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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熹妃传全文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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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三十九章 煽事

    弘历点点头,握紧了瑕月的手,以此为她分担上阶的辛苦,幸好这圜丘坛台阶比之一些高耸入云的祭坛要少很多,瑕月一路上来,并未有所不适,只是气喘得越发急了。容远与宋子华就守在圜丘坛下,一旦有什么事,立刻便可上去救治。

    在帝后登上圜丘坛时,钟声止,鼓乐声起,大典正式开始,圜丘坛东南燔牛犊,西南悬天灯,烟却装云,烛影摇动,庄重而神秘。

    祭坛上摆放着日月星辰以及云雨风雷的牌位,神幄为长方行,在神位前摆列着玉、帛以及整牛、整羊、整豖和酒、果、菜肴等大量供品。

    帝后在神位前行三跪九拜之礼,随即弘历宣读亲制祭文,“朕忧念民艰,靡遑宁处,特遣祭告,尚祈神化昭彰,早降甘澍,以慰民望!”弘历的声音并不大,但在这圜丘坛上,却显得异常洪亮,如同上天神谕!

    在念完传言祭文之后,弘历与瑕月便一起等在祭台上,等着上天降下甘霖,不止他们,所有人都在等着雨水打落在脸上的时刻,这……已经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了。

    天,渐渐亮起,太阳自云层中跃出,洒下浓重如金的阳光,天气竟然比前几还要晴朗,丝毫看不出下雨的趋势。

    看到这一幕,弘历心中渐渐往下沉,目光不善地往站在圜丘坛下的唐齐章望去,后者捧着罗盘,紧张地计算着呢,不论怎么算,今日都是最适合沟通上天神明的日子,可是为什么帝后如此诚心祈祷都不见一滴雨呢;若今日不下雨……民众一定会大乱,而他这个监正也算是做到头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越来越烈,纵然四喜取来朱顶金伞撑在二人顶上,亦难掩这份热意,不一会儿便已是汗流浃背。

    与身上所受的热意相比,弘历更加担心瑕月,道:“你身怀六甲,先行去斋宫歇着吧,此处由朕守着就行了。”

    瑕月拭一拭脸上的汗,摇头道:“臣妾与皇上一起为求雨而来,若是此时先行离去,就是对上天不敬,皇上放心,臣妾撑得住。”

    弘历抬头望了一眼烈日当头的天空,实在放心不下,待要言语,瑕月已经先一步道:“没事的,若当真有所不适,臣妾会与您说!”

    弘历拗不过她,只得道:“那好吧,切不要勉强。”

    如此又等了一个时辰,始终不见下雨的趋势,守在天坛外的百姓从最开始的期望,逐渐变成了绝望,有人蠕动着干裂的嘴唇,喃喃道:“难道……真是天要绝我们吗?为什么?到底我们做错了什么,要降下如此灾难?!”说到此处,他悲声道:“老天爷,你就行行好,下点雨吧,难道真要将我们活活渴死吗?”

    在他身边的一个中年人,听到了他的话,在其耳边低语道:“我们没有做错,老天爷也没有要绝我们,它要绝的,是皇后,是灾星!”

    “皇后……”那人重复着这两个字,目光散乱无神,中年人斩钉截铁地道:“不错,就是皇后!自从她被册立为后以来,宫中就接连死人,各地又连连受灾,她若不是灾星怎么会这样?还有,你没听说吗,早在皇后还是贵妃的时候,就接连有说她是灾星,但是皇上不信,强压下了那些话,如今上天震怒,降下灾难惩罚皇后!”说到此处,他加重了语气,一字一句道:“她若不死,天不降雨!”

    他的话似有魔力一般,引得那人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待得回过神来,想要看清那人时,已是不见了踪影。

    这个时候,他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远处叫着灾星,亦开始跟着叫了起来,待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响,引起了官兵的注意,然官兵的喝斥反而令他们围拢过来,且叫得更大声,一遍一遍地道:“灾星不除,天不降雨!”

    官兵眼见群情激涌,难以压制,连忙去禀报时任顺天府尹的李文忠,后者一人不敢做主,又去见了傅恒,后者拧眉道:“什么灾星,他们在说什么?”

    李文忠叹了口气,道:“傅大人有所不知,这两日京中有传言,说……皇后娘娘是灾星,下官猜测他们口中的灾星……是指皇后娘娘!”

    “放肆!”傅恒横眉斥道:“皇后娘娘为了他们,纵然身怀六甲也与皇上一道来天坛求雨,他们却说皇后娘娘是灾星,简直就是岂有此理!”

    李文忠愁眉道:“如今那些百姓皆聚在昭享门,若不尽快安抚,怕是会闹出乱子来。”

    傅恒远远看了一眼站在圜丘坛上的弘历与瑕月,对身后的刘虎道:“带一队佩火枪的侍卫随本官去昭享门。”

    刘虎依言带了二十余名二等带刀侍卫,随他过去,百姓正在不停地推搡着挡在门口的官兵,嘴里不停喊着“除去灾星”等话,官兵们如临大敌,死死守着昭享门不敢有一步退让!

    “皇后娘娘爱民如子,恩施万民,怎会是灾星,你们休要胡言乱语!”傅恒话音刚落,便听到有声音从人群中传来,“她若不是灾星,为什么宫中会死那么多人,为什么京城会有大旱!”

    这句话犹如浇到火中的油,令百姓愤怒不已,嘶声道:“不错!上天要惩罚的人是她,为什么要我们一起跟着受罪,为什么要我们活活渴死!”

    在这句话后,人群中又有声音传来,“不错,只要皇上处死灾星,上天自然会降雨解我们的疾苦!”

    傅恒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在刘虎耳边道:“有人在煽事,去将那个人抓出来!”

    在刘虎离去后,他又道:“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灾星,皇后娘娘更加不是,天有不测之风云,这是天灾,与人无尤!”

    有百姓厉声道:“你不必在这里替她说话,灾星就是灾星,否则今日他们来求雨,老天爷怎么会一滴雨都不下!”

    傅恒冷冷扫了他们一眼,寒声道:“那你们谁又敢保证,处死你们所谓的灾星后,就一定会下雨?谁敢?!”

第一千一百四十章 骚乱

    那些百姓被傅恒喝得一震,一时之间倒是没人说话了,然静了没一会儿,便听到人群中传来尖锐的叫喊声,“有官兵抓人了,他们不许我们说实话,要杀了我们,救命啊!”

    刘虎此刻已经抓住了在人群中扇风点火的那个人,然他那些话,却是将百姓心中的怒火与恨意悉数挑了起来,情况再次变得混乱起来;而那个人也趁这个混乱从刘虎手中逃脱,重新又混入人群之中。

    傅恒怕情况失控,威胁到天坛上的弘历与瑕月,当即命侍卫朝天鸣了一枪,旋即将枪口对准那些骚乱的百姓,大声喊道:“谁再敢乱来,休怪本官不客气!”

    “左右都要死,倒不如与他们拼了,这样我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那个声音再次传来,但是这一回傅恒没有时间去辩别声音的来处,因为百姓被这个声音所鼓动,用力推搡着官兵,情况正在走向失控的边缘!

    在这样的推搡中,不断有官兵或是百姓被推倒,情况越来越乱,李文忠急切地道:“傅大人,继续这样下去,只怕他们真的会冲进去,这可怎么办?”

    傅恒咬一咬牙,嘶声道:“你们听着,若敢再往前冲,本官就开枪了!退下!都给本官退后!”

    为了那一口水,为了那一滴雨,那些百姓已经陷入疯狂之中,再加上有人从中挑拨,哪里还会听得进傅恒的话,一个劲地往前冲,官兵组成的人墙已经摇摇欲坠,随时都会被冲垮!

    “准备!”随着傅恒这句话,那二十名侍卫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那些形如疯狂的百姓,只要傅恒一声令下,子弹就会毫不留情的射向那些百姓。

    “不可以!”李文忠急忙阻止道:“傅大人,这都是一条条无辜人命,您怎么能这样做?!”

    傅恒脸色铁青地道:“若不这样做,一旦让他们冲入天坛,李大人可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李文忠满头大汗地道:“挑事的那几个人,只要将他们找出来,应该可以控制局面;再说……帝后正在里面求雨,若此处闹出人命来,未免有所不妥,对上天也是不敬。”

    “上天?!”傅恒嗤笑道:“若上天有灵,就不会眼睁睁看着那么多人受苦,看着皇上与皇后受日晒之苦而不肯下雨!”

    李文忠自为官以来,一直爱民如子,实在不愿看到有百姓伤亡,道:“请傅大人再给下官一点时间,下官设法劝他们退去。”

    傅恒看了一眼焦急不安的李文忠,冷声道:“本官明白李大人的心意,本官给你一柱香的时间,若一柱香后,他们仍是聚着不肯退去,休怪本官无情!”在李文忠的道谢中,他对刘虎道:“守着昭享门,任何未经允许而踏入此门的人,格杀勿论!”

    李文忠拼了性命想要保住百姓的性命,然那些百姓并不明白他的苦心,仍然不停地往前推搡,叫嚷着除去灾星一类的话,看得傅恒不停摇头。

    这个时候,弘昼走了出来,看到昭享门混乱的情况,大为皱眉,在听完傅恒的简述后,道:“皇后在烈日下站了那么久,已是极为辛苦,若是再听到他们的胡言乱语,只怕会有危险,不论用什么办法,一定不能让这些人进天坛!”

    “下官知道,下官定当守住昭享门!”傅恒亦是一样的想法,一柱香的时间,转瞬即过,而李文忠并没有能如他所愿的平息民怨,反而情况越发混乱,但他对于开枪一事,始终不赞同,拱手请傅恒三思再三思。

    这个时候,忽地传来一声枪响,紧接着有人大喊,“官兵开枪打死人了,他们真的要杀我们!”听到这句话,百姓的情绪越发激动,有人扬起手臂大声道:“冲进去,跟他们拼了,杀了他们!”

    傅恒脸色铁青地盯着那二十名侍卫,厉声道:“是谁开的枪?!”

    开枪镇压,就是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压住局势,而非这样零星的开枪,如此结果,只会令情况恶化。

    那二十名侍卫面面相觑,皆是摇头表示没有开过枪,傅恒迅速看了一遍,发现枪口确实没有开枪的痕迹,他咬牙道:“又是那些不敢露头的龟孙子,若是让本官找到了,非要将他千刀万剐不可!”

    在他说话间,那些百姓已经冲破了官兵的阻拦,往昭享门冲来,傅恒见势不妙,立即命侍卫开枪,但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还没开几枪,便有百姓冲到跟前,与他们抢夺起火枪来,官兵与侍卫虽然加起来过百人,但与成百上千的百姓相比,若不能用火枪,无疑是处在弱势;不一会儿功夫,火枪便被夺下了好几枝,虽侍卫极力阻拦,那些百姓还是冲进去。

    “糟了!”弘昼与傅恒当即奔了进去,对守在天坛内的侍卫厉声道:“立刻拦下这些人,万不能让他们接近圜丘坛,快!”

    侍卫闻言立刻上前阻拦,倒是顺利将那拨人给拦了下来,但很快便有第二拨第三拨冲进来,令他们疲于应付!

    弘昼担心他们冲到圜丘坛,厉声道:“调所有带枪侍卫过来,杀了这些刁民!”

    “王爷不可!”傅恒急忙阻拦,“如今已经在天坛里面,万不能见血。”

    弘昼脸色难看道:“那怎么办,由着他们冲到圜丘坛对皇后娘娘不敬吗?”不等傅恒说话,他再次对那些侍卫道:“立刻去调来,快!”

    侍卫不敢怠慢,连忙去调集带枪侍卫,等他带着人过来的时候,那些百姓已经冲到了圜丘坛附近。

    弘历看到底下突然出现了一大批百姓,皱眉唤过小五道:“去问问,出了什么事?”

    小五刚下去不久,底下已是传来乱哄哄的叫喊声,渐渐的,那些声音变得清晰起来,下一刻,弘历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

    “灾星不除,天不降雨!”那些人一遍又一遍喊着相同的话,过了一会儿,小五奔上来,惶恐地道:“启禀皇上,百姓冲破了顺天府官兵的拦阻,强行冲入昭享门,奴才听傅大人说……说……”

第一千一百四十一章 动胎气

    “讲!”面对弘历冰冷的言语,小五硬着头皮道:“他们说口中的灾星,是指……皇后娘娘!”

    “荒谬!”弘历拂袖寒声道:“皇后爱民如子,母仪天下,岂会是什么灾星,那些百姓简直就是胡言乱语,让他们立刻退下,否则严惩不怠!”

    小五无奈地道:“和亲王与傅大人都在命他们退下,但那些百姓疯了一般,怎么也不肯退去,和亲王已经去传带枪侍卫,以防百姓冲上来;傅大人与奴才说,他发现有人故意挑动百姓,很可能是冲着皇后娘娘来,可惜情况太过混乱,没有能抓到挑唆之人!”

    弘历瞳孔微缩,冷声道:“朕知道了。”这般说着,他转头对面颊晒得通红的瑕月道:“你已经站了很久了,还是去斋宫歇一会儿吧,这里交给朕来处理。”

    瑕月忍着喉咙里的干涩,道:“臣妾若是离开,只怕情况会更加混乱;另外,请皇上传令和亲王,切勿伤害任何一个百姓!”

    弘历冷哼一声道:“他们胆敢闯入天坛,已是犯了死罪,更不要说他们还口口声声指你为灾星!”

    瑕月叹了口气道:“傅大人说过,他们是受人怂恿,实在怪不得他们!”

    “怂恿也好,自己所为也好,既然犯了事,就该受罚!”不等瑕月再言,弘历已是道:“齐宽,扶皇后娘娘去斋宫歇息,另外,让傅恒调人来守护斋宫,若皇后有一丝闪失,朕唯他是问!”

    不等齐宽应声,瑕月已是道:“臣妾不会走的,既是来了,就一定会在这里陪着皇上求得上天降雨!至于那些百姓……”她扫了底下越聚多的百姓一眼,凝声道:“天坛不可染血,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定,皇上怎可破例!”

    弘历眸光冰冷地道:“可是不杀一些人,那些百姓就不会知道害怕,不会退下!”

    “其实他们都是可怜人,若非被逼得走投无路,连活下去也成了奢望,他们怎么会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至于指责臣妾为灾星,乃是受人愚弄,他们纵然有罪,也罪不该死!”见弘历不说话,她又推心置腹地道:“还有皇上,若今日皇上杀了他们,来日史书上,就会说皇上残暴不仁,屠杀百姓;臣妾怎忍心让皇上为臣妾背上骂名!”

    “你不忍心让朕背上骂名,朕同样不忍心你有任何危险!”弘历沉声道:“瑕月,你已经为他们做尽了一切,绝不该再受这样的污辱与谩骂;你是大清的皇后,他们骂你就等于骂朕,等于骂大清的列祖列宗,朕不会允许,更不会纵容!”

    “皇上……”不等瑕月说下去,弘历已是再次对齐宽道:“还不赶紧扶皇后去歇息?”

    “主子,咱们……”齐宽话未说完,瑕月已是朝弘历跪了下去,切声道:“求皇上饶恕这些可怜的百姓!”

    弘历痛心地望着瑕月,指了那些还在口口声声喊着除去灾星的百姓道:“他们这样骂你,你却为他们求情,瑕月,值得吗?他们会领你的情吗?”

    “臣妾不需要他们领情!”瑕月摇头道:“从皇上册立臣妾为后的那一刻起,臣妾就是天下百姓之母,试问有那一个做母亲的,会去与自己的儿女计较?真正应该杀的,是那些扇动百姓之人,他们才该死!”

    弘历眼中既有欣慰亦有怜惜,“他们心里所想的只有自己,为了他们的一已之私,任何人都可以牺牲,真的值得吗?”

    瑕月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道:“不管他们如何不好,依旧是皇上与臣妾的子民,皇上怎忍心杀了他们!”不等弘历言语,瑕月磕头道:“请皇上开恩!”

    “你……”弘历不知该怎么说才好,许久,他叹然道:“若朕不同意,你是否就这样一直跪着肯起身?”见瑕月不说话,他有些无奈地道:“罢了,朕答应你,你起来吧!”

    “多谢皇上!”瑕月欣然谢恩,待得扶了齐宽的手欲起身,忽地腹部一阵发紧,自从月份渐大后,偶尔会有这样的情况过一会儿又松开无事,她曾怀过长乐,知道这是正常的情况,但这一次却有些不同,腹部紧得像一块石头,迟迟没有松缓的趋势,反而有些发疼。

    见瑕月突然僵在那里,弘历扶住她,紧张地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瑕月正欲说话,原本轻微的疼痛忽地加剧起来,腹部下坠,像有什么东西要从底下生生钻出来一样,令她既痛又慌,终于……还是没能熬过去吗?

    她死死抓着弘历的手,忍痛吃力地道:“孩子……只怕是要出生了!”

    弘历最担心的就是这件事,想不到最终还是发生了,急忙拦腰抱起瑕月,厉声道:“立刻传徐太医二人去斋宫!”

    在四喜匆匆下去后,他亦抱着瑕月奔下了圜丘坛往斋宫奔去,然未走几步,便被那些红了眼的百姓拦住,那些人皆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到皇帝,一时之间有些生怯,不敢与之对视。

    弘历眸中掠过深切的厌恶,声色俱厉地道:“滚!全部给朕滚开!”

    那些百姓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但很快便又站定了脚,指了正在忍受剧痛的瑕月颤声道:“她是灾星,她若不死,天就不会降雨!”

    “灾星?”弘历狰狞地笑道:“朕看灾星不是皇后,而是你们,就是因为你们这些人自私自利,上天才迟迟不肯降雨!”

    听得这话,那些人大着胆子道:“不,她就是灾星,否则这短短几个月,怎么会出这么多的事情,仪敏贵妃、九阿哥还有大旱之事,她该死!”

    “你们知道仪敏贵妃因何而死,知道九阿哥因何而死吗?什么都不知道,便在这里胡言乱语!”弘历目光冰冷如欲噬人,“朕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若再不让开,就全部都去死!弘昼!傅恒!”

    听得弘历呼喊,弘昼二人当即奔到弘历身边,与他们一起出现的,还有数十枝长枪!

第一千一百四十二章 苍天垂怜

    “皇上!”弘历的衣裳突然被人抓紧,低头看去,只见瑕月正用力攥着他的衣裳,吃力地道:“您……答应过臣妾,不会伤他们,君……无戏言!”

    弘历眸光冰冷地盯着那些人,眉宇间充斥着无尽的怒意,一字一顿,“他们该死!”

    瑕月痛苦地道:“您……不能这么做,明君……您不能!”

    弘历冷冷迫视着那些人,寒声道:“若朕让你受尽苦难,纵然朕真成了史书上的明君又如何,根本名不符实!”

    “臣妾……求您!”面对瑕月的苦苦哀求,弘历既心疼又难受,他心里明白,瑕月并不是一个逆来顺受之人,相反,她龇牙必报,从不会委屈了自己,可是在这个时候,她宁愿自己受委屈,也不愿他背负上屠杀百姓的罪,他……该怎么做?

    望着瑕月的目光,弘历用力咬着牙,直至牙齿咬得发酸,方才艰声道:“让侍卫将这些人格挡开来,不要伤了性命!”

    听得弘历这句话,瑕月心中一松,挤出一抹浅不可见的笑容,吃力地道:“多谢皇上……”

    不知是因为持枪的侍卫吓住了那些百姓,还是瑕月的话触动了他们的心思,这一次,并没有遇到太多抵抗,让弘历得以迅速抱着瑕月去往斋宫。

    容远与宋子华已是候在那里,热水也已经命人去烧了,催产药也寻了宫人去煎,虽然瑕月日子未至,但因为此行有太多的未知,所以他们将所有可能需要用到的药都带齐了,想不到这会儿真派上用场了。

    在将瑕月小心翼翼放在榻上后,弘历脸色铁青地对宋子华二人道:“朕将皇后托付给你们,你们二人一定要保皇后母子平安!”

    “微臣定当尽力而为。”宋子华拱手行礼,在弘历出去后,他担忧地望了神色痛苦的瑕月一眼,处得越久,他越明白瑕月的坚强,也越明白她到底为弘历付出了多少,为这个皇后之位付出了多少,先皇后与她相比,实在是天差地远,她才是与弘历最相配的皇后,希望……这一次能够化险为夷,否则……不止是弘历之失,亦是大清之失!

    弘历出了斋宫后,望着那群仍然围在百姓,冷笑道:“灾星,你们觉得皇后真是所谓的灾星吗?”

    面对他的问话,百姓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胆子较大的人缩着脖子道:“是,民间早有传言,说皇后是灾星,但是皇上不愿相信,如今接连有人死去,又天降大旱,就是最好的证明!”

    “可笑!”说这句话不是别人,正是弘昼,他走过来朝弘历行了一礼,随即对那些人道:“大旱乃是天灾,与皇后何干?你们口口声声说皇后是灾星,可有实据?”

    “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就是最好的凭据!”那人话音刚落,弘昼便道:“是,今年是发生了许多事,但你如何肯定这些事与皇后有关,这些事可是连钦天监都未曾得知。”说着,他指过那些人,冷声道:“你们可以说与皇后有关,本王也可以说与你们有关,说你们,你们的家人才是灾星!到时候,你们是否引颈自刎,是否杀了你们的至亲?说!”

    说……说……说……这个字不断回想在众人耳边,迫得他们说不出一个字来,杀别人容易,杀自己或是自己的亲人却是千难万难。

    “可是……”有人勉强想出一句反驳之话,“她若真是天命所归,为何求了这么久,都不见下雨?”

    弘昼待要开口,弘历已是先一步道:“朕刚才也在坛上求雨,依你所言,朕也不是天命所归是不是?”

    面对一国之君,那些百姓还是胆怯的,若非被逼到了绝路,又有人刻意怂恿,他们根本不敢这样冲进来,更不敢扬言要让弘历杀了瑕月。

    “怎么不说话了?”弘历咬了牙道:“朕告诉你们,朕的帝位是先帝所授,祭拜天地,若这还不算天命所归,那什么才是?”

    “皇后身怀六甲,本不该操劳,但她为了可以求得上天赐雨,坚持要随朕来此求雨;你们冲入天坛,叫器着让朕处死皇后,令皇后动了胎气,她却不顾自己安危,一再为你们求情,不让朕伤你们性命;朕真想问一句,你们的心都是铁打的吗?”

    没有了那些个挑唆之人,他们渐渐恢复了理智,再加上皆曾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瑕月为他们求情,一时之间,皆是低着头说不出话来,这个时候,弘昼忽地惊声道:“皇上,你看,似乎变天了!”

    听得这话,众人皆是忙不迭抬头望去,果见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此时被大片大片的乌云遮蔽,不复刚才的晴朗。

    这个变化令饱受干旱折磨的百姓雀跃不已,有些人已是迫不及待地张开双手朝天道:“老天爷啊,求你快点下雨吧,给我们一口水喝一口饱饭吃吧!”

    弘历抬头,呐语道:“希望……苍天垂怜!”

    弘昼在他旁边道:“皇上放心,您与皇后娘娘如此诚心祈求,上天一定会降雨解救这次旱情。”

    弘历点点头,赞许地望着弘昼道:“你刚才说的很好,若非那样,怕是不能让他们冷静下来。”

    弘昼垂目道:“臣弟说得都是事实,皇后娘娘爱民如子,不该受人如此污辱。”

    弘历未再说什么,待得傅恒等人过来后,道:“没有抓到那些煽动民乱之人?”

    傅恒满面内疚地道:“请皇上恕罪,那些人十分狡猾,刘虎刚一碰到他们,便大声叫嚷,然后借着引发的混乱逃走,之后隐藏的更加深,令臣无法抓捕;而且,据臣猜测,他们这会儿很可能已经离开。”

    弘历唇錋扬起冷冽的弧度,“查清此事,朕要知道,是谁在背后煽乱,制造出皇后是灾星的谣言,记着,一定要留活口!”

    傅恒与李文忠连忙拍袖跪下,“臣等遵旨!”

    天虽然阴了下来,但迟迟不见雨水落下,就像只是寻常的一次阴天罢了,令众人的心情一下子从云端落入深渊,有不堪者,甚至哀哀地哭了起来,他们虽然只是市井小民,却也知道如今的存水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每日从城门外拉进来的水车一天比一天少,很可能,哪一天起来,就再也看不到那些水车了,到时候,他们除非逃离京城,否则等待着的,就只有活活被渴死饿死一途。

第一千一百四十三章 永璂

    曾有富户设法打了几口井,但是底下不是没水,就是混浊得很,曾有人因为渴的厉害,不顾混浊连着饮了几大碗,结果第二天便吃不下东西,腹胀如猪,几日后活活腹胀而死,从那以后,就再没人敢喝那些水。

    瑕月被痛意折磨的昏昏沉沉,隐约听到有人进来,又隐约听到一个人不停地叫她用力,可她是那样的痛,痛到根本使不上力,只能死死抓着云丝被,忍耐着犹如裂骨一般的痛意。

    稳婆满头大汗地道:“二位太医,这样不行啊,皇后娘娘一直使不上劲,如此下去,小阿哥会被活活闷死的!”

    宋子华脸色难看地道:“你是京城最出名的稳婆,难道就想不出什么法子吗?”

    稳婆苦笑道:“老婆子就算有法子,也得皇后娘娘配合着才行,可是现在……您二位也看到了,皇后娘娘痛得这么厉害,根本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如今这个情形,怕是只有一个法子了。”

    容远面色阴沉地道:“你是说二择其一?”

    待得稳婆点头后,宋子华喝斥道:“你若敢去与皇上说,看皇上不砍了你的脑袋!”

    稳婆被他吓得面色惨白,六神无主地道:“那要怎么办,我……我不想死,还请二位太医想个法子!”

    宋子华忧声道:“徐太医,您是杏林高手,皇后娘娘的情况,可还能用药?”

    容远皱紧了眉头道:“催产药已经服食过两次了,不可再次服食,眼下的情况,只能靠娘娘自己,希望她可以清醒一些,用力生下小阿哥,否则……只怕真的只能如稳婆说的那样了。”

    宋子华眉头皱得几乎要打结,走到被冷汗濡湿了发丝的瑕月身边,蹲下身在其耳边道:“娘娘,您都听到了吗?微臣知道您现在很痛,但为了小阿哥,您一定要撑着,好不容易熬到现在,千万不要放弃!”

    瑕月痛得几乎要昏死过去,她听到了宋子华在耳边的话语,但痛苦令她根本没办法使劲,更不要说用力了。

    “额娘……额娘……”黑暗中,有人在唤她,瑕月努力睁开眼睛,竟然发现永璜笑意浅浅的站在她面前。

    瑕月欣喜若狂,身上的痛楚仿佛一下子不见了,她起身走过去用力握紧永璜的手,欣喜若狂地道:“永璜,怎么会是你,本宫该不会是在做梦吧?”不等永璜回答,她已是将之用力抱紧,“永璜,额娘好想你,好想好想!”

    待得松开后,永璜笑着道:“儿臣也很惦念额娘,不对,该称皇额娘才是了。”

    “都是一样的。”瑕月一遍遍地抚过他俊挺的容颜,哽咽地道:“你好吗?”

    “儿臣很好,只是担心额娘。”永璜忧声道:“额娘,您一直都很坚强,所以这一次,也千万不要放弃,知道吗?只有您与十二弟好好的,儿臣在那一边才能够放心。”

    “十二弟?”瑕月愕然看着他,旋即似乎想到了什么,低头看向腹部,那里高高隆起,对啊,她不是动了胎气要临盆吗,怎么又站在这里,而且一点都感觉不到痛楚。

    瑕月抬头想问,却见永璜正在逐渐远去,她慌忙奔去,却怎么也靠近不了,只能用力伸出手,“不要!不要走,永璜,不要走!”

    那一边,永璜没有伸手,只是微笑道:“额娘,答应儿臣,您一定要撑下去,平平安安生下十二弟,让他代儿臣在您身边尽孝!”

    “姨娘。”这个时候,又有一个声音响起,转头望去,竟然是永琏,他远远站在黑暗中,微笑道:“您说过,我是您生命中最绚烂的彩虹;也曾说过,下一世,让我做您的孩子,可以正大光明的唤您一声额娘,我答应了,那您呢,还希望我做您的孩子吗?”

    “当然是。”瑕月急忙点头,永琏小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开心地道:“那您就要坚持了,千万不要放弃了!”

    与此同时,永璜的声音再次传来,“额娘!坚持下去!”

    “永璜!永琏!”瑕月欲要说话,发现他们二人离得越来越远,连忙大声呼喊着,然却没有人回应,反而背过身去,她急忙追上去,却一跤摔在地上,下一刻,一口气憋着喘不上来,令她猛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正急得团团转的稳婆看到她这个样子,吓了一大跳,急忙道:“娘娘,小阿哥还没有出生,您怎么坐起来了,快些躺下。”

    瑕月没有理会她的话,只是四下张望了,然目光所及,只有宋子华等人,哪里有永璜他们的踪影。

    是了,永璜与永琏已经不在了,自己怎么可能看到他们,刚才……是梦,他们借着梦来让自己撑下去,从腹部传来的剧痛打断了她的思绪,稳婆擦着汗水道:“娘娘,您现在若有力气的话,就赶紧用力,您已经拖了很久,得尽快把小阿哥生下来,否则您与小阿哥都会有危险!”

    那厢,宋子华拿了几片参片让瑕月含在舌根下,焦急地道:“娘娘您好不容易有了这个孩子,一定要撑住!”

    人参的苦味在唇舌上渐渐散开,瑕月紧紧攥着双手,在剧痛之中,不停地告诉自己撑下去,一定要撑下去!

    她已经失去了太多,绝不可以再失去这个孩子,哪怕拼了性命,也一定要护这个孩子平安!

    “哇……哇……”所有痛意都随着这声婴儿的啼哭消失,稳婆满面喜色地剪断了脐带,抱起孩子道:“恭喜皇后娘娘,您生了一位小阿哥呢。”

    “小阿哥……”瑕月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努力伸手道:“抱过来让本宫看看!”

    稳婆见她催得急,顾不得为孩子洗去血污,小心翼翼地抱到瑕月身边,讨好地道:“娘娘您看,小阿哥眉清目秀,长得很像您呢,且甫一出生便睁着眼睛,将来必然聪慧过人!”

    瑕月小心翼翼抚过孩子柔软如水的脸颊,呐语道:“永琏,是你吗,是你来做本宫的儿子吗?”

第一千一百四十四章 倾盆大雨

    孩子自然回答不了她的问题,只是伸出小舌头舔着裹在身上的襁褓,黑溜溜的眼睛一直咕碌碌的转着,瞧着一点都不像刚出生的孩子。

    瑕月将脸颊在孩子的颊上,轻笑道:“永璜,永琏,多谢你们一直守护着本宫,多谢!”

    斋宫中众人为了瑕月与孩子又是忙乱又是紧张,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在瑕月临盆的时候,天空越来越阴暗,隐隐有闷雷在云层中作响,但就是迟迟不见雨水落下,过了一会儿,乌云有散开之势,阳光从乌云缝隙之中透了下来,令众人心情一下子沉到了谷底,仿佛……刚才那一切只是老天与他们开的玩笑罢了,其实根本没有下雨的意思。

    弘历无疑是最焦灼的那一个,不止因为雨水,也因为瑕月迟迟生不下来,时间越久他就越紧张,几次想要冲进去,都生生忍住了,在心里不停地祈求老天保佑;他甚至已经想好,若当真无法两全,就保瑕月,失去孩子他尚可忍受,失去瑕月……他无法想象以后的日子会是什么样。

    “吱呀!”门开的声音将弘历忐忑不安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唯恐是太医来问他能保哪一个人。

    弘昼忽地一脸喜色道:“皇上,孩子,孩子生出来了,您快看!”

    听得这话,弘历连忙回头,果见稳婆怀里抱着一个裹着金鲤戏莲的襁褓,她欢喜地朝弘历行礼,“恭喜皇上,皇后娘娘生了一位小阿哥!”

    弘历急忙从她手中接过,当接触到孩子纯真无邪的目光,泪水瞬间盈满了眼睛,哽咽道:“生了,皇后生了!朕的孩子,朕的嫡子!”因为斋宫内殿隔得较远,所以孩子出生时那声啼哭,弘历并没有听到。

    就在这个时候,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雷响,紧接着豆大的雨滴从再次紧紧聚拢的乌云中落下,打在干旱了数月的地上,打在那一个个欣喜若狂的人身上。

    “下雨了!下雨了!”一时之间,整个天坛都是这样的欢呼声,所有人都在笑,不止是百姓,还有那些侍卫与宫人,从未有一场雨像今日这样令人欢呼雀跃。面对逐渐下大的雨,那些欣喜若狂的百姓仰天张开嘴,喝着从天而降的甘霖,一次次的绝望令他们以为自己再也看不到希望,却原来,上天并没有放弃他们,有了这场雨水,他们便有了继续生存下去的希望,一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望着这倾盆而下的大雨,傅恒朝弘历单膝跪地行礼,满面笑容地道:“恭喜皇上,小阿哥得天庇祐,刚一降生便为大清带来这场挽救无数百姓性命的雨水,功德无量!”

    弘昼与李文忠亦回过神来,迭声向弘历道喜,在他们之后,是那些侍卫与宫人,皆一起行礼道喜,令弘历极是高兴。

    这个时候,原本在雨中欢呼狂舞的百姓渐渐平静了下来,滂沱的雨水中,他们的神色有些复杂。

    “多谢皇上与皇后娘娘为小民们求来这场雨,小民们在此叩谢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不知是谁说了一句,紧接着,那些百姓尽皆跪了下去,呼喊之场,响彻天坛!

    此间话音刚落,外面便有同样的声音传来,却是那些没有进入天坛的百姓在呼应,一起叩谢帝后祈雨之恩!

    望着跪在雨中诚心叩拜的百姓,弘历心中感慨万千,幸好……瑕月劝阻了他,没有犯下杀孽,否则此时已是血流成河,纵然天降甘霖,事情也难以善了了。

    弘历低头望着怀里的孩子,微笑道:“多谢你,更多谢你额娘!”

    在将孩子交给稳婆抱着后,弘历走了进去,瑕月闭目躲在床榻上休息,刚才那番生产,耗尽了她的力气,总算……一切尽如人意!

    有些冰凉的指尖被温暖的掌心合住,瑕月有些吃力地睁开眼来,待得看清是弘历后,轻声道:“皇上看过孩子了?”

    弘历将她的手举到脸颊边温柔地蹭着,“嗯,瑕月,多谢你为朕生下永璂,更多谢你阻止朕犯下杀孽!幸好……幸好有你在朕身边!”不等瑕月言语,他有些急切地道:“你可有听到外头的呼声?他们不再骂你是灾星,而是真心诚意地感谢你,瑕月,母仪天下,泽被万民――你真真正正做到了这八个字!”

    瑕月微微一笑,摇头道:“臣妾只是做了自己该做之事,哪有皇上说得这么好。”

    “不,你就是那么好!”弘历执拗地道:“否则那些百姓怎么会一遍又一遍地唤着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说到此处,他眸光温柔地道:“从今往后,天下万民皆会感你之德,说你是天底下最好的皇后。”

    瑕月柔声道:“他们怎么想并不要紧,要紧的是皇上与孩子安好,大清江山安好,这样……就算老天爷要收了臣妾的性命,臣妾也无怨言!”

    弘历当即斥道:“孩子才刚刚出生,不许说这样不吉利的话;还有啊……”弘历笑意满面地道:“朕可等着你再为朕生一位小公主呢!”

    “皇上好不知足,刚刚有了小阿哥,又想着小公主,这是不是叫贪心?”面对瑕月的话语,弘历玩笑道:“朕就是贪心,希望能与你儿女双全,你又能拿朕如何?”

    “儿女双全……”瑕月喃喃重复着这四个字,露出一抹怆然之色,“臣妾也想,只怕……”不等她说完,一根修长的手指已是抵在唇上,“不要再说没有福气那样的话,永璂就是你福气的开始,以后会越来越好,相信朕!”

    迎着弘历满是柔情的目光,瑕月笑着点头,“嗯,臣妾相信您!”

    弘历笑一笑,抚过她疲惫的面容,柔声道:“好好睡一觉,待你醒了之后,朕便带你与永璂回宫!”

    瑕月点点头,她确实很累了,这一场临盆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最后若非永璜与永琏托梦,只怕她连生下永璂的力气也没有。

第一千一百四十五章 真龙之命

    待得瑕月入睡后,弘历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内殿,此时外面仍在下着滂沱大雨,那些百姓也依旧欢呼着淋在雨中,他们等这场雨,实在是等了太久太久。

    弘历站在偏殿,透过窗格静静望着那些站在雨中的百姓,四喜见状,上前一步小声道:“皇上,可要命侍卫将那些百姓驱离天坛?”

    弘历刚刚得了十二子,上天又降下大雨,心情甚好,道:“不必了,由着他们去了。”顿一顿,他道:“传唐齐章来见朕!”

    “嗻!”四喜依言下去,不一会儿,唐齐章走了进来,朝背对而立的弘历拍袖跪下,“恭喜皇上,不止祈雨解了此次大旱,还多了一位小阿哥!”

    弘历回过身,盯了他半晌,道:“朕要你算十二阿哥的生辰八字!”

    唐齐章心中一跳,他虽然任钦天监监正不久,但以前一直跟在季长明身边做事,从未听闻哪位阿哥出生时,弘历专程传钦天监算生辰八字的,如今这么说,难道……

    不等唐齐章转过念头,耳边已是再次传来弘历的声音,“为何还不算?”

    唐齐章回过神来,连忙应声,永璂出生之时,许多人都在,他也是其中之一,所以这时辰是知道的,当即默算起了永璂的八字,也就是四柱。

    唐齐章确有一番本事,很快便算好了,恭身道:“启禀皇上,十二阿哥乃是龙子凤孙,在他八字之中带有许多水,鱼跃龙门便化龙,多水对于龙子而言,是一件极好的事情,而且十二阿哥出生之时,天降甘霖,更是水上加水,所以十二阿哥命格十分尊贵,甚至可说是贵不可言,他……”唐齐章悄悄觑了弘历一眼,没有立即说下去。

    “朕要知道永璂所有的命数,讲!”面对弘历的话,唐齐章连忙垂低了头,小声道:“皇上,十二阿哥有真龙之命!”

    他这句话令弘历眼皮狠狠一跳,继而露出欣喜之色,盯着唐齐章道:“当真吗?”

    “微臣不敢妄言!”唐齐章低头道:“真龙出世,必然翻云覆雨,今日这场雨就是最好的证明。”

    “好!好!好!”弘历接着说了三个好字,可见其心情之舒畅,一直以来,他都希望帝位可以传予嫡子,可是永琏与永琮皆是命薄之人,还未长大就已经死了,还有永琪,曾以为他是上天选中的继位者,所以上天频频降下祥瑞,结果那些祥瑞皆是愉妃捏造出来的,根本没有什么福瑞。

    如今,瑕月为他再生了一位嫡子,而钦天监算出这位嫡子的命格是真龙之位,怎能令他不高兴。

    唐齐章犹豫了一会儿,咬牙道:“不过……有一件事微臣不知该不该说?”

    “什么事?”面对弘历的询问,唐齐章低头道:“十二阿哥虽然命格尊贵,有真龙之命,但他的八字却有些偏轻,这样的人,往往……往往……易早夭!”说完这三个字,他连忙跪了下去,连大气也不喘!

    弘历怎么也没想到,唐齐章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一时愣在那里,待得回过神来后,刚才的喜意已是荡然无存,脸色铁青地盯着垂低了头的唐齐章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十二阿哥命格尊贵之余,八字偏轻,故易早夭!”这般说着,唐齐章急急道:“微臣是依命书所言,不过……”

    “够了!”弘历暴喝着打断他的话,后者吓得伏在地上,不敢有所动作,唯恐触怒了弘历。

    弘历在偏殿中来回走着,良久,脚步倏然一顿,冷声道:“朕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设法弥补十二阿哥八字上的缺陷,保住他的性命,他若早夭,朕就灭你满门,听清楚了没有?”

    “微臣清楚!”唐齐章急忙答应,唯恐说慢一些,就招来弘历的怒火。

    “退下!”听得这句话,唐齐章如逢大赦,赶紧谢恩准备离去,在双手触及朱红门闩之时,身后忽地传来冷如数九寒天的声音,“这件事若然传扬出去,你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唐齐章连忙惶恐地回身道:“微臣明白,微臣就算死,也不会吐露一个字。”等了一会儿不见弘历说话,他方才再施了一礼,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

    待得殿门重新关起后,弘历用力吸着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惶恐与不安,这个孩子,寄托了瑕月对永璜与长乐的哀思,他不敢想象,若是永璂再出什么意外,瑕月会有多么伤心,甚至……变成什么样!

    四喜是除了弘历与唐齐章之外,唯一听到这些话的人,他想要安慰弘历,却又不知能说什么,只能默默站在一旁。

    不知过了多久,弘历忽地开门走了出去,他连忙跟了上去,随弘历一路来到东侧暖阁,那里,永璂正睡在床上,稳婆与锦屏守在一旁,看到他进来,连忙起身行礼。

    弘历没有理会他们,径直走到床榻前,弯身抱起熟睡中的永璂,这个孩子的眉眼很像瑕月,透着一丝秀气,长大后,定是一个俊秀的少年,而且……文采武功会比他还要出色。

    弘历低头吻上永璂的额头,用轻得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道:“不要怕,皇阿玛一定会护你平安,不让任何人伤你!”

    永璂依旧沉沉睡着,并没有听到这句话,就算听到了,太过幼小的他,也不会懂这句话的意思。

    然,对于弘历而言,这句话却是重逾泰山,是他向瑕月、向永璂许下的诺言,不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一定要做到!

    这件事被掩埋了下来,除了当时所在的三人之外,再无人知晓,瑕月醒来之时,已是傍晚时分,此时雨已经停了,阴云散去,橘黄色的天空中竟然挂着两道七色彩虹,令人啧啧称奇。

    瑕月被弘历抱着上了辇车,还未坐定,她便道:“永璂呢,他在哪里?”

    站在辇车边的锦屏听得这话,连忙掀起一点帷帘道:“主子您别担心,奴婢抱着十二阿哥呢。”

第一千一百四十六章 一代贤后

    瑕月闻言,当即伸出手道:“把他给本宫,让本宫好好看看他。”她只在永璂刚生下来的时候看了一眼,之后就一直睡着,直至这会儿才醒来。“

    弘历这会儿亦坐了下来,道:“你刚刚生产,不宜劳累,还是朕抱着吧。”说着,他从锦屏手中接过孩子。

    永璂仍是沉沉睡着,望着他可爱的小脸,瑕月却是露出担忧之意,“皇上可有请徐太医为永璂看过,他提前出生了这么久,会否有什么不妥?”

    弘历神色一滞,旋即笑道:“放心吧,徐太医与宋太医都为永璂检查过,一切正常,没有丝毫不妥,你啊,就别在这里杞人忧天了。”

    “那就好。”在轻舒了一口气后,瑕月透过车帘往外看了一眼,道:“皇上,那些百姓都退走了吗?”

    弘历点头道:“在你睡着的时候,他们都已经自发退走了,虽说田地之前干得裂开,农作物也都死了,但有了今日这场雨,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朕回宫之后,也会颁布政令,免去所有受灾地区今年的赋税,让他们得以休养生息;除此之外,朕会让各府衙门全力助那些灾民重新种植稻谷。”

    瑕月欣慰地点头道:“皇上如此仁慈,又肯体恤百姓疾苦,实在是百姓之福。”

    “皇上起驾!皇后娘娘起驾!”太监的声音一道接着一道传出去,车辇的轮子亦慢慢滚动了起来,在轻微的摇晃中,弘历伸出一只手握紧瑕月纤细的手掌,温言道:“他们最大的福气就是遇上了你这位好皇后。”

    瑕月抿唇轻笑道:“皇上过誉了,臣妾说过,只是做自己该做之事罢了。”

    弘历点头之余,又有些感慨地道:“二十二年前,朕初遇你之时,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朕与你会走到今日。”

    瑕月娥眉轻挑,玩笑道:“皇上可是后悔了?”

    弘历没有笑,反而一脸肃然地道:“与你为夫妻,朕永不后悔!”

    瑕月心中有暖流淌过,反握了弘历的手柔声道:“臣妾也是,二十二年前的错,在今日却成了最为正确的事,幸好臣妾遇到了您,也幸好……臣妾没有错过您!”

    听得这话,弘历打趣道:“是啊,说朕非礼你,险些毁了朕的名声,还逼着朕纳你为侧福晋;想来没有哪一朝的帝后会有咱们这样的经历,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瑕月“噗哧”一笑,“原来这么多年来,皇上一直耿耿于怀,可要臣妾写一个告天下书,还皇上一个清白?”

    弘历朗声笑道:“你这妮子,就知道曲解朕的意思,你说要辅佐朕做一代明君的,既然是明君,他的皇后怎么能是坑蒙拐骗之人,所以你这个告天下书万万写不得,不过……单独写给朕还是可以的,若是写得好,朕可以考虑忘了以前的事情。”

    “皇上想得可真好。”瑕月轻刮着弘历笔挺的鼻梁,娇嗔道:“以前的事情,不论好与坏,一样都不许忘,因为那是臣妾与您共同的回忆!”

    弘历满面宠溺地望着她道:“好,朕不忘,就算是闭了眼也不忘!因为咱们下一世,下下一世,还要再做夫妻!”

    “嗯!”瑕月轻应着,将头倚在弘历肩上,这一刻,她的人生是圆满的,有一个爱她的夫君;有一个期盼以久的孩子;虽然失去了很多,但同样的,也得到了许多,上天并没有亏待她。

    辇车缓缓驶出了天坛,与来时相比,众人的心情轻松了许多,踩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连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

    两边依旧有官兵拦路,挡着围聚在路边的百姓,他们的目光随着辇车缓缓移动呢,这一次,不是祈求,不是敬畏,而是深深的感恩!

    在冲入天坛的那些百姓退出来后,天坛内所发生事的迅速在百姓之间传来,他们知道,是因为皇后拼命阻拦,犯下重罪的他们才得以平安离开天坛,不必受责罚。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们或许容易受人鼓动利用,但他们并非没有眼睛,并非真的懵懂;经过这次的事,他们已然明白,皇后或许出身不如先皇后那样完美,或许没有显赫的家族,但皇后却爱民如子,为了他们这些身份卑微的人,不顾自己安危出宫祈雨,甚至在动胎气早产时,还一直求皇上不要杀他们;若当时她没有求情,这会儿,怕是已经有许多人被扔到乱葬岗中,而他们的妻儿则在孤苦悲痛之中度日。

    不知是谁先跪了下去,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一个接一个跪下,直至所有百姓都跪了下去;这一幕,看得侍卫与宫人惊愕不已,要知道虽然皇权至上,但没人会喜欢跪拜,所以皇帝出巡,若非强令,围观的百姓是不会跪的,就如同今早,因顺天府没有强令下来,所以百姓只是静静地站着,未曾跪拜磕头。

    如此,还没有完,有零零星星的声音传来,过了一会儿,声音逐渐变得清晰而响亮,震彻天际,“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他们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心中的内疚与感激,只能一遍又遍喊着这十一个字,簇拥着曾被他们称之为灾星的皇后!

    这样的呼喊,引得弘历与瑕月启帘相望,百姓见到这一幕,喊得更加用力响亮,哪怕喊哑了也不曾停息。

    弘历兴奋地道:“瑕月,听到了吗?那是他们对你的感恩与拥戴!”

    望着那些跪在路边的百姓,瑕月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激动,走在辇车旁边的四喜笑道:“奴才是康熙末年进的宫,说起来也算是侍候了三朝,却从未见哪一位皇后如娘娘这般受百姓爱戴拥护,实在是恭喜娘娘!”

    从天坛到紫禁城,一路过去,但凡有百姓的地方,皆向瑕月所乘的舆车跪拜谢恩,一时之间,瑕月的风头竟是越过了弘历。

    对此,弘历不仅不以为杵,反而极为高兴,瑕月希望他成为一代明君,他何尝不希望瑕月成为一代贤后。

    夫妻……夫妻,就是彼此希望着对方好,他很幸运,虽然身为皇帝,依旧可以找到一个全心全意爱自己的人,希望……这份夫妻之缘,可以久一些再久一些,让他此生没有遗憾。

第一千一百四十七章 极怒

    在沿途所有人都跪拜瑕月之时,有一个人却是躲在人后趁着无人注意悄悄离去,而他离去的方向,正是紫禁城。

    “你说什么?沿途百姓皆在叩拜那拉瑕月,这怎么可能?!”尖锐的喝斥声在景仁宫响起,叶赫那拉氏一脸不敢置信地盯着跪在面前的小德子道:“你这奴才,该不会是胡乱说些话来打发本宫吧?”

    小德子急忙道:“奴才万万不敢,这一切皆是奴才亲眼所见,那些人一边跪一边不停地说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

    “够了!”叶赫那拉氏暴喝打断他刺耳至极的话语,努力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怒意,冷声道:“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吗?难道就因为之前那场雨?”

    之前,在别人都因为铺天盖地落下的雨欢呼雀跃之时,唯有叶赫那拉氏一脸难看,她怎么也没想到,居然真会让弘历求到雨,如此一来,她辛苦安排的事,几乎前功尽弃,唯一的希望,就是在这场雨之前,瑕月便动了胎气,从而一尸两命,不过这会儿从小德子口中的话看来,是不可能的事了。为了尽快知晓天坛祈雨之事,她特意将小德子遣了出去,以便打听消息。

    小德子苦着脸道:“奴才并未冲入天坛,只能事后问那些百姓打听,听说……他们冲入天坛指责皇后是灾星后,皇上调来火枪手,欲以擅闯惊驾之名,将他们悉数处决,但皇后不同意,拦着皇上不让他杀任何一人,后来皇后动了胎气,被迫下了圜丘坛时,仍然忍痛哀求皇上不要伤任何一人;随后皇后临盆,诞下……诞下……”

    “诞下一个死胎是不是?”叶赫那拉氏一脸期望地看着小德子,然后者的回答,却令她无比失望,“回主子的话,皇后诞下一位……小阿哥,母……母子平安!”

    “不可能!”叶赫那拉氏面色铁青地拂袖道:“她在烈日下求雨,又受那些愚民刺激,怎么可能一点事情都没有,胡说!都是胡说!”

    “奴才也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但事实确是如此,另外……”小德子吞吐着不敢说下去。

    春桃见叶赫那拉氏面色不善,连忙催促道:“还有什么话赶紧一并说了,莫要吞吞吐吐地惹主子不高兴。”

    小德子应了一声,心惊胆战地道:“奴才听闻,这场雨就是在十二阿哥出生之时下的,那些百姓私底下在传,说十二阿哥乘风挟雨而来,实在了不得,说不定……就是下一位皇帝!”

    “皇帝?!”叶赫那拉氏冷笑连连,“一个罪人之后生出来的儿子,也不敢妄想帝位,简直就是不知廉耻;还有那些人,上天降雨与那对母子有什么干系,竟然跑去谢那对母子,真是愚不可及!”

    “主子息怒,那些百姓本就是一群愚人,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为了他们动气不值得!”春桃的劝说并没有熄灭叶赫那拉氏心中的怒意,反而咬牙切齿地道:“本宫倒是想不生气,可是……那拉瑕月今日占了这么大的风光,又生下十二阿哥,回来之后,不知要怎么耀武扬威了!”她越说越生气的,走到窗边指着悬着彩虹的天空怒斥道:“都怪这贼老天,早不下雨晚不下雨,偏偏在那时候下雨,根本就是存心偏帮着那俩母子,实在可恨!”

    春桃与小德子听得心惊胆战,他们从未见叶赫那拉氏发过那么大的火,低头站在那里不敢出声,唯恐惹祸上身。

    待得气稍稍消了一些后,叶赫那拉氏寒声道:“辇车还有多久到紫禁城?”

    小德子急忙道:“回主子的话,戌时之前应该能到午门。”

    见叶赫那拉氏胸口不停起伏,春桃小声道:“主子不必如此生气,虽这次让皇后逃过一劫,但咱们有颖贵妃帮着,想要对付她并不是什么难事;再说了,这次她有老天爷帮着是她运气,但不是次次都有那样的运气;还有十二阿哥,说是母子平安,但毕竟早产,这身子骨肯定较一般孩子弱,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夭折了。”

    她这番话令叶赫那拉氏心情稍好,扶一扶鬓边的珠花,尖声道:“不错,宫里头命薄的孩子又不是一个两个。”这般说着,她道:“走吧,陪本宫去午门,皇上祈雨归来,可不能不迎!”

    待得叶赫那拉氏来到午门附近时,胡氏等人已是在了,叶赫那拉氏朝胡氏行了一礼后,站到了她身侧,低声道:“天坛那边的事,娘娘都知道了吗?”

    “舒妃是指下雨吗?”胡氏幽幽叹了口气道:“真是想不到,老天爷居然如此帮着皇后,数月不见一滴雨,却在今日下了好大一场。”

    “不止如此,皇后祈雨之时动了胎气,生下一位小阿哥。”听得这话,胡氏飞快瞥了叶赫那拉氏一眼,讶然道:“当真?”

    “臣妾今日遣了小德子出宫,想要打听天坛那边的情况,哪知得来这么一出消息,臣妾还听说百姓感念皇后救命与祈雨之恩,一路跪送皇后过来呢。”

    胡氏遥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空,凉声道:“她可真是好命。”

    “该说是苍天无眼才是,这样一个心肠歹毒之人,居然得苍天这般的眷顾,不是无眼是什么;唉,真是可惜了……”她瞥了胡氏一眼,叹然道:“娘娘间接因她失了九阿哥,她却生下十二阿哥,真是讽刺。”

    胡氏双手一紧,面无表情地道:“不要再说了!”

    叶赫那拉氏微低了头,没有再说什么,然其眼眸中却有笑意掠过,胡氏越恨瑕月,对她就越有利,最好是他们二人拼个你死我活。

    夏晴蹙眉站在她们身后不远处,她刚一过来,便发现叶赫那拉氏与胡氏交头接耳,只是听不清楚她们在说些什么。

    真是奇怪,胡氏应该很清楚叶赫那拉氏是害死九阿哥的元凶,怎么会与她说起悄悄话来,难道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第一千一百四十八章 归来

    这般想着,她带着翠竹走了过去,朝胡氏行了一礼后,笑言道:“娘娘刚才在与舒妃说什么呢,似乎很是热闹的样子?”

    胡氏眸光微闪,故作不经意地道:“没什么,舒妃问本宫皇上回宫的时辰,不过传话的太监还没有来,本宫也不清楚。”

    几乎在她话刚出口的时候,夏晴就知她在撒谎,胡氏明明恨煞了叶赫那拉氏,永玤刚死的时候,她恨不得活剥了叶赫那拉氏的皮,哪会如此心平气和地与她说话,当中一定有事,只是胡氏不说,她也不愿多问,只是在心中暗暗思量着。

    正自这时,有宫人疾步奔了过来,待得近前后,朝他们打了个千,恭声道:“启禀诸位娘娘主子,皇上与皇后娘娘仪驾已在十里处!”

    “知道了!”随着胡氏的言语,宫人起身离去,过了约摸一柱香的时间,宫人再次来报,这一次距紫禁城已不足五里地。

    众嫔妃听得奏禀之后,连忙命宫人取出随身小镜子,整理容颜,好将最美的姿态呈现给弘历。

    随着午门大开,辇驾在侍卫与宫人的簇拥下出现在诸女视线中,诸女连忙朝着那乘辇车跪了下去,齐声道:“臣妾恭迎皇上,恭迎皇后娘娘!”

    在她们话音落下后,弘历踩着小太监的背下了辇车,在示意辇车往坤宁宫行去后,抬手道:“平身!”

    胡氏直了身子后,上前一步笑盈盈道:“恭喜皇上,求得甘霖,解百姓疾苦!”说到此处,她往弘历身后看了一眼,疑惑地道:“为何不见皇后娘娘?”

    弘历笑道:“皇后祈雨之时,动了胎气,产下一位小阿哥,此时身子虚弱受不得风,所以就不受你们的礼了!”

    胡氏故作惊喜地道:“原来如此,不知皇后娘娘凤体是否安好,还有小阿哥,一切皆好吗?”

    “贵妃不必担心,母子平安。”听得这话,胡氏松了口气,旋即满面笑意地道:“今日真是喜上加喜,不止天降甘霖,皇上还得了一位小阿哥,皇上可得好生庆祝一番。”

    叶赫那拉氏笑着上前道:“贵妃娘娘说得是,如此喜事,皇上万不能吝啬了。”

    弘历心情甚好,笑道:“好,待得永璂满月之时,必定好生庆祝!”如此又说了几句话后,他带着四喜等人往养心殿行去。

    他一走,众女脸上的笑容顿时垮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嫉妒之色,在她们看来,她们每一个人出身皆比瑕月好许多,可是瑕月不止拥有弘历的宠爱,如今更诞下皇子,实在是得天独厚;而且,弘历一直希望可以由嫡子承继皇位,虽然瑕月是继后,但她生的孩子仍然是嫡子,所以……弘历很可能会将皇位传给这位十二阿哥,让她们怎么能不嫉妒。

    在陈氏等人离去后,夏晴走到胡氏身边,道:“臣妾想去坤宁宫探望皇后,娘娘可要一同去往?”

    胡氏瞥了一眼还未离去的叶赫那拉氏,道:“惠妃先去吧,本宫还有些事,晚些再去看望皇后娘娘。”

    夏晴点点头,屈身行礼之后,带着宫人离去,而胡氏则与叶赫那拉氏一起走在路上,此时,夜幕已如一张巨翼,笼罩了整个人紫禁城,仅余天边还有些许霞光。

    胡氏谨慎地看了一眼四周,确定没什么人后,对跟在叶赫那拉氏身后的小德子道:“你在外头都打听到了什么,仔细与本宫说来。”

    小德子朝叶赫那拉氏看了一眼,待得后者点头后,将宫外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讲述了一遍,听得胡氏冷笑不已,“真是可笑,一个不断伤害别人的人,居然可以得到万民跪拜景仰,舒妃,你说本宫该笑还是该哭?”

    叶赫那拉氏勾起饱满如玫瑰花瓣的双唇,笑言道:“无谓笑更无谓哭,只要认清谁是咱们的敌人便行了。”

    “皇后是,你……”胡氏转头盯着叶赫那拉氏隐藏在夜色中的双眸,凉声道:“你也是。”

    叶赫那拉氏欠身道:“娘娘错了,臣妾从来无心与您为敌,臣妾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自保,只是阴差阳错,这才……”

    “够了!”胡氏打断她的话,用力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激荡的心情道:“皇上并非昏庸之人,想来他已经发现此次**是有人在暗中怂恿,万一让他找到你阿玛遣去的那些人,从而供出咱们来,那可就麻烦了。”

    叶赫那拉氏自信地道:“娘娘放心,那些人皆是从外乡寻来的,明日一早,就会遣他们离开京城,到时候任皇上如何搜查,都找不到他们。”

    胡氏蹙眉道:“京城九门戒备森严,且经此一事,皇上定会让九门加强戒备,你当真有信心安全送他们离京吗?”

    叶赫那拉氏笑言道:“臣妾何时说过大话欺骗娘娘,自然是真是。”见胡氏犹有疑色,她压低了声音道:“不瞒娘娘,其中一位城门官是我阿玛的至交好友,他原本也在朝中为官,只因犯了错这才被贬为城门官。”

    “原来如此。”胡氏颔首之余,叮咛道:“你记着,明儿个一早,就立刻送他们走,切不要耽搁了,还有,一定要离得远一些,如此才能保你我两家安宁。”

    “娘娘放心,臣妾一早就与阿玛说过,他知道怎么做。”这般说着,叶赫那拉氏凝声道:“不过,这次的事让皇后躲过,以后想再对付她可就难了,娘娘可有什么好主意?”

    胡氏凉声道:“不必那么担心,她如今对本宫没有起疑,对付她有的是机会,不过得等合适的时候,过于急燥,只会坏了大事。”

    叶赫那拉氏那样说,是想试探胡氏是否还有心对付瑕月,听得她这么说,当即放下心来,垂目道:“臣妾明白,臣妾一切听从娘娘吩咐;只是辛苦娘娘了,要对着皇后强颜欢笑。”

    胡氏眸光冰冷地道:“只要能替永玤复仇,不论要本宫做什么,本宫也会坚持去做。”说着,她抬起头望着悬在半空中的明月,喃喃道:“永玤,等着,额娘一定会替你复仇,一定!”

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 蹊跷

    在胡氏等人逶迤远去后,一个人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神色复杂地望着胡氏离去的方向。

    良久,有近乎惊恐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真是想不到,颖贵妃竟然与舒妃勾结加害皇后娘娘,她……她是不是疯了,九阿哥可是舒妃害死的,怎么反而恨起皇后娘娘来,这……这根本就说不通。”

    说话的是翠竹,胡氏与叶赫那拉氏的对话,一字不拉地落在她耳里,但是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事实,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

    夏晴默然站在一旁,犹带着一丝湿意的夜风吹起她颊边的流苏,不知过了多久,她开口道:“没什么好说不通的,舒妃定是将本宫与她说的话告诉了颖贵妃,从而将九阿哥被害死的事情,推到了本宫与皇后身上。”

    “您与她说的话?”翠竹低头想了一会儿,惊呼道:“您是指魏答应那桩事?”

    “不错,以舒妃的心思,不会看不出来本宫是在离间她与魏静萱,但她依旧依着本宫的意思去做了,因为相比本宫,她更忌惮魏静萱。”

    翠竹想了一会儿,摇头道:“可就算是这样,也怪不到皇后身上,为何颖贵妃这么恨皇后娘娘?”

    夏晴瞥了她一眼,凉声道:“你不曾做过母亲,是不会明白一个母亲的心思,更不要说是一个承受了丧子之痛的母亲心思。”

    翠竹不服气地道:“就算奴婢不明白,颖贵妃也不能是非不分,皇后娘娘对她有多好,她应该很清楚,怎能恩将仇报。”

    夏晴叹了口气道:“只怕她满脑子只有仇恨,早就已经分不清了,至于舒妃,想来颖贵妃也并非真正与她结盟,待得除了本宫与皇后之后,她就会转头对付舒妃,至于后者……想来也是一样的心思。”

    翠竹跟着叹气,痛声道:“若是皇后娘娘知晓一心害她的人是颖贵妃,不知会有多伤心。”这般说着,她小声道:“主子,咱们可要现在就去坤宁宫。”

    夏晴想了一会儿,摇头道:“听她们说话,一时半会儿之间,应该不会再动手,所以还是等明日再告诉皇后娘娘吧,省得她夜里难以入眠。唉,只可惜,再瞒也只能瞒得这么一夜,若然可以,本宫倒是想瞒上一世。”

    一夜无语,待得翌日起床梳洗之后,夏晴来到坤宁宫,她与瑕月一向要好,又时常过来,所以未经通传便走了进来,到了内殿,只见瑕月半坐在床上,在其臂弯里抱着一个小小的孩子,正是永璂;齐宽与锦屏二人似在争执着什么。

    瞧见夏晴进来,瑕月笑道:“惠妃来得正好,赶紧说说,永璂到底像谁多一些,省得他们两争个不停。”

    听得这话,齐宽连忙道:“惠妃娘娘,您瞧瞧,十二阿哥是不是像皇上多一些,锦屏偏要与奴才做对,说更像主子”

    锦屏不服气地道:“奴婢哪有胡说,娘娘您瞧十二阿哥的眉眼,与主子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再说又是主子生的,可不是更像主子吗?”

    听得是这么一回事,夏晴不禁笑道:“十二阿哥是皇上与皇后娘娘的孩子,像谁多一些有什么关系,最重要的是他平安喜乐,无病无灾,你们说是不是?”

    齐宽与锦屏本就是玩笑之争,并非真要分什么对错,见夏晴这么说,逐不再争执,齐宽笑道:“惠妃娘娘说得不错,十二阿哥喜乐平安,无病无痛,那才是最最重要的。”

    锦屏用力点头道:“十二阿哥是龙子凤孙,一定会钟天下之福气与灵秀于一身。”

    夏晴微微一笑,上前道:“娘娘,能否让臣妾抱一下十二阿哥?”

    “自然可以。”瑕月将永璂递给夏晴,后者小心翼翼地接在怀中,永璂刚吃过奶,正甜甜地睡着,握得紧紧的小拳头举在颊边,当真是说不出的可爱。

    夏晴握一握他小小的拳头,笑言道:“十二阿哥虽然早生了一些日子,不过这份量倒也不轻。对了,娘娘可有请太医看过十二阿哥?”

    瑕月笑道:“瞧过了,说是一切都好,也算是让本宫安了心。”

    夏晴笑笑,转而对齐宽道:“给小阿哥喂奶的那两位奶娘底细都查清楚了吗,可有疑处?”

    齐宽躬身道:“请惠妃娘娘放心,那两个奶娘内务府派人看了半年,不止查了他们一家的底细,还连着往上查了三代,都无可疑。”

    夏晴点点头,“那就好,不过纵然是瞧着无可疑,你们几个也要多盯着一些,切勿大意!”

    “奴才知道。”在齐宽应声后,瑕月打量了夏晴一眼道:“惠妃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夏晴将孩子放到瑕月身边,她知道昨夜的事必然要说,但话到嘴边,又觉得太过残忍,不知该如何出口。

    瑕月见她迟迟不语,疑声道:“究竟是什么事令惠妃如此忌讳,连本宫也不愿说。”

    “臣妾不是不愿说,而是……”夏晴叹了口气,就着锦屏端上来的绣墩坐下后咬唇道:“怕令娘娘伤心。”

    听她这么说,瑕月心中越发好奇,“与本宫有关?”

    夏晴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昨日娘娘辇车还未进入宫之前,臣妾曾见颖贵妃与舒妃窃窃私语。”

    “她们二人?”瑕月黛眉一挑,惊讶地道:“可知她们在说什么?”

    “臣妾当时没听清,不过后来却是听清楚了。”说着,夏晴将昨夜所听到的对话复述了一遍。在她说完后,殿内久久没有声音,静得可以听到外面秋风拂过的声音。

    “这不可能!”齐宽第一个出声,激动地道:“颖贵妃与舒妃之间有杀子之痛,怎么可能与她同谋。”

    锦屏忍着心中的惊骇道:“难不成……颖贵妃不知道九阿哥的事是舒妃嫁祸魏氏所为,这才被她利用?”

    “更不可能,当日颖贵妃恨舒妃入骨,便是猜到了这些,她心里清楚得很,这事……这事……”齐宽连着说了两遍方才勉强接下去道:“实在蹊跷得紧。”

第一千一百五十章 纸条

    锦屏绞着手指没有说话,她心里也是一并的想法,若非这些话出自夏晴之口,必会以为是有人存心离间瑕月与胡氏的关系。

    瑕月神色还算平静,凝声道:“依你所言,本宫昨日遭受之事,皆是胡氏与舒妃布下的陷阱?”

    “不错,幸好娘娘您吉人天相,又求得上天降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这般说着,夏晴有些气愤地道:“娘娘可还记得她劝娘娘陪皇上一起去祈雨的事,根本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就包藏了祸心;臣妾……”夏晴有些恼恨地道:“真不知该说她狡诈还是愚蠢得很,竟然宁愿相信舒妃也不相信娘娘!”

    “会不会……其实颖贵妃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虽然夏晴言词凿凿,齐宽还是觉得难以相信。

    “本宫也想这样想,但……本宫亲耳听到她说这些话,亲耳听到她咬牙切齿,恨煞皇后的声音,难道都是假的吗?”夏晴已是不记得自己在知晓这件事后叹了多少次气了,只是觉得怎么都叹不够,曾说过要守望相助,要相互扶持,原来都是假的,胡氏对她们根本没有什么信任。

    齐宽被她问得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方才嗫嗫地道:“难道……颖贵妃当真如此忘恩负义吗?”

    “吱呀!”门突然被人推了开来,紧接着有一个悦耳的声音落入他们耳中,“你们在说谁忘恩负义?”

    夏晴怎么也想不到胡氏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且还听到了她的话,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胡氏笑吟吟地走进去,朝瑕月行了一礼道:“昨日匆忙,臣妾还曾来得及恭喜娘娘,您不止求得上天降雨,为百姓解除干旱之苦,还诞下十二阿哥,实在是可喜可贺!”说着,她望了熟睡的永璂一眼,笑言道:“臣妾听闻,昨日那场雨下来的时辰,正好是在十二阿哥诞生之时,说不定那雨就是十二阿哥带来的,甫一出生便积下如此功德,往后可是了不得。”

    “不过是凑巧罢了,哪有贵妃说得这般玄乎,不知情的人听见了,还以为贵妃在说什么神怪故事呢。”

    胡氏抿唇一笑,旋即望向脸色有些僵硬的齐宽,“对了,你刚才在说谁忘恩负义?本宫吗?”

    齐宽回过神来,觑了瑕月一眼,嗫嗫地道:“没……没什么,奴才随口胡说。”

    胡氏乃是心思玲珑之人,看到齐宽这个样子,哪会看不出其中的蹊跷,当下道:“是否出什么事了?”

    夏晴冷声道:“出什么事,娘娘应该最清楚,怎么反倒问起咱们来了?”

    胡氏讶然道:“本宫也就刚才进来时听到齐宽说了这么一句,怎么会是最清楚的呢。”在仔细打量了夏晴一番后,她道:“惠妃是否有什么话想说?”

    “敢问娘娘,昨日离开午门之后,您与何人在一起?”夏晴本不欲这么快与胡氏翻脸,但一来胡氏听到了他们的话语,不是那么容易搪塞过去的;二来,看到胡氏这般装模作样,心里实在有气。

    胡氏面色倏然一变,直直盯着夏晴,那一双杏眼里的瞳仁深得难以见底,许久,她缓缓道:“惠妃这么问,就是看到本宫与舒妃在一起,甚至……听到那些话了?”

    夏晴冷笑道:“你自然不希望臣妾听到,可惜,纸包不住火,这天底下也没有不透风的墙!”说到此处,她痛声道:“臣妾真是没想到,皇后娘娘如此厚待于你,你竟然……与舒妃勾结,加害皇后娘娘,她给你灌了什么迷汤,又或者给了你什么好处,令你连九阿哥的仇都忘了!”

    “本宫没有忘!”胡氏激动地道:“永玤的仇,本宫这一辈子都没有忘!但是……”她深吸了一口气,怆然道:“惠妃你敢说永玤的死,与你与皇后无关吗?”

    夏晴目光一缩,眸中蒙上一丝哀凉如冬日清晨的雾气,声音有些发颤地道:“她果然与你说了这些,不错,确实是臣妾挑唆舒妃对付魏氏,但臣妾怎么也没想到,她会用这么卑鄙的手段,更不曾想到,会害的九阿哥无辜枉死,九阿哥出事后,臣妾也一直自责内疚!”她忍着眼底的泪意,哽咽道:“臣妾说这些,不是想求得娘娘谅解,也不是想推卸什么,只是……娘娘应该明白,舒妃才是元凶,才是最该为九阿哥之死负责的人,您怎么可以与她为伍,谋害皇后娘娘?你良心过意得去吗?还是说,你根本就是一个无情无义,怎么枉为人?”

    胡氏哂然一笑,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意,“原来惠妃是这样想本宫的吗?”

    夏晴摇头,怆然道:“臣妾也不愿,但娘娘与舒妃的对话,是臣妾亲耳听到,臣妾就算想骗自己也做不到。”

    胡氏叹了口气,将目光转向一直不曾说过话的瑕月,“娘娘呢,您也是这样想的吗?”

    瑕月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条,道:“若本宫没有猜错的话,这条纸条,应该是贵妃派人送来的吧?”

    夏晴愕然道:“什么纸条?”

    齐宽恍然道:“是了,昨日奴才扶主子准备去养心殿的时候,江丰说有人将一张纸条交给他,让他千万要交给主子,至于纸条上写的是什么,奴才就不知道了。”

    不等夏晴询问,瑕月已是摊开了纸条,让所有人皆可看到上面的字,字不多,只有四个――千万忍耐!

    胡氏嫣然一笑,垂目道:“娘娘与臣妾相识颇久,当能辩得出这上面的字,并非臣妾字迹,娘娘如何说是臣妾送来的?”

    “本宫之前一直在想,这张纸条是何人送来的,此人为何能够事先知道天坛会有大乱,若说是想害本宫,那此人又为何要提醒,这一连串的问题令本宫百思不得其解,直至惠妃与本宫说,贵妃与舒妃合谋害本宫的时候,方才猜到,这张纸条极可能是贵妃送来的,至于上面的字……”瑕月笑道:“这四个字,虽一笔一划却没有字韵,尤其像一个刚刚学会写字的孩童所写,贵妃当然不会是孩童,但却可以左手写字,对吗?”

    胡氏深施一礼,含笑道:“娘娘睿智,令臣妾佩服之至!”

第一千一百五十一章 反客为主

    她们这番对话,将夏晴等人看得莫名其妙,瑕月看到他们这个样子,抿唇笑道:“还不明白吗,颖贵妃是假意与舒妃同谋呢!”

    夏晴恍然之余,又疑惑地道:“既是这样,她为何还要劝娘娘登天坛求雨,不是该设法劝阻,并将舒妃的阴谋告之皇上吗?”

    “无凭无据,就算告诉了皇上,也不会重责舒妃,再说……”胡氏幽幽叹了口气道:“当时百官已经上奏皇上,惠妃觉得,娘娘一味逃避,真的好吗?”

    “可至少会安稳许多。”面对夏晴的话,胡氏点头道:“本宫不否认惠妃的说法,但本宫同样不否认一句话――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一直以来,娘娘最遭人诟病的,莫过于出身,正因为这样,不论是先皇后,还是舒妃、魏氏,都一再拿娘娘的出身做文章,若这件事不解决,就算避过这次的事,依然会有下一次,下下一次,谁敢保证,每一次都避得过?与其这样被动,倒不如反客为主,出身不够,就用德行来弥补。”说到此处,胡氏笑道:“昨日的事,臣妾都已经听说了,百姓感念娘娘恩德,一路叩拜,简直当成是活菩萨一般;以后,哪个若敢再说娘娘是灾星,怕是立刻就会被京城的百姓殴打至死呢!”

    “万一昨日没有下雨呢,贵妃可曾想过这个问题?”面对瑕月的问题,胡氏垂目道:“臣妾想过,就算没有下雨,只要娘娘能够忍耐,情况亦不会太坏;不过臣妾承认,臣妾确实在娘娘不知情的情况下,将娘娘您推上了赌局进行一场豪赌,臣妾以下犯下,蒙骗娘娘,若娘娘要降罪,臣妾甘愿领受。”说着,她屈膝跪了下来。

    “本宫一直以为贵妃是个谨慎之人,想不到竟然如此大胆。”说话间,目光落在胡氏髻上的镂银双蝶步摇上,自从永玤过世后,胡氏的饰物便是再简单不过的银饰,那些好看的金玉首饰,皆被她收了起来。

    胡氏苦笑道:“臣妾自己也没有想过,但是昨日那场赌,臣妾并不后悔,若是重新来过,臣妾仍然会做一样的选择!”

    瑕月幽幽叹了口气,“本宫明白,若本宫处在你的位置,也会做同样的事情。”说着,她身子往前倾了几分,亲自扶起胡氏,“多谢你愿意相信本宫,更多谢你替本宫解决了后顾之忧,令本宫不必再担心以后有人拿本宫的出身做文章。”

    胡氏低头一笑道:“不瞒娘娘,确实刚听叶赫那拉氏说娘娘与惠妃与永玤的死有关时,臣妾确实很生气,也确实差一点被她说动想要对付娘娘与惠妃,幸好悬崖勒马,认清谁才是真正该死之人;所以就假装被舒妃说动,与她一起对付娘娘,一来可以知悉她的诡计,二来也可趁机抓她的证据!”

    瑕月欣慰地道:“难为你还能守住灵台一丝清明,没有受舒妃利用。”

    “臣妾虽然有些糊涂,但尚能分得清谁对臣妾好,谁对臣妾不好,叶赫那拉氏才是最该死的人。其实……那日娘娘与惠妃在御花园说话之时,臣妾就站在不远处的树后,听到了你们的对话。”

    瑕月沉默了一会儿,道:“你可有生本宫的气?”

    “有一些,不过臣妾明白,永玤出了事,您与惠妃心里的难过不会比臣妾少。”

    “难为你了。”如此说了一句,瑕月道:“你这会儿将计划合盘托出,可是已经找到了对付舒妃的法子?”

    “不错。”胡氏眸光冷凛地道:“臣妾昨夜借机套舒妃的话,得知她今日一早,就会将那些煽动民乱之人送出京城,京城九门之中,有一道城门的守城官是叶赫那拉氏阿玛的至交好友,所以他们会从那道门的走;一旦离开京城,想再找到他们可就难了。”

    夏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道:“这么说来,这会儿他们岂非已经悉数出城了?”

    胡氏神色诡异地笑道:“舒妃倒是想,不过……若是一切顺利的话,那些人应该已经被拦下来了。”

    瑕月惊讶地道:“哦?你将消息传出去了?但是昨夜宫门已闭,你怎么传出去的?要说今儿个一早送出去的,怕是已经晚了,拦不住那些人。”

    胡氏低头一笑道:“不敢隐瞒娘娘,臣妾买通了一位当夜交班的侍卫,请他当完班回去时,将臣妾的信送到父亲手中,如此才能先叶赫那拉氏一步;虽说这样做会有些危险,但时间那么紧迫,臣妾实在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

    说话间,有宫人进来禀报,说是李四求见,胡氏一听,连忙道:“娘娘,臣妾今早遣了李四去打听确切消息,他这会儿过来,定是都打听清楚了。”

    瑕月点点头,示意宫人传李四进来,后者打了个千儿后,有些兴奋地对胡氏道:“老爷昨夜接到侍卫送去的信,查到他们会从朝阳门的走,所以一早派了人在那里拦截,然后匿名送去顺天府,这会儿,那些人正在顺天府受审呢!”

    “好!”胡氏兴奋地道:“这可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舒妃,本宫看她这次还往哪里逃!”

    “舒妃的气数尽了。”这般说着,瑕月有些担心地道:“不过这件事,贵妃你也曾牵涉其中,若舒妃被查,本宫担心你也会有危险。”

    胡氏连忙道:“臣妾就是为此而来,虽然臣妾已经极力避免直接出面,但是正如娘娘所言,多少有些牵扯;所以,若舒妃到时候咬着臣妾不放,还请娘娘为臣妾美言几句!”

    瑕月笑笑道:“你帮了本宫这么大的忙,本宫怎会不帮你,这一点你尽可放心。”

    “多谢娘娘。”听得她这么说,胡氏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瑕月在弘历心中的地位,她替自己说一句,胜过别人说上十句百句。

    见她们说完了正事,夏晴朝胡氏屈膝,有些愧疚地道:“刚才冤枉了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第一千一百五十二章 难安

    “是本宫隐瞒在先,怎么能怪你呢。”胡氏拍拍她的手道:“之前的事,你也好,本宫也好,都别放在心上了。”说着,她望着景仁宫的方向,冷笑道:“本宫现在就看着叶赫那拉氏怎么死!”

    这会儿景仁宫中虽然有许多宫人,却静得犹如死城一样,一个个皆战战兢兢地站在角落里,没人敢发出声音。

    叶赫那拉氏面色阴沉地坐在殿内,在她面前站着小德子,后者紧张地手心直冒汗,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不知过了多久,叶赫那拉氏冷声道:“你再说一遍!”

    小德子浑身一颤,低声道:“回主子的话,明大人传消息进来,说原本应该从朝阳门离开的那些人被一群不明身份的人拦了下去,而且……而且扭送去了顺天府,情况很是不好,问娘娘有没有什么法子;还有,那些人知道事先等在朝阳门,显然是知道了咱们的计划,这件事一直很隐秘,明大人事后也查了知晓此事的人,并无可疑,所以想问问主子,是否您这里出了什么纰漏?”

    “呯!”叶赫那拉氏重重一拍扶手,盯着春桃与小德子寒声道:“这件事除了本宫之外,只有你们二人知晓,说,是谁泄的密?!”

    春桃与小德子慌忙跪下,急急否认,春桃更是道:“奴婢打从一入宫就跟着主子,怎么会背叛主子,再说,主子若是出了事,对奴婢能有什么好处。”

    小德子跪言道:“奴才虽不及姑姑在主子身边侍候的时间长,但对主子一向忠心耿耿,绝不敢做任何不利主子的事,还望主子明鉴!”

    “一个个说得可真是好听,但整个景仁宫,除了本宫之外,晓得这件事的只有你们二人,不是你们传出去的,难道是本宫吗?”

    “当真与奴婢无关。”春桃委屈地说着,这个时候,小德子忽地眼皮一跳,急忙道:“主子,您说会不会是颖贵妃,奴才思来想去,她最是可疑!”

    春桃连连点头道:“是了是啊,奴婢与小德子皆是对主子忠心耿耿,只有颖贵妃,咱们不知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指不定就是她泄露出去的。”

    “你们不必想事情推到颖贵妃身上,她根本……”叶赫那拉氏想说胡氏根本不知道那些人会从朝阳门离开,然说到一半,倏然想起昨夜发生的事,她曾亲口告诉胡氏,会安排那些人离开,虽然不曾提及朝阳门,但她曾说过,城门官是她阿玛的至交好友,由朝官被贬为不入流的城门官,有了这个线索,只要稍稍一查便能知道是哪个城门。

    难道……真是胡氏?

    不会的,胡氏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一心一意想着要取那拉瑕月与夏晴的性命,怎么可能将这件事泄露出去;再者,那个时候宫门已关,她怎么能将消息传出去。可是……仔细想来,胡氏昨夜的话,很像是在套她的言语。

    叶赫那拉氏越想越乱,思忖良久,她起身道:“备肩舆,本宫要去长春gong。”

    小德子不敢怠慢,赶紧下去准备,随后与春桃一起随叶赫那拉氏去往长春gong,岂料到了那里,叶赫那拉氏竟然不在,待得知她是去了坤宁宫后,叶赫那拉氏的脸色越发难看。

    “主子,既然贵妃娘娘不在,不如咱们先行回去吧?”面对春桃的提议,叶赫那拉氏冷声道:“不必了,本宫就在这里等贵妃回来。”

    见她坚持,春桃只能与小德子一起随她去了偏殿等胡氏,待得宫人第三次添茶后,胡氏终于出现,只见她笑盈盈地道:“让舒妃久等了,实在是本宫的不该!”

    叶赫那拉氏起身行了一礼,试探地道:“臣妾听宫人说,娘娘去了坤宁宫?”

    胡氏一愣,旋即若无其事地道:“是啊,昨日已是推了惠妃没有与她一起过去,今儿个若是再不去,怕是会招人话柄。”待得就着李四的手坐座后,她打量着叶赫那拉氏道:“舒妃来见本宫,可是有什么事?”

    “是。”叶赫那拉氏犹豫了一下,道:“原本今日一早该从朝阳门离去的那些人,被一群来历不明之人给拦了下来,并扭送去了顺天府。”

    胡氏故作惊讶地道:“竟然有这样的事?舒妃可知是何人所为?”

    在胡氏说话的时候,叶赫那拉氏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的神色,并未从中看出什么可疑,难道此事与胡氏无关,可若不是胡氏,又会是谁呢?

    “舒妃?怎么不说话?”胡氏的话将叶赫那拉氏自沉思中惊醒,在椅中欠身道:“臣妾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但是阿玛说他所用的,都是使了多年的老人,按理来说不会做出背主弃义的事,至于臣妾这边,除了春桃与小德子之外,便只与娘娘说过,实在……”

    胡氏倏然打断她的话,冷声道:“舒妃这么说,就是怀疑本宫了?”

    “臣妾不敢。”叶赫那拉氏赔笑道:“臣妾只是想着,会否是娘娘身边的人多嘴,一时不慎将事情传了出去。”

    李四与秋菊已是知晓了胡氏真正的心意,为免胡氏被叶赫那拉氏怀疑,连忙跪下道:“启禀主子与舒妃娘娘,奴才二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这件事绝对没有与任何人提及过。”

    胡氏冷哼一声道:“舒妃都听到了?再者,就算他们真的传了出去,那么晚的天,宫门早就关了,如何告之宫外?若说等到今儿个宫门开,那可就来不及了;依本宫看来,问题多半是出在你阿玛那边,舒妃不妨告诉你阿玛,让他再仔细查查身边的人,莫因为用得久了,就粗心大意,要知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娘娘说的是,臣妾待会儿就修书给阿玛,不过眼下最担心的,还是那些被带去顺天府的人,万一他们受不住刑,将咱们都给供了出来,这可如何是好?”

    胡氏思索片刻,叹然道:“可惜本宫家族之中,并无人在顺天府做事,否则还能想想法子,不知明大人那边,是否能寻到关系。”胡氏口中的明大人就是舒妃的阿玛,叶赫那拉??叙明。

第一千一百五十三章 上钩

    叶赫那拉氏仔细想了一下,道:“依着臣妾的印象,倒是有一个,是臣妾的堂叔,但只是寻常小官吏,怕是说不上什么话。”

    “舒妃入宫已有十年,十年时间虽不足以沧海变桑田,但也能够发生许多事,或许他如今已经高升了呢?不管怎么样,既然有希望,就一定要试一试。”

    叶赫那拉氏这会儿也没有更好的办法,逐道:“好吧,臣妾一并修书送出宫去,看堂叔能否帮得上忙,但是主审此事的是李文忠,他一向油盐不进,只怕就算堂书掌了些权,也难以说动他放过那些人。”

    “这个……”胡氏神色为难地道:“李文忠那个人,本宫也曾听皇上说过,确实不易对付,但是要绕过他又……”说到此处,她忽地话音一顿,面上露出迟疑之色,徐声道:“本宫倒是想到一个法子,只是不知舒妃是否有胆一试。”

    叶赫那拉氏精神一振,连忙道:“娘娘请说。”

    “你我所担心的,就是那些被抓去顺天府的人,若是……在招供之前,那些人就暴毙身亡了呢?”

    她的话令叶赫那拉氏眼皮狠狠一跳,带着一丝颤音道:“娘娘是要臣妾设法杀了这些人?”

    “不错,只要那些人死了,就死无对证,就算皇上疑心,也无法定咱们的罪。而且,此事做起来也不难。”胡氏言叹然道:“本宫知道这个法子有些狠毒,也颇伤阴德,但这一时半会儿间,实在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至于做与不做,就看舒妃的意思了。”

    叶赫那拉氏倒是不怕伤什么阴德,只是一时除去那么多条人命,怕是会引起顺天府震动,万一留了破绽或是口风不严被弘历查出来,那可就罪上加罪了;可是正如胡氏所言,如今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想了许久,叶赫那拉氏咬一咬牙道:“好,那就依贵妃娘娘的意思去做。”

    胡氏神色凝重地道:“既是决定了,就要快些动手,拖得越久,变数就越大。”

    叶赫那拉氏点点头,她心里惦念着这件事,也没心思多坐,匆匆离去,李四在关了殿门后,小声道:“主子,您既然不是真心与舒妃同谋,为何还要帮着她出谋划策?”

    “出谋划策?”胡氏冷笑道:“本宫这是在送她去鬼门关呢!”

    不等李四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胡氏又道:“立刻去盯着景仁宫,若有景仁宫的宫人欲离开紫禁城,就将之拦下,不论用什么法子,一定搜出他所藏的书信,出了什么事,自有本宫给你们担着!”

    秋菊最先反应过来,笑道:“奴婢明白了,主子是故意给她出主意的,好哄她写那封书信,如此一来,就算顺天府查不出什么来,单凭那封书信,也能将舒妃定罪了!”

    胡氏冷然一笑,道:“不错,本宫说过,一定要为永玤报仇,魏静萱如今被囚禁在永寿宫中,一时难以下手,就只有拿舒妃来开刀了,否则她或许还能多活些日子。”

    李四恍然之余,又有些担心地道:“但是……她一旦被定罪,必然会将主子供出来,就算到时候有皇后娘娘帮着您说话,令皇上不会重责于您,始终会有些牵连,不如先等一等,待有万全之策时再……”

    “本宫一刻都等不下去!”胡氏激动地道:“本宫现在一闭上眼,就会梦到永玤,说他在下面很冷很难受,还问本宫为什么一直不替他报仇,问本宫是不是忘了他这个儿子?”

    胡氏朝空中做了一个拥抱的姿势,垂泪呐语道:“没有,永玤,额娘一刻都没有忘记过你,忘记过为你报仇!你放心,很快……叶赫那拉氏就会死了,至于魏氏,你再给额娘一些时间,额娘一定会取她的贱命!永玤……”

    许久,胡氏松开手,拭去颊边的泪水道:“就算……是受牵连,本宫也一定要叶赫那拉氏血债血偿!”

    李四晓得自己劝不动她,叹了口气道:“奴才知道了,奴才这就去景仁宫盯着。”

    在李四准备开殿门出去的时候,胡氏忽地唤住他,“慢着。”

    “主子还有什么吩咐?”面对李四的言语,胡氏皱一皱眉道:“秋菊,你随李四一起去,互相也好有个照应,本宫担心叶赫那拉氏会耍什么花样。”

    秋菊知道胡氏此刻最在意的,就是找到叶赫那拉氏的罪证,未多说什么,应了一声便与李四一起出去。

    胡氏料得没错,叶赫那拉氏一回宫,便立刻命小德子磨墨,写下一封书信,待得墨迹干透后,装入信中,之后又写了一张手谕盖上四妃之印,正欲与信一起递给小德子,忽地又收了回来,只将手谕递给他,“拿去给敬事房领腰牌然后出宫。”

    “嗻!”小德子应了一声,欲要去接信,叶赫那拉氏摇头道:“不必了,这封信本宫会让春桃送出宫。”

    小德子一愣,旋即道:“那奴才去做什么?”

    “你什么都不必做,只要出宫去就行了,过个一两个时辰再回来。”叶赫那拉氏低头盯着手中的信,沉声道:“这封信关系重大,一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所以你先出宫,若皇后那边派人盯着此处,就会被你引开,然后春桃再带着信出宫去见本宫阿玛。”

    “奴才明白了,那奴才这就去敬事房。”待得小德子离去后,叶赫那拉氏又写了一封手谕,然后连着信一起交给春桃,肃声道:“记着,这封信除了本宫阿玛之外,切不可让第二人看到,否则不止本宫有事,你们几个也休想活命。”

    春桃小心翼翼地接过放在贴身之处,恭声道:“主子放心,奴婢一定平安将信送到明大人手中。”

    “去吧!”在得了叶赫那拉氏的话后,春桃亦离开了景仁宫,到了敬事房,那里的当值太监看到她有些惊讶地道:“春桃姑姑过来,难不成也是要出宫吗?”

    春桃笑一笑道:“是啊,主子吩咐了一些事情,已经拖了几日了,得赶紧去办好才行。”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手谕递了过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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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熹妃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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