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六章 立后之事
阿罗连忙道:“娘娘言重了,您多番帮奴婢,已经令奴婢受之有愧了,如何还敢再受您的礼。”
“说这么见外的话做什么,赶紧收下,否则本宫可要生气了。”不等阿罗回答,她又沉了脸道:“还是说,你对本宫有什么意见,所以不愿受本宫的礼?”
“不是,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阿罗一时想不出推却的话来,朝瑕月看去,后者道:“既然是舒嫔赏的,你收下就是了。”
见她这么说了,阿罗不再推辞,接过锦盒道:“奴婢多谢娘娘。”
“这就对了。”如此说着,叶赫那拉氏就着宫人的手落座,随后一脸感慨地道:“等了这么久,盼了这么久,可算是盼到这一日了,臣妾相信,这不止是阿罗的心愿,更是娘娘的心愿。”如此说着,她又道:“不过话说回来,臣妾真是想不到,阿罗与惠嫔原来是同母异父的姐妹。”
“莫说是舒嫔了,本宫听闻之时,亦是吓了一跳,阿罗找了那么多年的亲人,原来就在身边,可惜知道的太晚,连最后一面也没能见到。”
叶赫那拉氏颔首道:“或许这就是天意弄人吧,不过总算结果尚好。”顿一顿,她道:“阿罗出嫁,娘娘定有许多事要忙,若有什么需要臣妾帮忙的,娘娘尽管开口,切莫与臣妾客气。”
瑕月笑言道:“舒嫔放心,本宫一定不与你客气。”彼此之间客气而亲切,不知情的人见了,还以为她们是一对极好的姐妹呢。
叶赫那拉氏坐了一会儿后起身告辞,在其走后,知春皱了双眉道:“这个舒嫔,是转性了吗?不止一再帮着阿罗,还特意送了贺礼来,她以前不是与珂里叶特氏很是亲近吗?”
阿罗盯着手中的锦盒,缓缓道:“珂里叶特氏已经死了,如今的舒嫔,没有了靠山,恩宠也算不得多,自然得夹紧尾巴做人,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依旧是她,不会变。”
瑕月凉声道:“不管怎样,她肯帮你与傅恒,总算是一件好事,否则你们的事只怕还有一番波折。”
阿罗走到瑕月身前,蹲下道:“但是她帮奴婢,一定有目的,奴婢听闻,皇上最近去景仁宫的次数比以前多了,主子,您可得防着点啊。”
瑕月轻拍着她的手道:“本宫心里有数,你啊,好好顾着自己的婚事就行了,不必担心本宫的事。”
知春皱着鼻子道:“若是没了舒嫔与魏常在,这宫里就真是太平了。”说罢,她又道:“主子,再再日子,再有一个月,魏常在就要生了,一旦她生下孩子,皇上怕是会封她为贵人,咱们得赶紧想个办法啊。”
瑕月轻叹了口气,道:“你以为本宫这段日子没有想过法子吗?但魏静萱复位之后,行事极为小心谨慎,就连本宫也寻不到下手的机会。”
阿罗凝眸道:“不止如此,她还处处讨好,皇上对她虽说不上好,但与以前相比,已是变了许多。”
知春摊手道:“那怎么办,就由着她生下孩子,成为贵人吗?若她胃口止于此也就罢了,可明显不是。”
阿罗想了一会儿道:“如今只能慢慢再寻机会,过于急燥反而会给她反客为主的机会,这个女人的心思,绝不会比愉妃浅。”
知春无奈地道:“也只能这样了。”
在他们说话之时,弘历正在慈宁宫与凌若言语,前者拧了浓黑的双眉道:“皇额娘,当真有这样的事?”
凌若捻着手中的拂珠道:“不错,朝中几位元老都曾与哀家提及过这件事,让哀家与皇帝说说,不知皇帝意下如何。”
弘历毫不犹豫地道:“儿子暂时没有这个想法,再者皇贵妃将后宫掌管的很好,立不立后都是一样的。”
“哀家也料到你会这么说了,不过……皇帝,几位元老的话也有几分道理,后位不可久悬,你终归是要再立后的。”停顿片刻,凌若道:“还是你仍想着富察氏?”
弘历没有回答她的话,只道:“就算儿子真要立后,也是从后宫中择选,而是挑选一个儿子不知品性,不明性情的人册立为后。”
“后宫中择选……”凌若徐徐重复了一遍,道:“这些年来,位份高的几位嫔妃,不是犯事,就是身故,只余皇贵妃与仪妃、颖妃,仪妃平庸,不堪大任,颖妃位列四妃之日尚短,剩下的就只有皇贵妃;论才干,论德行,还有对皇帝的情义,皇贵妃都是极好的,但她的出身,皇帝,你应该很清楚,当初你立为皇贵妃,已经几乎闹得天翻地覆了,皇后……”她摇头道:“只怕整个朝堂都要翻过来了,虽然你是一国之君,但也不能全然不顾着朝臣的意思。需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个水,并不仅仅是指百姓,明白吗?”
“儿子明白,所以儿子并没有打算册立皇贵妃为后。可是儿子同样说过,除却皇后之外,不会再让任何人越过皇贵妃,若是依着几位元老大臣之言,册朝廷贵女为后,岂非违背了儿子对皇贵妃的诺言?”
凌若对此不置一词,只道:“那依皇帝的意思,是先拖着这件事了?”
弘历起身拱手道:“是,还望皇额娘代儿子周全。”
凌若示意他坐下,道:“哀家自然会帮你,不过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这件事早晚会重提,皇帝得尽早做好决定。”
“儿子知道了。”在弘历应声后,凌若又道:“哀家听闻,你今日下旨赐婚傅恒与阿罗?”
弘历依言道:“是,他们两个受了那么多的磨难,也是时候在一起了,未曾事先奏禀皇额娘,还请皇额娘恕罪。”
凌若颔首道:“这是一桩好事,没什么好恕罪的,哀家待会儿让杨海置办一份贺礼送去延禧宫,望他们二人好生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
见凌若没有责怪之意,弘历放下心来,笑道:“儿子代皇贵妃与阿罗谢过皇额娘。”顿一顿,他又道:“对了,皇额娘之前总说喉咙难受,不知可有好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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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八十七章 圣寿节
“还是老样子,人老了,总是这里那里的不舒服,哀家也习惯了。”凌若话音刚落,弘历当即道:“皇额娘哪里有老,在儿子看来,您还与二十年前一样,一些也没有变过。”
凌若被他说得忍不住笑了起来,“人哪里有不老的,算起来,哀家今年都六十了,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就是古稀之年了,也不知哀家还能活多少年。”
“皇额娘是太后,当然是千岁千岁千千岁了。”面对弘历的话,凌若摇头笑道:“一千岁?那哀家岂不是要等一千年后才能见到先帝?”说到此处,她轻叹了口气道:“一转眼,先帝都走那么多年了,有时候哀家恍惚间醒来,以为先帝还在世呢。”
弘历听出凌若话中的落寞,怕她忧思过度,连忙转过话题道:“皇额娘,之前您一直不让儿子大办圣寿节,怕劳民伤财,但今年是您六十大寿,一定得办得热热闹闹。”
凌若摇头道:“之前皇帝不是说江苏崇明那边发生潮灾吗?正是要用银赈灾之际,无谓再为了哀家一人而多花银子,还是免了吧。”
“崇明的事情,儿子已经安排好了,也免了他们明年一年的赋税,您不必担心;儿子登基十二载,却从不曾为皇额娘好好办过一场圣寿节,若是六十大寿再不办,天下人该说儿子不孝了,想来您也不想儿子背着不孝之名吧?”
凌若好笑地道:“罢了罢了,哀家说不过你,由着你吧,不过你得答应哀家,切不可铺张浪费,知道吗?”
“儿子谨记皇额娘吩咐。”从慈宁宫出来,弘历便去了延禧宫,与瑕月商议圣寿节之事,凌若的生辰是在九月,距现在只剩下一个余月的时间,着实是紧了一些,不过抓紧着办,也足够了。
在简单的一番商议后,瑕月笑言道:“皇上放心吧,臣妾一定将皇额娘的生辰办得热热闹闹,不会让您失望的。”
弘历温言道:“这段时间你既要忙皇额娘的寿辰,又要顾着阿罗的婚事,实在是辛苦你的。”
瑕月柔声道:“这一切都是臣妾应该做的,岂敢言辛苦,再说不是还有仪妃帮着臣妾吗?”
“如此就好。”望着瑕月柔美精致的脸庞,弘历忽地心中一动,道:“对了,皇额娘今日与朕说,后……”话说到一半,他忽地止了话语,瑕月好奇地道:“皇额娘与皇上说了什么?”
弘历眸光微闪,笑一笑道:“没什么,她说要置办一份贺礼赐给阿罗,恭喜她与傅恒终成好事。”
瑕月惊喜地道:“能够得皇额娘赏赐,实在是阿罗莫大的荣耀,臣妾明儿个就带着阿罗去慈宁宫谢过皇额娘。”
弘历点点头道:“朕想起养心殿还有一些折子要看,晚些再来看你。”
“臣妾恭送皇上。”在弘历离去后,齐宽皱着眉头道:“主子,您觉不觉得刚才那句话,皇上转得有些生硬?似乎原本想说的并不是阿罗之事。”
“本宫也感觉出来了,不过皇上不愿说,咱们也没办法。”顿一顿,她道:“行了,你去一趟重华宫请仪妃过来,另外派人去传钱莫多还有周全,以便商议圣寿节之事。”
且说弘历,在离开延禧宫后,他停下脚步,神色复杂地回头望了一眼,刚才那一刻,他竟然浮起一丝册瑕月为后的念头,不过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下了,就像皇额娘说的,瑕月的出身,注定她与后位无缘,再者……对于明玉,他也不曾彻底放下。
接下来的日子,瑕月可说是忙得脚不沾地,此次乃是凌若六十大寿,自然务求尽善尽美,自入了九月起,宫中就处处透着欢庆之意,金银宫阙,张设灯彩,铺锦为屋,剪彩为花,不可名状。
圣寿节前十日,畅音阁开始上演《九九大庆》承应戏,北调南腔,舞衫歌扇,极是热闹。与此同时,文武百官还有各地封疆大吏,皆呈送寿礼入宫,御笔万寿颂缂丝围屏、三秀双清绿玉如意、华井舒霞绣花灯……
花灯、围屏、佛像、花插等等,待到后面,竟是连慈宁宫的库房都放不下了,不得已,又开了一间专门摆放送上来的贺礼。
九月初十,重阳节后一日就是凌若的生辰,这一日,宫中嫔妃皆去慈宁宫祝寿,并呈上她们精心准备的贺礼,弘历也在。
瑕月呈的是一幅亲手画的寿星献桃,黄氏则是九本亲手誊抄的经书;其他嫔妃所呈的,也是一些意喻吉祥如意之物。
待得轮到魏静萱之时,她呈上的也是一幅卷轴,恭敬地道:“臣妾祝愿太后福寿延绵,永享仙福!”
凌若示意水秀接过,凉声道:“魏常在有心了,其实你身怀六甲,该在屋中好生歇息才是,不必专程过来。”
魏静萱微笑道:“今日是太后寿辰,臣妾怎能不过来祝贺,这份贺礼臣妾准备了很久,您看看喜不喜欢。”
坐在一旁的陈氏道:“看魏常在呈送的贺礼,仿佛也是一幅画,不过本宫倒是不知道,原来魏常在也精于丹青一道,只是不知与皇贵妃那幅相比,何人更胜一筹。”
魏静萱连忙垂目道:“臣妾怎敢与皇贵妃相提并论,再者臣妾所呈的,也并非是画,而是一幅字。”
陈氏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莫要以为字就比画容易,想要将字写出神韵来,可是比做一幅画难多了。
在他们说话之时,水秀已经将手中的卷轴展了开来,只见里面写着一个大大的寿字,夏晴瞅了一眼,蹙眉道:“这字倒是应景,不过有形无神,魏常在真该好好练一练了。”
不得不说,魏静萱的寿字实在有些差,不见气势,不见其神,虚有其表,真亏得魏静萱有脸拿出来。
叶赫那拉氏道:“惠嫔看仔细一些,虽然魏常在的书法算不得好,但这幅字可不简单。”
她话音刚落,陈氏已是指着卷轴惊声道:“快看,原来这寿字里面隐藏着许多小的寿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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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八十八章 赐名
被她这么说,众人皆将注意力放在那幅并不起眼的寿字上,果然,正如陈氏所言,整个大寿字由许多小小的寿字组成,且每一个寿字都不一样,有几个哪怕是自幼饱读诗书的嫔妃也认不出来,更不要说写了。
“臣妾自从知晓太后六十大寿之事后,就一直想亲手写一幅寿字恭贺太后圣寿之喜,无奈臣妾出身贫寒,不过是勉强识字罢了,于书法一道实在是说不上,短时间之内也练不好,所以臣妾翻便古书,找来这九十九个各不相同的寿字,拼组成一个寿字,总共是一百个,臣妾已经尽量练好字了,但还是不及诸位姐姐,还望太后不弃。”
弘历亦在一旁道:“是啊,皇额娘,魏常在为了亲手写这幅寿字给您,经常练到深夜。”
凌若打量了一眼那幅百寿图,道:“魏常在临盆在即,还如此有心为哀家准备寿礼,哀家又怎么会怎么会嫌弃呢,来人,赐坐。”
在魏静萱谢恩落座之时,坐在凌若身边的黄氏轻声道:“这个魏静萱,为了讨好皇额娘,可是没少费功夫,百寿图,真亏她想得出来,可惜皇额娘不太领情,连笑都没有笑一下呢。”
“她善于迎奉皇上,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再说,她要讨好的可不是皇额娘。你仔细瞧这幅百寿图,每个寿字的一点都是上重下轻,像不像皇上的笔法?”
黄氏仔细看了一眼,发现确如瑕月所言,她紧紧皱着眉头道:“难不成……这些寿字是皇上教她写的?”
“有这个可能。”面对瑕月的回答,黄氏恼声道:“这个魏静萱,真是看着就来气。”
瑕月不语,只是侧目望着陪于末座的魏静萱,后者感应到她的目光,转头朝瑕月笑了一下,一副心无芥蒂的样子。
在魏静萱等常在之后,是永璋等几个孙辈祝寿,看到他们,凌若的笑容明显多了一些,尤其是在瞧见刚刚双满月的十一阿哥之后,亲自抱在怀中逗弄,随即道:“皇帝赐名了吗?”
弘历微一欠身道:“回皇额娘的话,还不曾赐名。”
瑕月眸光一动,起身道:“皇额娘,儿臣想趁着今日大喜,向您求个恩典,不知可否?”
凌若似笑非笑地道:“求哀家?皇贵妃想要什么恩典?”
不等瑕月说话,弘历已是道:“皇额娘,儿子猜皇贵妃是想请皇额娘为十一阿哥赐名。”
凌若微一扬眉道:“哦,真是这样吗?”
瑕月朝弘历投过笑意婉转的一瞥,随即道:“回皇额娘的话,儿臣正是此意,不知皇额娘肯否让十一阿哥沾一沾您的福气。”
夏晴极是聪敏,当即起身道:“臣妾恳请太后垂怜十一阿哥,为他赐名。”
凌若轻笑道:“看你们这一个个的样子,是非逼着哀家赐名不可了?”停顿片刻,她睇视着怀中咧嘴轻笑的孩子,道:“也罢,哀家就为你取个名字,免得总以排行称呼。这一辈排行为永,字从玉,不如就叫永瑆吧。”
夏晴闻言,连忙感激地道:“臣妾多谢太后赐名。”
瑕月在旁道:“能得太后亲自赐名,相信永瑆往后一定会福泽无穷,一世平安健康。”
“平安健康……”凌若咀嚼着这四个字,颔首道:“这确实是最重要的。”
叶赫那拉氏冷眼看着这一幕,心中已是嫉妒的快要发狂了,她的孩子在乾隆十一年就出生了,已经一岁多了,还没有名字,夏晴的孩子才两个月,就有了名字,还是凌若所赐,实在可气。
不过,在这个时候,不论她怎么生气,都不敢表露出来,只能暗自绞着帕子发泄。
在他们之后,一应朝廷命妇,王公大臣亦分别入宫为凌若祝寿,允礼、弘昼、傅恒皆有入宫,随即去畅音阁看戏。
畅音阁自十日前开始就日日唱戏,恭贺凌若寿辰,今日则是最为关键,唱得乃是一出《群仙祝寿》,戏台上“众仙”手捧灵芝、如意,导引着童子手捧硕大无比的寿桃为凌若祝寿。
在看戏之时,香菊端了一碗药来到魏静萱身边,她的神色看起来很不自在,在准备将药奉与魏静萱之时,脱口道:“主子,真的要喝吗?会不会有危险?”她一时紧张,忘了压低声音,令魏静萱极是不悦,四下扫了一眼,幸好张贵人她们专心于戏台上的热闹,并没有留意到香菊的话,否则免不了麻烦;她瞪了香菊一眼,低声道:“你是想把这件事弄得人尽皆知吗?”
香菊也意识到问题,慌张地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担心这……这个一旦喝下去,主子会有危险。”
“你不是问过庄太医与宫外的大夫了吗?”面对魏静萱的话,香菊压低了声音道:“奴婢是问了好几位大夫,都说足月服用此药只会促使胎儿出生,并不会造成任何伤害,但终归是外力干预,其实主子您等小阿哥自己出生不是更好吗?”
魏静萱凉凉一笑道:“今儿个是太后寿诞,这么好的日子怎么能错过呢,这么久,这个孩子一直没有动静,想来也是等着今日。”说罢,她抬手道:“给我吧。”
见她心意已决,香菊不敢多言,将药碗递给魏静萱,后者看了一眼黄褐色的药汗,道:“好苦,去拿一些蜜饯过来。”
香菊正要下去,坐在魏静萱右手边的宁贵人忽地吸了吸鼻子道:“这是什么茶,怎么闻着怪怪的。”
香菊一慌,险些将手中的茶盏给摔了,忐忑不安地站在那里,魏静萱则镇静许多,道:“回姐姐的话,这不是茶,而是臣妾平常服用的安胎药,香菊见到了服药的时辰,就特意拿过来给臣妾服用,想不到薰着平姐姐,真是臣妾的不该。”
宁贵人抬一抬眼道:“原来是安胎药,怪不得闻着一股子药味。”
魏静萱讨好地道:“姐姐可要蜜饯,臣妾让香菊多拿一些过来?”
宁贵人想了一会儿道:“也好,多谢魏常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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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八十九章 拉拢
“姐姐客气了。”待得香菊离去后,魏静萱又道:“臣妾听贵人姐姐看戏的时候,常有提及那些戏子的唱腔,姐姐很懂这些吗?”
“说不上懂,不过看得多了,总是会知道一些。”宁贵人话音刚落,魏静萱便道:“那能否麻烦贵人姐姐说一些给臣妾听听,臣妾可是一点门道都看不出来,只觉得他们演得都好。”
魏静萱的恭敬与客气令宁贵人很是受用,笑道:“这个戏班演得是不错,但要说都好,还不至于;你瞧瞧,譬如扮演仙猴的那个人,动作若是再敏捷一些,那就真的像了,还有那个仙童……”
一直等到戏落幕,宁贵人都不停地与魏静萱说着话,后者其实对这些并无兴趣,但始终摆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最后更是一脸崇拜地道:“原来姐姐懂得这么多,真是令臣妾佩服。”
这一番交谈,令宁贵人对魏静萱印象大好,笑言道:“都是一些不值一提的事,对了,孩子还没到出生的日子吗?”
“太医说应该就是最近了,但是具体哪一日可说不好。”面对魏静萱的话,宁贵人点一点头,旋即神秘兮兮地道:“要我说,最近的日子里,最好的莫过于今日了,若是今日出生,那可真是喜上加喜了,且与太后是同一日生辰呢。”
魏静萱笑道:“臣妾也想,只是这种事情由不得咱们说了算,一切都得看这孩子的机缘。不过说实在的,他能在臣妾腹中平平安安待到现在,臣妾已经很满足了,之前那个孩子,才那么点大就没了,连形状都还没有呢。”说到此处,她忍不住抹起泪来,宁贵人安慰道:“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想了,你已经算很好了,看看我与张贵人他们,侍驾这么久,也不见有一男半女呢。”
魏静萱仔细打量了宁贵人一眼道:“观姐姐之貌,乃是大福之相,臣妾相信您一定会有子嗣,且不止一个。”
虽知道魏静萱是安慰自己的话,但宁贵人听着还是很舒心,捻了一颗蜜饯含在口中,道:“什么福相,若真是这样,我也不会至今还是一个贵人了,你啊,就莫要哄我开心了。”
“臣妾可没有胡言,以前在家中时,确曾跟着一个看相先生学过一些,从面相上看,姐姐您绝不该止于贵人之位,只是……”
见她说得似模似样,宁贵人不由得有些心动,催促道:“只是什么,你快说?”
魏静萱凑到她耳边道:“只是有小人挡了姐姐的路,才使得姐姐多年来未有寸进。姐姐想想,这些年来,何人曾与你过不去?”
听得这话,宁贵人目光顿时落在坐在她们前面的黄氏身上,凉声道:“当年我与仪妃皆是潜邸之中的格格,皇上登基之后,我们被封为贵人,后来仪妃靠上了皇贵妃,一路从贵人坐到今日的四妃之位,而我则一直是个贵人。”
“如此说来,压着姐姐的,很可能就是人仪妃娘娘。”这一切,魏静萱早就打听得一清二楚,刚才也是故意提及此事,借此挑起宁贵人压在心底的怨愤,以便将她拉到自己这边来。如今的她,势单力薄,必须得多拉拢一些人才行,宁贵人虽然位份不高,也没有什么宠爱,但胜在好控制。
至于宁贵人虽然伴驾的日子比魏静萱久,论及心思,却是拍马也不及,从刚才起,便被魏静萱牵着鼻子走。
宁贵人并不知自己已经上当中计,她朝黄氏的方向冷哼一声,眸中充满了不甘,但也无可奈何,毕竟黄氏已为四妃,且还是四妃之首,她不过是区区一个贵人,两者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魏静萱看出她的心思,低声道:“姐姐不必太担心,虽有小人挡道,但姐姐的福泽早晚会来,至于那个小人……得意不了太久的。”
宁贵人面上泛起一抹喜色,恻目道:“当真吗?”
魏静萱一脸恳切地道:“自然是真的,臣妾怎么会骗您呢,一定会有那么一日的。”
宁贵人眼眸微眯,徐徐道:“希望这一日早些再早一些,真是等得太久了。”沉浸在自己思绪之中的她并没有留意到魏静萱唇角那抹隐晦的笑容。
在祝寿的戏过后,又有戏班杂耍助兴,甚是热闹,如此等到黄昏时分,众人移步乾清宫,那里已经备好了晚膳,因是凌若大寿,所以一应御膳的名字之中皆带着一个寿字。
这一日的热闹,比之除夕之时,有过之而无不及,烟花在席宴过半之时,升空而起,在夜空中划出绚烂唯美的痕迹,令人难以移开目光。
紫禁城烟花刚一燃放,京城各处亦有烟花升起,一时之间,整个夜空都布满了烟花,在这种映衬下,连明月也黯然失色,在烟花燃放到尾声之时,夜空出现一个大大的寿字,熠熠生辉,久久方才散去,而这一切,自然都是出自瑕月的安排,不论是弘历还是凌若,都对此甚是满意。
然,就在寿字出现的时候,魏静萱面上出现痛苦之意,之后更发出低低的呻吟声,因为刚才相谈甚欢,所以席宴上,宁贵人亦拉了魏静萱坐在一起,听到她的呻吟,关切地道:“妹妹你怎么了?”
魏静萱吃力地道:“臣妾的腹部有些痛,不知道……是不是要生了。”
宁贵人没想到魏静萱真的在今日有了动静,连忙道:“你忍着一些,我这就去禀告皇上,香菊,好生扶着你家主子。”在交待了香菊后,她快步来到弘历桌前,急急行了一礼道:“皇上,魏常在腹部疼痛,恐怕是快生了。”
弘历愕然道:“现在吗?”
宁贵人连连点头道:“是,您快去看看吧。”她话音刚落,弘历已是往魏静萱的方向走去,到了那边,果见魏静萱闭目倚在香菊身上,脸色煞白,额头上布满了汗水。
弘历关切地道:“怎么回事,为何会突然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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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章 皇二女
听到弘历的声音,魏静萱睁开眼来,虚弱地道:“臣妾也不知道,痛得一直往下钻,孩子怕是就要出来了。”
见她这么说,弘历当即道:“来人,立即送魏常在回倚梅轩,另外传稳婆与太医即刻过去。”
这个时候,夏晴走过来道:“皇上,倚梅轩如今也没个主事的人,不如由臣妾过去看着,免得那些个宫人慌得乱了分寸。”
见她这么说,叶赫那拉氏连忙也起身道:“皇上,惠嫔一人怕是照应不过来,臣妾也过去吧,一有什么消息,立刻派人过来禀告皇上。”
弘历颔首道:“好吧,你们俩个一起过去。”
二人应了一声,一齐出了乾清宫往倚梅轩行去,在走到中途之时,叶赫那拉氏凉声道:“惠嫔与魏常在一向和不来,怎么这次如此积极?”
夏晴瞥了她一眼,道:“那舒嫔呢,又为何急着跟上来,不过是看顾魏常在临盆罢了,本宫一人足以应付得过来。”
叶赫那拉氏皮笑肉不笑地道:“这个本宫倒是不担心,就怕惠嫔动了不该的心思。”
夏晴停下脚步,冷声道:“舒嫔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惠嫔心中清楚,不过……”叶赫那拉氏冷笑道:“看起来,惠嫔是难以如愿了。”
夏晴冷冷瞥了她一眼,继续往倚梅轩赶去,叶赫那拉氏猜的不错,她刚才确实想趁此机会动手脚,甚至想让魏静萱来一个“难产而亡”,可惜,叶赫那拉氏的出现,令得她的计划还未开始就先失败了。这会儿只能祈求上天,希望魏静萱死于难产。
待得她们赶到倚梅轩之时,魏静萱已经被抬入里屋,不时可以听到她痛苦和呻吟声,未过多久,稳婆与庄太医先后到了,匆匆进去为其接生与诊脉。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魏静萱痛得死去活来,孩子却迟迟不肯露头,任稳婆怎么推按也无用。
在香菊拿着切好的参片准备放到魏静萱舌下之时,后者忍痛道:“什么时辰了?”
“回主子的话,快到亥时了。”面对香菊的话,魏静萱颤声道:“去……去传庄太医……进来,我有话与他话。”
香菊连忙依言请了庄正入内,后者一把攥住他的衣裳,艰难地道:“庄太医,帮……帮帮我,这个孩子……不能久拖!”
庄正知道她的想法,当即道:“微臣明白,微臣已经让人在煎催产药了,子时之前,应该可以生下小阿哥。”
魏静萱点头,虚弱地道:“那就一切拜托你了,切莫……有失!”这个时候,腹部再度传来一阵剧痛,令她无法言语。
药,很快就端来了,与她之前在畅音阁服用的一般无二,服下没多久,腹部的疼痛便比刚才还要剧烈,一波接着一波,痛得她快要晕过去了,稳婆见势不对,连忙在她耳边道:“魏常在,继续用力啊,若是现在停下,小阿哥可就危险了。”
听得这话,魏静萱攥着锦被,努力往下使劲,一次又一次,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感觉一松,紧接着,耳边传来婴儿啼哭的声音,魏静萱虚弱一般地躺在床上喘气。
站在外面的夏晴与叶赫那拉氏亦听到了婴儿的声音,后者欢喜地道:“总算是生了,可真让人等得提心吊胆,不过……”她拖长了音道:“惠嫔看起来似乎不太高兴,难不成惠嫔不希望魏常在生下这个孩子?”
夏晴暗自咬牙,虚笑道:“舒嫔说到哪里去了,魏常在生下龙嗣,本宫当然为她高兴,本宫刚才不过是在想,魏常在生的是位阿哥还是公主?”
正说话间,稳婆抱着孩子走了出来,一脸喜色地道:“启禀二位娘娘,魏常在生的是一位小公主,您看看,长得极是可爱。”
叶赫那拉氏轻拍着手,欢喜地道:“那可正好,皇上一直想要一位小公主呢,这次可是如愿了,春桃,快去将这个好消息禀告皇上,这会儿皇上应该已经回养心殿了。”
在春桃离去后,叶赫那拉氏接过女婴抱在怀中,轻笑道:“看样子,咱们很快就要改口叫魏贵人,甚至是魏嫔了。”
夏晴脸色一变,旋即露出一抹冷笑道:“六嫔之一吗?只怕这个嫔位没那么容易得。”
叶赫那拉氏幽幽一笑,道:“那咱们就拭目以待吧,惠嫔。”最后两个字,她刻意咬重了话。
过了约摸小半个时辰,外头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弘历快步走了进来,叶赫那拉氏满面笑意地朝弘历屈膝行礼,“恭喜皇上,贺喜皇上,魏常在为皇上生了一位小公主。”
“快些抱来让朕看看。”弘历原本不想过来,但春桃来禀说魏静萱生的是位公主,令一直盼着再有一个女儿的他欢喜不已,连夜便过来了。
稳婆赶紧去将孩子抱了出来,这个孩子足月出生,胖嘟嘟的,很是粉嫩可爱,令人心生欢喜。
叶赫那拉氏凑过去道:“皇上,您一直说想要一位小公主,这次可是得偿所愿了,而且您瞧瞧,小公主长得多可爱啊。”
弘历连连点头,旋即道:“魏常在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稳婆说魏常在除了虚弱一些并无大碍,不过,刚才那会儿臣妾的心可真是揪紧了,魏常在一直生不下来,幸好最终母子平安。”说到此处,她趁机道:“皇上,魏常在真是很辛苦呢,您可要进去看看她?”
弘历正要答应,耳边忽地传来低泣声,循声望去,只见夏晴正抹着眼泪,弘历将孩子交给奶娘,走过去道:“惠嫔,无端端的怎么哭了起来?”
叶赫那拉氏在一旁道:“皇上有所不知,从刚才起,惠嫔妹妹就不太高兴,臣妾问她是怎么一回事,又不肯说,若不是彼此相熟,知根知底的,臣妾还以为惠嫔不愿意魏常在生下小公主呢。”
夏晴暗自瞥了她一眼,哽咽地道:“魏常在生下小公主了,臣妾怎么会不高兴,只是看着小公主了,臣妾就不由自主地想起早夭的长公主,想起皇贵妃失去长公主时的悲恸,虽然当时臣妾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却一直都难以忘记,皇贵妃实在是太可怜了。”
...
第八百九十一章 贵人
听得这话,弘历脸上的欢喜渐渐退了下去,沉沉道:“你说的不错,失去长乐,对皇贵妃而言,确实痛不欲生。”
叶赫那拉氏见情况不对,连忙道:“皇上,魏常在她……”
不等她说完,弘历已是抬手道:“你与惠嫔在这里好生陪着魏氏,朕明日再来看她。”说罢,他转身离去,叶赫那拉氏连挽留的话也来不及说,待得他走远之后,叶赫那拉氏恨恨地盯着夏晴,咬牙道:“夏晴,你可真是有本事,皇上都已经来了,你居然又诓得他离开。”
夏晴拭去脸上的泪痕,笑道:“舒嫔过奖了,不过是一些雕虫小计罢了,不值得一提。不过,有一件事你与魏氏都最好认清楚,不是生了一位小公主,就能将魏氏抬到皇贵妃的高度,应该说……这辈子都不可能!”
叶赫那拉氏脸色数变,随后一言不发地拂袖往里走去,躺了这么一会儿,魏静萱已是有些缓过来,看到她进来,连忙道:“娘娘,您看过孩子了吗?她好不好?”
叶赫那拉氏在榻边坐下道:“孩子很好,皇上也瞧过了,很是喜欢。”
“皇上?”魏静萱惊喜地道:“皇上也来了,他人呢?”
叶赫那拉氏没好气地道:“皇上原本是来了,但这会儿又走了,想来是去了延禧宫。”
魏静萱满面疑惑地道:“延禧宫?为何皇上突然要去延禧宫,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延禧宫没出事,不过有人在皇上面前嚼舌根子,使得……”叶赫那拉氏话未说完,夏晴已是走了进来,徐声道:“舒嫔是在说本宫吗?”
叶赫那拉氏冷哼一声道:“惠嫔心里清楚得很,又何必再问本宫呢。”
夏晴笑一笑,将目光转向魏静萱,“如何,魏常在还好吗?”
魏静萱一脸感激地道:“多谢惠嫔娘娘关心,臣妾一切就好。”
夏晴忍着心中的厌恶,道:“那就好,你好生歇着吧,本宫改明儿再来看你。”
“是,臣妾恭送娘娘。”待得夏晴离去后,魏静萱缓缓冷下脸,道:“娘娘,惠嫔……她都说了些什么。”
叶赫那拉氏将夏晴刚才的话复叙了一遍,随即冷声道:“这个贱人,真亏她想出这么一个阴损的点子来,生生将皇上给哄了去。”
魏静萱虽然心中不痛快,但她城府极深,生生将之咽了下来,转而道:“不过是一时之长短罢了,无谓与她去争。”说罢,她想起一事来,连忙道:“娘娘,依您所见,皇上会晋臣妾为嫔吗?”
“这个……”舒嫔想了一会儿,道:“本宫原本颇有把握,毕竟皇上喜爱公主,这个孩子又与太后是同一天生辰,但看皇上对皇贵妃的重视,若是她从中使手段,只怕很难成事。”
魏静萱轻咬着唇,低低道:“若是为贵人的话,臣妾就不能亲自抚养孩子,到时候……她会被带去阿哥所。”
叶赫那拉氏轻叹了口气道:“本宫知道你舍不得,但这是没法子的事,唉,现在只希望皇上不要受皇贵妃与惠嫔的影响,封你为嫔,这样咱们与皇贵妃抗衡的资本也好大一些。”说着,她拍着魏静萱的手道:“放心,本宫一定会尽力帮你说话。”
魏静萱没有说话,然她心中却是有了主意,嫔位……她志在必得,任何都不能阻止,瑕月……同样不行!
翌日,各宫各院皆送了贺礼过来,宁贵人等更是亲自过来道贺,众人皆知,魏氏诞下皇二女,贵人之位已是必然,至于是否封嫔,就得看弘历的意思了。
傍晚时分,弘历来到倚梅轩看望魏静萱,后者连忙就要起身,弘历快步上前按住她道:“好好歇着,满月之前,切莫要下地或是久坐,知道吗?”
“臣妾知道,多谢皇上关心。”说罢,她又道:“对了,皇上可有看过小公主?”
提及孩子,弘历眸光一软,道:“刚刚去看过了,喝了奶正在睡觉,孩子长得很像你。”
魏静萱轻笑道:“哪有,依臣妾说,长得是像皇上才对。”
弘历笑道:“像谁都有好,最重要的是平平安安长大。”
“皇上说得是。”如此说着,她笑容一滞,轻声道:“孩子……是不是就要被送到阿哥所去了?”
弘历盯了她一会儿,道:“再过几日吧,不过阿哥所是必然要去的,这是宫中的规矩。”
魏静萱心中一沉,弘历说这话,分明就是不打算晋她为嫔,真是可恶,虽然心中恼恨,却不敢表露在脸上,垂目道:“臣妾明白,但是臣妾怀了她十个月,才看了没几日就要送到阿哥所去,臣妾真的很舍不得,也不知嬷嬷们会不会好好照顾她。”
弘历抚过她垂在身后的长发,温言道:“她是朕的女儿,那些嬷嬷怎么会有所怠慢,再说,虽然送去了阿哥所,但你也可经常去看她,若觉得嬷嬷哪里照顾不周,可与朕来说。”
魏静萱柔顺地答应道:“是,多谢皇上。”说罢,她悄悄觑着弘历,欲言又止,后者看在眼中,道:“还有什么事情?”
“臣妾能不能求皇上一件事?”魏静萱绞着手指,神情看起来有些不安。
她的话令弘历眸光微微一冷,收回手道:“你想求什么?”
“臣妾……臣妾……”魏静萱几番迟疑,方才将后面的话说出了出来,“想求皇上为小公主赐名,不知可否?”
弘历以为她是提什么非份的要求,没想到是这个,眸中的冷意不由得散去了几分,道:“好,待朕回去想一个好名字。”
魏静萱欣喜地道:“臣妾代孩子谢过皇上。”
弘历笑一笑,道:“你为朕诞下小公主,立下一功,朕刚才来的时候,已经命四喜晓谕六宫,晋你为贵人,高兴吗?”
果然是贵人,枉她特意催生,赶在凌若圣寿节之日诞下孩子!
如此想着,魏静萱一脸惶恐地道:“孕育皇嗣乃是臣妾应尽之责,万不敢居功,更不敢因此而受皇上之封,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
第八百九十二章 心有不甘
她的话令弘历大为意外,任何女子听到晋封的旨意都是万分欢喜,除去瑕月之外,还从未见有人拒绝过。
待得回过神来后,他面色古怪地道:“你当真不愿晋封?”
“是。”魏静萱毫不犹豫地道:“臣妾本是微末之身,得以侍候皇上左右并受封常在,已是令臣妾受宠若惊,所以贵人之位,万万不敢领受;若说臣妾有什么心愿,就是希望可以继续留在皇上身边侍候,还有……请皇上善待小公主。”
她这番言语,令弘历甚是动容,和颜道:“你当然会继续留在朕身边,至于小公主,是朕的亲生骨肉,朕一定会善待她;不过封你为贵人一事,这会儿已经传遍六宫了,难道你想朕食言?”
“那……”魏静萱故作为难地道:“那可如何是好?”
弘历朗声一笑道:“行了,贵人之位你就好生受着吧,这是你应得的,可不许再推辞了。”
魏静萱见戏演的差不多了,点一点头,小声道:“那臣妾就愧领了,多谢皇上恩赐!”
这样的惶恐与受宠若惊一直维持到弘历离去,在其走后,魏静萱用力攥着锦衾,咬牙切齿地道:“贵人……我千辛万苦为他生下孩子,居然只封一个贵人,真亏他好意思说出口!”
香菊被她狰狞的模样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道:“主子,您别生气了,庄太医说过,月子里不可以生气,否则会落下病根的。”
魏静萱正要喝斥,心中忽地一动,深吸一口气,冷声道:“去请庄太医过来,我有事情问他。”
香菊应了一声,快步离开,不多时,庄正出现在魏静萱视线中,在赐座看茶之后,魏静萱命香菊退下,随即道:“庄太医,这些年来,你帮了我许多,我能够生下小公主,你更是居功不小。”
庄正低头道:“贵人客气了,这是微臣该做之事。”在香菊来之前,他已经听闻了弘历的旨意知晓魏静萱被晋为贵人。
“其实以庄太医你的医术及资历,并不在周太医等人之下,可一直到现在都还只是个普通太医,有时候想想真是觉得不值。”
庄正不知魏静萱为何突然提及这个,不敢随意接话,只低头抿着茶,魏静萱打量了他一眼,徐声道:“如何,庄太医可想过要更进一步?”
庄正见避不过,只得道:“微臣自是想,但时不待人,微臣又有什么办法。”
魏静萱意味深长地道:“时机一定会有,就看庄太医肯不肯抓住。”
庄正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试探地道:“难道贵人有办法?”
魏静萱微微一笑,突然转了话题道:“你可有去看过小公主,她的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贵人放心,小公主一切安好。”庄正话音刚落,魏静萱便道:“那安好之人,会不会一夜暴毙?!”
听到这句话,庄正整个人都跳了起来,捧在手中的茶盏“哐当”一声摔在地上,茶水洒得满地都是,对于这些他连看也未看一眼,只是骇然盯着魏静萱,艰难地道:“贵人,您……您说什么?”
魏静萱掩唇轻笑道:“庄太医这么紧张做什么?”
庄正连忙摇头道:“微臣……微臣没有紧张,但是贵人您……您刚才的意思,该不会是指小……小公主吧?”短短一句话,他却停顿了三四次,可见他心中的慌意。
魏静萱把玩着床头的杏色流苏,凉声道:“你想更进一步,我也想更进一步,这个孩子……就是你我的时机。”这一刻,在她眼中看不到身为母亲应有的慈意,只有无尽的冰冷。
庄正手足无措地道:“可……可小公主是贵人您的女儿,怎么……怎么可以这么做?”如此说着,他又自顾自摇头道:“不行,不可以这样!”
看到他这个样子,魏静萱“噗哧”一笑道:“你也说了,小公主是我的女儿,那你又慌什么?”
“不是,微臣不是,只是……”庄正语无伦次的说着,莫说是别人听不懂,就连他自己也不知是在说些什么。
魏静萱笑道:“行了,我明白你的意思,唉,若有别的法子,我也不愿走这一条路,毕竟那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我哪有不心疼的道理;无奈这宫里小人太多,你不害人,别人就会害你。”
庄正努力克制着双手的颤抖,低声道:“其实贵人现在有小公主傍身,那些人应该害不了贵人的。”
“害不了?”魏静萱冷笑道:“昨儿个夜里,惠嫔生生将皇上哄去了延禧宫,令我连皇上的面都没有见到;今日,皇上又只封了我一个贵人,还说要把小公主送去阿哥所,这还叫害不了?”
庄正被她盯得有些发虚,垂目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毕竟……”
“毕竟什么?”魏静萱打断他的话道:“皇上一直盼着有一位公主,你又不是不知道,更不要说小公主生辰与太后是在同一日。贵人……呵,真当是打发要饭的吗?”说到此处,她又道:“如何,庄太医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吗?”
庄正咬牙道:“但是这件事非同小可,贵人您一定要想清楚啊,一旦做了就不能回头,哪怕您再后悔也不行。”
这一次,魏静萱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伸出手道:“过来替我诊脉。”
庄正愕然看了她一眼,不解她为何突然这么说,不过仍是取了素帛覆在其腕上诊脉,待得收回手后,他道:“贵人的身子除了有些虚弱之外,并无大碍。”
“也就是说,我以后还能再为皇上开枝散叶是不是?”面对魏静萱的询问,庄正道:“不错,只要好生调养,再加上微臣开给贵人的药,应该很快就可以再有喜讯。”
魏静萱含笑道:“那不就是了,既是这样,我又有什么好后悔的呢?”
“可……可就算小公主出事了,皇上也不见得会晋贵人为嫔,万一未如您所料,岂非一场空?”
...
第八百九十三章 决定
“放心,我自有办法。”说罢,她眼眸轻转,盯着庄正道:“如何,想好了吗?”
庄正迟疑半晌,低声道:“贵人,你当真决定了吗,不后悔?”
魏静萱当即道:“不会,她自小养在阿哥所里,想必也不会与我亲,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谋划一下将来。”说罢,她低头望着睡得正熟的孩子,漠然道:“我给了她生命,她则用此来帮我,这一切不是很理所当然吗?我相信,她会明白我的难处,待我位列主位之后,她大可以再投胎于我腹中,待到那时,我必好好待她。”
事实上,魏静萱还有一层意思没说,不管弘历多么重视喜欢这个女儿,终归是女儿,不是阿哥,继承不了皇位;如今大阿哥死了,五阿哥死了,储君之位虚悬以待,她又怎会放过这个机会。都说子凭母贵,她位份越高,生下的孩子才越有可能继承皇位;为了这一切,牺牲一个女儿实在算不了什么。
说罢,她又看向庄正,“帮我也就是帮你自己,庄太医,你是一个聪明人,想必会做出一个最正确的决定,是不是?”
“微臣……”庄正犹豫片刻,终是咬牙道:“好,微臣答应就是了,希望贵人不要食言。”
魏静萱露出一抹畅快的笑容,“放心,一定不会!”
既然有了决定,庄正也不再避讳什么,径直道:“想要一个人一夜暴毙,不是借用外力就是利用药物,宫中太医众多,若是用药,恐怕很容易会查出来。”
魏静萱缓缓道:“但用外力同样会被发现?”
庄正皱眉道:“不错,所以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实在是很难,这一点,贵人一定要事先想好。”
魏静萱轻咬着指甲道:“既然难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干脆……就找一个替死鬼!”
庄正眼皮一跳,询问道:“贵人之意是……”
不等他说完,魏静萱便道:“这件事我还要仔细再想想,待得想好了之后再与你说。”
庄正点一点头道:“若贵人没有别的吩咐,微臣先行告退了。”
“好。”在目送庄正离开后,魏静萱垂目望着那张小小的脸颊,凉声道:“孩子,额娘将一生荣华皆压在你身上,你可千万要帮着额娘,知道吗?”
孩子沉沉睡着,并不知道将她带到世间的那个女人,正准备踩着她那副小小的尸骨踏上更高的台阶。都说虎毒不食子,魏静萱……却是比虎还要毒,有这样一个额娘,实在悲哀得很,可惜,她并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与额娘。
三日后,弘历为皇二女赐名温玉,希望她以后温润如玉,品性高洁,可见弘历对这个女儿很是看重,赐名当日,温玉被送去阿哥所,由那里的嬷嬷奶娘照料。
夏晴远远看着温玉被抱入阿哥所,摇头道:“上天真是不公,魏静萱那样的人,居然也让她生了一个女儿,而皇贵妃……却一直都没有消息。”
站在她身边的黄氏轻叹了口气,道:“这些话可不去皇贵妃面前说,免得她难过。”
“臣妾明白,臣妾只是一时咽不下这口气,她临盆那日,若非叶赫那拉氏盯得紧,臣妾一定……”
黄氏握住她的手道:“罢了,过去的事情不要再去想了,正如皇贵妃所言,小不忍则乱大谋,以魏静萱的性子,是万万不会安份的,只要咱们仔细盯着,一定能抓到她的错处。”见夏晴不说话,她又道:“好了,快去延禧宫吧,皇贵妃还等着咱们商议阿罗的婚事呢。”
夏晴点点头,随其往延禧宫行去,到了那边,瑕月正在看内务府送来的嫁妆礼单,瞧见她们,当即招手道:“快过来帮本宫看看,还有什么缺的。”
二人看过后,均言很是齐全,未有什么缺失,夏晴在合起礼单后,道:“其实臣妾也为长姐准备了一份嫁妆,不过还未备齐,待长姐出嫁前一日,臣妾再送过来。”
黄氏四下看了一眼,道:“对了,阿罗人呢,怎么没瞧见?”
“刚才内务府送了一批料子来,本宫选了一块正红的料子给阿罗做嫁衣,这会儿,她去宫廷裁作那里量身了。”
夏晴笑言道:“娘娘待长姐真好,什么事情都为她考虑到了。”
“她跟了本宫那么多年,好不容易寻到一个好归宿,本宫自然要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说到此处,瑕月忽地道:“对了,本宫听说,温玉今日送去阿哥所?”
夏晴点头道:“是啊,臣妾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小公主被送过去。”说到此处,她忍不住忿忿地道:“这样最好,省得她跟着魏氏,耳濡目染,往后也学得像魏氏一样阴险狡诈;不过,有这样的一个额娘,终归不是一件好事。”
瑕月没有听到她后面的话,恍惚地道:“若是长乐还活着,这会儿已经会跑会跳,还会叫额娘了。”
“娘娘,您……”不等黄氏安慰,瑕月已是回过神来,笑道:“本宫没事,只是一时之间有些感慨罢了。”顿一顿,她道:“对了,这几日倚梅轩那边如何,可有什么动静?”
黄氏道:“魏氏一直在倚梅轩中坐月子,并不曾出来,想来在满月之前,都不会有什么动作。”
瑕月微一点头,道:“本宫探过皇上的口风,魏氏对于晋为贵人之事,不仅没有任何怨言,反而百般感激。”
夏晴嗤声道:“感激?臣妾才不相信,分明就是在演戏。”
黄氏神色凝重地道:“这个人的心计可真深,若换了臣妾,万万做不到她这样。”
夏晴有些急切地道:“娘娘,咱们还要忍她到什么时候?难道她不动,咱们就一直干等着不作为吗?臣妾看得出,皇上待她的态度已经有所改变,继续如此下去,只怕会对咱们更加不利。”
见瑕月垂目不语,黄氏道:“惠嫔,娘娘也不想放纵着她,但无凭无据的,你让娘娘怎么动手?”
...
第八百九十四章 布局
“可是……”夏晴刚说了两个字,瑕月便道:“惠嫔,你与魏氏一起当差之时,她有没有与你提过入宫之前的事?”
夏晴拧眉道:“好像说过一些,但是过了那么久,有些记不太清了,娘娘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瑕月没有回答她的话,只道:“无妨,你仔细想想,能想起多少算多少。<-》”
夏晴一边想一边道:“她说自己除了父母之外,还有两个兄长与一个妹妹,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自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好像叫……郑丰,住在同一个村子里,直至她入宫之前,还常有往来。至于其他的……”她摇头道:“臣妾实在想不起来了。”
“郑丰……”瑕月喃喃重复了一句,转头道:“仪妃,本宫有一事想请你帮忙,不知可否?”
黄氏连忙道:“娘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只yàoshi臣妾能做到的,一定全力为之。”
瑕月微一点头道:“请仪妃修书一封给令尊,让他派人细查魏氏家人以及那个郑丰的情况,越详细越好。”
黄氏颔首道:“这个倒是不难,不过臣妾记得魏静萱的家乡在永平府,这一来一回一回,怕是得要一些时日。”
“十日足够吗?”瑕月的要求令黄氏有些犯难,不解地道:“为何要这么急?”
瑕月笑一笑道:“仪妃与惠嫔可知,为何男子要净身之后才许入宫,侍卫又为何不可随意出入后宫禁苑?”
夏晴当即道:“自然是为了防止与嫔妃有染,宫中最忌讳此事。”说到此处,她眉心一动,脱口道:“娘娘该不会是打算利用那个郑丰吧?”见瑕月不说话,她zhidào自己猜对了,迟疑地道:“这个……怕是不太妥当。”
瑕月似笑非笑地道:“怎么了,惠嫔不是一直想尽快除了魏静萱吗?”
“臣妾确实是这么想,但郑丰与魏氏已经将近十年没有相见了,更没有什么交集,想要将他们扯在一起,实在不容易;万一因为此事而害得娘娘有危险,臣妾的罪过可就大了,就是长姐也不会饶了臣妾。”
黄氏在一旁道:“惠嫔说得是,咱们还是从长计议吧,以免因小失大。”
她们发自内心的关切令瑕月心中一暖,温言道:“放心,本宫不会冒然行事,不过……郑丰确是本宫想到的一颗棋子。”
夏晴与黄氏对望了一眼,道:“娘娘,恕臣妾多嘴,您到底是何打算?”
瑕月轻抚着袖子道:“不急,一切等打听到郑丰的情况后再说吧。”
见她不肯透露,二人只得作罢,十日之后,黄氏带回了瑕月所要的消息,郑丰比魏静萱年长两岁,至今已有二十四,长得颇为俊俏,为人又勤劳肯干,日子甚是bucuo但他一直未曾娶妻,村里有许多媒婆为其说亲事,都被他给推了,推得多了,这村里就有了传言,说是郑丰眼界高看不上村里的姑娘,想要娶城中的大姑娘呢。
至于魏氏父母都还健在,她两个兄长都已经成家了,其妹也在两年前嫁了人,可惜她丈夫福薄,才嫁过去一年就死了,之后就一直守寡,听闻此女长得甚是貌美,与魏静萱不相上下,当初来提亲的人,几乎都踏破了魏家的门槛。他们尚不知魏静萱已经为贵人的事,只当她仍在宫中当差。
“魏氏之前为常在,位份低微,所以未曾传信回去,如今她封了贵人,又诞下温玉公主,想必很快会派人去告之,到时候,魏家满门,怕是都要得意了。”在说这话的时候,黄氏脸上充满了讽刺,对魏静萱的厌恶,使得她对魏氏一族都看不顺眼。
瑕月对此没有说什么,思索半晌,她道:“请仪妃再修书一封,让人设法以魏氏的名义带魏氏家人与郑丰来京。”
“带他们来京,这是为何?”不止是黄氏,夏晴与胡氏眼中都充斥着不解之色,想不明白瑕月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瑕月幽幽一笑道:“仪妃以为,郑丰为何这么多年来,一直不曾娶妻?”
黄氏当即道:“自然是因为郑丰看不上那些村中的姑娘?”
“他确实是看不上,但也不是想要娶城中的女子,而是在等一个人。”听得这句话,胡氏最先会意过来,试探地道:“娘娘可是想说,郑丰在等魏氏?”
“bucuo二十四岁,这个年纪可不小了,就算眼界再高也该娶了,可他一直没有动静,再加上以前与魏氏的关系,十之八九是在等魏氏。”
夏晴喃语道:“若是魏静萱安安份份的当差,再有三年就该离宫了。”
“bucuo魏氏的消息还没有传回去,所以郑丰并不zhidào自己的等待已经无望;若本宫猜测的没有错,听到魏氏之名,他一定会迫不及待的入京,待到那时,魏氏休想脱身。”
胡氏蹙眉道:“恕臣妾实言,就算他来了京城,他们二人也扯不上什么关系,毕竟一个在宫中一个在宫外,除非郑丰入宫当太监,否则是不可能与魏静萱扯上关系的。”
她的心思颇细,很快便想到了当中的问题,对于她的话,瑕月并未露出任何异色,缓言道:“你们都忘了半月之后是什么日子吗?”
“半月之后……”黄氏思索片刻,道:“娘娘是说阿罗大婚之日?”
瑕月颔首道:“bucuo本宫已经与皇上提过,到时候会一起前往傅恒府中观礼;到时候,本宫会借着魏氏与家人久别,难得相见的由头,向皇上提议,带魏氏同去。”
夏晴欣喜地道:“臣妾明白了,如此一来,魏氏与郑丰便有了见面的机会,咱们也能借此行事。”
“正是这个道理。”说着,瑕月又对黄氏道:“将他们带到京城后,妥善安置着,到时候送到傅恒府中与魏氏相见,另外,魏氏为贵人的事,不仅不可让郑丰zhidào,还要告诉他,魏氏很是思念他,这次请他入京,就是想寻机会见上一面;记着,切不要露出破绽。”
第八百九十五章 前一日
黄氏点头道:“臣妾知道该怎么做了,十五日……应该来得及。”
在她答应后,胡氏喃喃道:“魏氏一向狡猾,不知这一次能否如咱们所愿;另外皇上那边,娘娘也得安排好了。”
“本宫心中有数,颖妃不必担心。”随着这句话,事情就此定了下来。
十月初八,黄氏传来消息,魏氏家人与郑丰分别到了京城,随时都可以将他们带去傅恒府中。为防郑丰知道魏氏的真实情况,黄氏特意让人将他们安置在两个不同的客栈之中,以免见面。
十月初九,在夜色朦胧之中,瑕月来到养心殿,弘历正在欣赏一幅刚刚得来的米芾真迹,看到瑕月进来,甚是惊讶地道:“你怎么来了?”
瑕月屈身行了一礼,似笑非笑地道:“怎么了,皇上不愿臣妾过来吗?”
弘历搁下手中的卷轴,走下来执了她的手笑言道:“哪有这回事,不过朕想着,阿罗明儿个就要出嫁了,她又陪了你那么多年,你一定很是舍不得,这会儿该与她一起说着体已的话。”
瑕月低头一笑,感慨地道:“确实有些舍不得,不过又不是不能见了,皇上可是答应臣妾了,许阿罗随时入宫看望臣妾。”
“这倒也是。”如此说了一句,弘历又想到刚才的书卷,拉着瑕月来到御案前,道:“瞧瞧,这是成都知府于腾献上来的《研山铭》,其字刚劲强健,具奔腾之势,又变化无穷,比之《多景楼诗》、《虹县诗》更加沉顿雄快,实在是他书法中的精品。”
瑕月仔细看了一眼,道:“确实很不错,倾侧之中含稳重,端庄之中又婀娜多姿,米芾将这一切掌控的炉火纯青,令人心生佩服;不过……”她收起画卷,在弘历错愕的目光中,道:“您眼睛都红了,想必看了很久,可不能再看了,以免伤了双眼。”
弘历自己也觉得双眼有些酸涩,逐由着她收走,嘴上打趣地道:“是啊是啊,若是伤了双眼,就看不到朕如花似玉的皇贵妃了。”
瑕月将书卷交给四喜收起来,嗔道:“皇上何时变得这样油嘴滑舌了,明明就对臣妾嫌弃得很呢。”
弘历没好气地道:“朕若嫌弃你,就不会那样护着阿罗了,你真当这个固山格格容易封吗?你啊,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瑕月笑语道:“是是是,臣妾知错,还请皇上大人大量,不要与臣妾这个小女子计较,您的大恩大德,小女子唯有以这盅汤来报答了。”一边说着,一边从齐宽带来的食盒中取出炖盅,舀了一碗递到弘历手中。
弘历笑道:“你这妮子,一盅汤就想将朕打发了,这个算盘打得可真好。”说着,他尝了一口,当即拧眉道:“这是什么汤,怎么味道有些怪怪的。”
瑕月催促着他将碗中的汤喝尽后,方才道:“这汤是用梨、桔皮、生姜、萝卜还有冰糖一起炖煮而成。”
弘历听得越发奇怪,“你无缘无故炖这么一盅东西给朕喝做什么?”
“怎么了,怕臣妾害皇上吗?”这般笑着,她道:“臣妾前几日听皇上有些咳嗽,原本想炖冰糖炖雪梨的,但是与皇额娘说起的时候,皇额娘说这个偏方专治咳嗽最是有效,当年她曾炖给康熙爷服用过,效果极好,所以臣妾便照着皇额娘说的法子炖了。”
见她对自己的事如此在意,弘历胸口微暖,道:“其实朕只是偶有几声咳嗽罢了,并不碍事。”
“臣妾总盼着皇上无病无痛。”如此说着,瑕月话锋一转,道:“对了,臣妾下午去看过魏贵人,她很是挂念温玉公主。”
弘历不以为然地道:“算算日子,她明儿个就出月子了,到时候自可去阿哥所看望。”
瑕月点点头,神色有些犹豫地道:“皇上,明儿个阿罗大婚,能不能将魏贵人也带去傅恒府中。”
弘历疑惑地道:“这是为何?她与阿罗可没什么交情。”
瑕月轻叹了口气道:“其实除了小公主之外,魏贵人也很思念身在永平府的家人,自从她入宫到现在,已经整整九年没有见过家人,她不停地说想要见见他们,臣妾见魏贵人说的实在可怜,又思及她为皇上诞下小公主,劳苦功高,就擅作主张将她家人接到了京城安置在客栈之中,若是明儿个魏贵人去了傅恒府中,就可以借机将家人见上一面,也算了了她一直以来的心愿。”说到此处,她屈膝道:“臣妾擅作主张,还请皇上恕罪。”
弘历扶起她道:“这有什么好责怪的,魏氏得你如此怜惜,实在是她前世积德。”
“皇上过誉了,臣妾只是以己度人罢了,若臣妾的亲人还在世,臣妾也很想见一见。”说到此处,瑕月的神色有此黯然,弘历知她必是又想起了自己的家族,扶了她的肩膀道:“谁说你的亲人不在世,朕不是吗?”
瑕月被他说得笑了起来,连连点头道:“是,皇上是臣妾唯一,也是最亲的亲人。”
如此笑语过后,弘历道:“既然你已经将他们接到京城,也罢,朕明日就带魏氏同去吧,到时候,你让他们早些赶到傅恒府中,悄悄见上一面。”
见弘历同意,瑕月为之一定,感激地道:“臣妾代魏贵人谢过皇上垂怜。”
弘历轻捏着秀气的鼻子道:“垂怜她的不是朕,而是你,她该好好感谢你才是。”说罢,他对候在一旁的小五道:“去告诉魏贵人,明日随朕去傅府观礼,并与家人相见。”
“皇上不必如此心急,留着等明日给魏贵人一个惊喜不是更好吗?”瑕月瑕月并不想让魏静萱这么早知道,以免有了防备。
这只是一件小事,弘历当然不会驳瑕月的意思,转而道:“明儿个的事都安排好了?”
“皇上放心,一切安排妥当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面对瑕月的回答,弘历颔首道:“那就好,阿罗与傅恒等这一日,足足等了十年,实在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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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六章 出嫁
瑕月温言道:“他们以后会过得很好很幸福。”
弘历哂然一笑,道:“就像你我一样吗?”
瑕月微怔,旋即露出唯美的笑容,颔首道:“是,就像臣妾与皇上一样。”
叹息,在心底悄无声息的响起,傅恒等了阿罗整整十年,哪怕被迫娶了妻子,也未曾忘记过阿罗,甚至愿意以命相护;那她呢,她在弘历心中究竟占有多大的份量,又是否……可以与富察明玉相提并论?想来……是不能的吧……
弘历留意到瑕月嘴角的苦涩,抬手抚过微微垂下的唇角,低声道:“怎么了,为何看着好似不太开心?”
瑕月摇摇头,努力勾起唇角,令自己看起来像是在笑,“没什么,皇上您抱抱臣妾好不好?”
弘历没有说话,只是用力抱紧瑕月,低声道:“瑕月,朕会一直这样抱着你,一直!”
这一夜,在彼此的相拥中度过,翌日,她回到延禧宫,阿罗正坐在铜镜前由着知春妆扮,身上已经换了凌若命宫廷裁作依着固山格格规格缝制的嫁衣,在她手中捧着代表吉祥如意的苹果。
瑕月绕着她看了一圈,欣然道:“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看到你穿上这身嫁衣,真好看。”
阿罗的领襟处透着一抹红色,而在大清,妾室是不许穿正红的,哪怕纹饰也不行,许多妾室终其一生,也不曾穿过一次正红,至多只是一些樱红、银红之色。
阿罗望着瑕月,神色紧张地道:“主子,奴婢……奴婢好紧张,会……不会出什么事?”
正在替她梳发的知春连忙道:“大喜的日子可不要胡说,万一说中,那可就后悔莫及了,总之主子什么都替你安排好了,你就好好等着拜堂成亲吧。”
阿罗僵硬地点点头,因为她没有家人,所以便在宫中出嫁,夏晴等与瑕月关系较好之人,皆来送嫁。
穿戴齐整的阿罗在喜娘的搀扶下来到正殿,向瑕月与夏晴拜别,明知是大喜的日子,不该落泪,三人却不约而同的红了双眼,瑕月亲自扶起阿罗,哽咽地道:“你与傅恒那么艰难才在一起,一定要好生珍惜,知道吗?”
阿罗垂泪道:“奴婢会的,以后奴婢不在您身边,您一定要好生照顾自己,若是……缺了人侍候,就告诉奴婢。”
瑕月含泪道:“傻丫头,宫里头怎么会缺人侍候呢,本宫只盼着你以后安康幸福。”
“奴婢知道,奴婢知道……”说到后面,阿罗已是泣不成声,打从六岁起,她就一直跟着瑕月,说一句相依为命也不为过,一朝别离,心中实在难受。
黄氏暗自拭着泪道:“你这丫头,是存心想惹你主子哭吗?又不是生离死别,赶紧把眼泪擦了,若是花了妆可就麻烦了。”说着,她又对瑕月道:“娘娘您就放心吧,傅大人等了那么多年才娶到阿罗,一定会好好待她的。”
瑕月忍着眼泪点头道:“吉时就快到了,快走吧,晚些时候,本宫与皇上一起去府中观礼,为你们二人证婚。”
阿罗用力点头,拭去眼中的泪水再次跪下道:“奴婢就此拜别主子,主子您保重!”待得瑕月挥手后,她又朝夏晴磕头道:“奴婢拜别惠嫔娘娘,娘娘珍重。”
夏晴哽咽地道:“长姐你也要珍重,若是得暇,就入宫来看看皇贵妃与本宫。”
“奴婢知道。”对于夏晴,阿罗亦充满了感激,若不是夏晴肯认她这个做宫女的长姐,她也不能如此顺利嫁给傅恒。
“格格,吉时快过了,走吧。”面对喜娘在耳边的催促,阿罗无奈地点头,依依不舍地离去,在将要退出大殿之时,魏静萱扶着于六的手走了进来,看到阿罗尚在,她笑道:“幸好还赶得及,否则就得让人送到傅府去了,你且等我一会儿。”如此说着,她走上去,屈膝道:“臣妾见过皇贵妃,见过各位娘娘。”
“免礼。”瑕月抬一抬手道:“魏贵人这会儿过来,可有什么事?”
“今儿个是阿罗大喜的日子,臣妾特意让人打造了一枝并蒂金簪,算是臣妾给阿罗的添妆。”随着魏静萱的话,于六已是将手中的锦盒打开,露出里面手工精致的簪子。
瑕月瞥了一眼,道:“魏贵人有心了,其实你之前已经送了一份贺礼给阿罗,实在不必再破费。”
“阿罗侍候娘娘多年,又是惠嫔娘娘的长姐,理该如此。”这般说着,她转头对阿罗道:“这枝簪子虽不算名贵,却是我的一片心意,祝你与傅大人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阿罗并不愿受她的礼,但在这个时候,却是不便推辞,只得接过道:“奴婢多谢魏贵人。”
“无需客气,好了,不耽搁你了,快去吧。”待得阿罗出去后,她笑道:“阿罗出嫁,娘娘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是啊,本宫等这一日真是等得太久了。”如此说着,瑕月收回远眺的目光,落在魏静萱身边,唇角含笑地道:“不过本宫真是没想到,原来魏贵人对阿罗如此关心。如此……也不枉本宫为魏贵人求来的恩典了。”
魏静萱一怔,道:“敢问娘娘,不知是何恩典?”
瑕月笑道:“不着急,晚些时候就知晓了,本宫还有些事情与仪妃她们商量,就不招呼魏贵人了。”
见她话说一半,魏静萱心里像有只猫在抓一样,难受得紧,但瑕月不肯说,她只得依言退出延禧宫。
在其走后,夏晴凉声道:“看样子,接下来这半日,咱们的魏贵人要坐立不安了?”
黄氏睨了她一眼,笑言道:“怎么着,你心疼了?”
夏晴低头抚着指上的绿松石戒指,幽幽道:“是啊,臣妾心疼她的性命。”
正出她们所言,魏静萱出了延禧宫后,就一直在刚瑕月刚才那半句话,她可不相信瑕月真会为自己求什么恩典,要说是害她的陷阱还差不多。
到底……她是什么意思?魏静萱努力想要推断出瑕月话语背后的意思,无奈她知晓的太少,哪怕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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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七章 傅府
魏静萱气恼地道:“这个皇贵妃,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于六试探地道:“主子,您说会不会是与小公主有关?”
魏静萱眼皮一跳,脱口道:“你是说,她想害温玉?”
“这一个月来,皇上对小公主疼爱有加,又早早赐下名字,皇贵妃又怎会容得下小公主,所以十之,就是想对付小公主,您可得当心了。”
魏静萱眼眸微眯,冷声道:“她若真是这么想的,倒是省了我一番手脚。”
于六疑惑地道:“主子,这是何意?”
魏静萱未说什么,只道:“没什么,回去吧。”那一日她与庄正商议之时,于六并不在场,所以不知魏静萱早已在心中给温玉定了一个死期。
回到倚梅轩,魏静萱免不了又是一阵思索,但始终没有头绪,她已经习惯了将事情掌控在自己手中,一旦发现无法掌控,便觉得七上八下,整个人都有些不安。
如此一直到黄昏时分,魏静萱正在闭目养神,香菊进来道:“主子,齐公公在外求见?”
魏静萱愕然睁开眼来,道:“齐宽?他来做什么?”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面对香菊的回答,魏静萱道:“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齐宽走了进来,满面喜色地朝魏静萱打了个千,“奴才恭喜魏贵人,魏贵人大喜。”
魏静萱扬眉打量着他道:“哦?何喜之有?”
齐宽笑道:“主子请魏贵人一同去傅府观礼。”
魏静萱惊讶地道:“让我同去?这是为何,就算要去,也该是仪妃或是惠嫔同去才是。”
齐宽恭敬地道:“主子知道魏贵人自打入宫之后,已经有近十年未曾见过家人,所以前段时间,特意命人将魏贵人的家人接到京城,并借着这次观礼,让您与家人团聚,皇上也已经答应了。”
魏静萱讶然起身,不敢置信地道:“你是说……我的家人全都被接到了京城?”
齐宽再次笑道:“是啊,主子这么做,就是想给贵人一个惊喜。”
望着齐宽的笑容,魏静萱心生警惕,她说什么也不相信那拉瑕月会那么好心,一定是有什么阴谋,但一时之间又想不出来。
见她不说话,齐宽道:“怎么了,贵人不高兴吗?”
魏静萱回过神来,连忙撑起一脸笑意道:“公公想到哪里去了,蒙娘娘这般关心体恤,真不知该如何感谢才好。若我没猜错的话,这个应该就是娘娘早些时候所说的恩典了。”说罢,她恻目道:“香菊,扶我去延禧宫,我要亲自叩谢娘娘恩德。”这件事处处透着诡异,她需要一点时间好生思量。
不等香菊答应,齐宽已是道:“在奴才过来之前,主子已经去养心殿,这会儿应该在赶往神武门的途中,咱们还是赶紧去神武门吧,以免误了观礼的时辰。”这般说着,他抬手道:“贵人请。”
魏静萱无奈之下,只得整一整衣裳,带着香菊与于六随他前往神武门,到了那边,正好看到弘历与瑕月并肩过来,她连忙上前行礼,一脸感激地道:“臣妾多谢皇上恩典,多谢皇贵妃恩典!”
弘历抬手示意她起来后,道:“你这一次,真要好好感谢皇贵妃,若非她一力帮你求情,又将你家人带到京城,你也难有这次机会。”
“臣妾知道。”如此说着,魏静萱又朝瑕月行了一礼,哽咽地道:“娘娘大恩大德,臣妾不知该如何报答才好。”
瑕月亲手扶起她,笑颜道:“魏贵人客气了,你我既然入了宫侍候皇上,就是姐妹,姐妹之间理该互相帮扶;本宫相信,若是易地而处,你也会这么做的,对不对?”
魏静萱温驯地道:“娘娘说得是。”
瑕月拍着她微凉的双手道:“好了,时辰不早了,赶紧上车驾吧,很快……你就会见到想见的人了。”
在赶往傅府的路上,魏静萱一直想着瑕月那句“见到想见的人”,隐约之间她好像抓到了什么头绪,正要细思,马车一停,于六掀起车帘道:“贵人,傅府到了,请下车驾。”
魏静萱面色不善地点点头,被他这么一搅,刚刚抓到的头绪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一日的傅府张灯结彩,剪纸为花,极是热闹,朝中大大小小的官员几乎都来了,马车在外面整整排了一条街。
弘历与瑕月携手往里面走去,魏静萱紧随其后,门人远远看到他们过来,赶紧跪下,激动地道:“皇上驾到!皇贵妃驾到!”
听到门人的声音,正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说话的官员皆住了声,朝那两道缓步进来的身影拍袖跪下,齐声道:“臣等恭敬皇上,恭迎皇贵妃!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贵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弘历今日心情甚好,笑道:“免礼平身!”
傅恒也在众人之中,待得起身后,他上前道:“请皇上与皇贵妃上座!”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今日的他看起来特别意气纷发,
弘历点点头,打量着一身新郎倌服饰的傅恒道:“你等了十年,终于等到这一日了,往后要好好照顾阿罗,知道吗?否则朕与皇贵妃都不饶你。”
傅恒一脸正色地道:“皇上放心,除非臣死,否则绝不会让阿罗受半点委屈。”
弘历朗声一笑,侧目道:“如何,皇贵妃放心了吗?”
瑕月轻笑道:“臣妾对傅恒一向很放心,否则也不会想方设法成全他们二人了。”
在这样的笑意中,魏静萱走上来道:“傅大人,恭喜你与阿罗终成眷属。”
傅恒连忙拱手道:“多谢魏贵人。”他飞快地扫了瑕月一眼,随即道:“魏贵人的家人已经安置在厢房之中,待得礼毕之后,臣便安排人带魏贵人过去,还请魏贵人再忍耐片刻。”
“无妨。”在魏静萱说完这两个字后,弘历几人在众官员与侍卫的簇拥下来到正厅落座,魏静萱则陪站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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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八章 魏家人
随着司仪的声音,蒙着红帕的阿罗在喜娘的搀扶下与傅恒一起走了进来,先是拜天地,随后是拜弘历与瑕月,在阿罗朝自己拜下的那一刻,瑕月百感交集,既为阿罗高兴,又心生感慨,当年,她是以侧福晋的身份踏进宝亲王府,所以处处都要低明玉一头,又被弘历不喜,那一段日子,过得着实艰难。
待得新人被为簇拥入洞房后,一名管家模样的人走到魏静萱身前,恭声道:“魏贵人,请随奴才去厢房,您的家人正在那里等着。”
魏静萱朝弘历看了一眼,待得后者颔首后,方才随管家离去,虽然此时天色已暗,但傅府中到处都挂满了绢红灯笼,明亮如白昼。
走了一阵子,管家停在一间厢房前,恭敬地道:“魏贵人,你的家人就在里面了。”
“有劳了。”如此说着,魏静萱示意于六上前推门,一直到门开之前,她心中仍有着怀疑,怎么想都不觉得瑕月会这么好心带家人来见她,然门打后,她果然看到了久违的家人,父母兄妹皆是在。
魏母看到魏静萱激动不已,当即过来抱住魏静萱一阵痛哭,不停地唤着女儿。
魏父走过去道:“难得与女儿相见,你哭什么。”如此说着,后者仔细打量了魏静萱一眼,试探地道:“女儿,你……你现在真的是贵人主子了吗?”这件事他们在路上就已经知晓了,虽欢喜万分,但总有些不确定,如今父女相见,他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不等魏静萱说话,站在魏母后面的年轻女子便一脸羡慕地道:“爹,你看姐姐的装扮就知道了,这样好看,一定是真的。”她就是魏静萱的幼妹,寡居娘家,这次也一起跟了过来。
魏静萱抹泪点头道:“是,皇上下旨晋女儿为正六品贵人。”
“好!好!”魏父极其高兴地道:“想不到我魏长胜的女儿竟然成为天子的女人,这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看以后谁还敢低看了我们。”
“爹,妹妹贵为宫嫔,往后咱们可有好日子过了。”说话的是魏静萱的大哥魏德,满脸皆是喜色,“你看看今天那个阿罗,听说她只是皇贵妃身边的宫女,却嫁的这么风光,还是傅大人的嫡妻,咱们是贵人的家人,一定会比她更风光。”
魏静萱的二哥魏行迭声道:“对对对,妹妹,你赶紧替咱们置办一间大宅子,然后再买些几十个丫环来侍候。”
听得这话,魏静萱脸色一冷,道:“你真当我在宫里过得那么顺心吗,还大宅子,丫环,你要是想害我就直说!”
魏行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哼哼叽叽地道:“我怎么会想害你,刚才不是大哥说的嘛,人家一个丫头也能这么风光,咱们总不至于比丫头还差吧。”
魏静萱没好气地道:“皇贵妃乃是宫中的正一品,我不过是正六品,连主位都不算,你自己想想,当中差了多少。”
魏行不服气地道:“可是你能将我们带到京城,又随皇上出来;我听说不是极为得宠之人,是不可能踏出宫门的。”
魏静萱冷笑道:“带你们来京城的人,不是我,而是皇贵妃;求皇上带我来此的人,同样是她,这会儿明白了吗?”
几人面面相觑,魏母道:“这……这是怎么一回事,不是你思念我们,所以特意遣人将我们带来吗?”
魏静萱暗自吸了口气,道:“爹娘,我问你们,带你们来的人,一路上都说了些什么,另外,除了你们,还有没有其他人被带到京城来。”
魏母依言道:“他只说你被皇上看中,封为贵人,又生下小公主,很是受宠,因为思念家人,所以遣他将我们接到京城去;除了咱们几个之外,再没有其他人被带来了。”说罢,她有些担忧地道:“女儿,到底出什么事了?难道你在宫里过得不好吗?”
魏父闻言亦紧张地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听着他们的话,魏静萱越发摸不着头脑,奇怪,那拉瑕月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难道真的只是带她来见家人?不会的,那拉瑕月一心一意要自己死,哪里会这么好心,当中一问有问题。
她压下心中的思绪,安慰道:“爹你放心吧,我没事。”
魏父连连点头道:“没事就好,如今你是咱们家里的希望,可万万不能有事。”
在他说完后,魏德道:“妹妹,那咱们现在要怎么办,回永平府去吗?”
魏行当即道:“好不容易才来了京城,我可不想这么快就回去。”
魏秀妍亦附声道:“是啊,至少多待几日再走。”
魏静萱轻咬着唇道:“先不急着回去,待我想仔细了之后再说,皇贵妃……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魏父低声道:“女儿,那个皇贵妃是什么人,她对你不好吗?”
魏静萱冷笑道:“岂止是不好,她恨不得要了女儿的性命,不过……女儿的命可不是她想拿就能拿的。”
魏母慌乱地道:“那……那你岂不是很危险?”
“母亲放心,我既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做到贵人之位,就有法子保全自己。”说罢,她又道:“不过你们往后行事一定要小心着些,她带你们来京,很可能是想从你们身上寻错,借此对付我。”
魏父不假思索地道:“你既然说过了,我们就心中有数,不会让她寻到错处的。”
魏行想了一会儿道:“我有一次去城里之时,好像听人说起过这个皇贵妃,她是罪人之后,族人因为谋反之罪不是杀头就流放,只有她未受影响,一路从四妃做到了皇贵妃,妹妹,是不是这样?”
“不错,皇上还对她宠爱有加,你说说,这人是不是很厉害?”
魏行点头道:“确实厉害,妹妹你可得小心了。不过你生了小公主,皇上会不会再封你的位份?”说到这里,他一脸垂涎地道:“又或者,顺便再封我们几个一官半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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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九章 郑丰
魏父喝斥道:“你这小子,别一天到晚想着在你妹妹身上讨好处,若是害了你妹妹,我非得打死你不可。”说罢,他对魏静萱道:“外头的事你不必担心,爹会看着,你只要好生顾着自己就行了,至于位份……依你刚才所言,若皇贵妃真想害你,贵人之位,着实太吃亏了一些。”
“爹你放心,我已经有了法子,应该很快就会再有晋升,我很快就会让你们过好日子了,住比这里更大更好的宅邸。”
魏父欢喜地道:“好,爹等着这一日。”说罢,他又感叹地道:“看来,是天要我魏家兴旺了。”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魏秀妍来到魏静萱身边,羡慕地道:“姐姐,你现在真好看,若不是事先知道,我都快认不得你了。”说罢,她又一脸好奇地道:“姐姐,皇上长得什么样子啊?”
魏静萱好笑地道:“还能什么样子,当然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难道还会反过来吗?”
“姐姐欺负人。”说罢,她又娇声道:“我真的很好奇,姐姐,你带我去见一见好不好?”
魏静萱还没开口,魏父已是道:“秀妍,不要让你姐姐为难,快过来。”
魏秀妍不以为然地道:“皇上就在此处,远远看上一眼,能有多为难,再说咱们来这里,去向皇上谢恩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魏父脸色一沉道:“总之我说不行就不行!”
见他这么说,魏秀妍只得闭嘴,魏静萱对这个妹妹倒是颇为疼爱,想了想道:“爹,妹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咱们是该去向皇上磕头谢恩,不过到了皇上面前,可得谨守礼数,切莫让人笑话了。”
魏父还未说话,魏秀妍已是道:“姐姐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了脸面。”
“你啊!”魏静萱轻捏着她的脸颊道:“这次可是如你的愿了。”
魏秀妍满脸笑意地道:“多谢姐姐,还是你最疼我。”虽然近十年没见,但她们姐妹感情一向很好,所以并不见有所生疏。
在又交待了几句后,魏静萱领着他们往前厅走去,行过礼后,弘历他们应该正在前厅入席;果然到了那边,看到了那道明黄色的身影,魏秀妍兴奋地道:“姐姐,那就是皇上吗?我……我终于见到皇上了。”
魏静萱低声道:“行了,忘了我跟你说的话了吗?切记着规矩。”
在她说话之时,旁边传来接连两个倒吸凉气的声音,紧接着,魏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妹妹,与皇上坐在一起的那个女子是谁,长得……长得就像仙女一样,我一直以为妹妹你够美了,原来……还有比你长得更美的。”
“是啊,她……她是什么人?”魏德的声音听起来也有些结巴。
看到他们两个的样子,魏静萱一阵来气,冷声道:“能与皇上坐在一起的,你们说是什么人?”
魏行会过意来,神色一变,带着一丝惧意道:“她……她就是你说的皇贵妃?”
魏静萱冷笑道:“怕了?那就赶紧把眼睛收起来,若是让她发现你们这样盯着,小心剜了你们的双眼,这个女人可不是心慈手软之辈。”
被她这么一说,二人赶紧收回目光,说什么也不敢再看了,从之前与魏静萱的交谈中,他们已经知道,这个女人手段非同一般。
几人正欲再走过去,斜次里突然冲出一个人来,紧接着魏静萱便感觉自己的手被抓住,耳边传来欣喜若狂的声音,“静萱,我终于又见到你了!你……你还好吗?宫里有没有人欺负你?”
魏静萱怔怔看着来人,好一会儿方才认出来,惊讶地道:“郑丰?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是你派人叫我来京城的吗,你说很想念我,想见我一面,所以我立刻就赶来了,不过我没想到会在这里见着你,静萱,咱们已经有将近十年未见了,我……我也很想你啊!”绢灯下,郑丰的脸庞有些发红。
见弘历他们望过来,魏静萱连忙挣开他的手道:“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也没有叫你来,你走,快走!”
郑丰好不容易才见到魏静萱,哪里肯走,再次拉住她的手道:“不是啊,就是你派人去找我的,静萱,原来你一直记着我。”随着他们的纠缠,越来越多的目光望了过来。
那厢,齐宽俯身在瑕月耳边道:“魏贵人那边好象有些不对劲,可要奴才过去看看?”
“去吧。”在得了瑕月的话后,齐宽快步往魏静萱走来,后者看到他接近,心下慌张,用力挣开郑丰,厉声道:“你这个疯子,休要在这里发疯,赶紧走!”
“静萱……”面对魏静萱的反应,郑丰万般不解,明明带他来此处的那个人说,魏静萱一直很惦念他,为何现在……有一种完全相反的感觉。
这个时候齐宽已经走过来了,他朝魏静萱打了个千儿道:“魏贵人万福,您这里可是出了什么事?”
魏父见魏静萱脸色不对,连忙道:“没事没事,就是遇到一个疯子,将他赶走就行了。”
齐宽打量了他一眼,道:“这位想必就是魏贵人的父亲了,奴才有礼了。”
“公公客气了。”魏父有些慌乱地回了一礼,随后道:“这人我们确实不认识,还请公公将他赶走。”
“可是奴才明明听到他唤魏贵人的闺名,这又是怎么一回事?”齐宽这句话问得魏父吱吱唔唔答不出话来。
齐宽嘴角微勾,转而对郑丰道:“你叫什么名字?”
“郑丰。”面对他的回答,齐宽微一点头道:“你……认识魏贵人?”
郑丰迟疑地道:“我不知道谁是魏贵人,但我认识她。”
看到他手指的方向,齐宽笑道:“这位可不就是魏贵人吗?敢问你与魏贵人是何关系?”
魏父急切地道:“都说了不认识,又哪里会有关系,公公还是快把他赶走吧。”
齐宽想了一会儿,道:“请魏老爷稍候,奴才去禀告皇上与皇贵妃。”
在他走后,魏父脸色阴沉地道:“郑丰,你跑来这里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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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章 问话
不等郑丰回答,魏静萱已经寒声道:“我明白了,皇贵妃果然没安好心,竟然打的是这个主意。<-》”
魏德几人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道:“妹妹,你在说什么,什么主意?还有这个郑丰又是怎么一回事?”
未等魏静萱开口中,齐宽已是回来道:“皇上请魏贵人你们去偏厅一趟。”
魏静萱远远与瑕月对望了一眼,缓缓道:“好。”
在去偏厅的途中,魏母担心地道:“女儿,现在过去会不会有危险?”
魏静萱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齐宽,低声道:“母亲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在魏母不安地点头后,她又看向郑丰,以更低的声音道:“你若不想害我,就不要乱说话!”
偏厅离此并不远,很快便到了,他们入内后没多久,弘历与瑕月也一起到了,他们连忙跪下,依着魏静萱之前教的规矩行礼,不过听起来,依旧是有些杂乱。
弘历扫了诸人一眼,道:“静萱,出什么事了,为何会与那名叫郑丰的人拉拉扯扯?”
魏静萱垂目道:“回皇上的话,郑丰是臣妾在家乡时的邻居,也算是自幼相识,不过自从臣妾入宫之后就再未见过,至于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臣妾也是一头雾水,不晓得是怎生一回事。
弘历对此不置一词,转眸道:“郑丰,你又做何解释?”
“小人……小人……”郑丰跪在地上紧张的说不出话来,瑕月见状,轻笑道:“你不必紧张,皇上只是想zhidào你来京城的原因还有目的。”
郑丰结结巴巴地答应了一声,旋即道:“大约半个月之前,有一个人来找奴才,说是静萱……”
“大胆!”于六打断他的话道:“你乃一介平民,怎可直呼我家主子之名,可是想受罚吗?”
“无妨,想来他也是一时难以改口。”如此说了一句,瑕月道:“你继续说xiàqu魏贵人怎么了?”
郑丰惶恐地道:“说魏贵人很想念小人,让……让人随他来京城,好寻机会见上一面,所以小人就过来了,在客栈中住了两日,今日黄昏时分,同客栈的人说这里有人成亲,派发饼面,叫我一起过来领,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走了进来,然后……然后就看到魏贵人了。”
魏静萱连忙道:“皇上,绝对没有这件事,臣妾从未传过那样的话,他分明是在胡说。”
郑丰急急道:“没有,小人没有胡说,那些话都是真的。”
瑕月凉声道:“魏贵人派人传了句话,你就千里迢迢赶来京城,你与魏贵人应该不只是左邻右舍这么简单吧?”
魏静萱心中暗恼,道:“娘娘,您这么问,难道是怀疑臣妾与郑丰有私情吗?”
瑕月微微一笑道:“本宫不过是随口问问,魏贵人何以这么紧张,难道……真让本宫猜对了?”
魏静萱一时难以接话,转而朝弘历道:“皇上,您相信臣妾,真的与臣妾无关,定是有人买通了郑丰,想要冤枉臣妾。”
弘历原本心情甚好,结果却闹出这么一出来,心情顿时由晴转阴,对她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是否无关,朕自会查问清楚,退下!”
见他这么说,魏静萱只得无奈地退到一边,随后,瑕月再次问道:“郑丰,你还没有回答本宫。”
郑丰记起魏静萱途中所说的话,迟疑地道:“小人……与魏贵人并无关系。”
瑕月笑一笑,转而道:“你今年多大了?”
“小人今年二十四。”郑丰话音刚落,瑕月便再次道:“二十四,可不算小了,想来应该已经成亲生子了,叫什么名字?”
郑丰神色闪烁地道:“小人……小人还没有成亲。”
“哦?”瑕月打量了他一眼道:“看你长得也算俊秀,怎会二十四岁还未成亲,郑丰,你与本宫说实话,可是因为魏贵人之故?”不等郑丰回答,她已是道:“想清楚再回来,刚才你与魏贵人的话,本宫虽然没有亲耳听到,但想来,有不少人听见了,到时候若发现撒谎,那你就是犯了欺君之罪,该当处斩!”
郑丰毕竟没见过大世面,被她一吓,整个人都慌了,忙不迭地道:“小人……小人确实喜欢魏贵人,在她被选去为宫女那一年,就曾说过,会等她回来,所以……”
“所以你就一直没有成亲,而魏贵人对你也不曾忘情,隔了那么多年还想着要见你。”瑕月的话令魏静萱脸色大变,上前道:“没有这回事,臣妾的心里从来都只有皇上一人,若非此次意外见到,臣妾几乎都快忘了郑丰这个人。”
瑕月扬眉道:“几乎?也就是说并没有真的忘记,否则你也不会叫他赶来京城了。”
魏静萱急急道:“没有,真的没有这回事,再说,臣妾身在宫中,要如何见他,就连今日要来傅府,臣妾也是齐公公来倚梅轩知会才zhidào的。”
“你自是见不到,但可以派人传话,也算是一解相思之苦了;再者,你们若是没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你父亲为何要一口咬定说不认识郑丰?”
瑕月的话令魏静萱一时回答不出,眼见弘历面色越发不善,她着急地道:“父亲他……他也是怕齐宽误会,所以才那样说,总之臣妾与郑丰绝对没有任何私情。”停顿片刻,她忽地盯着瑕月道:“臣妾的家人是娘娘接来京城的,这么说来,郑丰也是娘娘带来的?”
“你这么说,就是在怀疑本宫了?”瑕月冷笑道:“你尽可问问你家人,本宫有没有将郑丰一起带来,有没有安排他来傅府;魏贵人,本宫好心帮你与家人团聚,你却将污水泼到本宫身上,不觉得太过份了吗?”
魏静萱没有理会她,泫然欲泣地看向弘历,“皇上,臣妾真是冤枉的,您相信臣妾,真的是皇贵妃存心要害臣妾。”
魏父在一旁连连点头,跪下道:“皇上,静……魏贵人说的都是真的,一直以来她都将郑丰当成兄长那样看待,实在不知郑丰竟有那样的心思,若是知晓,定然早就不与他往来,这一切都是皇贵妃所为,她存心要害魏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