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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八十章 花房管事

    凌若深深看了他一眼,言语道:“小路子我遣他还有些事,等办好了再让他过来帮你。%&*";”

    “不必劳烦了,既然主子想让奴才一人搬,那奴才搬就是了!”李卫从牙缝中蹦出这句话来后便转身去了外面开始搬那些花盆。

    墨玉见凌若面色不善,忙岔开话题道:“主子,适才高管家送了几匹裁新衣的料子来,颜色花纹都极是好看,您要不要去瞧瞧?”

    凌若缓缓收回目光,落在墨玉脸上道:“我待你们不好吗?”

    墨玉听着语气不对,连忙跪下道:“主子待奴婢们恩重如山,奴婢愧不能报!”随她一道跪下的还有水秀等人。

    凌若折了一朵插在双耳彩纹花瓶中的白玉兰在手,“既不曾薄待,李卫为何这般怨气冲天,好似我亏欠了他一般?”

    水月闻言忙磕了个头道:“李卫糊涂,主子莫与他一般见识,奴婢们皆会劝他向主子认错的。”

    “认错?”凌若嗤笑着扯下一片花瓣,任由它飘零于地,捻一捻沾了花汁的手指冷冷道:“只怕他嘴上认了,心里不认。”

    “一直以来,在你们当中,我最看重最信任的就是李卫,如今看来却是错了,只为一点小事就负气任性至此的他当不得这份信任倚重。”说到此处她展一展袖,面容微冷地道:“罢了,随他去吧,哪怕将来他要离开这净思居也由得他。%&*";”

    跪在地上的墨玉几人听到这话皆是神色一凛,听主子这意思,李卫若再不服管教,大有将他逐出去的意思。

    这……这可如何是好,原本这些年来一直都好好的,怎么从杭州回来后就变了,不论主子还是李卫都变得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且说李卫憋了一肚子气将栽种有各种花树的花盆搬到花房中,花房管事孙大由看到他来,忙迎上去笑道:“哟,怎么劳李哥儿你亲自把花盆给搬来了,要搬什么抬什么,跟我说一声,我让人去搬不就行了。”

    “不敢!主子说上次送去的花树有些残败了,让我都给搬过来,再拿开得正好的搬过去。”李卫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将捧在手中的花盆放下后转身就要走,却被那孙大由给拉住,“行了行了,你身子一直不好,这搬个几盆还行,但净思居少说也有十几二十盆,这一来一回地搬,非要脱层皮不可。快坐下歇会儿,我让人去搬就是了。”

    说罢,孙大由叫来两个小厮,指使道:“你们两个赶紧帮着李哥儿去将净思居的花盆都搬过来,记着动作麻利些,别扰了凌福晋。”

    待他们出去后,孙大由倒了杯茶给还站在原地的李卫,笑呵呵,“李哥儿这是怎么了,瞧得怎么一肚子都是气?若是我孙大由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我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

    孙大由的话令李卫脸色好看了一些,要椅中坐下后道:“与你无关,是……”李卫犹豫了一下终是没说出口,虽说主子对自己不好,但也没必要说给一个外人听。

    见李卫欲言又止,孙大由眼珠子一转,试探道:“可是因为凌福晋?”

    “唉。”李卫摇摇头,捧着温热的茶盏坐在椅中发呆。

    看到他这样,孙大由哪还不明白的道理,拍拍他的肩膀道:“行了,也别不高兴了,谁让咱们是奴才呢,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根本容不得咱们说个不字;说句不好听的话,咱们就是主子身边的一条狗!不过我比你又好些,谋了个花房管事的差事,不必整日在主子们眼皮子底下提心吊胆,虽说有时候也颇为烦心,但还算轻松自在。”

    孙大由这句话算是说到李卫心坎里了,涩声道:“谁说不是呢,以前我总当主子跟其他主子不同,所以一直以来对她都是死心塌地,惟命是从。不说别的,就是我这身子也是为她才被人打坏的。可临到头才知道,原来天下乌鸦皆是一般黑,需要你时和颜悦色,不需要时,弃如敝履,实在令人心寒!”李卫越说越生气,端起还有些烫口的茶“咕咚”“咕咚”喝尽。

    “好主子也是有的,只是李哥儿你没遇到罢了。譬如说我……”孙大由摊了摊手道:“你道我这花房管事是怎么来的,还不是全靠之前的主子宽厚仁和。”

    李卫打量了他一眼,倒是记得这孙大为前年才当的这花房管事,“我记得你之前是伺候佟福晋的。”

    “呵,李哥儿记性真好,其实我只侍侯过佟福晋一年多,不像长寿他们是一直跟在佟福晋身边的。后来这花房管事因病死了,福晋见我对花花草草有些了解,便向王爷举荐我来了这里,也算是谋了份好差事。”

    “佟福晋……她待你们很好吧?”李卫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依他自己对佟佳氏的了解,这女子便是一个蛇蝎美人。

    孙大由眯眼笑了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咱们头上那些主子为了争夺王爷的宠爱,一个个都是神仙过海,各显神通。孰对孰错,咱们这些做奴才的就不说了,但是佟福晋对自己人那真没话说,绝对好过你跟的那位。”

    听到最后这句,李卫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什么精神也没了,只愣愣地看着一盆刚从暖房里搬出来的花卉发呆。

    “咱们这一辈子都只能做奴才吗?”许久,李卫忽地蹦出这么一句话来。

    正在修剪花枝的孙大由心中一动,目光不着痕迹地从李卫身上扫过,将剪落的残枝扫到一处,故作随意地道:“那也不尽然,你瞧瞧人家张成,不是被王爷外放到河南去做官了吗?别看一个小小八品县丞,好歹是父母官,那些平民百姓看到了都要下跪行礼,而且既然当了官,又有王爷这么个主子,还怕升迁无望吗?”说到此处他又压低了声道:“年福晋的哥哥年羹尧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昔日跟王爷回京之后迁内阁学士不说,还升了四川巡抚,那可是封疆大吏啊,最要紧的是他还不到三十岁呢,以后指不定会爬到什么位置!”

第两百八十一章 弘时

    “可惜咱没读过什么书,出去了只能给主子丢脸,不然也可以去弄个一官半职混混。%&*";”说完这句,孙大由似想到了什么,瞧着李卫道:“哎,李哥儿,我记得你念过书,识文断字,还写得一手好字是不是?”

    见李卫点头,他更来劲了,兴奋地道:“那你赶紧的回去跟你家主子说几句好话,让她帮你在王爷面前讨讨情,哪里有缺了让你也去当个县丞什么的。”

    李卫目光一亮,但很快又黯淡下来,失落地道:“没用的,主子根本不将我们这些人放在心里,又怎会肯费这个劲,还是少做白日梦了。”

    “这样啊。”孙大由搓一搓手,凑到李卫耳边小声道:“说句实诚话,咱们做奴才的被人呼来喝去已经够可怜了,正因为这样,咱们自己才更要为自己打算。既然这个主子不好,何不考虑……换一个主子呢?!”

    李卫吓了一跳,忙道:“孙管事,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若传出来,咱们两人都没好果子吃。”

    “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能传到哪里去,我所说的一切可都是为了李哥儿你好,至于听不听得进去就是你的事了。人不为已,天诛地灭!”

    李卫被他说的一阵意动,然很快又苦笑道:“纵然我有这个心,可是身上早已被打了净思居的烙印,哪个主子又会要我。”

    “那就要看你自己了。”孙大由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话说到这份上已经够了,若李卫还不明白,那他就是一个蠢材。i^

    之后的时间,李卫和孙大由都没有再说话,直至两个小厮搬完所有花盆进来覆命,而此时孙大由也将那盆花修剪完了,放下手中的剪子笑道:“行了,李哥儿,你回去看看,若还缺了什么尽管来告诉我,我立马让人给你送去。”

    李卫连忙起身道:“今日多亏孙大哥帮忙,我李卫感激不尽,往后这什么哥儿的就千万别叫了。”

    孙大由想了想道:“得,那往后我托大喊你一声老弟吧,记得,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尽管来跟哥哥说,我这里还有藏了多年的好酒没喝呢。”

    “一定!”李卫笑着告辞,大步离开的他并没有看到身后孙大由渐渐转冷的目光。

    从花房出来,在经过花苑时,李卫意外看到了弘时,他正蹲在花苑中玩耍,奇怪的是旁边竟没看到奶娘和下人。

    “时阿哥,你在做什么?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学堂上课吗?”李卫的声音似乎吓到了弘时,一下子跳了起来,待看清只有李卫一人时,连忙拉了他一道蹲下,小手捂着李卫的嘴道:“嘘,小声点,不可以让人知道我在这里。”

    李卫瞪大了眼道:“时阿哥,你是不是从学堂里偷偷跑出来的?”

    穿着紫红团福小袍小靴的弘时撅着小嘴道:“我才没有偷跑呢,是先生他自己打瞌睡了我才出来的。”说到这里他又不高兴地道:“每天听先生上课,真是无趣得紧,偏生嫡额娘又说必须得去。”

    “嫡福晋也是为了时阿哥你好。”李卫低头看到弘时跟前被撬得坑坑洼洼的地面还有旁边沾满泥土的木棍,奇怪地道:“时阿哥在做什么?”

    弘时一听到这个立时来了精神,从身后拿出一个小瓷瓶献宝似地递给李卫,打开盖子一看,竟是一条条互相缠绕在一起的蚯蚓,他奇道:“时阿哥,你抓这么多蚯蚓做什么?”

    “治病啊!”弘时开心地说着,“嫡额娘这两天嗓子总是不舒服,疼得很,连声音也哑了,吃了太医开的药也没用。有一次我听下人说,他家里人有一回也是嗓子疼,没钱吃药,后来就抓了蚯蚓煎水服用,没几天就好了,所以我要抓很多的蚯蚓回去给嫡额娘治病。”

    “时阿哥真是一片孝心。”李卫这般说了一句又道:“只是你这样偷偷一个人跑出来,嫡福晋若是知道了必然担心不已。”

    “嫡额娘这个时候都在午睡,不会发现的。”弘时偷偷地笑着,像个偷了腥的小猫,黑亮的眼珠子转了几圈道:“干脆你也帮我一起挖蚯蚓吧,多挖一些!”

    没等李卫说话,外头隐隐约约有声音传来,仔细听了一会儿,发现竟是找弘时的,当中还有嫡福晋的声音。

    “嫡额娘?”弘时也听到了,连忙站了起来,透过与他人差不多高的花木望出去,果见嫡福晋带了含元居的人正在四处寻找弘时。

    “主子,时阿哥在那里呢。”不等弘时出声,三福已经眼尖的看到了花木缝隙间那身熟悉的紫红色小衣,欣喜不已。

    “弘时!”那拉氏神色一喜,忙不迭地踩着足有三寸高的花盆底鞋快步走了过来,拨开草木一看,果然是弘时,激动地她一把抱住弘时,“我的儿啊,可算是找到你了,可知嫡额娘有多担心。”

    站在一旁的李卫见状赶紧起身朝那拉氏行了个礼,那拉氏睨了他一眼皱眉道:“你怎么也在这里?”那拉氏的声音正如弘时所说,有些沙哑。

    “奴才路过这里,恰巧遇上时阿哥。”李卫感觉到那拉氏有些不悦的情绪,连忙恭谨地答着。

    那拉氏淡淡地应了一声不再理会他,而是将弘时拉开些许,放下心来的她沉脸问道:“我让你随先生好生读书习字,你为何趁先生睡着偷偷从学堂跑出来?”

    “孩儿是想……”弘时刚说了几个字,那拉氏已经看到了他手里的瓷瓶,拿过后看到里面成团的蚯蚓,娥眉深蹙嫌恶地道:“你不在课堂念书,跑到这里,就是为了抓这些东西玩?”

    弘时连忙仰头替自己辩解,“孩儿不是玩,这些蚯蚓……”

    “这些蚯蚓怎么了,它还能教你学问不成?”那拉氏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随手地将瓷瓶远远甩出去,“我与你说过很多次,学问是最要紧的,一定要认真听先生教导,你知道嫡额娘寻了多少位先生,才寻到这位学富五车的先生来教你读书吗?可是你偏偏顽劣不堪,每次功课都是勉强过关,如今更是逃课,你是想把嫡额娘气死吗?”

    【作者题外话】:今天四章,念央,我还欠四章啊,努力还债中

第两百八十二章 醉酒

    “孩儿知错了!”弘时委屈地低下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那些蚯蚓他挖了很久才挖到的,本想给嫡额娘治病,哪知嫡额娘会生这么大的气。

    “主子息怒。”翡翠在一旁劝道:“时阿哥毕竟还年幼,贪玩是天性,在所难免,等大些就好了。”

    “贪玩贪玩!若喜欢玩那尽去玩个够,我以后都不管就是了!”那拉氏原本被吵了午睡心情就不怎么好,如今更是气得不愿再说话,弘时还是头一次见那拉氏生这么大的气,不禁心里害怕,走上去小心翼翼地扯了扯那拉氏的袖子,道:“嫡额娘,孩儿错了,您莫要生气了,孩儿保证以后都不会贪玩了,一定好好听先生讲课。”

    他哀求了许久,直至眼泪都下来了,那拉氏才肯再次看他,神情依然发冷,“回去后将千字文从头到尾抄写一遍,没抄完不许用睡觉。”

    “孩儿知道了,孩儿以后一定乖乖听嫡额娘的话。”弘时赶紧答应,那小模样瞧着当真让人心疼。

    那拉氏面色稍霁,点点头在翡翠的搀扶下拉了弘时的手离开了花苑。

    李卫在后面摇了摇头,走到先前瓶子落地的附近,一阵翻找后在草丛中找到了那个瓶子,不过落地的时候盖子松了,里面的蚯蚓趁此机会都爬了出来,弘时的一番孝心可算是白费了。

    嫡福晋对时阿哥的要求可真是高,才五岁而已,便要他如大人一般,循规蹈矩,日日埋头苦读,比对以前的世子还要严格数分。

    就在李卫离开后不久,一个身影从大树后闪了出来,慢慢走到他们适才所站的地方,在这个人的怀中还抱着一只浑身雪白的猫。

    这么一耽搁后,李卫回到净思居已是天近黄昏,刚一进院子,人还没站稳呢就被人猛地往边上一扯,定晴一看却是墨玉,略有些不满地拉着被抽皱了的衣裳道:“你扯我做什么?”

    “我还没问你呢,这么久的功夫你都跑哪里去了,为什么搬花盆的人变成了花房小厮?”墨玉等了李卫一下午,好不容易逮到他哪里肯放。

    李卫不以为然地道:“我到了花房后,孙管事说他会派人替我搬,所以我就在他那里坐了一会儿,不是连这也有问题吧?”

    “有没有问题我不知道,但主子下午已经问过你好几次了,此刻正在里面坐着,你进去后说话小心些,别再惹主子不高兴了。”墨玉好心提醒,哪想李卫却是一阵皱眉,推开她大步往正堂中走去。

    进得正堂,果见凌若正端坐在上面,执着一本静静看着,瞥见李卫进来,她眉目一凝,“啪”的一声将书册往桌上重重一放冷然道:“还知道回来吗?”

    “奴才不明白主子的意思。”李卫见自己一进来就被责问,心中来气,干脆连礼都不行了。

    “这一下午你人都在哪里?为何只见花房小厮在搬花盆?”

    凌若毫不留情的质问深深刺痛了李卫的心,声音不自觉冷了下来,**地道:“适才去花房时,与花房管事聊了几句,之后他说会派人来将净思居的花盆尽数换走,所以奴才就在他那里多坐了一会儿,是否连这样也不行,主子?!”

    跟着进来的墨玉听他一出口就带着浓浓的火药味,心知要不好,果然凌若已经柳眉倒竖,喝斥道:“你眼中还有我这个主子吗?明明自己做错了事,还如此理直气壮。”

    “奴才没错,是主子看奴才不顺眼,所以才处处挑奴才的不是罢了。”李卫梗着脖子道:“若主子真看不惯奴才的话,尽可将奴才赶出去!”

    “好!好!好!”凌若气急反笑,连说了三个好字,“总算是说出心里话了,归根结底,你是嫌净思居太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是吗?”说罢她扬手,指着敝开的门大声道:“你若想走尽管走就是,没人会拦你。但是踏出了这扇门,从今往后,你就别想再回来!”

    “走就走!”李卫也是个倔性子,竟然真的要离开,吓得墨玉和水秀一人一边赶紧拉住他,墨玉更是斥道:“你在说什么糊涂话,还不快跟主子赔个不是?!”

    不等李卫说话,凌若已漠然道:“不必了,他的赔罪我受不起。”说罢拂袖而去,不给李卫任何说话的机会。下一刻,李卫冷哼一声,挣开墨玉俩人的手往外走去,留下墨玉与水秀面面相觑,皆是叹了口气,这么多年都是好好的,怎么转眼间就成了这副模样。

    李卫离开净思居后,竟寻不到一处地方可去,左思右想,干脆去了花房,虽说他与孙大由今日才算熟悉,但能说上几句知心话的也就他了。

    孙大由虽然对于他又来了花房觉着有些奇怪,但仍是热情的拉了他一道喝酒,酒过三巡方才知道了李卫这般生气的原因,竟是因为自己让人替他搬花盆这等小事,对他甚是同情。

    李卫心情不好,这酒像水一样,一杯接着一杯往喉咙里灌,这样的灌法即便酒量再好也受不住,很快便趴在了桌上,嘴里念念有词,不知在说些什么。

    见李卫酒醉不醒,孙大由将已经端到嘴边的酒杯又放回了桌上,走过去推了推李卫唤道:“老弟?老弟?喝醒了的话我扶你去床上歇息。”

    “我没醉。”李卫在半醉半醒间听到了孙大由的声音,抬起头醉眼朦胧地道:“我……我还要喝……咱们今天晚上……嗝――不醉不归!”他一边打着酒嗝一边摸索着酒杯,准备再与孙大由喝。

    看到李卫这个样子,孙大由知道他是真醉了,逐放下心来问道:“老弟,你主子当真对你如此不好吗?”

    “废话……她若对我好的话,我……哪还用得着来你这里喝酒?主子……”他用力挥着手,将桌上的杯盏扫落在地,“是我有眼无珠,跟了她这种主子!有眼无珠啊!”说着说着,李卫竟然哭了起来,一个大男人伏案痛哭,无比伤心。

    想要听到某个人的真话,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他灌醉,酒后才会吐真言。

第两百八十三章 诱惑

    孙大由之前虽然与李卫说了许多,但私心里总有些怀疑,会否一切只是钮祜禄氏与李卫演的一场假装反目的戏码,实则另有所图。是以刚才李卫闷头喝酒时,他不仅未劝还不住给李卫倒酒,就是想见见他喝醉后的真实反应。

    嘴角无声无息地弯起,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一直以来,主子设法让他找的棋子终于找到了,他要赶紧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主子才行。

    孙大由借着夜色的掩护来到兰馨馆,彼时佟佳氏已经有七个月的身孕,大腹便便,身子不再如以前那般轻盈,尤其是腹部,一躺下去就觉得呼吸困难,倒还是坐着轻松一些,是以每日都睡得极晚,孙大由来的时候,她正坐在椅中裁着一件小衣。

    佟佳氏静静听完孙大由的叙述,眉目轻抬道:“这么说来,钮祜禄氏与李卫果然生了嫌隙?”

    “是。”孙大由肯定地道:“其实奴才早前就听说过他们不合的消息,只是没敢确定;这次是凑巧让奴才碰到了李卫,一番试探之下才发现的;钮祜禄氏坦护亲妹妹,寒了李卫的心。”歇一歇又道:“而且奴才观李卫此人,心高气傲,并不甘于做一辈子的奴才。”

    “不做奴才他还想做主子不成?”佟佳氏吃吃一笑,锋利的银剪子沿着事先描好的线剪下,纹理细密的锦缎被剪开时有细微的声音,“不过有**的人才好控制,李卫……再察看几日,若确定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好好拉拢他,他不是羡慕张成外放为官吗?告诉他,只要忠心办事,我绝不会如钮祜禄氏那般亏待他,必设法替他谋个一官半职。”

    “嗻!”孙大由赶紧答应,谄笑道:“奴才哪怕肝脑涂地也一定替主子办好这件事。”

    佟佳氏满意地看了他一眼,对画眉道:“去将前几日嫡福晋赏的那把玉如意拿来给他。”

    “多谢主子。”孙大由大喜过望,忙不迭地叩头谢恩。

    “好生办着差事,往后自有你的好处,去吧。”在孙大由千恩万谢的离开后,佟佳氏冷笑一声,放下银剪子走到朱色长窗前,手在窗棱上微一用力,长窗应手而开,佟佳氏望着净思居的方向,朱唇缓缓凝起一丝笑容。

    翌日,李卫自宿醉中醒来,头痛欲裂,挣扎起身后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至于怎么来的这里,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只记得昨夜与孙大由一起喝了很多酒,紧接着就不醒人事了。

    正自抚额间,有人开门走了进来,却是孙大由,手里还端着碗什么东西,看到李卫醒转,高兴地道:“老弟醒了就好,赶紧把这碗醒酒茶给喝了。”

    “这里是老哥的房间?”李卫忍着一阵阵的头痛将醒酒茶喝完后问道。

    “可不是嘛,昨夜你喝得路都不会走,我只好把你安置在这里过一夜。”说到此处,孙大由有些担心地道:“希望你那位主子不会因为你一夜未归而找你的麻烦。”

    说到凌若,李卫露出讽刺地笑容,满不在乎地道:“随她吧,左右她已经看我不顺眼很久了。这么些年的主仆情份该是到尽头的时候了,同是做奴才,大不了换一个主子喽。实在不行就跟着老哥在这花房做事,能混口饭吃饿不死就行。”

    孙大由拍一拍李卫略有些单薄的肩膀,颇为严肃地道:“既然你叫我一声老哥,那老哥就与你说句推心置腹的话。以你的能力与头脑,做一个奴才实在太可惜了。”

    李卫一愣,旋即苦笑道:“老哥,你是在与我开玩笑吗?像我这种人不做奴才还能做什么,当官吗?可不是人人都有张成的命。”

    “谁说你没有?!”孙大由正色道:“命在自己手里,是要像一堆烂泥一样糊不上墙,还是出人头地,就看你自己是什么意思!”

    李卫听出他话中有话,忙问道:“老哥有什么话尽管直说,此处只有你我二人,我保证绝不会有第三人知晓。”

    孙大由微微一笑,并不急着说话,而是给自己倒了杯已经冰凉的茶,慢慢抿了一口方道:“佟福晋很赏识你。”

    李卫蓦然抬眼,有掩饰不住的惊意在眼底,“你……你是说……”

    “我始终是那句话:人不为已,天诛地灭!”孙大由压低声道:“佟福晋说过,老弟不是池中物,只是欠缺一个机会罢了,如今她愿意给你这个机会,只看老弟愿不愿意去把握。”

    李卫低下头,目光闪烁不定,显然正在进行激烈的天人交战,其实昨日听了孙大由的话后,他对佟佳氏已经没那么抗拒了,只是这一时片刻间,还有些难以接受。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老弟,这可是关乎一辈子的大事,想清楚了再回答,千万别等将来再后悔。”孙大由语重心长的说着。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这句话令李卫怦然心动,没人不想有朝一日能平步青云,出人头地,他也如是。同样的,他也清楚,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佟福晋或许是真的赏识他,或许确实愿意给他机会,但相对的,也必须收到回报才行。

    “佟福晋想让我背叛钮祜禄氏?”这一刻,李卫没有再称凌若为主子,显然心里已经被说动。

    孙大由眯眼道:“她不仁在先,你不义也是理所当然的,怎么能说是背叛呢!”

    李卫目光一动,异样的光彩渐渐在眼中凝聚,用力一拍桌子,看着被震得跳起来的茶盏朝孙大由伸出手,一字一句道:“不错,既然钮祜禄氏不仁就休怪我不义。老哥,该怎么办你说个章程出来,一切全听你的。”

    “好!我果然没看错人!”李卫的话令孙大由极是高兴,用力握住李卫伸过来的手,大声道:“往后咱们兄弟同进共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在这番近乎结盟的对话后,李卫离开了,回去的地方依然是净思居,但这一次他侍候的主子不再是凌若,而是佟佳梨落!

第两百八十四章 墨玉

    三月末的春天终于开始透出了几重暖意,栽种在蒹葭池边的柳树在这晚来的春景中抽出细嫩的柳枝,在春日明媚的阳光下轻轻摇摆着。

    至于其他该在春天开花的花束也纷纷绽放,丁香、杜鹃、海棠、紫槿,桃花,走在雍王府中,随处皆可闻到或清幽或浓烈的花香。

    净思居院中的两株樱花树也到了花季,花团簇放,芬芳柔软,不时可见粉白的花瓣从树梢落下,铺落一地锦绣繁华,而樱花树间的秋千便成了灵汐与伊兰最喜爱的地方,经常一个荡着秋千一个在后面推,荡到最高处时,脚甚至可以踢到树上的樱花。她们两人年纪相近,又常在一起说话,感情一直颇为要好,而灵汐的性子温婉宁静,不像她额娘那般精于算计,是以凌若对灵汐颇为怜惜,特意让人做了可以供两个人一道坐的秋千让她们玩耍。

    “高一些!再高一些!呵呵!”这日,伊兰与灵汐一道坐在秋千上,水秀与水月则一边一个推着,秋千荡起,长长的裙裾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飘飘欲仙,恍如要乘风归去一般。

    伊兰不时让水秀她们推得再用力一些,每每荡到最高处,她都伸出穿着软底绣鞋的玉足去踢那树梢的樱花,或深或浅的花瓣如雨一般落下,银铃似的笑声在风中飞扬。

    凌若坐在庭院中一边看书一边喝茶,不时抬头瞧一眼笑闹无忌的她们,待茶喝得只剩下半盅后,随手往旁边一递道:“墨玉,去续些茶水来。”

    “墨玉?”凌若等了许久都不见墨玉接过,心下奇怪,恻目望去却见墨玉正站在那里发呆,神色怔忡,思绪不知飘去了哪里。

    凌若见状摇摇头,茶盏放下后又唤了她几声,墨玉这才如梦初醒地道:“主子您叫奴婢?”

    “是不是又在想十三阿哥了?”凌若心疼地看着她,这丫头明明心里喜欢得紧,可这些年,愣是憋着没让胤祥知道半个字。

    墨玉幽幽地叹了口气,“十三阿哥性子洒脱不羁,最受不得拘束,如今被圈禁在府中不得自由,必定难受得很;上次奴婢在宗人府看到十三阿哥的时候,他人就瘦了许多,也憔悴了。”

    “别太担心了,十三阿哥是皇上亲子,过些时日就会放出来的,何况这次还有十三福晋陪着,不会有事的。”凌若正安慰着墨玉,忽听得灵汐唤了声阿玛,忙循声看去,果见胤禛站在院中。

    “四爷!”凌若迎上去行了个礼,刚一起身就发现胤禛面色郁郁,似有什么心事。

    “你们自去玩吧,我与你凌姨娘说些事。”如此与灵汐她们说了一句后,胤禛携了凌若到正堂中坐下。

    正堂中插着刚折下来的玉兰花,香气怡人,凌若接过墨玉递来的白玉茶盏亲手奉与胤禛,“四爷,可是出什么事了?”

    胤禛用盏盖慢慢撇着浮在茶水上的沫子却不喝,良久,他沉沉道:“老十三的嫡福晋去了……”

    凌若震惊,忙问道:“出什么事了?怎得好端端说没就没了?那孩子呢?”兆佳氏与佟佳氏差不多是同时怀孕的,此刻应也有七个月的身孕。

    “都没了。”胤禛黯然摇头,将未曾动过的茶盏往桌上一放道:“自胤祥被禁足后,府中仆人去了大半,只留下少数几个,所以一些活计免不了要自己做,兆佳氏在一次浣衣中不慎摔了一跤,动了胎气。原本是不至于死的,可是十三阿哥府被禁,任何人无御令都不得出入,自然也没法子请大夫。”

    “那就这么不管?”凌若难以置信地问,胤祥尽管被废被禁,终归还是皇帝的儿子。

    “听说老十三当时急得都要打人了,那些人才答应入宫禀报,然后再请太医来。”胤禛沉沉说道。

    “人命关天,他们这一来一回不知要耽搁多少时间,哪还来得及?”凌若当时也是七个月动了胎气早产,亏得瓜尔佳氏请了大夫来,才保住她的命。

    “是啊,等他们回禀了皇阿玛再带太医回来时,已经太晚了,孩子没了不说,还出大红,没过多久兆佳氏就去了;听进去过的人说,床褥上被已经被鲜血浸透了,满眼所见,皆是刺目的红色。”

    凌若赦然无语,良久才道:“十三爷怎么样了?”

    “他能如何?”胤禛长叹一声,仰头望着顶上描金的图案道:“纵然再痛苦,兆佳氏与孩子都回不来了啊。”

    虽然胤禛对兆佳氏没有刻骨铭心的爱恋,但毕竟是夫妻,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人和孩子由生到死,怎么承受得了!

    “这件事皇上知道了吗?他有没有说放十三阿哥出来?”

    “没有,皇阿玛只说将兆佳氏以皇子嫡福晋礼下葬,其他的什么也没说。”胤禛揉一揉皱了一日的眉头道:“我也曾去求过皇阿玛,但是他老人家没有应允。我有种感觉,十三弟这次怕是要禁足很久。”

    “四爷!”默然听了许久的墨玉突然走到胤禛面前,跪下磕了个头泣声道:“奴婢想去十三阿哥府,求四爷成全。”

    胤禛诧异地看着垂泪不止的墨玉,听了凌若的解释胤禛才知道原来墨玉这丫头已经默默喜欢了胤祥这么多年,如今更要去十三阿哥府陪伴胤祥,倒也算是有情有义。

    想到这里,胤禛的脸色好看了些许,睇视着墨玉娇小的身子道:“皇阿玛倒是让我这几天在内务府择几个能干的人送到十三阿哥府里去做事,将你安插在里头不是不可以,只是墨玉你要想清楚,一旦进了那里,想再出来就不容易了。说句难听的话,有可能你这一辈子都被困在里面,抬头所能仰望的永远是那一片狭小的天空。”

    墨玉仰起头,脸上挂着羞涩但坚定的笑意,“只要能陪着十三阿哥,哪怕奴婢失去所有永坠黑暗地狱也愿意,何况还能有仰望天空的机会。求四爷赐奴婢这份福气,奴婢这一辈子都会感念你的大恩大德!”

    胤禛微微动容,对凌若道:“墨玉是你的丫头,是去是留,由你来定。”

第两百八十五章 离别

    听到这话,墨玉紧张地看着凌若,唯恐她不答应,凌若怜惜地看了她半晌道:“妾身如果不答应,只怕这丫头要怨妾身一辈子了。”

    墨玉知道她这是同意了,忙磕头叩谢,“多谢王爷成全,多谢主子成全!”

    “起来吧。”凌若亲自扶起她,执帕拭去墨玉脸上的泪,“不要哭了,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不论苦难与否都要坚强勇敢地走下去,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嗯。”墨玉拼命点头,哽咽道:“不论奴婢去到哪里,您都是奴婢的主子,奴婢每一日都会在佛前乞求保佑主子福寿安康。”

    凌若忍着眼中的酸涩道:“行了,你下去吧,把该交待的事都交待好,还有你爹娘那边也记得说一声,往后怕是很久时间都不得见了。”

    墨玉含泪答应,在她离开后,凌若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胤禛看出她心里的难过,抬手抚去她脸上的湿润,凝视道:“既然舍不得,为何还要答应她?”

    凌若握住他宽厚修长的手,“天下哪有不散的筵席,终归是要分开的,既然这是墨玉自己的心愿,妾身该成全的。”

    “无不散的筵席吗?”胤禛喃喃重复了一句,忽地反手握住凌若的手,那么用力,似要将这只手融进身体一般,眼中有幽暗如磷火的光芒在闪烁,“那么若儿呢,会在这筵席散去时离开我吗?”

    “不会!”凌若想也不想便道:“妾身这一辈子都不会离开四爷,除非四爷不要妾身,又或者妾身死了。”

    在听到那个死字时,胤禛心里竟有些惶恐,起身将凌若抱住怀中,一字一句道:“我不会不要你,更不会让你死在我之前。此生此世,你都注定要做我的女人!”

    凌若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胤禛,沧海桑田,苍云白狗,哪怕这个世界不复存在,她都不会离开身边这个男人!

    四月初一,整个净思居都沉浸在伤感之中,因为墨玉要走了,离开雍王府随那些从内务府挑出来的人一道去十三阿哥府。

    一直以来与墨玉感情最要好的水秀与水月,自从知道这件事以后就哭了好几次了,昨夜更是一夜未眠,与墨玉聊至天亮,盼着时间过慢些再慢些。

    “墨玉,你一定要去吗?”水秀紧紧拉着墨玉的手。

    墨玉心中也是万分不舍,嘴里却还安慰道:“别哭了,我又不是一去不回,指不定明日皇上就下旨放了十三阿哥,到时我又与你们在一起了。”

    她不说还好,一说水秀更伤心了,眼泪不住地往下落,他们整日跟在凌若身边多少听到了一些,皇上根本没有放十三阿哥的想法,想再见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记着每日清晨都要赶在太阳出来前收集花叶上的露珠,主子最喜欢喝用露水泡出来的茶,还有茶冲好之后一定要立刻盖起来,这样茶叶的香气才不会逃散。”墨玉又叮咛了几句后走到红着眼的小路子和李卫面前,哽咽道:“我要走了,你们都保重,若有机会,我一定回来看你们。”

    “墨玉,你那边能收信吗?要是可以的话,以后我们给你写信吧?”

    墨玉“扑哧”一笑道:“你认识的字还没我多呢,怎么写啊,而且信想来也送不进十三阿哥府,还是别费这个劲了。”说完后她将目光转向了李卫,重重叹了口气道:“以前咱们这些人当中最让人放心的人是你,现在最不让人放心的也是你。你啊,听我一句劝,莫要再跟主子置气了。”

    “你有空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李卫似不愿说这个,转过话题道:“衣裳有没有带够?这一去不知要多久,厚衣裳也带着一些,免得到时候冷了。”

    感觉到李卫的关心,墨玉心里一暖,拍着身上几个大包袱道:“放心吧,都带齐了。”旋即又正色道:“李卫,替我好好照顾主子,千万不要对主子有任何不忠之心,否则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李卫有些不自在地推一推她道:“行了行了,哪来这么多话,快走吧。否则错过了时辰入不了十三阿哥府可别怪我们。”

    “记住了啊!”墨玉不放心地又说了一遍方才与他们依依挥手作别,水秀两人泣不成声。此去经年,再相见不知要等到何时……

    墨玉跟了内务府来的太监往外走去,在即将踏出净思居的时候,她忽地停住脚步道:“这位公公能否稍等片刻,容我与主子去道个别。”说着从袖中取出几两碎银子塞在太监手中。

    “真是麻烦。”太监虽有些不耐烦,但瞧在银子的份上还是道:“去吧,不过快些啊,咱家还赶着去覆命呢。”

    墨玉答应一声,转身恰好看到站在樱花树下的凌若,正静静看着自己,樱花漫天,不时随风落下,围绕在她身周……

    “主子!”墨玉轻呼一声,跑过去含悲跪在凌若面前,泣不成声。

    “傻丫头,怎么又哭了,忘了我说过的话吗?”凌若尽管心里也不好受,但依然笑着说道。

    “奴婢记得,奴婢不哭。”墨玉连忙抹去脸上的泪,强忍了哭意道:“主子,您怪不怪奴婢当时自作主张?”

    凌若抚着她脸庞赦然道:“我若怪你就不会站在这里了。我只是有些舍不得你啊!”

    凌若心中感慨万分,墨玉是第一个伴在她身边,风风雨雨走过整整六年,终于是要到分开的时候了,好生不舍。

    不等墨玉说话,她已是道:“去了那边好生照顾自己与十三爷,若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就想法子通知我,我会尽力帮你!”

    “奴婢会的。主子自己也要好生保重,奴婢希望下次回来的时候,主子身边能多一个小阿哥或小格格。”墨玉故作轻松地说着,借此掩饰心里浓浓的不舍。

    凌若一直将墨玉送到雍王府门口,看她随太监远去,方才忍着心里的空落落转身回府。在路经花苑时,正好遇到了在那里散步的佟佳氏,凌若本不欲她多言,行一行礼便准备离开,无奈佟佳氏阻了她的路笑吟吟道:“姐姐这是从哪里来啊?”

    :四章,这章加更是为了弥补我昨天未能正常更新的,不算在补的章节中,所以还是欠四章,神啊,不知何时能还清

第两百八十六章 春景

    “妾身适才去送墨玉离开。”凌若垂目后退一步,小心地与佟佳氏拉开些许距离;

    佟佳氏摇着手里的六棱宫扇轻笑道:“姐姐可真是舍得呢,为了讨好四爷,不惜让自己的心腹丫环去陪十三阿哥坐牢,囚禁于那一亩三分地,兴许这一辈子都出不来了。唉,好好的一个姑娘就这样毁了,换了我可是狠不下这个心呢!”

    墨玉要去十三阿哥府的事王府中早已传得人尽皆知,佟佳氏知道了也不稀奇,然而明明是墨玉自愿去陪十三阿哥的事,从她嘴里说出来,却变成了凌若强迫墨玉去。

    “是吗?”听着她在那里颠倒黑白,凌若不怒反笑,一字一句说出令佟佳氏骇然变色的话来,“论狠心,妾身怎么也比不过佟福晋,傅从之待福晋一往情深,福晋却一把火将他活活烧死在荒庙中!”

    “你怎么知道?”佟佳氏骤然捏紧了手中的扇柄,死死盯着凌若,这件事除却她与几个心腹之外,只有胤禛知道,为何此刻会从凌若嘴里说出来,难道是胤禛告诉她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福晋莫不是以为纸可以一辈子包住火吧?”凌若举袖遮一遮明媚到极点的阳光如是说道。

    在最初的惊骇过后,佟佳氏突然轻轻笑了起来,那笑容竟比阳光还要耀眼数分,“纵然你知道又如何,王爷也知道,可是我依然是王府中的侧福晋,你见到我也依然要行礼!傅从之,呵……”她微眯了眼,扯过一朵迎春花随手掷在地上冷声道:“这个戏子的死活与我何干!”

    听着那冷酷无情的话语,凌若一阵阵心寒,一个人怎能冷情冷心到这种地步,“福晋做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就不怕有朝一日伤了自己和孩子的阴鹫吗?”

    “阴鹫?”佟佳氏咯咯轻笑,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至极的事情,好一阵才止了笑声意,抚着硕大的肚子道:“我记得姐姐今年好像二十有一了吧?”

    “那又如何?”凌若是康熙四十三年入的府,当时十五岁,过了六年,恰好是二十一岁。

    佟佳氏低头一笑道:“那就是比我尚大一岁,也不是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了,既如此,怎么姐姐还这般天真可爱,竟然会相信鬼神报应之说。阴鹫――那不过是一些蠢人编出来安慰自己的话语罢了,只有与他们一样愚蠢的人才会相信。”说到此处她展一展妃红冰绡绣合欢纹袖子,好整以瑕地道:“姐姐不是一直说我害人吗,若真会伤了阴鹫,那为何我现在还好端端站在这里,至于我的孩子更是平安无事,在里面动得不知道多欢愉,再有两个月他便会来到这个世上;相反姐姐自四年前那个孩子后,肚子至今都没有过动静,这可让我这个做妹妹的好生不解呢!究竟是这世间根本没阴鹫一说,还是姐姐伤的阴鹫比我更大呢?”

    这句话像一把尖刀一样狠狠扎进凌若的心中,是啊,佟佳氏做了这么多人神共愤的事,可她此刻依旧活得好好的,腹中更怀着自己目盼夜盼的孩子,还有两个月就可以呱呱坠地,成为佟佳氏又一个固宠的资本,甚至可能凭此定下世子额娘的身份!

    看到凌若微微颤抖的手指,佟佳氏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没有孩子,姐姐自然要千方百计讨好王爷了,只是姐姐啊……”她凑到凌若耳边,娇艳欲滴的红唇轻轻开阖着,“你又能讨得几日好?终有一日,王爷会厌弃你,就像康熙四十五年那样,厌弃地将你赶去别院;只是,我保证,下一次,你绝对没有机会再回来,姐姐!”

    双手骤然捏紧,将所有愤怒不甘尽皆捏在掌心,只平静地看着佟佳氏,“多谢福晋提醒,妾身定当谨记于心,断不让福晋失望。”

    佟佳氏笑着朝旁边伸出手,画眉立刻会意地上前扶住,“好了,我该回去了,姐姐在这里慢慢赏花吧。”

    在她走后许久,凌若方回身离开,从始至终,那双手都不曾松开过……

    不论佟佳氏亦或者是凌若,都不知道,在不远处的八角亭中,始终有一双眼睛盯着她们,在那座亭中,还有一只浑身如雪的小猫以及一个正在逗猫的男孩。

    “姨娘,雪球除了鱼还喜欢吃什么?我下次给它带些来。”男孩与小猫玩了一阵后抱起它脆生生地问着女子。

    女子微微一笑,半蹲了身道:“雪球还喜欢吃小鱼小虾,时阿哥喜欢它吗?”

    “嗯!”弘时用力点头,举起毛绒绒的雪球在脸上蹭了蹭道:“我最喜欢雪球了,要是能一直养着就更好了。”

    “唉,可惜嫡福晋不喜欢你养小猫小狗,怕你玩物丧志,不然姨娘就将雪球送给你了。”女子故做可惜地叹了一声,见弘时小脸黯然失色,又笑道:“不过姨娘答应你,每日都带雪球来跟你玩好吗?”

    “真的啊?”弘时两眼放光,自从前几日第一次看到雪球的时候,他就喜欢得不得了。

    女子一脸温柔地揉着他的头道:“姨娘怎么会骗你呢,自然是真的,只是这件事千万不能让你嫡额娘晓得,你也知道她最不喜欢你玩耍了。”

    “嗯,这是我跟姨娘之间的秘密,谁也不说。”弘时蹦蹦跳跳地说着,极是高兴。

    “这就乖了。”女子从他怀中抱过小猫道:“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了,否则嫡福晋该起疑心了。明天下课姨娘还在这里等你啊。”

    弘时恋恋不舍地看了娇小可爱的小猫一眼,转身走到一直等在亭外的奶娘身边,牵了她的手往含元居走去。

    “那个奶娘靠得住吗?”女子侧头问着不知何时走到身后的侍女。

    “主子放心。”侍女微微一笑,甚是肯定地道:“奴婢查过那个奶娘的底细,她儿子得了重病,急需银子买药,为了她儿子的命着想,绝对不会将咱们趁时阿哥下课带他来这里玩耍的事说出去的。”

    “那就好。”女子点头,抚着怀里雪球柔软的毛发漫然道:“好生训练雪球,别临到头出岔子;这件事一定要做得万无一失。佟佳氏……得意太久了,那张脸我也看得太久了。”

    “主子放心,那一天一定能如主子所愿。”侍女这般说着,眼中闪烁着幽暗的冷光,与这桃红柳绿的如画春景格格不入。

第两百八十七章 报信

    且说凌若回到净思居后,因着之前墨玉离开还有佟佳氏的话,心绪始终不佳,再加上晚间胤禛又去了年氏那里,情绪更是低落,坐在窗前瞧着黑漆漆的庭院出神。

    “主子,您晚膳没吃几口,奴婢去给您端蛊燕窝来吧。”站了半晌,水秀小声地说着。

    “嗯。”凌若头也不回地答应了一声,隔了一会儿有脚步声由远及近,想是水秀端了燕窝回来,逐道:“放在桌上吧,我过会儿再喝。”

    来人依言将盛了上好金丝燕窝的碗盏放在铺有织锦绣仙鹤的桌布上,随即静静站在一旁,不知过了多久,凌若才收回目光转过身来,眸光不经意地抬起,却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她皱一皱眉收回了想去端燕窝的手,“是你?你来做什么?”

    端燕窝进来的人并不是凌若以为的水秀而是李卫,见凌若发话,李卫忙赔笑道:“奴才自然是来侍候主子的。”

    凌若冷笑一声,戴在右手小指上的玳瑁嵌珠宝花蝶护甲在桌布上缓缓划过,勾起一丝细细的银丝,在艳艳烛光下闪烁幽冷的光芒,“不必了,我一个小小的庶福晋如何担得起你的侍候。”

    听闻这话,李卫惶恐地跪下道:“奴才之前犯浑糊涂,对主子多有不敬,求主子恕罪,再给奴才一个机会。”

    “犯浑糊涂?那现在怎么突然清醒了?”凌若盯着跪在自己跟前的李卫,目光幽幽。

    “还是多亏了墨玉,她临走前狠狠骂了奴才一顿,将奴才给骂清醒了,不然奴才至今还糊里糊涂。”李卫随口胡诌,左右墨玉已经去了十三阿哥府,根本对证不了,“主子待奴才们恩重如山,莫说受点委屈,就算要奴才的命也是理所当然的,奴才怎可因为主子的几句责骂而心生怨怼,实在罪该万死。”

    见凌若不说话,他眼珠子悄悄一转,忽地扬手用力打在自己脸上,一边打一边道:“奴才该死!”

    在打到第七下的时候,凌若终是不忍地道:“罢了,念在你这次是初犯,就暂时且饶一回,可没有下一次!”

    “奴才记住了。”李卫欣喜过望地答应,也不起身,从桌上端起有些凉了的燕窝奉到凌若面前讨好地唤了声“主子”。

    凌若晓得他这是在向自己认错,逐接在手中道:“起来吧。”

    “谢主子!”松弛在李卫眼中一掠而过,他垂手恭谨地站在凌若身边,待得她一盏燕窝喝完后,立刻接过空盏放到红漆描金托盘上,又取来湿巾仔细地拭着凌若的手。

    “主子可是有心事?”李卫小心翼翼地问着。

    凌若默然点头,长叹一声忧心忡忡地道:“今儿个送墨玉出府的时候,碰到佟佳氏,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比我怀霁月的时候还要大几分。”

    “佟福晋为人恶毒,竟然也让她无灾无难怀孕到了八个月,真是老天无眼。”李卫狠狠地呸了一声,瞧着甚是气愤。

    “原本我一直以为那拉氏不会容佟佳氏生下孩子,如今看来却是猜错了。看来,始终还是要自己动手!”手微一用力,再次勾起的丝线应手而断,一缕令人心惊的冷笑浮现在脸上。

    来了!李卫心头狂跳,努力忍着心中异样试探道:“主子是想……”

    凌若撑着桌子站起身来,夜风习习,拂起她耳下的米珠点翠坠子,“佟佳氏的孩子绝不能生下来!”

    “可是佟福晋腹中的孩子已经八个月了,想除去只怕很难。”李卫一边说一边不停地觑着凌若的神色。

    凌若冷笑,轻吹着护甲上殷红似血的红宝石道:“难并不代表不行,一包红花下去,孩子照样打下来,还有麝香,八个月不见得就能活的了;倒是再耽搁下去就真麻烦了。如今始终还只是一块肉而非人。”

    “只是这样会否太冒险了些,据奴才所知,兰馨馆对入佟福晋口的东西检查甚严,红花麝香又为孕妇所忌,很难蒙混过关,一个不好还会将主子扯进去。”李卫眼珠子不停地转着。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自有打算。”这般说了一句后,凌若不再言语,李卫晓得她是不准备将此事交给自己办。为怕惹其怀疑,李卫也不敢多问,唯有在之后的几天里时刻注意凌若的举动,想要知道,她究竟准备怎么谋害佟佳氏的孩子。

    王府中是不允许有红花或麝香的,想要拥有这两样东西,必然要去府外的药店采买,不过凌若始终没什么异动。然李卫并未掉以轻心,他晓得这位主子的性子,一旦决定了的事是绝不会更改的;如今不动手,不过是在寻找一个更恰当的时机罢了。

    就在三日后,凌若以身子不调为由命人召曾替她催生过孩子沈大夫入府诊脉,沈大夫仔细瞧过后,认为她是血气不调,逐开了几服活血通筋的药,李卫趁着去抓药的机会瞅了一眼方子,发现当中就有一味红花。

    之后,李卫越发提高了警惕,每次水秀他们煎完药,他都会趁人不注意去翻看药渣,明明药方里有红花,可是药渣里面却根本不见红花的影子,心知这红花必是被留作了它用。

    只是兰馨馆检查的这般森严,钮祜禄氏又有什么办法混进去呢?这个疑惑一直到某日在厨房看到兰馨馆用来炖参汤的罐子,忽地灵光一闪,拍着脑袋暗道:原来如此!

    这夜,李卫趁凌若等人睡了,悄悄出了净思居,避开府中值夜的下人来到兰馨馆,等了一会儿后便有佟佳氏的贴身侍女柳儿出来引他入内。

    “奴才给主子请安,主子吉祥!”一到里面,李卫立刻朝端坐在上面的佟佳氏打千行礼。

    佟佳氏正摆弄着一件刚刚做好的小衣,想着要不要在衣襟上绣几朵小花,听到李卫的声音,抬起头似笑非笑地道:“你叫我主子?我记得你可是净思居的下人啊。”

    李卫小心地瞅了她一眼道:“钮祜禄氏黑白不分,忘恩负义,奴才早已对她失望,如今之所以留在她身边,完全是为了主子。”

第两百八十八章 中计

    “哦?”佟佳氏将小衣往边上一放,好整以暇地道:“怎么个为我法,且说来听听。”她虽着命孙大由拉拢李卫,也知道李卫对钮祜禄氏生了二心,但一切皆是比孙大由之口转述,如今亲自见了,自然要试上一试,确定他的投靠是真心亦或者假意。

    “恕奴才直言,钮祜禄氏一直嫉恨主子得宠,如今主子身怀六甲,她更是视之为眼中钉,指不定会想什么恶毒的法子来加害主子和未来的世子爷。为免主子被她下三滥的手段加害,奴才才忍辱负重留在她身边。”

    佟佳氏对他这番话颇为满意,扬手道:“罢了,你这么晚来见我所为何事?”言下之意就是默许了李卫唤她主子。

    李卫是何等聪明之人,连忙跪下给这位新主子磕了个头,随后道:“主子可知钮祜禄氏最近找了位大夫进府看病?”

    “那又如何?”佟佳氏随口反问一句,接过画眉递来的参汤,每日睡前她都会服用一盅参汤,固本培元。

    然这一回不等她喝,李卫已经一把夺过沉声道:“主子,这参汤不能喝。”

    对于李卫大胆的举动,佟佳氏并没有怪罪,而是沉了眸子道:“怎么,参汤有问题?”

    李卫默然点头,“大夫开给钮祜禄氏的药方中有一味红花,可是奴才翻遍药渣也没有看到丁点红花的痕迹,主子不觉得奇怪吗?”

    佟佳氏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转而看向画眉,后者心头一跳,忙道:“这不可能,凡入主子口的东西,奴婢和柳儿他们都有仔细检查,绝对不曾掉以轻心,至于这参汤,炖煮时更是一直守在旁边,片刻不曾离开,怎可能被人下了红花而不知,你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柳儿亦在一旁使劲点头。

    李卫摇头,“画眉姑娘无需激动,我并没有质疑你的意思,只是那钮祜禄氏狡诈阴毒,令人防不胜防。”见画眉犹有不信,他道:“敢问画眉姑娘,这炖参汤的罐子用完之后收在哪里?”

    “自是收在厨房。”待得这句话脱口而出,画眉才醒悟过来,暗道不好,果然一道冷洌的目光刺过来,慌得她连忙跪下,低着头一个字也不敢说。

    佟佳氏冷声道:“我记得我与你们说过,凡我这里用的一应器具,皆收至兰馨馆中保管,为何这个罐子会收在厨房?”

    “奴婢……”画眉吞吞吐吐。

    佟佳氏不耐烦地喝斥道:“还不快从实招来!”

    画眉见逃不过,只得道:“回主子的话,罐子原是收在兰馨馆的,但是夜间来去,天黑难走,经常不小心摔碎了,被厨房的人说过好几回,奴婢们又不敢跟主子说。所以后来罐子洗净后就不再带回来,直至第二日。”画眉越说越小声,显然知道自己犯了大忌。

    “糊涂!”佟佳氏一拍桌子痛斥道:“居然将我的话当成耳边风!”

    “奴婢知罪,求主子宽恕。”画眉清楚自家主子的性子,最讨厌别人砌词狡辩,推卸责任,倒不如干脆些认错得好;只是心里总觉得委屈,不过一个罐子罢了,用得着这般紧张吗?

    李卫瞧出她的心思,逐道:“画眉姑娘,你也别怪主子小题大做,实在是这里有许多文章可做。我曾听人说,在一些大户人家当中,为了害人小产,便将平常用来炖参汤燕窝甚至安胎药的罐子,浸到放有红花的水中煮上几个时辰,每日如此,这红花的药效便慢慢渗到了罐子里,然后这罐子便会在日复一日的炖煮中,将吸收在里面的药力释放出来,待到后来,看似在吃补品,实则根本在吃红花。而且这手法神不知鬼不觉,很多人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孩子怎么没的,只当是天意如此。”

    佟佳氏颇为意外,没想到李卫会知道这么隐秘的事,至于画眉早已听得一身冷汗,万料不到一个小小的罐子竟可以做出这么大的文章来。如果,有人趁他们不防,按李卫说的那般,那岂非……她越想越害怕。

    害怕的又岂止她一人,佟佳氏紧紧捂着肚子,虽然这几日没觉得有何不妥,但李卫深夜前来,又说出这番话,必然事出有因,当下就要叫人去厨房将罐子拿来检查。

    “主子且慢。”李卫阻止道:“奴才适才只是说有这个可能,事实上钮祜禄氏并没有在这方面动手脚。同是红花,但却放在了另一样东西里。”在佟佳氏疑惑的目光中,缓缓说出一个字,“水!”

    李卫不大的声音听在佟佳氏耳中竟如惊雷轰顶,脸庞霎时失了血色,失声道:“果然吗?”

    李卫也不答话,径直从桌上的提梁白玉壶中倒了一杯茶,在递给佟佳氏时,袖子不甚扫到了茶水,带了几分涟漪,待要重新换一杯,佟佳氏已出言问道:“你想说什么?”

    李卫赦然望着已经平静如初的茶水,将之递到佟佳氏面前,“奴才斗胆,请福晋尝一尝这茶水的味道。”复又补充道:“只小小一口便可,万不可多饮。”

    见他说得慎重,佟佳氏依言轻抿一口,随即疑惑地看着李卫,只见他道:“主子可曾尝到隐藏在这茶水中的些许辛辣之气?”

    佟佳氏细细品了品残余在口中的茶,不知是因为仔细了还是心理作用,果然在茶水中尝到一丝微不可察的辛辣之气,同一时刻,脑海中掠过一段关于红花的描述:性温,味辛,活血通经、散瘀止痛。

    至此,佟佳氏已可确信这茶水中被人掺了红花,虽然份量极微小,但人每日都要饮用大量的水,如此一来,即使再轻微的份量累积在一起也相当可观了,日复一日下来,她的孩子真有可能保不住!

    “钮祜禄凌若!”佟佳氏狠狠将上好白瓷制成的茶盏扫落在地,眼中尽是阴毒狰狞之色。从来只有她算计人的份,如今却险些被人算计了,而且还想害她腹中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儿,她恨不得将钮祜禄氏五马分尸,挫骨扬灰!

第两百八十九章 背叛

    画眉见状忙问道:“主子,要不要奴婢现在就去将此事告之王爷,让他将钮祜禄氏抓起来?也好永绝后患。”

    佟佳氏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李卫,显然是想听取他的意见,李卫略一沉思道:“恕奴才直言,想凭此事定钮祜禄氏的罪,只怕很难。她在这件事上做得极为小心,连奴才都瞒着。纵然王爷发现水中有红花,可是主子又凭什么去证明是钮祜禄氏所为呢,单凭奴才一人的证词,很难令人信服;而且钮祜禄氏若知道这回没害成主子,必然又会去动别的脑筋,而奴才又不能再替主子盯着她,主子反而容易吃亏!”

    佟佳氏微微点头,“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罢了,我便再忍她几日,等将来孩子生下后再慢慢收拾。”

    李卫见状,赶紧跪下表忠心,“奴才纵然肝脑涂地,粉身碎骨,也要替主子除掉钮祜禄氏!”

    佟佳氏面色稍霁,微笑道:“你很好,这次若不是你,我也不能发现钮祜禄氏的诡计。说吧,你想要什么?”

    “主子英明。”李卫抬起头,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光彩,“奴才想要摆脱眼前的身份。”

    佟佳氏对他的回答并不意外,李卫是一个聪明人,而聪明人往往有着不安于现状的野心与**,“只要你忠心替我办事,我可以向你保证,将来必会给你不亚于张成的荣耀!”

    “多谢主子。”灯光下,李卫嘴角轻轻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自这一夜之后,佟佳氏借口厨房送来的水有异味,命人自府外另行取泉水为已所用。而凌若在等了几天后,发现佟佳氏的孩子依旧好好待在腹中,心下奇怪,命人打探之后得知此事,疑心她是发现了自己下在水中的红花,不过倒也没有怀疑到李卫头上。

    日子在不咸不淡的过了几天后,李卫一次去找孙大由喝酒,在洒过三巡后,孙大由指着李卫道:“老弟,你不够意思啊!”

    “老哥此话怎讲?”李卫放下酒杯讶然问道。

    “你说你知道了凌福晋下药那么重要的事怎么连老哥也不透露,怎么着,还怕老哥会抢你的功劳啊?”

    “哪能啊。”听到是这件事,李卫放下心来,执起酒壶给孙大由的杯子斟满了酒道:“我能跟上佟福晋这么好的主子,还不是全靠老哥帮忙,一直以来我都对老哥感激的不得了,若可以,我恨不能将这个功劳双手奉送给老哥。实在是那天事出突然,又怕钮祜禄氏的诡计会当真害到主子,这才急匆匆赶过去报信,根本来不及细想,老哥你可千万不要误会。”

    见他说得极是诚恳,孙大由笑道:“行了行了,我也不过与你开开玩笑罢了,别当真。”他抿了口酒有些羡慕地道:“不过老弟可真是能耐,才这么几天就立下如此大功,主子对你可是赞不绝口呢!”

    李卫嘿嘿一笑,旋即又有些遗憾地道:“可惜这次明知是钮祜禄氏所为却找不到真凭实据,否则就可以为主子永绝后患。这样我也好名正言顺地跟在主子身边,省得现在每日受钮祜禄氏的气。”

    “放心吧,这不过是早晚的事,到时候你飞黄腾达了,可千万别忘了老哥我!”孙大由举起洒杯道。

    李卫连忙执杯与他相碰,正色道:“老哥将我李卫当成了什么人,忘恩负义这种事我可做不出来。还是原来那句话,咱们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说得好!”孙大由感动地连连点头,仰头一口将杯中酒饮尽,拍着李卫的肩膀道:“好兄弟!”

    两人推盏换杯正喝得热闹,门突然被人用力推开,一张怒气腾腾的面容出现在他们眼前,却是水月,她进来后一掌打翻李卫端在手中的酒杯怒道:“李卫,你是不是疯了,居然与佟福晋勾结,你这样做对得起主子吗?”

    原本是凌若让她来找李卫,四处打听后知道李卫在花房,这才找了过来,万万没想到竟会听到这样一段对话,若非亲耳所闻,她说什么也不会相信李卫居然会背叛主子!

    李卫只是在最初的时候惊诧了一下,片刻后已是神色如常,望着洒了一地的酒摇摇头道:“可惜了一杯好酒!”

    水月听得差点没闭过气去,这种时候,他居然还在可惜一杯酒,她怒不可遏地揪住李卫的领子大声道:“我问你为什么要背叛主子?说!”

    “良禽择木而栖,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李卫不以为然的说着,“总不成一个大活人要比畜生还笨吧?!”

    “你少给我在这里说歪理,主子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令你要另择新主。若换了旁人也罢,竟是佟佳氏,你知不知道她害得主子没了孩子!”水月越说越生气,恨不能打李卫一顿。

    “她待我好吗?”李卫嗤笑,带着难以言喻的讥讽道:“在她眼中,我不过是一条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罢了,何曾将我当人看待过。那天你也看到了,为了二小姐的几句话,就让我在外面跪了整整一夜。也亏得这一夜,让我想明白了很多事,她钮祜禄凌若根本不值得我李卫追随。”

    听到他直番狂妄无礼的话语,水月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接续,良久才痛心道:“即便如此,你也不该背叛主子,背叛我们啊!”

    “那是她自作自受!”李卫如此说了一句后又道:“至于你们,水月,说句实在话,咱们几个这些年相处下来也算融洽,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向主子进言,让你也跟随在她身边!”

    “呸!”李卫话音刚落就被水月吐了一脸唾沫,“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无耻,我这辈子只有一个主子!”

    李卫接过孙大由递来的帕子慢慢擦掉脸上的唾沫,阴声道:“既然你愿意一条道走到黑我也没办法,往后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独木桥,咱们各不相干!”

    “李卫,我真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人,算我这些年来一直都瞎眼看错了你!”扔下这句话,水月转身离开。

第两百九十章 另投新主

    孙大由在后面用手肘碰了碰李卫道:“怎么办?看她这样子是准备去告诉凌福晋了。”

    李卫重新拿来一只杯子将酒倒满,满不在乎地道:“随她去说吧,左右我也受够了钮祜禄氏的气,正好可以趁此做个了断。”他仰头将满满一杯酒喝尽后拱手道:“老哥,咱们这酒晚些再喝!”

    在他离开后,孙大由想一想,也离开了花房,李卫这一去只怕凶多吉少,他要赶紧去通知主子才行。

    净思居内,凌若一脸铁青地听完水月的述说,正待要命人去将李卫找来问个明白,却见李卫已经施施然走了进来,到了屋中拍一拍袖子微微欠身道:“奴才给主子请安!”

    凌若一言不发地走在李卫面前,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时,一个巴掌狠狠甩在李卫脸上。

    这一掌她用上了全身的力气,打得李卫一个踉跄,扶着旁边的椅子才站稳,待回过神来后,他舔一舔渗出嘴角的腥甜,望着胸口微微起伏的凌若,冷笑道:“主子这又是哪里瞧奴才不顺眼了,要动手教训?”

    “不要叫我主子,我没你这种吃里扒外的奴才!”外面日色是那般的晴好耀眼,然凌若却如置身于数九寒天,冷得让人打从心底里发颤。

    李卫眼中闪烁着阴冷逼仄的光芒,“即便奴才当真吃里扒外,那也是让主子给逼的,你眼中只有钮祜禄家的人,可曾真正在意过奴才们。”

    “所以你就出卖我去投靠佟福晋?”瞧着眼前这个人,凌若突然觉得无比陌生,这当真是伺候了自己多年的李卫吗?

    “我就奇怪,为何佟佳氏无缘无故的要让人从府外另取泉水给她用,现在却是明白了,必是你给她通风报信,说是水里被下了红花!”

    李卫也不否认,只抚着火辣辣的脸庞道:“原本奴才对这件事还有些许愧疚之心,现在却是半点也没有,这一巴掌全当还了主子这些年对奴才少得可怜的情份,从今往后,奴才与主子互不相欠!”

    李卫说完转身就要离开,却被凌若冷冷叫住,“我这净思居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小路子,给我打断他一条腿!”

    小路子看看李卫又看看凌若,不知如何是好,一边是主子一边是生死与共的兄弟,他……他……

    正自这时,外头忽地传来佟佳氏的声音,“什么事让姐姐发这么大的火啊?”

    尽管心中厌恶到了极点,凌若还是不得不上前行礼,“妾身见过佟福晋。”

    “姐姐请起。”佟佳氏扶着长寿的手在椅中坐下,抚着高耸的腹部,似笑非笑地道:“姐姐还没回答我是什么事呢?”

    见她明知故问,凌若一阵气愤,强自忍耐道:“李卫背主弃义,妾身正要命人惩戒他。”

    “原来如此。”佟佳氏望了一眼李卫道:“你呢,有什么话要说吗?”

    李卫哪会不晓得佟佳氏这是专程来救自己,忙跪下道:“奴才绝没有做背主之事,是主子冤枉奴才,还要让人断奴才一条腿,求佟福晋大发慈悲,救救奴才吧!”

    “谎话连篇的狗奴才,看来真是容你不得了,小路子,还不快动手!”看着他们两人在那里一唱一合,凌若恨得几乎要呕出血来。

    “慢着!”佟佳氏抬手阻止小路子上前。

    “佟福晋又想说什么,莫不是妾身连教训一个奴才的权力都没有?”凌若挑眉,眼眸中有掩饰不住的怒意。

    佟佳氏抚一抚袖子,轻笑道:“姐姐无需动气,只是妹妹有一个小小的要求,盼姐姐能成全。”

    “福晋请说。”凌若耐了最后一丝性子道。

    佟佳氏朝李卫努一努嘴道:“我瞧这奴才挺聪明伶俐的,恰好我那边还缺一个打杂的小厮,所以想问姐姐讨了他去兰馨馆做事。”

    凌若终于明白了她的来意,黛眉轻扬,有切齿的锋利在其中,“敢情福晋说了这么许多,就是想要坦护这个奴才。只是这次怕是要让福晋失望了,妾身没打算将他送给任何人。妾身还有事,不能招待福晋,恕不远送!”她欠下身去,竟然是要送客。

    佟佳氏未料到凌若会这般不识抬举,神色亦渐渐冷了下来,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凌若,“我现在不是在与你商量,而是知会你一声,从此刻起,李卫就是我的奴才,与你与净思居再无半点干系!”

    她话未说完,凌若已迅即起身,愤然道:“你无权这么做。”

    佟佳氏嫣然轻笑,看也不看凌若,径直伸手向李卫,“小卫子,扶我回去!”

    “嗻!”李卫答应一声,扶了佟佳氏往外走,在走到凌若跟前时,静静道:“请凌福晋让路!”

    凌若心里既痛又怒,死死盯了他不语,一旁的水秀看不过眼,愤然上前道:“李卫,你要不要做的这般忘恩绝情,怎么说也是主仆一场。”

    “道不同不相为谋。”凌若缓缓说着,在这样的言语中她侧身让开,“你与这种人说再多,他也不会认为自己错;全当我这些年瞎了眼,养出这么个白眼狼。”

    如此,在回到兰馨馆后,李卫朝佟佳氏行了一个大礼,肃然道:“奴才多谢主子救命之恩!”

    净思居到兰馨馆虽不算远,但佟佳氏已是怀孕八个月,身子笨重,走了这么一遭还真是有些累了,坐到椅中歇了会儿方才道:“你也叫我一声主子了,我自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往后你就随长寿一道在我身边侍候吧。”

    “能侍候在主子身边,自是奴才的福份,只是奴才担心钮祜禄氏会心有不甘,借机在王爷面前进谗言。”

    “呵!”佟佳氏抚着高高耸起的腹部睨眼道:“她怎么说?说是我阻止她打断你的腿?还是说她在水中下红花被你发现?”她展一展袖子不以为然地道:“放心吧,她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你尽管安心待着就是。”

    李卫这才放下心来,磕了个头后下去,自有人替他安排住处,而李卫并不晓得,就在他离开后,佟佳氏低声对长寿道:“看好他。”

    “主子认为他还有可疑?”长寿一惊,小声问道。

第两百九十一章 惊魂

    “我也不知道,不过小心一些总是没错的。”毕竟是以后要跟在身边侍候的人,佟佳氏不得不慎重一些;何况她对李卫背叛钮祜禄氏投靠自己这点,还存了些许疑心,并不是全然信任。

    在随后的日子里,长寿依着佟佳氏的话,悄悄在暗中注意李卫的一举一动,发现他一切如常,并未有任何异动。

    四月末的春光渐渐老去,昼长夜短,开始有入夏之势,而佟佳氏腹中的孩儿也安然度过八月到了第九月,再有两月不到的时间便可临盆。

    这日,佟佳氏在李卫和画眉的搀扶下在花苑中散步,太医说过,孕晚期时,若身子吃得消便多走动走动,如此临盆时方才好生产,所以自孕七月开始,她每日必来花苑散步;而每次来花苑,腹中孩儿都动得特别欢,想是知道出来走动,所以欢喜得很。

    在走近几株盛开如冬雪的梨树前,树后忽地窜出一团白白的东西来,速度极快,佟佳氏尚未看清是什么,它就已经从脚边跑了过去,三两下就窜入不远处的花丛中消失不见。

    “雪球!雪球不要跑!”这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窜出那东西的地方,又跑出一个小小的身影来,却是弘时,他正追着那东西跑,之前根本没注意到佟佳氏,待发现时想再避让已经收不住势,朝着佟佳氏那肚子就撞了过来,这要是被撞个正着,非得出大事不可!

    佟佳氏尖叫一声,避之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弘时的身影离她越来越近,在不远处,一双眼睛正默默注视着她亲手促成的一切。

    佟佳梨落,我不止要你的孩子死,我还要你死!

    关键时刻,一个身影飞快挡在佟佳氏身前,生生受了弘时一撞,在闷哼声中,那两条腿就跟生了根一样,粘在地上分毫不动,半躬的身子牢牢护住佟佳氏的肚子。

    直到弘时“哎呀”一声被反冲地摔倒在地上,李卫才咧嘴对呆若木鸡的佟佳氏道:“主子还好吗?”

    佟佳氏脸色煞白地盯着李卫,万没料到,在这么要命的时候会是他挡在自己身边,许久才回过神来,摇头道:“我没事。”

    “那就好!”李卫轻吁一口气,忍着被撞到的疼痛直起身来。

    直到这个时候,奶娘才急匆勿奔过来,一把抱起正使劲揉头的弘时紧张地道:“时阿哥要不要紧?”

    画眉被刚才那惊险的一幕吓出了一身冷汗,此刻见到奶娘立刻喝骂道:“你是怎么看着时阿哥的,任由他这样跑出来,你可知刚才他差一点就撞到我家主子了!若我家主子和腹中孩儿出了什么事,你担待得起吗?”

    奶娘慌得连连请罪,至于她怀里的弘时尚没有意识到这个,指着白影消失的地方急道:“雪球,雪球跑进那里去了,奶娘快帮我去找回来。”

    “嘘,时阿哥不要闹!你还没见过佟福晋呢。”经奶娘这么一提醒,弘时才记得刚才的事,小脸一白,赶紧规规矩矩地朝佟佳氏行了个礼,然后小身子往奶娘后面躲了躲,小声道:“佟姨娘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您不要将此事告诉嫡额娘好不好?”

    佟佳氏抚一抚惊魂未定的胸口,强笑道:“时阿哥一直在叫雪球,可是刚才跑过去的东西?”

    一提到雪球,弘时顿时来了精神,也没那么怕了,嗯了一声道:“雪球是一只猫,平时很听话的,刚才不知怎么了,一下子就窜了出去,现在也不知跑去了哪里。”他有些担心地东张西望,惟恐雪球就此不见踪影。

    佟佳氏心中一动,追问道:“这只猫是谁给你的?”

    奶娘面色一紧,惟恐被佟佳氏发现她暗中收钱的事,忙插嘴道:“哪有人给啊,是时阿哥无意中在花苑里发现的一只野猫,时阿哥看它可怜就每日里过来喂食。”

    “是这样吗?”佟佳氏将怀疑的目光转向弘时。

    弘时有些奇怪地看了满脸紧张的奶娘一眼,不明白她什么要说谎话,待要说实话,忽地想起自己曾经答应过姨娘,这个秘密谁也不说。虽然嫡额娘常教导他不可以说谎,但同样也教导他说过的话要算数。

    “时阿哥,佟福晋问你话呢,快说话啊!”奶娘不停地使眼色给弘时,也不管一个才五岁的孩子能否明白他的意思。

    弘时歪着小脑袋瓜想了许久,终是点头道:“嗯,雪球是我无意中在花苑里发现的。”

    小孩子是最不擅长撒谎的,佟佳氏一眼就看穿了弘时心里的挣扎犹豫,也不揭穿,微笑着牵起弘时的手道:“既是这样,那姨娘现在送你回去。”

    奶娘还有弘时的态度令她起了疑心,怀疑这一切会否与那拉氏有关,是以想去试探一下。

    尽管弘时和奶娘一百个一千个不情况,但佟佳氏的话由不得他们去反对,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在离开时,李卫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身后,不知为什么,从刚才起,他就隐约感觉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令他浑身都不自在。

    含元居中,那拉氏正在教灵汐绣双面绣,瞥见佟佳氏与弘时一道进来,颇有些奇怪,仔细问过之后方从画眉口中得知弘时刚才在花苑中险些酿成大祸,一时间惊怒交加,神色变得极是难看,怒视奶娘道:“时阿哥不是去上课了吗?为何会在花苑中玩耍,又从何处来的猫?”

    奶娘赶紧跪下道:“奴婢有罪,有一次时阿哥经过花苑时看到一只野猫,很是喜欢,所以这些天时阿哥每次下课之后,都要带些东西去花苑喂猫并与它玩耍一会儿,奴婢以为只是小事,所以便没有禀报嫡福晋!”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自作主张!”那拉氏怒不可遏,随即又看向早早低了头的弘时,痛斥道:“还不给我跪下!”

    弘时不敢分辨,挨着奶娘跪下,仰起脸小声道:“孩儿知错了,孩儿再也不敢了!”

    “上次你在花苑中挖蚯蚓的时候,我已经说过一次了,让你以后不要贪玩,好好念书;可是你竟如此不知长进,又瞒着我偷偷去玩耍,还险些闯了大祸,你是想气死我吗?”

    :有很多书友在书评区问我李卫是真背叛还是假背叛,呃,请容我先卖个关子,过些天再揭晓迷底

第两百九十二章 香囊

    “孩儿这一次真的知错了。i^”弘时揪着自己耳朵可怜兮兮地说着,惟恐那拉氏真的生气不再理会他。

    那拉氏冷哼一声,转向默不作声的佟佳氏,赦然道:“此事皆错在我未曾管教好弘时,连累妹妹受惊,幸好妹妹与孩子安然无事,否则我这辈子都难心安。妹妹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

    佟佳氏一直有留意那拉氏,仔细观察下来发现她言行不似作假,难道一切真只是场意外?

    这样想着,口中已道:“小孩子贪玩是常有的事,哪用得着交待这么严重。这件事妹妹原是不准备告诉姐姐的,可是又怕弘时不知轻重,下次真闯出什么祸来,所以才冒着被姐姐误会的可能走这一趟。”

    “我怎会不明白妹妹一片苦心。不过此事我已决定,妹妹不必再说。”不等佟佳氏再劝,她已经分别发落了弘时与奶娘。

    弘时被禁足一月,这一月间不许出房门一步,纵是授课也由先生来房中相授,一个月后考他能否背诵,若不能则加禁一个月。至于奶娘,那拉氏命人鞭笞二十后将她逐出了王府。

    从含元居出来,佟佳氏一路未言,直至身在兰馨馆,她才抚着胸口长长出了口气,今日之事真是吓死她了,若非李卫反应快,孩子已不在她腹中,能否活下来还是个未知之数。

    “主子喝碗定惊茶。”萧儿自画眉口中得知此事后,连忙赶去煎定惊茶,在里面加了少许几片碧罗春以及竹叶、灯心草与蝉衣,有清心除烦之功效。

    在佟佳氏将一碗定惊茶喝完后,画眉方小声道:“主子,要不要奴婢去请太医来看看小阿哥是否安好?”

    “不必了。%&*";”佟佳氏抚着肚子道:“若要出事早就出了,哪还能熬到现在。”说及此,她瞥向垂手站在一旁的李卫,赞赏道:“今日我能安然站在这里,全赖你反应及时,很好,不枉我将你从钮祜禄氏手中救出来。”

    李卫欠一欠身,歉虚地道:“主子和小阿哥鸿福齐天,就算没有奴才也会安然无事,奴才实不敢居功。”

    “不必自歉,孰功孰过我分得很清楚。”说到此处,佟佳氏褪下腕上的金镯子道:“这是赏你的,拿着。”

    令她意外的是,李卫竟然不接,而是正色道:“主子折杀奴才了,奴才现在可以留着这双腿走路跑跳,全靠主子怜惜;自那一日起,奴才就在心底发誓,这一辈子都要效忠主子。主子有事,奴才自然该挺身而出,何功之有?所以请恕奴才不能受这份赏赐。”

    听完李卫这番发自肺腑的话,佟佳氏甚是动容,看来自己当真是多疑了,李卫若是钮祜禄氏派来的奸细,适才绝不会想也不想就挡在自己跟前。想一想她收回镯子和颜悦色地道:“也罢,你的忠心我记下了。好生办差,我绝不会亏待你。”直到此刻,李卫才真正被她引为心腹。

    “多谢主子。”李卫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在直起身时不甚扯到之前被弘时撞到的地方,痛得他倒吸一口凉气,扶着后腰慢慢站直。

    佟佳氏瞧在眼中道:“待会儿找个大夫去瞧瞧,这腰若是落下了病根可是不易好。”

    “奴才是贱身子,不打紧。”李卫嘿嘿笑了一下,忽又皱了双眉道:“有句话,奴才一直在犹豫,不知是否要与主子说?”

    “但说无妨。”

    李卫斟酌了一句语句仔细道:“时阿哥的事……奴才一直觉得蹊跷,会否另有内情?”

    “你是说嫡福晋?”佟佳氏徐徐问出这句话来,待见李卫默认又摇一摇头道:“不会的,她不会害我。”

    见佟佳氏说的这般肯定,李卫也不好再说下去,只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奴才也是怕主子受人蒙骗。”

    “知道你忠心。”佟佳氏掩嘴打了个哈欠,对李卫道:“有些困了,你扶我去内堂歇会儿。”

    进了内堂,李卫替佟佳氏脱了鞋正要起身,忽地发现旁边的檀木顶柜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捡起来一看,却是一个四角香囊,忙拍掉沾在香囊上的灰,双手递给已经半躺在床上的佟佳氏道:“主子,您的香囊掉了。”

    “我的?”佟佳氏有些奇怪,因为她自怀孕之后就再未配过香囊,接过这个瞧着有些眼生的四角香囊仔细瞅了一阵后才恍然道:“我想起来了,这是几年前我做给四爷的,里面放了一些有助于提神醒脑的香料,四爷很是喜欢,一直带在身上,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找不到了,原来是掉在了这里。”

    她将香囊凑到鼻尖闻了一下,虽然隔了几年,但香囊依然散发了淡淡的幽香,然香气刚一入鼻,佟佳氏就立刻变了神色,抖手就将香囊远远扔了开去,那模样仿佛看到了什么毒虫蛇蝎。

    “主子怎么了?”李卫被她这一惊一乍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

    佟佳氏什么也没说,只掩着鼻子死死盯着那个香囊,许久才对李卫道:“你去瞧瞧香囊的封口,是否曾经被人拆开过。”

    李卫捡起来一瞧,发现封口尽管很整齐,但却有两条线痕,明显是拆开后又另行缝上去的。

    听到李卫肯定的答覆,佟佳氏又让他拆开香囊,问其里面是否有一个块状的香料,闻之有浓香,尝之则有刺舌但清凉的味道。

    李卫一一试过后,发现与佟佳氏说的半分不差,逐好奇地道:“主子,这是什么香料?”

    “什么东西?”佟佳氏露出一个令人遍体生寒的笑容,趿鞋下地,走到半敞的窗子前,用力吸一口自外面吹进来的凉风道:“此物有许多名字,当门子、遗香、心结香,不过这些名字加起来也没另一个名字来得人尽皆知。”在李卫疑惑的目光中,她轻轻吐出两个字,“麝香!”

    李卫大惊,终于明白为何适才佟佳氏有这等反应,麝香对于怀孕的女子来说,与红花一般可怕,皆是能滑胎的禁物。

    “我终于明白,为何当年钮祜禄氏腹中胎儿会屡屡出现不安之状,却查遍所有东西也毫无所获,原来根源出在这里。”佟佳氏接下来说出的一句话更是令李卫骇然,却也记起,胤禛佩戴这个香囊时,恰恰就是康熙四十五年,钮祜禄氏怀孕的时候。

    【作者题外话】:卡文了,磨了半天就磨出一章来,呜,我自己打自己,滚下去好好想情节去了。

第两百九十三章 一石二鸟

    那阵子钮祜禄氏经常胎动不安,徐太医为保孩子,屡次加重了安胎药的份量,但还是难以阻止情况恶化,若非云福晋命人摘来子母草,钮祜禄氏这个孩子绝对熬不到七个月。

    当时只以为是净思居的东西出了问题,压根没人往胤禛身上去想,如今再回想,才惊觉每次钮祜禄氏出现胎动不安之症时,都恰恰是胤禛来看过她之后。

    “主子可能瞧出这麝香……是何人所放?”李卫没有去问麝香是不是佟佳氏所放,而是直接问她何人所放,因为若佟佳氏知道香囊中有麝香的话,适才是绝不会主动去闻,更不会让自己察看香囊是否曾被人拆开过。

    佟佳氏皱一皱眉,命李卫将已经取出麝香的香囊拿过来,虽然封口的线已经拆掉大半,但边角仍有残余,可以看清针脚,在反复看了一阵后,摇头道:“此人为了怕被人看出端倪,用的是几乎人人都会的平针绣法,难查其踪。”

    “这人将麝香放入主子所绣的香囊中,分明是想借此来陷害主子,歹毒至极!”李卫恨恨地说了一句,旋即又有些不解地道:“王爷之前佩在身上的时候,主子没闻出不对来吗?”

    “此人将麝香份量控制的极其精准,令香囊中原有的香料气息恰好可以盖过麝香之气;若非时隔多年,其余香料的气味已经渐渐淡去,我也不见得可以闻得出。”佟佳氏也是心有余悸,亏得胤禛当时掉了香囊在这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一旦钮祜禄氏孩子没了,暗中将麝香放在香囊中的那人,必会引人追查到这个香囊,从而顺理成章地将所有事推到她头上!

    究竟是谁这么处心积虑地害她?而且是在她刚入府没多久的时候?

    正自沉思之际,李卫突然拿着适才从香囊上拆下来的线迟疑道:“不知道主子是否有印象,咱们刚才在含元居,嫡福晋教灵汐格格绣双面绣时,曾打过与这个相同的反手结,很少会有人这么打结。”

    佟佳氏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果如李卫所言,那拉氏打结的手法与一般人不太一样,反手为结,照此看来,香囊中的麝香十有**是出自那拉氏之手。想到这里,她冷冷一笑道:“真是处心积虑,今日若非你恰好找到这个香囊,只怕我这辈子都会被蒙在鼓中,不知嫡福晋早在数年前就盘算着想害我了。”

    “果真是嫡福晋吗?”李卫讶异不已,他适才只是有所怀疑。

    “除了她,我想不到还有什么人能深谋远虑到这一步。一石二鸟,真是好算计。”言语间有掩饰不住的厌恶,随手将那个香囊丢在地上。

    “那咱们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王爷?”

    佟佳氏略一思忖,摇头道:“事隔多年,而且仅凭一个结,不足以指证嫡福晋,何况以现在的形势,我还不足以对付她。”

    “那就这般算了?”李卫有些不甘心地问。

    “不算又能如何。”佟佳氏微眯了双眼,“她现在是嫡福晋,膝下又养着一女一子,虽非亲生,但名义上总是她的子女,她又最会揣摩王爷心思,没瞧见这些年王爷去含元居的次数比以前多了吗?要对付她,除非有十足十的把握,一击必杀;否则冒然出击,不止动不了她,还会给自己带来无穷灾祸,轻举妄动不得。”也就是现在,若换了以前,佟佳氏是断然不会与李卫说出这番话来。

    李卫捡起四角垂流苏香囊忧心忡忡地道:“奴才不担心别的,就怕嫡福晋会在暗中继续给主子下绊子,防不胜防。主子如今怀着身孕,心力难免有所不济,若一个不小心,岂不是……”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唉……”佟佳氏叹一口气,“有些事让你知道也无妨,我与嫡福晋曾有一个协议。她助我起复,而我则助弘时登上世子之位;至于我生下的孩子,若是女孩便罢,若是男孩永不争世子之位。”

    世子之位……竟是这么一回事,怪不得嫡福晋会帮着佟佳氏说话,李卫想了想道:“恕奴才直言,嫡福晋生性多疑,恐怕不见得会相信主子的话。”

    “我知道。”佟佳氏弹一弹描绘成花的指甲道:“所以我从不曾打算放弃世子之位,我的孩子要么不生下来,生下来了就必然要得到最好,没人可以逼我放弃。”她抚一抚肚子森然道:“还剩下一个多月了,这段日子你与长寿他们仔细些,绝不能出什么意外。等孩子生下来后,我才能有资本与嫡福晋慢慢算这笔帐。”

    李卫垂首铿锵道:“主子放心,奴才哪怕拼了这条命不要,也一定会保主子与小世子平安。”

    “嗯。”佟佳氏面色稍霁,回到床沿坐下后道:“寻个隐蔽的地方将香囊埋了,这件事跟任何人都不要提起。”

    在李卫准备出去时,她又道:“我听说净思居的人曾经找过你?”

    李卫暗自一惊,嘴上却道:“是,小路子找过奴才,希望奴才可以回去。不过奴才已经明确告诉他,自踏出净思居那一刻起,奴才与钮祜禄氏就恩断义绝,断无再回去之理,让他死了这条心。”

    佟佳氏满意地点点头,“很好,安生当差,往后我必许你一个锦绣前程。”

    在李卫退出去后,佟佳氏面无表情地攥紧了垂落在床边的纱幔,那拉氏……

    春末夏初的午后,树间渐可闻蝉鸣之声,水秀为怕会吵到凌若午睡,与水月还有小路子一道顶着烈日拿粘杆去捕树上的蝉;可他们都是第一次捕蝉,手法生疏,往往还没等粘杆过去,那蝉就已经飞到了另一处,捕了半天累出一身汗来,才抓到可怜的两只,气得水月鼓着腮帮子,坐在地上恨恨瞪着隐藏在树叶间叫得无比欢快的夏蝉,赌气道:“再叫!再叫就把树砍了,看你们还怎么停。”

    小路子蹲在地上看着被关在笼中的两只蝉感慨道:“如果李卫在就好了,这些年,净思居的蝉一直是他负责在捕。”

第两百九十四章 拒婚

    “不要提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听到这个名字!”水月大叫,愤愤将拿了粘杆起身道:“我就不相信离开他李卫,咱们几个大活人还治不了这区区几只蝉了。”

    小路子黯然无语,在李卫离开净思居后,他曾偷偷找过李卫,希望可以劝他悬崖勒马,哪知反被李卫一阵奚落,说早已忍够了他的愚蠢,让他不要再自作聪明了。

    水秀什么也没说,只是暗自叹了口气,他们原本有六人,只是转眼间却是去了一半,阿意久在府外偶尔才回来一趟;墨玉去了十三阿哥府,这一切都算了,最可惜也可恨的莫过于李卫的背叛,他亲手毁了所有人的信任。

    三人一直捕得双手无力抬起,才堪堪将树上的蝉粘了个七七八八,仅余少数几只还停留在树上,已不至于再吵到人。

    小路子提了装有十数只夏蝉的笼子正要出去,忽地看到胤禛进来,忙避到一边请安。

    胤禛扫了他们一眼略有些不悦地问道:“怎么都在外头,不用伺候你们家主子吗?”

    “回王爷的话,主子正在屋中午睡,奴才们怕蝉鸣吵到主子,所以来这里捕蝉。”小路子仔细地回着。

    胤禛点点头,径直往内堂走去,待到里面后,果见凌若躺在床上,一截雪白的藕臂露在紫苏绣海棠纹锦被外,嘴角微微上翘含了一缕轻浅的笑意,仿佛梦到了什么开心事。

    胤禛微微一笑,也不叫醒她,只在床沿坐下静静看着那张秀美安静的容颜,暖风从敝开的窗外吹入,拂起他墨绿织锦的袍角。

    过了约摸小半个时辰,凌若自梦中醒来,睁眼看到近在咫尺的胤禛时愣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唤道:“四爷?”

    “怎么?睡了一觉连我也不认得了?”胤禛笑着扶起还有些惺松的凌若。

    听着他打趣,凌若失笑道:“妾身就是忘了自己也会牢牢记得四爷,只是您来了怎么也不叫醒妾身?枯坐着可不无聊。”

    “左右也无事,何必吵醒你。”说话间,府外隐隐传来几声鞭炮响,紧接着又有锣鼓的声音,仿佛很是热闹。

    凌若好奇地问道:“外头什么事这么热闹?”

    “你忘了,今儿个是殿试放榜的大日子,皇阿玛钦点了三甲,如今状元郎正领着诸进士游街呢!”胤禛笑着解释。

    听到此处,凌若忽地想起一事来,忙问道:“不知今科状元是谁家好儿郎?”

    “是张相家的儿子,我瞧过他那篇文章,做得极好,策论也不错,皇阿玛对他很是看重,除却钦点头名状元之外,还下旨赐婚,将靖雪下嫁于他。”

    果然如此……凌若想起那个聪慧无双的女子,她果然什么都猜到了,猜到了自己要嫁的人,猜到了自己未来的路,只是她开心吗?

    还有容远,他又会如何想?

    “可是想去瞧瞧?”胤禛见凌若突然不说话,只道她是想见状元游街的盛况。

    凌若点头,她也想见见康熙金口指给靖雪的男子,希望真是一个人品出众,才华洋溢的翩翩少年郎。

    所谓状元游街,是指皇帝在金銮殿传胪唱名,钦点状元、榜眼、探花和二三甲进士后,状元领诸进士拜谢皇恩,然后到长安左门外观看张贴的金榜,从金銮殿到长安左门,要经过太和门、午门、端门、承天门一直到大清门,随后才可各自回家。

    凌若随胤禛站在围观人群中看状元及众进士骑马游待,走在最前面的自然是今科状元张英,只见他年约二十,长得眉清目秀,一表人才。此刻手捧皇诏,足跨金鞍朱鬃马,旗鼓开道,前呼后拥,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而张英更是大小金榜同题名,状元、额驸齐赶着来,真可谓是“鲤鱼跃龙门”,从此平步青云。

    看着从眼前过去的状元郎,凌若默然道:靖雪,这人虽不是你心中所想的那个,然也算是良配,他应会好好待你。

    数日后,李德全奉康熙之命,传凌若入宫觐见,自杭州回来后,这还是康熙第一次召见凌若。

    彼时康熙正在西暖阁中批阅奏折,凌若进去后不敢惊扰,静静站在一边,直至康熙从奏折中抬起头来,她方上前屈膝见礼。

    康熙放下手中朱笔,自案后起身缓步走到凌若面前,不知为何,一直平易近人的康熙在此刻给她一种无言的压迫感,只是这样站着便令她难以喘气。

    许久,终于有威严的声音自顶上垂落,“靖雪拒婚的事你知道吗?”

    拒婚?凌若诧异不已,抬头迎上康熙漠然的面孔,“回皇上的话,奴婢并不晓得此事。”

    “这么说来,你也不知道,她拒婚是为了徐容远的缘故了?”康熙的声音犹如当头浇下的冰水,令凌若通体冰凉,浑身血液都似停止了流动。

    “奴婢……”凌若正想说不知,瞥见康熙审视的目光,心中一跳,忙改了已经到嘴边的话,“奴婢知道。”

    听到这四个字,康熙面色微缓,沉声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给朕仔细说清楚,不许漏了一个字。”

    凌若在仔细斟酌了后道:“回皇上的话,其实妾身也只是在去年入畅春园偶遇公主时,听其说过一些,公主仰慕徐太医医术,所以才暗生情愫,但一切皆是发乎于情,止乎于礼,不曾越了分毫礼数规矩。”

    “终于肯说实话了吗?”康熙冷笑一声,在凌若的惊讶中道:“靖雪什么都没说,只言不肯下嫁张英,朕问了她许久都问不出原因,还是德妃提了一句,会否靖雪心中已经有了人。朕思来想去,近年来与靖雪走得比较近的唯徐容远一人,若朕直接问他,他未必肯说,你与徐容远自小相识,又多有接触,朕猜想你或许会知一二,所以召你入宫,试探之下果然如此。”

    不等凌若解释,他已经骤然发难,“你们一个个皆好大的胆子,这么重要的事居然都瞒着朕!靖雪如是,你也如是!说,究竟还有多少事是朕不知道的?”康熙重重一掌拍在红木扶手上,怒容满面地盯着凌若。

    “请皇上息怒。”凌若连忙跪地请罪,除却这句不知应该说什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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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熹妃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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