不知道,这蛊虫是攻击本宫还是攻击你自己。”

    夏晴被她说得心中一寒,想找初得这瓶蛊虫时,她曾试着命人弄开过一粒,结果那蛊虫立刻从那人鼻中钻入,因为蛊虫太细,他们甚至没有发现,就连被钻入的那个人,也只是觉得鼻子有些痒,浑然不知蛊虫已经入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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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一刻钟

    未过多久,那人就开始出现瑕月所说的症状,令人望之生畏,而永和宫更是第一次出现了蛇的踪迹,一条接着一条,令人害怕不已,直至那人死去后,那些蛇方才散去,再也不敢打这瓶的主意。/xshuotxt/

    夏晴警惕地盯着瑕月,“你想做什么?”

    瑕月微微一笑,迎着她的目光,一字一句道“很简单,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一听这话,夏晴心中骇然,连忙往后退了几步,慌声道“你疯了不成,此蛊无法控制,若你在此弄碎,保不准就会钻进你自己体内,要了你的性命。”

    知春冷笑道“你控制不了,不代表别人也控制不了,记得陶神医吗?他已经制出了避免被生蛇蛊钻身的药粉;夏氏,这是你最后的机会,若再不说实话,将会受生蛇蛊噬身之痛!”说话间,齐宽已是取过瑕月掌心的药丸,并从袖中取出一把小银刀。

    夏晴身子微微发抖,脸上充满了恐惧之色,当日那名宫人死去的惨状,至今仍历历在目,即使是她,也不禁心中害怕。

    瑕月敛一敛花式繁复的袖子,淡然道“如何,可以说了吗?”

    夏晴努力压下心中的恐惧,颤声道“别以为这样就能吓住我,那拉瑕月,你死心吧,谁都救不了弘历,他一定会死,不过在那之前,他会先心智失常,杀了你与永璂那个孽种!”

    齐宽摇头道“十一阿哥已经死了,就算你杀再多的人,他也不可能活过来,你这又是何苦呢?再说,十一阿哥若知你为他滥杀无辜,他在天之灵也不会……”

    “住口!”夏晴厉声打断他的话,“你没有资格提永瑆,他与我一样,最恨的就是你们这些人,只有杀了你们,他才会真正安息。”

    瑕月凉声道“看来,是没必要再说下去了,开始吧。”

    “是。”齐宽应了一声,将银刀搁在药丸上,随着劲力的贯注,药丸渐渐出现裂痕,见到这一幕,夏晴连忙往外奔去,想要逃走,然没跑几步,便被知春与锦屏二人擒住,无法离开。

    眼见药丸上的裂痕越来越大,夏晴急忙大叫道“皇后要以蛊术迫害我,快来人,来人啊!”

    瑕月抬手取下簪子挑一挑乌黑蜷曲的灯芯,漫然道“冷宫位处紫禁城最偏远的角落,就算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到,至于冷宫中的人,都已经睡得不省人事;”

    夏晴恶毒地咒骂道“那拉瑕月,你以这么恶毒的手段害我,一定会有报应,不得好死!”

    望着变得明亮了一些的烛光,瑕月抬眼笑道“只要可以救得皇上,就算本宫粉身碎骨,下地狱受百世之苦又如何。”

    “咔嚓!”在她们说话之时,早就已经布满裂痕的药丸终于彻底碎开,露出里面细如发丝的生蛇蛊。

    在短暂地迟滞后,与之前一样,生蛇蛊抬起头,面朝之人,正是离它最近的齐宽,虽然之前已经试过药效,证明陶安的药确实可以避免被生蛇蛊上身,但对着它,齐宽还是觉着渗得慌;所幸它很快就将头转向了夏晴,后者知道生蛇蛊这是盯上了自己,赶紧死命挣扎,莫说,这一番挣扎之下,还真让她挣开了,赶紧一边捂住口鼻一边往外奔去,可惜为时已晚,细如发丝的生蛇蛊朝她射来,落在她的手背上,未等她反应过来,忽地眼睛一疼,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钻了进去一样,垂目看去,手背上已是没有了生蛇蛊的踪迹,糟糕,难道是从眼睛钻了进去,这该死的东西,怎么无孔不入,早知这样,她早早就应该将其给扔了,如今说什么都晚了,一想到它会在自己体内长成蛇或者肉鳖,四处乱咬,并引其它蛇类来此,便觉得后脊阵阵发凉。

    瑕月走到她身前,冷声道“生蛇蛊已经钻入你体内,再过不到一刻钟就会发落,除非服下抑制之药,否则……至死方休!”

    夏晴面色狰狞地道“那拉瑕月,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话音未落,瑕月已是攥了她的下巴道“你活着的时候本宫都不怕,何况是死后,夏晴,趁着这会儿还有时间,好生想一想,是想死还是想活!”

    夏晴死死抿着唇,她筹谋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要她就此放弃,从此看着弘历与那拉瑕月继续为帝后,实在不甘心,可是生蛇蛊……又实在太过吓人,她……究竟该怎么办?

    一刻钟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很快就差不多到了,知春催促道“夏氏,你若再不决定,就算真有药也救不了你。”

    从刚才起,夏晴眼里的挣扎就没有消失过,她既不想让瑕月他们好过,又惧怕生蛇蛊发动时生不如死的折磨,不知如何决择。

    瑕月抚着鬓边的珠花,似笑非笑地道“如何,想好了吗?”

    夏晴咬牙道“真的有药可以抑制生蛇蛊?”

    “当然。”瑕月颔首道“只要你说出加害皇上的药,本宫就立刻给你抑制之药,一年一服,生蛇蛊将永远不会发做。”

    夏晴点头道“好,那我就告诉你,皇上他……”正当瑕月侧耳倾听之时,她突然神色一变,张嘴往瑕月脸上咬来,幸好齐宽见机快,及时将瑕月推开,避开了夏晴啃咬,但他自己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被夏晴一口咬中肩膀,竟然生生咬下一块肉来;

    知春一边让锦屏扶着瑕月,一边取出帕子绕过胳膊紧紧绑住齐宽的伤口,以阻止鲜血继续流出。

    那厢,夏晴吐出从齐宽身上咬下来的肉,朝瑕月扑去,锦屏护在瑕月身前,与她扭打起来,夏晴张开沾满了鲜血的嘴,朝着锦屏胳膊咬下去,不过这一次,还没等她咬到,脖子便突然被一根绳子套住,不由自主地往后仰去,趁此机会,锦屏赶紧逃开。

    拿绳子勒住夏晴的正是齐宽与知春,后者厉斥道“你好生恶毒,难道你真不怕生蛇蛊临身之痛吗?”

第六十章 一念之间

    夏晴用力抓着勒住自己脖颈的绳子,盯着瑕月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们真有抑制生蛇蛊的药吗?没有,你根本就是为了骗我说出下给弘历的药,否则之前就算是受尽生蛇蛊噬身之痛,我也绝不会让你如愿以偿;我死之后,当化身厉鬼,在这紫禁城中看你与弘历怎么死!”停顿片刻,她又冷笑道:“对了,还有永璂与永琰,等弘历丧失人性的时候,一定会连他们也杀!”

    知春恨地道:“你这毒妇,你只记着十一阿哥的死,可曾想过这二十多年来,主子是怎么待你的,要不是主子,你哪里还能活到今日,恩将仇报!”

    夏晴狞笑道:“差点把你这个贱婢给忘了,想我机关算尽,最后竟然毁在你这个贱婢手中,引狼入室,真是一点也不错;你帮着那拉瑕月害我,待我死后,一定不会忘记来索你的命!一定!”

    “你……”知春待要再言,被瑕月抬手阻止,烛光下,她的脸庞阴冷如数九寒冰,“她心已入魔,纵然你说再多,她也听不进一个字。”

    “你知道就好。”说到此处,夏晴忽地笑了起来,“有那么多人为我陪葬,死也值得!”

    “那和嘉呢,你也想要她陪葬吗?”这句话令夏晴笑容一滞,死死盯着瑕月,惊恐地道:”你想要做什么?”

    瑕月微微一笑,“和嘉正值青春妍丽,本宫一直想着替她择一门好亲事,若是在此之前,被人用蛊虫害了性命,那就太可惜了。”

    夏晴听得浑身发抖,颤声道:“你竟然想用生蛇蛊害和嘉,她与此事没有任何关系,你不可以这么对和嘉,不可以!”

    瑕月面无表情地道:“在这世间,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以的,夏晴,你好不容易将和嘉养的这么大,想必也不想看到她横死吧。”

    夏晴紧紧咬着唇,“和嘉是你亲眼看着长大的,你怎可以如此待她!”

    瑕月冷笑道:“永璂与永琰何尝不是你亲眼看着长大的,既然你能那样待他们,本宫又为何不能?你狠,本宫可以比你更狠!”

    正当夏晴犹豫不决之时,腹中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腹中横冲直撞一样,低头看去,只见原本平坦的腹部不时凸现,隔着衣裳也能够清晰看到,像是身怀六甲时的胎动,但要比那个利害许多。

    生蛇蛊,一定是生蛇蛊发作了!

    夏晴痛得倒在地上不断翻滚,虽然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那种痛楚真正发作的时候,还是令她难以承受;那个东西不时在腹腔,不时在胸腔,每一次钻动都带来无法言喻的痛楚,除此之外,脑袋也是痛得像要裂开一样,何谓生不如死,她这次算是体会到了!

    夏晴一边痛苦地叫着,一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杀了我……求求你们杀了我……啊!,我受不了了,啊啊!”

    齐宽捂着肩上的伤口,上前道:“你若想得个痛快,就告诉我们,究竟对皇上用了什么药,要如何解除!”

    夏晴不停地哀嚎打滚,却始终没有回答齐宽的话,显然一直到现在,她还不肯放过弘历与瑕月。

    瑕月垂目盯着她,冷声道:“和嘉是生是死,皆在你一念之间,本宫的耐心已经所剩无几了。”

    “那拉……瑕月,你这个毒妇……毒妇!”夏晴恨之欲狂,可除了诅咒之外,如今的她,再也做不了什么。

    站在门边的知春侧耳听了一阵,走到瑕月身边,低声道:“主子,奴婢刚才听到外面有声音,应该是蛇受了生蛇蛊的召唤而来;一旦内外夹攻,夏氏很快就会死,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关紧窗门,暂时不要让它们进来。”在吩咐了知春一句后,她对尚在哀嚎的夏晴道:“蛇已经聚集在门外,只要一开门,它们立刻就会蜂拥进来,啃你的肉,饮你的血,与现在相比,还要痛苦数倍;只要你说出对皇上所用的药,本宫可以立刻解除你的痛苦,否则……不止你要万蛇噬心而亡,就连和嘉也是,本宫说到做到!”

    夏晴虽然被恨意蒙蔽了心智,但和嘉到底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不忍后者与她一样,受生蛇蛊的折磨,死命咬牙忍住体内的痛楚,道:“是否……我告诉你,你就真的会放过和嘉?”

    “若非万不得已,本宫也不想加害和嘉。”面对瑕月的话,夏晴艰难地道:“好,你……你发誓,永远……不得伤害和嘉,否则……不得你不得善终,永璂亦会遭横死!”

    锦屏斥道:“主子说了不会就一定不会,你以为谁都像你,满口谎言吗?”

    夏晴没有理会她,只死死盯着瑕月,“你若不答应,拼着鱼死……鱼死网破,我也不会告诉你……一个字!”

    后者思及情况越来越不对的弘历,终是点头道:“好,本宫答应你,本宫绝不伤害和嘉,若有违誓,就让本宫与永璂终不得善终!”

    “好!”夏晴忍痛道:“我用在弘历身上的,并不仅仅是药,还有……巫术!”

    瑕月早已听永璂说过地洞中发生的事,包括方师等人匆匆一提的“巫术”二字,看来这一次,夏晴所言非假。

    在她思索之时,锦屏已是惊声道:“你竟然对皇上用巫术,难怪这几年皇上性子变得古怪异常。”

    瑕月追问道:“说,要如何解除你下在皇上身上的巫术?”

    夏晴一边翻滚哀嚎,一边断断续续的说着,归结起来就是一句话,解铃还须系铃人,想要解这个巫术,就一定要找到施巫术之人,也就是逃走的那个方师。

    眼见绕了一大圈,竟然又回到原点,齐宽焦急地道:“主子,这方师已经不见了踪影,可如何是好?”

    “方师不见了?”夏晴一怔,旋即发出尖利又痛苦的笑声,“天意,真是天意,连……连老天爷也不想让弘历活着,哈哈哈!”

    “闭嘴!”锦屏踹了夏晴一脚,道:“主子您别太担心,天下之大,莫非皇土,一定可以找到方师等人。”

第六十一章 白莲教

    瑕月冷眸道“本宫刚才所许的诺言,是在你如实相告的基础上,若你有虚言或者隐瞒,那个诺言便不算数。/xshuotxt/”

    夏晴体内的生蛇蛊已是硬生生钻到了腿脚之中,骨肉剥离的痛楚令她连叫都叫不出来,好一会儿方才艰难地道“难道……你……你想食言?还是说,你觉得……我会知道方师逃去了哪里?别忘了,我……一直都被关在冷宫之中。”

    “你当然不知道方师逃去何处,可是据本宫所知,那个方师背后有一个教派,以你的性子,若要用一个人,必然会先查清他的背景,点滴不漏,所以……”瑕月蹲下身,眸光冷厉如箭,“告诉本宫,方师背后是何教派,否则本宫收回刚才之诺,你与和嘉去地府做母女!”

    夏晴死死盯着瑕月,后者竟然连她心中最后一点秘密也给猜到了,不错,她确实知晓方师背后的教派,但她实在不甘心就此告诉瑕月。

    见她迟迟不肯言语,瑕月起身道“你不愿说就算了,只是可怜了和嘉!”说罢,作势欲走,夏晴连忙拉住她道“不要,我告诉你,我都告诉你!方师……是……属于白莲教的。”

    瑕月闻言骇然色变,白莲教早在前朝末年之时,就已经被彻底剿灭了,一百多年来,一直未再闻听此教之名,怎么可能又出现?

    趁着体内痛苦稍缓,夏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虽然前朝大力围剿白莲教,但白莲教自宋时就存在,又岂是他能够剿灭的,之所以消声匿迹,不过是蛰伏起来罢了,待时机合适之时,便会再次盛起,成为天下大教!”

    “告诉本宫,他们的老巢在何处?”面对瑕月的追问,夏晴咬一咬牙道“在山西大同文县,我只知道这么多。 ”说话间,那股钻心噬骨的痛又出现,而且这一次,体内的生蛇蛊一直往上爬,沿着喉咙仿佛想要钻到脑子里去,她死死攥着喉咙,哑声道“杀……杀……”

    望着那张因痛苦而极度狰狞的脸庞,瑕月闭一闭目,曾几何时,她与夏晴情同姐妹,守望相助,如今却是不死不休,若早知结局,她宁可与夏晴不相识,不相见,如此便不会有今日的种种痛苦与烦恼;只是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这是真实,也是唯一的结局。

    瑕月背过身,淡淡道“了结了她吧。”

    “是。”齐宽与知春执起扔在地上的绳子,套住夏晴的脖子用力勒紧,夏晴没有挣扎,只是大睁着双眼盯着瑕月的后背。

    结束了,她这一生终于要结束了,可是……她的恨并不会结束——和嘉,为了让你活下来,额娘将巫术一事,告诉了那拉瑕月,你可千万……千万不要让额娘失望,一定要继续替额娘恨下去,直至害过我们母女的人都死了为止;!

    谁都没有发现,在之前翻滚痛嚎的时候,夏晴悄悄撕下齐宽的一袭袍角攥于手中。

    夏晴断气之后,她体内的生蛇蛊亦随主人之死而死,受生蛇蛊招引而来的蛇也各自散去,一切……平静的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看到他们出来,守在外面的刘成连忙迎上来,轻声道“主子,夏氏她……”

    瑕月知道他想说什么,道“夏氏不甘冷宫孤寂清苦,上吊自尽。”

    刘成一惊,偷偷往屋里看了一眼,果然见夏氏吊在半空中,双脚悬空,在昏暗的烛光下一荡一晃,看起来颇为瘆得慌,他赶紧收回目光道“奴才明白了,奴才明日一早就报上去。”

    瑕月颔首道“你且在此处再待一阵,等时机合适时,本宫自会让郑九将你调去他处做管事。”

    刘成大喜,感激地道“多谢主子!多谢主子!”

    在他们踏出冷宫之时,天色也差不多亮了起来,为免被人发现,瑕月快步回了坤宁宫,在解下披风后,她唤过齐宽道“待会儿你出宫一趟,让永璂除了搜寻方师下落之外,再派人去山西大同文县打听,一定要尽快找到白莲教的老巢,那里的人一定可以解除皇上身上的巫术,本宫现在最担心的是……”瑕月紧紧攥着帕子,颤声道“留给咱们还有皇上的时间不多了。”

    在齐宽答应后,锦屏小声道“主子,如今方师逃走,丽嫔她们无法再对皇上用药,情况应该会好一些。”

    瑕月沉沉摇头,“巫术这种东西,一旦施下,若不解术,绝不可能好,不用药至多只是稍加拖延罢了。”

    知春道“主子别太过担心,皇上乃是真龙天子,洪福齐天,一定会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希望吧。”在瑕月为弘历之事烦恼忧心之时,和嘉亦得到了夏晴“上吊自尽”的消息,和嘉怔怔忘了前来报信的宫人,嘴里不断重复着同一个字,“不……不……不……”

    柏氏抚着和嘉单薄的肩膀,安慰道“不要太难过了,夏娘子在天有灵,也不愿看到你这个样子。”

    她不说还好,这一说,和嘉情绪更加激动,用力挥开她的手,嘶声道“不!额娘不会自尽,不会丢下我的,我不相信!”未等柏氏言语,她已是奔了出去,柏氏怕出事,赶紧对宫人道“赶紧跟上公主,快!”

    在宫人匆匆忙忙追去后,柏氏还是不放心,又让人备肩舆,朝和嘉离去的方向行去。

    和嘉所去之处,不是别的,正是冷宫,平日里总是紧闭的冷宫门,这会儿大大地敞着,令人可以一眼看清里面的情况。

    和嘉奔得太急,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下,整个人摔在地上,跟着她过来的宫人见状,连忙奔上来搀扶,“公主您小心一些,哪里摔疼了?”

    和嘉没有理会他们,只是起来继续往里奔,一进宫院,便正好有人抬着担架出来,看到担架上白布蒙脸的那个人……又或者尸体,和嘉浑身发抖,她怕……怕一掀开白布,真的会看到夏晴;!

第六十二章 悲痛

    不会的,不会额娘,额娘不会自尽,更不会抛下她,一定是那些人弄错了,把别人误认做额娘,一定是这样。*xshuotxt/

    和嘉一边在心里祈祷,一边伸出不停颤抖的双手缓缓揭下那块蒙脸的白布,当那张脸清晰出现在眼前时,和嘉眼前一黑,几乎晕厥过去。

    刘成眼疾手快地扶住和嘉,“公主节哀!”

    和嘉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只怔怔望着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庞,怎么会这样,竟然真的是额娘,额娘她死了……

    刘成一边扶着和嘉一边对抬着担架的宫人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抬出去埋了!”

    这句话和嘉听到了,她慌忙挣开刘成,死死抱住担架,急切地道“不许走,谁都不许把额娘带走!”

    刘成走到她身边,叹道“公主,奴才晓得您心里难过,夏娘子已经不在了,还是让她早点入土为安吧。”

    和嘉激动地道“你胡说,额娘没有死,她只是睡着了。”说到此处,她神经质地抚着夏晴冰冷的脸庞,喃喃道“对,额娘睡着了,等她睡够了就会醒来,额娘说过,她最爱和嘉,她绝不会抛下和嘉独自离去的。”

    “公主……”刘成刚说了两个字,便遭和嘉厉喝道“滚,你们都给我滚开,谁都不许碰额娘,滚啊!”

    刘成怕强行拉开会伤及和嘉,只得暂时退至一边,紧接着两名负责抬担架的宫人也被和嘉赶了过来,其中一人皱眉道“刘公公,这样下去可不行啊,如今天气这么热,尸体过不了多久就会腐变,得赶紧劝公主撒手啊。”

    刘成为难地道“我也知道,可那是公主的额娘,一时半会儿之间哪里劝得开,若是用强,万一伤了公主,你我可都吃罪不起。”

    宫人想想也是,无奈地道“那就只能这样干等着吗?”

    刘成想一想道“这样吧,你们且在这里看着公主,我去请示皇后娘娘,看她意如何。”

    宫人眸光一亮,欣然道“是了,公主一向听皇后娘娘的话,只要娘娘肯劝上一句,公主必定会听。”

    刘成再次叮嘱他们好生照看着和嘉后,快步去了坤宁宫,见了瑕月,他还未开口,瑕月已是道“可是为了和嘉而来?”

    “娘娘英明,和嘉公主得知夏氏死讯后,悲痛难抑,一直抱着夏氏的尸体不肯放,如今是七月,天气最是炎热不过,要是一天晒下来,尸体非得发臭不可,而且奴才听说尸体最毒,这样抱着,万一中尸毒就麻烦了。”

    知春摇头道“夏氏作恶多端,死不足惜,只是可怜了和嘉公主,从此没有了亲娘;若夏氏生前有一丝悔改之心,又何至于落得这个下场;”

    瑕月轻叹一声,起身道“走吧,去冷宫。”

    知春担心地道“主子,您昨儿个一宿未眠,已经很是疲惫了,要不然,还是别去了,奴婢替您去劝和嘉公主?”

    “没用的。”瑕月摇头道“本宫看着和嘉长大,深知其性子,这种情况下,也就本宫与皇上的话,她能听进去一些。”说到此处,她望着刘成道“皇上那边派人去通传了吗?”

    刘成躬身道“回娘娘的话,奴才一早就去了养心殿,不过当时皇上还睡着,奴才不敢打扰,请了喜总管代为转告。”

    瑕月点点头,命知春备好肩舆后,与刘成一道往冷宫行去,到了那边,正好柏氏在劝和嘉,后者瞧见瑕月进来,连忙走过来行了一礼,急切地道“娘娘,您快劝劝和嘉吧,臣妾什么话都说了,她就是不肯撒手,夏氏已经死了,可偏偏……”话说到一半,和嘉突然回头厉声道“额娘没有死,她只是睡着了,我不许你咒额娘!”

    柏氏无奈地道“娘娘您看到了,和嘉一直都不肯接受夏氏已死的事实,也不肯松手,从刚才到现在,已经差不多有半个时辰了。”

    “本宫知道了。”这般说着,瑕月走到和嘉身边,蹲下身柔声道“和嘉,本宫知道你心中难过,但人死不能复生,放手吧!”

    她的话,令和嘉将夏晴尸体抱得更紧,用力摇头道“额娘没死,她说过要亲眼看着我出嫁,如今我还未嫁,额娘怎么会死;她一定是太累所以睡着了,等睡够了自然就会醒来。”说着,她贴着夏晴的脸颊,喃语道“我记得以前有一次,额娘因为太过操劳,足足睡了两日两夜方才醒过来,相信这回也是一样,对,两天后额娘就会醒来,就像以往那样。”

    瑕月叹然道“若夏氏只是睡着,那她应该有呼吸,你且去试试,是否还有。”

    和嘉神色激动地道“额娘还活着,她当然有呼吸与心跳,何需去试。”

    “是无需试,还是你根本不敢试?”瑕月抚着和嘉单薄的背脊,尽量放柔了声道“虽然夏氏不在了,但你还有皇上,还有本宫,本宫一定会好好照顾你,将来为你择一位才德兼备的额驸。”见和嘉不说话,她强迫和嘉看着自己,“不论你如何逃避,都改变不了现实,相信你额娘在天有灵,最大的愿望就是你平安喜乐。”

    和嘉怔怔望着她,夏晴废入冷宫前与她说的话在脑海中一一闪过,就是眼前这个人,利用额娘对知春的信任陷害额娘使用巫偶,令额娘从高高在上的四妃变成了冷宫罪人,额娘……额娘一定是因为忍受不了冷宫的艰苦与绝望,所以上吊自尽;额娘……根本就是她一手逼死的,这会儿却还假惺惺的说什么照顾自己,说什么平安喜乐,她怎么可以如此虚伪!

    她最大的喜乐就是额娘安康,让自己承欢膝下,可是如今……这个愿望永远都不可能实现了,为什么,为什么她唤了十几年的皇额娘要逼她们母女到这一步?;!

    和嘉低头,望着生机尽断的夏晴,喃喃道“额娘,您再睁开眼看看儿臣好不好,儿臣舍不得您,真得好舍不得,只看一眼就好,求求您,求求您!”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伴着这一声声绝望的呼唤,不断滴落在夏晴脸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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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熹妃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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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四十三年至雍正元年,她陪了他整整十九年最终踏上至高无上的宝座,然,换来的却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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