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八章 野心
绮罗把玩着手中的象牙梳,凉声道:“这件事本宫也想过,但……傅恒是外臣,与本宫并无接触,想要对付他,实在有些难。”
阿英想了一会儿,突然兴奋地道:“不对,有关联呢,主子您忘了咱们之前埋伏在京城,想要借机行刺清帝的事了吗?那一夜,皇贵妃身边的阿罗嫁给傅恒为妻,所以他与后宫大有关联。”
绮罗眼皮一跳,会意地道:“你是说,借皇贵妃被禁足之事,来挑拨皇帝与傅恒的关系?”
阿玉插话道:“听闻这些年来,清帝对傅恒极其倚重信任,不过三十余岁,便已经位列当朝一品,想要离间他们君臣,只怕不是一件易事。”
“不管怎么样,这总是一个法子,再者……”绮罗冷笑道:“岂不闻‘功高震主’这四个字,傅恒平定大小金川,在朝中声望日益高涨,本宫就不相信皇上对傅恒,只有倚重信任。”停顿片刻,她转而对阿英道:“明儿个一早,你出宫一趟,设法找人将皇贵妃的事情,传到傅恒夫人的耳中,这件事前儿个才出,想来她还不知道。记着,要将此事说得越严重越好,如此才能哄得她在傅恒耳边言语,让他替皇贵妃求情。另外……”她思忖片刻,道:“也设法传到和亲王府去,本宫听闻,皇贵妃与和亲王曾有一段情,虽不知真假,但试试也无妨,若是能趁着这个机会,将和亲王也给除了,那自是再好不过,毕竟此人也不简单,一旦交战,恐会对二位叔父不利。”
在阿英应声后,绮罗凉笑道:“清帝一直自视为古往今来之圣主,本宫倒要看看,当他众叛亲离,江山不保时,会是什么表情。”
阿玉抿唇笑道:“清帝会怎样奴婢不知道,但奴婢知道,一旦攻下大清,主子就是咱们回族的第一大功臣,哪怕是万世千秋之后,回族子民也会记着主子今日的功绩!”
阿英连连点头道:“阿玉说得正是,主子之功万世不朽,只是如今委屈了主子,要在那昏庸的清帝面前曲意奉承。”
绮罗扔下手中的象牙梳,拍一拍手道:“若不如此,怎能得到清帝的信任,本宫既然答应了二位叔父就一定会做好;再者,只要能助咱们子民摆脱贫瘠窘困的日子,本宫牺牲一些又有何妨。”
在那些边陲部落的眼中,物产丰饶的中原就像一块大肥肉,谁都想要据为已有,但清军自入关以来,就一直将这块肥肉牢牢把持在手里,不愿再交给任何人,甚至是有部落想要咬上一口,也会遭来清军疯狂的报复,当初的准葛尔,就是因此而遭受了灭顶之灾,休养了十几年都未能恢复元气。
但清军越是如此,那些部落就越是不肯死心,变着法子想要攻入中原,回族就是其中野心最大的部落,筹谋良久,终于在乾隆十二年开始了他们的部署,而天赋异香,姿容绝美的绮罗就是他们最大的武器。
翌日,阿英依照绮罗的吩咐,找了一个每日送菜去傅府的小贩将话传了进去,但也仅止于此,究竟是否有传到傅恒夫妇的耳中就不得而知了,毕竟这种事情她不能亲自出面,至于和亲王府那边,亦是如法炮制。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仅仅过了一日,绮罗在养心殿伴驾的时候,便有宫人进来禀报,说是和亲王与傅恒求见。
“传他们进来吧。”在宫人下去后,绮罗道:“皇上,臣妾可要回避一下?”
弘历稍一思索道:“和亲王是朕的兄弟,傅恒是朕的妻弟,皆不是外人,不回避也罢。”
“是。”在绮罗答应后不久,弘昼与傅恒连袂走了进来,在看到绮罗时,二人目光皆是动了一下,随即拍袖跪下道:“臣等参见皇上,参见容妃娘娘!”
“平身。”在示意他们起身后,弘历道:“你们二人一起求见朕,有何要事奏禀。”
傅恒上前一步道:“启禀皇上,臣听闻皇贵妃被禁于延禧宫,甚至……欲废皇贵妃之位,不知是否确有其事?”弘历并无此意,但阿英依照绮罗的指示,故意将事情说得严重了几分,甚至说弘历意欲废瑕月。
对于傅恒的误解,弘历并未解释,合起手中的奏折,眯眸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傅恒低头道:“臣斗胆,请皇上饶恕皇贵妃!”
“哦?理由呢?”面对弘历的询问,傅恒道:“多年来,皇贵妃一直尽心尽力辅佐皇上,更曾救驾有功,对皇上有情有义,臣以为,皇贵妃万万不能废,否则必遭来天下人话柄。”
“是吗?”弘历轩一轩如墨的双眉道:“这可是奇怪了,当初朕要册封皇贵妃为后,李齐等人说朕这么做会遭来天下人诟病,唯有废了皇贵妃方才能够平民愤,如今朕处置皇贵妃,傅恒你却又说会遭来天下人话柄,你们一个个倒是很会拿‘天下人’这三个字来压朕!”说到后面,弘历的声音已是冷如隆冬寒风,盯着傅恒的双眼亦是没有丝毫善意。
傅恒连忙跪下道:“臣不敢,臣乃是据实所言,皇贵妃德行贵重,乃为天下女子典范,皇上若因听信谗言,废除位份,必会引来非议,令皇上英名受损,臣一心为皇上着想,方才出言相谏,还望皇上三思。”
绮罗开口道:“傅大人,本宫原不该说什么,但你刚才之话,实在是过于偏颇;当日皇贵妃不顾皇命闯入养心殿,羞辱本宫也就算了,还对皇上出言不逊,狂妄无礼,甚至说……说皇上会败掉大清江山,委实是过份至极;难道傅大人觉得这样的德行,真可以为天下女子典范吗?”
傅恒抬头看了她一眼,道:“或许皇贵妃言行有些过激,但臣始终相信,皇贵妃是一心为皇上好。”
绮罗意欲再言,弘历已是抬手制止,看向一直未曾出声的弘昼,漠然道“想必你也是为此事而来。”
弘昼低头道:“皇上与皇贵妃相处二十年,对其为人当是最清楚不过,还望皇上饶恕皇贵妃的无心之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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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九章 君臣
弘历冷笑道:“你们似乎忘了一件事,你们二人是前朝之臣,而皇贵妃废黜与否是后宫之事,你们不该过问。”说罢,他径直道:“退下吧,刚才的话朕就当不曾听闻,往后也不许再提起。”对于弘昼与傅恒,弘历无疑是宽容的,并不计较他们逾越之举。
傅恒与弘昼并未依言退去,而是拱手跪下道:“皇上,臣知晓自己有罪,但皇贵妃无辜,还望皇上宽恕。”
他们的话令弘历眸光倏然一厉,冷声道:“朕说了不许再提此事,你们没听到吗?”
弘昼暗自咬了牙道:“若皇上不肯饶恕皇贵妃,臣等愿长跪不起!”
“好!真是好!”弘历冷笑道:“之前是仪妃她们站在养心殿外不肯离去,如今又是你们跪在此地不起,看样子她倒是很会笼络人心。”
“并无人笼络,而是……”不等傅恒说完,弘历已是拂袖起身道:“够了,你为何如此帮着那拉氏,朕心中清楚得很,总之这件事朕自有主张,无需你们多事!”说到此处,他盯了弘昼,眸光森寒地道:“尤其是你,弘昼,朕并不想坏了咱们的兄弟情份!”
弘昼沉默片刻,道:“臣弟正是因为顾念兄弟情份,才不想皇上任由奸人摆布,一错再错!”
弘历拧紧了浓眉,追问道:“奸人?你指谁?”
弘昼咬一咬牙,低头道:“自容妃入宫之后,皇上就对其百般宠信,置其他娘娘于不顾,皇贵妃被禁一事,臣弟听闻,也是因容妃而起。”
“这么说来,你口中的奸人是指容妃了?”面对弘历的追问,弘昼未曾言语,但意思已是不言而喻,绮罗极是气愤地指着弘昼道:“和亲王,你怎可这样污蔑本宫,还说本宫是奸人,当日乃是皇贵妃咄咄逼人,触犯天颜,本宫自问不曾说过她半句不实之言!”
傅恒朝脸色难看的弘历磕头道:“皇上,和亲王所言极是,容妃……毕竟非我大清子民,正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还望皇上莫要再受她迷惑!”
面对他们的指责,绮罗恼声道:“不错,本宫是出身于回族,但自本宫入宫服侍皇上的那一刻起,就将自己当成了大清子民,你们怎可单凭出身就认定本宫是奸人?”说到此处,她朝弘历跪下,委屈地落泪道:“皇上,臣妾当真是一心一意侍候您,未曾有过二心;不止是臣妾,二位叔父也是全心全意效忠大清。”
弘历怜惜地扶起她道:“朕知道,朕并未怀疑你。”
在绮罗一脸委屈地起身后,弘历眸光阴沉地盯着傅恒二人道:“朕再说一遍,那拉氏的事朕自有计较,你们……立刻退下,否则莫怪朕不念兄弟之谊、君臣之情!”
见弘历始终一意孤行,弘昼神色焦急地道:“皇上……”不等他说下去,弘历已是厉声道:“不肯退是吗?好!好!好!”在连着说了三个“好”字后,弘历一字一句道:“即日起,罢除和亲王与傅恒一切差事,不必再上朝!”
弘昼与傅恒听到这句话,皆是不敢置信,许久,弘昼方才颤声道:“皇上,您当真要罢除臣弟与傅大人?”
弘历漠然道:“不错,朕已经一再给你们机会,如今弄成这样,乃是你们咎由自取!”
弘昼缓缓摇头道:“自臣弟记事起,皇阿玛最看重的人便是皇上,认为皇上可以守护大清江山,可现在看来……皇阿玛似乎错了。”
弘历狠狠剜了他一眼,冷声道:“你放心,朕一定会守护好大清,不让皇阿玛失望。”
傅恒哽咽地磕头道:“皇上,您不可一错再错了!”
弘历拂袖转身,冷然道:“若你们不想成为阶下囚,就立刻离开。”
傅恒待要再言,弘昼已是拉住他道:“傅大人不必多言,皇上已被人迷了心神,不论我们说什么都是听不进去的,走吧。”
傅恒嘴唇动了一下,最终化为无声的叹息,随弘昼一起走出了养心殿,君恩无常,伴君如伴虎,真是一点都没错;他们刚才还是身担重差,无数人仰视的朝廷大员,一转眼已是成了有名无实的闲人。
在他们退出养心殿后,弘历仍是余怒未消,绮罗替他抚着胸口柔声道:“这二人如此不识皇上苦心,实在是过份,还请皇上息怒,莫要为了他们二人气坏了龙体。”
弘历鼻翼微张,寒声道:“傅恒的夫人是皇贵妃以前的宫女,他为之求情也就罢了,可是弘昼……想不到过了那么多年,他还是……”
绮罗等了一会儿不见他说下去,好奇地道:“还是什么?”
弘历深吸一口气,语气生硬地道:“罢了,没什么!”
绮罗知趣地没有多问,待得命宫人奉上茶来后,她亲自捧与弘历,感激地道:“刚才幸得有皇上维护,否则臣妾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弘历面色稍缓,道:“你是朕的容妃,朕自当维护你;只是……朕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二人居然会如此过份,有时候朕真是怀疑,在他们心中,皇贵妃比朕还要重要。”
绮罗连忙道:“皇上怎么会这样想呢,您是天子,世间还没有人比您更重要;和亲王与您是兄弟,所以说话难免随便一些,至于傅大人,他之前曾平定金川,于社稷有功,所以难免……”她瞅了弘历一眼,没有说下去,后者冷哼一声道:“难免有些居功自傲是不是?”
绮罗连忙低头道:“臣妾放肆!”她很聪明,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时候不该说,牢牢把握着尺度而不逾越。
弘历冷哼道:“就算你不说,朕心里也很清楚,傅恒……朕真是错看了他,不过……正如朕之前说张广泗的那样,并不是只有他一人懂得带兵打仗,大清入关百年,根基稳固,少他傅恒一人,根本不会有所影响。”
绮罗屈身道:“皇上英明神武,大清在皇上的统领下,定会越来越强盛!”
弘历点点头,揉着额头道:“朕有些乏了,你先退下吧。”
绮罗乖巧地点头,“那臣妾晚些再来陪伴皇上,不过皇上得先答应臣妾,万不可再为他们二人生气。”
弘历哂然一笑,捏一捏绮罗的脸颊道:“行了,朕不会再生气的,回去吧。”
待得殿门隔绝了绮罗的身影后,弘历脸上的笑容倏然消失,冷声道:“传密探来见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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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章 风光
在四喜离去后,弘历回到御案前提笔疾书,旋即从锦盒中取出御玺重重盖在右下角;之后又重复了一遍同样的动作,在做完这一切后,天色已暗,弘历闭目坐在御椅中。不知过了多久,殿门悄无声息的打开又关起,在这短短时间内,殿中已是多了两个人,除了四喜之外还有一个全身隐藏在黑暗中,形如鬼魅的人影,正是负责掌管密探的头子,他朝闭目不语的弘历单膝跪下,低声道:“奴才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
弘历缓缓睁开双眸,将封好的两封书信掷到他面前,冷声道:“将这两封书信分别交给和亲王与傅恒,让他们遵照朕的吩咐行事!记着,切莫有泄露,否则朕摘了你项上人头!”
密探头子捡起地上的书信,恭声道:“奴才遵旨!”说罢,他与来时一般,悄然退下,只余四喜继续留在殿内,就如……他根本没出现过一样。
往后的日子,绮罗继续风光无限,集三千宠爱于一身,而弘历,更曾提及要册封绮罗为贵妃一事,只是召了礼部官员询问后,说最近并无黄道吉日,少说也得十一月后,而且最近有孤星冲月之不祥之兆,所以这件事便暂时搁置了下来。
与绮罗盛宠相反的是延禧宫,自那一日被软禁之后,不论何时何地,延禧宫外都有侍卫看守,除了必要的出入之外,任何人都不许踏足一步;黄氏等人即便再忧心,也只能在宫殿外遥遥相望。
黄氏望着紧闭的宫门,眼底发酸,不由自主地落下泪来,与此同时,有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娘娘果然在这里。”
黄氏连忙拭一拭泪,回身道:“惠嫔也来了。”
来者正是夏晴,她叹了口气道:“都过了半个余月了,皇上的气还是没有消,始终不肯放皇贵妃出来。”
黄氏哽咽地道:“永璋他们都去求过皇上,但皇上说什么也不肯松口,就连太后也说不动皇上,本宫真不明白,他怎么能这么狠心,难道过去那么多年的情份都是假的吗?还是说,他非要看到皇贵妃出事才高兴?”
夏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深深望着远处那些侍卫道:“男子多薄幸,而其中最为薄幸的,莫过于皇帝;而咱们……什么都做不了!”
黄氏攥紧了双手,恨声道:“这一切皆是拜容妃所赐,这个女人,简直比魏静萱还要可恶!”
夏晴冷声道:“皇上若不对她言听计从,她如何能在宫中兴风作浪,论能耐,魏静萱可是不比她弱,所以依着臣妾说,罪魁祸首还是皇上。”
“皇上……”黄氏默然半晌,叹然道:“本宫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先皇后在时,皇上虽然也曾偏听偏信,但也未如此次这般固执,容妃……当真是好本事,竟能将皇上迷惑到这般地步。”
“天色不早了,臣妾扶您回去吧,以免着凉。”夏晴有些厌烦提及弘历,诸女之中,她对弘历感情是最浅的,当初若非被魏静萱逼得走投无路,她根本不会成为今日的惠嫔;原本相伴久了倒也有几分感情,可是经此一事,本就浅薄的感情再次消失无踪。
储秀宫那边,回族的去向,一直经由秘密的渠道送入绮罗手中,而在十月初八这日,波罗尼多送来的信中,写着他们已经安排好一切,并集结了将近十万的兵力,而负责守备南疆的将领之中,最擅战的阿敏道已经被他们刺杀,余下的那些人根本不足为虑,并且他们截断了边关与京城的通信,弘历对于边关之事,将会一无所知,等他知道之时,就是他们攻入京城之日!
随后,不断有捷报传来,令绮罗兴奋不已,她起初还担心弘历会有所察觉,岂知一连过了半月,弘历都毫无所觉,每日除了上朝之外,就是与她相伴,饮酒作乐,连折子也越发懒得看,积下的折子越来越多,虽朝臣百般规劝,弘历只当耳旁风,依旧我行我素,而这对于绮罗而言,自是最愿见了,使劲了浑身解数迷惑弘历,令他一刻都离不了自己。
如此盛宠,令无数人眼红嫉妒,除了绮罗之外,也就舒嫔与魏静萱尚有些宠爱,余下的皆是犹如失宠一般,多日都见不到弘历一面,至于今年新选入宫的秀女,更是不堪。
不过,即便是这样,魏静萱依然是不满意的,竭尽全力去讨好弘历,结果却是差强人意,不论她怎么做,弘历最宠之人始终是绮罗。叶赫那拉氏曾不止一次唆使魏静萱对付容妃,皆被她拖了下来,她不会做没有把握之事,对付容妃恰恰就是眼下最没把握之事,就算叶赫那拉氏握了她的把柄,她也不会由着前者将她当枪使。
这日,绮罗在御花园中起舞,弘历坐在椅中一边喝着新酿的桂花酒一边欣赏优美怡人的舞姿。虽然这会儿已经初冬了,但仍有蝴蝶被绮罗奇异的香气吸引而来,围绕在她身边,伴她一道起舞,如此美景,再加上美人如玉,实在罕见至极,难怪弘历会为她沉沦了。
一曲毕了,绮罗走到弘历身前,朝他浅施一礼轻笑道:“皇上,臣妾跳得可还能入眼?”
弘历搁下酒杯将她拉到膝上坐下,笑言道:“容妃的舞若是不能入眼,天下间就再无可入眼的舞了。”
绮罗娇嗔道:“皇上取笑臣妾!”隐藏在如花笑容背后的,是无尽的冰冷,昨日她接到波罗尼多的信,他们离京城已经不足百里,不日之内就能攻入京城,可笑这个清帝,至今还在做着天下太平,独占中原的美梦,不过……这个梦注定难以久长。
弘历抚着她娇嫩如荷瓣的脸庞朗笑道:“朕说的可都是实话,无一句虚言!”
二人正自温存笑闹之际,四喜快步走了过来,俯身在弘历耳边一阵轻语,随着他的话,弘历脸上的笑容越发浓郁,最后更是忍不住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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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一章 阴谋败落
绮罗好奇地道:“皇上,何事如此高兴?”
“容妃若是知道了,也一定会替朕高兴。”说话之时,弘历脸上有着难掩的喜色。
他的话令绮罗越发好奇,“究竟是何事?”
“你随朕回养心殿就知道了。”说着,他已是起身往养心殿行去,绮罗连忙快步跟了上去,弘历走得很急,令绮罗跟得极为吃力,好不容易赶到养心殿,在看到候在殿外的人时,绮罗脸色顿时为之一变,因为她怎么也想不到,弘昼与傅恒居然会出现在这里,且二人皆是一身戎装,仿佛……刚从沙场归来。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便被绮罗否决了,他们二人早被弘历罢了所有差事,赋闲在家,怎么可能上沙场。
二人一起拍袖跪下,恭声道:“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待得二人起身后,弘历不及进殿便急切地道:“四喜刚才已经与朕说了,他们二人呢?!”
“因为没有皇上的旨意,所以未曾入宫,臣弟派人看守着他们。”弘昼话音刚落,弘历便道:“四喜,立刻传他们入宫。”
待得四喜离去后,弘历方才转身进到养心殿,而弘昼等人也随之入内,绮罗试探地道:“皇上,您还要见什么人啊?还有,您不是免了和亲王他们的差事,不得上朝吗,为何他们会是这身装扮?”
对于她的问题,弘历笑而未语,他不说,绮罗也不便多问,只能在心中暗自揣测,但无论她怎么揣测,都想不到,竟然会看到那样一副情景。
波罗尼多与霍集占居然……被人五花大绑押进了养心殿,绮罗用力揉一揉双眼,只当是自己看错,但放下手后,眼中所见的依然是这两人,也就是说……这是真的,而非她所以为的眼花。
弘昼拱手道:“臣弟幸不辱皇上所望,与傅大人一道大败回部,杀敌两万,挫其阴谋,并生擒回部大小和卓,请皇上发落!”
弘历重重一拍御案,欣然道:“很好!老五、傅恒你们此次立下大功,朕必会论功行赏!”
“谢皇上隆恩。”这般说着,弘昼与傅恒低头退到一边。
弘历将目光转向一旁呆若木鸡的绮罗,似笑非笑地道:“容妃这么久没见家人,今日得见,为何不见高兴之意?”
绮罗回过神来,努力挤出一丝笑容,颤声道:“臣妾自然高兴,只是为何皇上要将二位叔父捆绑成这个样子?他们犯了什么事吗?还有和亲王刚才说……大败回部,这……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弘历轻笑道:“这些事情,容妃不是最清楚的吗?”
绮罗此刻已经很不安了,努力维持着笑容道:“皇上说笑了,臣妾一直幽居深宫,怎么会知道这些呢。”
“是吗?”弘历笑意不减地望着她,令绮罗越发不安,未等她言语,弘历已是对四喜道:“去将东西拿来。”
“嗻!”四喜退了出去,不多时,手捧着一叠书信进来,恭敬地呈给弘历,后者接过,旋即一把掷在绮罗身上,冷声喝斥道:“直至此刻,还在满口谎言,你自己去看!”
入宫将近一年,绮罗还是第一次遭弘历喝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心慌意乱地蹲下身捡起散落一地的信上的字迹时,她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盯着书信,这些……这些书信怎么会在弘历手中?不应该,不应该是这样的,她明明就……
看到绮罗僵在那里,弘历冷声道:“如何,看清楚了吗?”
绮罗缓缓站起身来,颤声道:“怎么……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我明明都……”她脑袋一片混乱,不知该怎么说才对。
“为什么你写给波罗尼多他们的书信会在朕手里是吗?”弘历起身走到面如土色的绮罗面前,一字一句道:“你以为朕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由着你摆布控制吗?容妃,想要控制朕,你还远远不够资格!”
这一刻,弘历的目光狰狞如恶鬼,令绮罗不敢直视,浑身颤抖不止,事情变化的太快,令她难以接受,良久,方才自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你是从何时开始怀疑我的?”
“自从傅恒带回从王秋住处搜出来的半张信纸后,朕就开始怀疑你与波罗尼多他们,也是从那个时候起,你的信再没有送出去过!”听得这话,绮罗倏然抬头,难以置信地盯着弘历,“你……你说什么,没有送出去过,不……不可能的,阿英明明与我说,每一封信都送去了回部,怎么可能,难道她背叛了我?”
“阿英没有背叛你,不过你们自以为机密的送信渠道,早已被密探识破,所有书信都在半路截留,随后再命擅长临摹之人,依着你与波罗尼多二人的笔迹模仿书信,也就是说,你们收到的书信,皆是朕命人伪造的,信中的内容,自然也都是假的。”
“假的?!”绮罗骇然失色地道:“我……我收到的书信都是假的?这几个月来,全部都是假的?”
看着她惊骇欲死的面容,弘历笑道:“不错,全部都是假的,无一封是真;自然……也包括回族大军逼进京城,不日之内就可攻破京城之事。”
“乾隆,你好卑鄙!”波罗尼多咬牙切齿地盯着弘历,若不是后者伪造绮罗笔迹,让他们以为时机成熟,发兵进攻,又怎会入了弘历的圈套,遭到傅恒与弘昼的埋伏,不止吃了败仗,还被他们生擒。
“卑鄙?”弘历哂然笑道:“论起这两个字,朕怎么及得上你们二位,为了麻痹朕的戒心,不止假意归顺,还使得美人计,不过……也真是难得你们二位,居然找到这么一个尤物,不止天赋异香,貌美如花,还心思缜密,若非那半封书信,朕实在没想到,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归顺是假,美人是假,想要谋夺我大清江山才是真。”
“呸!”霍集占啐道:“什么大清江山,这江山原本是朱家天下,是你们爱新觉罗一族巧取豪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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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二章 赐死
“所以,你们现在要用同样的手法夺去是吗?”弘历森然冷笑道:“可惜,与先祖相比,你们简直就是不堪一击,不止未曾夺去江山,还成了阶下囚。”
波罗尼多恨声道:“若非你使诈,我们怎么会被你所擒?!”
弘历挑一挑眉道:“兵不厌诈,难道二位和卓连这四个字都没听过吗?还是说,只许你们用,不许朕用?”
绮罗麻木地走到弘历面前,用力咬着唇道:“这么说来,皇贵妃被贬斥是假的,和亲王与傅恒被罢黜差事也是假的?”
弘历颔首道:“不错,若非如此,怎能引你们上勾,又怎能以最小的代价歼灭你们这些狼子野心之人。”
当日,他以那半张写满回文的信纸质问绮罗,虽然绮罗对答并无差错,且言辞恳切,但他心中始终有所怀疑,觉得此事与回部难以摆脱干系,所以他当即去了延禧宫,与瑕月密谈,瑕月提议来一个将计就计,让弘历百般宠信绮罗,然后暗中监视,看她究竟是否有异动。
监视数日后,果然被密探发现了他们秘密通信的渠道,并且截获了书信,证明绮罗与回部,果然非真心归顺,而是想要里应外合,颠覆大清江山。
而后,一切都依计行事,不过那一日,瑕月来养心殿发现绮罗暗中翻阅奏折,确是一桩意外,不过这也给了弘历与瑕月演戏骗取绮罗信任的机会,从而让绮罗深信弘历受她所惑,且刚愎自用,听不进他人之劝。
至于傅恒与弘昼那边,阿英一踏出宫门,密探就在暗中盯着,记下她接触过的人,在阿英离开后,便将那些人一一找出来细细盘问,随后禀告给弘历,弘历当即决定与弘昼他们再演一场戏,不止可以让绮罗以为他众叛亲离,还能借机让他们二人远离朝廷,暗自带兵征伐回部!
事情,很是顺利,在他贬斥了傅恒二人后,绮罗在信中所写的话越发肆无忌惮,甚至认定大清必可归他们回部所有。
然,绮罗并不知道,在她收到一出接着一出捷报的时候,波罗尼多二人率领的回部大军正在弘昼等人的逼进下节节败退,最后溃不成军。
如此大事,自然不可能一点风声都不露,事实上,朝廷上下都在议论此事,但对于后宫,弘历极力封锁消息,这才令得一点风声都没有传入,至于阿英他们,一旦离开后宫,就有密探尾随,稍一发现不对劲,便立刻有人出面搅和,这才一直将绮罗瞒在鼓中。
听完弘历所述,绮罗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双耳,原来,一直以来,她都被弘历当成傻子一般玩弄于股掌之上。
“皇上好深的心思!”绮罗咬牙吐出这七个字,眸中有着悲凉的恨意,她心里明白,既然弘历已经知道了他们所有的事情,又抓了波罗尼多二人,那么等待着他们的,必是死路一条!
弘历抬手勾起她光洁的下巴,轻笑道:“若没有这些心思,又怎能与容妃玩得如此尽兴呢,容妃你说是不是?”
霍集占冷声道:“乾隆,你不必如此得意,就算我今日夺不了你江山,迟早有一日,也会有人夺去,你守不住这中原之地!”
“是吗?”弘历冷笑一声,收回手道:“那朕就拭目以待了,不过……应该是不会有那一天了。”不等霍集占再言语,弘历已是道:“将这二人拉出午门斩首,并且曝尸三日,朕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发动战乱的下场!”
在看到波罗尼多二人被拉下去后,绮罗浑身发抖,她知道,下一个必定是自己,弘历……不会放过她的,可是她……她不想死!
“容妃!”弘历的声音犹如从地狱而来的催命无常,令绮罗瘫软在地,连站立的力气也没有,不等弘历再言,她已是抓着弘历的袍角哀求道:“皇上,臣妾知错了,以后……臣妾一定不会再有二心,会好好服侍您,求您饶臣妾一命,臣妾不想死!”
“饶你?”弘历蹲下身,脸上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给朕一个理由,为何要饶你?”
“因为……因为……”绮罗努力转动着思绪,许久,她眸光一亮,急急道:“皇上刚才说过,再也寻不出比臣妾更出色的舞姿,还有……还有臣妾身上香气,您不是一直说很喜欢吗?难道这些也是假的吗?”
“这些倒不是假的。”绮罗刚刚有所心安,弘历的话再次传来,“不过……朕平生最恨的就是被人背叛,而且朕一直都觉得,背叛过一次的人,早晚会有第二次背叛,你说……朕怎么敢留你在身边呢。”
绮罗连忙道:“不会,臣妾可以发誓,一定不会再背叛皇上,再说回部已经毁了,二位叔父也死了,臣妾还有什么理由背叛皇上;您相信臣妾,相信我!”
“朕也很想,可惜……朕做不到!”随着最后几个字,弘历站起身来,神色冷酷地道:“赐容妃与其侍女自尽!日落之前,她们若还活着,小五,你提头来见朕!”
小五神色一凛,连忙道:“奴才遵旨!”说罢,他便欲去抓绮罗,后者死死抱着弘历双腿,说什么也不肯松开,涕泪俱下道:“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臣妾伴驾也有将近一年的日子,皇上当真一点恩情都不念吗?”
“夫妻?”弘历冷笑道:“朕什么时候说过你是朕的妻子?这辈子,下辈子,乃至下下辈子,你都不会是朕的妻子!”
“就算不是夫妻,至少也曾同床共枕,求皇上开恩,再说……臣妾那样做也是迫不得已,是波罗尼多他们逼迫臣妾的!”绮罗现在什么都不管,只想保住性命。
弘历盯着她凉声道:“容妃,若今日成为阶下囚的是朕,你还会说这些话吗?”
绮罗一时为之语塞,不等她想好,弘历已是再次道:“不会,你只会笑朕愚蠢,刚愎自用,中了你们的计而不自知;在取笑完了之后,就毫不留情的杀了朕,同床共枕……呵,你根本就不会在乎!”停顿片刻,他再次道:“容妃,朕已经不止一次给你机会,但你非要选这条路,朕也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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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三章 久别相见
“不要,皇上你再给臣妾一次机会,臣妾一定……”不等她说完,弘历已是用力将她踢开,面无表情地道:“拉下去!”
弘历身为帝王,可以仁慈,也可以冷酷,而绮罗此刻所见的,正是他最为冷酷的一面,生杀予夺,不留半分情面!
不论绮罗如何哀求,都逃不过死亡的结局,弘历喜欢她的香,喜欢她的舞,喜欢她的容颜,但……仅此而已;喜欢,却不会无法割舍!
绮罗死了,她从回部带来的阿英与阿玉,自然也死了,至于其他宫人,姑念在他们并不曾为恶,未取他们性命,只是由内务府安置去了别处当差。
待得弘历重回御案坐下后,弘昼拱手道:“恭喜皇上,平定南疆之乱,经此一役,想来南疆各部落,不敢再有异心,只是那边呢?”
弘历笑道:“那边,本就是受了波罗尼多的挑唆方才会起乱,如今得知波罗尼多已被我大清所擒,已是派人送来议和文书,所以大可放心!”
傅恒欣喜地道:“如此说来,战乱可止,百姓可安!”
“不错!”弘历颔首道:“此次之事,多亏有你们二人,否则无法如此顺利平定回部。”
傅恒连忙道:“若非皇上及时识破回部阴谋,运筹帷幄,臣等又怎能平定回部,若是论功,皇上才是功劳最大之人。”
弘历笑一笑道:“朕或许有功,但绝不是功劳最大之人。”如此说着,他道:“朕还有事,你们先行退下。”
待得弘昼二人离开后,弘历亦起身离开了养心殿,四喜低头尾随在后,他知道弘历这是要去哪里。
延禧宫……弘历望着匾上的三个字,心中感慨万分,良久,他看了一眼屈躬身行礼的侍卫,道:“都退下吧,不必再看守延禧宫了。”
说完这句,他抬步走了进去,每走一步,他的心就沉上一分;记忆中,延禧宫庭院一年四季皆摆有时令的花卉盆景,哪怕是寒冬之时,也有花卉迎风绽放,给人一种生机勃勃之感。可是现在,他所看见的,除了残花便是枯叶,凉薄的阳光照在这些残花枯叶上透着一种荒凉之意,犹如……冷宫一般。
望着这一切,弘历没来由的生出一种心慌来,赶紧加快步伐,往正殿行去,到了那边,并不见人影,紧接着,左右偏殿、暖阁、耳房,他都寻遍了,始终不见瑕月人影,甚至连宫人也不见一个。
怎么会这样,他虽禁了延禧宫,却不曾削减此处的宫人,为何会一个人也没有,出什么事了?
弘历越寻越慌乱,迭声道:“四喜,皇贵妃呢,为什么不见皇贵妃,她在哪里?”
四喜最是知道他心思,连忙道:“皇上您别急,皇贵妃不会有事的,奴才这就去寻!”说话间,他隐约听到什么声音,在一番恻耳倾听,急道:“皇上,奴才听到有声音,仿佛是从后院传来的。”
他话音未落,弘历已是快步往后院行去,延禧宫的后院是宫人居住的地方,果然一进去,便看到一堆宫人围成一个圆圈,中间有一个女子背对着弘历在轻巧地踢毽子,还有人在一旁数数,“九十九、一百、一百零一……”
这个时候,有人看到了弘历,大惊之余连忙跪下下去,“奴才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他之后,所有宫人皆跪了下去,除去弘历之外,只剩下踢毽子的人尚站着,待得她转过身来之时,弘历眼睛瞬间有些湿润,紧接着,他越过那些跪地的宫人,将女子紧紧抱在怀里,激动地道:“瑕月,朕终于可以来见你了!”
突如其来的拥抱令瑕月有些错愕,不过她很快便回过神来,露出一丝明媚温婉的笑容,道:“皇上可是已经平定了回部?”
弘历用力点头,“老五与傅恒领兵平定回部,生擒回部大小和卓,朕已经将他们推出午门斩首,并曝尸三日;至于容妃,朕也已经赐其自尽。结束了,瑕月,一切都结束了。”
瑕月稍稍撑开一些,明眸之中有着无尽的喜色,“结束就好,提心吊胆了这么多天,总算是可以松一口气了。”
弘历盯着她,俊美的面容上蕴含了丝丝情意,温言道:“这段日子,委屈你了。”
瑕月笑言道:“臣妾在这里日日与宫人嬉戏,哪里有受什么委屈,皇上切莫放在心上。”
弘历被她说得一笑,旋即有些后怕地道:“朕刚才过来,寻遍正殿偏殿都看不到你,那一刻,朕还以为你已经离开了这延禧宫,不愿再与朕相见;那一刻……朕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幸好你还在,瑕月,幸好你还在!”说到后面,弘历的声音已是有些哽咽。
瑕月哂然一笑,握了弘历尚有些冰凉的手道:“延禧宫日夜都有侍卫看守,臣妾哪里能离开;再说,臣妾清楚知道,皇上并非当真因为宠信容妃而厌度臣妾,试问臣妾又怎会离开?!”
弘历有些急切地道:“朕不会厌度你,永远都不会!”
“臣妾知道。”在瑕月温柔的笑意中,弘历抚过她的脸颊,怜惜地道:“还疼吗?”
瑕月知道他是在说那日养心殿的一掌,赦然道:“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哪里还会疼,皇上也无谓再介怀。”
弘历叹了口气道:“那日朕为了取信容妃,故意掴你,之后又不能来看你,反而还要囚禁你,甚至将你的份例降至贵人,这心里实在难过得紧,如今总算是一切雨过天晴了。”
“臣妾明白,所以臣妾从未怪过皇上,总算这一切都没有白费,如期破了容妃与大小和卓的阴谋。不过……”她似笑非笑地道:“皇上真舍得赐死容妃?这样天赋异香的女子,想来是寻不到第二个了,皇上可莫要等容妃死后再来后悔。”
弘历轻捏着她的脸颊道:“你这妮子,朕是那样荒淫好色,为美色而是非不分之人吗?再说,朕对容妃从未付诸过真心,又何来不舍二字,之前那些宠幸,皆是为了迷惑她与波罗尼多等人而故意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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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四章 失色
瑕月凝眸笑道:“容妃好歹也陪了皇上快一年,当真连皇上一丝真心也不曾得到吗?”
弘历笑一笑道:“她对朕无意,朕又怎会对她有心,朕给过她许多次机会了,可惜她非要走这么一条死路,朕又岂有不成全之理。”说到此处,他眸光一冷,凉声道:“任何胆敢动摇大清江山之人,都死有余辜!”
“臣妾明白。”瑕月敛起笑意,认真地道:“先帝将江山交给皇上,是最为正确的决定,因为您会拼尽所有,守护好这锦绣江山。”
弘历凝视着她道:“朕不止要江山,还要美人。”
瑕月低眉笑道:“古人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皇上却两者都要,可是好生贪心。”
“朕从未说过自己是不贪心之人。”随着这话,弘历再次拥紧了瑕月,弥漫在胸口的是久违的满足;这段时间,不论容妃等人如何在身边曲意承欢,都无法给他这种感觉。
在弘历与瑕月细叙这段日子的离别之情时,大小和卓被斩首,容妃被赐自尽的事,迅速传遍了后宫,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众人皆是万分错愕,难以相信昨日还圣眷隆重的容妃,今日就被赐死了。
魏静萱盯着小元子,讶然道:“你当真没有听错?”
小元子肯定地道:“奴才打听了好几遍,容妃确实是被赐死了,千真万确,奴才还听闻她并不肯就死,是被五公公他们强灌下的毒酒。”
魏静萱紧紧拧了柳眉道:“事情为何会这样,还有大小和卓,他们又怎么会进京的?且还被处死,这样一来,咱们与回部好不容易修好的关系岂非又要破裂?皇上这样做,实在……令人难以理解。”
“奴才打听过,好像大小和卓是被和亲王与傅大人押解进京的。”小元子的话令魏静萱越发糊涂,道:“他们二人不是被免了差事吗?何以又会与大小和卓有所联系?”
“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小元子话音刚落,她便道:“皇上现在在何处?”
“去了……去了……”她的话令小元子变得吞吐起来,半天也不见说下去,魏静萱端了茶盏,不悦地道:“吞吞吐吐的做什么,还不赶紧说。”
小元子咬一咬牙,低头道:“回主子的话,皇上去了延禧宫,另外负责看守延禧宫的侍卫已经撤退了,内务府那边也得了知会,恢复皇贵妃用度。”
听得这话,魏静萱神色大变,豁然起身,顾不得打翻的茶盏与濡湿的衣衫,死死盯着小元子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小元子硬着头皮复述道:“皇上去了延禧宫。”他就是料到魏静萱会有此反应,才迟迟不敢说出来,他最初听闻时也被吓了一大跳。
“那拉瑕月不是已经被囚禁于延禧宫了吗,皇上为何还要去看她?”面对魏静萱咬牙切齿的追问,小元子不敢抬头,盯着自己的脚尖道:“奴才不知。”
他话音刚落,魏静萱已是厉声道:“立刻去查,一定要查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在小元子匆匆离去后,香菊试探地道:“主子,您的衣裳都湿了,让奴婢替您更衣吧。”
“不用了,你下去。”在将香菊打发下去后,魏静萱缓缓抬起双手,从刚才开始,她的手就一直在发抖,不论怎么努力,都无法停下来。
小元子的话,给她一种不祥的预感,那拉瑕月……怕是要东山再起了;但是,她怎么也想不通,一夜之间,怎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一直等到夜色笼罩了整个紫禁城,魏静萱方才看到小元子回来,后者走得很急,喘了好几口气后,方才将打听到的事情细述了一遍,随着他的言语,魏静萱的心不断往下沉,犹如掉进了不见底的深渊之中。
在讲述完打听来的事情后,小元子拧眉道:“奴才始终想不明白,回部明明已经归顺我大清,何以又会突然犯乱,还有和亲王……”
“他们并不是真心归顺。”魏静萱打断他的话道:“假的,所有一切都是假的,回部与容妃在演戏,皇上也是在演戏,这一年来,没有一件事情是真的。”
小元子只打听到一些表面的东西,并不知当中内情,是以听到魏静萱的话时,奇怪地道:“主子何出此言?”
魏静萱冷笑道:“回部从未想过归顺我大清,献贡与呈容妃入宫,皆是为了麻痹皇上,以便他们偷袭大清;皇上看穿了他们的阴谋,所以假意入套,囚禁皇贵妃,罢除和亲王与傅恒;事实上,却一直在暗中布署,若非如此,怎能大败回部并且生擒大小和卓。”
小元子恍然道:“奴才明白了,皇上对容妃的宠爱是假的,所以在事成之后,毫不犹豫地处死容妃,并且去了延禧宫;换而言之,皇贵妃并未失宠。”
“不错!”魏静萱脸色难看地道:“所以一解决了祸患,皇上就立刻去了延禧宫;呵,皇上这次可真是好算计,骗过了所有人。”
小元子轻声道:“皇贵妃无事,那宫中格局,岂非又会变成以前那样?”
“恐怕还不止如此。”戴着护甲的手在抚过桌布时勾起一缕浅金色的绣线,在盯了那缕越拉越长的丝线良久后,魏静萱道:“皇上回养心殿了吗?”
“奴才之前去打听之时,皇上仍在延禧宫,今夜里怕是会在延禧宫过夜。”面对小元子的回答,魏静萱并未动气,神色平静地道:“行了,明儿个皇上一下早朝,你就扶我去养心殿。”
小元子小心翼翼地道:“奴才知道主子不愿皇贵妃复宠,但……其势难挡,主子这会儿过去,只怕会适得其反,惹皇上不悦;奴才斗胆,请主子暂且忍耐,静候良机。”
面对小元子的劝说,魏静萱淡然道:“放心,我去养心殿并非如你所想的那样,而是……”而是什么,魏静萱没有说下去,转而道:“传膳吧,我有些饿了。”
“嗻!”小元子虽然满心好奇,却不敢多问,依言下去备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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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五章 苦尽甘来
翌日,百官如以往那样,入宫上朝,阔别朝堂许久的弘昼与傅恒亦在百官之中,在等待弘历临朝之际,文武百官皆是围在弘昼二人身边,恭贺他们打败回部,生擒波罗尼多二人,立下大功。
“皇上驾到!”太监尖细的嗓音令众人止了声音,一起拍袖跪下,齐声道:“臣等恭迎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弘历越过跪地的众人,端坐于九龙宝椅之中,含笑道:“众爱卿免礼平身!”
待得众人起身后,弘历道:“就在昨日,和亲王与傅恒不负朕所托,平定回部之乱,生擒大小和卓回京,保我大清安宁,实在功不可没。”
弘昼连忙道:“这一切皆是皇上识破回族阴谋,运筹帷幄之功,臣弟与傅大人不敢居功。”
弘历笑道:“若没有你们二人在外领兵作战,舍生忘死,朕就算再如何运筹帷幄,也不能平定回族之乱。”如此说着,他朝手捧圣旨的四喜看了一眼,后者点点头,展开圣旨命二人上前听封。
弘昼二人连忙跪下听旨,圣旨之上,弘昼得赏双亲王俸禄,良田百顷,黄金千两;傅恒则授一等忠勇公爵位,并加封保和殿大学士,余下将士则各升一级,以昭圣恩。
待得他们起身后,弘历道:“其实此次能够如此顺利平定回部,功劳最大的不是朕,也不是傅恒,而是另一个人。”
弘历的话令百官面面相觑,不解弘历口中的那个人是谁。
李齐思索半晌,拱手道:“敢问皇上,您说的是何人?”
弘历深深看了他一眼,道:“回族狡猾,以容妃为计,迷惑于朕,幸得皇贵妃及时识破回族阴谋,并献计于朕,让朕来一个将计就计,并为取信容妃,甘心受禁于延禧宫中,这才最终赢得了这场战役;李齐,你说皇贵妃是否功劳最大?”
李齐神色尴尬地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回答,一直以来,他是最反感瑕月之人,认为她出身不正,却能忝居高位,甚至哄得弘历欲封其为后,必定是心机深沉,狐媚惑主的奸妃一流,可是现在……现实却狠狠掴了他一巴掌,告诉他之前的想法有多错,多离谱!
弘历岂会看不出他的心思,轩眉道:“何以不说话,难道你认为朕说的不对?”
“老臣不敢。”李齐急急否认了一句,旋即老脸通红地道:“皇上所言极是,皇贵妃确实立下大功,并且贤良淑德,之前的事……是老臣糊涂,老臣误会皇贵妃,还请皇上恕罪!”他或许固执,但绝不是是非不分之人,这一年来,弘历对容妃不分对错的恩宠,他皆看在眼里,期间不止一次谏言,弘历都置若罔闻,我行我素,令他担心不已,幸好这一切都是假像,否则怕是当真要动摇大清江山了;与之相比,瑕月实在是要好许多,更不要说还在今次的事上立下大功。
李齐的话令弘历心情大好,轩眉道:“那依你所言,朕该如何封赏皇贵妃?”
李齐知道弘历是想借此事册封瑕月为后,虽然他对此事仍有所保留,但纵观后宫,确实没有比瑕月更适合的人选,至于择选朝中重臣之女为后……莫说弘历不会答应,就算真成了,只怕也难以压住瑕月,倒不如顺水推舟,送弘历一个人情,想到这里,他下定了决心,跪下道:“虽皇贵妃家族犯下大错,但皇贵妃出淤泥而不染,柔嘉维则,礼度攸娴,母依备美,实为天下女子之典范,此次更是助皇上平定回族之乱,保我大清安宁,老臣恳请皇上册封皇贵妃为后,让天下人皆知皇贵妃之明哲之贤德!”
李齐这番话,可说是字字句句皆趁弘历之意,嘴角微微上扬,看向余下那些大臣,道:“李齐之言,你们以为如何?”
连一向最为反对瑕月为后的李齐都主动提议弘历册封瑕月为后,众官员自然不会再不识趣地反对,纷纷出言附合,请求册封瑕月为后。
弘历用力一拍扶手,起身道:“好,就依你们所言,择选吉日册封皇贵妃为后;另外,朕会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皇上英明!”百官齐声跪下,而在此之中,最为高兴的莫过于弘昼,瑕月……等了那么久,受了那么多苦,终于等到苦尽甘来的这一日,成为皇上唯一的妻子,以后……她一定会过更好。
待得早朝散去后,弘历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这个喜讯告诉瑕月,却在刚走出几步后,便被人拦住了去路。
魏静萱屈膝行礼,柔声道:“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
弘历有些惊讶地道:“你怎么过来了?”
魏静萱低眉顺目地道:“其实臣妾昨儿个就想来见皇上了,只是皇上去见了皇贵妃,不便打扰。”
弘历扬一扬浓眉道:“哦?何事如此急着见朕?”
魏静萱带着一丝急切道:“臣妾听闻容妃与大小和卓勾结,意图颠覆我大清,如今已经被皇上正法,可是真的?”
“不错,确有其事。”听到弘历的回答,魏静萱当即跪下道:“臣妾该死,请皇上治罪!”
弘历讶然道:“何出此言?”
魏静萱声音微微发颤地道:“这一年来,臣妾经常与容妃在一起,甚至随她习舞,却不曾发现她的真面目,幸好皇上英明,未让她得逞,否则……臣妾就算万死也难赎其罪。”
“你这么急着见朕,就是为了这件事?”待得魏静萱惶恐的点头后,弘历扶起她道:“容妃存心欺骗,连朕也险些被她骗过,你如何能够发现得了;行了,此事既然已经结束就由着它过去吧,往后莫要再提。”
“多谢皇上不责之恩。”魏静萱一脸感激的说着,随即小心翼翼地道:“皇上,既然容妃当真心怀不轨,那皇贵妃当初规劝之语便没有错了?”
弘历颔首道:“不错,朕已经解了延禧宫的禁足,并着内务府即日恢复皇贵妃的用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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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六章 朕的皇后
听得这话,魏静萱一脸欣喜地道:“如此就好,自从皇贵妃被禁之后,臣妾就一直很担心,曾恳请容妃代为求情,但她对皇贵妃怨恨极深,说什么也不肯;其实,臣妾本该自己劝皇上的,但又怕惹皇上不悦,所以……”她内疚地道:“与皇贵妃相比,臣妾实在惭愧。”
弘历微微一笑,道:“你不是她,又何必强行去比较,再说朕也未曾怪责过你,回去吧。”
魏静萱乖巧地答应一声,但并未就此离开,迟疑片刻后,她轻咬着唇道:“皇上,经此一事,足见皇贵妃对您情深意重,臣妾相信这世上,再不会有人比皇贵妃更适合做您的妻子,所以……”她再次跪下道:“臣妾斗胆,请皇上慎重考虑册封皇贵妃为后一事!”没有人知道,这一刻,她的心中是何等不甘与愤怒。
望着跪在地上的魏静萱,弘历忽地笑了起来,而且越笑越大声,魏静萱抬起头,疑惑地道:“皇上您笑什么?”
弘历笑了许久方才止住,眉飞色舞地道:“今日早朝,李齐带头请朕册封皇贵妃为后,朕已经晓谕礼部尚书,让他择选册封吉日,朕正打算告知皇贵妃这个喜讯,你便又来见朕,说了同样的话,你说朕是不是该笑?!”
虽然已经做好了瑕月为后的心理准备,但听到这些话时,魏静萱还是不自觉地攥紧了双手,不过她很快便压抑住了弥漫于四肢百骸的恨意,努力挤出欣喜的笑容道:“原来诸位大人早已经先一步向皇上谏言,臣妾还以为自己是第一个,看来皇贵妃册后一事,已是众望所归之事!”
弘历示意她起身后,欣然道:“不错,所以朕会大赦天下,让所有大清子民共庆此事!”
魏静萱一脸愉悦地道:“臣妾在此先行恭喜皇上与皇贵妃!”不等弘历开口,她又轻笑道:“不对,该是皇后娘娘才是。”
这样的笑容,一直维持到弘历离去,她缓缓松开双手,只见掌心布满了深红色的指甲印,皆是她自己生生掐出来的。
小元子瞅了一眼已经走远的弘历,小声道:“主子,您既是不愿说这些,又何必勉强自己受这样的委屈呢。”
魏静萱脸色苍白地道:“我若不如此,怎能赢得皇上的好感。”在小元子的叹息中,她有些无奈地道:“在除去那拉氏之前,委屈……怕是还有的受了。”
这一切,弘历并不知晓,他快步往延禧宫走去,待得看到瑕月之后,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不停地笑着,令瑕月好生奇怪,试探地道:“皇上,何事如此高兴?”
下一刻,弘历抱起瑕月,在瑕月的惊呼声中一个接一个的转着圈,爽朗的笑声响彻在延禧宫。
一直转了好几个圈后,弘历方才放下发晕的瑕月,欢愉地道:“瑕月,你知不知道朕现在有多么高兴?朕感觉……感觉自己好像从未这么高兴过。”
瑕月抚着晕胀的脑袋,道:“到底是何事令皇上如此高兴?”
弘历喜声道:“今日早朝,李齐主动向朕提议,册封你为皇后,一直以来,他都是最反对你为后的人,如今却是第一个改口。”
瑕月闻言,既惊又喜地道:“李大人当真如此说?”
弘历紧紧握着她的手道:“不止李齐,还有庆复他们一个个也都跪下请朕册封你为后,瑕月,容妃一事,令得尽天下民心,再不会有人反对册封你为后!”
瑕月能够感觉到弘历的手因为激动而不停地发抖,至于她自己,心中百味呈杂,极力想要说话,却不知该说什么好。许久,有泪水自眸中落下,不等其划过脸庞,弘历已是将之抚去,“这个时候该高兴得不是吗,朕的皇后!”
“朕的皇后”当这四个字,真切落入瑕月的耳中时,她再也控制不住心中汹涌复杂的情绪,抱住弘历大声的哭泣着,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然真的可以成为弘历的皇后,成为他唯一的妻子。
弘历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紧紧地抱住瑕月,任由她的泪水濡湿衣衫,如此过了许久,瑕月终于缓缓止住了哭泣,抹去脸上的泪痕道:“多谢皇上愿意如此厚待臣妾这个罪人之女。”
弘历摇头道:“你不是罪人之女,你是朕的皇后,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停顿片刻,续道:“待得礼部择选出吉日后,朕就会命他们准备册封礼,并且大赦天下,普天同庆,让天下人皆受你这位皇后的恩德。”
听得这话,瑕月险些又要落下泪来,勉强忍住道:“皇上为臣妾做到如此地步,臣妾不知该如何感谢才好。”
弘历哂然一笑道:“傻瓜,该感谢的是你自己,若非这一年来你忍辱负重,受尽委屈,又怎会有今日的一切;今日朝上,就算李齐他们依然不肯,朕也有信心可以驳得他们哑口无言!”
望着在这一刻欢愉若孩子的弘历,瑕月的心变得极其柔软,抬手抚过他一道接着一道的笑纹,柔声道:“后位虽好,但臣妾最在意的,始终是皇上;只要您安好,就算让臣妾永居冷宫又有何妨。”
“朕明白,正因为如此,朕才不想一直委屈着你。”弘历抚过瑕月的脸庞,笑道:“接下来,你就安心等着做朕的皇后吧。”
瑕月点一点头,忽地道:“皇上当真要因为臣妾册封之事,而大赦天下吗?”
“不错。”不等瑕月开口,弘历已是先一步道:“你不可以反对。”
瑕月哂然笑道:“皇上倒是堵的快,不过这一次,您可是猜错了,臣妾不是想要反对,而是想求皇上特别赦免一人,不知可否?”
弘历讶然道:“是何人?”
“宋太医。”瑕月的话令弘历眸光一沉,凉声道:“你要朕赦免他的罪?”
“是。”瑕月垂目道:“宋太医虽曾冒犯先皇后遗体,但并非存心为之,这几年来他充军在外,想来也受了不少苦,还请皇上开恩,赦他无罪,让他好重回太医院。”
弘历没有回答,只是望着瑕月道:“你对宋子华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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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七章 赦免
“宋太医医术高超,臣妾当初能够怀上长乐,也是多亏了他悉心为臣妾调理身子。正所谓受人点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些年来,臣妾每每思及此事,都觉得心有不安,所以恳请皇上网开一面。”这般说着,她便欲跪下身去,双膝未及触地,已是被人拦住。
弘历沉默半晌,开口道:“以宋子华之罪,朕本不该饶他,姑念在你亲自为他求情的份上,朕就特赦他无罪,并且让他重回太医院,望他以后谨慎行事,莫要再犯错。”
弘历之前的沉默令瑕月以为会就此拒绝,没想到他竟允了自己所求,连忙屈身道:“臣妾代宋太医谢过皇上恩典。”
弘历微笑道:“他要谢的人是你,若非你开口,朕是绝对不会饶他的,明儿个朕便传旨召他回京。”
弘历在延禧宫逗留到午后方才离去,在这段时间里,瑕月即将被册封为后的消息犹如长了翅膀一般,飞快地传遍了后宫。
黄氏与夏晴最先来到延禧宫,在确知消息属实后,黄氏激动地落下泪来,哽咽道:“娘娘您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您被禁足的那段日子,臣妾与惠嫔不知有多担心。”
夏晴虽不曾落泪,却也眼圈发红,道:“可不是吗,臣妾等人还以为皇上被容妃迷的神魂颠倒,连您也抛诸脑后了,幸好这一切都是假的,您与皇上瞒得可真好,一丝风声也不露。”
知春插话道:“岂止是娘娘您几位,就连奴婢与齐宽对此也一无所知,被主子瞒得好苦呢。”
瑕月笑道:“本宫原本是想告诉你们的,但又怕说了之后,你们言行之间会被容妃看出端倪,从而坏了大事,所以几经思量,最终还是决定不说,这也是迫不得已的事,还望仪妃与惠嫔莫要见怪。”
黄氏点头道:“臣妾明白您的苦衷,如今李大人主动提议皇上册您为后,总算是皆大欢喜,娘娘您也不曾白受这些苦难。”如此说着,她与夏晴起身向瑕月端然行礼,齐声道:“臣妾恭喜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瑕月连忙起身扶起二人,“皇上尚未下旨,更不曾行过册封礼,这声‘皇后娘娘’本宫可还受不起,不过本宫倒是有一桩喜事要告诉你们。”
“喜事?”黄氏好奇地道:“还有何喜事?”
“皇上已经应允赦免宋太医之罪,并让他重回太医院。”听得瑕月的话,黄氏与夏晴皆是露出一抹喜色,在宫中,若是没有一个可信任倚靠的太医,行事难免有些不便,周明华行事倒是稳重,为人也正值,但他是凌若的心腹,注定不可能投靠他们任何一个人。
黄氏欣然道:“往后有他帮着娘娘,娘娘在宫中当会更加稳妥。”
“想要真正稳妥,必得先除去两个人。”说这话的,是缓步走进来的胡氏,待得走到殿内后,她朝瑕月屈身行礼道:“臣妾恭贺娘娘即将被册封为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在示意胡氏落座后,瑕月道:“颖妃是指舒嫔与魏贵人?”
胡氏依言道:“不错,这二人是绝对不会死心的,她们一定会千方百计对付娘娘,或许就如今的形势而言,她们尚不成什么气候,但留着狼子野心的她们始终是个祸患,尤其是魏静萱!”
黄氏蹙眉道:“但这二人都是行事谨慎之人,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都安然无事,想要对付她们,可不是一桩易事。”
瑕月微一点头道:“颖妃这么说,可是已经有了什么良计?”
胡氏微微一笑道:“良计说不上,不过臣妾倒确实想到一个法子。”在诸人好奇的目光中,她道:“臣妾得知,魏氏家人自从被娘娘接到京城之后,就再不曾离去过,在京中安了家,不过他们一家没有收入,虽然魏静萱不时会派身边的小元子送些银子过去,但依旧生活拮据。”
夏晴疑惑地道:“这与对付魏静萱有何关系?”
胡氏扬眉道:“惠嫔以为,对于生活拮据之人而言,最希望得到的是什么?”
夏晴不假思索地道:“自然是银子。”
“不错,正是银子,而从魏氏家人留在京中的举动来看,他们并不是甘心庸碌无为之人,甚至……迫切地想成为人上人,只是苦于没有机会。”说到此处,胡氏朝瑕月道:“娘娘,魏静萱精明谨慎,令咱们难以寻到机会,但她的家人不可能皆如她那样精明,所以从她家人身上着手是最合适的,而且……贪欲一旦引动,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黄氏开口道:“颖妃是想引魏静萱家人犯事?”
“不错,他们留在京中,无非也是想着魏静萱贵人的身份,讨得好处,出人头地;只要咱们投其所好,定可引他们上钩,只要他们犯了事,魏静萱在皇上面前的日子自然也不会好过。”说到此处,胡氏冷笑道:“魏静萱位份不高又无子嗣,家世更是极差,之所以这几年来得以在宫中有一席之地,皆是因为皇上对其有几分宠爱,只要失去这恩宠,她就什么都不是。”
瑕月思忖片刻,道:“你说得甚是有道理,但本宫在宫外并没有什么人,若颖妃想走这一步,本宫……怕是帮不上什么忙。”
胡氏垂目道:“臣妾明白,所以臣妾会让族人在外行事。”
黄氏开口道:“颖妃若是有何需要襄助的,尽管与本宫说,本宫有兄长在顺天府为官,倒也能帮着说上几句话。”
胡氏笑道:“那就先谢过姐姐了。”
事情就此安排了下去,而从这日开始,冷清许久的延禧宫再次变得门庭若市,甚至比以前更加热闹,一个个皆想尽办法来讨好瑕月这位未来的皇后娘娘,包括叶赫那拉氏与魏静萱。她们二人自是万般不想过来,但瑕月即将为后,她们不得不走这一趟。
延禧宫中娇声软语,一派其乐融融之景,全然看不出彼此之间有任何的嫌隙或是不满。
【作者题外话】:沐恩侯府的二小姐叶雪兰最是令人不耻:本是侯门千金,却长在县城祖宅,粗野不识大体,养成一双天足。上不知恭顺祖母,下不知友爱姐妹。可她偏要混在侯府里,发誓查出生母的死因。《锦色盈门》为亲人们讲述市井姑凉的宅斗成长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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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八章 亲情为饵
陈氏笑言道:“之前皇上受容妃所惑,将娘娘囚于延禧宫中,臣妾担心的食不知味睡不安寝,如今看到娘娘安然无事,更即将受封为中宫,虚悬已久的心总算是可以放下了。”
叶赫那拉氏睨了陈氏一眼,接过话道:“是啊,婉嫔姐姐之前经常在臣妾面前提及娘娘安危,臣妾等人有心想求皇上开恩,又恐怕皇上责怪,如今想来,实在愧对娘娘,还请娘娘治罪。”这般说着,她一脸内疚地起身朝瑕月行礼。
瑕月抬手道:“舒嫔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要说愧对,也该是本宫愧对你们才是,隐瞒了禁足的真相,令你们为本宫担心,实在是过意不去。”
叶赫那拉氏连忙道:“娘娘这样做也是为了大局着想,臣妾等人怎会不明白娘娘的一片苦心。”
在她之后,坐在末座的魏静萱附声道:“是啊,若是走漏风声被容妃察觉,从而坏了大事,那才是真正的麻烦。”
瑕月微微一笑道:“本宫听皇上说,容妃被赐死的第二日,魏贵人便去了养心殿为本宫求情,希望皇上解除本宫的禁足,这份情意,本宫铭记于心。”
魏静萱一脸惶恐地道:“娘娘言重了,这一切皆是臣妾该做的,实在不足挂齿。”
瑕月笑意深深地道:“不管怎样,本宫都要谢谢魏贵人。”
魏静萱垂目未语,她听出了笑声之下的冷意,知晓瑕月不会放过自己,不过……她也从未说过,会放过瑕月,皇后与贵人虽然看着身份悬殊,但只要她还活着,鹿死谁手,就是未知之数!
众人一直待到日影西斜方才起身离开,叶赫那拉氏与魏静萱走在最后,在步出延禧宫后,叶赫那拉氏凉声道:“本宫给了你将近一年的时间,结果呢?她不仅安然无恙,还即将登上中宫之位,你实在是令本宫失望。”
魏静萱垂目道:“臣妾该死,但臣妾确实没想到之前的事,皆是她与皇上的计划,以为她当真失了圣宠,从而放松警惕。”
“那现在呢,就这么让她成为皇后?”在说这句话时,叶赫那拉氏眸中掠过重重的嫉妒与不甘。
魏静萱沉默片刻道:“封后之事,臣妾实在无力阻止,但她的后位不会久长,臣妾一定会想法子将她从后位上拉下来。”
“最好是这样,否则会有什么样的后果,魏贵人应该很清楚,另外……”叶赫那拉氏抬手抚过魏静萱姣好的面容,在其耳边道:“本宫的耐心可是不多了。”
在叶赫那拉氏离去后,小元子朝地上啐了一口,恨声道:“真是过份,强逼咱们动手,她自己却坐享其成。”说罢,他不安地看向魏静萱,“主子,咱们真要对付皇贵妃吗?”
魏静萱扫了他一眼,道:“怎么,你害怕了?”
小元子赶紧摇头道:“奴才是担心主子,毕竟皇贵妃即将被册立为后,再想对付她,可是比以前难多了。”
魏静萱长叹一口气道:“我与她注定不能共存于宫中,不过在对付她之前,我想先对付一个人。”说到此处,她话音一顿,道:“小元子,你跟着我也有一段日子了,可知那个人是谁?”
小元子心思快如轮转,试探地道:“主子可是指舒嫔?”
魏静萱幽幽一笑道:“总算你还有点脑子,舒嫔……我本不欲在这个时候对付她,但是她太过了,以为抓了我的把柄,就可以为所欲为,任意驱使我为她所用,简直就是可笑。”
“主子所言极是,不过这样一来,免不了会趁了皇贵妃与颖妃她们的心意,她们可是一直盼着您与舒嫔互相争斗,两败俱伤呢。”
“放心,我不会让她们置身事外。”说话间,魏静萱瞧见永璋迎面走来,看到他,一个念头忽地浮现在脑海中。
这个时候,永璋亦看到了魏静萱,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一直以来他都与瑕月等走得很近,对魏静萱印象并不好,不过既是遇见了,他又身为晚辈,这礼是免不得的,停下脚步拱手道:“永璋见过魏贵人。”
“三阿哥免礼。”魏静萱客气地道:“三阿哥可是要去见皇贵妃?”
“是。”在永璋简短的答应声中,魏静萱瞥见他提在手里的食盒,道:“这是什么?”
永璋如实道:“是一些小点心,做了拿去给皇贵妃尝尝。”
“三阿哥真是有心,可惜啊……”魏静萱摇头叹息的模样令永璋甚是疑惑,忍不住道:“可惜什么?”
魏静萱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道:“三阿哥若是有空,便去辛者库看看,她很挂念你们兄弟二人。”
永璋身子一震,一个模糊的身影浮现在脑海中,令他失了神,待得回过神来之时,魏静萱已是走远,他连忙追上去拦住其去路,随即用力咬着唇道:“你……你说的那个人可是苏氏?”
魏静萱点头道:“不错,她自入辛者库以后无时无刻不惦念着你们兄弟,以前我在辛者库时,她与我说的最多的,也是你们兄弟二人。”
永璋沉默良久,低低道:“她还好吗?”
“辛者库是宫中差事最为繁重劳苦之地,她在其中待了整整十二年,三阿哥你说会好吗?”说到此处,她叹了口气道:“我之前去看过她,常年劳作,她的身子已经很差了,若非惦记着你们兄弟,怕是早就坚持不下来了,就算是这样,情况也很不好。”
她的话令永璋神情紧张地道:“不好?这是什么意思?”
“是何意思三阿哥你应该明白,苏氏就算再不好,也是你的额娘,十月怀胎将你生下来,趁着这会儿还有时间,多去看看吧,往后……只怕是想看也看不到了。”说完这些,魏静萱扶着小元子的手离去,留下永璋一人愣愣地站在原地,犹如被遗弃的孤儿。
许久,永璋终于动了,往延禧宫走去,他走得很慢,短短一段路走了将近一柱香的功夫,好不容易走到延禧宫门口,却又停住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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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九章 母子相见
负责看守宫门的宫人看到永璋在那里站了很久都没有进来,心下奇怪,走上前打了个千儿道:“三阿哥,您可是要进去见主子?”
永璋神色复杂地望着他,心中正在进行激烈的挣扎,宫人等了很久都不见他说话,又道:“主子就在里面,可要奴才陪您进去?”
永璋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食盒交给他道:“把这个拿进去给皇贵妃,就说……我晚些再来看她。”说完这句话,他转身离去,起初还是快步走着,待到后面,已是奔跑起来,而他所去的方向,正是辛者库。
待得永璋奔得不见人影后,魏静萱扶着小元子的手从隐蔽处走了出来,唇角挂着冰冷的笑意。
在扶着魏静萱回到倚梅轩后,小元子憋了半天的话终于可以问出口,“主子,您这是打算助苏氏脱困吗?”
魏静萱接过香菊递来的药,低头喝尽后,道:“与皇贵妃相比,咱们实在太过势单力弱,尤其舒嫔还一直想着算计我。”
“所以您就想拉拢苏氏,但……”小元子拧眉道:“恕奴才直言,就算皇上看在三阿哥与四阿哥的份上,恕苏氏出辛者库,也不可能复其纯嫔之位,更不可能再得恩宠,主子一番心思,怕是会白费。”见魏静萱不说话,他又道:“若是依着奴才说,主子倒不如在今年新入选的秀女之中择选一两个人与之交好,并暗中扶持,或许还更好一些。”
魏静萱拭着唇角的药渍道:“我瞧过,这届秀女之中,最为出色的莫过于总督那苏图之女戴佳氏,普一入宫便已经被封为贵人,且在容妃受宠之时,她是唯一一个被临幸的秀女。”
小元子连连点头道:“正是,所以奴才觉得扶持乔贵人才是最正确的选择。”戴佳氏闺名雪乔,是以宫人皆以乔贵人称之。
魏静萱微微一笑,道:“乔贵人固然要扶持拉拢,但苏氏这枚棋子也不可就此弃了,多一个人与咱们站在一起,也是好的。”
“奴才明白主子的苦心,只恐苏氏有所主子所望,毕竟她废入辛者库已经十二年了,奴才前次曾随主子见到过苏氏,虽才三十出头,但衰老犹如四五十之人,这样的她……”小元子摇头道:“皇上怕是连看一眼都觉得多余。”
“苏氏虽然容颜衰老,但她到底为皇上生了两位阿哥,皇上不会一丝情份都不念,再者……苏氏握有我的把柄,若是弃之不理,恐怕她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小元子对于魏静萱以前的事知晓并不多,听得她这话,下意识地道:“主子有何把柄落在苏氏手中?”
魏静萱睨了他一眼,凉凉道:“你何时变得这么多问题了?要不要我将自幼到大的事情,都一五一时的告诉元公公你?”
小元子闻言连忙轻掴着自己的脸道:“奴才该死,请主子恕罪。”
魏静萱轻哼一声,“这次就算了,若下次再管不住自己的嘴,可休怪我这个做主子的不客气。”
在小元子迭声答应之中,魏静萱打量着指上嫣红的丹蔻凉声道:“我已经将机会送到苏氏面前了,能不能把握住,就看她自己的了。”
且说永璋那边,在一路疾奔之后,终于来到辛者库,在喘了几口气后,他抬步走了进去,里面一众宫人正在低头浣洗衣裳,那些人的神情多是麻木的,就如他们被冷水浸到麻木的双手。
何方正在监督宫人做事,看到永璋进来,先是一愣,旋即赶紧奔过行礼,“奴才给三阿哥请安,三阿哥万福。”
“起来吧。”永璋咽了口唾沫,涩声道:“我想见苏氏,她人呢?”
何方连忙道:“奴才让她去后院舂米了,三阿哥稍等,奴才这就派人去将她唤来。”待命人去唤苏氏后,他讨好地道:“三阿哥,可要给您准备一间静室,好与苏氏说话?”
“好,麻烦何管事了。”见永璋答应,何方连忙领着他去了一间无人的静室之中,自己则退了出来,不一会儿,紧闭的房门再次打开,一个面容憔悴的女子出现在永璋视线中,正是苏氏。
刚才过来的时候,永璋觉得自己有许多话要说,但真见了面,却不知从何说起,好一会儿才挤出几个字来,“你……你坐。”
苏氏盯着永璋,哽咽地道:“奴婢不敢,三年不见,三阿哥您长高了许多,若是奴婢没记错,您今年有十四了吧?”三年前,永璋曾见过苏氏一面,三年前他只到苏氏胸口,如今已经与她一般高了。
永璋神色复杂地道:“你还记得?”
苏氏涩然一笑道:“奴婢就算是忘了自己姓甚名甚,也绝不会忘了你们俩兄弟任何一件事,四阿哥比您小了两岁,今年也有十二岁了。”
永璋默然良久,低声道:“我长高了,你却老了。”
苏氏抚着自己脸颊,怆然道:“在这吸人骨血的辛者库里,哪有不老之理。”说到她又小心翼翼地道:“是不是吓到三阿哥了?”
“没有。”在说完这两个字后,屋中又陷入了沉闷的寂静之中,良久,苏氏道:“您在阿哥所还好吗?还有四阿哥,他怎么样了?”
“四弟很好,仪妃娘娘视他如已出,至于我……”永璋苦笑道:“是好还是不好,我自己也说不清。”
听得他这话,苏氏忽地捂唇哭了起来,将永璋弄得不知所措,道:“你……你怎么了,为何要哭?”
苏氏紧紧握住永璋的手,泣声道:“对不起,永璋,是额娘对不起你,若不是额娘当年一时糊涂,犯下错事,你怎会认金氏为额娘,又怎会沦落至阿哥所,这些年来,额娘每一天都活在自责之中,若时光可以倒流,额娘绝对……不会再做那样的事。永璋,你原谅额娘好不好,原谅额娘!”这般说着,她竟然跪了下去,永璋赶紧蹲下身去她,“你不要这样,快些起来。”
苏氏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庞,哀然道:“不,若是不能得到你的原谅,我宁愿在这里跪上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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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八十章 十二年后的曙光
“我……”永璋神色复杂地望着苏氏,许久,他叹了口气道:“就算你有千般万般的不是,也终归是我额娘,难道我还能怨你一辈子吗?”
苏氏惊喜地道:“这么说来,你是原谅我了?”
永璋扶起她道:“我若恨你,今日也不会过来了,坐下吧,莫要再哭了。”
苏氏连连点头,胡乱抹去脸上的泪痕后,期待地道:“那你……能唤我一声额娘吗?”见永璋垂目不语,她又急急道:“我知道自己不配,但我真的很想听,永璋,求求你唤我一声好不好?”
看到她这个样子,永璋心中一软,低声唤道:“额娘。”
听到这两个字,苏氏激动地再次落下泪来,颤声道:“老天爷总算待我不薄,十二年后,让我可以再次听到你唤我一声额娘;这会儿,就算让我立刻死去我也愿意。”
永璋连忙道:“你不要说这样不吉利的话,你不会死的。”
苏氏咳嗽几声,摇头道:“我自己的身子岂会不知道,这十二年的劳役已是毁了我的身子,若非记挂着你们俩兄弟,怕是早就熬不住了。”
望着苏氏苍老憔悴的面容,永璋咬唇道:“我会去与皇阿玛说,让他放你离开辛者库。”
苏氏眸中精光闪过,旋即已是一脸紧张地道:“不要,永璋,千万不要。”
永璋疑惑地道:“为什么,你不想离开辛者库吗?”
苏氏涩然道:“我怎会不想离开这里,但你若为我求情,一定会触怒你皇阿玛,万一因为这件事怪责于你,你要额娘心里怎么过意的去?”不等永璋开口,她又道:“额娘已经认命了,唯一的心愿,就是你们俩兄弟平平安安的长大成人;所以,答应额娘,不要去求你皇阿玛。”
永璋摇头道:“不会的,皇阿玛一向疼爱我与四弟,若我们开口,他一定会答应的。”
“不管怎样,总之不许去。”苏氏抬起满是冻疮的双手,抚过永璋的脸庞,含泪笑道:“你若真心疼额娘,就带永珹来看看额娘,自从他被抱去重华宫后,我就再没有见过他,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永璋默然良久,道:“我会带四弟来见你,也会求皇阿玛恕你出去。”
苏氏既心疼又感动地道:“你这傻孩子,为什么就不肯听额娘的话,只要你们过得好,额娘怎么样都不要紧。”
“因为你是我额娘,所以我一定要带你离开这里。”这般说了一句后,永璋拉下她冰凉的手,抚过手指上一个又一个红肿的冻疮,哽咽地道:“再说,你在这里熬了十二年,什么样的错都应该还清了。”
“好!”苏氏用力点头,哽咽地道:“若可以出去,额娘一定用尽余生补偿你与永珹。”
在目送永璋离开后,苏氏唇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笑容,刚才那番母子情深,相信能够令永璋不顾一切地去说服弘历。
十二年……熬了十二年,终于让她看到了离开辛者库的曙光,真是好!
永璋离开辛者库后,一刻不停地赶去了重华宫,到了那边,不等宫人行礼,他便道:“四阿哥可在里面?”
“回三阿哥的话,四阿哥刚刚习完武归来,奴才这就进去为您通禀。”宫人话音未落,永璋已是道:“不必了,我自己进去找他。”
因为永璋经常出入重华宫,所以宫人并未阻拦,由着他进去,永璋对重华很熟悉,不一会儿便找到了永珹,后者看到他进来,笑道:“三哥来得正好,我刚还打算去阿哥所找你呢,今日师傅教了我一套新的拳脚功夫,威力很大,咱们到院子里去,我使给你看。”
永璋拉住他道:“这个改日再说,我今日来,是有一件要紧的事与你说。”
见永璋神色肃然,永珹敛起了脸上的笑意,道:“三哥,是什么要紧的事?”
永璋示意宫人退下后,道:“你可还记得额娘?”
听得这话,永珹顿时笑了起来,“三哥可是糊涂了,我怎会不记得额娘,怎么了,你说的事与额娘有事?”
永璋摇头,缓缓道:“我说的不是仪妃娘娘,而是你与我的生母。”
永珹听得一头雾水,疑惑地道:“三哥,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与永璋不同,他被抱到重华宫时,尚是襁褓中的婴儿,对苏氏没有任何印象,黄氏也从未与他提过苏氏之事,所以他一直以为自己是黄氏所生。
永璋扶着他的肩膀,一字一句道:“永珹,你听清楚,你的生母不是仪妃娘娘,我的生母也不是金氏,我们是同一母亲所生,她姓苏,因为做错了事,所以在生下你之后,便被废去辛者库为奴,日日做着宫中最辛苦的差事,至今已经整整十二年。”
永珹怔怔地看着永璋,下一刻,已是激动地道:“不可能,我明明就是额娘所生,怎么会突然冒出一个生母来,你胡说!”
“我没有骗你,我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你若不信,可以去问仪妃娘娘。”他刚说完,永珹已是挥开他的手往外跑去,永璋亦跟了出去。
永珹所去的地方,不是他处,正是重华宫的正殿,黄氏正在检查准备要送去延禧宫的礼单,看到永珹匆匆奔进来,惊讶地道:“何事跑得这么急?”
“额娘,您告诉儿臣……告诉儿臣……”后面的话,永珹不知该怎么说出口,自小到大,他一直都认定黄氏是他生母,可现在三哥突然说,黄氏只是养母,他的生母另有其人,而且还被关在辛者库中,实在让他难以接受。
黄氏疑惑地道:“告诉你什么?”
迎着黄氏的目光,永珹咬一咬牙道:“你告诉我,我的生母是不是姓苏,是不是被关在辛者库里?”
他的话令黄氏骇然失色,惊声道:“谁与你说这些的?”
“是三哥与我说的,额娘,到底是不是真的?若是真的,为什么你从来没有与我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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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八十一章 风波不平
这个时候,永璋亦走了进来,黄氏盯着他,脸色难看地道:“三阿哥,你明知道皇上不许你提苏氏之事,为何还要与永珹说?”
永璋低头道:“因为我去看过苏氏,她很挂念我与四弟,所以我想带四弟去见她。”
“放肆!谁许你去辛者库的,早在苏氏被贬入辛者库的时候,就与你们二人没有了任何关系!”
听得这话,永璋激动地道:“是她十月怀胎将我与四弟生下来,我们身上流着她的血,怎么可能没有关系?!”
黄氏冷声道:“十二年前,苏氏谋害先皇后,陷害皇贵妃,犯下弥天大错,这样的人根本没资格做你与永珹的额娘!”
“但是血缘关系不是娘娘您一句‘没资格’就能斩断的。”永璋眼圈发红地道:“她在辛者库真的很可怜,那双手没有一处是好的,她比娘娘还小了两岁,却已经华发丛生,眼角、嘴角到底都是皱纹。十二年的苦役,就算有再大的错,也该还清了。”
黄氏正欲再言,永珹已是颤声道:“这么说来,儿臣的生母当真不是您,而是苏氏?”
他的问题令黄氏害怕,这十二年来,她将永珹视如已出,而永珹也一直将她视为生母,彼此都不曾想过,有朝一日,苏氏这个消失已久的名字会再次冒出来,搅乱他们一直以来的生活。
“永珹,你听额娘说,虽然你是苏氏所生,但……”不等黄氏说完,永珹已是打断道:“这么说来,三哥的话是真的,您当真不是我的生母?为什么,为什么您不告诉我?”
黄氏急忙道:“本宫以为那件事并不要紧,所以就没有告诉你,并非故意隐瞒。永珹,你不要生额娘的气好不好?”
永珹脑袋乱轰轰的,根本无法思考,这个时候,永璋上前拉住他道:“永珹,随我去养心殿见皇阿玛,求他放额娘出辛者库。”
黄氏当即上前扯开永璋的手,厉声道:“不行,苏氏罪大恶极,万不能出辛者库。”
永璋大声道:“若是再不离开,她会死在辛者库的,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绝对不能!”这般说着,永璋盯着尚处在震惊与茫然之中的永珹道:“你呢,你是否想看着额娘死?”
“我……”永珹盯着永璋迫切的目光,不知该如何回答,黄氏怕永珹真的会随他去养心殿,急急道:“来人,立刻将三阿哥赶出重华宫,没有本宫的命令,不许他踏入重华宫一步。”
永璋哪里会肯,当即道:“不行,我要带永珹一起走!”
黄氏脸色铁青地道:“这里由不得你做主,赶出去!”
永璋虽然不愿,但凭他一个人又怎能敌得过蜂涌而上的宫人,被强行拉了下去,在这个过程中,他一直叫着永珹的名字,希望永珹随他一起去养心殿向弘历求情。
永珹脸上的神色不断变化着,在永璋将要被拖得不见人影后,永珹的脚往前迈了一步,黄氏大惊失色,连忙拉住他,用近乎哀求的语气道:“永珹,不要去,听额娘的话,千万不要去!”
面对黄氏的言语,永珹迟疑许久,终于缓缓收回了迈出的那只脚,令黄氏松了一口气,旋即恳切地道:“永珹,隐瞒你生母之事,是额娘的错,但额娘的本意是为你好,毕竟知道苏氏是你生母,对你并没有任何好处,你不要怪额娘好不好?”
永珹没有回答她,只道:“我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
得不到回答,黄氏无疑有些失望,但她知道,这会儿是万万不能逼永珹的,所以努力挤出一丝笑意道:“既是累了,就快回去吧。”
在目送永珹离去后,黄氏神色凝重地道:“吴四,你留在这里看着四阿哥,千万不要让他离开重华宫。”待得吴四应声后,她又道:“锦屏,你立刻去准备肩舆,本宫要去见皇贵妃。”
到了延禧宫,夏晴也在,她看到黄氏进来,笑道:“娘娘来得可真巧,臣妾正与皇贵妃说起您呢。”
黄氏顾不得理会夏晴,急急朝瑕月行了一礼,将刚才的事情讲述了一遍,临了道:“臣妾刚才出来之时,不曾见到三阿哥,他怕是已经去了养心殿。”
瑕月蹙眉道:“无缘无故的,三阿哥怎么突然去见了苏氏,还闹得要带她离开辛者库?”
“臣妾也不知道,幸好臣妾当时就在重华宫中,否则他恐怕已经拖了永珹一起去求皇上;如今永珹已经知道他非臣妾所生,不知往后会怎么样?若是他要离开,臣妾……臣妾真不知该怎么办好!”说到此处,黄氏不由得落下泪来。这些年来,她待永珹如亲生,所有心思皆放在永珹身上,只要稍稍一想永珹可能会离开,这心就跟刀绞一样,痛的不得了。
瑕月连忙安慰道:“不会的,你待永珹那么好,他怎么舍得离你而去,之前他未随三阿哥同去,就是最好的证明。”
夏晴亦道:“是啊,都说生娘不及养娘大,四阿哥生性至孝,断然不会忘了娘娘的养育之恩,您莫要胡思乱想了。”
在她们的劝慰下,黄氏渐渐止了泪,随即不知所措地道:“那……那现在该怎么办?”
瑕月明眸微眯,冷声道:“十二年,足足过了十二年,苏氏这个风波竟然还未彻底平息,她仍是想要离开辛者库。”
夏晴抚着袖子末端的绣花徐徐道:“她从未死心过,否则当年也不会想方设法帮着魏氏了,娘娘,万不能让这个女人离开辛者库,否则宫中必然多事。”顿一顿,她道:“要不……咱们现在就去求见皇上?”
瑕月思量须臾,摇头道:“不必去,苏氏犯下大错,皇上是不会轻易恕她的,三阿哥此去,必是徒劳无功。”
听得她这话,黄氏二人心中稍松,但苏氏之事,始终如一块大石,压得她们呼吸不畅。
黄氏料得没有错,永璋被赶出重华宫后,就去了养心殿,弘历在得悉他来意后,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冷声道:“谁许你私自去看苏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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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八十二章 顶撞
永璋跪下道:“儿臣知罪,愿受皇阿玛责罚,只求皇阿玛恕额娘出辛者库,免她劳役之苦。”
弘历寒声道:“苏氏罪大恶极,朕饶她性命已是格外开恩,万不能饶恕。”
永璋膝行上前,哽咽道:“皇阿玛,额娘已经在辛者库待了十二年了,四千多个日日夜夜,每天都要做那繁重的劳役,未有一日可歇,她真的很可怜,求您发发慈悲,饶过她吧?儿臣求您了!”
弘历漠然道:“朕说了不能饶就是不能恕饶,你退下!”
永璋用力摇头道:“皇阿玛若是不肯饶恕额娘,儿臣说什么也不退下。”
弘历眸光阴沉地盯着他道:“你连朕的话都不听了是吗?”
面对他的眸光,永璋露出退缩之意,但很快他又挺直了脊背道:“儿臣不敢,但儿臣更不愿眼睁睁看着额娘死。儿臣看到过她的手,没有一处皮肤是好的,不是长了冻疮就是被冷水泡得发白,再继续下去,她真的会死的,皇阿玛,求您开恩!”
弘历面无表情地道:“早在她被废入辛者库的时候,就不再是你额娘,所以她是生是死,与你根本没有关系。”
永璋激动地道:“是她十月怀胎,冒着性命危险将儿臣生下来的,儿臣身上有着她的血,永珹也是,这一辈子,儿臣二人与她都脱不了干系。”
弘历豁然起身,咬牙道:“朕说没关系就是没关系,她那样歹毒之人,根本不配做你与永珹的额娘。”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是太傅教导过儿臣的话,不管她曾犯过什么样的错,这十二年来她都已经偿还清了,为什么皇阿玛还是不能饶过她?是否非要将她逼死,您才高兴?”
弘历盯了他半晌,终归还是摇头,“不管你说什么,朕都不会饶她,她的债……至死方休!”
永璋泣声道:“她是儿臣与永珹的额娘,为什么您要那么绝情,一点情份都不念?”见弘历不说话,他又道:“您要额娘还债是吗,好,儿臣帮她一起还,从今日起,儿臣就去辛者库,直至还清了您口中的债为止!”
“站住!”弘历喝止住起身欲要离去的永璋,快步走到其身前,额上有隐隐跳动的青筋,“你当真要去辛者库?”
永璋毫不犹豫地道:“是,除非……”不等他说完,弘历已是打断道:“朕不会恕苏氏,你要去辛者库尽管去就是了,到时候若是熬不住苦,莫要来向朕哭诉。”
弘历的冷酷令永璋难过得落下泪来,不过他性子倔强,很快就抹去泪道:“您放心,儿臣就算苦死累死,也绝不会向您哭诉。”说罢,他便要离开,四喜连忙拉住他道:“三阿哥,有什么话好好说,莫要与皇上置气,辛者库那里差事又多又苦,您哪里熬得住。”
永璋紧紧抿着唇没有说话,看到他这个样子,弘历心里一阵来气,厉喝道:“不用劝他,他愿去就由着他去,朕倒要看看,他能受得了几天的苦。”
听得这话,永璋一把甩开四喜的手,快步往外走去,四喜着急地道:“皇上,这……这可怎么办?三阿哥他……”
“由着他去,他死了也不要来与朕说!”扔下这句气话,弘历拂袖回到御案前坐下,重新翻开折子批阅,然这一次怎么也看不进去,气得他将折子狠狠掷在地上,吓得宫人连忙跪下,连大气也不敢喘。
永璋再次赶到辛者库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何方让监工盯着那些个做事的人,自己则准备回屋歇一会儿,岂知一回头就看到永璋站在后面,连忙上前打了个千儿,讨好地道:“三阿哥,您怎么又来了?是不是还有话要与苏氏说?”
永璋没有理会他的话,只道:“苏氏在哪里?”
何方觉得永璋态度有些怪,但一时又说不出来,逐道:“苏氏还在舂米,奴才陪您过去。”
待得见到苏氏,永璋憋了一路的眼泪顿时落了下来,泣声道:“额娘!”
苏氏连忙搁下手里的舂米杵,讶然道:“永璋,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为何要哭?”
“儿臣不孝,求不得皇阿玛开恩。”永璋的话令苏氏心中一沉,勉强笑道:“额娘早与你说过,你皇阿玛是不会答应的,你不信,非要去求,这会儿总该相信了吧?罢了,只要能够见到你,额娘就心满意足了。”这般说着,她忽地又道:“对了,永珹呢,他可有与你一起去?”
永璋摇头道:“没有,仪妃不许四弟与儿臣一起去求皇阿玛,还将儿臣赶了出来。”
苏氏眸中冷光一闪,旋即露出一抹苦笑,“也是,仪妃一向都不喜欢我,又怎会让永珹认我这个额娘。”说着,她抚去永璋脸上的泪水,怜惜地道:“永璋,额娘明白你的孝心,额娘也认命了,你回去吧,将来……额娘若是死了,你记得给额娘求一块安身之地,好让额娘不必曝尸荒野,遭饿狗啃噬。”
听得这话,永璋连连摇头道:“不会的,儿臣不会让您死的,儿臣与皇阿玛说了,自今日起,您未曾还清的债,由儿臣来替您偿还。”这般说着,他走到舂米桶前,握住舂米杆用力砸下去,他从未做过这样的事,用力过猛,谷子的壳没去成,反而弄得满地都是,不等他再砸,何方已是赶紧过去握住他的手,惶恐地道:“三阿哥,您乃是金尊玉贵之身,怎么能做这样粗重的话,万万使不得啊!”
永璋挣开他的手道:“没什么好使不得的,额娘在辛者库待着一日,我就在此陪着一日,以后她的差事由我来做,你不许再为难她。”
听着他的话,何方慌忙跪下道:“三阿哥,奴才求您不要为难奴才,要是让皇上知道,他会杀了奴才的!”
永璋没有理会他,只是一下又一下地砸着谷物,何方见求不动他,只得朝一旁的苏氏道:“娘子,你帮着劝劝三阿哥吧,他……他怎么可以待在辛者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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