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七十五章 联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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瑕月有些惊讶高斌会这么问,毕竟他只是一个臣子,冒然问这话,无疑有些唐突,她思忖片刻,道:“每个人一生之中,都或多或少会遇到一些让自己后悔或是遗憾的事情,本宫也在所难免,不过本宫以为,与其一直背负着后悔度日,倒不如抛下包袱往前看,这样对自己对别人都好。 ”
高斌躬身道:“娘娘所言甚是,但有些事情,盘索心头,实难放下,就像慧贤皇贵妃之事,虽已过去十余年,但依旧不时想起,难以释怀。”
瑕月温言道:“没有什么事情是放不下的,只看高大人愿不愿意去放。”
“那若是害了人,是否也一句放下便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这句话在高斌嘴边盘旋数次,终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口。
瑕月蹙眉道:“害人?高大人是在说本宫吗?”
高斌深深看了她一眼,道:“娘娘性子良善,怎会害人,臣是在说自己,臣记得数年前,有一次河流改道,因为计算错误,使得洪水来临之时,淹死了上百人,虽说臣并非有心,但这些年来依旧觉得愧疚难安,常一闭眼便想起那百余人在洪水中哀嚎呼救的样子。”
“洪水无情,并非高大人之错,你已经尽力了,相信那些百姓在天之灵也不会怪高大人,再说一味自责,除了令自己难过之余,并不能改变什么。再者,你虽因为一时错误,害了百条性命,但这十几年来,你奉君王之命,奔流于各处河道,昼夜辛劳,所救的又岂止是百人千人,相信百世之后,世人依然会记得你高大人的功绩。”
高斌垂首道:“臣惶恐,不敢当娘娘如此盛言。”
“以高大人之功,当得起本宫这番言语,希望以后高大人能够一如既往地为皇上分忧,为百姓谋福!”
高斌深揖一礼,垂目道:“请娘娘放心,臣定当竭尽所能,不负娘娘所望。”说罢,他再施一礼,告退离去。
望着高斌远去的身影,夏晴蹙眉道:“娘娘有没有觉得这位高大人后面所说的话有些怪怪,仿佛每一句话都是在针对娘娘所说。”
瑕月轻拍着怀中熟睡的永璂,微皱了黛眉道:“是有一些,不过本宫与他素无往来交集,更无过节,只是曾见过几面罢了,要说针对,实在有些说不通。”
“那可能是臣妾多心了。”这般说着,有秋风拂过,带来清冷的凉意,夏晴举袖挡一挡风,道:“娘娘起风了,臣妾扶您进去吧,免得冻着十二阿哥。”
且说高斌,离开御船后,来到一艘小船上,默默望着天边的霞光被黑暗一点一滴吞没。
“高大人在想什么?”突如其来的声音惊醒了高斌,侧目望去,永璋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与他一起驻足观望着逐渐昏暗的天空。
高斌深吸了一口气,复望着天空道:“刚才……我见到了皇后。”
永璋迅速看了他一眼,旋即道:“她与你说了些什么?”
在最后一丝余光的照映下,高斌徐徐道:“她让我放下以前之事,不要回头观望,如此往后的日子方能好过。”
永璋沉默片刻,道:“那你呢,可以放下吗?”
高斌垂目望着搭在扶拦上的双手,喃喃道:“我也想放下,不想年过半百,还要受那样的痛苦与煎熬,可是……我放不下;我现在只要一闭眼,就能看到我那可怜的女儿,她死的那么冤枉可怜,我这个做父亲的,却懵懂不知,令她十几年来,死的不明不白,真是讽刺得紧。”
“看样子,方简是承认了。”永璋叹了口气道:“那高大人以后有什么打算?”
高斌转眸望着他道:“这句话该是我问三阿哥才是,你告诉我这些事,希望我为你做什么?”
永璋握栏的手一紧,迎着高斌的目光道:“高大人身为朝中重臣,又一向得皇阿玛倚重,想来对前朝后宫的形势都有所了解,该知道我这个三阿哥,有名无实,并不得皇阿玛看重;明年开牙建府,怕是只能得一个闲差。”
高斌淡然道:“三阿哥乃是皇上长子,皇上又怎会不重视您。”
永璋自嘲道:“长子?那又如何,眼下皇阿玛眼里只有十二弟,我?根本就是多余的。”
高斌眼皮一跳,隐晦地问道:“三阿哥打算争?”
永璋眸中掠过一抹异色,旋即摇头道:“我从不敢有此妄想,只想为大清,为祖宗打下的基业尽一份心力,而不是一世碌碌无为。”说着,他朝高斌深施一礼,恳切地道:“还请高大人助我一臂之力,我在此先行谢过。”
“三阿哥言重了。”高斌扶起他,意味深长地道:“是否多余,如今说这些为时尚早。”
永璋并非愚人,相反,他在苏氏的调教下,已然颇具几分看人的眼力,听得这话,当即明白了高斌的意思,满脸欢喜地道:“既是这样,那就一切有劳高大人了;你的恩情,永璋必然铭记于心!”
“不必恩情,我只求还我那可怜的女儿一个公道!”这句话,高斌说得咬牙切齿,这份恨意不止因为高氏死的冤枉,还因为他被人愚弄了整整十余年,将仇人当成恩人一般看待。
永璋怎会不明白他的心意,趁势道:“高大人放心,我一定帮你要回这个公道,让慧贤皇贵妃得以瞑目。”
弘历做梦也想不到,已经过去了十余年的事情,竟然会有朝一日被他的亲生儿子翻出来,且还牵连到瑕月,若是知晓,怕是会觉得再讽刺不过。
御驾在山东停留几日后,便再次往南而去,在御驾离京城越来越远之时,紫禁城里的某一个人亦开始有了动作。
弘历携众嫔妃侍奉太后南巡,钱莫多身为内务府总管,亦带着人随行侍驾,内务府之事,暂时交由副总管周全打理;因为诸多主子不在宫中,内务府的活比以前空闲了许多,只要负责一些日常的事即可。
这日,周全看过帐册,又传来花房管事,询问他最近花房的情况,管事皆一一回答之后,周全又问道:“可有送去各宫各院?”
...
第一千一百七十六章 送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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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事连忙道:“周总管放心,小的每隔几日都会派人送花去各宫各院,一切都与以前一样,不敢怠慢。http:///”
“那就好。”周全满意地点点头,“虽说如今诸位主子不在宫中,但他们回来之后,若是听到自己宫中曾经满是残花败叶,心中必定不舒服,追究起来,对你对咱家都不好。”
管事低头道:“小的明白,小的一定不会让周总管为难。”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本册子,道:“这是记载送去花木的册子,请周总管过目。”
周全仔细看过后,道:“怎么不见永寿宫的记录?”
管事一怔,道:“自从魏答应被禁足,不许他人出入之后,永寿宫那边就再不曾送过花去。”
周全轻拍着脑袋,恍然道:“是了是了,咱家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真是糊涂。”
管事讨好地道:“周总管每日有那么多事要忙,哪里能够什么都记得。”
周全微微一笑,有些感慨地道:“说起魏答应,也实在是冤枉,受了叶赫那拉氏的算计,做了一碟枣泥山药糕,从而害了九阿哥的性命。”
管事深以为然地道:“是啊,小的当时还以为是意外呢,没想到竟然是叶赫那拉氏所为,皇上赐她断椎之刑真是一点都没错。就是可怜了魏答应,明明是被人陷害,却还被囚禁在永寿宫中,也不知什么时候能解了禁足。”
周全叹了口气,道:“这种事情咱们可管不了,不过我看你还剩着许多盆花,不妨送几盆到永寿宫,咱家以前去永寿宫办差的时候,得了魏答应不少好处,这次送花,就算咱家的一点心意吧。”
“这个……”管事有些为难地道:“皇上有旨,除了必要之事外,任何人不得出入永寿宫,只怕那些侍卫不会放行。”
周全不以为意地道:“何必要进去,将那些花交给侍卫,让他们拿进去不就行了,如此就不算违旨。”
管事想想也是,当即道:“那小的待会儿送去试试。”
周全合起册子,起身道:“左右咱家也没什么事,与你一道过去挑几盆好看的,你且等等,待咱家去换身衣裳来,也不知他们是怎么量身的,做的那么小,动一动都难受。”
管事连连答应,待得周全换了衣裳后一起来到花房,这个季节正是月季与菊花盛开的时节,以这两种花开的最好,周全各挑了两盆,又另外选了一盆木芙蓉。
在管事准备送去之时,周全自盆中捻了土道:“有些干了,洒些水再送去吧。”
趁着管事去取水壶之时,周全迅速在其中一盆泥土中挖了一个小坑,随后从袖中取出一些东西放了进去,再将土掩回原处。
管事并未发现周全动的手脚,在用水壶浇了水后,便让宫人与他一起端了送去永寿宫,交给守宫的侍卫,李季风在检查过花卉并无异常后,让人将花卉端入永寿宫。
魏静萱得知内务府送来花卉,甚是惊讶,对那些还未退去的侍卫道:“知道是谁让他们送来的吗?”
“属下不知。”这般回了一句后,那几个侍卫便退了出去。
香菊望着那几盆开得正艳的花卉,喜声道:“咱们在内务府并不认识什么人,依奴婢看,十有**是皇上命人送来的,说不定您很快就能出去了。”他们一直被困在永寿宫中,并不知道弘历南巡之事,只以为他仍在宫中。
魏静萱眸中亦露出一丝笑意,抚过月季娇艳的花瓣,扬声道:“若是这样,自是最好不过。”
毛贵凑过来笑道:“主子,咱们还剩了一些珍珠未舍得用,可要奴才去磨几颗,让您调水敷脸?”
魏静萱对于毛贵的言语甚是满意,道:“去吧,多磨几颗,只要我可以离开此处,想要多少珍珠皆有。”
是夜,用过御膳房送来的晚膳后,魏静萱便调了水将珍珠粉敷在脸上,半躺在榻上闭目养神,不知过了多久,忽地听到外面传来香菊的尖叫声,连忙睁目道:“出什么事了?”
在她旁边的毛贵连忙道:“奴才出去看看。”
过不多久,毛贵带着香菊进来,后者面容惨白,惊意未定,魏静萱就着旁边铜盆中的水洗去脸上的珍珠粉后,道:“刚才何事惊叫?”
香菊用力咽了口唾沫,颤声道:“启禀主子,刚才奴婢做事的时候,发现脚边有点痒,低头看去,竟然是一只蝎子,正沿着奴婢的脚往上爬,幸好及时发现把它赶走,若是被蜇了,可就麻烦了。”
毛贵疑惑地道:“这永寿宫中怎么会有蝎子,可有把它踩死?”
香菊心有余悸地张望道:“想是从外面爬进来的,它爬得很快,未能踩到,这会儿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毛贵放心不下,与香菊去外头找了一会儿,但永寿宫那么大,想从中找到一只小小的蝎子谈何容易,最终只能徒劳而回。
一夜无事,随后几日也皆平安无事,并未再发现蝎子的踪影,令香菊等人渐渐淡忘了这件事。
这一夜,魏静萱如往常一样熄灯睡下,不知是否因为日间睡久之故,迟迟没有睡意,辗转难眠,不知过了多久,隐约听到唏索的声音,像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爬行,且动作很快,未等她转过念头,这个声音已是近了到了床下,令人毛骨悚然。
魏静萱想起之前香菊说过的话,脸色苍白,悄悄起身爬到床尾,然后悄无声息的下了地,在退到烛台处时,取过火折子点燃了上面的灯烛,随着烛光亮起,魏静萱看到一只暗红的蝎子在她床榻上爬着,蝎尾高高翘起,若非她刚才没有睡着,听到动静后又及时下了地,这会儿,她怕是已经遭蝎子蜇了。
魏静萱点亮烛台的动作刺激到了蝎子,令其从床上爬下来,直往魏静萱这边爬来,那张牙舞爪的样子,看着实在可怕;魏静萱一边往后退着,一边厉声道:“来人,快来人!”
...
第一千一百七十八章 还有一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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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静萱没有说话,只是一盆接着一盆仔细看过去,在看到最后一盆木芙蓉时,她脸色一变,伸手在盆里的泥土上抚过,道:“为何这里有一个坑,可是谁取过泥土了?”
香菊走过去,借着窗外的天光,果然看到花盆中有一个婴儿拳头那么大的坑,疑惑地道:“没有啊,这几盆花卉一直是奴婢在照顾,并无取过泥土,真是奇怪。 (首发)”
“内务府……”魏静萱喃喃轻语了一句,忽地道:“我记得内务府的副总管周全,是皇后提拔上来的人是不是?”
香菊想了一会儿道:“应该是,周全以前是冷宫的管事,后来皇后将他调去了内务府,之后又一路提拔,成了眼下的内务府副总管,主子怎么突然问这个?”
魏静萱没有回答她的话,在仔细端详了泥坑一眼后,转身对毛贵道:“还记得咱们昨夜遇到了几只蝎子吗?”
毛贵极力回想了一番,道:“若奴才没记错的话,总共应该是七只,最后被逃走了一只。”
“七只……”魏静萱眯眸道:“那些蝎子体形不大,七只加在一起,差不多就是这个泥坑大小。”
听得这话,香菊与毛贵均是脸色倏变,后者骇然道:“主子是说,那些蝎子,是从这里爬出来的?这怎么可能,花盆里不可能会有蝎子的。”
魏静萱冷笑道:“寻常自是不会,但若有人存心加害,那就再正常不过了,难怪突然送几盆花来,原来是想要我的性命!”
毛贵思索片刻,道:“奴才知道了,周全一定是用了什么法子,令那些蝎子陷入沉睡之中,然后埋在花盆里送过来,后来那些蝎子醒了,便爬出来四处伤人。香菊遇到的,应该是最先醒来的那只,过了两日,剩下那六只也都醒了过来。”
“不错,最初那只醒来时还不饿,所以最香菊轻易赶走,之后也没怎么出现,剩下那几只则不同,它们饿了几天,醒来后,第一样东西,就是寻吃的,而咱们就成了它们眼里的食物!”
香菊恼声道:“这个周全好恶毒的心思,他为什么要这样害主子?”
魏静萱漠然一笑,凉声道:“还没想明白吗?想要害我的不是周全,而是他背后的主子,那个女人可是一直都容不下我呢!”
“主子是说皇后?”香菊惊声道:“不会的,她怎么会做这样可怕的事。”
“怎么不会!”魏静萱走到窗边,遥望着坤宁宫的方向,寒声道:“她一直都想要我的性命,只是我之前处处防备,被软禁在这永寿宫后,又假装中毒,令她无法下手,方才能够活到今日;但她始终不愿放过我,所以想出这么恶毒的法子,来要我的性命,幸好上天有眼,没有让她毒计得逞!”
毛贵撑着身子吃力地道:“皇后既决意除去主子,此计不成,定然还会再生一计,主子依旧处在危险之中,如今看来,只有一个法子……”迎着魏静萱的目光,他续道:“设法将此事告之皇上,只有皇上方才能保主子平安。”
“皇上?”魏静萱冷笑道:“你觉得皇上会相信吗?会相信他的好皇后要害我吗?”
香菊插嘴道:“人证物证俱在,皇上必定会相信。”
听得这话,魏静萱脸上的讽意更甚,“人证物证?在哪里,只凭这几盆花吗?”她抚过娇艳的花瓣,下一刻,用力将花盆拂落在地,随后抬脚踩过横在泥上的花枝,冷言道:“根本没有物证,周全也不会咬出皇后来。”
香菊紧张地想了一会儿,道:“有了,那几只蝎子的尸体,奴婢还没有扔,应可拿来做证据。”
毛贵叹了口气,“没用的,仅凭咱们手上的东西,莫说是指证皇后,怕是连周全都对付不了,不过……”他望着魏静萱道:“若不告之皇上,只怕主子以后步步艰难,难以平安度日。”
魏静萱长叹道:“就算我想与皇上说,也根本见不到皇上。”
香菊试探道:“何不请守在宫外的侍卫转告皇上,前次主子中毒,也是他们禀告皇上的,而且如此一来,可为毛贵延请太医,医治毒伤。”
“上一次,是我性命倏关,这一次,无病无痛的,他们怎会替我呈奏,至于毛贵的性命……”魏静萱摇头道:“他们更是不会在意。”
香菊一脸失望地道:“那……那岂不是无计可施?”
“不,还有一计!”魏静萱的话令二人振了精神,连忙问她有何计,待得听魏静萱说完后,皆是骇然失色,尤其是香菊,脱口道:“万万不可,此事若传到皇上耳中,他一定会赐死主子的!”
“只要你我不说,他不说,皇上又怎会知晓!再者……”魏静萱瞥了她一眼,凉声道:“若我后半世都被囚禁在此,与死又有何异?”
“就算是这样,主子也不能……”香菊咬唇道:“还请主子收回此念,另图他谋。”
魏静萱摇头道:“没有了,如今摆在我面前的,只有这么一条路,再无他途。”
“可是……”香菊待要再反对,魏静萱已是对毛贵道:“你呢,也是与香菊一样的想法吗?”
毛贵沉思片刻,道:“自从被软禁后,咱们就一直被困此处,无法得知外面一点消息,长久以往,确实极为不利;所以……若当真只有这么一条路可行,那么试上一试也无妨!”
香菊急切地道:“可万一未成,李侍卫将事情禀告与皇上知晓,那主子可就没命了。”
魏静萱自信地道:“他不敢,除非他想要搭上自己与一家老小的性命!”
香菊屈身道:“但奴婢始终以为此法太过冒险,而且吉凶难料,还望主子三思再三思!”
魏静萱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道:“我自可三思,但如此一来,毛贵可就无人救治,或许会中毒身亡,你希望这样吗?”
香菊急忙摇头道:“奴婢自然不想。”这段日子以来,三人相依为命,香菊自然不愿见到毛贵出事,过了一会儿,她试探道:“主子,当真没有法子吗?”
...
第一千一百八十章 淫乱宫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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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静萱娇媚一笑,欣然道:“比皇后还要美吗?”
李季风好不容易得来的清醒随着魏静萱这一笑,消失的无影无踪,原本只是轻轻相扶的手不自觉收紧再收紧,口中低呐道:“美,比任何人最要美!”
魏静萱眼波流转,轻声道:“那你可会对我好?”
“会,我一定会对你好!”这一刻,李季风眼里有着掩饰不住的欲火。http:///
魏静萱望了一眼长几上不断有轻烟升起的纯银博山炉,在那博山炉中,她放了多于平日数倍,足以令任何人为之动情的宜悦香,斜身倚在他胸口,娇声道:“那我……就放心了!”
本就欲火焚身的李季风得到她如此投怀送抱,哪里还忍得住,浑身犹如着火了一样,而怀里柔弱的身子,就是唯一能熄灭这场大火的人。
这一夜,李季风攀到了情yu的颠峰,但同时,他也犯了无可弥补的大错,待他清醒之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李季风披衣坐在床上用力敲着头,懊恼地道:“怎么会这样,我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疯了不成?!”
他并不是一个沉迷女色之人,两年前娶妻之后,一直不曾纳妾,只专一相待,为何这次会如此冲动,虽说魏氏被禁于永寿宫,但她依旧是皇帝的女人,他……怎么可以与之有了肌肤之亲,若是被人知道,不止他性命难保,怕是全家上下都性命难保!
正当他自责不已之时,一双玉臂从后面抱住了他,贴着李季风的背柔声道:“你不需自责。”
李季风身子一僵,抱来魏静萱的拥抱,转身跪地道:“属下玷污魏答应清白,罪该万死!”
魏静萱披衣扶起他,柔声道:“这一切皆是我心甘情愿的,所以你不必自责,相反,我还要谢你,让我再一次尝到被人疼惜怜爱的滋味。”
李季风不敢看她,低头道:“不管怎样,属下都犯下大错,实在无颜再面对魏答应。”说到此处,他狠一狠心,取过搁在一边的刀,紧握了刀柄,咬牙道:“属下愿以死谢罪!”
“不要!”魏静萱急忙按住他的手,切声道:“你若要死,我便陪你一起死,反正……我本就不愿活着!”
“魏答应不可!”面对李季风的劝慰,魏静萱道:“若你想我活着,那你就先好好活着,切不可有事。”
他神色复杂地垂目道:“属下乃是大错之人,实在不值得魏答应如此……厚待!”
“你值得!”这般说着,魏静萱捧起他的脸颊,让他看着自己道:“我不管今夜之事是对是错,总之……我不后悔!”
她的言语,令李季风颇有些感动,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这时,魏静萱再次开口道:“那你呢,你后悔吗?”
李季风心中无疑是后悔的,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犯下此等大错,但望着魏静萱殷切的目光以及那张惹人生怜的容颜,“后悔”二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怎么了,你后悔?”在问这句话时,有泪水从眸中落下,划过有些苍白的脸颊。
见她落泪,李季风连忙抬手替她拭去,怜惜地道:“没有,我不后悔!”
魏静萱感动地道:“李郎,你真好!”
一声“李郎”令李季风心头一软,更忆起刚才她在自己身上曲意承欢,娇喃滴语的样子,不由得怜意大生,紧紧拥了她道:“好的那个人是你,明明是我犯了错,你却还要谢我!”
魏静萱娇语道:“能与你有这番情缘,就算要我立刻死了,我也愿意!”
听得这话,李季风想起之前的事,连忙道:“魏答应切莫要再在寻短见,您定要一切安好,如此……属下也才能安心。”他自觉愧对了魏静萱,所以对她怜惜不已。
“一切安好……”魏静萱轻笑着摇头道:“这四个字说来容易,做来……却是千难万难。”
“怎会,只要您心情放宽一些,不要总往不好的地方想,自然就能安好。”面对李季风的言语,她道:“你当真以为只是我想不开吗?”
李季风听出她话中有话,疑惑地道:“难道还有别的事?”
魏静萱替他整了衣裳,轻声道:“走吧,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李季风由着她牵了自己的手来到一处平房之中,他知道,在宫里,这样的地方都是给下人住的,自从魏静萱被贬后,这永寿宫只剩下香菊与毛贵两个宫人,她让自己见的应该是其中之一。
随着魏静萱推开门,李季风看到毛贵神色痛苦地躺在床上,香菊拿着帕子不断替他拭着额上的汗,看到魏静萱进来,她行一行礼,急切地道:“主子,毛贵疼得越发厉害了,而且高烧不断,再这样下去,怕是会性命不保。”
李季风未想会看到这一幕,讶然道:“性命不保?他生什么病了?”
“他没有生病,是被人所害。”魏静萱走过去掀起毛贵身上的棉被,让李季风看到他肿胀乌黑,不断渗出黑血的脚。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李季风一看那颜色与伤口,便知这绝不是生病,而是中毒。
“昨夜里,永寿宫突然出现一群性情凶狠的蝎子,见人就蜇,毛贵为了护我,而被其中一只蝎子蜇伤了脚,原以为只是小伤,歇一歇就好了,哪知这脚很快便肿了起来,且疼的无法走路,还发起高烧了。”
“这不可能,蝎子不会有那么强的毒性!”李季风话音刚落,香菊便激动地道:“这件事是我们亲眼所见,就连我也险些被蝎子被蜇了,难道会有假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寻常蝎子尾针的毒,确实会让人疼痛发肿,但这么严重的,还是头一次见。”
魏静萱声音微微发抖地道:“我小时候也曾见过蝎子,但没有一只如昨夜那般呈暗红色,看起来不像是普通蝎子。”
“暗红……”李季风喃喃低语,忽地眼皮一跳,脱口道:“我记得了,以前在一位游方郎中处见过一只暗红的蝎子,他说这种西域来的蝎子,生活在沙漠之中,毒性比一般蝎子强上数倍,但用来入药的效果也远胜于普通蝎子。”
“西域?”香菊满脸惊讶地道:“你是说那些蝎子是来自西域?”
...
第一千一百八十一章 李季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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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季风沉声道:“若毛贵这伤果然是蝎子所蜇,其色又呈暗红的话,应该就是了。w w. v m)·首·发”停顿片刻,他满面不解地道:“只是我不明白,紫禁城离西域数以千万里,这些蝎子怎么会无缘无故跑来这里呢?”
“不是无缘无故。”魏静萱沉声道:“还记得前几日内务府送来的那些花吗?”
李季风依言道:“自然记得,难道是那花有问题?但我曾亲自检查过,只是寻常的菊花、月季罢了,并无异常。”
魏静萱凄然一笑,“花没问题,土却有问题,事后香菊发现其中一盆花盆里的土出现了一个洞,若没猜错,蝎子……就是从那里爬出来的。”
听到这话,李季风倏然色变,“这么说来,内务府中有人存心要加害魏答应?何人如此狠毒?”
魏静萱长叹一口气,怆然道:“我总以为自己被禁在这里,虽说不得自由,但至少可以远离后宫纷争,但原来,一切只是我的妄想,有些人始终容不下我,三番四次,非要置我于死地;虽然这次我逃过一劫,但那些人不会罢休的,一定会再寻机会害我,紫禁城虽大,却无我容身之处。”
望着她泫然欲泣的面容,李季风道:“所以你才会想要自尽?”
“不错。”魏静萱带着一丝恐惧道:“那些蝎子虽然被打死了多数,但还有一只逃走,而且,下次不知会再有什么样的毒物混进来,我不想落得与毛贵一样,所以欲悬梁自尽,结果……你救了我。”说话间,她悄悄握住李季风的手,后者怕被香菊看到欲缩手,无奈魏静萱握得极紧,只得由着她。
香菊自是瞧见了他们之间的举动,却是故作未见,只一味抹泪道:“虽说主子无事,但毛贵……他怕是熬不了多久了,自从被禁在此之后,只有咱们三人相依为命,奴婢实在不忍见毛贵出事。”
魏静萱无奈地道:“我又如何忍心,但我被禁在这里,无法替他请太医医治。”说着,她又自责道:“都是我这个主子无用,要你们跟着我受苦,最该死的人是我!”
“不是!”香菊含泪跪下道:“不关主子的事,是有人心胸狭窄,容不下主子,那些人才最该死!”
“不要再说这些了。”魏静萱哀怜地望着陷入昏迷中的毛贵,“希望上天垂怜,让他熬过此劫!”
李季风思忖片刻,道:“我虽不能为你们请太医诊治,但可以寻大夫配一副解毒的良方,或许能够救得了毛贵。”
魏静萱欣喜地道:“真的可以吗?”不等李季风答话,她又担心地道:“会不会令你为难,毕竟宫中人多眼杂,万一被人知道了,只怕会连累于你。”
李季风宽慰道:“平日里或许人多眼杂,但如今宫中之人十去六七,倒是方便了许多。”
魏静萱惊声道:“十去六七,这是为何?”
李季风一怔,旋即笑道:“对了,你被禁足在此,并不知道外面之事,月前,皇上与皇后侍奉皇太后南巡,这一去至少要等三四个月方能回来。”
“原来如此。”魏静萱感慨道:“皇上第一次南巡之时,我曾随先皇后同行,江南景色秀丽,人杰地灵,实在令人流连忘返,想再去看一眼,可惜……”
她言语间的失落令李季风心中微痛,当即安慰道:“魏答应不必难过,虽说这次去不成,但属下相信,下一次,您定可再随皇上南巡。”
魏静萱微微一笑,“希望如此,不过如今我更担心毛贵,自从被困在此处后,我便只剩下他们,你一定要想法子救他!”
香菊在一旁插话道:“既然如今皇上与诸位主子都不在宫中,那能否请太医来永寿宫一趟?”
“不可!”魏静萱神情严肃地道:“虽说皇上他们不在,但宫里那么多人,万一让其中一个看到,到时候告到皇上面前,不止咱们有事,季侍卫也会受牵连,所以万万不可。”
见她这般关心自己,李季风心生暖意,道:“放心吧,毛贵这样忠心,一定会得上天庇佑,我也会尽力帮他。”如此说着,他看了一眼窗外泛起一丝鱼肚白的天色,道:“时辰不早,我该回去了,我今夜会与人轮值,到时候设法将药送进来。”
魏静萱感激地点点头,在李季风转身离开之时,她忽地奔上前紧紧握了他的手,关切地道:“你自己小心,切莫要有事。还有,你这一出去,其他人定会问你为何在里面待了这么久,到时候你定要仔细应答,莫让他们起疑心。”
“我知道,不必担心我。”李季风微微一笑,抽手离去,在他走后,香菊走到面容渐冷的魏静萱身边,有些担忧地道:“主子,李侍卫真的会帮我们吗?”
“不相信我?”面对魏静萱的话,香菊连忙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有些担心,毕竟这一步,实在走得险之又险,一个不好,就会粉身碎骨。”
魏静萱抚脸一笑,冷然道:“放心,他已经尽在我控制之中,以后……他会成为我最好的助力!”
李季风一直以为自己一时冲动,毁了魏静萱的清白,殊不知,这一切根本就是魏静萱设下的计,而他……是被算计的那一个。
是夜,李季风果然如约悄悄送来了药,这药果有效果,毛贵服用了一次情况便有所好转,待得将送来的几贴都喝完后,已是能够下地走路,随后李季风又送了一次药来,令毛贵将体内的余毒皆给清除,而魏静萱也趁机问了一些宫外的事,知晓叶赫那拉氏已死,瑕月则在祈雨当天诞下十二阿哥。
远在江南的弘历,并不知晓魏静萱勾引侍卫,**宫闱之事,经过一个余月的水路,他们已是远离了山东地界,来到江苏境内,在苏州府登陆入住当地行宫,因为弘历早有旨意传下,所以官员并未大肆修建行宫,只是稍加修葺。
苏州乃是园林之地,到处皆可见精巧别致的园子,弘历陪着凌若去几个有名的园林游览,又至灵岩山游玩之后,方才命高斌一起巡查各地水防,若有不牢之处,便命之加固,以免汛期之时被冲垮伤了人命,也毁了百姓赖以为生的农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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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八十二章 杭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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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相较之下,弘历更担心的是海潮,钱塘江江流海潮的出入有南大门、中小门和北大门三个口门,除却中小门之外,余下两个口门一旦被冲毁,那么绍兴、苏州、杭州、嘉兴、湖州,这些大清最富庶的地方就会被海水淹没,损失难以估量,而这些年来,海堤一再出现险情,可见对于阻挡海潮已是越来越吃力,必须得再另想法子,这也是他为何要特意将高斌召来随行的原因。 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可惜,他并不知高斌已然知晓了高如钰死去的真相,对他,再不如以前那样全心全意辅佐。
在苏州逗留一阵后,又沿运河行至喜迁右门镇,带高斌等人舍舟骑马,前往海宁阅视海塘,而后重新登船,来到此行的终点――杭州,并歇于内行宫。
所谓内行宫,是昔日康熙南巡之时,杭州官员腾出杭州织造府改建所成,之后康熙又在孤山选了一块风水宝地正式建了行宫,又称之为外行宫。杭州之景比之苏州又更甚一筹,湖光山色,水光敛艳,美不胜收。
这日,弘历特意带了瑕月微服同游西湖,虽说这会儿已是初冬,但西湖四周仍是可见郁郁葱葱的绿意,冬阳下,湖面上波光粼粼,令人难以移开目光。
弘历望着瑕月的侧脸,笑道:“看你的样子,似乎很喜欢这里吗?”
瑕月回眸笑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杭州乃是集天下灵秀于一处的地方,臣妾怎么会不喜欢,就连永璂也喜欢得紧呢。”
弘历接过瑕月怀中睁着乌溜溜双眼的幼子,笑言道:“是啊,平日里出来总是见他在睡觉,今儿个倒是精神得很!”
永璂仿佛听懂了他的话,咧开没牙的小嘴手舞足蹈的笑着,那小模样实在令人欢喜。
望着聪明可爱的永璂,弘历忽地道:“西湖有十景,朕与你还有永璂游赏十景,并在每一景处都画一张像,待你我年老之时,再拿出来看,一定很是有趣。”
瑕月抿唇笑道:“好啊,皇上之前不是说下江南是为了巡视河工、观民察吏、培植士族,怎么这会儿又变成游山玩水,乘兴南游了?”
弘历被她顶了一句,有些哭笑不得地道:“你这妮子,倒是会挑朕的话,依你这话,此次南巡,朕就只能埋头做事,不能看一眼这江南美景了?”
“臣妾岂敢!”瑕月扬唇笑道:“臣妾只怕会误了皇上的正事,使得皇人授人话柄,您可是答应过臣妾,一定会做一位……”
弘历打断她的话道:“千古明君是吗?”他轻捏着瑕月的脸颊,笑道:“朕记得,不过你也得给朕一些闲暇,否则日日埋首政事之中,实在让人受不了。”顿一顿,他道:“如何,这个回答,皇后可满意?”
瑕月垂目一笑,道:“皇上都这样说了,臣妾哪敢再反对,臣妾说那么许多,也是希望皇上凡事以百姓为重,社稷为重!”
“朕知道!”弘历动容地揽了她的肩膀道:“能有你这位贤后,是朕几世修来的福气!朕答应你,一定会如皇阿玛那样,做一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不让你失望!”
“皇上一定可以做到!”在瑕月说话之时,被弘历抱着的永璂突然“咯咯”笑出了声,锦屏惊喜地道:“小阿哥笑出声了呢!”
婴儿幼小之时,虽说会咧嘴笑,但不会笑出声,这尚是永璂第一次清晰的笑出声,令人欣喜不已。
“好,朕的永璂又长大一些了,再过几个月,就该开口叫皇阿玛了!”弘历朗声笑着,他对这个十二子极为喜爱,每一次永璂稍有进步,他都欢喜不已。
瑕月抿唇道:“哪有这么快的,等孩子开口说话至少得等一岁之后呢。”
“永璂如今已经三个余月了,离着一岁可不就是几个月的时间吗,朕可没说错。”说着,弘历抚着永璂的脸颊,感慨道:“不过……朕可真有些迫不及待了。”
瑕月好笑地道:“皇上又不是没听几位阿哥唤过‘皇阿玛’,有何好急的。”
“那不一样。”弘历淡淡说着,将永璂高高举起,这个动作令永璂很是高兴,再一次咯咯笑出了声,成为这西湖边最动听的声音。
弘历将永璂重新抱入怀里后,道:“此处虽然不是十景之一,但景色也颇为不错,不如你我与永璂就在此处画一张吧。”
“皇上喜欢,臣妾自当遵命。”说罢,她命人去请了画师过来。
画师很快便来了,当即调墨为他们画像,能够入选宫庭画师的,皆是画工极其精湛之人,不过半个多时辰,便已经画得差不多了,只差润色。然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传来嘈杂尖叫之声。
刘虎等人连忙将弘历二人团团转住,以免有刺客,乾隆十年南巡,反贼行刺,挟持瑕月之事,历历在目,不敢稍有大意。
“救命!救命!”在那些嘈杂声中,传来女子哀泣救命之声,紧接着,便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朝这边奔来,虽然这个女子不像反贼,但那些人最擅乔装打扮,刘虎怎敢让她接近弘历,当即将之拦下。
女子慌张地看着后面奔来的几个男人,骇然道:“救我,求你们救救我,他们要……”他话未说完,那几个短褂打扮的男人已经到了近前,一把拉住女子喝斥道:“快跟我们回去!”
“不要!我就算死了也绝不回去!”女子激动地挣开他们手,走在最前面的男子脸色一变,冷声道:“你生是我们的人,就算死了也是我们的鬼,休想离开!”
“你们这样害人,早晚会有报应的!”她的言语令那男子露出怒意,想要强行将她带走,又怕一个过激之下会闹出什么事来,还有眼前这些人,也不知是何来历,但瞧着应该不是寻常人,尤其是被围在中间的男女,从其衣着来看,非富即贵。
他强行压下怒意,在女子耳边轻声道:“你这又是何必呢,只要跟着我们走,以后吃香的喝辣的,穿金戴银,想要什么有什么,这一点你之前不是已经想明白了吗,怎么临到头又反悔起来?”
...
第一千一百八十三章 万花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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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朝他“呸”了一声,紧咬着银牙道:“你不必再说,总之我绝不会再回去,你休要再痴心妄想!”
这一口唾面,将男子所有耐心也化为虚无,抹去脸上的唾液寒声道:“好一个小贱人,敬酒不吃非要吃罚酒,好,爷就成全了你!”如此说着,他朝后面招呼道:“去,把这小贱人给我押回万花楼去,到时候看林嬷嬷怎么收拾她!”
女子似是极怕那个林嬷嬷,听得这话,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一丝血色也没有,努力朝刘虎这边挤着,颤声道:“你们不要过来,否则……否则我就死在你们面前!”
男子阴笑道:“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死!带走!”
面对那几个彪形大汉,女子的抵抗是那么柔弱无力,若非她死死攥着刘虎的衣裳,早就已经被强拉走了。
刘虎等人知道,自己这是遇到了逼良为娼的事,虽然心里不悦,但他们身负保护弘历安危之任,若非吩咐,是万不能擅自动手的,是以只能视若未见。
女子将刘虎等人视做唯一的希望,凄然哀求道:“求你们救救我!他们要逼我接客,逼我卖身,求你们了!”
女子声声啼哭,好不令人心酸,在她四周已是围满了百姓,有看不过眼之人,出声道:“你们不要太过份了,此乃王法之地,怎可逼良为娼,是想闹到官府去吗?”
男子狠狠瞪了说话之人一眼,冷声道:“从她签卖身契的那一刻起,她这人就是属于万花楼的,莫说是卖身,就算要让她去死,她也得照做!”
万花楼三个字,令之前那人露出一丝不安,迈出的脚步也悄悄收了回去,至于其他百姓,也皆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看这样子,万花楼在这杭州颇有几分势力,否则不会如此。
女子泣声道:“我没有签,是你们趁着我昏迷之时,抓着我的手强按的!”
“不必多说,总之有卖身契,你就不许离开万花楼!”男子冷哼一声,将她的双手生生从刘虎臂上拉了下来,她眼中的绝望令人不忍相视,就在女子将要被拉走的时候,有一名年轻的侍卫忍不住道:“既然并非她心甘情愿卖身于你们,那你的卖身契就是假的,她更不属于你们万花楼!”
男子斜睨了他一眼,冷笑道:“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吗?若是这样,那所有的姑娘都可以说是被迫签的卖身契,这样我们万花楼还怎么做生意?!”
年轻侍卫待要再言,刘虎已是拦住他,低声道:“此事与咱们无关,莫要多管!”
年轻侍卫咬了咬牙,难掩气愤地道:“可是这些人逼良为娼,实在太过份了,简直就是目无王法!”
“你怎知他们一定就是逼良为娼,万一是反贼演的戏呢,一旦让他们寻机会靠近,皇上与皇后娘娘就会置身于危险之中。”
见刘虎这么说,侍卫只能强咽了这口气,默然看着女子被拉走。
见无人敢理会她的事,女子绝望地仰天大哭,“苍天啊,这就是所谓的吏治清明,所谓的皇帝仁善圣明吗?为何我所见的只有污浊,只有恶人当道欺压良善百姓?天地虽大,却无我容身之处!”
男子冷笑道:“带她走,当心着,别伤了她的脸,嬷嬷可还等着她接客挣银子呢!”
那几人应了一声,拖了女子欲要离开之时,突然传来一声喝斥,“站住!”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弘历,他一直都冷眼看着这件事,与刘虎一样,他也怀疑是反贼所演的戏,但之后看那女子悲观绝望的神色以及仰天大哭的样子,实在不像做假,逐出言将之唤住。
男子转过身来,面色阴晴不定地打量着弘历,他在万花楼做的就是迎来送往的差事,形形色色的人见得多了,练了几分察言观色,观衣辩人的本领,他刚才正是因为看出弘历衣着不凡又带着许多仆从,所以一直避着他,只求将人带走,但最终……还是未能避过。
思索良久,他挤出一丝笑意,客气地道:“不知这位贵人有何事?”
弘历瞥了一眼被人攥着双手的女子,道:“你说她签了卖身契于你们万花楼,那她为何而签?”
男子转着眼珠子道:“她无处可去,身上又没有银子,只能卖身给咱们,这亦是很正常的事情。”
女子哭诉道:“我没有!是有人迷晕了我,然后将我卖给你们万花楼,我虽不曾出身大富之家,但也是良善人家,怎会卖身万花楼,做那下贱之事!”
男子有些恼羞成怒,冷哼一声道:“不必说那么多,总之有卖身契为证,由不得你抵赖。”说罢,他朝弘历拱一拱手道:“之前疏于看管,让她逃了出来,惊扰贵人,实在不是,我这就把她带回去,以免再给贵人添扰。”
弘历冷声道:“若她当真自愿卖身于你们万花楼,我自不便说什么,但眼下看来,她并不情愿,是你们想要逼良为娼,这可与大清律例不符。”
男子脸色难看地道:“这事情与贵人并无关系,贵人又何必强插进来呢,闹僵了大家都不好过,依我看还是就此算了,权当万花楼欠你一个人情。”
“万花楼……”弘历喃喃重复了一遍,转眸对站在身侧的瑕月道:“听他的口气,万花楼似乎很了不得,夫人听说过吗?”
瑕月轻拍着怀中的永璂,轻笑道:“妾身并不曾听说过,再说,万花楼再了得,也大不过大清律例,一切该依律法行事。”
弘历颔首道:“夫人说得不错。”说罢,他对刘虎道:“去将那姑娘带过来。”
男子脸色倏变,带人退出几步,冷言道:“我客气待你,你却不知好歹,这人是我万花楼的人,一定要带走,你若再胡搅蛮缠,休怪我不客气。”
弘历没有理会他,只是朝刘虎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带了两名侍卫迎上那些人,一群市井之徒怎么会是武艺高强的侍卫之敌,三拳两脚便被打倒在地,那女子一得了自由,便立刻躲到刘虎的身后。
第一千一百八十四章 乔雁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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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看到这个样子,心生怯意,又不甘就这么走了,指着弘历道:“你……你是打定主意要与万花楼为敌了是吗?”见弘历不说话,他又道:“好!你可不要后悔了!说,你们住在哪里?”
刘虎正要说话,弘历已是道:“我们就住在不远处的悦来客栈,随时在那里恭候大驾!”
“好!你们等着!”说完这句话,他带着那些人狰狞离去,待他们走后,女子流泪朝弘历跪下,“多谢这位大爷救命之恩!”
“起来吧。 ”待她起身之后,弘历唤过刘虎道:“你去悦来客栈租下几间客房,以便歇息。”
刘虎疑声道:“四爷,我们明明有住的地方,为何还要去悦来客栈,那里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属下实在很担心四爷与夫人的安危。”想一想,他道:“要不属下去将悦来客栈整个包下来,这样便会安全许多。”
弘历知道他担心什么,笑道:“无需如此麻烦,我相信你可以护卫周全,快去吧。”
见弘历心意已决,刘虎只得答应,此时,那女子却惊慌地道:“不要去悦来客栈,那万花楼在这杭州城中势力很大,你们还是赶紧走吧,万一那钱七真的找上来,只怕你们会难以脱身。”
瑕月出声道:“听你们刚才的话,万花楼不过是一间青楼,这样的地方会有多大的势力?”
女子叹了口气道:“是一间青楼,但杭州府中,但凡听说过这间青楼的,都不会去惹它,以免惹祸上身。”
锦屏皱眉道:“想不到区区一间青楼如此横行霸道,就没人管他们吗?实在不行便告上官府,看它还敢嚣张与否。”
女子苦笑道:“没有用的,万花楼之所以敢在杭州府横行无忌,但是因为它们与官府有着密切的关系,你说说,在这种情况下哪个人能告得赢他们。另外,我还听说,万花楼背后有一位京城里的大官撑着。”
弘历拧眉道:“知道是谁吗?”
女子摇头道:“我也是无意中听人提过一句,具体的并不知晓。”说罢,她又不放心地道:“你们还是听我的劝赶紧走吧,以免吃亏。”
“多谢姑娘提醒,这件事我们自有分寸。”瑕月一边说着一边朝锦屏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地取出两锭银子递给女子,女子连连摆手道:“我已经受爷与夫人的大恩,怎敢再受银子,还请夫人收回。”
“拿着吧,去找你的家人,好生度日,以后小心一些,莫要再受人骗了,下一次,未必会再有人救你。”瑕月的话令女子露出悲凉之色,低声道:“我……只有自己一人,没有家人。”
“可是与他们失散了?”面对瑕月的问话,女子垂泪道:“父母他们去年就得病死了,我这次来杭州是想投靠亲戚,岂料到这里,方才知道他们搬走了,我遇到一个人,他说可以帮我找到亲戚,那段日子他也确实待我很好,说就算找不到也没关系,他会照顾我一生一世;我当时很感动,便说等找到亲戚之后,便与他成婚,那一天晚上,他劝我喝了许多酒,我不疑有他,一杯接一杯的喝着,直至醉得不醒人事,待我醒来之时,却发现自己身在万花楼,林嬷嬷告诉我,是他将我卖进去的,卖了一百两银子!”说到此处,她已是泣不成声,哀然道:“一百两,只是一百两,他就忘了与我的山盟海誓,忘了我们之间的情意,将我卖到青楼出卖皮肉,后来我才知道,那人是个赌徒,被他卖到万花楼的,我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林嬷嬷见我有几分姿色,可以替她赚钱,便没急着让我接客,而是找人调教我,林嬷嬷会用许多可怕的手段折磨不听话的人,所以我假意顺从,伺机逃跑;昨日她与我说,已经找到一个富户,今日就让我……”她低头揪着衣衫哽咽道:“我不想就此毁了青白,便趁着他们看守不严之时逃了出来,可是没逃多久就被追上了,幸好遇到您几位,不然我一定会被他们抓回去被逼接客。”
对于她的遭遇,瑕月亦颇为同情,叹了口气,道:“那你以后有何打算?”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更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女子茫然说了一句,忽地道:“爷与夫人对我救命之恩,不如我留下来侍候夫人,以报您二位的大恩大德。”不等瑕月说话,她又急切地道:“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侍候您的。”
她的话令瑕月一怔,旋即笑道:“我身边不缺人侍候,你拿着银子,将来若遇到个好男子,又不曾娶亲的,便嫁给他,这样也算是重新有了一个家,可以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家……”女子喃喃重复了一遍,涩声道:“只怕下一次遇到的,又是一个人面兽心之人,而到时候,正如夫人所说,未必再有人来救我,到时候,除了死,再无别路。”
她的遭遇令锦屏甚是同情,劝道:“你也别那么悲观,虽然你曾遇到一个薄幸无情之人,但并不是天下男子都如此。”
“我知道。”女子抹去脸上的泪痕,道:“就如这位爷一般,是再好不过的人,可是天底下有多少男子能与这位爷一般好。”
锦屏没想到她会拿弘历来比较,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此时,弘历忽地开口道:“我若让你在公堂之上,指证万花楼逼良为娼,强买民女,你可愿意?”
“公堂?”女子惊诧之余,摇头道:“没有用的,那官老爷一定会偏坦万花楼,判他们无罪,您反倒是会惹上麻烦,您还是赶紧离开吧。”
弘历轩眉道:“这个你不必管,我只问你愿不愿意?”
女子露出迟疑之色,她对万花楼有着极深的恐惧,指证他们……真是连想都没想过,可是……
许久,脸上的迟疑渐渐化为了坚定,她咬牙道:“我的性命是爷救的,不论爷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想来至多也不过将这条命还给爷罢了。”
“好!”弘历点头道:“放心,你一定不会有事。”说罢,他对四喜道:“就让她跟着你做一些简单的差事吧。”
四喜应了一声,对女子道:“还不快谢四爷收留之恩。”
女子回过神来,连忙磕头叩谢,而众人也知道了她的名字――乔雁儿。
第一千一百八十五章 心意相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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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刘虎亦回来了,说是在悦来客栈的房间已经安排好,随时皆可过去,弘历点点头,携了瑕月的手登上马车,命他们驶往悦来客栈。
在车轱辘滚动的声音中,瑕月徐声道:“皇上留下许雁儿,可是决意追查万花楼之事?”
弘历冷声道:“刚才的情形,皇后也看到了,那些百姓一听到万花楼三个字,便吓得什么话也不敢说,可见乔雁儿所言不假,朕既然遇到了,断没有不查之理,朕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些官员在包庇纵容这家青楼,先祖有训,但凡为官者,皆该洁身自好,不可出入青楼,他们可倒好,不仅视先祖之训为耳边风,还纵容青楼妓院为所欲为,简直就是岂有此理!”弘历狠狠一拍窗沿,咬牙道:“朕若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晓,就一定要将这件事查的水落石出,一个都不放过!”
瑕月轻言道:“臣妾明白了,皇上担心表明身份后,隐在万花楼后的官员都不敢出面,所以才故意移驾悦来客栈。”
“知朕者莫若皇后,朕这次定要将他们所有人都给揪出来。”弘历转眸见瑕月面有忧色,道:“皇后为何如此神色,难道是觉得朕之决定不妥?”
“皇上一心为国为民,怎会不妥,臣妾只是担心皇上安危,客栈不比行宫,万一又有反贼行刺,怕是难以护皇上周全。”停顿片刻,瑕月道:“不如将此事交给臣妾处理,臣妾代您去客栈。”
“不行!”弘历想也不想便否决道:“朕怎会让你去冒险,你放心,朕会让刘虎在客栈周围布防,不会有事的,不过你与永璂在客栈多有不便,待会儿朕便让人送你们回行宫。”
瑕月摇头,神色坚定地道:“皇上在哪里,臣妾就在哪里,皇上休想撇下臣妾。至于永璂,臣妾会让锦屏带他回行宫,请惠妃暂且照看。”
弘历无奈地道:“看来朕是劝不动你了。”
“皇上知道就好。”这般笑着,瑕月又道:“不过行宫那边,皇上得让人回去传个话,以免太后与诸位妹妹担心。”
弘历颔首道:“朕会让四喜回去一趟,就说朕与你微服游玩杭州府,要过几日才会回去。”
瑕月轻应了一声,有些担心地道:“万花楼在杭州无人敢惹,只怕当中势力盘根错节,不仅仅是与几位官员有所牵连,若到时候尽皆追查出来,杭州府怕是会有一场大动。”
弘历仰头望着雕有彩画的车顶,凝声道:“朕知道,皇阿玛在世时,一再与朕说,吏治清浊是朝廷立足之根本,万不可纵容,否则失了民心,这大清的基业,也就不再稳固;所以,但凡是被查出来的,朕一个都不会放过,至多……”弘历眸中掠过一丝狠意,“不过是换了杭州府所有官员罢了,朕赌得起!”
瑕月侧头倚在他肩上,柔声道:“不论皇上做什么,臣妾都会陪在您身边,与您共同面对所有的事。”
“朕知道。”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道尽彼此之间的情意,夫妻之间并不需要太多的柔情蜜语,只需要彼此心意相通便足够了。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如此,弘历等人在悦来客栈安顿下来,除却贴身护卫之人外,行宫众人以及前来请安的众官员皆以为弘历游玩兴起,这才暂时未归。
夜间,弘历正在亲自为那张尚未画完的画像润色,底下突然传来嘈杂之声,过了一会儿,刘虎进来道:“启禀皇上,之前在西湖边碰见的那个人来了,还带了许多人来。”
弘历点点头,在将最后一笔润完后,起身牵了瑕月的手道:“走吧,咱们都出去看看那泼皮如何耍赖。”
瑕月依言与之一起走了出去,刚一出门,便见乔雁儿站在外头,如今的她已经洗净了脸的污垢,亦梳洗了发,令人可以看清她清纯出色的姿容,尤其是那双眼眸,如秋水潋滟,又似星子濯濯,清明无邪之中又带着一丝妩媚,难怪万花楼会视她为摇钱树,说什么也不肯让她逃走。
乔雁儿瞧见他们出来,急声道:“四爷,夫人,那些人果然找上来了,该怎么办?还有,我……我看到林嬷嬷也一起来了。”提到林嬷嬷,乔雁儿眼中有着极深的恐惧,身子也瑟瑟发抖,显然很怕这个万花楼的老鸨。
瑕月心中生怜,轻拍着她冰凉的手,温言道:“放心,有四爷在,他们带不走你。”
得了她的话,乔雁儿稍稍镇定了一些,随他们绕过迴廊,下了楼梯,刘虎等人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一见到他们下来,之前在市井中遇到的钱七便对妇人道:“嬷嬷,就是他们带走了雁儿,还打伤了咱们的人。”
虽然被称为嬷嬷,但那女子不过三旬左右的年纪,身形丰满,面容甚是娇媚,举手投足间皆带着一股成熟女子特有的风韵,至于风尘之气,倒是不甚浓郁,堪称许多男人眼中的尤物。
“知道了。”这般说着,林嬷嬷走到弘历面前,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后,娇笑着福一福道:“奴家给这位爷请安了,不知爷从哪里来,瞧着仿佛不像是本地人?”
弘历瞥了她一眼,凉声道:“我等是从天津府来此做生意,不曾想刚到这里,便遇到了一出逼良为娼的戏码;都说江南不止风景秀美,而且多出文人雅士,也最是遵礼守教,令我甚是向往,不过亲眼所见之后,发现传言实在是不能尽信。”
听到弘历是一个商人,林嬷嬷眸中掠过一丝松驰,旋即娇笑道:“看来爷对咱们万花楼误会很深呢。”
瑕月开口道:“逼良为娼,是我们亲眼所见,何来误会二字?”
当林嬷嬷的目光落在瑕月身上时,眸中闪过一丝惊艳,她自小出身青楼,见过无数形形色色的女子,乔雁儿在她眼中可算是上等货色,但也不及眼前的女子,那张脸,如世间最好的画匠精心描绘而成,寻不到一丝瑕疵,这般出色的容颜,实在是她生平仅见,若是这样的女子在她万花楼挂牌,就算并非处子之身,也会必令无数富家公子趋之若鹜。
第一千一百八十六章 千丝万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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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此处,林嬷嬷笑道:“这位夫人,我万花楼做的是正经生意,楼里的姑娘,每一个都自愿签了卖身契与我,包括你身后的那一位。 ”见其手指过来,乔雁儿惶恐地往瑕月身后躲着,不敢与之对视。
“可是据雁儿所说,她是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卖进万花楼的,那张卖身契也是昏迷之中被你们按着手印签下的,所以‘自愿’二字,根本无从说起。”
林嬷嬷轻笑道:“夫人莫要听这丫头胡说,那卖身契确确实实是她自己签的,而且自她来了万花楼后,我一直好吃好喝的侍候着,还请师傅来教她琴棋书画,可没半分对不住的地方。”
乔雁儿咬一咬唇,忍着害怕探出头来道:“你待我好是想我替你挣银子,至于卖身契,我没有签过,是你们趁着我昏迷,拿手印按上的!”
林嬷嬷脸色一变,旋即笑颜如初,“雁儿,我待你不说恩重如山,却也算是情至意尽了,你怎可这样污蔑我,说强迫你卖身。”说着,她伸手道:“只要你现在乖乖听话与我回去,之前的事,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你依旧是我的好妹妹,以后……也会是万花楼里最红的姑娘!”
乔雁儿激动地道:“我既然逃了出来,就不会再回那肮脏的地方!”
林嬷嬷眸光微冷,加重了语气道:“如今可不是你任性的时候,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立刻随我回去,否则会有什么下场,你应该很清楚。”
乔雁儿身子一颤,用力咬着下唇道:“我说得很清楚,绝对不会再回去!”
“好!”林嬷嬷缓缓吐出这个字,旋即对弘历道:“这位爷,你难得来杭州一趟,当好好游玩,切莫为了一个丫头片子坏了您游玩的兴致,这里有些银子,是奴家请您饮茶的,至于雁儿,还请你将她交还给奴家。”
在她说话之时,已有下人捧着一袋银子来到弘历面前,后者取过银子,掂了掂道:“拿这么多银子请我喝茶,林嬷嬷可真是客气。”
林嬷嬷见他这么说,只道是接受了自己的提议,带着一丝自得道:“别人尽我一尺,我自还人一丈。”说罢,她对身后的人道:“去,将雁儿带过来!”
眼见那几个面带狞笑地朝自己走过来,乔雁儿惊惶地看着弘历,“四爷……”
弘历悠然一笑,将手中钱袋抛到林嬷嬷脚下,凉声道:“我何时同意了?”
林嬷嬷看了一眼脚下的钱袋,脸色难看地道:“你这是存心戏弄我?”
弘历凉声道:“不敢,不过这种用污浊银子买来的茶,我怕喝不下口,所以还是还给你吧。”
“很好!”随着这两个字,林嬷嬷眸光彻底冷了下来,钱七道:“嬷嬷还与他废话什么,直接将人抢过来就是了,不过是一个商人罢了,还能翻天不成!”
林嬷嬷眸光一转,抬手道:“咱们乃是奉公守法之人,怎可动不动就说抢,你立刻去请赵捕头,就说有人强行带走我万花楼的姑娘,请他来主持公道。”
弘历与瑕月皆是心思剔透之人,一听这话,便知那林嬷嬷是要借官府的力量来迫他们交出乔雁儿,看来这万花楼与杭州官府果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未过多久,那男子带着一个身形微胖,穿着捕头服饰的人带着一群衙差走了进来,他一入内便满面笑容地朝林嬷嬷道:“嬷嬷今日怎么不在万花楼待着,而是跑到这小客栈来了。”
“有人抢了我楼里的姑娘,赵捕头你说我哪里还坐得住。”听得这话,赵捕头微微一惊,打量了站在对面的弘历等人一番,道:“嬷嬷说的就是他们吗?”
林嬷嬷点头道:“不错,还请赵捕头替我等做主。”
“好说好说。”赵捕头满口答应,待得走到弘历等人面前时,已是一脸严厉,“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当街强抢民女,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我等正是因为眼中有王法,才不忍万花楼的人逼良为娼,从而救下这名女子,怎么到了捕头嘴里,没王法的人却成了我们?”
“胡说!”赵捕头厉斥道:“万花楼怎会做这样的事,定是你们几个故意生事,还不赶紧将人交出来,否则本捕头就将你们统统抓回去!”
“大胆!”刘虎上前一步,手握刀柄狠狠盯着赵捕头,他身为一等带刀侍卫,又几次经历生死厮杀,肃煞之气岂是这些普通衙差能比的,赵捕头当即被吓得退后一步,随即恼羞成怒地道:“你们这是想要拒捕吗?”
刘虎冷哼道:“区区一个捕头,居然在我家爷面前耀武扬威,真是不知死活!”
“你们才是不知死活!”赵捕头在杭州府地界一向威风惯了,被他们这么顶撞,脸上哪里挂得住,当即抽出钢刀道:“立刻去将这些贼人抓回府衙!”
“我看你们谁敢!”刘虎率人拦在弘历二人身前,不许他们靠近,一时之间剑拔弩张,气氛极是紧张。
赵捕头脸色难看地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拒捕,难不成是想造反吗?”
此时,弘历上前一步,按住刘虎的手道:“我等并未犯错,何惧与他们走一趟。”
“可是……”不等刘虎说下去,弘历已是道:“放心,不会有事。”
刘虎知道自己劝不动弘历,只得道:“那属下与四爷一道过去,万一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弘历知他担心自己安危,逐不再反对,由着他与两个亲信跟随自己同去,其余众人由留在客栈中。
在被带出客栈的时候,赵捕头将乔雁儿拉出来,交给林嬷嬷,后者似早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娇笑道:“多谢赵捕头,改明儿个来我万花楼,一定好好招待你。”
“嬷嬷客气了。”说着,赵捕头打量了惊慌失措的乔雁儿一眼,含笑道:“以后嬷嬷可是看管得仔细一些,莫让这丫头再逃了。”
第一千一百八十七章 关押入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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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嬷嬷尚未说话,乔雁儿已是挣扎大叫,“不要!我不回去!”话音未落,脸上已是挨了一掌,动手的正是林嬷嬷,后者捏着她的下巴,冷声道:“丫头,从你踏进我万花楼的那一刻,就该清楚,这辈子都不可能离开万花楼一步,也没有人能在这杭州地界救你!”
在命人抓严了乔雁儿后,林嬷嬷拉着赵捕头往边上走了几步,在他耳边一阵嘀咕,后者为难地道:“这……怕是不怎么好吧,万一闹出事来……”
林嬷嬷小声道:“这又不是第一次了,怕什么,若是事情能成,少不了你的好处,放心吧,不过是个经商的,掀不起什么风浪,再说了,就算真有几分能耐又如何,强龙还能压得了地头蛇?”
赵捕头几经犹豫,终是点头道:“那好吧,我试试,不过未必能成。 ”说罢,他扬手道:“走,将人带回去!”
“慢着。”弘历冷然道:“事情未审,衙门未判,赵捕头你就将乔姑娘交给万花楼,未免有失公道。”
赵捕头冷哼一声,道:“她本就是万花楼之人,失什么公道?”
瑕月开口道:“赵捕头怎知她是万花楼之人,难道你经常逛万花楼所以见过她?可是据我所知,世祖皇帝有训,不论是官还是吏,都不许踏足烟花之地,难道,赵……捕头忘了吗?”
赵捕头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自然知道有这样的一条训戒,但一来没有例为律法,二来世祖皇帝已经逝去近百年,哪个还会将他的话当成金科玉律一样记着,早已是抛之脑后。不过,就算再不以为然,这些话也是万万不能明着说出口的,否则就是对世祖皇帝不敬,这个罪,莫说他一个小小捕头,就是朝廷大员也担不起。
正当赵捕头为难该如何回答之时,林嬷嬷走过来替他解围,“赵捕头一心为知府大人办事,一向辛劳,怎会有闲暇踏足我万花楼,是以前有人在奴家那里闹事,报了官,赵捕头带人来平息事情罢了,也是在那个时候,见到了雁儿。”
“就算是见了,亦不能证明雁儿就是你万花楼之人,理该同带到衙门审判才是,还是说……”瑕月眸光扫过赵、林二人,凉声道:“果如外头所传的那样,万花楼与官府互相勾结,狼狈为奸!”
“放肆!”赵捕头脸色发白地道:“哪里来的贱妇,居然敢污毁官府衙门,你好大的胆子!”说罢,扬手欲掴,还未落下,便已被人牢牢握住,转头看过,只见弘历脸色铁青地道:“你若敢动她一根汗毛,我必要你人头落地!”
捕头虽说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吏,但在这杭州城里也是颇有脸面的人,更不要说赵捕头的妹妹嫁给了知府大人,做第三房小妾,何曾受过这样的威胁,用力挣开了手,涨红着脸道:“你这是在威胁本捕头吗?”
弘历眸光冰冷地道:“若你非要这样想,自然也可以!”他虽一心想查出万花楼背后牵扯了多少官员,但也绝不会让瑕月置身于危险之地,瑕月就是他的逆鳞,哪一个胆敢触之,必将杀之!
赵捕头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想要离开,但他身为捕头,若是就此离去,以后还有何颜面,努力咽了口唾沫,色厉内茬地道:“我会记着你这条罪,来人,都押回去。”顿一顿,他抬手一指道:“她也是。”
林嬷嬷见他指了乔雁儿,愕然道:“赵捕头,你怎么……”
不等她说完,赵捕头已是低声道:“就算带回去,也不过是走个过场,你待会儿回万花楼拿了卖身契,请知府大人升堂审判,那些人自然就无话可说了。”
林嬷嬷思忖半晌,道:“那好吧,请赵捕头替我看牢这个丫头,切勿让她伺机逃跑。”
“放心,我定会看住她。”说完这句话,赵捕头押着人欲离开,四喜与小五急的不得了,想要陪弘历一道过去,后者摆手示意他们不必跟来,迟疑片刻后,又道:“你们去见一趟五爷,请他多照看着一些。”
“五爷?”小五一脸疑惑地望着弘历,待要再问,四喜已是道:“是,奴才明白了,四爷与夫人万事小心,奴才这里安排好了便去看您。”
待得他们走后,小五不解地道:“师傅,皇上说的五爷是谁啊?”
四喜没好气地点了一下他的额头道:“这都不明白,真是白吃了那么多年米饭,随我走吧。”
且不说四喜那边,赵捕头带着弘历等人来到府衙后,但并没有将他们带去公堂,而是直接押到了牢里。
刘虎站在牢狱入口,质问道:“我等并非犯人,为何要将我等关押。”
到了此处,赵捕头仿佛有了几分底气,迎视着刘虎的目光,冷笑道:“只凭你们在客栈里出言不逊,威胁本捕头,便已经犯了大错,关押乃是理所当然之事。”
弘历冷笑道:“赵捕头好大的威风,依着你这话,若我们再多说一句,岂不是要被问斩?!”
赵捕头只当他心生惧意,轻哼一声道:“你们明白就好,在开审之前,给我老实一些,否则有得你们果子吃!”在叮嘱狱卒看严了弘历等人后,转身离去。
他们一行四人,被分别关押于两个牢房之中,弘历闻着牢房里**潮湿的气味,嗤笑道:“真是想不到,有朝一日,我居然也会沦落入牢狱之中。”
与他同关一处的刘虎轻声道:“四爷,这些人目无王法,肆意枉为,您与夫人被关在这里很是危险,依属下所见,还是尽快离开吧,至于万花楼之事,尽可交给属下追查!”
弘历拍一拍手,淡然道:“好不容易进一趟牢房,就此离去,未免有些太可惜。”
“可是那些人暗中勾结,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您身边又没侍卫护着,万一……”刘虎不敢想下去,继续劝道:“四爷,此事还是交给其他人查吧。”
第一千一百八十八章 狱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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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你觉得我查不出来?”面对弘历的话,刘虎急忙否认道:“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实在是……”
弘历拍着他的肩膀道:“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若当真有危险,我自会亮明身份,再说……不是还有你在我身边吗,以你的身手,定可护我与夫人周全。复制网址访问 %77%77%77%2e%76%6f%64%74%77%2e%63%6f%6d”
刘虎沉默了一会儿,道:“四爷,杭州知府曾在码头迎驾,若是上了公堂,只怕他会认出您。”
“不会。”弘历肯定地道:“登岸那日,我陪皇额娘在辇车之中,杭州知府至多只是远远一望,之后又未及叩拜询问,所以他应该认不出我来。”
在他们说话之时,对面牢房之中,乔雁儿不安地来回走着,瑕月拍拍身边的草垛,道:“你走很久了,不累吗?过来坐一会儿吧。”
乔雁儿依言停下脚步,却没有坐下,而是“扑通”一声跪在瑕月身前,眼圈通红地道:“夫人对不起,是我连累了您,都是我不好,若您与四爷有什么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瑕月扶起她,温言道:“傻丫头,说这个做什么,你放心吧,我与四爷都不会有事,只是暂时被困在这里罢了。”
“您不明白。”乔雁儿垂泪道:“万花楼的势力远比您想得更加庞大,升堂开审之时,咱们必败无疑,若仅我一人也就罢了,我只担心会连累您与四爷。”说到这里,她自责道:“都是我不好,我应该劝你们离开的,这样就不会有事了。”
瑕月安慰道:“是我与四爷决定留下来的,与你无关。”
乔雁儿哽咽道:“可是……咱们现在是被关在大牢里,我真的很担心,不然……”她咬一咬牙道:“我跟林嬷嬷走,这样你们就会没事了。”
瑕月没想到她会这样说,讶然道:“你不是说过,绝对不会再回万花楼吗?”
乔雁儿深吸一口气,低头道:“自从父母过世后,您与四爷是唯一对我好的人,我绝不能让您二位有事,万花楼……”她咬牙颤声道:“至多不过一死罢了,左右这世上也没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
瑕月微微一笑,拉过她的手柔声道:“放心吧,你我都会没事。对了,你是哪里的人?”
“回夫人的话,是锦州府。”随着这话,乔雁儿露出缅怀之色,“以前的日子虽然清贫,什么活都要自己做,但父母很疼我,每次干完活回来,总会带一些好吃好玩的东西给我,还说要多挣些银子给我出嫁之用,可是我还未出嫁,他们就已经……”说到后面,她已是语不成调,无法说下去。
瑕月抚着她的手掌,眼底掠过一丝不易见的疑色,“事已至此,再难过也无用,相信你父母在天之灵,也希望看到你好好的活下去。”待得乔雁儿止了哭泣后,她和颜道:“对了,你说要做许多活,都有些什么?”
乔雁儿抹了泪道:“也没什么,不过是一些洗衣扫地,做饭喂鸡的活罢了,我已经习惯了,后来父母见我喜欢识字念书,便将他们攒了许久的银子拿出来,让我可以去私塾旁听。”
“女子无才便是德,寻常人家中很少会有父母愿意出钱供女子念书,你父母实在难得。”
听得这话,乔雁儿的声音又哽咽了起来,“可惜我还未来得及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他们便病死了,我……实在不孝。”
“你好好活着,便是对他们最好的报答,更是他们生命的延续。”在放开乔雁儿双手之时,疑色再次出现在她眸中。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提了桶来,瓮声瓮气地道:“吃饭了!”说着,他舀饭放在每一间牢房前,有多少人,便放多少碗饭,上面放着几根黄菜叶片。
刘虎端过一碗欲递给弘历,却闻到一股酸馊味,当即唤住狱卒道:“这饭菜怎么是馊的?”
身形粗壮的狱卒停下脚步,转过蓄着络腮胡子的脸道:“馊了又怎么样,能吃不就行了。”
“能吃?”刘虎斥声道:“你这样的饭菜给猪都不要吃,人怎么能够下咽?”
“猪?”狱卒抬抬起眼皮打量了他一眼,冷笑道:“你家的猪倒是有福气,居然有白米饭吃?我告诉你,这里的饭菜就是这样,吃不吃由你!”
“你!”刘虎侍候两朝皇帝,何曾受过这样的气,恼得他恨不得抽刀斩了这个狗眼看人低的狱卒。
弘历开口道:“皇上登基之初,曾说过,虽是罪犯,也当有一日两餐白米饭,你这样拿馊了的米饭来充数,算何道理?”
狱卒脸色一变,忽地从栏栅之中伸进手来,一把夺过刘虎手里的碗,并将地上那一碗也给拿走,刘虎待得回过神来,恼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既然你们嫌馊,就不要吃了,饿着吧。”说着,狱卒便往外走,弘历唤住他道:“你为何不回答我的话?”
狱卒脚步一顿,冷声道:“你这么喜欢讲道理,就与皇上去讲吧,前提是你得有这个命能够活着出去。”说着,他大步离去,再不理会弘历等人。
刘虎拧眉道:“属下怎么听着,他对皇上似乎很不满?难道他见过皇上?”
他将目光望向弘历,后者微微摇头,登基之后,除了两次南巡之外,他都待京城中,怎会认识杭州府衙里的一个狱卒。
此时,有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隔壁牢房中传来,“你们有所不知,他啊,以前是这里的捕头,后来被贬被狱卒;而他有一个恩人,叫谢谦。”
“谢谦……”弘历喃喃重复了一遍,忽地望着从隔壁探过来的身影道:“可是原杭州知府谢谦?”
那人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你倒是知道,不错,正是原来的杭州知府,他在任时,颇为勤政爱民,却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被贬为庶人,王豹只服谢大人一个,谢大人出事之后,他不愿在李大人手下办差,便自请调来了这牢房,你说说,他对皇上能满意吗?”
第一千一百八十九章 牢中所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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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历沉默了一会儿,道:“五年前,杭州府粮食欠收,谢谦开仓放粮,但粮仓中却尽是一些发霉的米粮,朝廷追查之下,发现他中饱私囊,以次充好,受银高达千两,使得百姓无奈之下,只能向那些米商高价购米,之后谢谦被罢官,此乃理据切实的案件,怎可说是莫须有之罪。复制网址访问 %77%77%77%2e%76%6f%64%74%77%2e%63%6f%6d”
“我不知道具体是怎么一回事,但我相信,谢大人绝对不会中饱私囊,那些银子定有问题;要说起来,接任谢大人知府的李大人,那才真叫贪,他那几房姨太太走出去,哪个不是穿金戴银,珠光宝气,且又外在置田地,你说说,只凭他一个知府的俸禄,怎么撑得起这些。”
“你是说谢谦是被人陷害?但是刑部查下来,罪证确凿,并无疑问,否则朕……”弘历不小心将惯用的自称说出口,连忙清咳一声,改口道:“皇上怎么会罢了谢谦的官呢!”
那人并未留心弘历无意中说出口的那个字,摆手道:“我不知道皇上是怎么定的罪,总之谢大人一定是冤枉的。”说着,他摇头叹道:“真是个昏庸皇帝!”
刘虎肃然色变,喝斥道:“大胆,你怎敢对皇上不敬
“他做的不对,为何不能说他。”那人怨声道:“自从姓李的上任之后,贪赃枉法,搜刮民脂民膏,哪一样他没做全,偏他会拍那皇帝的马屁,之前竟然还赐他‘清正廉明’四个字,真是可笑;你们以为我为何会被关在这里,我本是教书之人,就因为我知道皇帝欲再次南巡后,说了一句‘劳民伤财,不知百姓疾苦’,那李侍尧就不问清红皂白将我关了起来,连个期限也没有,看来他是想让我死在牢中。”说到此处,他冷哼道:“可是我哪里说错了,皇帝根本就是想着自己游玩,所以借着南巡之名义,来这江南一地遍赏美景,他倒是舒坦了,只苦了底下百姓,被勒令去重修行宫不说,还要增加赋税;皇帝游尽兴回去了,百姓却是被生生脱了一层皮。”
“皇帝南巡,是想视察各地吏治,巡视河堤海防,早在离京之初,就发下喻令,着各地一切从简,莫要劳民伤财。”
那人不屑地道:“那不过是场面上的话罢了,事实上,还不是想着越奢侈越好!不然他为何要来江南富庶之地,而不去那些苦寒之处?”
刘虎待要与之争辩,弘历已是拦住他,道:“先生说得极是,对了,说了这么许久,尚不知先生之名,不知能否告之?”
“我姓吴,名烺。”那人答了一句后,又道:“话说回来,你们又是为何事关在此处?”
待得知弘历等人是因为与万花楼做对,而被关入这牢房中时,吴烺连连摇头道:“谁不好得罪,偏偏得罪了万花楼,看来,你们想要平安出去是难了。”
弘历心中一动,道:“吴老,看来你也知道一些万花楼的事,不如与我们说说?”
吴烺点点头,将他知道的皆说了出来,与乔雁儿之言大同小异,皆说这间青楼背后有着深不可测的势力,包括京中的大官。
吴烺迟疑地道:“我看你们衣着不凡,应该是有些身份与银两之人,若是可以,便多使些银子,或许还能换你们几个平安出去。”说到此,他怆然摇头道:“想不到啊,有朝一日,我竟叫人去贿赂官员,真是可悲可叹。”
弘历没说什么,然神色却是异常严肃,他一直以为自己治下的大清,吏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想不到在这江南富庶之地,却隐藏着这么多见不得光的事。
万花楼……李侍尧……
这个李侍尧,弘历是清楚的,汉军镶黄旗人,户部尚书李元亮之子,二等伯李永方四世孙;乾隆初年,以荫生授印务章京,之后几番任职,于五年前调任杭州知府,这五年来,功绩也算过得去,甚至有民众联名上书,谕其为青天在世,他一时高兴,便写下“清正廉明”四个字,并想着再过几年,调其入京加以重用;没想到,他看重的臣子,在百姓眼中,竟是一个贪赃枉法之人,若此事属实,对他……真是莫大的讽刺。
牢房之中,昏暗没有天光,只有几盏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弘历未及用晚膳便被带来了此地,之后又被狱卒收走了饭菜,粒米未进,之前不觉得,过了一会儿却是腹鸣难受;想他堂堂一国之君,何曾受过这样的饥饿之苦,一时难受的连睡都睡不着。
此时,被关在对面的瑕月隔着栏栅将一碗米饭递了过来,但因手臂所限,只能放在两间牢房的中间,“四爷,虽说这米饭味道不是太好,但总算能裹腹,您委屈一些,吃几口吧。”
弘历虽说饿得难受,但更不愿瑕月受饿,当即道:“朕不饿,夫人你自己吃吧。”
瑕月与弘历夫妻多年,哪会不明白他的心思,当即道:“我与雁儿共食一碗就足够了,四爷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向吃的不多,这碗放着也是浪费,您快些吃吧。”见弘历始终不肯伸手,她又道:“四爷若是再不拿去,待会儿狱卒过来,怕是又要收走了。”
见她这么说,弘历只得点头取过那碗散发着些许馊味的米饭,憋着气大口大口地咽着,待得还剩下一半的时候,他停了下来,递给刘虎道:“你也吃一些吧。”
刘虎受宠若惊地道:“属下不饿,还是四爷您用吧。”
弘历执意递给他,道:“你若不吃,万一出什么事,你如何保护我与夫人,此处不比府中,没那么多规矩,让你吃就赶紧吃。”
刘虎见推辞不过,接在手中感激地道:“那就多谢四爷了!”
二人在稍稍垫了下腹中的饥饿后便合衣睡去,不知睡了多久,听到锁链的声音,紧接着便有人喝斥道:“快起来,要升堂了!”
弘历起身抹了把脸,望着眼前的王豹道:“李侍尧终于要审这件案子了吗?”
第一千一百九十章 升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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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冷笑道:“胆量倒不小,敢这么直呼李知府的名讳,不过我警告你,若不想白白赔上性命的话,最好老实一些,否则,你怕是连这牢房都回不来。 ”
弘历盯着他道:“是说李侍尧会杀我?”
王豹哼了一声道:“我什么都没说,你好自为之吧,快走!”
在弘历他们被推出牢房的时候,瑕月二人也走了出来,由狱卒押着来到公堂之上,林嬷嬷与那钱七已是在了,瞧见他们过来,微微一笑,走到乔雁儿面前,轻抚着她的脸颊道:“瞧瞧,才关了一夜而已,就瘦了许多,真是可怜,你说你要是乖乖跟嬷嬷我回去,该有多好,多少人参燕窝由着你吃。”
乔雁儿退步避开她的手,咬牙道:“你的东西就算再好,我也不会吃。”
林嬷嬷对她的顶撞不以为杵,笑意吟吟地道:“就让你先逞一时口舌之利吧,待得回到万花楼后,我有的是法子让你乖乖听话!”
瑕月拉过乔雁儿汗湿的手,凉声道:“嬷嬷就这么有信心可以带雁儿回去吗?说不定……你会输呢!”
“输?”林嬷嬷掩唇娇笑,眼波轻转地道:“说实话,我还真没想过这个字呢。”
说话之时,有衙差手执水火棍从两边进到公堂,待得列排站好之后,拖长了音喊道:“升堂!”
随着这两个字,一名身着从四品官服,蓄着两撇胡子的中年男子由内堂走了出来,正是李侍尧,在其身边还有一名师爷。
待得李侍尧在椅中坐定后,见弘历等人一动不动地站着,心中顿生不悦,一拍惊堂木,肃声道:“下站何人,见到本官为何不跪?”
自从经历了昨日之事,再加上吴烺那番话,弘历心中对李侍侥大为反感,冷笑道:“我自出生以来,除了跪天地亲人之外,便再不曾跪过任何人。”
“大胆!”李侍侥只远远见过弘历一面,所以并不认得站在底下的就是这些日子他一心想要求见的当今天子,喝斥道:“你既进了衙门,便该行礼跪拜,除非……”他打量了弘历一眼,不确定地道:“你有功名在身?”若果真如此,他倒不好强迫其下跪,毕竟闹起来,多少有些麻烦。
“并无功名。”弘历的回答令李侍侥放下心来,重重一拍,道:“既是如此,尔等便立刻跪下,否则本官治你们一个藐视公堂之罪!”
“李大人好大的官威。”弘历冷笑道:“我且问你,我等乃是路见不平,仗义相救,为何不由分说就将我们抓回来关入牢中?倒是这万花楼的老bao,逼良为娼,却什么事情都没有。”
赵捕头闻言,连忙走出来道:“大人,当时万花楼的人来寻卑职,说他们强行带走了楼里的姑娘,卑职过去之后,发现这些人态度嚣张,不仅不理会卑职的劝说,还出言威胁,卑职怕他们留在城中,会闹出什么祸来,这才将他们带回府衙,暂关牢中,以待大人今日审问。”
“好!好!”弘历拍手笑道:“何谓黑白颠倒,我今日总算是得见了!”
李侍侥本就对他反感,听他出言讽刺,更是心中不悦,喝斥道:“放肆,你到底是何人,竟然敢在公堂上胡言乱语?”
瑕月上前言道:“我夫君姓洪,排行第四,所以人称洪四爷,其实我等不过是寻常百姓,并没有什么,大人与其在意我们,倒不如好好审这个案子,为这位可怜的姑娘主持公道!”
李侍侥面容冷肃地道:“既是寻常百姓,无功名在身,就该依着规矩,跪下答话!”
看到他这副样子,弘历心中怒火丛生,五年前,诸多官员举荐李侍侥,说他虽能力不凡,又有清政爱民,他便让其补了杭州知府的缺,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摆官威的家伙,真真是可气!
瑕月看到弘历胸口微微起伏,知其已是怒上心头,担心继续僵持下去,会暴露了身份,急忙思索着摆脱眼前困境的法子。
李侍侥等了一会儿不见他们有所动作,心中来气,厉声道:“来人,押他们跪下!”
“慢着!”瑕月出言道:“我等乃是旁观,并无任何一条律法规定,旁观之人,必须得下跪。”
“旁观?”迎着李侍侥疑惑的目光,瑕月依着刚刚想到的法子,道:“不错,万花楼一案中,林嬷嬷与乔雁儿才是涉案之人,而我们,不过是恰好遇上了,所以牵连其中,但事实上,整件事与我们并无关系,可大人却生生将我们关了一夜,给我们吃馊食,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她这番话将李侍尧一时堵得无言可对,不等后者想出应答之话,瑕月再次道:“听闻皇上南巡至杭州,若皇上知晓此事,您猜他会怎么想?”
李侍侥没想到这样一个看着柔柔弱弱的女子,说出的话,竟然如此刁钻,堵得他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方才冷哼道:“据赵捕头所言,你等几人,强行带走乔雁儿,怎可说只是旁观?”
“强行?”瑕月眸光一转,落在乔雁儿身上,“事情果真如大人所言那般吗?”
乔雁儿倒也聪明,听懂了瑕月言下之意,连忙道:“没有,是我自己主动要跟着你们走的,并无人强迫。”
瑕月微微一笑,望着脸色难看的李侍侥道:“大人听到了,强行二字,我等实在担待不起。”
李侍侥待要发怒,又怕事情闹大,毕竟皇帝确实来了杭州府,在这段时间,他做任何事,都要格外小心,大意不得。
正自为难之时,他身边的师爷小声道:“大人,如今最要紧的是尽快解决乔雁儿之事,余下的,咱们可以慢慢再议,这几人既然到了杭州府,就逃不出大人的掌心,还请大人暂且忍耐。”
李侍侥微一点头,强压了怒意,冷声道:“好一个伶牙利齿的女子,也罢,本官一向体恤百姓,就免你们跪拜,退到一旁听审!”
第一千一百九十一章 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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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弘历等人退开几步后,李侍侥对林嬷嬷道:“你说这女子是你万花楼的人,有何证据?”
林嬷嬷当即从袖中取出一张写满字的纸,呈上道:“大人,这是乔雁儿的卖身契,盖了掌印,请大人过目!”
李侍侥接过看了一眼,道:“不错,上面清清楚楚写了乔雁儿自愿卖身万花楼,依此契约所书,你当带乔雁儿回去。复制网址访问 %77%77%77%2e%76%6f%64%74%77%2e%63%6f%6d”
“不是!”乔雁儿激动地道:“这份契书是他们趁民女昏迷之时,强迫民女按下的手印,根本不是民女之愿,请大人明查!”
未等李侍侥言语,弘历已是冷声道:“李大人仅只是看了一眼,连掌印也未比对,就一口咬定是乔雁儿的卖身契,我该说李大人未卜先知好,还是徇私枉法好?”
面对弘历等人的一再挑衅顶撞,李侍侥忍无可忍,重重一拍桌案,厉声道:“大胆刁民,竟敢污蔑本官,只凭这条罪,本官就可将你杖责五十!”
弘历不理会他的话,只道:“听闻皇上曾赐你‘清正廉明’四字,可是我观你今日所为,刻意偏坦万花楼,不顾百姓生死,根本当不起这四个字!”
“你……你!”李侍侥起身指着弘历,气得浑身直哆嗦,待得稍缓一些后,他寒声道:“将这个以下犯上,诬蔑本官的刁民押下去重打五十大板,看他以后还敢胡说!”
弘历扫了一眼欲围上来抓他的衙差,冷声道:“谁敢!”
这一刻,有无形的威严自弘历身上散发出来,令那些衙差不敢枉动,李侍侥气极反笑,“好大的口气,本官告诉你,今日还就打定你了,拖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清朗的声音从外头传了进来,“李大人这是要打谁啊?”
李侍侥眉头微皱,这个声音听着怎么有些耳熟,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是何人,正自疑惑之时,一道颀长的身影走了进来,待得看清来人,李侍侥脸上的疑惑变成了恭敬与讨好之色,急忙从案后走了起来,朝那人影拱手行礼,“下官见过和亲王,王爷金安。”
来者正是弘昼,他笑着抬手道:“李大人不必多礼,本王今日心血来潮,想来这杭州衙门看看,不曾想正好碰上李大人在审案,若有打扰,还望李大人恕罪。”
“王爷言重了,您能来这府衙,实在是下官的荣幸,您请上座。”李侍侥曾去行宫求见弘历,可惜未曾得见,不过却与弘昼有一面之缘,说了几句话,所以一见之下,当即认了出来。
弘昼笑言道:“李大人正在审案,本王怎好喧宾夺主,这样吧,本王就在一旁坐着,也顺道瞧瞧李大人是怎么审案子的。”说着,他目光掠过众人,最终落在弘历身上,不动声色地道:“对了,李大人刚才要打的,就是这个人吗?”
李侍侥恨恨道:“不错,此人以下犯上,出言顶撞,实在可恨!”
弘昼颔首道:“依着李大人所言,此人确实该责,但皇上一向以宽仁治世,最见不得百姓无辜受委屈,万一这件事传到皇上耳中,怕是会令皇上不喜。”
弘昼的话令李侍侥心生忌惮,但要就此放过弘历又不甘心,犹豫道:“可是此人出言不逊,视下官为无物,这公堂之上的人都是瞧见的,一些也不无辜。”
“本王明白,但传言之事,一向都是人云亦云,传到皇上耳中时,不知会变成什么样,本王担心到时候会对大人不利。”
“这……”李侍侥几经斟酌,咬牙道:“好吧,那就暂免此人之刑。”说罢,他回到案后,不甘地盯着弘历道:“姑念你是初犯,本官免你五十杖之刑,若有再犯,定严惩不怠。”
弘历一言未发,眼中尽是失望,这就是他一手提拔,曾想加以重用的官员,若不是这次凑巧遇上,他至今仍蒙在鼓中,以为李侍侥乃是忠君良臣,从而加以重用。
见弘历面对他的“宽容”不曾谢恩,极为不满,只是碍于弘昼在,不便发作,将目光转向林嬷嬷等人,“乔雁儿,你刚才所言,就是说,上面的掌印确是出自你之手是不是?”
“是,但是……”不等乔雁儿说下去,李侍侥便道:“既然掌印无误,那你就是万花楼之人,除非赎回卖身契,否则不得离开万花楼,本官判你立刻随林嬷嬷回去!”
乔雁儿闻言,急忙摇头道:“民女不去!民女说过,那是他们的阴谋诡计,并非民女意愿,那张契约……根本就是假的!”
“胡说!”李侍侥斥道:“上面明明白白印着你的掌印,你自己也承认了,怎说契约是假的!”
“掌印是真,却非民女之意,不是假的又是什么。”乔雁儿垂泪摇头道:“总之民女绝不去再回万花楼,若大人不为民女做主,民女……”她咬一咬牙,哽咽道:“民女宁愿死在这公堂之上!”
“放肆!”李侍侥眸光阴冷地斥道:“公堂之上,岂容你胡闹,立刻退下!”
他的话语令乔雁儿心升绝望,竟然当真一头往柱上撞去,令众人为之大惊,弘历离她离近,急忙赶在她触柱之前将她拦下,道:“凡事皆有解决之法,你又何必轻贱了性命。”
乔雁儿悲声道:“没有法子了,狗官与万花楼勾结,一心谋私利,根本不将百姓性命放在眼中,这样的人,怎会为我们做主;我说过,我宁愿死也不会回万花楼去出卖皮肉!”
见弘历拦下了她,弘昼重新落座,凝声道:“李大人,本王看此案还有些疑点,就此结案,未免有些草率,还是择日再审吧。”
李侍侥拱手道:“王爷,万花楼拿得出卖身契,下官也是依证据而断,就算再审,结果也是一样的。”
弘昼轻掸衣衫,凉声道:“就算是有卖身契在,李大人你这个父母官也不能不顾百姓的性命,你自己瞧瞧,刚才若非拦得快,这位姑娘就要血溅公堂了,若真就此将她判给万花楼,无疑是推她去死,你如何忍心?”
李侍侥无奈地道:“王爷说得是,那这桩案子……就押后再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