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五十章 游湖
胤禛定一定神终于看清了那人的模样,约摸十五六岁,杏眼琼鼻,粉面桃腮,姿色秀丽,颇为动人,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穿了一身白衣,鬓边更带了一朵白花,脸上尽是急切之色。%&*";
不待胤禛说什么,她已经匆匆奔到竖立在府衙门口的大鼓前,贝齿轻咬,随后拿起放在鼓架下的鼓棰重重击在大鼓上。
“咚!咚咚!”击鼓声远远传来,落在府衙每一个人耳中,凡闻此声者皆是神色一紧,因为这个声音代表着又有一起冤案发生。
“升堂!”陈元敬在第一时间换下身上的便服,改穿上绣有白鹇补子的官服,在接过师爷递来的三眼顶戴花翎戴在头上后,肃然道:“上堂!”
正当杭州府衙因为这个女人的到来而变得极为热门时,胤禛他们已经回到了客栈。
翌日,杭州城百姓惊奇的发现有官差挨家挨户进去搜查,纵是达官富户亦无一幸免,听闻这是府尹大人的意思,至于原因则一概不知,唯有在后来透过在府衙做事的人嘴里隐约知道一点,似乎在追查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而在此之前还有另一则骇人听闻的消息在杭州城大街小巷流传着,以贩卖香料起家的赵家一夜之间惨遭灭门之祸,上下十二口人,除却一人受伤生还之外,其余全死了。
生还的那个是赵家三少爷,本以为这是不幸中的大幸,不想赵家的下人报官说有看到是赵三少爷像发疯一样拿刀砍了赵家所有人;换而言之,死去的那些人都是他杀的。i^
鉴于案情严重,虽然没有找到物证,但杭州府衙还是将受伤的赵三少爷押入大牢,之后就是一连数堂的会审,最后断定赵三少爷就是杀害所有人的凶手,而凶器也在赵三少爷房中找到,是一把血迹斑斑的短刀,与死者伤口相符。
此事陈元敬是主审,判其明年秋后处斩。秋决的公文已经呈给了朝廷,可就在这一日,突然有人以赵三少爷未婚妻的身份为他击鼓鸣冤,坚称他没有杀人,是有人嫁祸于他。
按大清律例,但凡有状纸呈上,身为府尹是一定要接的,哪怕已经判定罪行,只要人没死,就允许他人为其翻案。
不过陈元敬考虑到此事人证物证据在,根本毫无疑点,所以在经过仔细考虑后,退回了该女子的状纸。
这些事,胤禛是在客栈中听他人说起,并未放在心上,至于呈状的女子,他倒是猜到有可能就是那日撞到自己的那人。
入了十月后,连着几天都是秋雨萧萧,渐寒渐凉,直至十月初十这日天气方见好转,晴好之余又有秋阳高照,照在人身上有了几许暖意。
胤禛记起来了杭州这么些天还不曾带凌若去过西湖,一直待在客栈中,虽然她嘴上没说,但心中必然是往向不已,逐携了凌若一道往西湖而去,这一路,比肩接踵,人流如潮,不论是杭州府的人还是外来游客,被缠绵的秋雨憋了这么多天,都趁此机会出来走走,而闻名天下的西湖自是不二之选。
天下西湖三十六,就中最好是杭州。
这是宋时文豪苏东坡在杭州留下的诗句,西湖,三面云山,一水抱城的山光水色,拥有“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的自然风光,令天下众生为之倾倒。
沿湖走来,画桥烟柳,云树笼纱,逶迤群山,林泉秀美,美仑美奂的风景令凌若目不瑕接,若非胤禛一路都紧紧牵着她的手,两人早已被人潮冲散;胤禛曾随康熙数下江南,而每次来,杭州都是必经之地,是以对西湖美景已颇为熟悉。
“瞧,那里就是相传白蛇与许仙邂逅的地方。”胤禛指了位于白堤东首的一座桥说道:“每到冬雪盛极之时,远观此桥若隐若现于湖面,仿佛从中截断一般,故名断桥残雪。”
的故事家喻户晓,凌若自小就听过,一个修练成精的蛇精为报恩而与凡人许仙成婚痴缠相恋的故事。化为名白素贞的蛇妖为许仙上天偷灵芝,与法海斗法漫金山,不知感动了多少人。
如今断桥就在眼前,自无不去之理,拉了胤禛一道走在桥上,放眼望去,西湖美景尽收眼底,至于传说压了白素贞的雷峰塔就在西湖边上。法海镇压白蛇时曾道:除非雷峰塔倒,西湖水干,否则白蛇永不许出世。
见凌若站在断桥间不走,胤禛说笑道:“若儿站在这里,可是也想与白素贞一样遇一个许仙?”
凌若嫣然一笑,抚着冰凉的栏杆道:“妾身此生有四爷已经心满意足了,才不要什么许仙呢。何况许仙可不是白素贞的良配,许仙在知道白素贞是蛇妖后就弃她而去,令得白素贞含恨于雷峰塔中,如此男子,一生不遇方才是女子之幸。”
人妖殊途,从不是分开两人的真正原因,许仙的懦弱与无能才是,只可惜白素贞认清这个事实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不知为何,在说到这些时,胤禛想起自己以前对凌若的误解,心中颇为内疚,执手温言道:“只是传说罢了,不必耿耿于怀,待会儿我陪你一道坐船去花港观鱼。”
凌若刚要答应,忽地旁边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不是传说哦,真的有白蛇还有青蛇,她们现在还活着,那青蛇更是一直徘徊在西湖之中想要救她的姐姐。”
凌若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循声望去,只见他们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蓬首垢面的女子,头上戴着不知从哪里摘来已然半残的菊花。最令人惊奇的是这样冷的天她居然只穿了一件单衣,那衣裳本该是紫罗兰的颜色,然因过多的污垢,使得它看起来像是黑色,只是偶尔那么一小块露出原本的颜色。
那女子神秘兮兮地瞥了一眼四周过往的人群道:“我告诉你们啊,说不定咱们身边的某一个人就是青蛇化形而成。”
胤禛与凌若均是一阵皱眉,不知这女子从哪里冒出,而且还说这么奇怪的话,这世间怎么可能真的有妖。
第两百五十一章 平湖秋月
“姑娘你……”凌若想问问她身份,然刚开口对面那个女子就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嘘,这里很邪门的,快走吧,晚了青蛇就要来吃你们了,吃的人越多她的法力就越高。%&*";”
见她越说越荒谬,胤禛摇摇头拉了凌若准备离开,此时,一个神色焦急的中年男人匆匆奔了过来,一把拉过那女子长吁一口气道:“大妞你在这里啊,怎么一声不响就跑了,可是吓死二叔了,快跟二叔回去。”
被称为大妞的女子挣扎嚷嚷道:“我不回去,我还要玩呢!”
“你这丫头怎么又把菊花戴头上了,告诉你多少回了那是给死人的花,不可以摘来戴。”一边说着一边将那几朵半残的菊花从她头上取下来扔到地上,惹得大妞好生不悦。
直到这个时候,那男人才看到胤禛他们,忙道:“二位莫要见怪啊,这是我大哥的孩子,生下来的时候脑子有点不好使,整日里疯疯颠颠的,她父母死后就一直是我在照顾。今儿个出门干点活,忘了锁门,让她跑到这里来胡言乱语。”
“我没有胡说,这世间真的有妖,有青蛇有白蛇,她们吃人,很可怕的。”大妞的话令男人脸色一变,低喝了她几句,转身正要离开,忽地又犹豫了起来,最后咬一咬牙对胤禛他们道:“听口音,二位不是杭州人氏吧?”
胤禛点一点头道:“不错,我们是从京城来此地游玩,刚到没几天,何事?”
男人压低了声道:“既是这样,那我奉劝二位一句,入夜之后少来这西湖,要我说妖不一定有,但这西湖确有点儿邪门。”
这话可是将凌若的好奇心给勾了起来,追问他是怎么一回事,男人想了会儿方道:“从去年开始,这西湖白天都挺正常,可每到夜里都会从湖底传出奇怪的声音,很是可怕,像是有一条大蛇在湖底翻滚一样。i^蛇妖的传闻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传出来的,听闻已经有好几个人失踪了。如今只要是杭州本地人氏夜间都是不来西湖的,我奉劝二位一句,夜间千万不要来西湖。”
直至坐上船,男人的话依然凌若耳边回荡,这个比明珠还要耀眼的西子湖在夜色下真会变得那么可怕吗?
“还在想刚才那事?”胤禛见凌若一直心不在焉,逐安慰道:“那都是以讹传讹,不要在意,朗朗乾坤哪有什么妖魔鬼怪。”
“妾身知道。”凌若回以一笑,抛开这些重新将心思放在了西湖美景之下,花港观鱼、雷峰夕照、南屏晚钟,坐在游船上将这些美景一一赏来,直至天色悉数暗下,本欲回去,然去又惦着胤禛说过的平湖秋月之景,今儿个天色这般好,又是初十,月亮圆了一大半,正是赏月的大好时机,逐决定在西湖多留一会儿。
入夜之后,西湖上的游客与日间相比少了许多,正如大妞二叔所说,除却撑船做生意者之外,很难再看到一个杭城本地人,难道夜间的西湖真有古怪?
游了一日,到底是有些累了,又没吃什么东西,逐寻了在杭城颇负胜名的楼外楼,这里的叫花童子鸡,龙井虾仁,还有西湖醋鱼都是经典名菜,凡进楼外楼者必点这几道。
这楼外楼就坐落在西湖边上,坐在雅间中可以看到星光点点的西湖,比日间多了一份神秘的美感。
“多吃些。”胤禛挟了一筷醋鱼到凌若碗里,“入府这些年没见你脸上多过一两肉,还是与以前那般瘦瘦弱弱的。”
凌若拨弄着碗里的米饭,故做难过地道:“四爷若是嫌弃妾身弱不禁风明说就是了,改明儿妾身替四爷物色几个身材丰腴的女子伺候着,省得四爷看着妾身碍眼。”
胤禛被她说得又好气又好笑,笑嗔道:“我就说你一身瘦弱,凭白惹来你这么多话,你这小女子可是真难养。”话是这样说着,手里的筷子却不曾停过,又夹了几个虾仁道:“快吃吧,待会儿还要去赏月呢!”
“嗯。”凌若笑着答应一声,不知为何,虽然以前在府里也经常坐在一起吃饭,但总觉得不及这一路上来得自然亲和。
这顿饭吃了近半个时辰,付过帐后,两人来到湖边,胤禛早已将其中一艘船包了下来,此刻尽管登船就是了。
平湖秋月位于白堤西端,泛舟于此时,恰好明月亦升空,举头望月。可见一轮明月高悬天际,洒落层层清辉。
秋舸人登绝浪皱,仙山楼阁镜中尘。
这一刻整个西湖美得像一副素雅的江南水墨画卷,而人就在画卷之中游览。
美景令人如痴如醉,直至一个奇怪的声音响起,初时只道是听岔了,然紧接着又响了几声,闷闷地像是从湖底传来,然水面平静如初,并不见什么波澜。
船夫的神色因这声音而有些不自然,回过头勉强笑道:“二位,这月也赏了,湖也游了,不若小可送二位回岸上吧?”
话是这样问,但手中的桨早已调转了方向,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往回划去。为着这趟夜湖,他收了胤禛三倍的船资,不过也仅限于此,银子再好看也不及小命重要,再游下去,万一真出了事他可是后悔都不来及了。
胤禛见状并未阻止,只是问道:“怎么,这西湖底下当真有蛇妖不成?”
船夫诧异地看了他们一眼,“敢情二位客倌已经知道了?明知如此还敢来游湖,这胆子可是真大。”
“你不也一样,明知有妖依然敢做这游湖的生意。”胤禛一边说一边打量四周的情况,这会儿功夫声音又没有了,平静如初。
船夫苦笑道:“小可是为了养家糊口,没办法才来冒这个险,如果不是愁那开门七件事,早就回家搂着婆娘睡觉了。”
“开门七件事?这是什么,我从未听说过。”胤禛尚是头一次听到这个说辞,很是不解。
凌若却是晓得一些,当下掩嘴笑道:“以四爷的身份不知道也是正常,船夫大哥所说的开门七件事是指:柴米油盐酱醋茶。前朝才子唐寅曾做了这样一首诗‘柴米油盐酱醋茶,般般都在别人家;岁暮清淡无一事,竹堂寺里看梅花。’世间多少人日日辛苦劳碌就是为了这七件事。”
【作者题外话】:不好意思,今天家里出了点事,一个电话打过来什么心情都没了,码不好字,先更两章,欠的那章我下次补上
另外周庸那个是我失误,我已经联系编辑了,她有空的时候会帮我改好的,还是让周庸待在四爷身边吧,嘿嘿
第两百五十二章 诡异
胤禛闻言忽地心生感慨,叹了一句道:“唉,有时候我倒宁可自己生在普通人家,即便要为生计奔波也好过这些。i^”
胤禛从一落地起,就是龙子凤孙,不需为平常人在意的生计操心,可同样,他肩上的担子亦比一般人重许多。向往普通人生活之类的话,于胤禛来说并不是虚言。
“那可不行。”凌若突然出声,同一刻伸手握住胤禛宽厚的手掌,“若四爷是个寻常人的话,妾身可就没机会遇到四爷了。”
胤禛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微笑道:“我没事,不过突然发发感慨罢了。”望着越来越近的岸堤,他对船夫道:“再与我说说西湖闹妖的事吧。”
一听这个船夫就来火,愤然道:“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本来这么多年一直都太太平平的,可就在去年,每到夜里总能听到湖底有声音,像是有大蛇在里面翻滚一样,可吓人了;正因为这个,蛇妖的说法才不胫而走,具体是哪个传出来的我也不晓得。总之自那以后,夜间游湖的生意就差了许多,哪怕是外乡人也多多少少听到了一些,吓得不敢来游湖。像以前一晚上下来至少可以做十来趟生意,如今能有个两三趟就不错了,唉。”
在船夫的抱怨中船终于靠了岸,凌若上岸后等着胤禛付完船资一道回客栈,哪知突然感觉有人在她后背拍了一下,下意识地回头,却发现背后空空如也,一个人影也没有,只瞥见夜空中似有一抹绿色闪过,转瞬不见。%&*";
“什么人?”惊诧之余凌若忍着身上一瞬间冒起的无数鸡皮疙瘩喝问看似无人的四周。
“怎么了?”胤禛付完银两恰好听到她的惊叫,忙过来问,待听得凌若感觉有人拍她背而又找不到人时,他也是一阵蹙眉,这地方还真是处处透着邪气。至于船夫,一听到这话,赶紧揣好银子将船系在一边,然后匆匆离开,显然也是怕沾了晦气。
“走吧,咱们先回客栈。”在离开前,胤禛又听到“咚”的一声09,闷闷地分不清是地底还是湖底,在黑夜中听起来特别渗人可怖。
回到客栈后,发现胤祥一直等在房中,看到胤禛进来忙将一个小纸条递了过去,“中午时分接到府里的飞鸽传书,说查到流往杭州的银两基本都是从六通银号走的,我下午已经去过一趟了,暂时没发现什么可疑,不过我看那掌柜分明有事隐瞒。”六通银号是有名的大银号,与宝顺银号一般遍布全国。
胤禛略一思索道:“既然有这条线索,那就一定得抓住,这样罢,明儿个一早我跟你同走一趟。”
之后胤祥问了凌若他们这一天的行程,待听得有传言说西湖底下有蛇妖时,这家伙竟然好生兴奋,摩拳擦掌地说要去这条蛇妖给抓来,若当真是成了精的老蛇,那蛇胆蛇皮都是好宝贝。
凌若被他说得一阵无语,她至今想起适才那一下,还心有余悸,世间本应无鬼无妖,可自己几乎是在被拍到的同时就回过了头,依然未能发现任何踪迹,这未免也太过匪夷所思了。
他们说话的时候,李卫走了进来,他今儿个一整天都在跟着那些人,打了千儿道:“启禀四爷、十三爷,奴才查到跟踪咱们的那伙人就落脚在这云来客栈当中,也是地字号房,与咱们隔了几间房。”
胤祥一听就竖起了剑眉,冷笑道:“好大的胆子,跟着咱们不说,还住到一家客栈里了,真当爷好欺负不成?”
“住在一家客栈,他们正好可以时刻监视住我们,只要咱们发现不了,就算迎头撞见了也不认识,好一个灯下黑啊!”如此说了一句后胤禛又问李卫还发现了什么。
李卫说那伙人很谨慎,他不敢跟的太近,只在他们进了房门后,在楼梯口站了一会儿,并未听得什么有用的信息,倒是隐约听到有鸽子的叫声,想来他们也是靠信鸽与京城那位联系。
京城到杭州数千里之遥,且山高水长,多要绕行,纵然千里良驹来回亦不易;相比之下,可以在天空中自由飞翔的鸽子就要快捷方便多了。
胤禛心中一动,命李卫注意那伙人的同时也要留意信鸽,如果可以截获他们往来的信件,就可以抢占先机。知已知彼,方可稳立于不败之地。
翌日一早,胤禛就与胤祥出去了,临行前嘱了凌若好生在客栈中歇息,然凌若心里总想着昨夜遇到的事,到底是谁在她背后拍了那一下,她敢肯定那不是自己的错觉,在那一瞬间,背后真的站了一个人亦或是……东西。
生平头一次,凌若对自己一直以来的信念产生了怀疑,风景如画的西湖当中究竟藏了什么秘密,白蛇青蛇,传说难道是真?
好奇犹如猫爪一样不断挠着凌若的心,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再去一趟西湖,匆匆用过点心后,带了墨玉同去。
白日的西湖,依然是游人如织,熙熙攘攘好不热闹;换了往日瞧见这副热闹的景象墨玉一定高兴的不得了,然此刻却显得惶恐不安,紧紧跟在凌若左右不敢离了片刻,偶尔有一片树叶落在肩上,她吓得整个人都跳了起来,惹来左右好一阵瞩目。
她这副模样惹得凌若一阵失笑,摇头安慰道:“瞧你这样子,我怕妖没来你就先自己把自己吓死了。放心吧,就算真有妖,光天化日之下也不敢出现。”
墨玉手忙脚乱地把肩上的落叶拍去后,攥着凌若的袖子一本正经道:“才不是呢,奴婢可是听说书先生说了,只有鬼才怕阳光,妖是不在乎的,否则那白蛇也不能与许仙成亲。”
凌若知道鬼神之说已经深入墨玉内心,非三言两语所能改变,逐不再言语,随游人继续往前走去,很快就到了昨夜她上船的地方,昨夜天色黑暗,她不曾注意,此刻才发现,就在不远处有一片长得极好的竹林,秋意并未在它们身上留下一丝痕迹,依旧挺拔碧绿,茂密的竹叶遮敝了洒落下来的阳光,令得竹林里呈现一片暗意。
第两百五十三章 谣言
凌若本想去竹林中走走,然墨玉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指称那里阴森森的,搞不好有脏东西藏着,说什么也不肯进去,又不肯一人留在此地,只得作罢。i^
往前走了一阵,在快到断桥的时候,凌若突然见到一个熟人,说是熟人,其实不过才见了一面而已。
“我跟你们说,这里有妖,有蛇妖,她每天晚上都要跑出来吃人,把你们统统都吃掉!”大妞抓着一对从断桥上来下的男声说着,吓得他们扭头就走,不敢再多呆一刻。
大妞依然穿着昨天的衣服,不过这次头上倒是没戴菊花,改而插了几根枯枝,她不断跟那些游人重复着同样的话,令那些游人一下子兴致大减,匆匆离去,不过大多数人当她是说疯话,一笑置之。
“大妞,你二叔呢?怎么又让你一人跑出来了?”凌若走过去将逢人就扯的大妞拉到一边。
大妞歪头看了她半天,忽地拍手傻笑了起来,“我记得你,你是昨天那人。”不待凌若说话,她神色再度诡异起来,“蛇妖饿了,要来吃人了!”
墨玉被她说得浑身发凉,拉着凌若道:“主子,她就是个傻妞,别跟她说话了,咱们走吧。”
“等一下。”凌若安抚了她几句后继续问大妞道:“你二叔呢,为什么没看着你?”
“二叔?”大妞茫然地重复了一句摇头道:“我不知道,二叔不管我。%&*";”说到这里她突然蹲下身,从地上捡起一块别人掉在地上的桂花糕塞进嘴里,一边吃一边低声说着什么,凌若凑耳到她旁边才隐约听得“蛇妖”“吃饭”“饿肚子”之类的话。
凌若直起身若有所思地看着趴在地上四处找吃的大妞,心里越发觉得奇怪,明明昨日她二叔说一直在照顾她,只是偶尔没锁门才让她跑了出来,可今日大妞依然在西湖游荡,且还说她二叔从来不管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正自疑惑时,耳中忽地听到一声与昨夜相似的闷响,连忙问墨玉道:“你听这像什么声音?”
“声音?”墨玉先是一阵诧异,旋即又露出害怕之色,两只手紧紧抱着自己颤声道:“主子,这还是大白天呢,你别吓我啊,哪有什么声音。”
凌若一愣,侧耳再听时,发现周围除了游人的声音再无其它,难道刚才是她听岔了?
“我知道!”这个念头还没转完,听到她们说话的大妞突然大叫一句,随后挣开她的手,跑到断桥上大声喊着,“蛇妖!蛇妖要出来吃人了,快跑啊!这里不能待了!”
来往游人皆听到了她的话,不过多将其当成了疯话,并未有多少人认真,依旧嘻笑漫步于西湖边,仅有少数几个胆小的离开。
凌若眸光一闪,快步走到大妞身边柔声道:“大妞你饿吗,我带你去吃东西好不好?”
一听得有东西吃,大妞连忙点头,跟着凌若来到西湖边上的楼外楼,当迎客的店小二看到衣着邋遢的大妞立时收了笑容,不屑地喝道:“走开,这里没东西给你吃。”
“她是我带来的,准备一间雅间。”扔下这句话,凌若径直牵了大妞的手走进去,到雅间坐了一会儿后,点好的菜开始陆续上来,见到有东西吃,大妞两眼放光,也不拿筷子,直接就用手拿,看得墨玉一阵皱眉,原本拿起的筷子又放了下来,被大妞这么一弄,就算摆的是龙肝凤胆她也没兴趣了。
八道菜,每一道菜都被大妞吃得一干二净,连盘子都舔干净了,意犹未尽地打着饱嗝傻笑道:“嘿嘿,真好吃,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饭了,姐姐你人真好。”
凌若笑一笑,替大妞拿下插在头上的枯枝,似无意地道:“大妞,你经常吃不饱饭吗?”
一说到这里,大妞顿时委屈地低下了头,“嗯,二叔说我不听话,所以不能给饭吃。”
“大妞这么乖,二叔怎么会认为你不听话呢,能否跟姐姐说说?”凌若循循问着,“还有西湖有蛇妖的话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是二叔说的。”大妞把玩着自己的头发道:“二叔说西湖有妖怪,每天晚上都要出来吃人,让我告诉大家,叫他们晚上千万不要来西湖,否则会没命的。我要是做得好,他就给我饭吃,而且不打我。”
“他经常打你吗?”墨玉忍不住插嘴。
大妞点点头,挽起袖子,果然手臂上有一道道瘀红的伤痕,看得凌若一阵皱眉,昨日见那男人对大妞倒是甚好,现在看来却都是假装的,欺负大妞脑子有问题就虐待她,好生可恶。
“他为什么要让你散播谣言?”越想越觉得这件事不对劲。
“没有!”大妞连连摇头,一本正经地道:“不是谣言,二叔说真的有蛇妖,晚上千万不可以出来,不然会被蛇妖吃掉的。”
“罢了,咱们不说这个。”凌若知道大妞精神有些问题,一旦认定了她二叔的话,自己再说什么她都是不会相信的,“大妞你告诉我家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大妞点点头,她倒是认识路,带着凌若一路来到一处小院前,小院里竖着三间崭新的青砖屋,比旁边的房屋要好上许多。
还没进院子就看到大妞的二叔正与一群人聚在一起玩骰子,看到她们几人,神色微变,应付了那些人几句,收拾银子各自散去后,方才急急迎上来道:“大妞你跑哪里去了,可把二叔给急坏了。”
大妞不敢作声,低头站在那里,倒是墨玉冷笑道:“既然急坏了怎么还有心情玩骰子赌博啊?”
“这……这不是闲着没事吗?”他讪讪地回了一句,目光闪烁不定,凌若本想问他为何要让大妞去散播谣言的,然此刻又改了主意,只道:“我把大妞给你带回来,你以后可要看好她,莫让她再四处乱跑了。”
“我知道,这位娘子放心就是。”二叔贪婪的目光在凌若脸上扫过,这样美貌的女人,就是杭州城也见不到几个,若能一亲芳泽,就是做鬼也风流了,直至凌若走出院子,他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第两百五十四章 方怜儿
“说,你怎么会跟她在一起,都说了些什么?”在面对大妞时,二叔立马就变了一副模样,凶神恶煞地逼问。i^
大妞害怕地缩缩身子,虽然她傻,但以往被责打的经历却都记得,“我,我在断桥时跟她碰到的,我什么也没说,就说了西湖有蛇妖做怪是二叔你告诉我的。”
“什么?!”听到这话,二叔神色立时急转直下,气急败坏地随手抄起一根棍子就往大妞身上打,一边打一边骂,“告诉你多少回了,谁问你这话都不能说,你现在居然当着她的面给说出去了,你知不知道她是谁?!你这个蠢货,傻子,驴都比你能耐,白养这么大了,一点事都做不好,当年生下来的时候,那两个笨蛋就该听我的话把你掐死,省得现在害我!”
原本蜷着身子挨打的大妞听到这话尖叫一声,一头撞在二叔的肚子上,把他撞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待他爬起来再打,大妞已经跑出了院子,一边跑一边叫,“不要掐死我!我不要死!”
二叔气呼呼将棍子往地上一扔,爬起来想了一会儿又自言自语道:“这事出了纰漏得赶紧跟那边说才行,否则真让那女的发现什么可就麻烦了。”
尽管一想到那群人他就双腿发软,但终还是硬着头皮出门往某处走去。
至于凌若,她在离开大妞家后并没有马上回客栈,而是在附近打听大妞家的情况,从与他们相识的邻居口中得知,大妞一生下来精神就有些问题,所幸她父母不嫌弃,好吃好喝将她养大。i^不过可惜,在大妞十五岁的时候,她父母因病过世了,将她还有一间茶铺留给了唯一的亲人,也就是大妞的二叔。
大妞二叔游手好闲,整日里不是吃酒上窑子就是赌博,从不干正经事,一直人到中年都没姑娘愿意嫁给他。以前有他大哥在还好,他大哥去后,这家就被他给彻底败了,茶铺卖了,家里能当的东西也全当了卖了。对大妞更是随意打骂,全然不将她当人看待。
按说这种吃喝嫖赌的败家子该没什么好下场,可偏偏在去年,他突然有了钱,不止吃喝不愁,甚至还盖起了三间青瓦屋。
去年……也就是谣言开始的时候,这事竟然这样巧合?到底大妞二叔让大妞传播西湖闹妖的谣言用意为何?
疑问一个接一个而来,凌若感觉自己仿佛触摸到了什么,但还缺少一个契机,只要找到这个契机点就可以拨开所有迷雾。
刚一踏入客栈,墨玉便拉了拉凌若的袖子有些酸酸地道:“主子,四爷和十三爷坐在那里喝茶呢,十三爷身边还坐了一个女人呢。”
凌若顺着她指的方向瞧去,果然看到了胤禛他们以及边上一身白色的女子,最令人诧异的是这女子鬓边居然簪了朵白花,一般只有家中亲人过世时才会簪白花穿白衣。
恰好胤禛也看到了她们,招手示意她们过去,到了近前,凌若尚未说话,墨玉已然道:“十三爷好福气呢,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带了一个美人儿回来。”
“怎么和十三爷说话的,还不快道歉!”凌若知道墨玉心里不痛快,但这样的话无疑轮不到墨玉一个小丫头说。
“算了,不碍事。”胤祥摆摆手对繃着张脸的墨玉苦笑道:“不过你这还真是冤枉爷了,这位姑娘不是我带回来的,而是四哥!”
“四爷?”这下轮到凌若诧异了,胤禛何时对女色这么感兴趣了,这么会儿功夫就将她带回了客栈,若这女子长得像纳兰湄儿还说得通,可看起来并不像啊!
胤禛颇为头痛地抚抚额,待凌若坐下后,他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原来今天他与胤禛一道去六通银号查银两去向,无奈那掌柜嘴严实的很,反复就是一句不知道,被问急了就说不记得了,总之什么有用的都不肯说。
在回来的时候,经过杭州知府衙门,看到一个女子只身跪在衙门口,胤禛认出她就是那日与自己撞了个正着,之后又去击鼓鸣冤的女子。
胤禛本不欲多管,哪知那女子看到他们竟然一路追了上来,还口口声声要他们申冤主持公道。
胤禛无奈之下只得先将她带回客栈,还没问几句凌若就回来了。说到这里,胤禛朝一直咬唇不语的女子道:“你有冤可以去去找知府,甚至是巡抚、总督,我们只是普通的商人,实在管不了你的事。”
“不!”女子骤然抬起头,斩钉截铁地道:“你们不是商人,我很清楚!”
胤祥撇撇嘴不以为然地道:“姑娘这话好生奇怪,我们不是商人还能是什么?”直至现在他们都不知道这女子姓甚名谁,莫名其妙就被缠上了。
女子将目光转向胤禛,苍白的下唇有一排被她自己咬出的齿印,“那日我在知府衙门口撞到你,曾摸到过你身上的料子,织法细密,触手柔软,而且逐花异色,通经断纬,分明是出自江宁织造的云锦,这种锦缎从来只供京城的皇亲国戚和达官贵人,试问一个普通商人如何能穿在身上?我不会猜错的,你们必是来自京城的贵人。”
听到她的回答,众人也是愕然不已,良久,胤禛摇头轻笑,万万料不到揭穿自己谎言的就是穿在身上的衣裳,真是始料未及;不过这也令他对女子的身份起了好奇,一般人不可能对锦缎这么熟悉,只是这样短暂的接触就认出他身上的衣裳是云锦所制。
“你到底是什么人?若你不说清楚,我们是断断不会帮你的。”胤禛抿了口茶问。
见胤禛默认了身份,女子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旋即道:“实不相瞒,小女子姓方名怜儿,家父乃是杭州织造方平。小女子自幼在织造纺长大,所以对锦缎绣品有几分认识。”
杭州织造的女儿?胤禛微微一惊,虽从其举止言行当中猜到应为大家闺秀,却不想会是官员之女,杭州织造是五品官,与知府平级,再加上又是内务府所派,例同钦差,在地方上地位超然,怎么他的女儿会穿着这么一身抛头露面,还在府衙喊冤?难道是杭州织造有什么事?
第两百五十五章 申冤
胤禛微一思忖后道:“去楼上客房,然后你将你的冤情细细说来。%&*";”
在到客房后,方怜儿开始细细说起她的冤情来,事情并非胤禛所想的那样,也与杭州织造无半分关系,她的冤是为最近闹得满城风雨的赵氏惨案中唯一的生还者也就是犯案者赵三少爷赵辰逸所喊,她坚持认为赵辰逸不会杀人,是被人蓄意栽赃嫁祸。
所以自从杭州府判赵辰逸秋后处斩后,她就不顾家人的反对为赵辰逸四处奔走喊冤,无奈杭州府尹陈元敬认为赵辰逸杀人罪证确凿并无可疑,退还了她的状纸,方怜儿不服,跪在府衙前,然后她看到了胤禛,猛然想起胤禛身上的云锦料子,便斗胆拦住了他们,接着就有了后面的一幕。
至于她身上的白衣白花,皆是为赵辰逸所穿戴,如果赵辰逸真被处斩的话,她就是他的未亡人。
听到此处,凌若已然明白,方怜儿必是与赵辰逸相恋,但是……
“你今年几岁?”她突然这么问。
方怜儿睫毛一颤,垂下眼睑低低说地声,“十五”
凌若点点头,续道:“这么说来康熙四十六年,你已经满十三岁,理当应该参选秀女,可是未选中?”
“康熙四十六年我患病在身,是以未参加选秀。”在说这话时,方怜儿的目光有些躲闪。
凌若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紧跟着道:“也就是说明年你依然要参加选秀,既如此,你就算认为赵辰逸是被冤枉的也该避讳着些才是,万一传到京里……”
她话未说完,方怜儿已经激动地打断她道:“我不会入宫的,我要与辰逸在一起,这辈子就算死我也不会入宫。i^”
这话听得众人一阵皱眉,入宫一事,何时轮到一个秀女说了算,“不入宫”三字又岂是轻易说得的。
私自相恋,凌若在心里暗叹一口气,想起了自己与容远,有缘无份的相爱终归是悲剧一场。
这样的私定终身无疑是极危险的,一个不小心就会让自身乃至家人陷入万劫不复的险地。只是她与方怜儿毕竟不熟,这些话不好劝,何况看她这样子,纵然说了怕也是听不进去,倒不如省下这番口舌。
十五年的人生始终是太少了,而且长在官宦人家,不曾经历过什么苦难,当有一天遇到爱情时,会执拗的认为爱情就是所有一切,为了爱情可以连性命都不顾。
如果在爱情这个漩涡中有幸保住性命的话,那么许多年后再回首,她会发现当时的自己是那么幼稚天真。爱,固然可以,但绝不是全部,有些人有些事远比一人的爱更重要。
这个道理,她明白了,但是怜儿还没有……
当着面听人说不要入宫,胤禛与胤祥的脸色都有些怪怪的,胤祥更是道:“万一到时候皇上留牌,难道你还要抗旨不遵吗?”
听到这话,一直有些愁眉不展的怜儿突然露出一丝狡黠之色,“三年一次选秀,皆说是挑选德才兼备的女子充掖后宫,但德才与否不是一朝一夕能看到的,留不留牌子大多在于容貌,我只要妆容化得丑一点,想来皇上不会在那么多秀女中独独留意我。”
“我是说万一。”胤祥似来了兴趣,执意追问,“万一皇上要留你入宫,你真准备抗旨吗?”
怜儿抚着鬓边的白花低头不语,好一会儿才抬头坚定地道:“是的,我会抗旨!我与辰逸早已约定非卿不娶,非君不嫁;哪怕是死我也要和辰逸在一起,任何人都不能分开我们。至于父亲……”她自怜地一笑,凄然道:“他一心希望我入宫,在得知我与辰逸私订终身后,早已不认我这个女儿。”
胤禛阻止胤祥再问下去,转而道:“赵辰逸杀人是有人亲眼看见的,为何你会认定他是清白?”
一说到这个,怜儿顿时激动不已,双手拍在桌面上大声道:“我很清楚辰逸的性格,他淳厚善良,连小动物都不忍伤害,怎么可能会去杀人,一定是有人冤枉他,可恨那个府尹,昏庸无道,不分青红皂白就定了辰逸杀人之罪,乃为父母官,如果辰逸真的死了,就算告到京城,我也要摘下他的顶戴花翎!”
胤禛皱了皱眉,“其实陈府尹并不像你说的那般昏庸,他定罪自有他的道理;何况这事发生在杭州地界,理应由他处治,即使我们在京城有些地位,也不便插手地方上的事务。”
“道理?我看是银两才对。”怜儿嗤笑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他不趁机多捞点如何对得起这杭州府尹一职!”
胤禛对她的话本不以为然,但是怜儿告诉他们,就在陈元敬定赵辰逸死罪前一天,赵家一个远房表侄曾出入过知府衙门。
赵家以做香料生意起家,十几年下来积累了不少财富,而今赵家直系几乎都死绝了,只剩下一个赵辰逸,如果他被定死罪的话,那么按例,赵家的财富就轮不到他继承,之后会按照亲疏远近由赵家旁系继承,而那个远房表侄就是赵辰逸除外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被她这么一提,胤禛倒有些不确定了,还没想好要怎么回答,怜儿已然扑通一下跪在胤禛面前,磕头道:“求你们一定要帮帮我与辰逸,求求你们!”
胤祥扶起她,叹了口气道:“你连我们的身份都不知道,就这样着急磕头,也不怕磕错了人吗?”
“不会!我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们一定能帮我。”怜儿执拗的话语倒是令胤祥没了脾气,举目看着胤禛,等他发话。
胤禛思虑片刻,并未立刻答应她的要求,只道有机会他会找陈元敬问问。
虽然没有得到想像中的答复,但听得胤禛肯管此事,怜儿已是颇为高兴。
待怜儿离开后,胤祥吹着茶沫子道:“四哥,你不会真想管这事吧?咱们自己的事可还一点眉目都没有呢!”
“只是替她问问罢了,碍不了什么事,如果赵辰逸真是冤枉的,那咱们也算做了一件好事。”胤禛淡淡地说着。
【作者题外话】:四章,补上昨天欠的一章
第两百五十六章 动手
胤祥摇摇头对凌若道:“瞧见没有,别人总说四哥冷漠刻薄不讲情面,要我看他分明就是烂好人一个,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凌若笑一笑,转着腕间的红玛瑙镯子道:“就是因为四爷菩萨心肠,十三爷才会在那么多阿哥里独服四爷一人。世人愿意说什么就由得他们去说,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纵然这世的人不解四爷苦心,我相信千百年后终会还四爷一个公道。”
胤禛笑一笑,不再接这个话题,而是问起了凌若今日去哪里,他明明交待让她在客栈中好生呆着,莫要四处乱走,毕竟此处人生地不熟,西湖又传言闹妖,杭州并不像表面看到的那么太平。
“妾身若不走这一趟,只怕有些事,咱们还被蒙在鼓里。”当下她将大妞二叔教唆大妞散播西湖有妖一事给仔细说了出来。
待她说完,胤祥第一个拍案而起,怒喝道:“好一个王八羔子,敢情就是他造得谣啊,好生可恶,若让我见到,非拆了他骨头去喂狗不成!”想他们堂堂两个阿哥,居然被一个平头百姓给耍得团团转。
胤禛闭目徐徐敲着桌子,脑海中不断思索着整件事,看似一个谣言,但其背后所牵扯的绝对不简单……
许久,胤禛豁地睁开双目,“如果我没料错的话,这个谣言应该是为了掩盖西湖底所传出的声音。”
“西湖底,那能有什么东西?”胤祥一脸不解,总不成底下还有金子吧?
“我也不知道。”胤禛推开窗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道:“入夜后,咱们趁人少去一趟西湖,我总觉得这事蹊跷得很。i^”
胤祥摊摊手表示无所谓,随后他们在客栈里一直等到天黑,因为晓得了那些跟踪他的人同在客栈住着,所以他们问了店小二,特意从后门离开,为免人多引起注意,只带了一个周庸同去。
到了西湖边后,他们寻一个无人的角落,由周庸潜下水去,西湖并不深,纵是最深处也不及一丈,浅处更只有三四尺。
周庸一个猛子扎了下去,被破开的湖面很快又平静如初,根本看不出湖中多了一个人,然就在周庸下水的时候,胤禛他们清晰的听到几声闷响,很像是从湖底传上来。
片刻后,平静再度被打破,周庸湿身是水地爬了上来,对一直等在岸边的胤禛兄弟道:“启禀二位爷,奴才在下底游了一圈,发现除了淤泥之外并无其他。不过奴才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
“是什么?”胤禛精神一振,忙追问下去。
周庸忍着秋风吹在身上的透心凉道:“奴才在潜到水底的时候,发现底下的水要比上面暖和许多,像是游在温水中一般。”
“有这等事?”胤禛与胤祥面面相觑,尽管在没有阳光的时候水底温度确实会比水面高一些,但这个事周庸也应该明白,可是他现在独独将此事指出来,那就说明水底温度比水面高的不是一星半点。
“难道这西湖底下还有地火不成?”胤祥一脸不敢置信,一般只在有地火的地方,水温才会比一般地方高,并且形成所谓的温泉,可是这西湖上千年以来,从没听说过有地火啊。
胤禛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转身回了客栈,事情越发的扑朔离迷了,西湖、谣言、地火,这一切究竟代表了什么?
在胤禛还全无头绪的时候,有人已经按捺不住伺机准备动手了……
翌日,虽然一早起来就发现阴雨绵绵,然胤禛记着方怜儿的事,是以一早就与胤祥去了知府衙门,另外他也想顺道问问陈元敬关于西湖的事。
在胤禛走后不久,凌若亦起身梳妆,正在墨玉的服侍下更衣时,外头响起敲门声,却是周庸的声音,“娘子,外面有一个自称大妞二叔的人找您,说是有要事求见,您要见他吗?”
狗儿随胤禛一道去了府衙,至于李卫和几个从王府中带出来的侍卫则负责盯住那帮子人,是以留在客栈里除了凌若与墨玉外,就只剩下一个周庸。
“他?”凌若一怔,他来找自己做什么,难不成是大妞出事了?想到这里,她连忙换好衣裳道:“让他进来吧。”
周庸领命而去,不多时再度响起敲门声,随周庸进来的正是一脸谄笑的大妞二叔,在示意周庸下去后,凌若来不及抿一口墨玉特意让客栈准备的马奶,劈头就问道:“你来找我,可是大妞出事了?”
听到这话,大妞二叔露出一副自责的模样,“不瞒娘子,今儿个一早起来叫大妞吃早饭的时候,发现她不在房里,把附近都找遍了也没找到她,断桥也去过,都说没见着,这不实在没办法,想起昨日大妞与娘子颇为亲近,所以就想来问问娘子,可知道大妞还会去什么地方。娘子也知道这丫头脑子不大好使,我真怕她被人欺负。”从进来到现在,他双手一直背在身后。
墨玉将微温的马奶递到凌若手中,回身时嗤笑地看了大妞二叔一眼,“你这话问得好生蹊跷,大妞与你同住十几年,而我家主子与她相识不过数日,论亲疏远近怎么也不及你这位二叔,你都找不到,我家主子如何能找得到?”
自从昨夜从那些个邻居耳中听到大妞二叔的为人后,墨玉就对他甚为不耻,眼下自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大妞二叔被她顶得说不出话来,讪讪地搓着手道:“这不是没办法嘛,否则我也不想来麻烦娘子。”
凌若同样不耻此人行径,但又担心下落不明的大妞,唯恐她出什么事,饮着马奶想一会儿道:“这样罢,你等我一会儿,我收拾好之后就与你一道去外头找,大妞应该不会跑远。”
“哎。”大妞二叔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退到一旁等凌若动身。
就在这个时候,墨玉在一旁嘀咕了一声,“之前不将大妞当人看,还教她四处散播谣言,现在却又来担心起大妞安危来,难道是良心发现了?”
墨玉无意中的一句话却点醒了凌若,是啊,一个从来就漠视大妞的人,怎么会一下子变得这么关心在意?这绝不是一句“良心发现”所能解释的,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从未告诉过大妞自己住在哪里,那大妞二叔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来?
凌若越想越不对劲,正想问个究竟,突然被一只手捂住了口鼻,紧接着颈后一阵剧痛,顿时失去了意识。
【作者题外话】:剩下两章明天补上
第两百五十七章 劫持
“你……你在做什么?”墨玉听到声音回过头的时候,恰好看到大妞二叔将昏迷过去的凌若放到地上,脑袋一下子有些转不过弯来。i^
大妞二叔露出狰狞的笑意,在墨玉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死死捂住她嘴巴,让她发不出声来,随后故计重施,一掌劈在墨玉颈后,令她昏死过去。
在做完这一切后,他将门拉开一些对外头的周庸道:“这位小哥,娘子说她要出去,能否请你替她准备一顶小轿?”
待周庸下楼后,他迅速将一个麻袋套在凌若身上,然后背起她从另一处楼梯处下楼,小心绕过正与掌柜说话的周庸奔到客栈外头,那里停了一辆他雇来的马车,跑上马车后,他忙不迭地催促车夫,“快!快走!”
马车在车轱辘的转动中以及绵绵秋雨中离开了云来客栈,一路往北而去,直至走出杭州城门,确认没人追来后,大妞二叔方才长出一口气,总算是安全了,他刚才还真怕一个跑不及被人给追上。
他并没有给车夫指明具体要去的地址,只叮嘱他往北,车夫跑了许久也不见他叫停,又一直在下雨,忍不住问道:“这位爷,您到底要去哪里,能否给小老儿一个明示,否则再这样跑下去,可是要出杭州地界了。”
“让你赶车就赶车,哪来这么多废话,爷又不会少给你银子。”大妞二叔没好气地喝斥了一句。
如此,一直等到天色全暗下来后,他方才命车夫在一间孤零零立在郊外的屋子前停车,在付清银子后,他背着装了凌若的麻袋推门走了进去。%&*";
借着点燃的烛火后能看到这是一间空屋,并没有人居住,不过在角落里却堆了许多米面青菜等食物,显然是有人刻意准备。
大妞二叔将套在凌若身上的麻袋取下,色迷迷地望着那张即使在昏迷中也依然倾国倾城的脸,真是一个美人胚子,他活了这么些年,玩过的女子也不算少了,但全加在一起,也不配给眼前这个女人提鞋;真想……真想尝尝这个女人的滋味,一定消魂蚀骨!
想到这里,手不自觉地伸了出去,在那张吹弹可破的脸上轻抚着,一下又一下,滑腻柔软的触感令他不舍得移开。
就在这个时候,凌若紧闭的睫毛动了一下,紧接着缓缓睁开了双眼,因为被打晕的太突然,所以刚从昏迷中醒来还有些迷茫,直至看清蹲在自己面前的人模样时方才骤然清醒,同时也感觉到脸上一直有一只手在抚摸,连忙挥开他的手厉声喝道:“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不就是摸你脸喽!那么紧张做什么,摸几下又不会少一块肉。”大妞二叔恋恋不舍地收回手,说实话,光着这样摸着脸就让他很兴奋,好想不顾一切玩玩这个女人啊!
“这是什么地方?你为什么要抓我?”凌若迅速地扫了周围一眼,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很显然,眼前这个男人趁她昏迷时将她带到了这里,如今想来所谓大妞失踪,不过是他引自己上勾的诱饵罢了。
“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他拍拍手站起来道:“不要妄图大喊大叫,没用的。附近只有这么一间屋子,你就是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到。至于抓你……”说到他面容有些扭曲,伸出右手厉声道:“谁叫你那么喜欢多管闲事,竟然知道了是我让大妞散播谣言的事,你知不知道,就因为这个,我被人活活砍断了一根手指!”
凌若清晰地看到在他摊开的右手上,少了一根小指,指根处包裹着被血染红的纱布,煞是可怕。
“他们原本要砍的是十根手指,十指啊!”想到小指被砍断时那种钻心鉵骨的痛楚,大妞二叔就一阵哆嗦,亏得他们改了主意,否则自己现在一根手指头也不会剩下。
他的话令凌若肯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想,在大妞二叔背后果然有指使人,西湖蛇妖的谎言皆是在他们授意下散播出去的。
“为什么他们会改变主意留下你其余的手指?”她不解。
大妞二叔嘿嘿一笑,忽地用力钳住凌若的下巴,恶狠狠道:“因为你,他们说只要我可以抓到你,就留下我九根手指。原本一切都好好的,可偏偏你出现了,还哄得那傻瓜告诉你蛇妖的事是我教她说的,要不然我此刻还过着舒舒服服的日子呢!”
凌若冷冷回视于他,忽地启唇一笑,“你们现在才想要封口不嫌太晚了吗?我早已将你的事告诉别人,就算你抓了我,你造谣的真像一样会被揭发出来。”
“你是指跟你一道来的那两个男人吗?凌福晋!”在漠然的声音中,他突然一语道破凌若身份。
“你怎么会知道?”凌若惊讶万分,甚至还胜过发现自己被绑架的那一刻。
“不止你,还有四阿哥、十三阿哥我都知道。你们一个个都是身份显赫高高在上,为什么偏偏要跟我这个升斗小民过不去,我不过是为了混口饱饭而已,碍着你们什么了?!”说到后面,面目狰狞无比,显然是恨极了凌若一行人。
“这件事,是你背后那些人告诉你的?”在冷静下来后,凌若突然有了一个胆大至极却唯一能解释这件事的想法。
大妞二叔脸色微微一变,不过倒没否认,“你倒是聪明,不错,就是他们告诉我的,你不用想什么法子套他们的身份,因为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胤禛他们刚一到杭州的时候,那些人就已经告诉他了,所以在得知胤禛他们去游西湖后,他就暗中命大妞跑到凌若耳边去说西湖有蛇妖的话,之后为怕胤禛不当一回事,又特意跑过去,看似提醒,实际是想让他们远离西湖一地。
“呵,连对方是什么身份都不知道就帮着做事,你还真是认银子不认人,那目的呢,你该不会连这个也不知道吧?蠢材!”凌若讥讽的说着。
“谁说的,他们让我散播谣言就是为了掩饰西湖底下传来的声音,他们要做一件大事!”直至这句话脱口而出,大妞二叔才意识到凌若是在套她的话,气得他一巴掌甩在凌若脸上,气哼哼地骂道:“死娘们,都已经自身难保了还在耍花样,信不信老子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能!”
第两百五十八章 色心
凌若捂着生疼的脸毫不示弱地道:“真正难保性命的人是你,你明知我身份却还绑架于我,四阿哥绝不会放过你!一旦被追到,只有死路一条。i^”见大妞二叔目光闪烁不定,她又道:“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只要你肯放我回去,到时候我可以替你在四阿哥面前求情,让他饶过你性命,再说你绑了我也无用,你散播谣言的事二位阿哥都一清二楚。”
在短暂的沉默后,大妞二叔突然冷笑连连,“你不用在这里花言巧语,没用的,既然来了这里你就休想离开!至于那两位阿哥……嘿嘿,他们找你都来不及,又哪有心思管什么谣言。”
这才是幕后者让他抓凌若的真正用意,谣言既然已经被识破,那么就让四阿哥他们自顾不瑕,没心思去理会谣言的事。
其实他心里也很害怕,以他的身份跟当朝阿哥做对,还绑架四阿哥的福晋,正如凌若所言,唯有死路一条,但是他没有办法,若不照做,他只会死得更惨。何况他也已经想好了,等这里的事一了,他就立刻远走高飞,寻一个没人找得到的地方躲上一阵,等风头过去再做打算,至于那个傻妞,哼,他可不管,死了最好!
想到这里,大妞二叔的心思突然又活络了起来,既然都已经准备离开这里了,那何不在离开前让自己爽一把,左右她已经落在自己手里了,王爷的女人啊,寻常人连看一眼都难,若就这么放过了,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何况那些人也没说要活着放她回去。
凌若一直有在注意他的神色,见他目露色光,心知不好,果然他淫笑道:“美人儿,听说四阿哥府里有许多女人,想必在府里时你常常独守深闺。%&*";眼下既然只有我与你两人,不若让我好好疼你,我保证一定会让你尝到那**蚀骨,欲仙欲死的滋味!”
凌若心中一沉,自己最害怕的事果然还是发生了。
在大妞二叔轻薄自己之前,她迅速拔下发间的金簪,抵在喉间,同时站起身,一步步退后,直到抵到墙角无路可退时方才强自镇定喝道:“你不要过来,否则我立刻自尽于你面前。”
大妞二叔哪会将她的话当真,在他看来,一个娇滴滴的女子,这辈子连血都不曾见过,哪有胆子自尽,“美人儿,你就不要再反抗了,与我做一夜露水夫妻有何不好?我保证会好好疼爱于你,说不定尝过那滋味后从此你就舍不得离开我了呢!”
“无耻!”听着他的,凌若气得浑身发抖,同时手腕用力,锐利的簪尖破肤而入,有殷红的鲜血顺着簪身流下,衬着莹白如玉的肌肤格外显眼。
“哎哎,美人莫激动!”大妞二叔没想到她真会如此刚烈,以死相抗,不由得慌了神,不敢再靠近。
凌若紧紧攥着金簪,仿佛那不是要她命的利器,而是能保她命的法宝,她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大妞二叔厉声道:“退后!你给我退后!我就算死也绝不会让你这肮脏的人碰一根手指!”
大妞二叔被她骂得一阵气恼,但又怕她真的不要命,这么个大美人儿若连滋味都没尝到就香消玉殒,未免太过可惜,逐摆手道:“好好好,我退后,你冷静一些,先把簪子放下好不好?我保证不会伤害你。”
他想要骗凌若放下簪子,只要没了那个要命的东西,还不是他想怎样就怎样,无奈凌若早就瞧穿了他的诡计,说什么也不肯放开,一直将金簪抵在喉间,只要大妞二叔稍有异动,她就会毫不留情的刺下去,对她而言,清白被辱远比失去性命更可怕,她的身子只有胤禛一人能碰!
大妞二叔见她不肯上当,只得讪讪地退开数步,不过那淫邪的目光一直未曾离开过凌若身上,哼,不让他碰是吗?好,有本事就一直别睡觉,否则……
话分两头,周庸在发现凌若不见踪影,而墨玉又昏迷倒地后,情知自己中了计,连忙跑到杭州府衙将此事告诉正在与陈元敬说话的胤禛及胤祥。
得知凌若失踪,胤禛大惊失色,顾不得与陈元敬告辞,匆匆往客栈奔去,胤祥紧跟其后,至于陈元敬在稍一犹豫后也跟了过去。
回到客栈,墨玉已经醒了,她告诉胤禛,是大妞的二叔打昏了他们,凌若肯定是被他劫走。
“好他个瞎了眼的狗贼,吃了熊心豹胆,居然敢抓走小嫂子!”胤祥怒不可遏地拍案而起,正想要叫人随他一起去抓人,猛然想起这不是在京城,统共就那么几个人,当下念头一转,指着陈元敬道:“你,立刻去封锁城门,不许任何人出杭州城,然后挨家挨户地搜查,就算把整个杭州城翻遍了也要把小嫂子给找出来!”
“没用的!”不等陈元敬说话,一直默不作声的胤禛突然道:“这一来一回耽搁的时间足够他将人带出城。”
“一个刁民未必能想得这么远,指不定现在就在哪个角落里藏着呢。”胤祥不已为意地道。
“他想不到,但是他背后的人能想到。”胤禛仔细将墨玉的话回想了一遍道:“正如你所说,凭他一个刁民好端端的为何要绑架凌若,就算怕凌若将他散播谣言的事情传扬出去也不至于如此,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指使他这么做,而这也恰好可以解释之前大妞二叔不合常理的地方。
“那我们该怎么办?”一时间胤祥也被他说得没主意,“总不能就这样任他抓了小嫂子走了吧?”
“自然不是!”薄唇微勾,露出一抹冰凉刺骨的笑意,“敢抓我的女人,他活得不耐烦了!”
胤禛从来就是冷静自持的一个人,任何出口的话都说得极是稳妥,然这一回却毫不掩饰,显然是怒到了极处!
“陈府尹!”略一思忖,胤禛对陈元敬道:“能否麻烦你替我查一查朱二富这个人,看他这两年都与什么人接触过。”朱二富是大妞二叔的名字。
第两百五十九章 布局
“四阿哥放心,下官一回去就着手命人追查,另外要不要下官派人追查朱二富的去向?”陈元敬问道。i^
“也好。”胤禛点点头道:“本不想麻烦你太多,但眼下看来却是不行了,权当我欠你一份人情。”正所谓金银好借,人情难还。到了胤禛这个身份,寻常是绝不会欠人情的,因为他们很可能要为了这个人情而做一些违心之事。
在陈元敬走后,胤祥在屋中来回走着,颇为气愤地骂了几句,随即对坐在椅中的胤禛道:“四哥,那咱们就这样什么都不做干等着陈府尹的消息?”
胤禛目光一动,抬了眼道:“自然不是,我只是在想,朱二富怎么知道咱们住在这里?”
“当然是……”胤祥刚想说是小嫂子告诉他的,却猛然想起,凌若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及与大妞或是朱二富说过住在何处,那他又是从何得知的?
“知道咱们住在云来客栈的只有三个人,一个是陈元敬,一个是方怜儿,这两人应该不会与朱二富有什么联系,如此一来就只剩下最后一个……”他相信说到此处,胤祥应该已经猜出来了。
果然,胤祥惊骇地道:“四哥可是说从京城一路跟着咱们到这里的人?”见胤禛点头,他心里激起一片惊涛骇浪,那伙人分明是八哥的爪牙,跟来此地不说,还早在一年多前就与朱二富有了勾结,借他与大妞之口散播西湖有妖的传言,恰恰也是从那个时候,西湖底开始有了异动,这两者之间必然有着不同寻常的联系。i^
“就算这一点能说通,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抓走小嫂子呢?小嫂子与他们可没什么牵扯,顶多就是知道了朱二富散播谣言的事。”关于这一点,胤祥依然百思不得其解。
“我虽不能猜个十成十,但七八成的把握还是有的。”胤禛冷声道:“他要我们自乱其心,无瑕他顾,而这也是老八一贯的做法。照我猜测,西湖底必然藏了一个非同寻常的秘密,令他如此在意紧张。”
“又是老八,他还真是阴魂不散!”胤祥骂了一句就要往外走,胤禛连忙唤住他道:“你要去哪里?”
胤祥收住脚步怒声道:“我去找陈元敬,让他把一直盯着咱们的那伙人抓起来,我就不相信严刑拷之下他们不说实话。等救回小嫂子之后,我再带上所有衙役人马去西湖逐寸逐尺地找,我倒要看看老八这个王八羔子在西湖下藏了什么样的大秘密,让他如此大费周章。”
“没用的。”胤禛揉了揉一直皱在那里的眉头,“老八做事谨慎,能让他放心派到这里来的人,必然是死忠之士,就算用上所有酷刑也套出话来。而且万一将他们逼得狗急跳墙,凌若的处境就更危险了!”
胤祥听得一阵头大,负气地往椅中一坐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该怎么办,你倒是拿个章程出来。”
一时半会儿间,饶是胤禛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凌若在他们手里,自己这边始终是有所顾忌。
若儿,我一定会找到你,你要坚持住!千万千万保护好自己!
入夜时分,陈元敬来到客栈,与他同来的还有一个叫大牛的人,据他自己说经常与朱二富在一起赌钱,在一个偶尔的机会下,曾见过给朱二富银子的那个人。
在胤禛的示意下,大牛努力回忆着那人的容貌,“他大约六尺高,面方耳大,对了,在他右耳下有一颗很大的黑痣。”
站在一旁的李卫听到此处神色一动,忙凑到胤禛耳边道:“四爷,奴才跟踪那伙人时,就曾见到其中一人右耳处有一颗黑痣,至于身高体征也基本相符。”
胤禛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将大牛打发出去后,对陈元敬道:“陈府尹当官这么些年,也破了不少奇冤异案,敢问一声,若陈府尹明知一个人犯了案,但又始终查不到证据的时候会怎么做?”
陈元敬虽不解他何以突然将话题转到此处,但仍是仔细想一想道:“既然这条路走不通,那么下官会绕一条路走,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只要他曾经做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或是物证或是人证。”
换一条路走……
这句话令胤禛精神一振,突然有了主意,送走陈元敬后,他唤过李卫,命他从此刻开始特别留心那伙人,一旦发现有信鸽飞出,立刻抓下来。
至于原因,胤禛连胤祥也没告诉,只道这是找到凌若的唯一办法,否则就算翻遍杭州城也于事无补。
如此一等就是两天,在凌若失踪的第三天,李卫终于等到地字号房有信鸽飞起,因为料定这信鸽是往北飞,是以他们早已在北面的林子里支好了大网,等信鸽一飞过来,就立刻撒网过去,将那只信鸽罩在网中。
待得信鸽落地后,李卫立刻抓起它藏在衣中,然后飞也似地跑回胤禛房间,听得有信鸽,已经两夜未阖眼的胤禛心中一喜,顾不得说话,连忙奔到桌前,命周庸将桌上东西收拾干净,然后端来文房四宝。趁着砚台磨墨的功夫,他从绑在信鸽脚上与笔杆一般粗细的竹筒中抽出纸条来,待看过后,他提笔沾一沾浓黑的墨汁,微一沉吟后开始在纸上落字。
胤祥不晓得他打得什么算盘,只好静静看着,然却是越看越不对劲,四哥的字他从小看到大,甚至可以说比四哥自己还要熟悉,可此刻纸上的字却全然不像四哥的笔迹,倒有些像八哥的字,难道四哥在模仿八哥写字?
这个怀疑在看到成文的内容时变成了肯定,上面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分明都是以八哥口吻写出来的,命身在杭州的那些人将凌若带回京城。
等胤禛写完最后一个字时,胤祥已经明白了他这么做的用意,翘了大拇指笑道:“四哥好计谋,只要他们将这封信当成是八哥写的,那么就一定会去藏匿小嫂子的地方,咱们悄悄跟着,保准能找到小嫂子。不过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这手模仿的功夫。”
第两百六十章 入瓮
胤禛轻出一口气道:“我也是临时抱佛脚,希望可以瞒得过那些人吧!”在吹干纸上的墨汁后,他命周庸拿来小刀将纸裁成小片,然后依样卷好放入竹筒中绑回到信鸽脚下。%&*";
“只是四哥你为什么非要等他们放起信鸽呢,用咱们自己的信鸽代替不行吗?这样还能快……”
胤祥的声音在看到信鸽翅膀下一个用极浅颜色做的记号时嗄然而止,胤禛瞥了他一眼放开抓着信鸽翅膀的手淡淡道:“我与你说过,胤禩是一个极谨慎的人,不光是用人,哪怕用鸽子也一样。随意找一只鸽子来代替只能坏了事”
“这个诡计多端的老八,一不小心就着了他的鬼当!”胤祥暗骂一声,后怕不已。
信鸽一般皆有固定的训练方法,不会说换一个人就有太大不同,是以周庸在接过信鸽后,跑到极客栈远一些的地方,稍做喂食,然后按着平常训练的法子指挥信鸽往客栈方向飞去。
信鸽毕竟不是活人,它只会按着固定思维去执行任务而不懂得分辨敌友,是以在天空中盘旋了一圈后,往客栈落去。
王七是胤禩的长随亲信,此次领了几个人按照胤禛吩咐一路跟踪胤禛从京城到杭州,朱二富的手指就是他砍断的,凌若也是他指使朱二富绑架的,两日前他已经将此事借由信鸽传回了京城。
胤禩命他每两日就写一封信汇报情况,这日他刚将信鸽放出去没多久,就听得窗外响起“咕嘟”“咕嘟”的声音,心知是信鸽回来了,忙打开窗子,果见窗沿外停了一只鸽子。i^
王七抽出纸条一看,竟是让他们将钮祜禄氏带回京城的命令,奇怪,这信鸽是两天前刚放出去的,怎么这么快就带着八阿哥的信回来了,往常来回一趟至少得三天。
为怕有人鱼目混珠,假借八阿哥之名传信,他还特意瞧过信鸽身上的记号,确是出自廉王府无疑,想是信鸽这次飞得特别快。既是确认是胤禩交待下来,自然要第一时间去办。
释然之后,他将最得力的手下也是他亲弟弟王末唤了进来,在王末右耳处赫然有一颗显眼的黑痣。
得知凌若被关押的地点后,他立刻带上王末还有另一人出发,其余人依旧留在客栈中监视胤禛一行。
在以王七为首的三人离开客栈后,胤禛与胤祥换上狗儿特意找掌柜要来的两套店伙计衣裳,扮做小二悄悄出了客栈,远远跟在他们身后。
等王七赶到关押凌若的那间小屋时,已是夜间,四周漆黑一片,只有那间小屋中透着一点光亮。
朱二富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口水流了满脸,浑然不觉外面有人敲门。
王七见敲了半天也不见有人答应,惟恐里面出了什么意外,对随他来的那人道:“把门踹开!”
这种木板门哪禁得住人用力踹,不过两三下就被踹断了门闩,这么大的响动居然还没把朱二富吵醒。
看到睡得跟头死猪差不多的朱二富,王七心中来气,上去照着他脸就是两巴掌。
“谁?谁打我?”朱二富感觉到脸上的疼,迷迷糊糊坐起身来,他不认得王七,却认得王七后面的王末,待得看清之后,睡意一下子跑得无影无踪,顾不得擦口水,惶恐地跳下床赔笑道:“王爷,您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告诉小的一声,好让小的去接您老。”
王末懒得与他废话,径直道:“让你抓来的钮祜禄氏呢?”
朱二富连忙鼓足力气推开堆在床与墙角间的几个大木柜子道:“王爷,她在这里呢!”
“好端端的拿柜子挡着做什么?”王七随意说了一句后将目光转向墙角,在看到墙角处那个身影时明显愣了一下,颇有些不敢置信地道:“她就是钮祜禄氏?”
莫说王七有这个疑问,王末两人亦同样,他们都是见过钮祜禄氏的,虽然隔得比较远,但大体模样还是看得清,容色清丽,拥有倾城之美,哪是眼前这个形容枯槁,目光呆滞,看起来皮包骨头的女子可以相提并论。且这人还一直拿着金簪子抵在喉间,在喉咙处有数个已经结痂的伤口。
朱二富虽然不晓得王七身份,但看王末唯他马首是瞻就知道此人身份比王末还要高,赶紧道:“就是借小人一个胆子也不敢骗爷您啊,她千真万确就是钮祜禄氏。”
“我让你把她抓来,为什么她会变成这副样子?”王七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悦。适才他刚要靠近,就发现原本还不过比死人多一口气的钮祜禄氏有了反应,握有金簪的手往前一递,殷红的血珠立时出现在皮肤上,令王七不得不停下脚步。
朱二富自然不会说是因为自己对钮祜禄氏起了色心,才令她一连数日都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吃不喝不睡,几天之间就迅速削瘦至此。
“爷您不知道,这女子醒转后就跟发了疯一样的不许任何人靠近,还扬言要自尽,给她吃的喝的也一口不动。小的实在没办法,又怕她逃走,只好用柜子顶着这里。如今您来,小的总算可以交差了。”朱二富一边装模作样地说着,一边不住用眼角余光打量凌若,唯恐她开口戳穿自己的谎言。
王七冷哼一声,对他的说法并不尽信,不过他现在更发愁该怎么将凌若带走,弄不好,她就得死在这里。刚在想办法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声音,“好啊,原来你们把人藏在这里!”
王七骇然变色,因为他对这个声音太熟悉了,正是那位一直与自家主子作对,被称为拼命十三郎的十三阿哥,他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念头还没转完,王七头上就重重挨了一下,打得他一个踉跄,眼冒金星,半天缓不过来。
动手的人正是胤祥,他出手又重又快,旁边那两人看着这一切竟愣是没来得及挡住,胤禛得手这一下还不肯罢休,追着王七打,嘴里喝骂道:“好你个胆大包天的狗贼,竟然敢绑架亲王福晋,看我不打死你!”
第两百六十一章 救人
到底是手足情深,看到王七被胤祥揍得无瑕还手,王末大喝一声扑了过去,要说他也是一把好手,生生挡住了胤祥攻势,令王七得以有喘息的机会。%&*";
至于胤禛早在一进门的时候就看到躲在墙角的凌若,只这一眼,他的心就立刻揪成了一团,他与凌若多年夫妻,自然不会认岔,只是几日不见,竟然变成这副模样,不知是受了多少折腾,实在可恨至极!
想到此处,所有冷静都化成了腾腾怒火,双目更有形同火焰的光芒在跳动,“老十三,这些人一个都不许放走,若少一个回京之后你自己去刑部领罚吧!”
“好咧,四哥你就瞧好吧,这些狗崽子敢欺负小嫂子,我非得打得他们满地找牙不可!”胤祥兴奋地回了一句,出手越发狠辣,打到兴起,拼着自己胸口挨一拳,手肘狠狠击在其中一人太阳穴上,当场将他击昏过去。
这分明是同归于尽的打法,怪不得会被称做拼命十三郎,实在可怕!
王七与王末越打越心惊,何况旁边还有一个胤禛虎视眈眈,怎么就把这两位要命的主给引来了,现在想走都走不了。
朱二富早在刚打起来的时候就吓懵了,回过神来后,趁着没人注意他,悄悄地爬到门边,正当他以为逃脱有望的时候,一只脚在凌厉的风声中猛猛踢在他胸口,肋骨当场就被踢断了好几根,痛得他躺在地上哭爹喊娘。
就在胤禛踢得朱二富爬不起身时,王七兄弟见势不对,互相看了一眼,各自选了一个窗口想要逃去,他们想得很好,胤祥一个人不可能同时追两人,能逃得一个是一个,可惜,他们忘了还有一个胤禛。%&*";
王七如鲤鱼跃龙门一般跳窗而去,眼见大半个身子已经在外头,偏偏还留在屋内的脚被一只手死死抓住,并且随着那只手的用力,满心不愿的他生生又被拉了回来,还没落地又被踢得飞了起来,与朱二富一个下场,皆是胸骨断肋。
另一边胤祥也抓住了王末,打得他鼻青脸肿,无力起身后方才如扔破布一般将他与王七他们扔在一起。
不论他们怎么打,凌若都仿佛没瞧见一般,木然地瞪着无神的双眼。
解决了他们几个,胤禛迫不及待地走过去,然在离凌若还有几步之遥时生生止住,因为那簪子随着他的靠近而迫近肌肤。
看着她颈间一个个被簪子刺破的伤口,胤禛心痛如绞,柔声道:“若儿别害怕,我是四爷,我来找你了!”
四爷?凌若麻木神情终于起了一丝变化,目光在缓慢凝聚,直至看清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不是朱二富,而是胤禛,是胤禛!他来了,他来救她了!
她想哭,可是眼里却流不出一滴泪来,三天的水米未进,再加上不曾阖眼,几乎耗光了她体内所有的水份与能量,如果胤禛再不来,她很快就会死去。
“四爷……”伴着这声沙哑的呼喊,紧握了三日的手终于松开,在簪子坠地的瞬间,胤禛紧紧抱住凌若,本就瘦弱的身子此刻更是不堪一握,原本合身的衣裳此刻变得空空荡荡。不过还好,还好她还活着,活着……
这一刻,胤禛后怕不已,如果他们再来晚一点,如果他没有想到这个办法,那他就可能永远失去凌若……
只要一想到这个,他就生出一种难言的恐惧来,根本不敢去想,只能紧紧抱着怀中这个虽然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但还是温热的身子!
这几天凌若的精神都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如今一旦松驰下来,困意顿时排山倒海的袭来,几乎是在一瞬间就陷入了沉沉昏睡之中。
“睡吧,若儿,好好睡吧,没有人可以再伤害你!”在呢喃轻语间,胤禛抱了凌若起身,对胤祥道:“你在这里看着他们,我会通知陈元敬派人过来,这四个,一个都不许饶过,我会让他们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不曾晕过去的王七听到胤禛这句阴恻恻的话语一阵绝望,看来必须要走那一步了,只是有件事在临死前他一定要问明白。王七勉强支起上半身追问已经走到门口的胤禛,“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们的,又怎知我们将钮祜禄氏藏在这里?”
胤禛没有理会他,直接抱着凌若上马离去,反而是胤祥一脚踩在他剧痛的胸口不屑地道:“你跟了我们这么久,还真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吗?告诉你,还没到杭州我们就已经知道了;至于这里……”胤祥嘿嘿一笑道:“自然要多谢你们带路,如何,我四哥的字还好吗?”
听到这里,王七一下子明白过来,指着胤祥颤声道:“我明白了,鸽子带回来的那封信是你们伪造八爷笔迹,引我们来此。”敢情是他们自己拆了自己的台,将这两个催命鬼带到这里。
“总算你还不笨!”在冷笑中,胤祥拍开王七的下巴,从他下颌处掏出一颗假牙,接着又依样画葫芦从王末还有昏过去的那人嘴里掏出同样的假牙来,他拿着三颗中间嵌了一颗绿色药物的假牙嗤笑道:“想在爷面前耍花样,你们还早了一百年呢!”
见他连自己最后求死的希望都他剥夺,王七与王末是真的害怕了,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求死无门。
胤祥看穿了他们的心思,将那几颗假牙扔在地上,拍一拍手道:“放心,爷会好好对待你们的,保证会让你们往后的日子乐趣无穷。”看着面无人色的王七等人,他露出雪白的牙齿道:“爷以前曾见过一种招供的法子,很是有趣,正好给你们试试,想必你们一定会愿意乖乖告诉我们西湖底下究竟藏了什么,让八哥这么在意。”
胤祥一直等到天亮,方才见知府衙门的衙差匆匆赶来,这怨不得他们慢,实在是此处此杭州城太远,也亏得王七他们想出这么一处地方,要不是逼得他们自露马脚,猴年马月也寻不到这里。
人都被关进了杭州府的大牢,在分开前,胤祥特意交待了他们,一定要好生看管,千万不能让他们死!衙差们虽不知胤祥身份,但想到府尹大人都对他恭恭敬敬,自不敢怠慢,满口答应。
【作者题外话】:麻烦问一声,书友里有没有做律师的朋友,我有点事想咨询一下。
第两百六十二章 千刀万剐
凌若整整昏睡了两天才清醒过来,刚一醒转便看到胤禛倚在床头打盹,眼下有明显的青黑,想是这些天不曾好好睡过。i^
凌若心疼地抚过胤禛的脸,差一点,差一点她就永远看不到他了,若不是想见胤禛的念头在支撑着她,那三天,她未必能熬得下来。
她的动作虽轻,却依然弄醒了胤禛,见到凌若醒来,胤禛欢喜不已,握着她的手道:“感觉好些了吗?要不要吃些东西?”
说到这个,凌若感觉喉咙干涩难奈,话也说不出来,只得指着桌上的茶杯,示意要喝水,一杯接一杯,直喝了整整四杯方才感觉好受些,趁着这个功夫,胤禛唤了墨玉进来,命她赶紧去煮一碗小米粥来,凌若刚醒又饿了这么久,吃不得太硬的东西,得先用软和的米粥垫垫胃。
这些日子,墨玉也不知道哭过几回了,尤其在看到凌若瘦得不成人形后,更是经常掉眼泪,一双眼睛哭得跟兔子似的,又红又肿;此刻看到凌若醒过来,欢喜得又要落泪,幸好是忍住了。
待墨玉出去后,胤禛抚着凌若皆是骨头的肩膀歉声道:“对不起,若儿,若不是我疏忽,没有多留几个人照顾你,朱二富就不会有机可乘,你更不会受这么多苦。”
“四爷又不是未卜先知的神仙,哪能事事都料到,何况妾身不是平安无事地回来了吗,四爷不必再自责!”凌若安慰他。%&*";
胤禛扯一扯凌若身上过于宽松的衣服自嘲地笑道:“若这样也叫平安无事的话,那我不知道什么样才叫有事。”在凌若昏睡的时候,墨玉已经替她擦身换过衣裳,可是每一件从京城带来的衣裳,穿到此刻的她身上都空荡荡,少了许多肉。
凌若仰头看着他,眼中浮起温柔的笑意,“那顶多妾身这些日子每天吃一只鸡一只鸭外加鱼虾蟹蛋、牛羊猪肉无数好不好?”
胤禛被她说得一笑,夹了夹因为削瘦而显得越发高挺的鼻子,“看你还能开玩笑,应该是没什么事了。”顿一顿他又道:“真给你这么多你也吃不下,一日五餐就行,总之在回京之前你一定得比原来胖一些才行,否则皇阿玛见了,还道是我虐待你呢!”
“是,妾身遵命!”凌若笑着应了一句,在等墨玉端粥过来的时候,胤禛突然想起一事来,“墨玉在替你擦身的时候,说你除了脖子之外,腿上亦有好几处淤青,姓朱的家伙究竟怎么虐待你?”
凌若苦笑着摇摇头,“没人虐待妾身,那些伤都是妾身自己弄出来的。”见胤禛不解,她咬牙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临了道:“妾身怕一旦睡着,他就会趁机不轨,又怕他在水和食物中下毒,所以妾身不敢吃也不敢睡,实在困得受不了就掐自己,如此才没让他寻到机会沾污妾身青白。那几天当真是度日如年,所幸,现在都过去了。”
听完这些话,胤禛的脸色已不是难看二字所能形容得了,狠狠一拳砸在床架上,“好一个畜生,明知是我的女人他居然还敢动色心,千刀万剐都不足以赎他罪过!来人!”
一直守在外面的狗儿立刻推门而入,恭敬地等着胤禛吩咐,然胤禛在犹豫一下后,招手将他唤到近前耳语几句。
狗儿点头示意明白,就在他出去的时候,周庸走了进来,手里还捧着一根手臂粗的木棍。只见他一脸愧疚地跪下道:“都是奴才不仔细,着了朱二富的当,害福晋受这么多苦,奴才罪该万死,本来早就该受罚,但四爷说要由福晋亲自责罚,所以奴才才苟延到现在。”说罢双手递上木棍凝声道:“请福晋责罚奴才,那怕是把奴才打死了,奴才也绝无半句怨言!”
凌若就着胤禛的手半坐起身赦然道:“哪有这么严重,何况害我的那人又不是你,你不过是上了朱二富的当,起来吧。”
“不!福晋不责罚奴才,奴才就长跪不起。”周庸坚决的态度倒是令凌若犯了难,想了半天道:“这样罢,就罚你三个月的月钱。”
这样的处置对周庸来说,无疑是轻得无关痛痒,他小心地瞧了胤禛一眼,见他微微点头,方才千恩万谢地磕头,迭声道:“多谢凌福晋!多谢凌福晋!”
“对了,四爷刚才与狗儿说了什么话,可是关于朱二富的处置,为何不能让妾身听到?”凌若好奇地问道。
胤禛弯一弯唇,抚着凌若的鬓发轻描淡写地道:“不是不能让你听,而是不愿让那些话污了你的耳朵,你只须知道,从今日起,朱二富将与太监无异,而他的报应不过才刚刚开始,千刀万剐,一下都不会少!”
对于任何敢伤害自己或身边人的敌人,胤禛都不会心存一丝慈悲,其实很多时候,佛陀与修罗不过一线之隔。
除却王七四人之外,尚留在客栈里的那些人亦被抓了起来,至此,胤禩遣往杭州监视胤禛的眼线悉数被控制,无一逃脱,如此也可以防止他们将消息传回京城;不过胤禛心里清楚,这样瞒不了多少日子,王七每隔两日就要放一只鸽子带信回京,若胤禩那边连着几日收不到信,必然会想到杭州这边出了事,从而防范布置,所以他们一定要在这段时间找到掩藏在西湖下秘密。
那几日,胤祥整日蹲在杭州府大牢之中,对着王七那帮人刑讯逼供,水刑、碳刑、弹琵琶等等轮番上阵,皆是他以前在军营或刑部大牢中看来的,专治那些十恶不赦的犯人。那阵子,杭州大牢中经常可以听到惨绝人寰的叫声,陈元敬虽然不喜胤祥用这般残酷的手段,但这些人本就是胤祥他们抓到的,且又涉及几位阿哥之争,实轮不到他一个府尹过问。
王七等人因被剔除了藏在牙中的毒药,所以不能自尽,只能生受百般苦楚,生死不由自已。不过与朱二富相比,他们算是幸运了。
可怜的朱二富先是被踢断了胸骨,没歇两天又被拖出去行宫刑,从此变成一个不男不女的太监;不过这一切还没有完,止血后他被拖去行凌迟之刑,足足五天总共割了一千零三刀方才气绝身亡,在这段时间,他的舌下一直被迫含着数片老参,用以吊命之用。
第两百六十三章 私造兵器
在朱二富死的第二天,王七趁胤祥一次短暂的疏忽,咬舌自尽,不过他弟弟就没有他这样福气,王七死后,胤祥对王末等人看管的越发紧,他们根本寻不到机会自尽,在无休止的折磨以及求死不能的双重痛苦下,王末的精神终于崩溃了,他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康熙四十二年,当时的杭州府尹是胤禩的人,在一次偶尔的机会下,他发现在离西湖不远的一处地底藏有为数不少的精金铁矿,不同于普通铁矿,这种精金铁矿放眼整个大清朝亦只有少数几个,用它制造出来的兵刃特别锋利,而且这样的矿在江南尚是第一次发现,最令人惊奇的是在矿坑附附近居然还伴有地火。
他将这件事上报给胤禩,不知为何胤禩竟然没有告之朝廷,而是选择将它掩藏了下来。如此一直过了五年,直至康熙四十七年的时候,胤禩突然命他与王七负责在矿坑开凿挖井,并招来大量铁匠。
至于具体胤禩要做什么,还有矿洞的方位,王末却并不知晓,因为一直以来他都是负责对外,王七才是真正主事者,也是真正得到胤禩信任的那个人。
早在之前,他们让陈元敬挨家挨户搜查以引王七他们上钩时,就已经听说有不少铁匠被一个神秘人以极高的报酬招募去外地打铁的事,如今总算是能对上号了。
在这件事上,胤禩投入的银两数以百万计,耗资巨大,所谋之事必然非同小可,兴许与社稷安稳有关也说不定。
胤禛记得,康熙四十七年,恰好是胤禩被康熙当众斥责为辛者库贱婢的那一年,正是这一句话令胤禩永远丧失了争储的资格,以后哪怕他做的再说也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而已。%&*";
这对于处心积虑那么多年的胤禩来说,绝对一个无比深重的打击,尽管表面看来他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但内心真实想法如何,谁都不知道。
何况事情已经查到这一步,断然没有放弃的理由。在与陈元敬一阵细谈之后,尽管他有密旨在身,但此事关系当朝阿哥,不宜大肆声张,还是需要借助这位府尹大人的力量暗中追查到胤禩秘密建在地底的巢穴。
陈府尹自无不同意之理,命杭州府的衙役在西湖附近暗中四处搜查,不可放过任何一处可疑之地。
在这样近乎逐寸逐地的搜查下,纵然再隐蔽的东西也难匿其踪,十月末的一日,矿洞被搜到,就在西湖西南面数里之外。
这日,胤禛与胤祥还有陈元敬领着一般手执刀剑全神戒备的衙差,从一个被草木遮住的洞口而入,这正是进矿洞的唯一入口。
起初是一条极窄的道路,只允许一人通过,且极是陡峭,在这漆黑不见五指的地道中一个不留神就会滑下去,是以他们走得极慢。
初时尚无感觉,但越往下走越是感觉热,待到后面,众人头上已经开始冒汗,呼吸亦略有沉重之感,不过这也证实了地火之言非虚,此处应该已经在很地下了。
一路往下,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开始有亮光,且隐约有叮叮咚咚的声音会来,偶尔还有极响的动静,倒与他们在西湖听到的有几分相象。胤禛精神一振,脚下又快了几分,大约又走了一柱香时间,眼前突然开朗,胤禛是第一个看到的,饶是他早有准备依然为眼前所见之景震憾。
在他们面前是一个数以百丈方圆计的地洞,洞中堆满了长矛利剑等兵刃,还有许多男子赤膊着上身,用力敲打着烧得通红的铁块,他们没有用炉子生火,而是直接引地火为用,这些地火不同与往常所见的橘红色火焰,而是呈青白之色,显然温度极高,铁块刚一扔进去就呈软化之像,但是这些铁块很奇怪,不论怎么燃烧,只要一离开火焰就坚硬如初。
那些铁匠将铁块打磨成形后就扔到冷水中去,在他们旁边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兵器,长枪短剑,钢刀利箭,什么样的都有,这里分明是一个私造兵器的地方。
铁匠们看到胤禛等人皆愣了一下,待看到全副武装的衙差更是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本官是杭州府尹陈元敬,如今命令尔等全部起身放下手里的东西,到一边站好,否则本官有权以谋反之罪将你们当场格杀!”陈元敬强忍着心中的惊涛骇浪上前喝道,这种情况下他无疑是最合适出面的那一个。
那些人不过是普通铁匠,听到这话哪敢怠慢,连忙将手中的东西一扔,诚惶诚恐地站到一旁,等着陈元敬问话。
“是何人让你们在这里聚众私造兵器,你们可知此乃重罪,不说自身性命难保还会祸连家人的!”陈元敬紧紧皱着半白的眉毛,在他治下有人大肆私造兵器,而他身为父母官却一无所觉,实难逃失职之罪。
陈元敬这句话将那些铁匠吓得魂不附体,纷纷跪下求饶,有一个胆大的往前爬了几步颤声道:“回大老爷的话,此事与小民们无关啊,求青天大老爷明鉴!”
在陈元敬的追问下,他们将如何来到此处的过程说了出来,与之前打听到的无异,有人寻到在杭州城中打铁为生的他们,以高于市价数倍的银两要求他们离开店铺,专门为他打铁两年。
打铁是一个极辛苦的活计,但所得的银两并不多,尤其是那些没什么名气的铁匠,辛苦一日,不过仅够温饱而已。而今听得可以赚到一大笔银子,自然心动不已,未曾多问就答应了那人的要求。
来之前他们每一个人都被带上了头罩,根本不晓得自己身在何处,也一直到此处才晓得原来是雇他们打造兵器。尽管晓得这是要命的事情,但是这个时候已经由不得他们做主,那些人根本不容他们离开,只能被迫留在此处。
在这期间曾有人想逃走,但无一例外都被抓了回来,受尽折腾后被扔入地火之中,他们亲眼看着一个大活人被地火焚烧怠尽,连一丝灰烬都不曾留下。从此他们彻底绝了逃走的念头,乖乖在这里做事。
第两百六十四章 祸引东宫
“这么说来,你们这里应该有监工,人呢?”胤禛皱眉问道,从刚才进来开始他就觉得奇怪,这么大的一桩事,不应该没人监视这些铁匠才是。%&*";
那人摇摇头茫然道:“就在昨日,那些监工突然都走了,一个也没留下。小的们原本也想走,但又怕他们冷不丁地会回来,所以才继续留在此地。”
就在胤禛问话的功夫,胤祥已经开始在各处查看,地洞中有许多间开凿出来的石屋,里面摆着床褥等物,想是供监工与这些铁匠睡觉之用。
胤祥一路看过来都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柜子里锁的也不过是一些普通的东西,本以为不会有收获,未曾想,在撬开最后一个箱子时,竟在里面发现一件绝不该出现在此地的衣裳。
色用明黄,圆领,右祍大襟,领袖俱石青片金缘。秀文,金龙九,列十二章,问以五色云。领前后正龙各一,左右衣及交襟处行龙各一,袖端正龙各一,下幅八宝立水,裾四开。
这件衣裳,胤祥只在一人身上看到过,而天底下,除了那人之外再没有一个敢穿这样的衣服,因为它是专属于皇帝的龙袍,独一无二!
可是此刻却出现在了这里?难道……
神色大变的胤祥赶紧将龙袍取在手里,正要拿去给胤禛,突然瞥见一封放在龙袍底下的信件,待看清信上所写内容以及落款的印章时,胤祥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竟然是这样?!
当他将这一切交到胤禛手上时,胤禛亦是大惊失色,不是因为龙袍,光是眼前这个私造兵器的地方就等同于造反,再加一件龙袍也没什么好稀奇的。%&*";信上的落款印章才是真正让他骇然的地方。
竟然――是东宫印章,出自毓庆宫,是太子专用之印,怎么会在这里?
照信上内容所见,应是一封胤礽写给此地监工的信,询问他兵器制造的进度,还有龙袍是否有赶制好,句句皆属诛心之语,大逆不道!
“为什么会这样?”胤祥面色凝重地问,明明这里是胤禩弄出来的,可搜到的证据却指向太子,信上的字迹与寻常所见太子字迹并无不同。
信在看完之后就被胤禛收了起来,连陈元敬都没有看到,不过那龙袍却是看得真切无比。
许久,有微凉的声音从胤禛齿间逸出,“老八他……始终还是走在了咱们前面。”
可以想见,王七他们并不是胤禩安排在杭州唯一的人手,09胤禩一连几天收不到王七的信,猜到杭州出了事,所以传信给另一拨人,让他遣走这里的所有监工,又留下龙袍还有书信,将一切祸水引到太子身上。
不论龙袍还是书信上的印章都不是一朝一夕能拿到手的,胤禩应该早已经想好了后路,即使这个地方被人发现,也绝对无法与他扯上关系。
至于笔上的字迹,呵,要想模仿他人笔迹并不是什么难事,当初胤禛就曾耍过一手。
胤禩,他还真是思虑周详,如此既可不落任何把柄在人手,又可以借他之手除掉太子,一举两得!
“四哥,那咱们现在该如何是好?”胤祥清楚,现在摆在面前的就是一个烫手山芋,一个不好就会结结实实糊在脚背上。
胤禛此刻也是进退两难,若说,太子谋反之罪必然落实,同样也趁了胤禩的意,自己还可能落得一个里外不是人的下场;若不说,那么多人看在眼中,迟早有捅出去的那一天,到时候他就是一个欺君之罪。
左思又想,始终难有两全之策,尽管他坏了胤禩的好事,可同样,胤禩也给他下了绊子,这一局,说不好是谁输谁赢。
说实话,他确没想到胤禩会如此胆大妄为,生出谋反之心,若他没有发现这个地方,迟早会有一场大祸发生。皇阿玛在位时他兴许不敢轻举妄动,一旦皇阿玛龙驭宾天,皇权又落入非他一系之手,只怕立时会有一场腥风血雨,而且以胤禩的心计,他不可能只准备这一手,其他地方必然少不了。
“先离开这里再说。”看着手里的信与龙袍,胤禛一阵阵头疼,他得好好想想对策才行。
在离开之前,陈元敬问了胤禛该如何处置那些铁匠,私造兵器等同谋反,若以此罪论,这些人一个都活不成,但他们原本皆是良民,是被人诓来此处,如果就此送了命,岂不冤枉,所以陈元敬想为他们讨一条活路。
胤禛也不愿太过为难这些铁匠,训斥了几句,让他们以后莫要贪财挣这种来路不明的银子后,便命陈元敬送他们各自返家,至于这些时日在地洞中的事,一个字都不许泄露出去。
回到客栈的几日,胤禛一直在思索该如何去圆满地解决这件事,然最后却发现,不论走哪条路,自身都必有损失;他所能做的就是选一条损失最小的路走过去。
很多时候,阳谋远比阴谋更可怕,因为你明知身陷局中,依然不得不踏进去……
至于西湖异响的事情后面也查清楚了,在胤禩将此地凿为铸兵之处后,发现地洞中有一条天然形成的甬道直通到西湖底,打铁的时候,声音会顺着甬道传将过去,令得游人听到异响。这声音白天亦是有的,不过夜间更加明显一些,为了掩盖这一点,胤禩就命人四处散播西湖有蛇妖的谣言。
入了十一月后,天地间一片清寒,下雨时常可见其中夹了细小的雪子,人一旦走到外面,呼呼吹在脸上的寒风就像刀子一样。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凌若的身子已经恢复了许多,不再像刚被救回来时那样瘦得可怕,脸上亦有了些肉。
初七这日一大早醒来,凌若推开窗子发现外面竟然白雪皑皑,屋顶,路中,尽皆覆上一层厚厚的雪,且天空中还不断飘下形如柳絮的飞雪。
凌若尚是第一次看到南方的雪,不由得起了兴致,让墨玉赶紧替她梳洗更衣,她要去看看雪中的西湖与那断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