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二章 试药
周明华拧着眉头对方太医道:“院正意下如何?”
方太医思索良久,道:“庄太医,你确有把握吗?”
“下官不敢说有十成十的把握,但六七成还是有的。<-》”见方太医不说话,庄正又道:“院正,现在连皇贵妃也感染了时疫,怎么着也得一试;还有皇上,下官听说皇上下朝之后,又去了延禧宫,情况……实在有些危险。”
他的话令方太医下定了决心,咬牙道:“好,立刻依着方子去抓药煎煮然后送去钟粹宫,看是否果有奇效,咱们都一起过去。”
待得周明华等人点头答应后,庄正道:“院正,煎药之事就由下官负责吧,正好kànkàn还有什么地方要改进。”
方太医不疑有它,颔首道:“你想出来的方子,由你负责最是妥当,希望这次不再是徒劳,否则……唉,说句不中听的,咱们几个都等着人头落地吧。”
瘟疫之症,一向都是易发难治,他们当中不少人都经历过疫症爆发的情况,但能够被治好的寥寥无几,更多的是为了阻止疫症扩散,而被生生杀死,埋葬在地底深处。庄正他们当初能够找到医治疫症的良方,多少有些运气在。
方太医他们赶到钟粹宫后,从中挑选了五名病情最为严重的宫人,这些人的情况,说是奄奄一息也不为过,全身都散发着难言的恶臭,若是庄正的方子不起效,他们就是下一拨死亡的人。
钟粹宫的情况很不好,死亡的阴影笼罩着每一个得病的人,令他们非常不安,若非全副武装的侍卫看守着,只怕这会儿已经闹了起来。
在等庄正送药过来的时候,一个人影冲到方太医,紧紧抓着他的手道:“是不是有办法救我们了,我不要再待在这里,我要离开啊!”
此人正是平贵人,她双眼通红地瞪着方太医,神色说不出的可怕,其颈肿发肿,足有平日一倍那么大。
方太医安慰道:“平贵人稍安勿燥,您很快就会没事了。”
平贵人尖声道:“我不要听这些虚话,药呢,治我们的药在哪里?”在她说话的时候,不少宫人都围了过来,死死盯着方太医,于六也在其中。
周明华见势不对,连忙道:“庄太医已经去煎药了,很快就会送来,只要此次的药有效,你们很快就能离开此处,且先不要心急。”
于六冲到他面前,嘶哑着道:“如今不是你被困在这里,不是你染病,你当然不心急,前前后后服了那么多次药,没有一次是有用的,到底还要多久?多久啊!”
他靠得太近,说话时喷散的飞沫几乎溅到了周明华脸上,令后者不得不往后仰身避开,并且摒住呼吸,以免传染,直至其他太医将于六拉开,方才长舒了一口气,这个时候,庄正带着宫人将煎好的药送来,喂那五人服下,随后便紧张地等在一旁,这个时疫爆发迅速,病情发展更是快,只要等上一两个时辰,就可以zhidào这剂药有用还是无用。
两个时辰后,方太医亲自为他们把脉,待得为最后一个人把完脉后,他一脸喜色地道:“好!很好,药起效了,此次的时疫有救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为之精神一振,周明华道:“院正,他们几人的情况都开始好转了吗?”他对于钩吻的用量始终有一丝怀疑。
“bucuo脉像渐趋平和,相信再服用几剂药就会没事了。”说着,他一脸欣慰地望着庄正道:“此次时疫可救,你立下大功,待得时疫过后,本官一定如实奏禀皇上,为你请封。”
“院正过奖了,下官不敢居功,至于这次的药,下官以为仅仅试上一次,恐怕还不足够,最好多试几次,以策万全。”
方太医对庄正的谨慎甚是满意,道:“也好,趁着现在时辰尚早,再去煎煮几剂过来。”
庄正等得就是这句话,连忙依言离去,等他带着药过来的时候,方太医也挑选好了试药之人,与刚才一样五人,于六赫然就在其中。
庄正在将药递给他们时,手指微微有些颤抖,这一次,他没有再减少钩吻与另一味药的份量,也就意味着,这些药,不是良药,而是……剧毒!
大夫,实在是最善长杀人的,他们对药材的认识,令他们往往可以杀人于无形无迹!就像这一次,谁能想到,造成这场时疫的,就是眼前这位看似菩萨心肠的庄太医。
于六是最后一个,看到他迫不及待地将药喝xiàqu庄正眸中掠过一丝松驰,于六一死,他所要对付的人,就只剩下皇贵妃一人。
药喝下后不到两个时辰,于六等几人就开始浑身抽搐,出现呼吸困难,甚至吐血等症状,虽方太医等人极力施救,却只救回来一人,包括于六在内的四人,全部身亡,满地都是他们吐出来的血。
这样的惨烈与恐怖,将每一个看到的人都给吓到了,哪怕是庄正,也没想到,在加重钩吻与另一味药的份量后,会出现这么大的反应。
方太医回过神来,无比懊恼地道:“怎么会这样了,之前那五个人不是还好好的吗?”
庄正听到他的话,连忙敛了心神shàngqu道:“院正,看来微臣所想出的这个方子并不稳定,用的好就是救人良方,稍一有差错,就是杀人毒方。”
一位姓陈的太医听到他们的话,后怕地道:“幸好方太医你说多试几次,否则就这么用在皇贵妃身上,咱们都得人头落地。”
方太医重重叹了口气,道:“这方子上的药还有份量都是一模一样的,怎么会有差错呢?”
周明华开口道:“庄太医,本官看那几个人临死前的症状,有些像中钩吻毒的样子,会不会是你在第二次的药上,加重了钩吻的份量,所以才会哪些。”
庄正连忙道:“下官亦知钩吻乃是剧毒之物,怎么会擅自加重份量呢,全部都是一模一样的,再者,中钩吻的毒,也不至于吐那么多血。”
第九百二十三章 不弃
“这倒也是。<-》”周明华一时之间也思不出头绪来,摇头道:“看来这张方子还有待斟酌,另外……恐怕也要多寻一些人试药才行。”
方太医摇了摇头道:“行了,趁着宫人没关,让人将这几具尸体运到乱葬岗去,本官去向皇上禀报此事。”
弘历一下朝就来了延禧宫,瑕月今日的情况比之昨夜严重了许多,高烧不退,人一直处于昏迷之中,少有清醒的时候,药也吃不jinqu就算勉强喂了,过不了多久,又全部吐了出来,令弘历忧心不已,一直守在床榻前。
齐宽小声道:“皇上,您昨夜里已经陪了一夜,还是去歇一会儿吧,这里有奴才侍候着就行了。”
“朕没事。”弘历用力抹去脸上的疲惫道:“再去煎一剂药来,能够喂xiàqu几口也好。”
齐宽正要xiàqu宫人进来道:“皇上,方太医来了。”
弘历神色一振,连忙道:“快传他进来。”
方太医进来后,不等其行礼,弘历已是迫不及待地问道:“如何,可是寻到医治时疫的良方了。”
方太医涩声道:“回皇上的话,应该……算是寻到了。”
“应该?”弘历拧眉道:“这是何意?”
方太医将刚才发生在钟粹宫的事情讲述了一遍,随后道:“庄太医的药应该是有效的,但结果很难预计,可能是病愈也可能是身亡。”不等弘历言语,他又急急道:“臣回去之后,就会与庄太医他们再行斟酌药方,希望可以尽量减少风险,还请皇上给臣等多一些时日,还有……在钟粹宫多试几次。”
弘历拧眉道:“为何同样的药方会有那么大的区别?”
“因为这张方子,用的是以毒攻毒的法子,其中甚至有钩吻这类的毒物,火候甚至煎煮的时间,都有可能影响药效,所以……”
不等方太医说完,弘历已是打断道:“朕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总之一定要赶在皇贵妃有性命之危之前,将药方调整好,不许有差池。”
这样的话,无疑是强人所难,但说这话的是弘历,方太医就算是再为难,也只得答应,在临走之前,他为瑕月诊了一下脉,病情发展的很快,若是再没有良方,只怕是熬不过后日。
方太医战战兢兢地将这些话告之弘历,后者脸色难看地道:“所有人都退下,朕想静一静!”
方太医犹豫了一会儿,硬着头皮道:“皇上,为龙体着想,您还是不要继续留在此处了,否则很容易感染……”
不等他说完,弘历已是厉声道:“朕叫你退下,耳聋了吗?滚!全部给朕滚!”
见他发怒,方太医不敢再劝,赶紧与宫人一起退下,待得他们走后,弘历抚着瑕月苍白如纸的脸颊,喃喃道:“会没事的,瑕月,你一定会没事的,朕会护着你,待你病好之后,朕再带你去南巡,看遍江南美景,吃遍江南美食,你说好不好?”如此说着,他的声音却是渐渐沙哑了起来,透明的水迹在眼眸中若隐若现,“瑕月,朕真的很想你陪在朕身边,若是……若是没有了你,就算让朕创下超越先辈的太平盛世,又有什么意义?已经没有了可以陪朕站在最高处的那个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瑕月在他心中的份量,已经慢慢超过了明玉,若说失去明玉,让他无比内疚;那么失去瑕月……就是痛不欲生。
若不是这场时疫,连他自己也不曾发现原来瑕月在自己心中有这么重的份量;二十年来,他与瑕月经过了太多的风风雨雨,恨过爱过,怒过喜过,到了二十年后的今天,他已经无法舍弃瑕月,舍弃这个陪了自己半辈子的女人。
只要一想到她可能会死在这场时疫中,他就……慌乱的不知该怎么办。
殿门不知被何人推开,传来一声轻响,弘历未曾回头,只是冷声道:“退下,没有朕的话,谁都不许进来。”
“连哀家也不许吗?”这个声音令弘历一惊,连忙回过身来,只见凌若扶着杨海的手站在殿中,连忙起身行礼,随即道:“皇额娘,您怎么过来了?”
凌若没有理会他的话,道:“皇贵妃怎么样了?”
弘历神色一黯,低声道:“很不好,方太医说……以瑕月现在的情况,恐怕熬不过后日;幸好他们已经有了初步的方子,只是效果尚不稳定,还需要斟酌。”
“那就好。”如此说着,凌若叹了口气道:“无缘无故出了一场时疫不说,连皇贵妃也染上了病,希望她吉人天相,熬过一劫。”
弘历沉默片刻,道:“疫症极易传染,皇额娘还是赶紧回慈宁宫吧。”
“那你呢?”面对凌若的问题,弘历垂目道:“儿子想在这里陪着皇贵妃。”
凌若再次叹了口气道:“皇帝,哀家zhidào你关心皇贵妃,但你也要顾着自己身子,万一你也染上时疫,你让哀家怎么办,让大清怎么办?”见弘历不说话,她道:“听哀家的话,回去吧,这里自有齐宽他们照顾着,若你实在放心不下,就让他们每隔两个时辰去养心殿奏禀一次。”
“儿子无事,请皇额娘放心。”弘历的回答令凌若眉头一紧,凝声道:“还是不愿回去?”待其默认之后,凌若有些不悦地道:“可你又不是大夫,就算留在这里也无用,反而让哀家担心。”
杨海在一旁道:“皇上,太后一zhidào此事就立刻过来了,她真的很担心您。”
“让皇额娘担心,是儿子不孝,但……”弘历看了一眼昏迷中的瑕月,痛苦地道:“皇贵妃若熬不过这一关,这些日子,就是朕最后所能陪她的,皇额娘,儿子不想往后留下遗憾。”
“可是你……”不等凌若说完,弘历已是道:“福州那次,儿子都平安归来,相信这一次也不会有事,再者,方太医他们已经在斟酌方子了,儿子会没事的。”
第九百二十四章 暴乱
凌若摇头道:“看样子,不论哀家说什么你都不会听了?”
弘历恭敬却又倔强地道:“请皇额娘恕罪。<-》”
“罢了,你犯起倔来与先帝一模一样,谁都劝不动。”如此说着,凌若将目光转向瑕月,道:“皇贵妃倒是一个有福之人,能得皇帝如此相待,希望……她可以熬过这一关。”说罢,她对四喜道:“每过两个时辰,派人到慈宁宫告诉哀家,关于皇上与皇贵妃的事,清楚了吗?”
四喜连忙躬身道:“奴才谨遵太后懿旨。”
凌若点点头,走到弘历身前,关切地道:“记着,一定要平安,哀家……只有你一个儿子。”
“儿子zhidào,儿子送皇额娘chuqu。”待得送凌若离开后,弘历抹一抹脸,打起几分精神,道:“去将养心殿的折子搬来,朕在这里批阅。”
四喜忍不住道:“皇上您还是歇会儿吧,这样不眠不休的,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住。”
弘历扯一扯唇道:“不过是一日一夜罢了,朕还不至于撑不住,你只管照朕的话去做。”
这一夜,钟粹宫灯火通明,方太医等人不停地将斟酌过后的药方煎服成药,让宫人服用,当然这些药皆被庄正暗中动了手脚,使得有些人无事,有些人无救身亡,到了第二天一早,已经整整死了近十个人;死了之后,随意拿张草席一裹,便放到推车上,等着宫门打开后,送到乱葬岗去。从未有一刻,人命像现在这样不值钱过……
周明华眼中布满了红血丝,在又一次试药失败后,烦燥地道:“钩吻多了出问题,少了也出问题,到底问题出在哪里?咱们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方太医一脸疲惫地道:“不zhidào问题出在哪里,就继续试,至少有十几个人服过药后,情况有所好转,比死的人多,勉强算是一个好消息。”
周明华用力捏着鼻涩道:“院正,您昨夜去过延禧宫,皇贵妃的情况怎么样?还能撑多久?”
听到这个,方太医神色沉重地道:“很不好,至多勉强能够撑到明日。”
陈太医急切地道:“那岂不是只剩下一天的时间了?”
“是啊,所以一定要尽快稳定药方,救治皇贵妃。”顿一顿,他道:“总共还有多少人未曾试药?”
陈太医答道:“下官刚刚命人点算过,还有两百七十余人。”
“两百多人……”方太医摇头道:“昨日早晨点算的时候,才不过一百多人,一日之间就多了百余人,这个时疫……真是害人得很。”
陈太医答道:“下官刚刚命人点算过,还有两百七十余人。”
“两百多人……”方太医摇头道:“昨日早晨点算的时候,才不过一百多人,一日之间就多了百余人,这个时疫……真是害人得很。”感慨了几句,他将一众太医唤到身边,道:“大家且都再辛苦一下,趁着今日还有时间,多试几次药,尽量查出方子的问题出在哪里,这样才好救治皇贵妃。”如此说着,他走到庄正身前,拍着他的肩膀道:“你是想出这个方子的人,对此最为熟悉与了解,所以你尤其要用心,只要医治好了皇贵妃,就是大功一件,反之……咱们都会有麻烦。”
庄正连忙道:“下官zhidào,下官一定jinli而为。”
当药,再一次摆在那些患病宫人的面前时,他们没有像之前那些人一样喝xiàqu而是神色狰狞地质问道:“到底你们还要试多久,是不是根本就打算借着试药要我们的性命?”
周明华连忙上前解释道:“你们皆误会了,本官与诸位太医一直调试药方,就是希望可以救你们性命,只是时疫不易医治,所以还需要一些时间。快喝吧,喝完就没事了。”
“说的真是好听,可是我们只看到不停地有人死,而且一个个都死的那么痛苦。喝药……”宫人咬牙道:“只怕喝完之后,我们就与他们一样了。”
“喝药尚有一线生机,不喝药就必死无疑,而且这碗药,本官已经一再调配药物的份量,应该可以袪除你们体内的时疫,你……”周明华话未说完,那个宫人便端起药,跌跌撞撞地往他走来,惊得他连忙后退,“你要做什么?”
宫人那张惨白的脸庞上透出一抹诡笑,“你不是说这碗药可以袪除时疫吗,那你先喝,若是你没事,我们再喝。”
这药用的是以毒攻毒的法子,对于得时疫之人来说,可能是救命良药,但对无病之人而言,就是一道催命符,但那些宫人并不zhidào这些,见周明华不肯吃,越发往前逼,甚至其他几个宫人也围了上来。
眼见药已经被强行递到了嘴边,周明华连忙将之打掉,然他这个动作,却彻底激怒了那些已经快被死亡逼疯的宫人,之前那人大声道:“果然,这些根本不是药,而是毒,你们想毒死我们,以免疫症蔓延chuqu。”
方太医见情况不对,连忙上前道:“你们冷静一些,我们皆是太医,怎会害你们,只是这药……”
宫人激动地打断道:“既然不会害我们,为何你们不敢喝?谎言,全部都是谎言,我们不会上你们的当,就算要死,也要拉着你们一起死!”说罢,他面目狰狞的朝周明华等人扑来,在他之后,其他宫人也是如此,周明华虽然及时闪躲开来,身上的官袍却被生生撕下一块。
周明华脸色难看地道:“这些人开始失控了,咱们快走!”
听得这话,方太医等人连忙往外走去,侍卫就守在外面,只要他们踏出钟粹宫的门就算安全了,但那些近乎发疯的宫人怎会给他们这个机会,一个个全部疯狂地拉扯着,太医们皆是文弱之人,这么多人一起扑过来,哪里挡得住,不一会儿便被他们团团围在中间,断了去路。
一众太医皆是神色慌张,陈太医颤声道:“这……这可怎么办?他们……他们会不会真杀了咱们?”
第九百二十五章 僵持
脸色最为难看的莫过于庄正,眼前这一切,都是他一手为之,但怎么也想不到,那些人会突然暴乱,令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周明华强定了神,对那些因为得了时疫而身形削瘦,面色蜡黄的宫人道:“你们说我们是来害你们的,但仔细想一想,若要害你们,直接断水断食,或者是在食物中下毒就可以了,我们何必亲自过来呢;再者,因为服了药而病情有所好转的,你们也都亲眼看到了;再给我们一点时间,一定会令药效完善,治好你们每一个人。”
“我不会再信你们的花言巧语。”说话的宫人原是重华宫的太监,叫宁福,一直以来颇得黄氏倚重,而他也是最早得时疫的人,不过他病情进展较慢,暂时还没有性命之忧。
“可是你们将我等困在这里也没有用,反而会误了你们自己的医治。”说话的是庄正,言语之间,他的眸光有些躲闪,面对着这些被他所害的人,到底心有不安。
宁福激动地道:“我不管,总之医不好我们,你们也要死!”
周明华道:“你们皆是宫中之人,当知宫中的规矩,你们现在这样,已是犯上做乱,若是传到皇上耳中,全部都要被问罪,待到那时,就算真有了药,你们也依旧要死,这又是何必呢?”
宁福眼中掠过一丝退缩,但很快便寒声道:“既然左右都要死,那就一起死,你们一个都休想逃。”
周明华劝道:“你听本官说,你们现在收手还来得及,本官可以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也不会禀告皇上,但如果继续xiàqu就真的无法回头了。”
他的话令宁福几人露出犹豫之色,周明华见他们有所动摇,赶紧又劝道:“本官相信你们并无心作乱,只是为了想要活命,所以一定不会为难你,院正你说对不对?”
方太医连连点头道:“bucuo本官与副院正皆可向你们保证,一定不会禀告皇上,并且会全力救治你们的性命。”
在他们的劝说下,宁福等人终于开始后退,形势有所缓和,就在这个时候,听到动静的数名大内侍卫奔了进来,执刀厉声道:“你们在做什么,立刻退下,否则格杀勿论!”
大内侍卫的出现,还有那句“格杀勿论”令宁福等人的情绪再次紧绷起来,激动地道:“你们不要过来,否则我们就杀了这些太医!”
在他言语之时,十来个宫人已经一拥而上,再次将方太医等人牢牢围困了起来,有几个还抓着他们的手臂,以防他们逃走!
宫人的暴动令大内侍卫神情一紧,抽出腰间佩刀,明晃晃的刀身在阳光下异常耀眼,令人不敢直视,道:“我再警告你们一次,立刻退下并且放开太医,否则休想活命!”
有宫人尖声道:“有本事就杀,左右我们也活不了多久了,但这些太医也会跟着死!”
在这样的僵持下,其中一名侍卫退了chuqu不多时,刘虎带人过来,如今的他已经年过五旬,两鬓出现霜白之色,不过身手依旧很好,再加上经验老道,许多年轻侍卫都不是他的敌手。
刘虎拧眉道:“为何会突然如此?”
侍卫低头道:“属下听到喧闹之声过来kànkàn发现他们情绪激动,还挟持了诸位太医,大人,该如何是好。”虽然弘历下令若有宫人想要离开钟粹宫或是暴动,就格杀勿论,但如今关乎众多太医生死,他们实在不敢轻举妄动。
莫说是这些侍卫了,就算是刘虎,也觉得极为棘手,宫中时疫未解,若是这些太医有什么三长两短,那时疫真是要成灾了,而且皇贵妃也会有性命之忧。
刘虎上前一步,盯着宁福等人道:“你们若不想死,就立刻放开诸位太医。”
宁福等人原本就因为身上的时疫而陷入恐惧与颠狂之中,这会儿再看到刘虎他们拿在手中的刀,这种情绪更是升到了极点,大声道:“我们要离开这里,放我们离开!”
“你们身患时疫,皇上有旨,命你们在此受太医医治,不可……”刘虎话还未说完,已有宫人激动地道:“什么医治,根本就是想要我们死,我们不要死,要活,要活啊!”
刘虎安抚道:“我明白你们的心情,太医已经在想办法了,只要你们放开太医们,好生待在此处,很快就会没事!”
“你骗我们!”一众宫人情绪都激动到了极点,根本不是刘虎几句话就能安抚下来的,甚至有人捡起刚才摔碎药碗留下的碎瓷片横在太医们的脖子上,然后往前行来,令侍卫们紧张不已,纷纷指刀相向,一旦他们越过钟粹宫的宫门,就算会伤及太医,也必须得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眼见形势越发紧张,刘虎怕真的会冲突起来,连忙道:“你们想要离开是吗,好,我去向皇上请旨,放你们离开!”
宁福示意众人止步,随即道:“我们不止要离开钟粹宫,还要离开紫禁城!”他心中清楚,他们不可能控制太医一辈子,只要放开了这些人,身在紫禁城的他们犹如一群被圈在笼中的鸭子,必死无疑,只有离开紫禁城,才能活命。
其实,只要时疫未曾治好,他们依然会死,但此时此刻,他们已经想不到这些了,只一味地想要活命。
刘虎一口答应道:“好,你们待在此处,我这就去奏禀皇上!”说罢,他压低声音对侍卫道:“看紧一些,千万不要让他们出来,但也切记不要再刺激,待我去见了皇上再说。”
待得侍卫答应后,他快步往延禧宫行去,自从皇贵妃得病后,弘历除去上朝,余下的时间皆在延禧宫,连折子也在那里批阅。
到了那边,黄氏与胡氏正好也在,刘虎分别行过礼后,将钟粹宫的事情复述了一遍,随即道:“皇上,那些宫人要求属下放他们离开紫禁城,否则就不肯放了诸位太医。”
黄氏急切地道:“皇上,诸位太医万不能有事,否则便无人能够医治此次时疫了。”
第九百二十六章 黄氏
弘历脸色阴沉地道:“朕知道,但那些人……同样不能放。”顿一顿,他道:“刘虎,若是冲突起来,你们有几成把握救出太医?”
“五成。”刘虎的回答令弘历不满,冷声道:“虽然钟粹宫有两百多宫人,但都不懂武功,又身染疫症,能有平日里一半力气就不错了,你们居然只有五成把握?”
刘虎低头道:“属下该死,但他们拿利器控制着众位太医,奴才就算再快,恐怕也难以保全他们的性命!”
弘历怒斥道:“没用的东西!连这么点事都做不好,朝廷养你们有什么用?”
刘虎闻言赶紧跪下道:“属下无能,请皇上治罪。”
弘历在殿中走了几圈,冷声道:“知道带头闹事的是哪些人?”
“属下认得其中一个,是仪妃娘娘身边的宁福。”刘虎的话令黄氏一惊,骇然道:“他……他疯了不成,居然胆敢闹事,还挟持太医!”
“他确实疯了!”这般说了一句,弘历眸光阴冷地道:“四喜,传朕手谕,着密探即刻入宫!刘虎,你随朕去钟粹宫。”这是弘历第一次当众传召一向以神秘著称的密探。论功夫,经过重重选拔的大内侍卫自不会输给密探,但若论及隐匿、暗杀的本领,侍卫可就远远不及了。
在请弘历写下手谕后,四喜疾步离去,除去弘历之外,只有他知晓那些密探所在的地方。
弘历正要离去,躺在榻上的瑕月突然呕吐不止,将不久前喝下去的黑褐色药汁大口大口的吐了出来,弘历顾不得污秽,连忙上前将之拭净。
胡氏忧声道:“娘娘的情况总是不见好转,不论吃什么,都会吐出来,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自从得病以来,瑕月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差,整日昏迷不醒,不论是药还是吃食,十之都吐了出来,这几天一直靠着人参补充元气。
弘历咬牙道:“瑕月不会有事的,她一定会没事的!”在命齐宽他们好生照顾着瑕月后,弘历大步往外走去。
黄氏见状,连忙追上去道:“皇上,能否让臣妾同去?或许臣妾可以劝服宁福放了众位太医,毕竟他以前侍候过臣妾。”
弘历正要说话,忽地眼前一阵发黑,脚步虚浮,无法站立,幸好刘虎及时扶住,这才没有摔倒。
在与刘虎一起扶着弘历坐下后,黄氏关切地道:“皇上您怎么样了,哪里不舒服?”
弘历强忍着晕眩感道:“朕没事,只是有些头晕,歇一会儿就没事了。”
胡氏切声道:“自从皇贵妃得病以来,皇上已经连着几日不曾阖眼,又怎会不累,臣妾扶您去暖阁里歇着吧。”
“不用了,朕没事,现在最要紧的是钟粹宫那边,正如仪妃所言,周明华他们万万不能有事,否则瑕月就……”弘历说着便要站起身来,然双腿却一点力气都没有,黄氏见状道:“可是您现在这个样子,如何能够过去,不然……还是臣妾过去吧。”
弘历摇头道:“你一人如何能够控制得住那些暴动的人,还是朕……”不等他说完,胡氏已是道:“皇上若是不放心,臣妾与仪妃姐姐一道过去,有刘大人与一众侍卫在,稍晚一些,还有密探过来,想来不会有事。”
弘历拧眉道:“但你们两个始终是女流之辈,如何能够压得住局面。”
黄氏低头道:“时疫爆发之时,皇贵妃亦是一人压住大局,臣妾二人不敢与皇贵妃相论,但亦想尽一份心力,还请皇上给臣妾二人一个机会。”
弘历此刻实在无力过去,沉思良久道:“好吧,你们先行过去,待朕好些之后,立刻过去,记着,一定要保住那些太医的性命,不能让他们有事;若实在没有办法……”他咬一咬牙道:“就依他们的话,放他们走,待得他们放了太医后,再设法剿杀!”
黄氏神色凝重地点点头,“臣妾知道轻重,请皇上放心。”说完这句,她与胡氏随刘虎往钟粹宫行去。
他们走得很快,不多时便到了钟粹宫,那里依旧在僵持之中,气氛极之紧张,看到他们过来,侍卫赶紧让开一条路。
黄氏沉声道:“宁福,你还认得本宫吗?”
“主子。”黄氏的出现令宁福有些不安,他在黄氏身边侍候的时候,黄氏一直待他不薄,甚至还曾拿银子给他弟弟成亲之用,如今却闹到两相对峙的地步,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黄氏冷笑道:“难得你还知道本宫是你主子,你得了时疫不好好医治,反而挟持太医,这算是怎么一回事?”
听得这话,宁福顿时激动起来,“他们根本不是存心医治我们,而是拿我们试药,就这一天功夫,已经死了近十个人,而且死的极其痛苦,奴才不想死,更不想步他们的后尘。”
“没有人想要你死,方太医他们已经尽量在想法子了,但时疫之症,不是随便一服药就能好的,试药亦是无奈之举,你们该当体谅才是。”
被一名太监挟持着的庄正闻言急急道:“不错,不过药已经试的差不多了,下一次配药,应该不会有差错,本官可以性命担保,你若不相信,可以找人来试一试,一定……”
“闭嘴!”宁福厉声道:“我不会再相信你们的鬼话,根本没有一句是真的。”
“那本宫呢,宁福,你若还记着之前的主仆之情,就立刻放开众位太医,本宫会在皇上面前为你们求情,待得时疫痊愈之后,你们也可以回到原来的地方。”
“奴才……”在宁福有所动摇之时,他身后的一个太监尖声道:“不要相信她的话,说来说去,皆是为了哄骗我们放开这些太医,你看着吧,一旦放开,他们不是杀了我们,就是拿我们继续试药,根本没有活路!”
黄氏扫了后者一眼,眸中有着极少见的怒意,旋即道:“宁福,本宫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很清楚,这几年来,本宫可曾骗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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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七章 千钧一发
宁福不断摇头,喃喃道:“以前不曾骗过,不代表以后也不会,你们真正想救的,从来只有皇贵妃一人,而不是我们这些卑贱之人!”说到后面,他已是激动难抑,神色偏执地道:“就如刚才所言,除非你们放我们离开紫禁城,否则我们就杀了这些太医。”
一直不曾说过话的胡氏开口道:“你们若就此罢手,尚有一线生机,但若是杀了太医,就真的必死无疑了,你们一个个在宫里的日子也不算短了,难道连这么一笔小帐都不会算吗?”
“生机……生机在哪里?”宁福怆然说着,下一刻,大声道:“走开,你们都走开啊,否则我们真的会杀人!”虽然声音狠厉,却透着一丝颤意,显然他们心中也是害怕的。
胡氏冷笑道:“杀人,好啊,你们现在就将太医们给杀了,这样本宫就可以顺理成章杀了你们,让你们早些解脱。”
胡氏的话语令黄氏大为皱眉,低语道:“妹妹,你怎么说这样的话,你忘了皇上是怎么叮咛咱们的吗?万一激怒了他们,伤了那些个太医可怎生是好,皇贵妃还等着救命呢。”
“姐姐放心,我是故意的,只要他们还不想死,就会明白太医是他们的护身符,从而不敢轻易动那些个太医,不过……”胡氏神色凝重地道:“想劝宁福他们放人是不太可能的事了,姐姐,你得赶紧再想个法子。”
黄氏亦看出了这个趋势,点头道:“软的不行,就只能硬来了。”其实刚才她是有机会的,可惜被宁福身后那个太监破坏。
趁着胡氏与宁福等人言语之际,黄氏侧目道:“四喜来了吗?”
刘虎垂目道:“属下已经让人去盯着,喜公公一出现,就会立刻来通传。”
黄氏微微点头,胡氏的言语虽然令宫人们不敢轻举妄动,但他们一直在紧逼,侍卫已经被迫退到了门槛处,再退下去,就要出钟粹宫范围了,而密探……一直都不曾出现。
黄氏站在最前面厉声道:“宁福,你若再往前走,就是与本宫为敌,与皇上为敌,再不能回头,你当真不后悔吗?”她知道劝服不了这些人,只是借此拖延时间,等着密探过来。
宁福摇头道:“这并不是我们的本意,但我们已经不能再回头了,仪妃娘娘,您放我们走吧!不然……”他将庄正推出来道:“我就先杀了他!”
庄正吓得心神俱裂,急急道:“不要杀我,我……我可以救你,真的可以救你!”若早知今日会有这么大的麻烦,他说什么也不会过来,希望这次有惊无险,否则可真是把自己给害了。
宁福哪里会相信他的话,死死盯着脸色阴沉的黄氏道:“我没有与你玩笑,不想他死的话,就赶紧让开!”
“看来你已经不将本宫视为主子了,罢了,本宫也不愿再劝,你想走是吗?”黄氏用力咬紧银牙道:“好,本宫答应你!”
“姐姐!”胡氏惊声道:“你怎么可以答应他,皇上不是说……”
“先稳住他们,然后设法拖延时间。”如此说着,黄氏示意刘虎等人让开,后者显得极是为难,不过还是让开了一条路。
宁福露出喜色,让所有人都跟在他后面,一点点地往外挪去,那些个太医皆被牢牢的控制着,以防他们逃走。
刘虎用力攥着双手道:“可惜不能调弓箭手过来,否则哪里会这么被动。”
黄氏听到他的话,低声道:“他们逃不走的。”话虽如此,她看起来却比刘虎还要紧张,眼见宁福得离越来越近,黄氏压低了声音道:“若是密探真赶不及过来,你们切不要枉自动手,皇上说过,一切以太医性命为重。”
“属下明白。”这个时候,走在最前面的宁福已经踏出了钟粹宫的门槛,除了虚弱至走不动路的,余下两百余人,皆聚在一起,看起来黑压压一片,令刘虎等侍卫备感压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四喜匆匆奔来,虽然他身后并不见什么人,但他的出现,无疑令黄氏等人精神一振,果然,他近前之后道:“启禀二位娘娘,密探已经来了,只要您二位一声令下,他们就立刻动手,奴才问过,说是有七八成的把握,奴才私以为,值得一试。”
“本宫知道了。”黄氏暗自惊叹,这些密探可真是神出鬼没,若非四喜提及,她们根本不知道密探已经来了。
宁福虽然没听到他们的话,但四喜的出现无疑令他精神一紧,厉声道:“你们想做什么?”
黄氏怕节外生枝,连忙道:“没有,他来是告诉本宫,皇上已经同意放你们走,你们无需再担心了。“
“当真?”宁福半信半疑地看着黄氏,抵着庄正脖子的瓷片又紧了几分,已是见到殷红的血迹。
黄氏努力维持着脸上的镇定,道:“你们挟持了太医,本宫又怎么敢说谎骗你们,行了,快走吧,除非你想继续留在此处。”
宁福自然不愿,一边盯着黄氏一边往外挪步,见他们大半的人都出了钟粹宫,四喜附在黄氏耳边道:“娘娘,该动手了。”
黄氏紧紧攥着双手,冷汗从额间滑落,这是一条条人命啊,只要她一声令下,就会化为一具具尸体,她……她从未下过这样残酷的命令,更不要说宁福还曾侍候过她,可是,她若不下令,事情会变得更加难以收拾。
胡氏看穿了黄氏的心思,焦灼地道:“姐姐,我知道你一向心善,从不与人为难,但现在不是心慈手软的时候;而且,这个宁福已经不当你是主子了,你又何必再护着他?若是让皇上知道你放跑了这些人,一定不会轻饶。”
黄氏暗自吸了一口气,道:“我明白,刚才只是一时有些不忍罢了,咱们既然来这里,就当一切以大局为重,断不可因小失大。”
宁福看到她们交头接耳,紧张地道:“你们在说什么,我警告你们,不要乱动,否则……”
...
...
第九百二十八章 血腥
“本宫说了放你走,就一定会放你!”在宁福心安之时,黄氏与胡氏对视了一眼,二人一起道:“动手。<-》”
不等宁福明白这两个字的意思,脖颈间已是感觉一阵冰冷,紧接着仿佛有什么东西如泉水一样喷了出来,而他则摔在地上,不对,确切的说,应该是他的头摔在了地上,无头的身子在站立了一会儿后方才摔在地上,庄正愣愣地站在那里,从宁福身上喷出来的鲜血溅了他一身,连脸上都是,整个人犹如刚从血池里捞上来。
这样的,并不止他一个,但凡是挟持着太医的宫人,全部被一刀断颈,身首异处,一时之间,钟粹宫前满地都是鲜血,恐怖至极。至于太医们,则安然无恙,那些人根本没有动手的机会。
造成这一切的,乃是一群浑身都隐藏在黑色之中的人,他们并不曾蒙面,但即便是这样的晴朗的天空,也难以看清他们的容貌,像蒙了一层雾似的。
这些,就是自大清立国以来,就一直牢牢掌握在皇帝手中的力量,隐匿于暗中,刺探消息,掌控臣子动向,刺杀追捕逆贼,扫清皇权路上的绊脚石。
不知过了多久,那些被吓呆的宫人终于反应过来,尖叫着四处冲逃,想要离开这个满是鲜血的地方,然不论他们逃向何处,那些密探都会如幽灵一样挡在他们面前,收割着他们的性命,至于方太医等人,已经在刚才被他们拉到了刘虎他们所在的地方,无法再成为那些人的挡箭牌。
黄氏别过头,不忍心再看这血腥的一幕,她已经一再给他们机会了,可惜他们始终听不进劝。其实这些人也很可怜,他们只想要活着而已,若没有这场时疫,又怎会有那么多条人命死去。
如此又杀了十来个人后,一个嘶哑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你们若想活命的话,就乖乖站住,否则所有人都要死!”
在几十条人命的震慑下,他的话出奇有用,刚刚还四处乱奔的人,立刻停下了脚步,一动也不敢动地站在原地。
密探头子眸光冰冷的扫过这些人,寒声道:“全部都回去!”
在他的言语下,除去那些已经变成尸体的,余下众宫人全部都退了回去,再无一人站在钟粹宫外,刘虎立刻让人守住门口,不许任何人出来,做完这一切,刘虎朝密探头子拱手道:“多谢!”
密探头子看了他一眼,朝黄氏与胡氏行了一礼,哑声道:“此处事毕,奴才等回去了。”
黄氏勉强勾一勾唇角,点头道:“好!有劳了。”
她话音刚落,那些人就如一拨黑云,迅速退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众人眼前,直至这个时候,那种无形的压力方才消失。除了弘历,只怕没人可以泰然自若地面对这群人。
胡氏还算镇定,道:“刘虎,立刻派人将这些尸体包裹后,然后送去掩盖,另外,地上的血也要快些冲干净,以免疫症扩散,另外,诸位太医身上都沾染了病血,要立刻去净身才行,否则沾上疫症就麻烦了。”顿一顿,她又道:“也别回太医院了,免得吓到人,就在此处寻个地方净身吧,让人去拿些干净的衣裳来。”
刘虎一一记下后道:“是,属下这就去准备。”
一众太医都虽无大碍,却久久说不出话来,有甚者,一直到现在都还在颤抖,这也怪不得他们,刚才造成的冲击实在太大了,那么多条人命,一瞬间,全部都没有,而且一个个都是人头落地,他们何曾看到过这样惨烈的场面。
趁着刘虎准备的时候,黄氏走上前道:“本宫zhidào,刚才的事令诸位太医都受了惊吓,但是眼下当务之急,乃是要想出医治时疫的良方,皇贵妃的情况,想必你们也都zhidào,已是不能再拖了。”
周明华最先回过神来,咽了口唾沫,拱手道:“微臣明白,微臣等人一定会尽快研制出药方,以保皇贵妃无恙。”
“那本宫就等你们的好消息。”如此说着,她转头道:“妹妹,既然此处已经无事,咱们也该回去向皇上覆命了。”
胡氏点点头,与她一起往延禧宫走去,在出开了众人的视线后,胡氏长出一口气,心有余悸地道:“刚才那一幕,我想……这一辈子都是忘不掉了。”
“我也是,密探……”黄氏摇头道:“真是想不到,咱们这辈子居然还能见到密探,不过若可以,本宫宁可不要见。”
胡氏深以为然地点头,道:“这些人真是杀人不眨眼,不过今日也多亏了他们,才可以化险为夷,救下太医们。”
黄氏轻叹了口气道:“接下来,就看这些太医的了,希望他们尽快完善方子,好救治皇贵妃;否则……不止是皇贵妃有事,怕是连皇上都会出事。”
胡氏猜测道:“姐姐担心皇上也会染上时疫?”
“皇上如今一直待在延禧宫,我自是有这个担心,可就算没染上时疫,一旦皇贵妃出事,以皇上对皇贵妃的情义,定会悲痛欲绝。”她再次叹了口气,双手合十道:“希望老天爷保佑皇贵妃,切莫要将她带走。”
胡氏叹然未语,待得回到延禧宫后,二人将事情了一遍,弘历点头道:“你们做得很好,今日之事,实在是难为你们了。”对于那几十人的死,弘历未有丝毫动容,他不同于黄氏等人,一生之中早就看多了生死与鲜血,在他看来,胆敢暴乱之人,全部都该死,只死了几十个人,已经算少的了。
“这一切都是臣妾应该做的。”黄氏说罢又急切地道:“对了,皇上您怎么样了?”
“歇了这么一会儿已经没事了。”面对弘历的回答,胡氏不放心地道:“要不然还是传太医看一看吧?”
“都没说事了。”说着,弘历挥手道:“你们想来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见他这么说,胡氏二人只得告退,在他们走后,弘历命一道回来的四喜扶着自己去瑕月所在的内殿,四喜犹豫了一下,小声道:“皇上,不如还是依颖妃娘娘的话,传太医来kànkàn吧,奴才真的很担心……”
第九百二十九章 最后期限
弘历薄唇微勾,道:“怎么了,怕朕也染上时疫?”
四喜连忙赔笑道:“皇上有真龙护体,哪里会染上时疫,不过……始终是太医看过较为放心。<-》”
弘历摇头道:“看与不看皆是一样的,难不成看过后,有还会变成没有吗?一切……还得看天意如何。”
在来到内殿后,瑕月依旧在昏迷之中,多日的水米不进,令她脸色很差,脸颊亦凹了jinqu看不到一丝血色。
弘历握住她的手,轻声道:“一直以来,朕都觉得仪妃懦弱平庸,颖妃也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可是今日,她们二人却令朕刮目相看,竟然可以面对着那样的局面而不乱,真是bucuo。”说到这儿,他忽地又笑了起来,“不过朕相信,若是你,一定会做得更好,因为你是那拉瑕月,从来不弱于任何人的那拉瑕月!有时候,朕在想,你这样出色,若是一个男子会怎样,想来应该会位极人臣,与傅恒一样,成为朕最得力的臣子,助朕开创大清盛世,不过……”他放缓了声音道:“朕还是喜欢你身为女子,这样才能与朕携手相伴到老,你说是不是?”
不知是不是听到了他的话,昏迷了将近一日的瑕月动了一下纤长的睫毛,紧接着缓缓睁开来眼,微不可闻地唤道:“皇上……”
弘历惊喜地抚着她的脸颊道:“瑕月,你醒了,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好些了?朕立刻去传太医来。”
瑕月摇头,轻声道:“携手相伴到老……皇上真是这样想的吗?”
弘历连连点头道:“当然是,等你好了,朕带你一起去骑马,一起去看江南美景,哪怕是咱们五十岁,六十岁,七十岁,都要牵着手。你这一辈子,都会是朕最钟爱的皇贵妃。”
瑕月挤出一抹虚弱的笑容,艰难地道:“好……七十岁也要牵着手……”
弘历忍着眼底的酸涩道:“所以啊,你要尽快好起来,zhidào吗?千万不要输给小小的时疫。”
瑕月正要点头,胸口却是传来一阵阵的烦闷,忍不住张嘴呕吐起来,可是她之前才呕过一次,腹中根本没有东西,然在几次干呕之后,一口温热带着腥咸的东西从她口中吐了出来。
瑕月这一次吐出来的,是殷红的血……
看到这一幕,弘历手脚冰凉,厉吼道:“快去请太医,快!”
四喜被他的吼声惊醒,连忙往外奔去,在他走后,弘历连忙拭去瑕月嘴边的血渍,然刚拭去,便又有一小口血吐了出来,弘历的手不停发抖,犹如秋风中的落叶,幸好瑕月没有继续吐xiàqu弘历俯身抱住再次昏迷过去的瑕月,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道:“瑕月,不要死,你刚刚说过七十岁时也要与朕一起牵手,不可以死啊!听到没有?!”
这一次,没有人回答他,初冬的天在这一日特别寒冷,哪怕是日夜不停的炭火亦温暖不了弘历冰冷的身子。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仓促的脚步声在耳边响起,弘历连忙抬起头,果见是方太医他们过来,赶紧催促道:“快替皇贵妃kànkàn她刚才吐了两口血,她……她病了几日,朕从没看过她吐血,快!”
方太医不敢怠慢,连忙为瑕月诊脉,几乎是在手指刚搭上腕间的时候,方太医的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在他之后,周明华与庄正皆为其诊脉,脸色比之方太医还要难看。
弘历急切地问道:“怎么样,皇贵妃怎么样了?”
方太医神色凝重地道:“回皇上的话,臣之前说,皇贵妃可以熬到明日,但现在……现在……”
弘历紧紧攥着垂在身侧的双手,咬牙道:“现在如何,快说!”
周明华接过话道:“启禀皇上,皇贵妃的情况急剧恶化,内脏亦开始出血,这意味着,她的病情已经到了最严重的时候,若是……天黑之前再不服用医治时疫的药,只怕……回天乏术!”
最后四个字,犹如滚地惊雷,令弘历当场愣在那里,待得回过神来后,他一把揪住周明华的衣襟,咬牙切齿地道:“为什么皇贵妃的病情会突然加重?是不是你们之前开的方子有问题?说!”
周明华惶恐地道:“皇上息怒,之前所开的方子都是一再斟酌的,万不会有错,不过此次时疫很是严重,皇贵妃之前又辛劳过度,身子虚弱,所以病情发展才会比寻常人来得快。”
弘历强压下心中的怒意,道:“医治时疫的方子怎么样了,可有完善?”
方太医战战兢兢地道:“之前被关在钟粹宫的宫人暴乱,不久前才压下,臣已经去重新开方煎药,让他们服用,应该很快……”
弘历打断他的话,寒声道:“朕不要听应该,朕只问你们,赶不赶得及救皇贵妃?!”
“臣一定会jinli而为,但……”方太医无奈地道:“这么短的时间,臣等实在不敢保证能医好皇贵妃。”
“不能也要能!”弘历咬牙道:“皇贵妃不可以有事,否则朕定要你们陪葬,君无戏言!”最后四个字,几乎是从牙缝中蹦出来的,周明华等人毫不怀疑,若是瑕月薨逝,弘历一定会要他们陪葬于陵寝之内。
在众太医惶恐的神色中,弘历寒声道:“趁这会儿还有时间,你们立刻去钟粹宫,黄昏之前,朕要拿到可以确保皇贵妃无恙的药方,听清楚了没有?”
“臣等遵旨!”方太医等人一脸无奈地答应,在退出延禧宫后,庄正脸色苍白地道:“院正,皇贵妃若是薨逝,皇上真的会杀了咱们吗?”
陈太医闻言也急忙道:“是啊,院正,您说皇上会不会只是吓唬咱们,好让咱们不敢松懈。”
“吓唬?”方太医冷笑道:“若真是这样就好了,皇上有多紧张皇贵妃,你们都是亲眼看到的,为了照顾皇贵妃,连自身安危都不顾。”
陈太医颤声道:“那咱们……岂非随时会没命?这……这怎么能行,咱们只是大夫,又不是神仙,如何能保证救得了皇贵妃?”
vip第九百三十章 挣扎
方太医没好气地道:“这些话你与我说有何用。”说着,他摇头道:“如今只能寄希望庄太医那张方子能救得了皇贵妃,否则……咱们的命,怕是到头了。”
“可是……”陈太医仍是心有不甘,周明华打断他的话道:“与其在这里抱怨,倒不如多试几次药,或许可以找到方子的问题所在,从而变成真正医治时疫的良方,这样,咱们也可以保住性命。”
陈太医想想也是,遂不再言语,与他们一道往钟粹宫行去,一路上,庄正的心思都在不停地转着,虽然魏静萱说过,只要依着这个法子做,他就不会有事,但想来,连魏静萱自己也没有料到,弘历对皇贵妃会重视到这个程度。
真的……还要照计划行事吗?
他不敢背叛魏静萱,但他更不想死,皇贵妃一旦香消玉殒,弘历怪罪下来,以魏静萱的身份,根本是拦不住的,换而言之,他……必死无疑。
想到此处,庄正出了一身的冷汗,不行,他一定要设法保住自己的性命。可这件事就像走入了一个死胡同中,只要皇贵妃死,他们就会死,或许最终弘历不会真要他们的性命,但谁敢拿自己的性命来赌这一把?至少他不敢。
一直等来到钟粹宫,庄正都魂不守舍,连拿错了药材都不知道,幸好被周明华看到,这才没有酿下祸事;后者在将药递给小太监去煎煮之后,道:“怎么了,还在想刚才的事吗?”
庄正勉强笑一笑道:“是啊,真有些担心,毕竟时疫不是那么好医的。”
周明华叹了口气道:“我明白,希望上天能给咱们留一条活路,保住皇贵妃的性命。”说到此处,他忽地拍着庄正的肩膀道:“其实这次已经很好了,若非你想出救治的良方,可能咱们到现在都没什么头绪。”
他的话令庄正有些内疚,望着正在搬药材过来的小太监,道:“可惜药性不稳,谁也不知这一壶药煎出来是良药还是毒药。”
说起这个,周明华也是头痛不已,他们已经试了许多次了,但总是控制不住药性,猜不透问题究竟出在哪里,而此刻,离黄昏已经不足半日了……
且不说众太医在钟粹宫为了一张半真半假的方子伤透脑筋,这些日子一直深居简出的魏静萱听得小元子打探来的消息,精神顿时为之一振,急切地道:“当真吗?”
小元子眉飞色舞地道:“千真万确,延禧宫那位吐了好几口血,皇上把所有太医都叫去了,这会儿虽然还活着,但只剩下一口气了。”
“好!真是好!”魏静萱的呼吸有些粗重,过了许久方才渐渐平静下来,“等了这么久,终于是等到这一刻了。”
“奴才还听说,今夜就是皇贵妃的大限了,除非太医能拿出医治时疫的良方来,但……”小元子笑意深深地道:“他们根本就拿不出来。”
“不错!”魏静萱起身走到雕着吉祥纹饰的炭盆前,用铁钳子加了一块银炭放在里面,凉声道:“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小元子讨好地道:“皇贵妃一除,往后就没有人再碍着主子的路了。”
魏静萱回过头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道:“真是想不到,你这奴才胆子那么大,议论起皇贵妃的生死,全然不当一回事。”
“她又不是奴才的主子,奴才何需当她一回事,您说是不是?”小元子的言语无疑是大胆露骨的,但魏静萱从来不是一个胆小之人,否则她也走不到今日,在仔细打量了小元子一眼后,弯唇笑道:“往后,你就好好跟着我吧,只要你足够机灵聪明,必不会亏待了你。”
小元子连忙拍袖下跪,“奴才多谢主子恩典。”待得站起身来后,他又谄笑道:“依奴才说,只要皇贵妃一死,主子早晚会坐上皇贵妃的位置,执掌六宫。”
“若让人听到你这话,非得治你一个死罪不可,莫要忘了,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贵人,连主位都算不上。”话虽如此,魏静萱的眸中却透着笑意,显然她很是喜欢小元子的话。
小元子连忙道:“奴才明白,但奴才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真心的,主子才是最适合那个位置的人。”
魏静萱笑一笑道:“行了,去把那件秋香色紫锦镶风毛的披风拿来。”
小元子一愣,道:“主子您要出去?”
魏静萱轻抚着脸颊凉声道:“皇贵妃病成那样,我若是不过去看看,皇上那边如何交待的过去。”
小元子会意过来,连忙依言取来披风,扶着魏静萱一路往延禧宫行去,一踏进那里,便感觉气氛异常凝重,每一个宫人脸上都布满了忧色,待得进到里面,意外看到黄氏与夏晴也在,魏静萱连忙屈膝行礼,随即走到床榻边,朝一言不发坐在那里的弘历行礼,小声道:“皇上,您别太担心了,皇贵妃她一向与人为善,积下不少善果,臣妾相信她定可以熬过这一关,转危为安,您别太担心了。”
弘历徐徐点头道:“不错,皇贵妃一定会好的。”说话的时候,他的目光一直落在瑕月脸上,未曾看过魏静萱一眼,后者忍着心中的不悦,关切地道:“倒是您,已经连着几日没有阖眼了,再这样下去,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您去歇一会……”她话未说完,弘历突然咳嗽起来,咳得很是厉害,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魏静萱赶紧上前替他抚背,在无意中碰触到他的脸颊时,讶然道:“皇上,您在发热吗?”
弘历止了咳嗽,摆手道:“朕没事,你们且都回去吧。”
魏静萱急切地道:“不是啊,您脸颊那么烫,分明就是在发热,得赶紧让太医来看看。”她固然是想瑕月死,却从不曾想过要让弘历出事,若是弘历有什么事,她的--15202814281125411268+dliineda+3203-->
vip第九百三十一章 同染时疫
这一切都是魏静萱想要说的,却被她们给抢了先,好不气恼,强忍了那股邪火道:“皇上,二位娘娘所言极是,就让太医来给您诊个脉吧。”
在她们一再劝说下,弘历终是松了口,道:“好吧,传周明华过来。”
黄氏连连点头,对锦屏道:“立刻去请周太医过来。”
锦屏答应一声,快步离去,她走得很快,未过多久就将周明华给请了过来,后者半跪在地上为弘历诊脉,待得收回手之时,神色已是极为难看。
黄氏急切地道:“周太医,皇上怎么样了,为何会发热?”其实她还有一句话想问,但只要一想到,就觉得浑身哆嗦,实在不敢问出口。
夏晴亦是催促道:“是啊,周太医你快些说。”
周明华拱手道:“启禀二位娘娘,皇上……皇上……”他眸中掠过一丝挣扎,终是如实道:“皇上因为一直照顾皇贵妃,与之接触过多,所以也染上了时疫,发热正是时疫最初的症状。”
不论是黄氏还是夏晴,最怕的就是这个,所以明明心中有怀疑,也不敢问,想不到……竟然成真了,一时间,二人都有一种天塌地陷的感觉,若是能够医好便罢了,否则……她们真当是不敢想象下去。
魏静萱因为知晓内情,所以还算镇定,道:“药方如今研制的怎么样了,是否可以医治这场时疫?”
周明华满嘴苦涩地道:“臣等正在尽力研制,希望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稳定药性,医治……”
他话未说完,魏静萱便一脸激动地道:“这么说来,就是还没有了?”在周明华的无言中,她厉声道:“你们身为太医,却对付不了一小小时疫,简直就是该死,一定要救皇上,听到没有,否则你们一个都休想活命。”
以她的身份,并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更不要说黄氏与夏晴都在,不过这个时候,无人有心情计较这些,不论是黄氏还是夏晴,皆还处在极度的震惊与害怕之中,对于后宫的女人来说,弘历就是一切,他若有事,后宫必将天翻地覆了。
至于魏静萱,在斥责完周明华之后,便奔到弘历身前跪下,急切地道:“皇上,您不会有事的,臣妾一定会让太医医好您身上的时疫,臣妾也会在佛前为您日夜祈福。”说到后面,她已是泪流满面,悲伤不已。
这样的哭泣与悲伤令弘历颇有些感动,抚过她满是泪痕的脸庞道:“起来吧,莫要跪着了。”待得魏静萱起身后,他再次将目光转向了瑕月,刚才听到周明华说他身染时疫时,并没有太过慌张或是害怕,因为早在他来延禧宫的那一刻,就料到可能会有这样的结果,“瑕月,这二十年来,朕负了你良多,如今让朕与你一起共历生死,算不算是一种补偿?三十七年……”弘历嗤笑道:“原来朕只有三十七年的性命吗?”
这个时候,黄氏终于回过神来,泣声道:“不会的,皇上与皇贵妃都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
夏晴亦是哭泣道:“不错,臣妾相信老天爷不会那么残忍。”
弘历摇头未语,过了一会儿,他道:“你们都退下吧,朕想单独与皇贵妃待会儿。”
魏静萱睁着朦胧的泪眼哀声道:“皇上,让臣妾留在这里陪您好不好?”
“回去吧。”在弘历的言语下,魏静萱只得随黄氏她们退出延禧宫,待得分开之后,小元子瞅着四下无人,忧声道:“主子,现在连皇上也染了时疫,这可怎么办啊?”
魏静萱抹去脸上的泪痕,冷声道:“待会儿让庄正来倚梅轩一趟。”
小元子答应一声,在扶着魏静萱回到倚梅轩后,立即去了钟粹宫,这个时候,周明华已经回来了,众太医皆知弘历亦患上了时疫,令他们的心情沉重不已。
小元子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来到庄正身边,道:“庄太医,主子请您过去一趟,有要事相商。”
庄正点点头,与他一起来到倚梅轩,魏静萱正坐在椅中喝茶,在示意庄正坐下后,她凉声道:“怎么一进来就绷着个脸,怎么了,不愿见我吗?”
庄正闻言连忙起身道:“贵人误会了,微臣只是在想刚才的事,皇上他……也染上了时疫。”
魏静萱点头道:“我知道,我就是刚刚从延禧宫回来。”
庄正咬一咬牙道:“贵人,不如咱们收手吧,继续下去,真要闯大祸了。”
“收手?”魏静萱冷笑道:“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你现在却来叫我收手,这算是怎么一回事?”
“可是皇上……”不等庄正说完,魏静萱已是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皇上才不过刚刚染病,离着病危至少还有两三日的功夫,这段时间,足够你做事了,对不对?”
“是。”庄正满嘴苦涩的应着,魏静萱始终是不肯放过延禧宫那位。
他很想问魏静萱,若是皇贵妃死后,弘历要他们所有太医陪葬,魏静萱要如何为他求情,怎么保住他性命,但他……终归是没敢问出口。
若说对弘历是敬畏,那么对魏静萱就是恐惧,他怕自己一开口,就被魏静萱看穿了所有心思,包括他心中的小算盘。
魏静萱并不知道这些,在满意地瞥了他一眼后道:“只要那拉瑕月一死,你就立刻告之他们正确的方子,皇上自然就无事了,而你也会因为这场时疫立下大功,副院正之位,唾手可得。”
在庄正唯唯诺诺答应之后,魏静萱又道:“下去吧,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我传你来问治皇上的法子。”--15202814281125411268+dliineda+3204-->
vip第九百三十二章 夕阳
水秀见状,连忙道:“太后您别担心,皇上是真命天子,一定会没事的,奴婢这就去延禧宫看看。”
“不必了。”凌若唤住意欲离去的水秀,深吸了一口气道:“替哀家再拿一串佛珠来。”
水秀依言取来,随即道:“那皇上……”
凌若摇头道:“皇上什么都好,就是太过重情,否则也不会明知道可能会染上时疫却还去延禧宫,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哀家帮不了他,也治不了时疫,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佛前祈祷,希望佛祖可以保佑他与皇贵妃平安无事。”在佛珠重新转动的那一刻,她闭起双眼,神色平静地默念着经文,然……在轻烟缭绕之中,有透明的液体不断从其眼角滑落……
时间,在太阳西斜之中,一点一滴的过去,不论世人愿或者不愿,都如期来到了黄昏时分,这一日的夕阳特别红,带着一种血色的苍茫之感,笼罩在众人头顶,令他们难以喘过气来。
其中,最为紧张的莫过于众位太医,这一夜,将决定着他们的生死,药试了一批又一批,但效果始终不尽如人意。
陈太医怆然道:“难道真的是天要亡我们?”他手上拿着一只空药碗,之前喝下这碗药的人已经死了。
“不会的,一定会有活路。”话虽如此,方太医的嘴唇却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至于其他人,比他更加不堪,一片愁云惨雾。
这个时候,四喜快步走了过来,匆忙打了个千儿道:“皇上命奴才来问众位太医,可曾备下良药?”
方太医点点头,对周明华道:“你陪我一起去见皇上吧。”
周明华正要答应,庄正忽地道:“院正,让下官陪你去吧,不管怎么说,这个药方最初都是下官想出来的,对其中的药性更加熟悉一些。”
“好吧。”其实谁陪方太医过去都是一样的,他们此次就像是在赌博,赢了就皆大欢喜,输了则人头不保。
在庄正去取药材的时候,四喜凑到方太医身边,低声道:“院正,事关皇贵妃生死,您有把握吗?”
方太医重重叹了道:“若是有把握,本官就不会在这里唉声叹气了,这一次,真是要命了。”
听得这话,四喜的心情比之刚才更加沉重,若是救不回瑕月,那么数日后,很可能也救不回弘历,到时候,朝廷甚至大清,不知会动荡成什么样子。
一行人拖着沉重的步伐来到延禧宫,夕阳之下,只见黄氏、胡氏还有夏晴三人站在宫门外殷切地张望着,看到他们过来,黄氏走上前,哽咽地道:“方太医,你一定要救皇贵妃,她不可以有事的。”
方太医拱手道:“臣明白,臣必会竭尽全力救皇贵妃的性命。”
在他们入内之后,胡氏走过去道:“咱们进去等吧,姐姐你别太担心,皇贵妃人那么好,一定会没事的。”
黄氏点点头,在她们去正殿等候的时候,方太医与庄正已是来到内殿,弘历明知道自己染上了时疫,却依旧守在床榻边,一步都不曾离开过。
在他们的请安声中,弘历抬起布满血丝的双眼,凉声道:“如何,可有把握?”
方太医涩声道:“臣一定用尽生平所学,保皇贵妃无恙。”
他的回答惹来弘历的嗤笑,“这么说来,依旧是没有把握了?”见方太医二人低着头不说话,弘历又道:“罢了,开方煎药吧,左右朕已经说过了,救不回皇贵妃,你们所有人都要死!”
虽然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但再次听到,方太医仍然心惊肉跳,惶恐难安,面对宫人递来的文房四宝,平日里写得一手好字的他,这会儿写出来的字,却比孩童还要难看。
不等方太医将一再斟酌的药方交给宫人,庄正已是接过道:“院正,我去煎药吧,以免宫人掌握不好火候。”
对此,方太医自不会反对,由着他拿着药方与药材随知春一起去小厨房。在宫人备好炉子后,庄正当即取药放到药罐之中,随后倒入三碗水,放在炉上煎煮,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药方。
知春见状,不放心地道:“庄太医,您不用看药方吗?”
庄正怔了一下,旋即道:“刚才来的时候,我已经看过了,知道该用什么药,什么份量。”
“是吗?”知春疑惑地看着庄正,刚才她随其一路过来,可没见他看过药方,这个庄太医,该不会是想害主子吧?一直以来,庄正都与魏氏走得很近,万一魏氏想趁时疫的机会害主子,那庄正就是最好的帮凶。
知春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在庄正将煎好的药递给她时,她疑声道:“庄太医,这碗药当真能救得了主子吗?皇上刚才的话您也都听到了,救不了主子,您与方太医他们都要死,谁也保不了你们的性命。这人啊,什么东西都能拿来开玩笑,唯独一样性命开不得,你说是不是?命没了就是没了,到时候,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知春姑娘说得极是。”庄正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黑褐色的药汁,道:“这药一定能救得了皇贵妃。”
见自己将话说得这么明了,庄正还是坚持端药过去,知春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正自思索间,庄正道:“相信我,赶紧送去吧。”
“希望你不会拿自己的性命来玩笑。”如此说着,知春终是端了药去内殿,在弘历亲自喂瑕月服下药后,他们所能做的事情就是等待,看这碗药究竟会成为良药还是毒药。
弘历一直紧紧攥着瑕月的手,感受那微弱的脉膊与温度,如此不知过了多久,瑕月终于有了反应,但那绝对不--15202814281125411268+dliineda+3205-->
vip第九百三十三章 是生是死
弘历见他不说话,急切地追问道:“怎么样,皇贵妃到底怎么样了?”
方太医正要说话,颤抖不止的瑕月突然侧头吐出一大口因为混了药汁,而有些发黑的血来,浸染了秋香色的锦被。看到这一幕,方太医心中大骇,连忙跪下道:“臣无能,请皇上治罪!”
他们……终究是救不了皇贵妃,也终究逃脱不了杀身之祸!
弘历恨恨地剜了他一眼,慌张地拭去瑕月嘴边的血,颤声道:“瑕月,莫要吓朕,你说过,会好起来的,会陪朕到七十岁,你不可以食言的!”
在他说话的时候,又有一口血吐在弘历手上,令后者骇然变色,双唇颤抖地抱起瑕月,紧紧拥在怀中,喃喃道:“不要走,不要离开朕,朕答应你,以后都会好好待你,不让你受一丝委屈,朕……朕还可以册你为后,让你成为朕名正言顺的妻子,朕知道,这是你最大的心愿,朕答应你,只要你活着,只要你不死!”说到后面,已是泪流满面,可是瑕月只是软软地靠在他怀中,没有任何反应,更加不曾醒来。
册后……弘历终于说出这两个字,其实在之前,他就已经有过这个念头,只是一来念及明玉,不愿过早再立新后;二来顾着瑕月的出身,所以一直不曾出口,可是现在,他只觉得无比后悔,若是瑕月就这么走了,他再没有机会让瑕月做自己的妻子,完成她此生最大的心愿。
庄正怔怔地看着这一切,不可能的,皇贵妃不可能会有事,他方才煎的药,乃是真真正正化解时疫的良方,接理来说,皇贵妃服下药后,情况就会好转,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难不成是皇贵妃病情太重,所以回天无术?可是钟粹宫中与皇贵妃病情相仿的并不是没有,一样被救了回来。
未等他想明白其中的问题,知春已是冲上来,一把揪住他厉声道:“说,是不是你在药里下了手脚,存心想要害我家主子?”
庄正急急摆手道:“没有,我怎么会害皇贵妃呢,你莫要胡说?!”
知春咬牙道:“我没有胡说,若不是这样,你为何连药方都没有看一眼,就直接下药,分明是心怀不轨。”
“我说了,在来的路上已经……”不等庄正说完,知春已是道:“你撒谎,这一路我都跟着你,根本就没看过药方!”
跪在地上的方太医听到他们二人的对话,连忙回过头来道:“庄正,你没有依我的方子抓药?”
“没有,院正,我……”庄正慌张地道:“我确实改动了一些,但我真的是想救皇贵妃,她……她不应该有事的,她……”
庄正还待要说,弘历阴寒的眸光已是落在他身上,令后者打了个冷战,连忙道:“皇上莫要听知春胡说,微臣从来没有想害皇贵妃的意思,这服药……本该可以治好皇贵妃的,真的,不知为什么,会……会变成这个样子。”
弘历咬牙切齿地道:“朕已经给过你们机会了,你既然一心寻死,朕就成全你!”说罢,他厉声道:“来人,将他拖下去乱棍打死!”
庄正大惊失色,连忙磕头求饶,慌声道:“皇上饶命,微臣……微臣可以救皇贵妃,您再给微臣一次机会。”
虽然弘历并不相信他,但也不愿放弃任何一个机会,阴声道:“好,朕就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是救不了皇贵妃,等待你的就不是乱棍打死,而是五马分尸!”
庄正连连点头,顾不得抹去额上的冷汗,膝行上前,小心翼翼地为瑕月诊脉,在吐出血后,瑕月就不再颤抖,重新陷入安静的昏睡之中,脉象也不乱了,但比之原先更加虚弱,简直就是细若游丝,随时都有可能断。
糟了,难不成皇贵妃病情严重加上身子虚弱,所以那服药对她不起效?
庄正自在思索之际,耳边传来弘历冷如寒冰的声音,“如何,有法子救皇贵妃吗?”
他急急点头道:“有,微臣有法子救皇贵妃。”如此说着,他对知春道:“刚才煎煮剩下的药,你再加两碗水,煎成半碗,然后立刻送过来。”
“你的药根本就有问题,继续服用只会令主子病情加重。”说到此处,知春恼恨地道:“说,你是不是受了别人的指使,存心加害主子?”
“没有!”庄正忙不迭地道:“没人要加害皇贵妃,那剂真的是治病救人的良方,你快些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弘历在示意知春下去煎药后,一字一句道:“朕改变主意了,若是皇贵妃有事,你一人陪葬太少了,朕要你九族之人,全部陪葬,一个都不许少!”
“臣……臣明白。”庄正汗如雨下,身子抖如糠筛,跪在地上动都不敢动,直至知春再次端了药进来。
在弘历接过药碗时,知春的手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颤声:“皇上,您真相信他的话吗?”
弘历扫了跪在地上的二人一眼,忍着鼻尖的酸涩,低低道:“如今已经没有更好的法子了,给朕吧。”
知春无奈地点头,在弘历喂药的时候,她一直盯着忐忑不安的庄正,若是主子有个三长两短,她非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不可。
在喂完第二碗药后,天色已是彻底黑了下来,到了太医给瑕月所下的最后时刻,弘历一直紧张地盯着瑕月。这一次,瑕月没有再吐药,但神色再次变得扭曲起来,好像在承受极大的痛苦,弘历如刚才那样,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喃喃道:“活着,活着成为朕的皇后,活着看朕给你最为风光的册后礼,就算天下人反对,朕也一定会兑现这个诺言!”
若瑕月听到这番话,一定会很开心,可惜,她现在正处在生死边缘,根本什么都听不到。--15202814281125411268+dliineda+3206-->
第九百三十四章 死里逃生
“皇上……”弘历耳边传来一缕细微的声音,他心中一喜,连忙松开一些,果然看到瑕月睁开了眼睛,惊喜地道:“好了,你醒了就没事了,瑕月,你可知朕刚才多怕,怕你会离朕而去。<-》”
瑕月看到弘历脸上的担心,努力勾起唇角,想要安慰他,然下一刻,她便再次陷入黑暗之中。
“瑕月?瑕月?!”她的再次昏迷令弘历刚刚安下的心再次揪了起来,不停地呼唤着他,然瑕月始终没有醒来的迹象,他连忙道:“方简,快替皇贵妃kànkàn为何醒了一下又晕过去?!”
方太医赶紧上前,然刚一碰触到瑕月的脉象,手就开始不停地发抖,怎么也止不住。
他这个异样被弘历看在眼中,瞳孔微缩,颤声道:“如何?皇贵妃的脉象如何?”
“臣……臣……诊不到皇贵妃的……脉!”当方太医艰难地将支离破碎的字拼凑成句后,弘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下一刻,他一脚将方太医踢开,怒吼道:“你胡说什么,皇贵妃刚才还与朕说话了,她的身子也是温的,怎么会没有脉象,根本是你自己无用,连脉都不会诊。”这般说着,他又用力将瑕月软软的身子抱紧,喃喃道:“对,是这样,一定是这个庸医不会诊脉,别怕,有朕在,你一定会没事的。”
庄正爬到忍痛重新跪下的方太医身边,面无人色地道:“院正,皇贵妃她……真的没有脉象了吗?”
方太医的脸色比他好不到哪里去,惊魂未定地道:“真的诊不到,看来这一次,咱们是凶多吉少了。”
庄正喃喃道:“不可能的,明明那药就有效,怎么会这样……”这一刻,他心里无比后悔,当日在魏静萱面前,根本不应该提什么时疫,更不应该答应依她的话去做,如今好了,不止惹来杀身之祸,更是连九族的性命都没了。
方太医摇头叹然道:“劫数,这是咱们的劫数。”
那厢,弘历不停摇晃着瑕月的身子,希望她可以醒过来,再与自己说话,可是一切都是徒劳的,瑕月闭着双眸,根本没有一丝睁开的迹象。
“不要死,瑕月,不要死!”这一刻,弘历泪落不止,不断落在瑕月的脸上,每一滴都充斥着难言的悲伤;从瑕月得病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在担心,而今……真的成了事实,瑕月离开了他,离开了他所在的世界。
“为什么?老天爷为什么一定要将你带走,为什么要莫名其妙降下这么一场时疫?”弘历仰天厉声质问道:“是否你要将朕所有在意的人都带走,让朕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才高兴?”
听到他的话,知春与齐宽皆是忍不住痛哭出声,主子或许不是一个好人,但她心底始终保持着一丝柔善,胜过宫中许许多多的人,为什么那些恶人活得好好的,主子却要死?老天爷怎么可以这么不公平!
在这样的哭声中,弘历将阴狠的目光转向瑟瑟发抖的庄正,寒声道:“朕刚才说过,救不活皇贵妃就将你五马分尸,诛你九族!来人……”
“不要!皇上不要!”庄正慌忙爬到他脚前,涕泪横流地道:“微臣知罪,求皇上放微臣一条生路,微臣虽然治不好皇贵妃,但一定……一定可以治好您身上的时疫,若是杀了微臣,其他人未必能够解得了。”见弘历不说话,他又急急道:“你若是不相信,微臣现在就可以去煎药,微臣保证,您喝过两服,就会痊愈,皇贵妃是因为病得太重,药才会无效的,不关微臣的事啊!”
弘历面无表情地盯着庄正,待得他说完后,冷声道:“能够救你性命的只有皇贵妃,可惜她已经死了,所以……你一定要死,不过你放心,朕不会让你独自上路的,会有很多人陪你!”
“皇上饶命!”庄正吓得浑身瘫软,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事情都想不了,只是不停地哀求。
弘历寒声道:“拉xiàqu五马分尸,另命顺天府尹将庄正九族之人全部押入天牢,择日处斩!”
庄正不停挥舞着手臂,不让宫人将自己拉xiàqu同时朝方简道:“方太医,你救救我,救救我!”
方简何尝不想救他,可眼下,他自身难保,又拿什么去救庄正,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宫人强行抓住手臂,往外拖去。
就在庄正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时,他看到躺在床上的瑕月眼皮动了一下,连忙大叫道:“皇贵妃!皇贵妃没有死,她还活着!”
弘历哪里会相信他的话,脸色铁青地道:“拉xiàqu!”
庄正慌忙道:“皇上,您让方太医再给皇贵妃诊一次脉,若是皇贵妃当真薨了,罪臣再不敢求饶。”见弘历不语,他急忙又道:“罪臣zhidào,您是最希望皇贵妃活着的,罪臣刚才真的看到皇贵妃的眼睛动了一下,并未撒谎。”
弘历盯了他半晌,终是道:“方简,为皇贵妃诊脉。”在其心中,终归是存着一丝奢望,希望庄正的话是真的,瑕月没有死。
方简依言上前,当手指接触到瑕月手腕时,他脸上闪过狂喜之色,激动地道:“脉象,有脉象了,皇上,皇贵妃有脉象了,她还活着。”
他这句话令弘历的心,一下从谷底升到了山巅,颤声道:“皇贵妃当真还活着?”
“臣万万不敢欺骗皇上,千真万确有了脉象,虽然脉象还很虚弱,但已趋于平和之势,看到皇贵妃已经开始好转。”说话之时,方太医脸上有着难掩的喜色,瑕月未死,意味着他们所有太医皆保住了性命。
弘历激动地点头,执起瑕月的手,小心翼翼地将手指放在她腕间,果然感觉到一丝丝轻微的跳动,直至亲手感觉到,他的心方才真正安稳下来,喃喃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说罢,他又疑惑地道:“既然那药有效,为何皇贵妃的脉博会停止?”
第九百三十五章 无恙
庄正连忙道:“启禀皇上,应该是皇贵妃病情严重再加身子虚弱,一时难以承受药力,脉博才会有短暂的停止,但那并不是真正的死亡,之后药力散开起效,自然就转危为安了;依院正刚才所言,皇贵妃只要继续服药,很快就会没事了。<-》”
弘历示意宫人放开庄正,随即道:“只要你们令皇贵妃安然无恙,朕重重有赏。”庄正忙不迭地磕头谢恩,在与方太医一起退出内殿后,二人皆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等在正殿的黄氏等人看到他们出来,连忙道:“皇贵妃怎么样了?有没有事?”
方太医定了定神,拱手道:“请三位娘娘安心,皇贵妃已经没有大碍,只要继续服药便可。”
听得这话,三人一直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黄氏双手合十,满面惊喜地道:“上天保佑!真是上天保佑!”
胡氏轻笑道:“善有善报,臣妾早就说过,皇贵妃不会有事的,姐姐就是担心个不停。”
黄氏轻啐道:“你现在说得轻巧,刚才可不比本宫好到哪里去,还不是求神拜佛的。”说着,她看向暗自抹泪的夏晴,温言道:“瞧瞧你,都已经没事了还哭什么。”
夏晴哽咽地道:“臣妾zhidào,但是臣妾实在忍不住。”
胡氏眸中含了一丝水光,哑声道:“赶紧把眼泪收一收,否则本宫都要被你引得哭出来了。”
在夏晴努力止住泪水的时候,黄氏道:“方太医,那皇上怎么样了,有没有服药?”
“回娘娘的话,暂时还没有,不过皇上才刚得病,待得明日服药也来得及。”面对方简的回答,黄氏颔首道:“既是这样,你们加法好生歇着吧,这些时日着实是辛苦你们了。”
“娘娘言重了,臣等告退。”在方简等人离开后,夏晴便要往内殿走去,黄氏赶紧拉住她道:“惠嫔要去哪里?”
夏晴当即道:“自然是去探望皇贵妃,二位娘娘不去吗?”
胡氏与黄氏对视了一眼,紧接着二人一起笑了起来,令夏晴好生奇怪,“二位娘娘笑什么,难道臣妾说错了吗?”
黄氏掩唇道:“自然是错了,皇贵妃无事,最高兴的莫过于皇上,既然他在内殿陪着,咱们又何必去打扰,明儿个再来也是一样的。”
被她这么一说,夏晴会过意来,自己也是一阵笑,随即与黄氏他们一起离开了延禧宫。
虽然此时已经入夜,但瑕月的生死关乎整个后宫,不论白天黑夜,延禧宫外都有人暗中守着,方简与庄正安然无恙离开延禧宫的事,很快就传遍了六宫。
景仁宫中,叶赫那拉氏盯着正在徐徐燃烧的红烛,蹙眉道:“你说皇贵妃的时疫已经好了?”
春桃轻声道:“这只是奴婢的猜测,但皇上曾发过话,若医不好皇贵妃,所有太医都要死,如今二位太医安好,唯一的解释,就是皇贵妃已经好了。”
她话音未落,叶赫那拉氏已是狠狠一掌拍在桌上,震得茶盏里的水都溅了出来,“她还真是命大,这样都没要了她的性命。”
“主子息怒,此事还做不得准,待明儿个天亮后,奴婢再设法去延禧宫打探。”
“不用去了!”叶赫那拉氏冷声道:“皇上连自己性命也不顾的守在延禧宫,若是那拉瑕月死了,就算顾着自己不杀太医,也非得一顿重责,怎可能由着他们离开。”
春桃凝声道:“皇贵妃不死,往后一定还会帮着颖妃对付主子。”
叶赫那拉氏眉目森森地道:“本宫zhidào,不过本宫绝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若说叶赫那拉氏听到这件事,只是生气的话,那么魏静萱就是愤怒,她哄着庄正冒险布这个局,为的就是取瑕月与于六的性命,如今于六倒是死了,可是瑕月却死里逃生。
她同样不zhidào延禧宫确切的情况,但叶赫那拉氏能够想到的事,她又怎会想不到,这样的结果,瑕月一定是没有死。
在一阵闷气过后,魏静萱道:“小元子,立刻去传庄正过来,我要问问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小元子试探地道:“主子,咱们日间才传召过庄太医,这会儿再去传,会不会太频繁,惹人怀疑。”
被他这么一提,魏静萱也意识到这个问题,虽然她很想zhidào事情的经过,但她并不是一个没有耐性的人,当下深吸一口气,强压了心中的恼意道:“罢了,那就明儿个再传,你先xiàqu。”
这一夜,魏静萱彻夜未眠,待得天亮之后,她命小元子去太医院将庄正请来,待得后者过来后,她阴沉着脸开口道:“那拉瑕月没有死是不是?”
“是,皇贵妃未死。”早在看到小元子的时候,庄正就料到魏静萱是为了此事传召自己,果不其然。
听到庄正确切的回答,魏静萱脸色更加难看,寒声道:“为什么会这样?你不是与我说过,她一定会死的吗?”
“微臣也不zhidào是怎么一回事,明明服下药后她已经没了气息,可是过了一会儿,又重新有了脉搏,而且转危为安。”如此说着,庄正又急急道:“微臣也很想替贵人除了皇贵妃这个心腹大患,可是她熬过时疫,且当时又有那么多人盯着,微臣实在是没有办法;不过幸好,于六已经死了,皇贵妃无法再利用他来指证您,您可以安心了。”
“安心?”魏静萱冷笑道:“只要那拉瑕月活着一日,这两个字就一日与我无缘!”这般说着,她忽地瞳孔微缩,起身走到庄正身前,凉声道:“该不会是你怕皇上怪罪,所以救了那拉瑕月吧?”
庄正心中剧跳,连连摆手道:“没有,微臣万万没有这样做过,方太医开的药方是有问题的,依着这药服下,皇贵妃根本是活不成的;您若是不相信,微臣可以取药方来给您看。”
魏静萱没有理会他的话,再次往前走了一步,冷声道:“你当真没有bèipàn我?”
第九百三十六章 看穿
庄正往后仰了仰身子,急切地道:“微臣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万万不敢bèipàn贵人,还请贵人明鉴!”
在他惶恐的目光中,魏静萱忽地笑了起来,伸手拂去他沾在衣上的落叶,温言道:“我不过是随口问问,这么紧张做什么;既然那拉瑕月命不该绝,那就罢了,往后再想法子对付她,到时候免不了还得麻烦庄太医,你……”她挑了细长的柳眉,似笑非笑地道:“该不会推辞吧?”
面对她的询问,庄正连忙道:“贵人旦有差遣,微臣一定全力相助,万不敢推辞。<-》”
魏静萱满意地点点头,旋即道:“既然那拉瑕月的事已成定局,那么接下来,你就可以全力救治皇上乃至其他人,树你神医之名,如此才有机会登上副院正之位。”
庄正一脸感激地拱手道:“多谢贵人提醒,微臣一定不负您所望。”
“那我就等庄太医的好消息了。”在示意庄正xiàqu后,魏静萱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尽寒意。
小元子将门关起后,小声道:“主子,您真相信庄太医的话吗?奴才总是事有蹊跷,皇贵妃怎么会那么好运呢。”
“相信?”魏静萱冷笑道:“从他站在我面前的那一刻起,我就zhidào,他有事隐瞒;那拉瑕月死里逃生,必然与他有关。”
小元子愕然道:“主子既然心中清楚,为何还要……”
“还要假意相信他是吗?”魏静萱眸中掠过一丝无奈,回椅中坐下道:“我现在的身份毕竟还是太低了,这会儿与庄正翻脸,有百害而无一利!”
“但他bèipàn主子,万一将主子的事情告诉别人,那可就麻烦了。”小元子话音刚落,魏静萱便道:“放心,他没有这样的胆子,除非是不想要命了。”
“可是……”不等小元子说xiàqu魏静萱便抬手道:“我zhidào你的意思,不过这次bèipàn,也怪不得庄正,皇上发了话,若是救不了皇贵妃,就要所有太医陪葬,试想哪个人会放着活路不走,去走一条死路,自然是想尽办法保住性命了;换了是你,只怕也是一样。”
小元子连忙讨好地道:“不会,奴才就算拼了性命不要,也一定会完成主子交待的事。”
“行了,你不必哄我高兴,这世上能有几个不贪生怕死的。”魏静萱叹了口气,道:“说起来,真正保住那拉瑕月性命的并不是庄正,而是皇上;我千算万算,唯独算漏了这一点,原以为经过温玉的事,皇上对其多少会有些不满,岂知竟是这样。”说到此处,她又恨恨地道:“那拉瑕月究竟有什么好,令皇上如此在意她,甚至连自身安危都不顾。”
论容貌,她自问不输给那拉瑕月,论家世,虽然只是落魄的汉八旗,但怎么也比那拉瑕月罪人之后的身份要好;而且为了讨好弘历,每一次侍寝,她都在床第之上施展浑身解术,令其极尽欢愉。
可不论她怎么做,明玉死后,弘历最在意的那个人,始终是瑕月;当日在傅府,她父亲因为一言之失,就挨了一顿杖打,而她也因为同样的原因,受了弘历掌掴,足足过了两日,肿才算消xiàqu。
想到这些,魏静萱嫉妒的几乎要发狂,用力绞着帕子,面目扭曲地道:“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那拉瑕月,她一定要死!”
若说曾经的明玉是瑕月的梦魇,那么……现在的瑕月,就是魏静萱的梦魇,只要瑕月不死,她就永远无法真正迷惑住弘历,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小元子瞅了她一眼,欲言又止,魏静萱瞧见他这个样子,不悦地道:“有什么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小元子应了一声,道:“奴才之前赶到太医院的时候,无意中听到几位太医在议论立后之事。”
“立后?”魏静萱疑惑地道:“他们怎么会说起这个?”
“奴才听的也不是很真切,仿佛是昨儿个皇贵妃病危的时候,方太医听到皇上说要只要皇贵妃度过这一劫,就册立她为后。如今皇贵妃已经转危为安,册后之事,不知会否成真。”
小元子话刚说完,便听到“嘶!”的一声,只见魏静萱攥在手里的帕子被生生撕成了两半,脸上的表情狰狞如恶鬼,吓得小元子赶紧闭了嘴,不敢再多言。
魏静萱咬牙切齿地道:“皇上尚不到知天命的年纪,就已经如此糊涂了吗?居然想册一个罪人之后为皇后,他也不想想,满朝文武会同意吗?后宫诸人会心服吗?”
不论是四妃,还是贵妃、皇贵妃,论身份,论其本质都只是妾室,唯有皇后才是正室,母仪天下,拥有世间独一无二的尊荣。
“当然不会。”小元子小心翼翼地道:“所以依奴才之见,皇上当时应该是随口一语,并非真的想册皇贵妃为后,主子您不必太过担心。”
“希望如此。”魏静萱恨恨地说了一句,努力压下怨恨,深吸一口气,起身道:“扶我去延禧宫。”
小元子愣了一下,道:“主子,您这会儿过去,该不会是想……”他担心魏静萱咽不下这口气,跑去质问弘历。
魏静萱看穿他的心思,打断道:“放心,我不会做这样的蠢事,皇贵妃死里逃生,我怎么着也该去看望一番。”
听得这话,小元子安下心来,赶紧扶着她往延禧宫走去,快到宫门口之时,碰到了叶赫那拉氏,待得行过礼后,魏静萱小声道:“娘娘也是来看望皇贵妃的吗?”
叶赫那拉氏没好气地道:“本宫可是一点都不想来,可惜没有法子。”说罢,她恨恨地道:“眼看着就剩下一口气了,居然又让她缓过来,真是可恨!”
叶赫那拉氏与魏静萱一样,皆不想看到瑕月活着,自其得病之日起,就一直盼着瑕月早些断气,可惜这个愿望在今儿个一早落了空。
魏静萱安慰道:“娘娘稍安勿燥,她为人歹毒狠辣,这一次虽然让她侥幸逃过,但下一次可就没那么好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