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阿罗
“是,姐姐!”笑着应了一句后,阿罗自随行的侍女手中接过锦盒,打开后,里面摆放着一盏盏颜色鲜红的血燕,“这是我自一位南方来的商人手中购得,我上次入宫之时,见姐姐日夜操劳宫中之事,很是辛苦,所以特意带来给姐姐补身,还望姐姐莫要嫌弃。”
“你送的东西,本宫欢喜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嫌弃。说起来,内务府上次送来的血燕正好用完了,新的一批血燕还没到,本想着先用一阵子官燕,没想到你就送来了,真是巧得很。”说着,她笑道:“那本宫就不与你客气了。”
“姐姐要是与我客气那才让人不开心呢。”在将血燕交给宫人后,阿罗道:“话说回来,再多的补品也不及自身休养来得重要,我知道宫中事情众多,但姐姐也要注意劳逸结合,别把自己给累坏了。”
夏晴轻叹了一口气道:“你说得这些本宫何尝不知道,只是宫中那么多事,总得要有人来打理。”
“这个我自然知晓,不过姐姐只是协理六宫,真正掌管六宫的皇后娘娘,您又何必什么事情都揽上身。”
夏晴惊讶地看了阿罗一眼,“难道你没有听说宫中最近发生的事情吗?本宫还以为你今日入宫是为此而来。”
阿罗疑惑地道:“我之前身子不适,一直在家安养,对于外界的事知之甚少,姐姐,到底出什么事了?”
夏晴将十五阿哥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沉声道:“十五阿哥已经发病两次,太医却始终没有寻到医治的法子,皇后娘娘为了十五阿哥的事日夜忧心,哪里还有心思管宫中之事。”
小寿子轻声道:“主子,是三次,奴才刚刚得到消息,说是十五阿哥又犯病了。”
一听这话,夏晴立刻紧张地问道:“要紧吗?太医去了没有?”
“听说这次发作得不算利害,只是半天功夫便止住了,凑巧那个时候宋太医就在坤宁宫中,正好可以照顾,不过之前太医留下的那些药方都没起什么作用。”
夏晴叹然道:“本宫也猜到不会有用,唉,好端端的怎么就得了这么一个匪夷所思的怪病。”
阿罗急切地道:“宫中那么多太医,当真没有法子吗?”
夏晴苦笑道:“若有法子,那些太医岂会藏着掖着,皇上可是说了,要是治不好十五阿哥,就问罪整个太医院。”
阿罗紧紧攥着帕子,慌声道:“那……那十五阿哥他会不会有性命之忧?”
夏晴摇头道:“本宫不知道,唯一清楚的是,怪病每发作一次,十五阿哥的身子就会虚弱几分,他又还那么小……情况实在不容乐观。”
听得这话,阿罗哪里还坐得住,起身道:“姐姐,我想去坤宁宫看看,可以吗?”
夏晴颔首道:“去吧;见了皇后娘娘多劝着一些,让她别太担心,一定会有办法的。”
“嗯。”阿罗应了一声,一心惦念着要去坤宁宫探望永琰的她并未留意到夏晴嘴角那丝冷笑。
在阿罗走后,翠竹轻声道:“主子,奴婢今日去点查的时候,发现……”
夏晴抬手道:“这件事本宫已经知道了,等了这么久,总算是等到了,总算是没白费这几年的虚伪作戏。”停顿片刻,她又道:“从现在起,给本宫好生盯着她,仔细着些,别让她给发现了;另外……”目光在宫人捧在手中锦盒上扫过,凉声道:“再请崔太医来好生查一查这盒血燕。”
小寿子眼皮一跳,低声道:“主子,您怀疑傅福晋在上面动手脚?”
夏晴凉声道:“以往她过来,总是明着暗着地指本宫不该为皇上择选吴氏等人,这次却半句未提,还一个劲地让本宫保重身子,甚至特意送那么一盒血燕过来,究竟之间对本宫如此关心,小寿子,你觉着正常吗?”
小寿子低头想了一会儿道:“被主子这么一说还真有些不对劲,只是……傅福晋是您的嫡亲妹妹,她应该不至于做出对您不利之事。”
夏晴弹一弹青葱似的指甲,凝眸道:“她是本宫的妹妹不假,但你别忘了,她以前是在谁手底下做事的,论感情,她与那位可是较本宫深多了,只要那位开口,怕是要她杀了本宫也会答应。”停顿片刻,她又道:“总之小心驶得万年船,如今正是要紧关头,本宫不想有任何失误。”
“奴才明白,奴才这就去。”在小寿子去请崔太医之时,阿罗已是来到了坤宁宫,一见到瑕月,她顾不得行礼便急切地道:“主子,奴婢听说十五阿哥刚才又发病了,他现在怎么样?”虽已贵为大将军福晋,但在瑕月面前,阿罗还是习惯用以前的称呼。
“刚刚已经安稳下来,暂时没事了。”在阿罗松气之时,瑕月道:“去过永和宫了吗?”
“奴婢就是刚刚从永和宫过来。”说着,阿罗压低了声音,神色复杂地道:“主子当真认为此事与……姐姐有关?”
“如今已经不是本宫认为有关了。”瑕月的话令阿罗粉面一白,声音微颤地道:“这么说来,主子您是找到证据了?”
“算是吧。”这般说着,瑕月拉过她微微颤抖的双手,带着一丝无奈道:“本宫知道你不愿相信,本宫又何尝愿意相信,但这就是事实,阿罗,她已经不再是我们所认识的那个人了!”
透明的液体一滴接着一滴坠落于手背,那样的烫,让她恨不得立刻抽手离去,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可是……事情的发展不会就此停止,一切依旧会朝着她最不愿见的方向发展。
许久,阿罗抹去残留在脸上的泪水,哑声道:“奴婢明白,刚才去永和宫的时候,奴婢照着按着主子的吩咐,假装不知这件事,并且送了一盒血燕给姐姐,她也收下了,只是不知姐姐会不会用。”
瑕月摇头道:“以她如今的性子,除了和嘉还有小寿子他们几个之外,不会相信任何人,包括你在内,毕竟你可是从本宫身边出去的,怕是你一走出永和宫,她就让崔太医来检查那盒燕窝了。”这几年经常出入永和宫,显然已是成了夏晴的心腹。( )
第三十六章 漏夜来见
阿罗不解地道:“既然主子都知道,为何还要让奴婢这么做?”
“不仅今日要这么做,接下的一段时间都要如此,你每隔几日就去一趟,每次都带一些东西去,记着,千万不要动任何手脚。因为……我们的目标并不是她。”
待得听瑕月说完她的计划后,阿罗心情久久不能平复,颤声道:“主子,真要这么做吗?”
瑕月叹然道:“如果还有第二个办法,本宫绝不会这么做,说句不好听的,本宫已经被她逼到了悬崖边,无路可走。”
听着她的话,阿罗咬一咬牙,低声道:“奴婢知道了,奴婢会按主子的吩咐行事,不过主子您自己也要小心,变得并不止是惠贵妃,还有……”她徐徐吐出两个字,“皇上。”
瑕月神色微微一黯,道:“本宫心中有数,你只管放心就是了。”
阿罗在看望过暂时无恙的永琰后离去,在她走后,瑕月一直没有说话,夏季的幕色总是来得很迟,瑕月站在宫院中望着天边被夕阳染得流光溢彩的云霞,有蜻蜓扇动着透明的翅膀飞舞在四周。
齐宽随手抓住一只飞近到身边的蜻蜓,一边逗弄着它细细的足一边道:“天气这么闷,待会儿怕是有一场雷雨。”
“下一下雨也好,省得总是这么热。”这般说着,瑕月突然感慨地道:“不知这样的落日,本宫还能看多久。”
齐宽听出她话语间的伤感,怕她心中难过,笑道:“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自然是要看足一千年。”
锦屏也听出了这份伤感,顺着齐宽的话打趣道:“千年之后,可以再去慈宁宫看足一千年,顺道让奴婢们也沾沾主子的光。”
瑕月收回目光,微微一笑,“你们两个何时学得这么会贫嘴?”
“刚才的话确是奴才们贫嘴,但……”齐宽敛了嘴边的笑意,正色道:“奴才相信,如今这些风雨很快就会过去,任谁都不能动摇主子的地位!”说着,他松开捏着蜻蜓的手,后者一去了束缚,连忙挥动透明的翅膀再次与同伴一起飞舞在空中,“就如这只蜻蜓,虽然会被束缚一时,但最终仍是会自由自在地飞舞在空中。”
锦屏接过话道:“不错,那么多大风大浪主子都平安度过了,奴婢相信这一次也是如此。”
瑕月笑一笑道:“本宫不过是随口一言罢了,倒是惹出你们这么多话来。好了,不说这些了,去看看晚膳备好了没有,本宫有些饿了。”
齐宽猜的没错,晚膳刚过,雨滴便落了下来,很快化为一场倾盆大雨,冲刷着尚余几分炎热的地面。
晚膳过后,瑕月取了一卷书在窗下看着,这场大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两更未到便止住了,锦屏听着外面的打更声道:“主子,很晚了,奴婢侍候您歇息吧。”
瑕月正要点头,齐宽走了进来,打了个千儿轻声道:“主子,知春来了。”
瑕月精神一振,连忙搁下手中的书卷道:“快让她进来。”
随着齐宽的答应,知春很快出现在瑕月视线后,待得行过礼后,她道:“主子这么急着传奴婢过来,可是已经查清了奴婢之前送出来那粒药?是否与十五阿哥的病有关?”
瑕月点头道:“本宫让宋太医看过了,那粒并非什么药,而是用来包裹蛊虫的壳。”
“蛊虫?”知春被吓了一跳,对于那粒药,她有过许多猜测,唯独没想到会是与蛊虫有关,下一刻,她急切地道:“这么说来,十五阿哥是中蛊了?那……宋太医有没有想到办法救他?”
瑕月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道:“告诉本宫那粒药,你从何处寻到?”
“是在惠贵妃收藏册封朝服的柜子之中,用一个瓷瓶装着,奴婢没有细数,但六七粒肯定是有的。”她话音刚落,瑕月便再次道:“永琰得病前后,惠贵妃可有什么异常举动?”
知春仔细回想了一下,摇头道:“除了小寿子曾两次出宫之外,并无其它异常。”
“可知他出去做什么?”面对瑕月的问题,知春摇头道:“虽然惠贵妃对奴婢还算信任,但真正要紧的事,她从来不与奴婢说,好比十五阿哥这件事,一直到现在,奴婢都没在她那里听到半点风声。”
瑕月微一点头,将目光望向齐宽,后者明白她的意思,躬身道:“据成祥那边传回来的消息,小寿子每次出宫都是回家探望,偶尔会去他家附近的绸缎庄买一些料子给他家人做几身衣裳,别的就没什么了。”
成祥就是当年的小成子,自从郑九成为内务府总管后,他也一路上升,之后更在瑕月的暗中帮衬下调任敬事房,成为那里的总管。
早在去年之时,瑕月就对夏晴起了疑心,也知道她最信任的就是小寿子与翠竹,若要行什么事,一定会通过这两人,所以她让成祥留意这两人,一旦他们出宫,就派人悄悄尾随;成祥身为敬事房总管,要派个人出宫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面对齐宽的言语,瑕月没有说话,屈指一下一下地叩着桌面,过了片刻,她停下手里的动作,摇头道:“不对!”
齐宽疑惑地道:“主子,哪里不对?”
“齐宽,这今年一年本宫赏了你多少东西?”话题转得太快,令齐宽一下子反应不过来,过了一会儿方才道:“这个……主子经常赏奴才东西,光是如意就好几对了,更不要说绸缎、金银等等,一下子要奴才算,还真是算不清。”
瑕月颔首道:“本宫记得前不久内务府送来上等的云锦,本宫除了留下三匹之外,余下的都赏了你与锦屏。”
锦屏点头道:“是,奴婢记得主子总共赏了十六匹,奴婢与齐宽各分得八匹,奴婢一人用不了,就将那些料子拿去给了家人做衣裳了。”说到此处,她轻咦一声,疑惑地道:“不对啊,小寿子是惠贵妃的心腹,所得的赏赐应该不比奴婢们少,尤其是这两年,怎么还要去绸缎庄买料子给他家人?”
【作者题外话】:前面一章有错误,夏晴应该是妹妹才对,误写成姐姐了,请大家见谅,另外,新书《盛世帝女》正在塔读火热连载中,大家可以加群讨论哦,群号是:427203102( )
第三十七章 计策
瑕月赞许地看了她一眼,“正是这个道理,就算小寿子得到的锦缎没有你们多,至少也有一半之数,当中再拿出一半送去给家人,早已足够他们缝制衣裳,何必还要特意去绸缎庄买?”
齐宽想一想道:“或许……小寿子家人贪图新鲜好看,好端端的衣裳穿过几次便不再穿,所以经常要做衣裳。”
“自然也有这个可能,但你别忘了,能够进贡到宫中的锦缎都是千里选一的,非绸缎庄中所卖的那些寻常料子能够相提并论,一旦穿惯了宫中的锦缎,外头那些,又如何上得了身?”
齐宽一边想一边道:“也就是说,小寿子去绸缎庄并不是为了购买料子,而是……将之当成一个幌子,其实另有目的。”
瑕月颔首道:“不错,明日一早你就去敬事房让成祥派人出宫,仔细去查一查那家绸缎庄,应该会有所发现。”
在齐宽答应后,知春再次问道:“主子,十五阿哥体内的蛊虫可有办法拔除?还有这件事,您打算什么时候告诉皇上?”
瑕月摇头道:“据宋太医所说,永琰体内并没有蛊虫。”
知春听得一头雾水,疑惑地道:“可是主子刚才明明说奴婢找来的药里面藏着蛊虫,怎么一转眼又说没有蛊虫,这(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迎着知春不解的目光,瑕月徐徐道:“你与本宫皆被惠贵妃给骗了,她根本没有相信过你,之所以将你收在身边,不过是用来迷惑本宫的计策罢了;若本宫没有猜错,那瓶蛊虫已是不在原处,又或者被换成了其他药;一旦本宫将这件事告之皇上,就会落得一个诬告的罪名,被皇上责罚,严重起来,甚至是……废除后位!”
这番话说得几人心惊肉跳,尤其是知春,她难以置信地道:“主子是说,惠贵妃一直都知道奴婢与她说的一切都是假的?”
“不错,要不是宋太医心细,发现永琰并非中蛊,本宫这会儿还被她蒙在鼓中。”说到此处,瑕月摇头道:“整整四年,真亏她能一直忍着。”
待得心情慢慢平复后,知春道:“也就是说,惠贵妃故意在柜子里放置那瓶药,让奴婢找到拿给主子,然后借此陷害主子?”
在瑕月点头时,齐宽轻声道:“主子,奴才有一件事想不明白,惠贵妃为何不在柜子里放置真正加害十五阿哥的药,若是这样,咱们也发现不了她的心思。”
瑕月想了一会儿道:“这个本宫也不清楚,想来她是怕宋太医得到真正引发永琰怪病的药,会配置出相应的解药,所以想让本宫误以为是蛊虫作怪。”
锦屏懊恼地道:“这么说来,咱们岂非白忙一场,根本拿惠贵妃没办法?”
齐宽皱眉道:“能否对付惠贵妃倒还是其次,当务之急是十五阿哥的病,再这样下去,奴才担心十五阿哥会有性命之忧。”
知春愧疚地道:“都怪奴婢无用,被惠贵妃耍得团团转还一无所知,幸好主子明察秋毫,否则就被奴婢给害了,奴婢无用,请主子责罚。”
瑕月拉过她的手,安慰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是惠贵妃太过狡猾,瞒过了咱们所有人。”
知春点点头,旋即担心地道:“既然现在已不能再对付惠贵妃,那十五阿哥要怎么办?”
瑕月笑一笑道:“谁说不能再对付她,她不是喜欢玩将计就计的把戏吗,咱们也来与她玩一把。”
待得听完瑕月的计划,知春露出一丝笑意,在仔细接过瑕月递来的东西后道:“奴婢回去后就将它放到惠贵妃的寝宫中。”
瑕月颔首道:“本宫明日下午会将去见皇上,应该末时左右会到永和宫,你只要在此之前放好即可,不必太早,以免被她发现,毁了这次得来不易的机会。”
“奴婢记下了。”在知春应声后,锦屏道:“这次被查到,惠贵妃非得进冷宫不可,哼,真是活该!”
瑕月望着橘红色的烛光,长长叹了一口气,若可以,她并不想与夏晴走到今日这一步,可惜……她从来没有的选择。
夜色,在蒙蒙天光之中过去,用过午膳后,瑕月乘着肩舆来到养心殿,岂料弘历并不在养心殿,一问之下,方才知道他从昨夜起就一直在承乾宫的沁兰轩中,连早朝也没有上。
瑕月轻叹了一口气,这一年来来,弘历越发沉溺于女色,不上早朝已是成了司空见惯之事,她实在想不明白,这几年弘历怎么变了这么许多,简直就像变了一个人。
“走吧,去沁兰轩。”随着瑕月重新上了肩舆,宫人抬着她来到沁兰轩,黄英守在外面,瞧见她过来,笑着迎上来打千,“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自从调回了养心殿后,黄英倒还算老实,也没有再像以前一样收人东西。
在示意黄英起身后,瑕月道:“皇上可在里面?”
“在。”黄英赔笑道:“请娘娘在此稍候,奴才这就进去为您通禀。”再次朝瑕月行了一礼后,他开门走了进去,过了片刻,走出来道:“皇上请娘娘进去。”
瑕月点点头,扶了齐宽的手进去,进了正堂,只见弘历坐在上首,吴氏拿着一柄六棱宫扇,正徐徐替他扇着风。
在瑕月行过礼后,吴氏朝她略一屈膝,娇声道:“臣妾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兰贵人免礼。”待得吴氏起身后,弘历道:“皇后这么急着见朕,所谓何事?”
面对弘历的话,瑕月忽地跪下去,哽咽地道:“臣妾恳请皇上救一救永琰!”
弘历没想到她会突然如此,怔了一会儿方才皱眉道:“他是朕的儿子,朕当然会救他,太医那边……”
瑕月打断他的话,“没有用的,因为永琰根本不是得病,而是被人加害!”
弘历脸色一变,盯了她道:“何人加害永琰?”
迎着他疑惑的目光,瑕月一字一顿地道:“是惠贵妃!”
弘历尚未言语,一旁的吴氏已是道:“不可能,贵妃娘娘为人和善,待十五阿哥更是好的没话说,又怎么会加害于他?”( )
第三十五章 阿阿罗
“是,姐姐!”笑着应了一句后,阿罗自随行的侍女手中接过锦盒,打开后,里面摆放着一盏盏颜色鲜红的血燕,“这是我自一位南方来的商人手中购得,我上次入宫之时,见姐姐日夜操劳宫中之事,很是辛苦,所以特意带来给姐姐补身,还望姐姐莫要嫌弃。”
“你送的东西,本宫欢喜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嫌弃。说起来,内务府上次送来的血燕正好用完了,新的一批血燕还没到,本想着先用一阵子官燕,没想到你就送来了,真是巧得很。”说着,她笑道:“那本宫就不与你客气了。”
“姐姐要是与我客气那才让人不开心呢。”在将血燕交给宫人后,阿罗道:“话说回来,再多的补品也不及自身休养来得重要,我知道宫中事情众多,但姐姐也要注意劳逸结合,别把自己给累坏了。”
夏晴轻叹了一口气道:“你说得这些本宫何尝不知道,只是宫中那么多事,总得要有人来打理。”
“这个我自然知晓,不过姐姐只是协理六宫,真正掌管六宫的皇后娘娘,您又何必什么事情都揽上身。”
夏晴惊讶地看了阿罗一眼,“难道你没有听说宫中最近发生的事情吗?本宫还以为你今日入宫是为此而来。”
阿罗疑惑地道:“我之前身子不适,一直在家安养,对于外界的事知之甚少,姐姐,到底出什么事了?”
夏晴将十五阿哥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沉声道:“十五阿哥已经发病两次,太医却始终没有寻到医治的法子,皇后娘娘为了十五阿哥的事日夜忧心,哪里还有心思管宫中之事。”
小寿子轻声道:“主子,是三次,奴才刚刚得到消息,说是十五阿哥又犯病了。”
一听这话,夏晴立刻紧张地问道:“要紧吗?太医去了没有?”
“听说这次发作得不算利害,只是半天功夫便止住了,凑巧那个时候宋太医就在坤宁宫中,正好可以照顾,不过之前太医留下的那些药方都没起什么作用。”
夏晴叹然道:“本宫也猜到不会有用,唉,好端端的怎么就得了这么一个匪夷所思的怪病。”
阿罗急切地道:“宫中那么多太医,当真没有法子吗?”
夏晴苦笑道:“若有法子,那些太医岂会藏着掖着,皇上可是说了,要是治不好十五阿哥,就问罪整个太医院。”
阿罗紧紧攥着帕子,慌声道:“那……那十五阿哥他会不会有性命之忧?”
夏晴摇头道:“本宫不知道,唯一清楚的是,怪病每发作一次,十五阿哥的身子就会虚弱几分,他又还那么小……情况实在不容乐观。”
听得这话,阿罗哪里还坐得住,起身道:“姐姐,我想去坤宁宫看看,可以吗?”
夏晴颔首道:“去吧;见了皇后娘娘多劝着一些,让她别太担心,一定会有办法的。”
“嗯。”阿罗应了一声,一心惦念着要去坤宁宫探望永琰的她并未留意到夏晴嘴角那丝冷笑。
在阿罗走后,翠竹轻声道:“主子,奴婢今日去点查的时候,发现……”
夏晴抬手道:“这件事本宫已经知道了,等了这么久,总算是等到了,总算是没白费这几年的虚伪作戏。”停顿片刻,她又道:“从现在起,给本宫好生盯着她,仔细着些,别让她给发现了;另外……”目光在宫人捧在手中锦盒上扫过,凉声道:“再请崔太医来好生查一查这盒血燕。”
小寿子眼皮一跳,低声道:“主子,您怀疑傅福晋在上面动手脚?”
夏晴凉声道:“以往她过来,总是明着暗着地指本宫不该为皇上择选吴氏等人,这次却半句未提,还一个劲地让本宫保重身子,甚至特意送那么一盒血燕过来,究竟之间对本宫如此关心,小寿子,你觉着正常吗?”
小寿子低头想了一会儿道:“被主子这么一说还真有些不对劲,只是……傅福晋是您的嫡亲妹妹,她应该不至于做出对您不利之事。”
夏晴弹一弹青葱似的指甲,凝眸道:“她是本宫的妹妹不假,但你别忘了,她以前是在谁手底下做事的,论感情,她与那位可是较本宫深多了,只要那位开口,怕是要她杀了本宫也会答应。”停顿片刻,她又道:“总之小心驶得万年船,如今正是要紧关头,本宫不想有任何失误。”
“奴才明白,奴才这就去。”在小寿子去请崔太医之时,阿罗已是来到了坤宁宫,一见到瑕月,她顾不得行礼便急切地道:“主子,奴婢听说十五阿哥刚才又发病了,他现在怎么样?”虽已贵为大将军福晋,但在瑕月面前,阿罗还是习惯用以前的称呼。
“刚刚已经安稳下来,暂时没事了。”在阿罗松气之时,瑕月道:“去过永和宫了吗?”
“奴婢就是刚刚从永和宫过来。”说着,阿罗压低了声音,神色复杂地道:“主子当真认为此事与……姐姐有关?”
“如今已经不是本宫认为有关了。”瑕月的话令阿罗粉面一白,声音微颤地道:“这么说来,主子您是找到证据了?”
“算是吧。”这般说着,瑕月拉过她微微颤抖的双手,带着一丝无奈道:“本宫知道你不愿相信,本宫又何尝愿意相信,但这就是事实,阿罗,她已经不再是我们所认识的那个人了!”
透明的液体一滴接着一滴坠落于手背,那样的烫,让她恨不得立刻抽手离去,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可是……事情的发展不会就此停止,一切依旧会朝着她最不愿见的方向发展。
许久,阿罗抹去残留在脸上的泪水,哑声道:“奴婢明白,刚才去永和宫的时候,奴婢照着按着主子的吩咐,假装不知这件事,并且送了一盒血燕给姐姐,她也收下了,只是不知姐姐会不会用。”
瑕月摇头道:“以她如今的性子,除了和嘉还有小寿子他们几个之外,不会相信任何人,包括你在内,毕竟你可是从本宫身边出去的,怕是你一走出永和宫,她就让崔太医来检查那盒燕窝了。”这几年经常出入永和宫,显然已是成了夏晴的心腹。( )
第三十八章 揭露
弘历显然也是不信,不过他并未如吴氏那般言语,而是道:“皇后这样说,可有什么证据?”
瑕月没有言语,只是将目光转向吴氏,弘历瞥了一眼后者道:“你先出去。”
吴氏极为弘历宠爱,哪里肯依,撒娇道:“皇上……”
弘历神色一沉,冷声道:“朕让你出去!”
吴氏并非不会看眼色之人,见弘历有所不悦,只得不甘地退了出去,在她走后,瑕月道:“皇上可还记得魏秀妍?”
弘历惊讶于她突然提及早已经死去多年的魏秀妍,“朕自然记得,怎么了?”
“那皇上可又知道,当初究竟是何人将永琰可补足永璂命数之事告之魏秀妍。”她的话令弘历眸光一动,身子微倾,“皇后这么说,可是已经知道了?”
瑕月闭一闭目,带着难言的痛苦道:“其实早在魏秀妍死的那个时候,就已经查到了,只是顾念昔日的情份,再加上她一再向臣妾哭诉求情,并说从此会痛改前非,所以臣妾替她隐瞒了下来;但结果……一切皆是谎言,她根本就没有悔改之意,反而变本加厉,一次又一次的害人。”
弘历紧紧皱了眉头,“你口中之人,究竟是谁?”
瑕月张口艰难地吐出四个字来,“是惠贵妃!”
“谁?”弘历以为自己听错,直至瑕月再一遍言语,方才确信她说的就是夏晴,当即摇头道:“不可能,朕从未与惠贵妃提及永璂之事,再者,她一向与你要好,根本没有理由做这样的事情。”
“皇上自然是未与惠贵妃提及过,但黄英呢,他难道也不知晓?”
弘历思忖道:“你说黄英将永璂之事告诉了惠贵妃?”
“当初黄英因为魏静萱一事,被皇上罚去打扫处,之后能够重回养心殿,乃是因为惠贵妃替他求情之故;这世上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好,所以臣妾猜测,他应该是将永璂之事,告诉了惠贵妃。”
弘历想了一会儿,摇头道:“不对,你这话说不通,就算黄英当真将永璂之事告诉了惠贵妃,她也没有理由去告诉魏秀妍。”
瑕月叹了口气,道:“当年十一阿哥为了救永璂身亡,对此惠贵妃一直耿耿于怀,在知道永璂命数有缺后,更是认定永璂害死了永瑆,在这样的思想下,她恨极了永璂,不许和嘉与永璂往来,在得知永琰可以‘补全’永璂命数后,她就设法将事情告之魏秀妍,让她带着永琰离开广秀园,好让永璂因为命数无法补全而死。”
她的话令弘历难以置信,连连摇头,“不可能,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你休要胡说!”
弘历的斥责令瑕月胸口一阵抽痛,从何时开始,弘历相信夏晴胜过她,努力压下胸口的痛楚,哑声道:“那三阿哥呢,难道也是凑巧吗?”
弘历拧眉道:“怎么又说到永璋身上了?”
“臣妾若没记错,皇上之所以放三阿哥出宗人府,也是因为惠贵妃替他求情之故,结果三阿哥与叛军勾结,谋害永璂不说,还妄图颠覆大清江山;每一桩事情的背后都有着惠贵妃的影子,难道皇上还认为她与这一切无关?”不等他言语,瑕月又道:“还有永琰,之前一直好端端的,一次他去御花园玩耍遇到和嘉,吃了一块她给的桂花糕,紧接着就得了所有太医都诊不出的怪病。”
弘历脸色阴晴不定,沉声道:“你认为和嘉也有份害永琰?”
“和嘉公主生性善良,臣妾相信她不会与其额娘同流合污,所以最大的可能,是惠贵妃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利用在内。”
“夏晴……夏晴……”弘历喃喃重复着这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双手不停地颤抖着,下一刻,他厉喝道:“传黄英!”
过了一会儿,黄英开门走了进来,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瑕月,恭敬地道:“不知皇上有何吩咐?”
弘历眸光森冷地盯着他道:“朕问你,可是你将……将……”明明瑕月才与他说过,这会儿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记忆仿佛断片了一样,其实他最近常有这样的感觉,总觉得记忆力不如往日,以前的事情,越来越模糊,有一些更是想不起来,想来是年纪渐大之故。
努力思索片刻,终是想起了瑕月的话,道:“可是你将永璂命数有缺一事告诉了惠贵妃?”
黄英浑身一紧,万万没想到那么多年前的事情又被揭了出来,不用问,必是旁边这位皇后娘娘所说,她还真是阴魂不散。
“还不快说?!”面对弘历的喝斥,黄英赶紧跪下,急切地道:“当年皇上一再叮嘱奴才不得将十二阿哥的事情泄露出去,奴才又怎敢告诉惠贵妃,奴才冤枉!”
弘历冷哼道:“你若现在说了,朕还可以留你一条狗命,否则必将你五马分尸!”
黄英一脸委屈地道:“奴才确实没有做过,求皇上明鉴!”
“不说是吗?好!”弘历森森吐出最后一个字,将小五唤进来道:“将他带去慎刑司,只要别死了,任由他们怎么用刑。”
小五被弘历的话吓了一跳,连忙道:“皇上,不知黄英他犯了什么事?”
弘历冷声道:“朕叫你带下去没听到吗?还是你也想去慎刑司呆上几日?”
见弘历动怒,小五不敢多问,赶紧带着黄英下去,在被拉下去时,后者不停地叫着冤枉二字。
弘历深吸一口气,盯着尚跪在地上的瑕月道:“之前所言,皆是你的猜测,可有实据?”
“没有。”瑕月抬头道:“不过只要皇上下旨搜查永和宫,臣妾相信一定可以找到证据。”说着,她含泪道:“今晨宋太医来为永琰请脉,他身子已是极为虚弱,恐怕再发几次病就会……”她哽咽着止住了嘴边的话,转而道:“如今能够救他的,只有皇上一人,臣妾恳求皇上救救他!”
弘历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眸中闪过复杂之色,许久,他对重新走进来的小五道:“摆驾永和宫!”( )
第三十九章 皇后之位
听得这话,瑕月暗自松了一口气,到目前为止,一切还算顺利,希望后面也能够顺利。
吴氏一直等在外面,瞧见弘历与瑕月出来,连忙迎上去道:“皇上,您这是要去哪里,还有黄英,他怎么了?”
弘历没有理会她,只是大步往外走去,他的漠视除了令吴氏生气之外,还有一丝不安,感觉仿佛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眼见弘历等人越走越远,她在后面咬一咬唇,举步跟了上去。
永和宫中,夏晴正在教和嘉绣双面绣,瞧见弘历他们突然进来,不由得愣了一下,待得回过神后,忙与和嘉一起起身行礼。
弘历看了和嘉一眼道:“回你自己的屋里去!”和嘉是他颇为喜欢的女儿,在事情查清楚之前,他并不想让和嘉参与到这件事里。
和嘉敏感的察觉到事情不对,道:“皇阿玛,出什么事了?”
“没事,听朕的话,出去。”面对弘历的言语,和嘉哪里肯信,待要再说,夏晴已是道:“额娘刚才已是将双面绣的诀窍告诉你了,你且回去绣着,额娘待会儿去看你。”
“可是……”不等和嘉言语,夏晴已是道:“放心吧,没事的,快去。”
见她这么说,和嘉只得点点头,带着宫人离去在她走后,弘历冷冷盯着夏晴道:“永璂的事情,是你告诉魏秀妍的?”
夏晴飞快地看了瑕月一眼,她果然是将这件事告诉了弘历,看来是打算撕破脸,再不留余地;她故作茫然地道:“十二阿哥?他怎么了,还有魏秀妍不是早在乾隆二十七年初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吗,为何又提起他?”
弘历面无表情地道:“朕已经将黄英发落去慎刑司,相信他很快会供出一切,到时候,就算你不承认也没用了。”
夏晴摇头道:“臣妾确实不明白皇上的意思,臣妾与魏秀妍并无往来,只能勉强说认识,臣妾又能与她说什么?”
瑕月上前一步,道:“你做过什么,你与本宫皆是心知肚明,当初本宫念着今日情谊,给你一次改过的机会,可惜你不仅没有珍惜,还变本加厉,先是利用永璋加害永璂,这会儿又加害永琰,令他身患怪病,无药可医。”说到此处,她痛心地道:“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夏晴忍着心底的冷笑,委屈地道:“为何娘娘今日说的话,臣妾一句都听不懂?”
瑕月闭一闭目,痛声道:“是否非要等到搜出证据,惠贵妃才肯在皇上面前承认你所做的一切?”
夏晴望着弘历道:“皇上,臣妾真的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弘历盯着她道:“皇后告诉朕,你故意借着永璋命不久矣一事,央朕将他放出宗人府,随即与之勾结加害永璂,而永琰身上的怪病,也是你一手为之!”
夏晴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一脸震惊地看着弘历,下一刻,她将目光转向瑕月,激动地道:“皇后娘娘,您……怎么可以说出这样冤枉人的话来?这么多年来,臣妾是如何待永璂与永琰的,您最清楚不过,臣妾又岂会加害他们。”
夏晴的惺惺作态令瑕月感觉一阵反感,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她曾视如嫡亲姐妹的人为何会在永瑆死后变成这样,“你忘了告诉皇上,你曾掴了永璂一掌。”
夏晴心中一跳,急忙否认道:“臣妾没有。”话音刚落,瑕月便道:“要不要本宫传永璂与和嘉前来做证?”
她的话令夏晴神色一滞,一时接上不话来,看到她这个样子,弘历心中已是明白,冷冷道:“皇后说的是事实对吗?”
夏晴轻咬银牙,道:“是,臣妾是掴过十二阿哥一掌,因为臣妾进去的时候,永璂手里拿着一把剑,而和嘉就倒在他脚边,臣妾以为他刺伤了和嘉,所以情急之下失手打了过去,待知道他们是闹着玩后,臣妾就后悔了。”说着,她又急急对弘历道:“臣妾相信任何一个做额娘的人,看到当时那一幕都会做出与臣妾一样的反应。”
弘历眸中掠过一丝迟疑,若真是这样,倒也情有可原,但是瑕月言词凿凿,并不像是在冤枉夏晴,究竟……她们谁人是真谁人是假?
正自犹豫之时,耳中传来瑕月的声音,“这么说来,你是不承认了?”
夏晴眼底掠过一丝怨恨,“没有做过的事情,娘娘要让臣妾如何承认。”
“好。”待得吐出这个字后,瑕月朝弘历道:“臣妾以为该立即搜查永和宫,臣妾相信致永琰怪病的东西,这会儿还藏在永和宫中。”
她的话令夏晴脸色倏然一变,厉声道:“臣妾并未犯错,娘娘没有权利搜查永和宫。”
瑕月微微一笑,“若永和宫中没有见不得人的东西,惠贵妃何以如此紧张?”
夏晴面色苍白地道:“臣妾没有紧张,只是觉得娘娘此举没有道理。”
“有没有道理,皇上自会判断。”说着,她朝弘历行礼道:“请皇上立即下旨搜宫。”
夏晴眼眸含泪地道:“皇上,臣妾是什么样的性子,您最清楚,怎可能做出害人之事,皇后娘娘也不知是听了谁人的挑拨,竟然这样疑心臣妾,您可要替臣妾做主啊!”
这个时候,吴氏亦道:“皇上,自从臣妾与贵妃娘娘相识以来,听她说得最多的就是皇上,臣妾看得出,贵妃娘娘很爱重皇上,不论何时何地,都将皇上放在第一位,臣妾说什么也不相信娘娘会做出伤害皇上子嗣之事;相反,娘娘还不止一次让太医为臣妾调理身子,好为皇上再诞皇嗣。”
见弘历露出犹豫之色,瑕月唯恐弘历改变心意,急忙道:“皇上,臣妾与惠贵妃二十多年姐妹,如今要站出来指证她,臣妾心里比谁都不好受,可是臣妾不能眼看着她一错再错,更不能眼看着永琰惨死;若搜宫之后,证明惠贵妃是清白的,臣妾愿向惠贵妃赔礼道歉。”
吴氏迅速看了夏晴一眼,旋即道:“皇后娘娘泼了那么大一盆污水,又岂是一句赔礼道歉就能洗清的,怕是贵妃娘娘以后都没办法做人了。”
瑕月冷冷盯着吴氏,就在后者被她盯得心底发毛之时,道:“那本宫以皇后之位来向惠贵妃赔礼,够份量了吗?”( )
第三十七章 计三策
瑕月赞许地看了她一眼,“正是这个道理,就算小寿子得到的锦缎没有你们多,至少也有一半之数,当中再拿出一半送去给家人,早已足够他们缝制衣裳,何必还要特意去绸缎庄买?”
齐宽想一想道:“或许……小寿子家人贪图新鲜好看,好端端的衣裳穿过几次便不再穿,所以经常要做衣裳。”
“自然也有这个可能,但你别忘了,能够进贡到宫中的锦缎都是千里选一的,非绸缎庄中所卖的那些寻常料子能够相提并论,一旦穿惯了宫中的锦缎,外头那些,又如何上得了身?”
齐宽一边想一边道:“也就是说,小寿子去绸缎庄并不是为了购买料子,而是……将之当成一个幌子,其实另有目的。”
瑕月颔首道:“不错,明日一早你就去敬事房让成祥派人出宫,仔细去查一查那家绸缎庄,应该会有所发现。”
在齐宽答应后,知春再次问道:“主子,十五阿哥体内的蛊虫可有办法拔除?还有这件事,您打算什么时候告诉皇上?”
瑕月摇头道:“据宋太医所说,永琰体内并没有蛊虫。”
知春听得一头雾水,疑惑地道:“可是主子刚才明明说奴婢找来的药里面藏着蛊虫,怎么一转眼又说没有蛊虫,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迎着知春不解的目光,瑕月徐徐道:“你与本宫皆被惠贵妃给骗了,她根本没有相信过你,之所以将你收在身边,不过是用来迷惑本宫的计策罢了;若本宫没有猜错,那瓶蛊虫已是不在原处,又或者被换成了其他药;一旦本宫将这件事告之皇上,就会落得一个诬告的罪名,被皇上责罚,严重起来,甚至是……废除后位!”
这番话说得几人心惊肉跳,尤其是知春,她难以置信地道:“主子是说,惠贵妃一直都知道奴婢与她说的一切都是假的?”
“不错,要不是宋太医心细,发现永琰并非中蛊,本宫这会儿还被她蒙在鼓中。”说到此处,瑕月摇头道:“整整四年,真亏她能一直忍着。”
待得心情慢慢平复后,知春道:“也就是说,惠贵妃故意在柜子里放置那瓶药,让奴婢找到拿给主子,然后借此陷害主子?”
在瑕月点头时,齐宽轻声道:“主子,奴才有一件事想不明白,惠贵妃为何不在柜子里放置真正加害十五阿哥的药,若是这样,咱们也发现不了她的心思。”
瑕月想了一会儿道:“这个本宫也不清楚,想来她是怕宋太医得到真正引发永琰怪病的药,会配置出相应的解药,所以想让本宫误以为是蛊虫作怪。”
锦屏懊恼地道:“这么说来,咱们岂非白忙一场,根本拿惠贵妃没办法?”
齐宽皱眉道:“能否对付惠贵妃倒还是其次,当务之急是十五阿哥的病,再这样下去,奴才担心十五阿哥会有性命之忧。”
知春愧疚地道:“都怪奴婢无用,被惠贵妃耍得团团转还一无所知,幸好主子明察秋毫,否则就被奴婢给害了,奴婢无用,请主子责罚。”
瑕月拉过她的手,安慰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是惠贵妃太过狡猾,瞒过了咱们所有人。”
知春点点头,旋即担心地道:“既然现在已不能再对付惠贵妃,那十五阿哥要怎么办?”
瑕月笑一笑道:“谁说不能再对付她,她不是喜欢玩将计就计的把戏吗,咱们也来与她玩一把。”
待得听完瑕月的计划,知春露出一丝笑意,在仔细接过瑕月递来的东西后道:“奴婢回去后就将它放到惠贵妃的寝宫中。”
瑕月颔首道:“本宫明日下午会将去见皇上,应该末时左右会到永和宫,你只要在此之前放好即可,不必太早,以免被她发现,毁了这次得来不易的机会。”
“奴婢记下了。”在知春应声后,锦屏道:“这次被查到,惠贵妃非得进冷宫不可,哼,真是活该!”
瑕月望着橘红色的烛光,长长叹了一口气,若可以,她并不想与夏晴走到今日这一步,可惜……她从来没有的选择。
夜色,在蒙蒙天光之中过去,用过午膳后,瑕月乘着肩舆来到养心殿,岂料弘历并不在养心殿,一问之下,方才知道他从昨夜起就一直在承乾宫的沁兰轩中,连早朝也没有上。
瑕月轻叹了一口气,这一年来来,弘历越发沉溺于女色,不上早朝已是成了司空见惯之事,她实在想不明白,这几年弘历怎么变了这么许多,简直就像变了一个人。
“走吧,去沁兰轩。”随着瑕月重新上了肩舆,宫人抬着她来到沁兰轩,黄英守在外面,瞧见她过来,笑着迎上来打千,“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自从调回了养心殿后,黄英倒还算老实,也没有再像以前一样收人东西。
在示意黄英起身后,瑕月道:“皇上可在里面?”
“在。”黄英赔笑道:“请娘娘在此稍候,奴才这就进去为您通禀。”再次朝瑕月行了一礼后,他开门走了进去,过了片刻,走出来道:“皇上请娘娘进去。”
瑕月点点头,扶了齐宽的手进去,进了正堂,只见弘历坐在上首,吴氏拿着一柄六棱宫扇,正徐徐替他扇着风。
在瑕月行过礼后,吴氏朝她略一屈膝,娇声道:“臣妾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兰贵人免礼。”待得吴氏起身后,弘历道:“皇后这么急着见朕,所谓何事?”
面对弘历的话,瑕月忽地跪下去,哽咽地道:“臣妾恳请皇上救一救永琰!”
弘历没想到她会突然如此,怔了一会儿方才皱眉道:“他是朕的儿子,朕当然会救他,太医那边……”
瑕月打断他的话,“没有用的,因为永琰根本不是得病,而是被人加害!”
弘历脸色一变,盯了她道:“何人加害永琰?”
迎着他疑惑的目光,瑕月一字一顿地道:“是惠贵妃!”
弘历尚未言语,一旁的吴氏已是道:“不可能,贵妃娘娘为人和善,待十五阿哥更是好的没话说,又怎么会加害于他?”( )
第四十章 巫偶
这句话令所有人为之惊诧,此话意味着,如果没有搜出夏晴加害永琰的证据,瑕月就要拱手让出皇后之位。
弘历最先反应过来,急忙斥道:“不得开这样的玩笑!”
瑕月正色道:“皇上,臣妾没有开玩笑,若搜不到惠贵妃加害永琰的证据,臣妾愿意自请废除皇后之位!”
见瑕月仍不肯改口,弘历脸色一沉,盯了她道:“你可知自己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瑕月坦然迎着他的目光,“臣妾知道,臣妾愿意用皇后之位向皇上证明,臣妾并没有冤枉惠贵妃!”
她的言语令夏晴眸底深入掠过重重喜色,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要闯进来,那拉瑕月,这可是你自找的!
“好!”弘历缓缓吐出这个字,下一刻,他冷声道:“立刻给朕搜查永和宫,每一寸砖墙都给朕找仔细了,不得有一寸遗漏。”
夏晴瞳孔微缩,不得有一寸遗漏……弘历还真想找到证据吗?哼,想不到弘历对她的眷恋如此之深,到了这个时候仍然想要护着她,可惜……今日,注定要摘那拉瑕月的后位!
随着弘历的话,小五带着十数名宫人进殿搜查,照着弘历的吩咐,一寸寸搜过去,对于砖墙,皆仔细叩指轻敲看是否有空洞之处。
正殿中,没有一个人说话,皆等着搜查的结果,过了约摸一柱香的功夫,小五快步走了进来,道:“皇上,奴才在一个柜子里找到这瓶药。”
说话间,他将手里的瓷瓶递了上去,弘历打开看了一眼,道:“这是什么药?”
夏晴含泪道:“皇上莫不是以为这就是加害十五阿哥的毒药吧?”
“回答朕。”面对弘历的言语,夏晴哽咽地道:“这是臣妾用来助孕的药,自从永瑆走后,臣妾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一直想着能够再怀一个孩子,又或者……让永瑆重新投胎到臣妾的腹中,所以就在几年前求来生子的方子,说是百试百灵,日日服用,可是……臣妾身子不争气,服了足足两年也没丝毫效果,臣妾知道,这是上天的意思,老天爷不肯再给臣妾一个孩子,它不肯……”说到此处,夏晴已是泣不成声,好一会儿方才勉强止了泣声,道:“所以后来臣妾就将这药锁进了柜子里,要不是今儿个翻出来,臣妾都已经忘了。”
瑕月眸光冰冷地道:“只怕这并不是贵妃所言的求子之药。”
夏晴悲切地道:“为什么娘娘一定要这样冤枉臣妾,只是因为臣妾当时掴了十二阿哥一掌,所以你就要臣妾以命相偿吗?”
瑕月没有理会她,只对弘历道:“皇上,臣妾恳请传宋太医来检查。”
吴氏闻言,当即道:“皇上,臣妾以为不该只请一位太医来验,不如将崔太医一定传来,共同检查。”
弘历点头道:“好,将宋子华与崔谨一并传来。”
二人很快便赶到了永和宫,分别取了一颗药研究,过了一会儿,崔谨先道:“启禀皇上,此药中有益母草、白人参、茯苓等成份,乃是一味助孕补气的药。”
宋子华在看了瑕月一眼后,亦道:“皇上,崔太医所言不差,这是一味调理女子身体,有益受孕的药。”
夏晴拭一拭眼角的泪,望着面有惊色的瑕月道:“如何,现在娘娘肯相信臣妾了吗?”
“这不可能……不可能……”瑕月喃喃说着,摇头道:“明明就是你加害永琰,怎么可能是助孕的药,不可能!”
夏晴一字一顿地道:“臣妾从来……从来都没有害过任何人!”
那拉瑕月,终于让我盼到这一天了,你放心,我不会取你的性命,只会让你一点点失去所拥有的东西,让你生不如死!
弘历脸色阴沉如即将到来的暴风雨,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废瑕月后位,早在册封之时,他就应允过……应允过什么……
记忆再次出现断篇,令他怎么也回想不起来,当初应允过什么,唯一清楚的是,他并不想瑕月搬出坤宁宫。
就在这个时候,小五再次匆匆走了进来,神色慌忙地道:“皇上,奴才在内殿紫檀衣柜的最上格发现了这个。”
待得看清小五手中的东西,弘历脸色悚变,较之刚才更加难看,小五呈上来的不是其他,而是三个布偶,在这每一个布偶的胸口都贴着一张纸,上面各写了一个生辰八字,在每一个布偶身上都插着几十杖细长的银针,令人不寒而栗。
在认出那三个生辰八字,弘历盯着夏晴的神色狰狞似要噬人一般,用力将布偶扔到夏晴脸上,声音森冷地道:“这个你又如何解释?”
夏晴脸庞一阵刺痛,待得看清掉在地上的东西后,她神色大惊,连连摇头道:“臣妾不知道这是什么,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不是臣妾的。”
弘历怒极反笑,“东西是从你寝宫的柜子里搜出来的,你却说这不是你的?”
夏晴怎么也弄不明白自己寝宫中怎么会出现这几个巫偶,急切地道:“当真不是臣妾的,而且……这上面写的几个生辰八字臣妾也不认识。”
“不认识?”弘历连连冷笑,下一刻,上前狠狠一掌掴在夏晴脸上,阴声道:“你不知道是吗,好,朕告诉你,这三个生辰八字,分别是皇后、永璂还有永琰;皇后没有冤枉你,你果然因为永瑆的死心怀恨意,要置皇后他们于死地!”
夏晴顾不得脸颊的疼痛,用力摇头道:“没有,臣妾没有做过这样的事,这几个巫偶一定……一定是有人故意放在臣妾寝宫中,借以陷害臣妾!”
巫术与蛊术,是宫中最忌讳的东西,一旦发现有人与之有关,必会处死,不可以……她还没有报仇,还没有令瑕月生不如死,她不可以死……
她不明白,今日之事,本该是她给瑕月设下的一个圈套,为何却变成了这个样子?当中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陷害?”弘历冷笑道:“那你倒是说说谁陷害你,皇后吗?”( )
第四十一章 技高一筹
“臣妾……臣妾……”夏晴也想不明白,那几个巫偶娃娃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她宫里,令她百口莫辩,瑕月吗?不可能,她一直在自己的视线中,不可能动这样的手脚,可是除了瑕月……还有谁会这样陷害自己。
心思急转间,眼角余光瞥见站在角落里的知春,眸中的疑惑顿时化为了恍然与冷厉,是她,一定是她!
可恶,她想要利用知春来害瑕月,哪知反而中了他们的圈套!
这般想着,夏晴急忙指着知春道:“皇上,是她,一定是皇后指使知春做了那几个巫偶娃娃,然后陷害臣妾,您相信臣妾,臣妾真是冤枉的!”
知春一怔,旋即慌忙摆手,“不是,不是奴婢,奴婢什么都没有做过。”
夏晴冷笑道:“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常常半夜去坤宁宫,本宫之前想着你毕竟是那里出来的,去见一见原来的主子也无可厚非,哪知道你竟然与皇后勾结陷害本宫;知春,你扪心自问,打从你来了永和宫之后,本宫待你如何,有没有亏待过你?”
知春急急跪下道:“主子将奴婢从钟粹宫调来此处,对奴婢可谓是有再造之恩,奴婢感激尚且来不及,又岂会加害于您。”说着,她伸手指天,含泪道:“如果奴婢有做过,就让奴婢五: 马分尸,不得好死!”
“你……”夏晴待要再言,瑕月已是走到她身前,捡起地上那三个刺满了银针的巫偶,一字一句道:“你刚才问知春,何时亏待过她;现在,本宫想问你,从乾隆三年起,本宫哪里对不起你,你要用这样恶毒的手段加害本宫与永璂他们?”
夏晴强按了心底深处的恨意,流泪道:“这话该是我问你才是,为什么,我已经没有了永瑆,为什么你还不肯我,难道一定要将我逼进深渊才高兴吗?”
锦屏走过来,一脸嫌恶地道:“都到了这个时候,惠贵妃还要贼喊捉贼,若不是你在暗中用巫偶诅咒,十五阿哥怎会怪病缠身;主子又怎会气血虚弱,常头晕难受;还有十二阿哥,他上回入宫的时候,曾说险些被马给踢了;若不是今日找到这些巫偶,只怕主子与二位阿哥真的要被你给害死了!”
夏晴心中暗恼,她没有理会锦屏,爬到弘历身前,攥着他的袍角哭诉道:“皇上,臣妾愿意用性命起誓,绝对没有用巫偶加害皇后他们,臣妾是冤枉的。”
“用性命起誓……”弘历缓缓重复了一遍,随即在夏晴期盼的目光中一把将她踹开,声如寒冰,“可惜朕并不相信!”
这个时候,一个人影奔了进来,跪在弘历身前,一边哭一边道:“皇阿玛,额娘她……她不会做那样的事情,一定是有哪里弄错了,您相信额娘,真的不是她!”
“和嘉?”弘历看清所跪之人,拧眉道:“朕不是让你回去吗,怎么还在这里?”
和嘉离开正殿后,因为放心不下,并没有回去,而是站在殿外,听着里面的动静,她虽年纪还小,却也知道巫术乃是宫中大忌,一旦额娘被认定使用巫术谋害皇额娘他们,必然会被处以重刑,甚至……性命不保,故而急忙奔进来为夏晴求情。
弘历眼中抹过重重痛意,夏晴是他这几年来最宠信的嫔妃,若非亲眼所见,他也不相信夏晴会做这样的事。
见弘历不说话,和嘉再次哀求道:“皇阿玛,真的不是额娘,或许……”她紧张地思索着,道:“或许是哪个宫人对皇额娘他们有怨,从而做也这样的事。”
“试问整个永和宫,除了惠贵妃,哪个人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随着这个声音,一道茜色身影走了进来,正是胡氏。
在朝弘历与瑕月行过礼后,恭敬地道:“臣妾刚才在外面已是听到了事情的经过,有一件事,臣妾从来不曾告诉过皇上。”
弘历当即道:“何事?”
胡氏瞥了一眼跪在地上嘤嘤哭泣的夏晴,道:“自从十一阿哥过世后,惠贵妃不止一次在臣妾面前抱怨过皇后与十二阿哥,虽然她没有明说,但臣妾听得出,她对于发生在围场的事,一直耿耿于怀;臣妾想着这么多年的姐妹,若是就此离心,实在太过可惜,所以一直设法劝导,如今看来,臣妾一番心思,皆是白费了;她的心结不止没有解开,反而更深了。”
弘历打断道:“魏秀妍一事,你知道多少?”
胡氏沉默片刻,道:“臣妾原本不知,直至皇后娘娘将十五阿哥抱回来,方才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之了臣妾,包括……再给惠贵妃一次机会的决定。”
弘历扫了二人一眼,冷笑道:“好啊,你们一个个都知道,只是瞒着朕是吗?好!可真是好!”
瑕月低声道:“臣妾知道不该瞒着朕,可她是阿罗的妹妹,是永瑆与和嘉的额娘,臣妾实在不忍了,可是……”她盯着手里的巫偶,颤声道:“臣妾怎么也想不到,一片好意,换来的竟然是这个!”
“够了!”夏晴站起身来,面目狰狞地盯了瑕月道:“你若有一丝念着姐姐,还有永瑆与和嘉他们,今日就不会这样对我;因为你,我的家人被魏静萱害死;因为你,我的儿子死了;你可知道这些年来,我有多想念永瑆,又知道有多少个日日夜夜,我是在梦中哭醒的;不管过去多少年,那种剜心的痛楚都不会消失!”
瑕月默默望着她,良久,沉声道:“你痛苦,所以就要本宫比你更痛苦是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当时一闭眼就是永瑆,满脑子想的都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
弘历眼角一搐,“这么说来,魏秀妍一事,当真是你所为?”
夏晴没有回答,迅速在心里权衡利弊,有胡氏帮着瑕月作证,恐怕不论自己承不承认,弘历恐怕都会相信,既是这样,倒不如认了,说得悲苦一些,说不定还能得弘历几分怜悯。( )
第四十一章 暂禁
想到此处,她咬一咬牙道:“不错,魏秀妍的事情,是臣妾所为,当时臣妾脑子一片混乱,根本无法思考是对是错,只拼命想着发泄心中的痛苦。请大家搜索(shuyaya开一面,可惜……朕找不到理由!”
听得这话,夏晴眼前一阵发黑,耳朵嗡嗡作响,和嘉亦是听出了他话中的杀意,眼泪落得比刚才更加凶猛,见弘历对自己的哀求无动于衷,她狠狠咬一咬银牙道:“是儿臣,这三个巫偶是儿臣所做,生辰八字也是儿臣所见,你要杀就杀儿臣吧。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她的话终于引来了弘历的目光,“你?”
“是,一切皆是儿臣所为,与额娘无关,您不要错怪了额娘。”和嘉生性孝顺,眼见母亲有难,竟是甘愿以身代之!
瑕月叹了口气,道:“书中有言:孝为百善之首;但这个孝并不包括愚孝。”
和嘉摇头道:“没有,真的是儿臣所为,其实这么多年来,儿臣一直没有忘记哥的死,当初在围场上,明明是十二哥惹出来的祸,最终丧命的人却成了哥哥,这太不公平。有一次,儿臣无意中在一本书上咒之术,一直愤恨,就……照着书上所说,做了这三个巫偶。”
“那你又是如何知晓本宫与永璂他们的生辰八字?”面对瑕月的质问,和嘉道:“是儿臣从……从额娘那里问出来的,不过额娘她并不知道儿臣的用意,以为儿臣只是随便问问。”
“好,既然你说是这三个生辰八字是你所写,你倒是说说,本宫是哪一年哪一月所生?”
和嘉哪里答得上来,偏偏那几个巫偶又被瑕月拿在手里,她根本上面的字,只能胡乱猜了几个,瑕月摇头道:“你连本宫何年所生都答错,足以证明这巫偶并非出自你之手,皇上……”
夏晴突然打断她的话道:“皇上,臣妾有法子证明这巫偶是有人蓄意陷害臣妾。”
弘历眸中掠过一丝惊讶,道:“说!”
“如果十五阿哥的怪病真因这巫偶而起,那么毁掉此物之后,十五阿哥就应该不药而愈。”
听得这话,吴氏眼睛一亮,急忙道:“皇上,贵妃娘娘说得没错,若毁了巫偶,十五阿哥依旧怪病缠身,那就证明他的病与这巫偶无关,是有人故意借着十五阿哥的病,用巫偶陷害娘娘reads;。”说话之时,她双目一直月,意思不言而喻。
弘历犹豫片刻,将目光转向瑕月,“皇后意下如何?”
瑕月垂目道:“既是这样,那就再等几日,若是永琰病愈,相信任何人都无话可说!”
“好!”弘历颔首道:“传朕命令,夏氏暂时禁足于永和宫中,着侍卫不得踏出一步。”停顿片刻,他又道:“将这三个巫偶拿下去烧掉,记着,一定要你亲眼为灰烬!”
待小五一一应下后,弘历嘉一眼,道:“将和嘉公主带去怡嫔那里,让她好生照料着。”
一听这话,和嘉连忙道:“不要!儿臣要和额娘在一起,不要去怡嫔那里。”
“这可由不得你。”说罢,弘历拂袖而去,在他走后,小五轻声道:“公主,您就暂时过去住几天,等贵妃娘娘没事了,自然就可以回来。”
和嘉哪里肯依,跺脚道:“我不去,我说什么也不去。”
夏晴就着吴氏的搀扶站起身来,道:“和嘉,听五总管的话,先去怡嫔那里。”不等其言语,她又道:“放心吧,额娘不会有事的。”
在她的言语下,和嘉依依不舍地随小五离去,在她走后,夏晴对吴氏道:“刚才多谢兰贵人替本宫直言。”
吴氏忙道:“娘娘客气了,这是臣妾应该做的。”
夏晴点点头道:“好了,你也回去吧。”
“那……”吴氏悄悄眼不远处的瑕月与胡氏,夏晴明白她的意思,“无妨,我正好有几句话想与她们说。”
“那好吧,臣妾告退。”在朝几人行了一礼后,吴氏亦离开了永和宫,在踏出宫门后,夏晴走到瑕月身前,缓缓拍手道:“娘娘真是好本事,让臣妾以为自己是黄雀,结果却是娘娘嘴下的螳螂!”( )
第四十二章 保何人之命
“不是本宫本事,而是你太贪心,害了一个不够,还想害更多。”对于瑕月的指责,夏晴轻笑道:“这本来就是娘娘欠臣妾的,臣妾不过是一样样拿回来罢了。”
盯着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庞,瑕月痛声道:“为什么,夏晴,你为什么一定要执迷不悟?”
夏晴笑容一敛,冷声道:“悟?悟什么,悟我儿该死吗?那拉瑕月,你太自私了!”
胡氏看不过眼,道:“自私之人是你,你之前害十二阿哥,娘娘已经饶过你了,且不计前嫌,你却恩将仇报!”
她这句话似乎拨动了夏晴心底的弦,令她一下子撕破了表面的平静,厉声道:“什么不计前嫌,她不过是在赎罪罢了,不过没有用,这个罪,谁都赎不了。”说到后面,她脸上似哭似笑,极为诡异。
胡氏摇头道:“你真是疯了。”
夏晴呵呵一笑,“我倒宁愿自己疯了,这样就不会夜夜梦到永瑆,梦到他向我诉说地府里的阴冷与可怕,我拼命拉住他的手,想要将他从地府里拉出来,可是没有用,他被无数只鬼手扯着,我根本拉不动,我好恨,为什么这么没用,连自己唯一的儿子都救不了。”说到此处,她已是泪流满面,在这样的泪意中,她咬牙切齿地道:“我唯一能为他做的,就是将害过他的人送去地狱与他一起受苦,戴佳氏如此,你们也如此!”
早在几年前,曾贵为忻妃的戴佳氏在冷宫的自尽,胡氏一直以为她是受不了冷宫的清苦与寂寞,所以自尽,如今方知,是被夏晴给害死的。
“你很聪明,足足隐忍了四年,所有人乃至包括知春自己,都以为她赢得了你的信任。”
夏晴冷冷道:“可最终还是没有瞒过你。”停顿片刻,她道:“我自问此事设计的天衣无缝,你是如何看出来的?”这个疑惑一直盘据在她心间,挥之不去。
“永琰的病极为诡异,且太医尽皆诊断不出来,与本宫当年受乔雁儿所害,身中疳蛊之时,相差仿佛。”顿一顿,她道:“那是什么蛊虫,你又是从何处得来?”
夏晴淡然道:“虽然蛊术颇为神秘,但只要有钱有心,总归是能得到的,至于什么蛊虫,皇后娘娘就无谓知道了。”
瑕月也未追问,续道:“本宫当时差一点就着了你的当,幸好宋太医提醒本宫。当年,本宫中蛊,得陶宝搭救,在那个时候,陶安曾告诉过宋太医,不论任何蛊虫入体,在脉象之中,都可以发现微弱的跳动,可是他在脉象中没有发现任何跳动,逐而断定,永琰并非中蛊,本宫亦由此推断出,那些藏着蛊虫的药丸是你给知春下的套,以此引本宫上勾,想必知春一将药偷走,你就立刻换了所谓补身助孕的药丸;试想一下,本宫提议搜宫,结果却一无所获,必然遭皇上怪责,甚至……后位不保!”她瞥了夏晴一眼,冷冷道:“想必本宫之前说出若是搜不出证据,就以后位赔罪之时,惠贵妃很是高兴吧。”
夏晴紧紧抿着苍白的双唇,良久,道:“你一边假装中计,一边让知春在皇上来搜宫之时,将那三个巫偶娃娃放在宫中。”
“不错,你利用知春布局,本宫就来一个将计就计,结果……你输了!”
夏晴盯了她片刻,忽地笑道:“臣妾是输了,“不过……娘娘真以为,这样就能要了臣妾的性命吗?只要皇上发现烧了巫偶之后,十五阿哥的病情依旧没有好转,便会知道,他的病,并非因臣妾而起。”
瑕月微笑道:“谁与你说,烧掉巫偶之后,永琰的病不会好转?”
夏晴疑惑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永琰因何得罪,她最清楚不过,与那几个巫偶根本没有半分关系,这一点瑕月应该也知道,为何……
“本宫听说,阿罗这两日都有入宫,每一次来,总会带一些东西给你,像是血燕人参之类的,是吗?”
夏晴瞳孔微缩,寒声道:“是你让阿罗这么做的?”
瑕月笑盈盈地道:“你以为呢?”
夏晴轻哼一声道:“我就知道她对你忠心得很,为了你,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舍得害。”说着,她浮起一抹冷笑,“不过娘娘怕是要失望了,她送来的东西,臣妾一样都没有用过,甚至连碰都未碰。”
虽然当时崔太医检查了那些东西并无问题,但为谨慎起见,她依旧没用,皆让小寿子拿去锁在了库房。
瑕月笑意不减地道:“本宫何时与你说过,本宫的目标是你?”
夏晴先是一怔,旋即脸色难看地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瑕月扶她扶正髻上的金步摇,似笑非笑地道:“阿罗前次还与本宫说起,说和嘉长得越来越水灵了,十足十是一个美人胚子,将来不知多少男子抢着要当额驸呢。”
听得此话,夏晴脸色越发难看,“你想对和嘉做什么?”
瑕月倾身,气息吞吐在她耳边,“你对永琰做什么,本宫就对和嘉做什么!”
“不行!”夏晴肃然变色,用力抓住瑕月的袖子,“你不可以害和嘉,不可以!”
瑕月用力甩开她的手,寒声道:“这世间,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自己活命还是和嘉活命,你好生想清楚吧。”
夏晴用力摇头道:“不要,你我之间的恩怨与和嘉无关,不要将她牵连进来,你……”
“够了!”瑕月肃声打断她的话,“涉及和嘉之时,你就说与之无关,那永琰呢,他才四岁,难道与你我的恩怨有关吗?”
夏晴眸光连闪,咬牙道:“亏得你总是明里暗里的说自己什么母仪天下,慈德昭彰,却原来是这样卑鄙无耻。”
胡氏嗤笑道:“论卑鄙无耻,谁人比得过你,怕是从前的魏静萱也是有所不及,真难得你还有脸去指责皇后娘娘。”
瑕月凉声道:“本宫是否卑鄙无耻,不劳你惠贵妃操心,你现在唯一要想的,便是究竟保何人之命!”
( )
第四十四章 赐自尽
夏晴脸色阴晴不定,她不想受瑕月的威胁,却又害怕后者真的会伤害和嘉,一时难以取舍;而且,一旦永琰在这个时候病愈,她就真的坐实以巫偶害人的罪名,到时候弘历一定不会放过自己,她该怎么办?
许久,在极其难看地面色中,夏晴开口道:“是否我把解药给你,你就保证不会伤害和嘉?”
“本宫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伤害和嘉。”面对瑕月的回答,夏晴嗤笑道:“不论什么话从娘娘嘴里说出来,都会变得义正辞严,这份本事,真是令臣妾佩服得紧。”
胡氏冷声道:“少说废话,快些说,究竟要怎样才可以治好十五阿哥的病?”
夏晴瞥了他一眼,凉声道:“谁告诉你十二阿哥得病的,他是……中了毒!”
瑕月蹙眉道:“不可能,太医仔细检查过永琰,并无任何中毒的迹象。”
夏晴似笑非笑地道:“若这么容易被你们查出来,臣妾又怎敢来卖弄,如何,这种毒娘娘还喜欢吗?”
瑕月伸手,冷冷道:“把解药给我。”
在掠过眼底的不甘中,夏晴褪下左手无名指的珍珠戒指,神色僵硬地道:“解药就在珍珠之中,取水化开之后,分成早晚两次给十五阿哥服下,他身上的毒()自然就可化解。”
瑕月二人都以为她会将解药藏在宫院哪个角落里,不曾想,她竟然是藏在戴于指上的戒指之中,不过这确实是一个极好的藏物之处,任谁都不会想到小小戒指竟然藏有如此玄机。
得到解药后,瑕月与胡氏立刻回到坤宁宫,永琰正半坐在床上听冬意讲故事,瞧见瑕月二人进来,苍白削瘦的小脸浮起一抹欢喜的笑容,亲热地唤道:“皇额娘,颖娘娘。”
“乖。”瑕月坐到他身边,扶着他小小的肩膀道:“今日有没有难受?”自从得病之后,原本胖乎乎的永琰瘦了一大圈,摸着哪里都是骨头,令人心疼不已。
永琰连忙摇头道:“儿臣很好,皇额娘您别担心,冬意刚才给儿臣讲了一个很好听的故事,儿臣讲给皇额娘听好不好?”
瑕月笑道:“好,不过得先喝药。”
永琰皱着小小的眉头道:“儿臣已经喝过药了,冬意说,下一剂药得晚上喝,不然就治不好病了。”
胡氏言道:“皇后娘娘指的不是太医开的药,而是专门替你求来的仙丹,这个药一喝下去,保准十五阿哥你再也不会犯那个怪病了。”说着,她对冬意道:“去取一碗温水,记着要两个碗,还有羹勺。”
永琰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表现出欣喜之色,睁着乌溜溜的眼睛不自信地道:“真能够治好我的病吗?”这些天来,他已经听到了太多保证的话,但每一次都伴着失望收场,他虽然还小,却也渐渐明白,那都是大人用来安慰自己的话,并不是真的。
他的话令瑕月心中一酸,点头道:“是真的,皇额娘向你保证,这次的药一定可以治好你身上的病。”
她的回答,令永琰因为削瘦而显得格外大的眼睛里渐渐燃起希望,他从小养在瑕月膝下,最信任依赖的人自然就是瑕月,“治好了以后,肚子是不是再也不会疼了?”
“当然,也不会发烧了。”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冬意已是端了水来,胡氏取过瑕月手中的戒指,小心翼翼地掰开,将藏在珍珠之中的药粉倒入温水中,正当药粉徐徐化开之时,永琰突然传来一声惨叫,急忙转头看去,只见刚才还好好的永琰突然捂着肚子在床榻上翻滚,且他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瑕月试了一下他脸上的温度,烫得惊人,惊声道:“不好,永琰又犯病了,药好了吗?”
“就好了。”胡氏一边答应着,一边将化开了药的温水倒一半在另一只碗中,然后递给瑕月,无奈后者这会儿腹痛如绞,根本喝不下药,险些还被他给打翻了药。
无奈之下,瑕月只得让齐宽与冬意一人按住永琰,一个掰开他的嘴,强行灌下去,虽然有一些从嘴角流了下来,但总算大部分灌进去了。
夏晴给了药很灵,仅仅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永琰腹痛的情况便有所缓解,体温也渐渐恢复到了正常情况,以往他犯病,至少得过半天方才会有所缓解。
冬意欣喜地道:“主子,您给十五阿哥喂的药可真有效,看来这次十五阿哥真的会没事了。”
瑕月也是松了一口气,“总算她没有骗本宫。”虽然这次腹痛的情况并不长,但对幼小的永琰来说,仍是一件极耗精气的事情,腹痛一消失,他就沉沉睡着了,在替永琰掖好被子后,瑕月对齐宽道:“你留在此处照看十五阿哥,待天黑之后,将剩余那半碗药喂给十五阿哥喝,这样他的病就会彻底痊愈。”
“奴才知道。”待得齐宽答允后,她与胡氏并肩走了出去,站在宫院中,胡氏望着一碧如洗的天空,轻声道:“这一次,她终是逃不了。”
瑕月凝声道:“如果当年没有苏氏,没有魏静萱,她这会儿怕是早就已经出宫,找一个老实可靠的人结婚生子,也不会有今日诸多的事。”
胡氏叹道:“可惜那终归只是如果,现在这一切,才是真实;她一死,只是可怜了和嘉,这孩子实在让人心疼。”
瑕月亦是一阵叹息,她怜惜和嘉,但是对于夏晴,她不会再有丝毫心软!
如此一直过了五日,弘历见自从烧毁了巫偶之后,永琰一直没有再犯病,且精神看着一日比一日好,终于认定他的病是因为巫偶而起,虽不舍夏晴,却也只能下旨赐死,着令小五拿鸠酒、匕首、白绫去永和宫,着夏晴自尽,余下宫人,亲近者杖毙,余下的一律罚去辛者库做苦役,终身不得赦;至于黄英,早在搜出夏晴承认于乾隆二十六年,谋害永璂之时,就已经被赐死了。( )
第四十五章 以命相阻
小五刚步出养心殿便被人拦住了,自从巫偶一事后,和嘉每天都会早早来求见弘历,后者知道她为何而来,所以接连五日,都避而不见,而和嘉每次都会站到天黑方才离去,今日亦是如此,哪知才站了一会儿,便看到小五捧着令她惊恐不已的东西出来。
和嘉颤声道:“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小五叹了口气,道:“启禀公主,皇上已经下旨赐惠贵妃自尽!”
这句话对于和嘉来说,不吝于五雷轰顶,整个人都僵在那里,待得回过神来时,眼前已是没有了小五的身影,她连忙追上去,一把打翻小五捧在手里的东西,鸠酒摔在地上冒起阵阵令人心惊的青烟,更将随后掉落的白绫蚀出一个洞来,和嘉一向秀美的脸庞露出前所未有的狰狞,“不许去,谁都不许去永和宫!”
小五望着地上的狼籍,道:“奴才明白公主的心情,但这是皇上的旨意,奴才也没法子。”说着,他对一旁的小太监道:“再去准备一份!”
和嘉闻言,当即厉声道:“我说了不许去,耳朵聋了吗?你们拿来多少份,我就摔多少份。”
小五无奈地道:“公主,奴才只是奉旨行事,请您不要为难奴才!”
“我不管,总之不许去!”说话之时,和嘉整个人都在发抖,只要一想到额娘会死,她就感觉好可怕,不行,她不可以让额娘死,不可以!
皇阿玛,他……为何这么狠心,纵然额娘有千错万错,那也是他的枕边人,岂可半点情份也不念!
和嘉用力一咬牙,对身边的宫女道:“你立刻去沁兰轩请兰贵人过来,就说额娘有难,请她务必立刻过来!”待得宫人离去后,她盯着小五二人,颤声道:“你们谁敢离去,我就……就……”她狠狠一咬牙,拔下发间发簪横在玉颈前,“死在你们面前!”
小五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会做此举动,连忙道:“公主不可如此,快把金簪给奴才!”说着,他就要上前夺下和嘉手里的金簪,后者急忙退后一步,道:“不许过来,否则我立刻就刺下去!”
被她这么一喝,小五不敢再上前,叹然道:“公主您这又是何苦呢?”
和嘉哑声道:“我不管,总之谁都不许伤害额娘!”
小五知道自己说不服和嘉,只得让小太监去将这件事告诉弘历,未过多久,养心殿门大开,紧接着弘历匆匆忙忙走了出来,看到和嘉拿金簪比着自己脖子的样子,眼皮狠狠一跳,厉喝道:“胡闹,赶紧将簪子放下!”
“不要!”和嘉死死忍着眼中的泪水,倔强道:“除非皇阿玛饶额娘死罪,否则儿臣说什么也不放!”
弘历面色阴沉地斥道:“你额娘犯下弥天大错,如何能恕!”
和嘉死死咬着下唇,良久,她终于松开已经被咬得发白的唇,道:“若是这样,皇阿玛就连儿臣也一并赐死吧!”
弘历眸光一寒,加重了语气道:“你以为这样做就可以救得了夏氏吗?”
和嘉凄然摇头,垂泪道:“儿臣不知道,儿臣只知道不能眼睁睁看着皇阿玛杀了额娘。”
弘历盯了她片刻,冷声道:“朕再说一遍,把簪子放下!”
“除非皇阿玛赦额娘死罪,否则儿臣绝不会放。”这般说着,她跪下哽咽道:“皇阿玛,额娘之所以犯下如此大错,皆因为她太过思念哥哥;儿臣至今仍然记得,哥哥刚过世之时,额娘整日以泪洗面的样子,做梦也唤着哥哥的名字;那个时候,儿臣一步都不敢离开额娘,唯恐一走,就再也看不到额娘了。”说到此处,她已是泪流满面,语不成调。
“皇阿玛,您常教导儿臣,人孰无过,最要紧的是知错能改,儿臣相信经过这次的事,额娘已经知错了,求您再给额娘一次机会。”
弘历眼角微搐,冷声道:“皇后何尝没有给她机会,结果呢?她丧心病狂地连什么都不懂的永琰也要害,这样的人……不配朕再给她机会!”
弘历冰冷无情的话语令和嘉手脚冰凉,痛苦地道:“所以皇阿玛一定要杀额娘是吗?”
“不错!”面对弘历的回答,和嘉深吸一口气,带着无尽的悲凉与绝望道:“那就请皇阿玛连儿臣一起杀了吧。”
弘历上前一阵,森然道:“你以为朕不舍得杀你吗?”
和嘉怆然笑道:“皇阿玛连为您生儿育女的人也能狠下心杀害,还有什么不舍得的;儿臣……只是想要将这条命还给额娘罢了!”
她这句话令弘历更加生气,厉声道:“你这条命朕也有一半,那你是否要把半条命还给朕?!”
和嘉透过朦胧的泪眼,望着脸色铁青的弘历道:“皇阿玛若要,尽管拿去就是了!”
“你!”弘历气不知该说什么,若换了一个人,早就已经被他下令处死,偏偏是和嘉,这个他自幼就颇为疼爱的女儿……
这自僵持之时,吴氏到了,除了她之外,良嫔与丽嫔等人也先后到来,这些皆是近几年入宫,曾得过夏晴恩惠或是提携且在弘历面前颇得恩宠的妃嫔。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圣安。”看到小五尚在,吴氏暗自松了一口气,总算来得还不晚,她一得到宫女报信,就立刻过来了,又唯恐一人求不得弘历回心转意,让宫人分别去请良嫔她们同往养心殿。
弘历盯着吴氏等人,皱眉道:“你们来做什么?”
几人相视了一眼,丽嫔上前道:“臣妾们此来,是恳求皇上网开一面,恕惠贵妃死罪!”
在她之后,吴氏等人再齐声道:“请皇上恕惠贵妃死罪!”
“荒谬!”弘历拂袖道:“夏氏谋害皇后十二阿哥以及十五阿哥,罪证确凿,死有余辜,岂可饶恕!”
吴氏屈膝道:“皇上,惠贵妃虽曾犯下大错,但幸好皇后娘娘与二位阿哥吉人天相,并未受到什么伤害,求皇上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饶惠贵妃一命!”
对于她的话,弘历断然拒绝,“不行!”
丽嫔看了和嘉一眼,道:“皇上,惠贵妃固然死有余辜,但和嘉公主呢,难道她也是死有余辜?”
第四十六章 网开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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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烈推荐: “本宫说过,你不必再磕头。”凌若起身,走到莫儿跟前,漠然道:“因为不论你怎么磕,本宫都不会再留一个有贪心或贼心的人在身边。”低头,看了一眼如遭雷击的莫儿,言道:“念在相识一场,本宫不将你赶出宫,待会儿本宫会知会内务府总管,让他替你在宫中替你另谋一个差事。”
“主子……”莫儿绝望地看着凌若,心中悲苦莫名,早知如此,她就不贪那几颗珠子了,现在可倒好,什么好处没占到,反而还平白丢了一份好差事。她虽然在宫中的日子不长,却也分得出好坏,凌若待下人宽厚是有目共睹的事,换了其他主子,还不定会怎样呢。
“本宫言尽于此,趁着本宫还没改变主意赶紧下去吧。”凌若回身,不再看莫儿一眼。宫中处处险恶,身边之人必须忠实可靠,方能一步步走下去,而莫儿,无疑是不合格的。
一切皆已定下,莫儿知道自己再哀求也无用,只得哭哭啼啼的下去了,就在她离开后,凌若缓缓回过身,对水秀道:“你亲自去一趟内务府,告诉内务府总管,替她安排一个好差事,不要太过亏待了,也算是本宫对她尽的最后一点情意。”
“奴婢知道了。”水秀虽然极度不屑莫儿的行为,却没有因此违抗置疑凌若的命令。在将平金暖手炉加好碳递给凌若后,转身出了承乾宫,直奔内务府去。
这么一闹腾,已是过了大半个时辰,在凌若期盼的心情中,凌柱一行人终于在小太监的引领下出现在承乾宫。
“阿玛!额娘!”若非南秋提醒她如今的身份,凌若几乎就要冲过去,饶是如此,身子也不住颤抖,有激动的泪意浮现在眼底。她的亲人啊,终于再相见了!
这一次胤禛格外开恩,除却凌柱夫妇外,荣禄、荣祥等人都被允许入宫相见,彼此相见,皆是热泪盈眶,尤其是富察氏,即便凌柱一直在边上劝着,依然不住抹泪,整块绢子都被泪水浸透了。
好不容易走到跟前,凌柱与众人一道跪下,哽咽道:“奴才凌柱携家人给熹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阿玛、额娘快快请起。”在被迫受了一礼后,凌若连忙弯身将凌柱与富察氏等人一个个扶起来,呃,另她意外的是李耀光居然也在,之前进来时应是站在后面,所以她才没看到。
凌若已经晓得阿玛他们入狱的时候,李耀光常去狱中探望,是以对这位厚道重情义的妹夫颇有好感,朝他微微一笑侧身去扶最后一个人,因为那人头低得很低,整个埋在阴影中,所以凌若一时未能看清楚她的长相,只是从那高耸的腹怀中看出一个孕妇。
“大哥,嫂子又有孕了吗?”凌若欣然笑问,却见荣禄脸上一丝笑意也无,反而透着几分令凌若不解的沉重。不过这丝不解在面前这位孕妇抬头的那一刹那得到了解释。
“姐姐,是我。”这名孕妇并不是荣禄之妻江氏,而是伊兰,她浑身皆在微微发颤,看向凌若的眸光透着害怕与忧心。
几乎是在看清伊兰的一瞬间,凌若便立即放开了手,所有喜悦尽皆化为厌恶,后退一步冷冷道:“你还有脸来见本宫?”
富察氏正在说话,伊兰已经“扑通”一声跪在凌若面前,拉着凌若比声音还要冰凉的手声泪俱下地道:“姐姐,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姐姐相信我,原谅我当初的无知跟愚蠢!”
“原谅你?”凌若吃吃一笑,用力甩开她的手,秀美的五官带着无尽讽刺,“钮祜禄伊兰,你自己数数,我原谅过你的多少次,结果是什么?是你的出卖,是宫外的险死环生。而今你看到我没死,就又来求我原谅,钮祜禄伊兰,你可知道本宫随时都可以要你的命?”在说到最后一句时,激动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记起了该有的自称。
伊兰泣声道:“我知道,我知道姐姐恨极了我,若姐姐想杀我,我绝不会有任何反抗,这原本就是我欠姐姐的。”
“别以为你这般说本宫就会心软。”凌若厌恶的不愿去多看伊兰一眼,那张脸只会让她觉得恶心,素手一指宫门道:“滚!给本宫滚出承乾宫,从今往后,本宫都不想再见到你!”
看着自己一手造下的孽,伊兰悔恨不已,挺着肚子艰难地磕着头,悲泣道:“若姐姐不肯原谅伊兰,伊兰就长跪在这里。”
“跪?”凌若掩嘴一笑,刺声道:“伊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把戏还是没什么长进,除了哭就是跪,你不厌烦本宫都厌了。你要跪尽管跪着就是,即便是跪到死,本宫也绝不会原谅你!”她斩钉截铁地说着,压在心中所有的恨意皆在此刻悉数爆发出来,令她声音听起来是从未有过的尖酸刻薄。
“娘娘……”富察氏刚说了两个字,就被凌若蓦然扫过来的眼神吓得心头狂跳,竟有一种不敢与之对视的感觉。
“额娘。”毫无感情的声音在富察氏耳边响起,“事到如今,你还要一昧护着伊兰吗?难道非要等伊兰将本宫害死,你才高兴?”
“臣妇不敢!”富察氏低头,透着无尽的惶恐,虽然还是那张脸,还是她生的女儿,却令她不由自主的害怕,在她的迫视下,似乎连呼吸都变得极为困难。
凌柱与荣禄、荣祥皆站在一旁没说话,这段时间,他们都亲眼看到了伊兰的改变,变得温顺贤惠,可是这并不能抵消她曾犯下的过错,至亲之间闹到这个地步,实在令人心痛。
李耀光在痛哭流涕的伊兰身边跪下,“娘娘,伊兰这一次是真的知悔了,求您最后再原谅她一次。”
“不可能!”凌若断然拒绝了他的要求,旋即又快速瞄了伊兰一眼道:“她腹中的胎儿是你的?”
“回娘娘的话,是微臣的孩子。”李耀光的话令凌若目光微微一软,但也仅限于那么一瞬间罢了,复又冷硬如铁,“看在这个未出世孩子的份上,本宫可以饶过伊兰,但这是最后一次,若再有犯事,本宫绝不会再姑息。”
她终归还是网开一面了,尽管曾答应过温如言与瓜尔佳氏,不会再心慈手软,可在真到这一刻时,依然是没起这份杀心,孩子……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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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谎言
良嫔等人相互看了一眼,虚笑道:“娘娘说的是,娘娘放心,臣妾们一定会设法将娘娘救出来。”
“有诸位妹妹这句话,本宫就放心了。”她虽然已经成为阶下囚,却依旧自称本宫,因为她相信,不出半年,她便会踏出冷宫,再次成为无数人需要跪拜的贵妃娘娘,既然做了,她就绝不会失败!
和嘉取了锦盒回来后,已是不见了吴氏她们,疑惑地道:“咦,丽嫔娘娘她们呢?”
“她们有事先行离去了。”这般说着,夏晴取过和嘉手中的锦盒将之打开,里面描金刺绣,华丽异常的嫁衣,夏晴小心翼翼将之取出,对和嘉道:“这是额娘亲手给你绣的嫁衣,原想等于你出嫁之时,给你一个惊喜,可是现在……额娘怕是看不到你出嫁了,所以把这件嫁衣给你,额娘每缝一针,都会祈求你平安幸福,相信这件嫁衣,一定会保佑你。”
“额娘……”和嘉听得泪流满面,一边哭一边道:“额娘一定可以亲眼看到儿臣出嫁,一定可以!”
夏晴抚去她脸上的泪水,轻声道:“额娘能不能看到不要紧,要紧的是你平安喜乐,自从你哥哥去后,额娘就只剩下你一人了。”
“儿臣知道,额娘从来都是最疼儿臣的。”和嘉蹭着她的手掌,啜泣道:“儿臣只是想不明白,额娘您为什么要那样做,哥哥他并非十二哥所杀,你又何必……”
夏晴打断她的话道:“额娘知道他没有杀永瑆,这份仇恨,早在四年前就已经放下了。”
和嘉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一时愣在了那里,好一会儿方才缓过神来,疑惑地道:“既然额娘放下了,为何还要用巫偶害皇额娘他们?”
“没有。”夏晴摇头道:“那三个巫偶根本就不是出自额娘之手,十五阿哥得病,也并非因为这个,否则巫偶有三个,得病的何以仅仅只有十五阿哥一人?”
“可是在烧掉那三个巫偶后,十五弟的病确实好了。”面对和嘉的言语,夏晴冷笑道:“他若不好,皇后娘娘如何置本宫于死地?”
“皇额娘?”和嘉越听越糊涂,“额娘您到底在说什么?”
“傻丫头。”夏晴抚着她柔软的青丝,“还不明白,十五阿哥的病,根本就是皇后一手炮制出来的,为的……就是可以彻底除去额娘!”
和嘉大惊失色,连连摇头道:“不会的,皇额娘她不会这么做,这不可能!”
夏晴神色悲切地道:“难道你宁愿相信一个与你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人,也不愿相信生你养你的额娘?”
“不是。”和嘉连忙否认,“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皇额娘她怎么会那样做,如果她要害额娘,早在四年前,就……”
夏晴接过话道:“那是因为她当时根本没有证据,所以才来个顺水推舟,故意说放过我;可是没过多久,她就后悔了,一直想要加害于我,只是我防得严才没有让她得逞,可惜,百密一疏,我没有想到知春竟是她派在我身边的内奸;更没想到,她居然狠的利用十五阿哥来施苦肉计。”
“知春……苦肉计……”和嘉喃喃重复了她的话,道:“额娘您说清楚一些,儿臣听不懂。”
夏晴徐徐道:“额娘没有做过巫偶,而能够自由出入额娘寝宫的,除了你,便只有小寿子、翠竹还有知春,你说那巫偶是何人所放?”
和嘉艰难地吐出两个字,“知春?”
夏晴轻吸一口气,道:“不错,除了她,额娘再也想不出第二个人。”
这几年,知春在永和宫当差,夏晴曾让她去照顾过一阵子和嘉,那会儿正好和嘉生病,正是知春日日煎药,并且一口一口地喂她喝下,遇到和嘉心情不好不肯喝药的时候,还会变着法子说笑逗和嘉开心,和嘉怎么也无法相信,知春竟然会加害额娘,且还是用那样恶毒的法子。
夏晴看出她的心思,道:“额娘知你不信,这次若非亲身经历,额娘也不相信自己一番好意,竟然是引狼入室。”停顿片刻,她冷笑道:“瞧着吧,永和宫上下只有一人会无事,那个人就是知春,因为她有皇后这个靠山!”
和嘉努力理着思绪,道:“那……那儿臣现在就去将这件事告诉皇阿玛?”
夏晴摇头道:“没用的,你皇阿玛如今认定一切是额娘所为,又哪里会相信你的话;额娘与你说这些,只是希望你出嫁之前一定要小心皇后,千万不要被她的假面具所迷惑,额娘不希望连你也有事。”
和嘉正要说话,小五走了进来,道:“时辰到了。”
一听这话,和嘉连忙道:“不要,五公公,你让我再与额娘说会儿话,一会儿就好。”
小五低头道:“奴才之前已是破例,还请公主不要再为难奴才了,否则皇上怪罪下来,奴才可担待不起。”
“可是……”夏晴打断和嘉的话道:“好了,别难为他了,好好收着这件嫁衣,等你穿上它的时候,记得让人来冷宫报个信,让额娘也高兴高兴!”
“不要!”和嘉紧紧抱着夏晴,刚刚止住的泪又再次流了下来,“我不要额娘去冷宫,不要!”
夏晴哽咽道:“额娘又何尝想去,可是这事不是你或者额娘能够决定的。”她一遍遍地抚着和嘉的脸庞,“以后额娘不在你身边,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你喜欢什么花,就让宫人去摘,别自己登高攀低的,知道吗?”
和嘉被她说得伤心不已,泣道:“儿臣知道,儿臣以后什么都听额娘的,只求额娘别离开儿臣!”
“傻孩子。”因为宫人的拉扯,夏晴不得不收回抚着和嘉脸颊的手,努力忍着眼中的泪哑声道:“额娘永远都不会离开你,若你真想额娘了,就来冷宫,虽说见不了面,但能够隔着门说说话也好。”
一听这话,和嘉哭得越发伤心,不断求小五不要带夏晴走,可惜在圣旨如山,岂是她所能更改的,只能一边哭一边送夏晴去冷宫,在冷宫门关上的那一刻,和嘉跪在哭得几度喘不过气来,直至天色暗下,方才抹着泪离去。
夏晴一直都站在那扇门后面,直至听不到和嘉的哭声后,方才往那几间破旧的殿宇行去。
和嘉,虽然额娘并没有放下你哥哥的仇恨,但那几个巫偶确实不是额娘做的,额娘并没有骗你!
恨吧,替额娘恨下去吧,一定不可以放过那拉瑕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