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五章 苦肉计
黄氏万万没想到金氏会说出这样一番颠倒是非的话来,待要说话,外面已经传来宫人的声音,“皇上驾到!贵妃娘娘驾到!愉妃娘娘驾到!”
黄氏一怔,没想到愉妃也来了,眼见弘历等人出现在视线中,她无暇细思,赶紧迎了出去,不等她行礼,弘历便道:“仪妃,你这么急请朕与贵妃来,所谓何事?”
黄氏屈一屈膝道:“回皇上的话,臣妾发现有人意欲加害五阿哥,事关重大,所以斗胆请皇上与贵妃娘娘过来。*/” 愉妃听得与永琪有关,急忙追问道:“是谁?谁想要害永琪?”
黄氏张嘴欲言,忽地一道身影从后面奔来,跪倒在身旁,随即有哀泣悲鸣之声响起,“皇上,求您救救主子,主子快不行了!”
在此人说话之时,瑕月已是辩出了他的身份,乃是金氏身边的康德禄,奇怪,为什么他说要救金氏?难不成金氏出事了?
“嘉妃她怎么了?”面对弘历的追问,康德禄恨恨地看了一眼黄氏,垂泪道:“回皇上的话,主子被仪妃害得中了毒,这会儿已是危在旦夕。”
听得这话,所有人都悚然变色,弘历反应最快,命四喜立刻去请太医来,他自己则快步进到偏殿之中,在弘历等人进去后,康德禄趁着无人注意,悄然离开了重华宫。
弘历进去后,看到金氏倒在柳眉怀中,双眼半睁半闭,脸色发黑,左手食指指尖不时有黑紫的血液滴下。
满脸泪痕的柳眉看到弘历过来,连忙道:“主子,您瞧瞧,皇上来了,皇上一定不会让您有事的。”
金氏努力睁开半闭的眼睛,虚弱地唤了一声“皇上”,弘历握住她没有受伤的那只手,紧张地道:“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金氏没有说话,只是不停地落着泪,弘历将目光转向柳眉,冷声道:“你来说,你家主子为何会弄成这个样子。”
柳眉抹着泪道:“回主子的话,主子今儿个来重华宫,是为了与仪妃娘娘一起去咸福宫送礼给五阿哥,贺他半岁生辰。因时辰尚早,就在这里用早膳,之后奴婢想起有一枚绣针落在送给五阿哥的衣裳里忘记取下来,就赶紧去正殿取,哪知道进去时,无意中看到锦屏正在调换主子准备送给五阿哥的衣裳。”
听到此处,黄氏脸色大变,厉声道:“你撒谎,那件衣裳,是本宫做给五阿哥的,至于换衣裳的那个人,也不是锦屏,而是你!”
柳眉一脸愤怒地道:“奴婢没有,奴婢所言千真万确,若有一字虚言,就叫奴婢不得好死!”
“你!”黄氏气的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方才道:“这件事,重华宫中上下皆知,一问便知真假。”
柳眉冷笑道:“此处皆是娘娘的奴才,他们自然帮着娘娘说话,哪里会说实话。”
在旁边看了半晌的瑕月凉声道:“调换衣裳一事暂且不说,嘉妃为何会中毒?”
说到这个,柳眉刚刚止住的泪水又落了下来,一脸自责地道:“都是奴婢不好,若是奴婢刚才不把衣裳拿过来就没事了。”顿一顿,她哽咽地道:“奴婢发现锦屏调换衣裳,觉得当中有古怪,就上去质问,哪知锦屏一看到奴婢就很慌张,还想收走衣裳,奴婢先一步抢了过来,然后奔来此处,将衣裳交给主子,锦屏追来后,想要将衣裳抢回来,争抢之际,奴婢拿在手里的绣针不小心刺伤了主子的手,当时主子未曾在意,依旧拿着那件衣裳不肯放,哪知……哪知没过一会儿,奴婢就看到主子摔倒在地上,脸色很难受,指尖流出来的血也由殷红变成了紫红,奴婢虽然没什么见识,但也知道,这是中毒之症。绣针是从永和宫中带来的,自然不会有问题,那么唯一的问题,就是出在那件衣裳之上。”
瑕月盯着她道:“你是说,衣裳上面有毒?”
柳眉眼皮微动,随即斩钉截铁地道:“是!除此之外,奴婢再想不到主子中毒的原因。”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方太医与宋子华一起到了,在匆忙行了一礼后,就命宫人将气息越发微弱的金氏抬去暖阁,然后入内诊治。
在这阵躁乱过后,黄氏急切地道:“假的,皇上,她说的一切都是假的,前段时间,贵妃娘娘送了几匹料子来,正好被嘉妃瞧见,嘉妃说做身衣裳送给五阿哥当做是半岁生辰之礼。臣妾觉得甚好,便答应了,嘉妃则负责做鞋帽;前几日,嘉妃来寻臣妾,说是寻不到合适的帽正与镶鞋面的珍珠,想去臣妾库房里看看,臣妾特意命锦屏带着她去寻帽正与珍珠,没想到……嘉妃竟然恩将仇报,存心陷害臣妾不说,还故意弄伤自己,在皇上面前冤枉臣妾,刚才皇上过来之前,嘉妃自己刺破手指,然后紧攥着衣裳,根本没有柳叶说的争抢一事!”
柳眉激动地道:“仪妃娘娘,您怎么可以这样血口喷人,刚才主子的样子您出看到了,危在旦夕,谁也不知道方太医他们能不能救回主子,试问会有人拿自己的性命来冤枉人吗?”
黄氏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瑕月眸光微闪,开口道:“若此事真是嘉妃所为,她若不行此举,一旦皇上到来,所有丑事都会被揭穿,四妃之位,永和宫主位,抚养三阿哥的资格,这一切的一切都会消失,与其这样,倒不如搏上一搏,或许还能有一条生路。”
柳眉蜷在身侧的十指一紧,用力摇头道:“恕奴婢不能认同娘娘所言,毕竟不管娘娘说的那些再怎么风光荣耀,都不能与性命相比。”说罢,她朝弘历磕头哀求道:“皇上,求您为主子主持公道,处置奸人,不要让她白白受人害!”
黄氏跪下道:“皇上,臣妾自打伴驾以来,从不曾说过一句害人的谎言,这一次亦是如此,真正害人者,乃是嘉妃,她处心积虑亲近臣妾,就是为了今日之举,只是她做梦也没想到,会被锦屏撞破她害人的伎俩,无计可施之下,就使出这种方法,意图将罪名推到臣妾头上。”
第四百八十六章 马钱子
弘历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脸色阴晴不定,瑕月思索半晌,道:“皇上,这件事甚是复杂,一时难以分清孰真孰假,再加上嘉妃现在生死未卜,令人忧心难安,这会儿实在不是审查这件事的最好时候,还是等方太医他们为嘉妃诊治之后再说吧。”
“也好。”这般说了一句,弘历不再言语,他不出声,其他人自然也不敢言语,一时之间,偏殿静的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如此等了约摸半个时辰后,宋子华进来道:“皇上,微臣与方太医已经查知嘉妃娘娘乃是中了一种名为马钱子的毒,这会儿宋太医正在极力救治,至于能否安然……”他涩声道:“恕微臣不敢确保。”
弘历脸色阴沉地道:“既已知嘉妃所中何毒,为何还不能确保解毒?”
“原本中毒之后若是及时诊治,马钱子并非无解之毒,但那是指毒由咽喉而入,这一次,嘉妃娘娘是直接经由血液中毒,毒性发作的时间远比自口而入要迅速的多,所以……”他跪下道:“还请皇上恕罪!”
“朕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总之一定要救活嘉妃性命!你们是太医,不是江湖上的游方郎中。”面对弘历不容置疑的话语,宋子华无奈地道:“是,微臣定当竭尽全力。”
在这一段短暂的言语后,偏殿再次陷入令人难受的静寂之中,愉妃一直盯着小几上的那两件衣裳,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一次等待的时间很长,直至午时将至,方才看到宋子华再次出现,弘历迫切地道:“如何?可是已经无恙了?”
“得蒙皇上庇佑,方太医已经解了嘉妃娘娘身上的毒,娘娘此刻已经无恙了,只是身子还很虚弱,需要好生调养。”
听得这话,弘历松了一口气,快步往暖阁走去,余下众人也赶紧跟去,瑕月在阿罗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后者微一点头,故意走慢几步,来到神色不安的黄氏耳边,压低了声音道:“娘娘,主子让您别担心,她会想办法定嘉妃的罪。”
见走在前面的愉妃回头朝他们这边看来,黄氏不便言声,只是点了点头。待得来到暖阁后,虽说对金氏抱有疑心,但看到面无血色的金氏,弘历心中还是为之一软,关切地道:“你没事就好了,如何,还难受吗?”
金氏虚弱地道:“多谢皇上关心,臣妾没事了。”说着,她朝弘历伸出手,含泪道:“臣妾刚才好怕,以为……以后都见不到皇上了。”
弘历握住她冰冷的手,温言道:“有方太医和宋太医在,你怎么会有事呢,别胡思乱想了。”顿一顿,他道:“刚才柳眉说,你们是在争抢衣裳时,被绣针刺到手,从而沾染了衣上的毒是吗?”
金氏想了想道:“当时的情况很混乱,臣妾也不知到底是不是那衣上的毒。”
弘历微一点头,命人将那两套小衣摆放在桌上后,命方宋二人检查,看究竟是否衣上有毒。
二人依言检查之后,确认其中一套衣上有马钱子的毒,在方太医话音落下后,金氏哽咽地道:“臣妾当真是做梦也没想到,仪妃姐姐竟然会做那样的事。”
黄氏气愤地道:“嘉妃,你不要在皇上面前颠倒黑白,毒是你所下,你想要借此加害本宫。”
金氏一脸失望地道:“想不到到了这一刻,姐姐仍是没有一丝悔意,你这样做,怎么对得起皇上对你的厚望与信任。”
黄氏一向温厚敦善,论口舌之利,还有颠倒黑白的功夫,如何是她的对手,气得脸色涨红,待要说话,瑕月已是道:“如今事情未明,究竟是何人所为,本宫与皇上亦不清楚,嘉妃一醒来就说这样的话,仿佛是存心要将事情推到仪妃身上,这是为何?”
金氏脸色一变,旋即摇头道:“臣妾没有,臣妾只是将事实说出来罢了,还请皇上与娘娘明鉴!”
瑕月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对弘历道:“皇上,依您之见,此事该如何处置?”
弘历起身走了几步,沉吟道:“如今的关键在于,究竟那套小衣是何人所做,但现在双方各执一词,实在令人难辩真假。”停顿片刻,他对四喜道:“将重华宫所有的宫人都召集至院中,另外,将永和宫的宫人也给唤来,朕要亲自审问。”
听得这话,柳眉眼皮一跳,抬起头悄悄打量着四周,在看到站在门边的康德禄朝她点头后,心中为之一定。
过了约摸半个时辰,四喜将所有人召集到院中,分立两边,弘历先走到重华宫一边,道:“朕问你们,你们家主子预备送给五阿哥的半岁生辰之礼是什么?”
“回皇上的话,是一套宝蓝色的小衣。”在这个宫人说完后,余下诸人也纷纷说出相同的话来。
弘历没说什么,又走到永和宫那边,问了相同的话,令他没想到的事,永和宫那边的回答,竟然也一致说是宝蓝色小衣,双方的回答竟然是一模一样的。
弘历当即拧起了眉头,原本依着他的设想,金氏也好,黄氏也罢,不论她们谎言撒的如何高明,只要传来宫人一对质,就会真相大白,可现在两边皆说自家主子做的是宝蓝小衣……
瑕月在其身边道:“皇上,看来其中一人与宫人串谋,想要瞒天过海。”
弘历微一点头,神色凝重地道:“朕知道,可是这样一来,究竟是谁撒谎,就无法查知了。”
“臣妾相信,只要是谎言,就一定会有破绽,只是咱们现在还没发现罢了。”在与弘历说话的时候,瑕月心思飞快地转着,将柳眉刚才的话回想了一遍又一遍,试图从中寻出破绽或是矛盾之处来。
彼时,愉妃走过来,不甚确定地道:“皇上,永和宫是否还缺了几人?臣妾记得曾经见过一个照顾三阿哥的嬷嬷,但此刻,她并不在此处?”
四喜闻言赶紧道:“启禀皇上,愉妃娘娘,确实有两人未来,乃是三阿哥身边的嬷嬷,三阿哥身边缺不了人,所以奴才斗胆没有将他们传来,还请皇上恕罪。”
第四百九十章 小惩
听到愉妃这番话,瑕月大为诧异,若非亲耳所闻,定会以为是别人在开玩笑,愉妃有多紧张五阿哥,她最是清楚不过,如今明知道金氏起心要害她的儿子,竟然还为她求情,实在是不可思议。<-》再者,愉妃并不是宽宏大量之人,更不是以德报怨的圣人,当真是匪夷所思。
莫说是她,就连弘历也大为意外,愕然道:“你……想要朕放过嘉妃?”
“是。”愉妃叹了口气,道:“冤冤相报何时了,臣妾不想一直活在痛苦之中,更不想永琪尚在襁褓之中就背负罪孽,所以斗胆请皇上饶恕嘉妃这一次。”
金氏眸中掠过一丝异色,随即大声哭泣了起来,挣扎着想要从床上下来,却因为手脚无力而滚落在地,她完全不顾身上的疼痛,只是不停地朝愉妃叩头,“想不到我这样害你们母子,你还帮我求情,与你相比,我真的很该死,我……我根本不配做人!”
愉妃上前,与冬梅一起将她扶上床,叹然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只要你从此痛改前非,就不枉本宫今日替你求情。”
金氏连连道:“我知道,以后我吃斋念佛,一心向善,绝对不再做害人之事,否则就叫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什么不得好死,别说这样吓人的话了。”在安慰了金氏后,愉妃再次对弘历道:“皇上,能否看在臣妾与永琪的面子上,饶恕嘉妃这一回,从轻发落?”
瑕月见弘历露出犹豫之色,怕弘历真的被她说动,连忙道:“嘉妃犯下弥天大错,若是就这么放过,宫中还有什么规矩可言?”
“臣妾明白娘娘的意思,但臣妾总以为,凡事皆该心存善念,赶尽杀绝这种……实在有违天和。再者,皇上您也知道永琪身子一向孱弱,若是能够多做一些善事,他的身子说不定会好起来。”说罢,她一脸恳切地道:“皇上,就当是为永琪积福积德好不好?”
弘历沉吟未语,黄氏忍不住道:“皇上,嘉妃用心歹毒,手段狠辣,这种人万万不能轻恕,还请皇上禀公处置。”
愉妃看着她道:“本宫明白仪妃姐姐的心情,但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这样咄咄逼人呢?还有,若是嘉妃死了,三阿哥谁来照顾,扔去阿哥所还是再随便寻一个人照顾他?仪妃姐姐,你也抚养着四阿哥,应当知道,这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是多么残忍的事。不错,嘉妃有错,但三阿哥没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就不能为他考虑些许吗?”
瑕月走过来道:“可是谁敢保证她这一次是真心悔改,万一是假的呢?到时候,又会有人受她的害。敢问愉妃一句,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
“臣妾……”愉妃迟疑地看了金氏一眼,随即咬一咬牙道:“若果真发生这样的事,就由臣妾来担这个责任,到时候,听凭娘娘处置就是了!”
金氏极其感动地道:“请贵妃娘娘放心,臣妾万万不敢再做错事,否则就让臣妾……”
瑕月抬手道:“你不必在本宫面前发什么誓言,本宫从你眼中看到不甘、看到痛恨、看到愤怒,唯独没有看到后悔,你让本宫怎么信你?!”
愉妃轻声道:“娘娘这样说,会否太过偏颇了一些,臣妾并不曾看到娘娘所说的那些,相反,嘉妃一直都对之前所做的事后悔不已。”
如果说,在整件事中,有什么是瑕月没有预料到的,就是愉妃的态度,按着她的设想,愉妃应该对存心加害永琪的金氏恨之入骨,甚至恨不得将她扒皮拆骨,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是这样一个局面;一时之间,连她也思不到良策。
“皇上,求您开恩!”面对愉妃的一再求情,弘历长叹一声道:“好吧,看在你的份上,朕就饶了金氏的死罪!”
金氏一直揪紧的心,在这一刻终于松了开来,躺在床上,以头触床柱,迭声道:“多谢皇上恩典!”
愉妃亦屈膝道:“皇上如此宽宏仁慈,实在是臣妾等人之福。”
“先慢些谢恩,朕还没有说完。”弘历神色微冷地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嘉妃金氏,犯下大过,着即褫夺封号,降为嫔,罚俸一年!”
“臣妾领旨,谢皇上开恩!”虽然从这一刻,金氏不再是四妃之位,但她心中清楚,以自己所犯的罪,只得了这么一个惩罚,实在是算轻微了。
“至于康德禄与柳眉,各责梃杖三十!”随着弘历的话落,四喜当即命人将他们拖下去杖责。
瑕月进言道:“皇上,金氏处心积虑,要害五阿哥与仪妃,如此处置,实在令人难以心服。”
弘历劝道:“贵妃,正如若莹所言,得饶人处且饶人,既然金氏已经知错,就给她一个机会,若是胆敢再犯,绝不轻恕。”
“可是……”黄氏刚说了两个字,瑕月截过话道:“是,臣妾明白了,希望金氏真的能够痛改前非,不使皇上失望。”
“你明白就好。”这般说着,在命宫人将金氏抬回去后,弘历亦回了养心殿,待得愉妃也走后,黄氏急切地道:“娘娘,您刚才为什么不让臣妾说下去?那样的惩罚,对金氏而言,根本就不痛不痒,而且也不足以抵消她所犯的罪。”
瑕月轻叹一声道:“没有用的,皇上心意已定,再说下去,只会惹皇上不喜,倒不如顺着皇上的心意。”
黄氏不甘地道:“可是这样实在太便宜金氏了,这一次,若非臣妾与娘娘早早识破了她的奸计,就要被她害死了。以她的罪行,就算废入冷宫也不为过。”
瑕月走了几步,凉声道:“本宫千算万算,怎么也没算到愉妃会帮金氏求情,甚至还将五阿哥给搬了出来,若非如此,皇上也不会被她给说动。这个女人……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说到这个,黄氏也是一脸疑惑,“是啊,臣妾原以为愉妃知道真相后,会请皇上将金氏处死,没想到不止没有,还为之求情,简直就是不可思议;若不是看她刚才说话条理分明,臣妾都要以为她得了失心疯。”。.。
第四百九十三章 沦为笑柄
看到她这个样子,瑕月也没办法,拍着她的手道:“好吧,本宫知道了,本宫不勉强你,若是傅恒找来,本宫自会与他说清楚。<-》”
“多谢主子。”停顿片刻,阿罗又道:“奴婢有些不舒服,想下去歇会儿。”
瑕月颔首道:“去吧,本宫这里有齐宽他们侍候着就行了。”
待得阿罗匆匆离去后,齐宽叹然道:“奴才原来以为阿罗已经没事了,没想到……她心里始终有个结在。”
知春低声道:“阿罗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经很坚强了,若换了是我,怕是连站都站不起来。”
“只是可怜了阿罗,大好的姻缘就这么没了。”瑕月叹息不已,然一切已成事实,再难过也无用。
是夜,因为知道弘历翻了牌子不会过来,所以瑕月早早睡下了,在睡得迷迷糊糊之时,她隐约听到有人开门,紧接着感觉到有一只手在自己脸颊上游移。
她努力睁开眼来,看到一个黑影坐在床边,心中一惊,睡意清醒了大半,连忙挥开脸颊上的那只手,厉声道:“谁?”
“是朕!”听到熟悉的声音,瑕月心中的慌意逐渐散去,揉一揉眼睛坐起身道:“皇上怎么这会儿过来呢?您不是翻了愉妃的牌子吗?”
弘历沉默了一会儿方才道:“朕想你了,所以过来看看,没想着吓到你了。”
瑕月嗔道:“是啊,皇上来了,该让齐宽他们先进来通报才是。刚才臣妾还以为是哪里不长眼的毛贼,居然进到紫禁城来撒野,差一点就要叫人来抓了。”
“若真是这样,你就成了第一个胆敢抓当今天子的人。”这般说着,弘历更衣歇下,在彼此肌肤相触之时,瑕月忍不住问道:“皇上,您来了这里,那愉妃怎么办?”
“朕已经让人送她回去了,你不必担心。”就在弘历说完这句话之时,外头传来鸣钟的时间,刚到亥时。
真是奇怪,一般妃嫔侍寝,至少要等到子时才会送回去,可是弘历过来的时候,连亥时都没有,难不成愉妃惹得弘历不高兴,所以被提前送回去?按理来说,以愉妃的心思,不会犯这样的错。
她有心想问清楚,无奈弘历已经闭上了双目,而且从他刚才的态度来看,明显不愿多谈,只得将之藏在心里。
一夜无语,翌日在侍候弘历去上朝后,觉得困乏无力,便又睡了一会儿,再次醒来之时,天色已经大亮,唤了齐宽进来替自己梳洗,炭盆是整夜烧着的,所以起来并不觉得凉。
待得在水银镜前坐下后,瑕月望着镜中的齐宽道:“去看过阿罗吗?她怎么样了?”
齐宽从妆匣中挑了几枝步摇在瑕月鬓边比着,口中道:“刚才去看过,瞧着是没事,但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奴才就不知道了。”
瑕月点头之余,想起一事来,道:“去打听一下昨夜愉妃侍寝的事,怎么不到亥时,皇上就将她送回去了。”
知春进来时,正好听到这话,抿唇笑道:“主子,不必打听了,这件事,宫里头早就传遍了。愉妃送进养心殿还不到半个时辰,就被送出来了,然后皇上就来了咱们这里。另外,今儿个一早,还出了一件更稀奇的事儿,主子听了,定会高兴。”
看到她神秘兮兮的样子,瑕月好笑地道:“究竟是什么事?”
知春笑道:“五公公一早去敬事房,让那边撤下愉妃的绿头牌,以后都不许再呈到皇上面前。”
瑕月愕然道:“竟然有这样的事?”顿一顿,她又道:“会否是谣传?”
知春连连摇头道:“绝对不是,宫中上上下下都在传这件事,而且传这件事出来的,就是敬事房的太监。”
齐宽思索道:“照你这么说,愉妃以后岂不是再也不能侍寝了?除非皇上去咸福宫。”
知春睨了他一眼,道:“皇上都撤了她的绿头牌,你觉得皇上还会去吗?亏得愉妃节食这么久,才第一次侍寝就弄成这个样子。”
瑕月蹙眉道:“知道为什么吗?”
“这个倒是不清楚,但有人传言说是愉妃说错话惹得皇上不高兴。”知春话音刚落,齐宽便道:“这不可能啊,以愉妃的心思,怎么会将皇上触怒的那么严重呢。”
知春摊手道:“那我就不知道了,总之外头是这样传的。”说罢,她对瑕月道:“主子,皇上昨夜歇在您这里,什么都没说吗?”
瑕月摇头道:“没有,而且皇上看起来似乎很不愿提这件事,所以本宫也不便多问。”
知春笑道:“不管原因是什么,看到愉妃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丑,真是解气得很,更不要说她以后都会失宠了,昨儿个才说过,没想到今天报应来了,真是活该。”
瑕月搁下心中的疑惑,道:“好了,别说这些了,替本宫梳洗更衣吧。”
在延禧宫议论告一段落的时候,其他地方却议论的热火朝天,妃嫔受罚从而被撤下绿头牌的事情并非没有,但从没有一个像愉妃那样,什么情况都没有,就突然撤下去,且还是永远撤下,意味着从今以后,愉妃一点侍寝的机会都没有了,漫漫几十年只能守活寡。
但他们怎么着也想不通,愉妃是五阿哥的生母,而弘历又一向最疼爱五阿哥,怎么会如此绝情呢!
这样的议论在咸福宫中却是禁议,没有一个人敢提,甚至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唯恐惹祸上身。
冬梅与小全子站在暖阁的角落里,地上一片狼籍,尖锐的碎瓷片满地都是,还有茶叶、点心,全部都四散在地上。
愉妃将手边所有能砸的东西全砸了之后,犹不解气,将椅子亦给推倒在地,冬梅二人从未见过她如此颠狂的样子,从清晨得知小五去敬事房撤下她的绿头牌后,就犹如失控一般,把他们吓得不轻,不敢过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待得愉妃终于停手之后,冬梅小心翼翼地道:“主子,您消消气,绿头牌那件事……”
“闭嘴!”愉妃恨恨地盯着她,那目光犹如要噬人一般,吓得冬梅赶紧闭嘴,再也不敢出声。。.。
第四百九十四章 活寡
愉妃想要走路,却发现满地都是碎片,根本没法走,刚刚消下去一些的火顿时又冒了起来,厉声喝斥道:“一个个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将东西收拾下去,是不是什么事情都得本宫教你们?!”
小全子与冬梅赶紧依言将东西收拾好,随后又端了一盏茶小心翼翼递到愉妃手边,小声道:“主子,喝口茶吧。<-》”
愉妃接过他递来的茶,扬手就欲扔出去,扔到一半又生生忍住,恨恨地将茶盏往桌上一掼,也不顾溅到手上的茶水。
冬梅见状,迅速取来药膏,道:“主子,您手烫伤了,奴婢帮您上药,不然会起泡的,万一留疤可就麻烦了。”
愉妃负气地道:“有什么麻烦的,左右皇上已经不准备理会本宫了,就算满身是疤也没人会在意。”
冬梅一边替她上药一边道:“主子您怎么说这样不吉利的话,皇上只是一时生气,等气消了自然没事了,您别那么担心。”
“没事?”愉妃冷笑道:“这辈子都不可能没事了!”
小全子大着胆子道:“主子,到底出什么事了?”
愉妃紧咬着牙关未语,这件事说出来,实在是羞人得紧,许久,她道:“去将方太医请来,本宫有事相询!”
小全子不敢多问,赶紧去将方太医请来,后者来了之后,恭敬地道:“不知娘娘何处不舒适?”
“本宫……”愉妃神色极其犹豫,似乎不知该如何开口中,方太医左等右等始终不见她说下去,忍不住道:“娘娘,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愉妃咬一咬牙,道:“方太医,本宫接下来说的话,你一定要替本宫保密,万万不可泄露出去,若然让本宫在此门之外听到任何风言风语,本宫定不会轻易饶你!”
方太医连忙道:“请娘娘放心,微臣一定会替您保守秘密,绝对不会与任何人说起。”
听到他这么说,愉妃终于下定了决心,“本宫难产,差点丧命的事,方太医想必还记得。”
方太医点头道:“是,幸好娘娘大吉大福,最终母子平安。”
“但是本宫也因此无法再生育。”面对愉妃的话,方太医言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但能够母子平安,已是不幸中的大幸,还请娘娘想开一些。”
“可是本宫发现,除了无法生育之外,还有一个问题,行……行……”愉妃脸色涨得红如鸽子血,好一会儿方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行房事之时,无法再如以前一样,这种情况,有没有办法可复?”
方太医万万没想到愉妃请自己来是为了这个事,再联想到宫中传得沸沸扬扬的事情,顿时明白了过来,只怕……这就是愉妃亥时不到就被送回来,并且被撤下绿头牌的原因所在,难怪她要交待自己不许说出去,这事若是传扬出去,只怕愉妃要被笑得更加厉害,且要永远抬不起头来。
方太医思索半晌,摇头道:“这件事,只怕微臣帮不了娘娘。”
愉妃豁然起身,紧紧盯着方太医道:“为什么,方太医乃是咱们大清的国手,区区小事,怎么可能难倒你呢,你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
方太医沉沉叹了口气,道:“请娘娘恕罪,微臣真的……没有办法。”
愉妃强撑出来的平静,因为他这句话而彻底撕破,慌乱地道:“不可能没有办法的,方太医,你再好好想一想,只要能够医好本宫,你要什么本宫都可以答应!”
方太医起身拱手道:“娘娘,不是微臣不肯帮忙,实在是……无法可想。”
“那……那怎么办,难道本宫一辈子都要这样了吗?不可以,不可以的,方太医,你帮帮本宫!”愉妃急切地说着,但任凭她怎么说,方太医都只是摇头,“微臣实在无能为力,唯一能够答应娘娘的,就是保守这个秘密,绝对不泄露出去分毫。”说罢,他再次拱手道:“微臣告退!”
愉妃怔怔地看着他离去,待得朱门关起之时,她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会医不好?不可能的,一定有办法医好,是他自己医术不精,所以才推说医不好,这样的人竟然也能做太医院的院正,真是好笑!”
此时此刻,冬梅与小全子已经知道愉妃出了什么问题,若是旁的事情,他们还能帮着想想办法,可这个……唉,看来主子无法再得幸于皇上已成事实,不论主子减得多瘦,打扮华丽美貌都无用了。
“主子,要不然奴婢去请其他太医来为您看看,说不定会有办法。”冬梅话音未落,愉妃已是厉斥道:“你想要本宫的事被传得人尽皆知吗?冬梅,想不到你居然用心如此险恶!”
冬梅慌忙跪下道:“奴婢没有,奴婢也是想为主子分忧,是奴婢一时思虑不当,但绝对害主子之心,还请主子明鉴!”
愉妃阴晴不定地看着她,突然抓起一旁的茶盏,狠狠摔在冬梅身侧,将后者吓了一大跳。
愉妃眼圈发红地道:“别人生孩子,本宫也生孩子,为什么别人没事,本宫就弄成这个样子,本宫才二十余岁而已,这个荒唐的老天居然就要本宫守活寡,还要本宫被人取笑,这个贼老天,真是该死!”
小全子心思急转,跪下道:“主子,奴才知道您心里苦闷,您有什么火有什么气就往奴才身上撒吧,别气坏了身子;明儿个奴才就出宫一趟,方太医没办法,不代表其他大夫也没办法,天下之大,总能找到一个医治主子的人。”
“那若是医不好呢?”愉妃激动地挥手道:“那本宫就得一辈子这样,这与身在冷宫又有何异?!”说到此处,她眸中浮起浓重的戾气,厉声道:“是那拉瑕月,是她将本宫害成这个样子的,本宫要杀了她!杀了她!”
被人取笑的羞辱还有守半辈子活寡的痛苦,令愉妃气得几乎快发疯了,如果不是那拉瑕月在她用水之中下药,怎么会变成这样!
第四百九十六章 禁足难解
魏静萱反应极快,道:“杨公公,自从禁足以来,皇后娘娘一直都很后悔以前做过的事,确是真心悔改,麻请您与太后说一声。<-》”
杨海看着她道:“我虽然年纪大了一些,但还没有老眼昏花,是否真心悔改,我看得一清二楚。”说罢,他朝明玉欠一欠身道:“娘娘不必太过担心,太后说了,只要您确有悔改之心,就立刻释了您的禁足!”
明玉盯着他,下一刻,尖锐的声音在坤宁宫中响起,“本宫日日依着太后的话,念足三遍述罪书,难道这还不叫真心悔改吗?”说罢,不等杨海说话,她又尖声道:“本宫要见太后!”
杨海伸手拦住她的去路,恭敬而坚决地道:“请娘娘见谅,您禁足期未满,除了坤宁宫之外,哪里都不能去!”
明玉正在激动之中,哪里听得进这话,冷声道:“本宫是当朝皇后,本宫的事轮不到你一个小小奴才来管,让开!”
杨海神色平静地道:“奴才自不敢管娘娘,但这是太后的懿旨,还请娘娘遵从,您若强闯出去,只怕禁足之期还会延长!”
明玉目光阴寒地道:“你在威胁本宫?!”
“奴才不敢,奴才只是不想娘娘做无谓之事罢了。”杨海话音未落,明玉便厉喝道:“本宫不要听你说这些废话,太后根本没有来过坤宁宫,她怎么知道本宫不是真心悔改,是不是有人在她耳边进谗言?是娴妃对不对?”瑕月是在明玉禁足之后被封的贵妃,所以这件事明玉尚且不知。
杨海垂目道:“娘娘误会了,无人进什么谗言,关键只在娘娘自己身上,只要您悔改,禁足即便可解。”
明玉激动地道:“本宫悔改,本宫这一年都在悔改,你去将太后请来,她自然就知道了。”
杨海神色平静地道:“太后未曾来坤宁宫,但她老人家对娘娘一直很关心,对于娘娘是否真心悔改也很清楚。”
“不可能,太后未曾来过怎么会知道,你胡说!”这般说着,明玉不知想到了什么,紧紧盯着杨海道:“本宫想起来了,你每日都会来,是你将本宫的情况告诉太后的是不是?”
杨海并不否认,道:“是,奴才每日都会将娘娘的情况禀知太后。”
“原来是你,是你在太后面前进谗!”明玉恨恨地盯着他道:“本宫明明已经真心悔改,你为何要在太后面前颠倒是非,令太后不肯放本宫出去。”
面对明玉无中生有的指责,杨海未曾动气,只是平静地道:“奴才与太后所言,句句属实,并无娘娘所言之事,还请娘娘明鉴。”
明玉哪里听得进去,待要再说,魏静萱已是上前拉住她道:“奴婢相信杨公公不是那样的人,主子您别动气。”说罢,她又对杨海道:“杨公公您先回去吧,主子这里,奴婢会设法劝着一些。”
杨海点一点头,不顾明玉的叫嚷转身离去,说实话,他一点也不想来坤宁宫见这个间接害死水月的凶手,只是迫于凌若之命,才会每日过来。
待得宫门重重关起后,明玉恨恨地甩开魏静萱,厉声道:“你疯了是不是?明知道杨海存心不良,居然还帮着他说话?难道你也想让本宫继续被禁足吗?!”
魏静萱摇头道:“主子想到哪里去了,奴婢怎么会帮他说话呢,只是继续争论下去,对您一点好处都没有!”顿一顿,她又道:“就算真让您见到太后又能如何,自从水月死后,太后对您一直心存偏见,再加上娴妃在太后耳边嚼舌根子,偏见更甚。冒然闯出去,只会令太后更加不喜。”
明玉恼声道:“那依你之见,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不等魏静萱说话,她已是喃喃道:“不行,本宫已经受够了,一天都不想继续下去,本宫要出去,要离开这里!”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宫门奔去,魏静萱赶紧将她拦住,急急道:“主子,您冷静一些,奴婢保证,您一定可以很快解除禁足!”
明玉盯着她,脸庞扭曲地道:“你不过是一个奴才,而且还与本宫一样禁足在这里,你能有什么办法?”
魏静萱迭声道:“您相信奴婢,奴婢真的有办法,总之千万不要冲动,那样只能令事情恶化!”
在她的劝说安抚下,明玉终于渐渐冷静了下来,魏静萱在扶着她回屋坐下后,柔声道:“其实说到底,太后之所以那样为难主子,关键就在那份述罪书上。”
一说起那个,明玉就一肚子气,冷声道:“整整一年,本宫已经将那份述罪书念了一千余遍了,说句倒背如流都不为过,太后竟然还推说不满意,分明是故意刁难本宫。”
魏静萱瞅了她一眼,道:“奴婢知道,主子并不情愿念述罪书,所以这一年来,每次念起都颇为生硬,想必这就是杨海与太后觉得不满意,认为主子不曾存心悔改的原因所在。只要您接下来几日,念得……”她尽量婉转地道:“稍稍温和一些,表露出悔改之意,想必就会没事了。”
明玉烦燥地道:“难道本宫没有吗?是杨海这个阉人鸡蛋里挑骨头,非要寻本宫的错不可。”
究竟明玉有没有好好去念,表露出忏悔,魏静萱心中一清二楚,不过当着明玉的面,她不敢说的太过,只得道:“奴婢也知他是存心挑错,但如今势不如人,这一时半会儿间,除了忍让之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明玉没好气地道:“就算本宫肯忍,可万一太后就是揪着不放,那又该如何?”
魏静萱转着眼珠子道:“主子,您给奴婢几天时间,让奴婢好好想想,说不定能够想出其他办法来。”
明玉无奈地点头,随后几日,杨海依然每日过来,听明玉念诵述罪书,随后又照常离开,始终没有说明玉何时解除禁足的事。明玉的耐心在这看不到尽头的等待中逐渐耗尽,变得急燥难安。
第四百九十七章 得病
这日中午,魏静萱端了晚膳进来,道:“主子,您今儿个一天都没吃过什么东西,多少用一些吧,以免饿坏了身子。<-》”
明玉看也不看便道:“端下去,本宫没胃口。”
魏静萱将膳食搁下后,劝道:“奴婢知道主子心里不痛快,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您这样不吃不喝,万一伤了身子,可怎么得了!”
“伤就伤,左右也没人在乎。”明玉气极的说着,随后看到摆在桌上的膳食,心中越发来气,厉声道:“你自己瞧瞧,这些膳食是给人吃的吗?本宫被迫吃了一年不够,还不知道要吃多久,与其这样,倒不如死了算了,省得在这里受人气。”
魏静萱慌忙道:“主子怎么说这样不吉利的话,若是让皇上听到了,定会难过得很。”
提到弘历,明玉眼圈发红地道:“皇上心里怕是早没有了本宫,否则怎会由着太后禁足本宫也不加以过问。”
“怎么会呢,皇上一向最在意主子,这次的事,想必也是没办法,毕竟太后是皇上的生母,她发了话,皇上也不能不遵从,您说是不是?主子您再忍忍吧。”
明玉烦燥地道:“忍忍忍!除了这个字,你还会说什么,之前好歹有个期限,可现在漫漫无尽,本宫要忍到何时去?!”
魏静萱眼珠子一转,道:“主子,奴婢想到一个法子,或许可以一试。”
听得这话,明玉精神顿时为之一振,连忙道:“什么法子,快说!”
魏静萱一边想一边道:“主子您被禁足不放,皇上必定十分挂念,只是碍于太后,再加上没有合适的理由解除主子的禁足,所以才无可奈何,若是咱们寻一个理由给皇上呢?”
明玉疑惑地道:“这是什么意思?”
“如今天气寒凉,极易受寒,若是主子得病,皇上一定忧心如焚,来此探望,禁足一事,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
听到这里,明玉总算明白了魏静萱的意思,蹙眉道:“你要本宫故意受寒生病,引皇上来此?”
魏静萱跪下道:“奴婢知道,这个法子有损主子凤体,乃是下下之策,但如今咱们受困于此,奴婢实在想不到更好的主意,还请主子恕罪。”说着,她瞅了明玉一眼,小声道:“若主子觉得此计不妥,就当奴婢没有说过。”
明玉没有理会她,只是在殿中走了一遍又一遍,许久,她狠一狠心道:“与其这样终日受苦,不知何时到头,倒不如博上一搏。”
魏静萱见明玉同意了她的计划,心中一喜,面上却是一副担忧的样子,“可是奴婢思来想去,总觉得有所不妥,万一主子真的因此伤了凤体,奴婢……奴婢这一辈子都会过意不去的。要不然,还是再等等吧,或许会有更好的办法也说不定。”
魏静萱越是这样说,明玉就越是坚定,寒声道:“本宫已经等的够久了,一天都不想再多等。”
“可是……”魏静萱刚说了两个字,明玉便道:“这是本宫自己的决定,与你无关,你无需内疚,只要能解除禁足,就算损伤一些也无所谓。”
魏静萱做出一副无奈之意,垂目道:“既然主子心意已定,奴婢一定竭尽所能,助主子达成所愿。”
在有所决定之后,魏静萱当即从井中取来一桶又一桶的冷水倒满整个木桶,随后扶着除尽衣裳的明玉坐进去,因为担心泄露出去,所以整件事除了她们二人之外,再无人晓得。
都说井水冬暖夏凉,但只是相对而言,事实上,深冬里的井水冰凉澈骨,明玉刚一碰触就冻得浑身直打哆嗦,待得整个人坐进里面后,感觉连血液都要被冻住了,脸色煞白,双唇哆嗦不止。
在勉强待了一会儿后,明玉受不住道:“扶……扶本宫……起……起来!”
魏静萱答应一声,将她从水中扶了起来,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明玉整个人便已经冻得发紫,待得拭干水渍换过衣裳后,她哆嗦道:“快……快去生……炭盆,本宫……宫好冷!”说话之时,她上下牙齿不停地碰撞着,显然是冷到了极处。
魏静萱连忙道:“主子您忘了咱们的计划吗?这会儿要是生炭盆,可就前功尽弃了。”
听得她这么说,明玉只能强自忍耐着遍布周身的寒意,过了一会儿,她忽地抓住魏静萱的手,颤声道:“一定……一定要让皇……皇上知晓,知道吗?”
魏静萱迭声道:“主子放心,奴婢就算拼了这条性命不要,也一定将此事传递到养心殿。”
明玉点点头不再言语,待得黄昏时分,她发起高热来,明明周身发烫,却不停地说冷,盖了两条锦被还浑身发抖。
魏静萱见时机差不多了,让宫人照顾明玉,自己则开了宫门奔出去,刚一踏出宫门便被守在外面的侍卫拦住,声音冷厉地道:“皇上有命,坤宁宫众人,不得离开此处一步!”
魏静萱急切地道:“皇后受寒发热,情况严重,要立刻请太医。”
几名侍卫相互看了一眼,道:“但皇上有命,任何人未得旨意,不可擅自出入,明日清晨,杨公公会来坤宁宫,魏姑娘到时可与杨公公说,请他去延请太医。”
魏静萱冷声道:“如今离杨公公过来,还有好几个时辰,万一皇后娘娘病情加重,危及性命,你们担待得起吗?”
见魏静萱说得这般严重,侍卫不由得犹豫起来,虽说明玉被禁足了,但她始终是皇后,若真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就算有再多的脑袋也不够掉。
在一番权衡利弊后,其中一名侍卫道:“既是这样,我等这就去请示皇上。”
魏静萱等的就是这句话,连忙道:“好,你们快去,千万别耽搁了。”
待得亲眼看着侍卫离去后,魏静萱回到内殿,对烧得神智模糊的明玉道:“主子您放心,奴婢已经让侍卫去通禀皇上了,相信很快皇上与太医都会过来。”
第四百九十八章 不肯诊治
明玉无力地点着头,她这会儿难受得连话都不愿说,如此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匆匆响起,下一刻,周明华出现在内殿,在匆匆行了一礼后,上前替明玉把脉,明玉努力睁开发糊的眼睛,吃力地问道:“皇上呢?为何不见皇上?”
“皇上知晓娘娘患病,很是担心,特命微臣来为娘娘诊治。<-》”周明华话音未落,明玉便再问道:“本宫问你为什么不见皇上,为什么?”
面对她的迫问,周明华无奈地道:“这个……微臣并不知晓,还请娘娘恕罪!”
“皇上……皇上……本宫要见皇上!”明玉故意受寒冻病,为的就是引弘历前来,从而撤去禁足,结果弘历竟然明知她生病,而不肯过来,这让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主子,您不要这样,皇上……”魏静萱急切地思索着,随口道:“说不定皇上是因为国事繁忙,所以一时无法抽身过来。”
明玉沙哑地道:“本宫不想听你说话,只要见皇上,你立刻去将皇上寻来!”
在魏静萱为难之际,周明华道:“娘娘,您如今正在发高热,且先别激动,让微臣先为您诊治开了方子再说,否则万一病情加重,那可就麻烦了。”
明玉喘着炙热的气息道:“本宫的事不用你管,总之本宫要见皇上,你立刻去将皇上请来。”
明玉这个样子,令周明华极其为难,正自这个时候,魏静萱道:“周太医,能否借一步说话?”
待得走到门边后,魏静萱道:“周太医,看主子这个样子,皇上若是不来,只怕不会让您医治。”
周明华摇头道:“可是……皇上不来,本官也没办法。”
“奴婢知道,奴婢也不是怪周太医,只是主子这个情况……唉,说起来,主子之所以病成这样,也是因为思念皇上过度,伤了心神之故,所以……”她咬一咬唇,道:“奴婢能否斗胆,请周太医再走一趟,将主子的情况告诉皇上。”
面对她的要求,周明华甚是为难,待要言语,魏静萱再次道:“奴婢很清楚主子的性子,她想要做的事,一定要做到不可,皇上不来,她是万万不肯让您诊治的,奴婢真怕这样拖下去,主子会有性命之忧。”
说到此处,身后又传来明玉沙哑的喝斥声,魏静萱赶紧走过去,趁着相扶的功夫,在她耳边轻声道:“主子,您千万不要同意让周太医诊治,一定要逼他将皇上请来,奴婢看他已经有所松动。”
明玉微微点头,在周明华走过来欲要再次诊脉时,一把甩开他的手,厉声道:“若是见不到皇上,本宫宁愿死也不让你诊治。”
看到她这样固执,周明华急切地道:“娘娘,凤体要紧啊!”
“若是见不到皇上,本宫活着也没意思。”这般说着,明玉半真半假的落下泪来。与此同时,魏静萱朝其跪下,急切地道:“周太医,奴婢求您帮帮主子吧,难道您真想看主子出事吗?”
周明华无可奈何地道:“那好吧,本官就去一趟,若是皇上不肯过来,本官也没办法。”
魏静萱连连点头道:“是,奴婢知道,周太医肯去,奴婢与主子已经感激不尽了,岂敢再有言语,多谢周太医。”
在周明华离开后,魏静萱握住明玉滚烫的双手道:“主子您放心吧,周太医已经去了,相信很快会请了皇上过来,您再忍耐一会儿。”
明玉点一点头,神色痛苦地道:“静萱,本宫好难受啊,而且好象觉得越来越冷了!”
魏静萱眸底有冷意掠过,旋即化为担忧之色,“奴婢知道,可周太医不在,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办啊,要不然奴婢再去拿床锦被来给您盖着。”
“快……快去!”明玉哑声催促着,然厚厚的锦被并没有任何用处,她仍觉得浑身发冷。
与此同时,慈宁宫内,弘历正不停地在殿中来回走着,神色焦急难安,凌若抚着额头道:“皇上,你这样走来走去,哀家被你走的头都晕了,坐下吧。”
“是。”弘历讪讪地在椅中坐下,没过一会儿,他便忍不住道:“皇额娘,您说皇后她会不会有事?”
凌若抿了一口宫人端来的茶,道:“只是区区风寒发热罢了,能有什么事,再说周太医不是去了吗?难道你连他的医术也信不过。”
“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听那侍卫说的严重,所以有些不放心,皇额娘……”弘历试探地道:“儿臣想过去看看,儿臣实在很担心。”
刚才侍卫来禀的时候,他正在慈宁宫陪凌若用膳,原本是想即刻过去的,但凌若言他并非大夫,去了也无用,所以只命杨海去太医院传周明华至坤宁宫诊治。
凌若徐徐道:“都说了有周太医在,皇上还有何事可担心,若周太医连区区风寒都医不了,那他也枉为副院正了。”
“可是……”弘历待要再说,凌若已然道:“皇上忘了之前所说的话了吗?皇后未悔改,便不可释禁足,皇上更加不可过去探望。君无戏言,这四个字还需要哀家一再提醒你吗?”
弘历沉默良久,无奈地道:“儿臣明白。”
又等了一会儿,杨海进来道:“启禀太后,皇上,周太医在外求见。”
弘历眸光一亮,连忙道:“快传他进来。”
看到他这个样子,凌若暗自摇头,却也不便说什么,待得周明华进来后,弘历急急道:“周太医,皇后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周明华一脸无奈地道:“回皇上的话,微臣未能替皇后娘娘诊脉。”
弘历豁然起身,不悦地道:“什么,你没有替皇后诊脉?这是为什么?”
周明华将坤宁宫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随即道:“微臣看皇后娘娘的态度很是坚决,只能来此请示太后与皇上。”
凌若冷哼道:“这个皇后,好生胡闹,既是病了就该好好看太医,非嚷着皇帝过去是何道理,难道皇帝过去,她的病就好了吗?”
弘历追问道:“周太医,你见过皇后,她病的严重吗?”
周明华如实道:“因为不曾诊脉,所以微臣不敢妄言,但皇后娘娘体温很高,若是继续拖下去,怕是会有危险。”
第四百九十九章 得偿
听得这话,弘历哪里还忍得住,急声道:“皇额娘,皇后现在这个样子,儿臣实在不能不管,还请皇额娘应允儿臣前往。<-》”
凌若盯着他道:“但皇后还在禁足之中,依例,皇帝是不该过去。”
“儿臣知道,但若皇后因此出了什么事,儿臣这一辈子都难以心安,所以……还请皇额娘恕罪。”说罢,不等凌若答应,带着周明华快步出去,水秀在后面道:“太后,您不拦着皇上吗?”
凌若叹了口气,道:“哀家倒是想拦,但你看皇帝那个样子,哀家若是再强行拦着,就算皇帝勉强留下,他心里也要怪哀家了。罢了,由着他去吧。”
水秀忧声道:“可是这样一来,只怕离皇后解除禁足之日就不远了,可是杨海说过,皇后并没有多少悔意,相反还对太后延长其禁足之一事,多有怨怼之意,奴婢担心到时候……”
凌若明白她的意思,再次叹道:“哀家虽是皇帝的生母,但许多事情,还是无法随心所欲。皇帝样样皆好,唯独对皇后用情太深,深到有时候连是非对错都分不清楚,哀家真不知道这到底是缘还是孽。”
弘历并不知道凌若这番话语,他所有心思皆系在明玉身上,一年多未见,之前那份怨意已经少了许多,更多的是思念。早在一年期满之时,他就想释了明玉的禁足,无奈凌若那边压着,这才一直拖着未曾下旨。
弘历于夜色中疾奔,越过无数在昏暗天色之中朝自己跪下行礼的宫人,一路来坤宁宫,虽然一年未至,但他以前常来,至于这里再熟悉不过,一路来到内殿,待得终于看到躺在床榻上的明玉时,眼眶一下子湿润了起来。
魏静萱看到弘历出来,心中大喜,连忙跪下道:“奴婢见过皇上,皇上万福。”
听到她的话,明玉勉强睁开眼来,喃喃道:“皇上……皇上来了吗?”
持续的高热,令得她眼睛发糊,不过是几步的距离罢了,竟然看不清弘历的模样,后者疾步上前,紧紧握住明玉烫得惊人的手,道:“是朕,明玉,朕来看你了!”
拉近了距离,明玉终于模模糊糊看到了弘历的样子,哽咽地道:“皇上……臣妾是不是在做梦?臣妾以为再也看不到皇上了。”
“胡说什么,你是朕的皇后,怎么会看不到朕呢,快别这么说了,赶紧让周太医为你诊治。”
不等弘历吩咐,周明华便上前为明玉诊脉,待得收回手后,他道:“皇上放心,皇后娘娘是风寒入侵引至的高热,只要好生服药就没事了,微臣这就下去开药。”
待得周明华下去后,弘历抚着明玉滚烫的脸颊,道:“听到了吗?要按时服药,千万不能又像刚才那样使性子,知道吗?”
听到这话,明玉慌忙拉住他,急切地道:“皇上不要走,不要离开臣妾,这一年来,臣妾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您。”
弘历心中一软,温然道:“朕也很想你。”
明玉哽咽地道:“臣妾原以为一年期满之后,就可以看到皇上,没想到皇额娘说臣妾没有诚心悔改,不肯解除臣妾的禁足。”
魏静萱插话道:“皇上,恕奴婢多嘴,阿罗一事,奴婢与皇后娘娘早就已经知错了,皇后娘娘日日在佛前诵经,希望能赎一时冲动所犯下的错,不知为什么,杨公公与太后就是对此不满意,说主子不够诚心,没有悔意。”
弘历沉默半晌,对明玉道:“朕都知道了,这些事往后再说,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治好你的病。”
明玉抓着他的手道:“皇上,您告诉臣妾,皇额娘还想要将臣妾禁足多久?”
弘历神色微黯,旋即安慰道:“朕也不知道,不过朕答应你,朕会去劝皇额娘,让她尽快解了你的禁足,别太过担心了。”
明玉正欲再言,魏静萱道:“主子,有皇上为您出面,一定很快就会没事了,您好生歇一会儿,待药煎好了,奴婢给您端进来。”
明玉也确实累了,点头不再言语,但抓着弘历的手始终没有松开,哪怕是喝过药睡下,也一直牢牢抓着。
这一夜,弘历一直坐在床边陪着她,直至快到上朝的时候,方才小心翼翼地抽出手离去,并让小五去告诉周明华,晚些时候再为明玉诊一次脉。
直至日上三竿,明玉方才自昏沉之中醒来,看到内殿之中不见弘历踪影,顿时急了起来,连忙将魏静萱传进来,迭声道:“静萱,皇上呢,皇上哪里去了?为什么看不到他,难道……”明玉抚着头道:“昨儿个的事,是一起梦?”
魏静萱将药碗搁在一旁,道:“主子您想到哪里去了,昨夜的事千真万确是真的,皇上不止来看过主子,还陪了主子整整一夜呢。”
明玉闻言心中微安,旋即又急急道:“那皇上现在人呢,为什么不在这里?”
魏静萱轻笑道:“主子您忘了,除了正月初一那日,皇上每日都要上早朝呢。”
“早朝……”被她这么一说,明玉终于想了起来,抚着隐隐作痛的额头道:“是了,本宫被禁足在这里太久,都快忘了这些事了。”
魏静萱笑一笑,将药端到她唇边,道:“奴婢服侍您把药喝了吧,粥正在煮着,过一会儿就能喝了。”
明玉点点头,在喝了几口药后,她忽地道:“皇上有没有解了本宫的禁足?”
“暂时还没有,不过奴婢相信,应该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传来,奴婢看得出,皇上依然很重视主子,甚至可以说情深意重,并没有因为离别一年,而有所淡忘。”
听得这话,明玉露出一丝喜意,道:“果真如此吗?”
“自然是真的,要不然皇上又岂会陪着主子整整一夜,所以啊,主子您就放心吧。说不定,皇上一处理完国事就会过来探望您。”
听到这里,明玉一颗心总算是定了下来,连连道:“那就好!那就好!”说到,她感激地道:“这次皆是亏了静萱你,要不是你替本宫想出这么好的一个法子,本宫不知要何时才能见到皇上。”。.。
第五百零三章 不改
“傅恒。<-》”明玉心中一软,让魏静萱扶了她走到傅恒面前,道:“就当之前的事是姐姐不好,可大错已成,谁都改变不了,别生姐姐的气了好吗?”
傅恒盯着她,忽地露出一抹苦笑道:“长姐说的真是轻巧,一句改变不了,就想要抹去所有的事情,可惜,我做不到。”
傅恒的言语令明玉心生不悦,冷声道:“那要怎样才可以?”
傅恒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站着,直至明玉快要失去耐心之时,方才开口说出一句惊人的话语来,“我要娶阿罗!”
明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走过去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要娶阿罗。”当这五个字再次清晰无误的传入耳朵时,明玉寒声道:“傅恒,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阿罗已经那个样子了,你还要娶她?”
傅恒沉声道:“若非我要娶她,她不会变成这样,说到底,这一切痛苦都是我与长姐加诸在她身上的,我不可以那么残忍的扔下她不管。”
“但是阿罗已非完璧之身,她怎么可以……”明玉话音未落,傅恒已是道:“不管阿罗变成什么样,我都要娶她!”
明玉踉然往后退了一步,不敢置信地道:“傅恒,你疯了是不是?你怎么可以娶这样一个出身下贱又诡计多端的人,她根本就配不上你!”
傅恒冷声道:“阿罗虽说出身低微,但她从没有对我使过什么诡计,相反,长姐先行答应,之后又暗自派人残害阿罗,才是诡计多端。”
明玉被他这样指责,厉声道:“放肆,你居然敢这样与本宫说话?你眼里还有没有本宫这个长姐?”
迎着她恼怒的目光,傅恒吐出一句冰冷沏骨的话来,“从这一刻起,你不再是我长姐!”
明玉气得浑身发抖,紧咬了银牙道:“你居然为了一个宫女,要与本宫决裂,好!真是好!不过,本宫告诉你,就算不认,你也休想娶阿罗为妻,本宫与皇上皆不会同意。”
傅恒讽刺地道:“若是这样,那我宁愿终身不娶,皇后娘娘!”
“你!”明玉指着他,气的说不出话来,魏静萱劝道:“主子,傅大人如今在气头上,说出什么话来,他自己也不知道,还是等各自气消了之后再行……”
傅恒倏然打断她的话道:“不必了,我很清醒。”说罢,他对明玉道:“微臣要娶阿罗,请皇后娘娘应允!”
“想要本宫应允?”明玉尖锐地道:“不可能,你这一辈子都休想!”
傅恒怆然道:“看来,娘娘对微臣已是再无一分姐弟之情,罢了,多说无益,微臣就此告退。往后……想必也不会再来烦扰娘娘了。”
听得这话,明玉心中一颤,唤住已经转过身去的傅恒,艰涩地道:“你……当真为了一个宫女而不愿再认本宫这个姐姐,连见也不肯见?你忘了以前尚在家中,本宫是如何待你的吗?”
傅恒缓缓转过身来,沉声道:“微臣没有忘,不过那个长姐已经消逝在岁月,如今站在微臣面前的,不过空有一副皮囊罢了。”说到此处,他自嘲地笑道:“虽然娘娘刚才提及阿罗一事时,说您错了,但在微臣看来,您并不觉得那是一件错事。”说罢,他决然离去,再不停留。
看到傅恒决绝的背影,明玉眼前一阵发黑,魏静萱赶紧扶她至床上躺下,随后温言道:“主子消消气,傅大人刚刚知道这件事,难免激动一些,等过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明玉涩声道:“傅恒的性子本宫很清楚,他既然说了,就必然会做到,他当真不打算再认本宫这个姐姐了。”说到这里,她忽地拉住魏静萱的手道:“静萱,你告诉本宫,本宫是不是真的错了?”
魏静萱连忙道:“娘娘一心为傅大人,不希望他中了延禧宫的计,从而沦为别人的笑柄,怎么会错呢!奴婢相信假以时日,傅大人一定会明白您的苦心。”
她这番话将明玉心底里刚刚冒出的一丝悔意又生生给压了回去,点头道:“不错,本宫做这么多都是为了傅恒好,是他自己被女色所惑,分不清是非好坏。可是……可是他如果真的执意要娶阿罗,那又该怎么办?难不成真要由着那样一个女子入门吗?到时候别说傅恒,就连本宫也会被传为笑话。”
魏静萱安慰道:“不会的,以阿罗的情况,皇上一定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您别那么担心了。”
明玉看着紧闭的殿门,喃喃道:“希望如此。”
在他们说话之时,傅恒一路不停地赶到延禧宫,正好碰到齐宽出来,他惊讶地道:“傅大人,您怎么又来了?”
傅恒拱手道:“请公公代我通传一声,我要见贵妃娘娘。”
齐宽摸不透他再次过来的用意,点头道:“好吧,请傅大人在此稍候。”
当瑕月得知此事后,也是一脸惊意,“本宫已经将事情与他说明了,他还来做什么?”
齐宽摇头道:“奴才也不知道,主子可要见他?”
瑕月思索片刻,道:“请他进来吧。”说罢,她朝阿罗看了一眼,道:“你去屏风后面避一避。”
阿罗默然点头,在她站到那座红木镂雕屏风后不久,傅恒随齐宽走了进来,瑕月弹一弹指甲道:“傅恒,该说的本宫都已经与你说了,你还来此做什么?”
傅恒拱手道:“娘娘,微臣想见一见阿罗。”
瑕月摇头道:“阿罗不想见你,再者……相见无益,还不如不见,该放之时就该放下,强行抓着不放,只能凭添痛苦,对你对阿罗都不好。”
傅恒垂目道:“微臣去过坤宁宫了,微臣真的没想到,皇后娘娘会做出那么过份的事来,是微臣害了阿罗。”
“事情既已经过去,就不要再提了,总之……一切到此为止吧。”面对瑕月的言语,傅恒摇头道:“不管阿罗变成什么样子,微臣都不会改变。”
瑕月蹙眉道:“你想说什么?”
傅恒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微臣要娶阿罗为妻!”。.。
第五百零四章 保重
“娶阿罗为妻?”瑕月讹异地看着傅恒,“本宫之前的话,你没有听清楚吗?阿罗已经……”
傅恒打断她的话道:“微臣听的很清楚,但微臣仍然决定要娶阿罗,还请娘娘成全!”
望着看不出一丝玩笑之意的傅恒,瑕月久久说不出话来,她真的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傅恒仍然愿意不计所有,娶阿罗为妻,这份情意,实在难得至极。<-》若然阿罗跟了他,必然一世幸福,可惜……
傅恒拱手道:“娘娘,求您……”
瑕月抬手道:“你不必说了,本宫知道你想求什么。”顿一顿,她望着屏风道:“阿罗,傅恒的话你都听到了,愿还是不愿,你自己回答他吧。”说罢,她扶着知春的手走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他们二人。
傅恒走到屏风后,果然看到泪流满面的阿罗,他紧紧握住阿罗的手,哽咽地道:“对不起,阿罗,对不起,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若是知道,我绝对不会离开京城。”
阿罗抽回手,啜泣地道:“不关你的事,那件事……我不想再提。”
傅恒知道,那对阿罗而言,是一段最黑暗,最可怕的记忆,当下道:“好,不提,我们以后都不提,我今日回去就准备婚礼,以后……咱们就可以在一起了,再不分离。”
阿罗紧紧咬着嘴唇,努力止住哭泣,随后道:“我已非完璧之身,你不介意吗?”
“介意。”在阿罗惊讶的目光中,他紧一紧掌中的双手,道:“我介意自己竟然没看出皇后娘娘心中的不善,将她的谎言当成了真话,害你受这样的苦楚与折磨。”他深吸一口气,道:“不过,没事了,以后有我在你身边,谁都不能再伤害你。”
勉强止住的泣声,因为他这句话而再次逸出了双唇,无法停止……
傅恒将她揽入怀中,心疼地道:“不要哭了,一切都过去了,以后围绕在你身边的,只有幸福快乐。”
阿罗紧紧揪住傅恒的衣裳,一边哭一边道:“谢谢你,傅恒……谢谢你肯如此待我。遇见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幸!”
傅恒轻拍着她的后背,心疼地道:“希望过了今日,再看不到你哭泣的样子。”
阿罗抬起头来,抚去颊上的泪水,道:“好,我答应你,以后都不再哭。”
傅恒笑一笑,道:“走吧,咱们现在就去见皇上,请他许咱们立即完婚。”
面对他的话语,阿罗却是摇起头来,眸中掠过浓浓的不舍,“不,我不会与你成婚。”
傅恒笑容一滞,道:“为什么?你是在担心皇后吗?”
迎着他难以置信的目光,阿罗徐徐道:“我没有担心任何人,只是纯粹的不能与你成亲。”说罢,她抽回手,哽咽地道:“傅恒,谢谢你待我这样好,你给了我这辈子最好的岁月,最难忘的回忆,真的谢谢你!”
傅恒愕然道:“既是这样,你为何不愿与我成亲?”
“因为……我不想害了你。”阿罗露出一丝苍白的笑容,“你是富察家的子孙,是皇后的弟弟,怎么可以娶一个卑贱肮脏的女子,哪怕是妾也不行。且不说皇上会否允许你我成亲,就算是允了,你也会沦为天下人的笑柄,你这样爱我重我,我又岂能如此自私。”
傅恒激动地道:“我不管天下人怎么看,我在乎你一人;他们要笑就由着他们去笑,莫去理会就是了。你随我走!”
阿罗后退,避开他伸来的手,喃喃道:“我不会跟你走了,我不能害了你,不能!”她吸气忍住眼底的酸涩,道:“我知道你对我情深意重,但你阿玛呢,额娘呢,你的前途呢?你全部都不在乎了吗?”
“我……”傅恒想说不在乎,但思及家中年迈的双亲,这句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他用力攥紧双手道:“这些事情我会想办法解决,你不必担心。”
“傅恒,你别自欺欺人呢,不错,我的事现在是没什么人议论,可只要圣旨一下,就会再次传得沸沸扬扬,我……”她哽咽地道:“我不想再经历一次,更不想你也陷入非议之中。所以……一切到此为止吧!”
傅恒的声音同样哽咽,他摇头道:“我做不到,我用了二十余年来找你,好不容易将你找到了,我做不到你说的‘止’字。”
“不止又能如何,继续下去,只会令彼此痛苦。”阿罗的心像被虫蚁在啃噬一样,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强忍着泪意道:“好了,你该回去了,我会在佛前为你祈祷,希望你这一生平安喜乐,夫妻……和睦。”
傅恒喃喃不知说着些什么,下一刻,他拉住阿罗的手,大声道:“随我走,我不要与你分开!”
“放开啊!”阿罗不停地挣扎着,但这一次傅恒抓得很紧,任她怎么挣扎都甩不开,在傅恒手触到朱红殿门时,阿罗忽地道:“傅恒,你是否非要逼死我才高兴?”
傅恒回过头正欲说话,惊见阿罗拔下发间的银簪子,将簪尖抵在喉咙处,他连忙道:“阿罗你做什么,快将簪子放下!”
阿罗态度坚决地道:“你放手,我便将簪子放下!”
傅恒很清楚,一旦放手,就意味着他这一辈子都要放弃阿罗,他不想,他舍不得,手松了又紧,始终不肯彻底放开。
阿罗心里何尝又舍得,她恨不得什么都不想,就这么随傅恒离开,哪怕只能做一日的夫妻也好。可是……她不能这么自私,不能毁了一个全心全意对待自己的人。
傅恒痛苦地道:“阿罗,我不想了断你我之间的缘,我不想……”
阿罗用力咬着嘴唇,哑声道:“放手吧,天要断你我的缘,再多纠缠也无用;相反,若是这份缘没断,将来或许还有再续的那一日。”
“再续……”傅恒苦笑着摇头,他怎会听不出阿罗的安慰,缘都断了,哪里还会有再续之日。
在阿罗的注视下,傅恒缓缓放开了手,在双手相离的那一刻,仿佛有什么东西消失在彼此之间。
“保重!”两人几乎是一起说出的这两个字,不知这是心有灵犀还是讽刺……
第五百零七章 接连
魏静萱心乱如麻的离开了辛者库,一路之上都在想着苏氏的话,待得回过神来时,已是身在坤宁宫。<-》
明玉正在挑选料子,瞧见她进来,招手道:“静萱,过来帮本宫看看,哪块料子更适合本宫一些,本宫瞧得眼都花了。”
魏静萱依言上前,在看清明玉手边的几匹料子时,惊讶地道:“咦,这几匹云锦的颜色与花纹好生漂亮,是内务府新送来的吗?”
纪由轻笑道:“姑姑说错了,这几匹不是云锦,而是号称‘寸锦寸金’的蜀锦呢,今日刚刚送入宫的,皇上挑了最好的几匹送来给主子。”
“多嘴。”明玉虽是在斥责纪由,脸上却是一直挂着淡淡的笑意,显然心里很是欢喜。
魏静萱轻抚过光滑艳丽的蜀锦,这些蜀锦若是裁作成衣,穿在她身上,一定很好看……
“静萱,选出来了吗?”明玉的话令魏静萱回过神来,赶紧掩下心思,从中挑选了一匹道:“奴婢觉得这匹红地瑞草云鹤纹的不错,端庄大方,最是适合主子。”
明玉接过一看,颔首道:“还是你挑得合本宫心意,就这匹吧,剩下的拿到库房去。”
待得纪由领命下去后,魏静萱轻咬着嘴唇道:“主子,奴婢明儿个……想出宫一趟。”
明玉惊讶地道:“好端端的怎么想到出宫了?”
魏静萱已然想好了说辞,垂目道:“奴婢前几日接到家中来信,说奴婢的兄长来京中办些差事,奴婢很久没有见过家人了,想趁这个机会见见兄长。”
明玉颔首道:“既是这样,那就去见一见吧,早去早回。”
见她应允,魏静萱欣喜地道:“多谢主子。”
翌日一早,魏静萱便领了腰牌出宫,她的兄长自然没有来京,她在京城最大的青楼门前站了许久方才咬牙走了进去。
在这日之后,她又几次寻着借口出宫来此,至于她一个宫女为何要来妓院,除却苏氏与青楼里的人之外,再无人晓得。
在历经三个余月的严寒后,天气转暖,春意悄然来临,御花园中百花齐放,姹紫嫣红煞是好看。
这一段时间,宫中一直相安无事,直至初夏之时,这份平静方才被打破,金氏与明玉先后传来喜讯,二者皆是怀了龙胎。
对于接连传来的喜讯,弘历欣喜不已,尤其是明玉腹中的孩子,他一心想要将皇位传给嫡子,可惜永琏早逝,未能承继大清江山,此事引为大憾,如今明玉再次有孕,若是男儿,他便再次有了嫡子,岂能不高兴。
自明玉怀孕后,弘历每日皆会去坤宁宫看望,嘘寒问暖;相较之下,同样怀了龙胎的金氏则要是受冷落多了,偶尔想起时才会过去一趟,且坐不了多久便匆匆离开。
这样的冷落,令金氏对明玉腹中的孩子充满了恨意,若非这个孩子突然冒出来,弘历岂会如此待她。
至于愉妃,也同样不好受,以前弘历隔两日就会命人来抱永琪过去,可自从明玉怀孕后,弘历对永琪的关注便少了许多,数日都不来传一趟。
金氏去咸福宫说起这事时,摇头叹道:“娘娘,恕臣妾说句实话,皇后若是生一个格格还好,万一生一个阿哥,只怕咱们连容身之地也没有,当真是同人不同命。其实咱们还好,最可怜的便是孩子,明明皆是皇子,却悬殊有别,想起来真是让人不舒服。”
愉妃睨了她一眼,冷声道:“金嫔有什么话,不妨一次说完了。”
金氏见被她看穿了心思,并未有丝毫尴尬之色,笑笑道:“既然娘娘问了,臣妾也不隐瞒。五阿哥出生之时,红光满室,异香扑鼻,又有大瑞降世,可见五阿哥乃是上天选定的真命天子,按理来说,皇上早该立了五阿哥为太子,可是迟迟不见动静,之前臣妾还以为皇上是想等五阿哥长大一些再册立;如今看来,怕是不尽然,皇上心里仍然想要嫡子承继皇位。”
愉妃冷声道:“你要本宫对付皇后的儿子?”不等金嫔开口,她又道:“金嫔打的可真是好主意,自己容不下皇后腹中的孩子,却要本宫去动手。金沛涵,别忘了当然是谁救了你性命,这才过了多久,你就想要利用本宫?你好大的胆子!”最后那句,愉妃说得极为严厉,惊得金氏花容失色,连忙跪下道:“娘娘误会了,臣妾绝对没有此意,臣妾与娘娘同坐一条船,您若是出了事,臣妾又岂能无事。”见愉妃不说话,她再次道:“不错,臣妾是容不下皇后腹中的孩子,但那个孩子对五阿哥的威胁才是最大的。”
愉妃沉默片刻,凉声道:“是男是女,如今还未有定论,若她生的是个公主,咱们不就多此一举了吗?”
“臣妾怕到时候会来不及。”金氏眼珠子一转,道:“若娘娘担心会出事,咱们大可以假他人之手,臣妾相信,在这宫里头,容不下皇后母子的大有人在,譬如延禧宫那一位。”
“娴贵妃?”愉妃冷笑道:“你想借她的手?”
金氏看到她略有些古怪的笑容,疑惑地道:“不错,娘娘这样问,难道觉得不妥?”
愉妃摇头道:“不是不妥,而是不可能;那个女人心思之深,非你我所能及,想借她的手,难如登天。”
金氏愕然之余,有些着急地道:“那怎么办,就这么算了吗?”
愉妃凉声道:“不急,先看看再说。”见她这么说,金氏只得暂时放下心中的怨意。
待得金氏离开后,冬梅啐道:“这个金嫔,心思还真多,虽然嘴里说的好听,但事实上,她就是想要利用主子。”
愉妃弹指一笑道:“若是没那些心思,又怎么配与本宫站在一条船上呢。”顿一顿,她道:“如何,盯着那么久,延禧宫可有异动?”
“没有,奴婢按着主子的吩咐,将皇上对皇后母子的疼爱,在宫中大肆宣扬,事实上,就算不说,娴贵妃也该知道,因为自打皇后怀孕后,皇上去她那里的日子少得可怜,但娴贵妃除了比以前更忙一些之外,就再没有什么了。”
第五百零八章 咳嗽
愉妃有些可惜地道:“看来还真是借不了她的手了,不然这场戏一定会很好看,很精彩。<-》”
小全子迟疑着道:“主子,娴贵妃不肯动手,金嫔又那个样子,真要等到皇后把孩子生下来吗?”
“怎么了?你怕她真生个阿哥,威胁到永琪的地位?”
“是,金嫔虽说用心不善,但她的话并没有错,一旦皇后产下龙子,以皇上的心思,多半会立其为储君。”
小全子话音未落,愉妃已是冷声道:“不会的,任谁都不能动了永琪的储君之位,本宫当年能除了永琏,这一次,照样可以。”
彼时,延禧宫中,知春带着周全急急入内,后者朝正在看册子的瑕月行过礼后,道:“娘娘,您这么急传奴才过来,有何吩咐。”
瑕月轻咳几声,道:“本宫看了你们的册子,为何送去永和宫的雪蛤只有两盒?”
听得是这回事,周全连忙道:“回娘娘的话,除了送去养心殿与慈宁宫之外,就只剩下十二盒雪蛤,五盒送去坤宁宫,三盒送到娘娘这里,另外愉妃与仪妃各一盒,所以能送去永和宫的就只有两盒了。”
瑕月沉吟片刻,道:“金嫔如今怀着龙胎,不要薄待了,从本宫这里抽一盒过去给她。”
知春忍不住道:“主子,她当初那样害您与仪妃,您做什么还要厚待她,要奴婢说,根本一盒都不应该给。”
“你这丫头。”瑕月轻斥了一句,道:“本宫执掌六宫之事,最要紧的就是公平,岂可按着自己的喜好来。好了,赶紧去将雪蛤取来给周全。”
知春无奈地应了一声,从库房取了雪蛤出来的时候,正好遇到齐宽,后者看到她繃着脸的样子,玩笑道:“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了?”
知春没好气地道:“没人惹我,是我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到底怎么了?”这般说着,齐宽瞧见她手里的雪蛤,讶然道:“我刚才去小厨房的时候,看到还有大半盒雪蛤,怎么又要拆?”
知春将刚才的事说了一遍,恨恨地道:“皇后与金嫔那样害人,竟然还能怀上龙胎,相反主子却迟迟没有动静,真是不公平。”
说起这个,齐宽也是心里发闷,摇头道:“唉,是不公平,可咱们也做不了什么。”顿一顿,他道:“不说这个了,你赶紧把雪蛤拿进去吧,别让主子久等了,还有,记得千万别在主子面前提这些,免得主子难过。”
知春点点头,拿着雪蛤进去,瑕月正在吩咐周全事情,一边说一边咳嗽,待得周全拿了雪蛤下去后,阿罗切声道:“主子,您最近咳嗽的有些厉害,还是传宋太医来看看吧。”
瑕月笑笑道:“只是咳嗽罢了,不打紧,本宫还有许多事要处理呢。”
阿罗心疼地道:“就算再忙再累,您也得顾惜身子啊,万一累坏了可怎么办?”
“本宫没事。”说到此处,她想起一事来,道:“阿罗,你去一趟内务府,问问广东、福建两地,可有荔枝送来,刚才本宫忘记问周全了。”
阿罗惊讶地道:“主子想吃荔枝了吗?奴婢记得你一向不太爱吃这个。”
瑕月摇头道:“不是本宫,是皇后之前提过想吃荔枝,不过当时广东、福建的荔枝都还没有送来,这次若是有的话,让他们先送去坤宁宫。”
知春憋不住道:“皇后的事,主子记那么牢做什么,她要是想吃,让她自己去内务府催。”
“别乱说。”阿罗轻斥了知春一句,随后恭声道:“主子,奴婢这就去内务府,您歇一会儿。”
在阿罗离去后,瑕月继续看着手中的册子,看了一会儿,有一滴水落在册子上,化开了纸上的墨迹……
“主子。”阿罗的声音突然传入瑕月耳中,后者连忙抚一抚脸,抬头惊讶地道:“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阿罗将她的举动还有册上的湿润收入眼底,道:“奴婢刚出去便碰到内务府的人,说是荔枝今晨刚刚送到,皇上命他们送去坤宁宫之外,还特意叮嘱送一些来咱们这里,奴婢知道主子不喜欢吃这个,所以让他拿到小厨房去了。”
瑕月涩然一笑道:“皇上有心了,荔枝不能久放,知春,你拿一半去给仪妃,剩下的你们几个分着吃了吧。”
知春应了一声,黄氏在得知这是弘历送去给瑕月的荔枝时,她叹道:“皇上对贵妃虽有心,无奈心意浅薄了一些,贵妃不爱吃这东西也不知晓。”
知春皱一皱鼻子道:“这会儿皇上心里只有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爱吃荔枝,皇上怕是觉得宫里所有人都爱吃。”
黄氏摇头道:“记着,这些话别在你家主子跟前说,免得她心里难过。”待得知春点头后,她又道:“本宫上次去的时候,看到你家主子在咳嗽,有没有好一些了?”
“还是一样,刚才阿罗说要请宋太医来看,主子也不肯,说是没有大碍。”知春忿忿地道:“自从金嫔与皇后怀孕之后,主子就忙得团团转,再加上下个月又要选秀,更是忙的不得了,有时候忙的连用膳的时间都没有。”
黄氏道:“再忙也得当心身子,你回去好生劝劝你家主子,本宫明日去看她。”
是夜,瑕月从用晚膳起就一直在咳嗽,且连声音都哑了,阿罗瞧着不对,与知春再三相劝,终于劝得瑕月传宋子华过来诊治。
齐宽正欲去太医院,意外看到一行人走过来,赶紧跪下道:“奴才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齐宽的话令瑕月一惊,抬头看去,果见弘历带着四喜他们进来,连忙起身相迎,正要说话,喉咙发痒,冒出一连串的咳嗽来。
弘历拉着她坐下,关切地道:“怎么咳得这么厉害,传太医看过了吗?”
齐宽在一旁道:“回皇上的话,主子咳嗽好几天了,奴才正准备去传太医。”
弘历微一点头,命他快去,随即对瑕月道:“既是几天前就咳嗽了,怎么这会儿才传太医?”
第五百零九章 心语
瑕月缓了口气,温言道:“臣妾以为没什么大碍,多喝些水就是了,哪知道一直咳个不停。<-》”
“你啊,真是一点都不当心。”弘历轻斥了一句,随即道:“朕今日让人送来的荔枝吃了吗?”
瑕月正欲说话,阿罗先一步道:“回皇上的话,主子不喜吃荔枝,所以还未曾动过。”
“多嘴!”在瑕月斥责之时,弘历惊讶地道:“你不喜欢吗?怎么没听你提过。”
瑕月神色微黯地道:“臣妾很久之前说过,过了那么久,皇上想必是忘记了。”
弘历望着她低垂的眉目,道:“怎么了,生朕的气了?”
瑕月深吸一口气,摇头道:“没有,皇上特意命人送荔枝过来,臣妾已经很高兴了。”
弘历握紧她的手,温言道:“是朕不好,朕答应你,以后一定牢牢记住你不喜欢吃荔枝的事,不再忘记,好不好?”
瑕月咳了几声,笑道:“能让皇上特意记住,臣妾好生荣幸,不过……臣妾想再多要求一样。”
“要求什么?”在弘历好奇的目光中,她似笑非笑地道:“除了荔枝之外,臣妾还不喜欢吃茄子,不知能否请皇上一并记住?”
弘历听得是这么一回事,朗声笑道:“好,朕答应你,一定会记住,至于那些荔枝……”
瑕月连忙道:“臣妾已经送了一些去给仪妃,剩下的也让阿罗他们分了,可是没法再让皇上收回去了。”
“朕原先是怕摆在宫中,你留着不喜,既然已经分了,那就自然最好。”顿一顿,弘历道:“朕记得你喜欢吃新疆送来的密瓜,按着往前进贡的日子算,应该再有几日就该送到了,到时候朕让内务府多送几个到你这里来。”
瑕月嫣然笑道:“那臣妾现在是不是该感激涕零的说谢主隆恩?”
弘历笑斥道:“你这妮子,朕好意疼你,你却与朕嬉皮笑脸,实在是过份。”
“臣妾……”瑕月刚说了两个字,又剧烈咳嗽起来,弘历连忙命人倒了杯茶来,看着她喝过后,紧张地道:“别说那么多话了,等太医来了再说。”
看到他这样关心自己,瑕月心中一暖,依言静候太医过来,不一会儿,齐宽带着宋子华到了,后者在替瑕月诊过脉后,道:“娘娘最近咳嗽的时候,是否感觉胸口隐隐作痛?”
瑕月点头道:“是,从前日开始,隐隐有这种感觉,有时气喘的急一些也会这样。”
弘历追问道:“宋太医,贵妃为何一直咳嗽不止,严重吗?”
“回皇上的话,贵妃娘娘的咳嗽是由风寒引起的,不过娘娘当时未曾引起重视,以致长期咳嗽伤了肺脉,虽说不严重,但调理起来需要一段时间;另外,往后娘娘若是再咳嗽就要小心了,因为肺脉伤过一次后,就极易再伤,大意不得。”
待得宋子华下去开方后,弘历道:“都听到了吗?以后哪怕是咳嗽一声,也要立刻请太医来看,不许再像这次一样,小病拖成大病。”
瑕月轻笑道:“哪里有大病,只是麻烦一些罢了,若是按皇上说的那样,宋太医往后怕是得长驻延禧宫了。”
“还开玩笑。”弘历轻斥了一句,正色道:“答应朕,往后好生照顾自己,知道吗?”
瑕月感受到他的关切,颔首道:“臣妾会的,之前也是因为宫中的事情太多,一时间抽不出空来。”
“再忙也要顾着身子。”说罢,他紧一紧瑕月的手道:“朕知道,这段时间你又要张罗选秀,又要顾着宫中大小事宜,尤其是皇后与金嫔如今都怀着身孕,事情多了许多。这样吧,朕让仪妃帮你可好?左右你与她关系一向颇好。”
对于弘历这个提议,瑕月自不会拒绝,点头道:“嗯,往后有仪妃帮着臣妾,臣妾也可轻松一些。”
待得宫人端了药进来后,弘历亲自喂瑕月喝下,起身道:“天色不早了,贵妃早些歇着吧。”
瑕月眸光微黯地起身屈膝道:“是,臣妾恭送皇上。”
弘历惊讶地道:“恭送朕?你要赶朕离开吗?”
这下轮到瑕月惊讶了,“皇上起身,又说让臣妾早些歇着,难道不是要走吗?”
弘历好笑地道:“你哪只耳朵听到朕说要走了?朕起身是因为发现窗子未关,想要去关上,免得你吹了风咳得更加厉害。”
待得弘历关了窗子后,瑕月试探地道:“皇上今夜……不去看皇后娘娘了吗?”
“怪朕这段时间没有来看你吗?”弘历轻刮了一下瑕月笔挺的鼻子,道:“朕看皇后这段时间精神很好,偶尔不去一天也没什么,你现在生着病就别想这些了,赶紧更衣歇息,朕在这里陪着你。”
“嗯。”瑕月柔顺地应答应着,待得宫人熄灯退下之后,她枕着弘历的臂弯闭目睡去。
待得身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时,本该已经睡着的瑕月却是睁开了眼,怔怔地望着近在咫尺的容颜,沉睡中的弘历,比之平常少了一分帝王的威严,多了一分随和与亲近。
手指,沿着弘历的轮廓缓缓抚过,最终停留在他略有些扎手的下颌,她勾勒出一抹浅淡的微笑道:“看来皇上今早起来的时候偷懒没有刮胡须呢。”停顿片刻,她道:“皇上,您可知道,臣妾好生羡慕皇后与金嫔,她们都可以有自己的孩子,可以为皇上生儿育女,哪怕以后失去了孩子,至少她们尝过当额娘的滋味,知道孩子在腹中孕育是什么样的感觉;臣妾很想……很想为皇上诞下孩子,哪怕……是一个格格也好,这样臣妾就不是孤零零一个人了。可惜,臣妾没有那样的福气。十四年了,臣妾伴在皇上身边整整十四个春秋,却始终觅不得那份福气,或许臣妾这一辈子都觅不得了。宋太医特意为臣妾寻来的古方,终归是白费了。”闭目,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流下,濡湿了绛紫色的枕巾,她哽咽着续道:“燕双飞,燕双飞……多么好听的名字,可是它却绝了臣妾做额娘的希望,臣妾不怪皇上,臣妾知道,皇上您后悔了,所以您不让臣妾再用燕双飞,可是已经太晚了,臣妾终其一生,都不能再诞下孩子,就连永琏……臣妾也未能保护好。”。.。
第五百一十二章 合谋
面对纪由的言语,魏静萱连连摇头,“不行,这件事万万不行,你还是另想他人吧。<-》”
“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比姑姑你更适合去做这件事。”面对纪由的话语,魏静萱态度坚决地道:“想不出也得想,总之我不会去做这件事的。”
纪由奇怪地道:“为什么,难道姑姑你不想帮主子吗?”
“我想,但我更不想背叛主子。”说罢,她朝明玉跪下,恳切地道:“主子,您别不要奴婢。自您将奴婢从辛者库带出来的那一日起,奴婢就发过誓,这一辈子都要服侍您,除了坤宁宫,奴婢哪里都不去。”
明玉动容地道:“本宫何时说过不要你,快起来。”待得魏静萱起身后,明玉道:“纪由,可还有其他人选?”
纪由低头道:“奴才倒是还想到几个,但资色就要平常许多了,皇上怕是看不入眼,且忠心也远不及姑姑。其实……”停顿片刻,他道:“奴才并不觉得侍候了皇上就是对主子不忠;相反,由着娴贵妃迷惑皇上,令皇上薄待主子而什么都不做,那才是真正的不忠。”
魏静萱冷声道:“你不必多说,总之我不会答应的。”
纪由叹了一口气,不再多言,在一阵短暂的静寂后,明玉忽地地道:“是否本宫开口,静萱你也不答应?”
魏静萱面带惊容地道:“主子,您……您也同意纪由的话?”说罢,她又急急摇头道:“不可以的,您对奴婢恩重如山,奴婢不能那样做。”
明玉拉住她的手道:“静萱,你会背叛本宫吗?”
魏静萱急急摇头道:“当然不会,奴婢一辈子都会忠于主子。”
明玉微笑道:“不会就行了,与其选一个不知是否对本宫忠心的人,倒不如选一个知根知底又忠心耿耿的人。”
魏静萱一脸无措地道:“可是奴婢从来没有想过这些,而且……皇上对奴婢仿佛很是不满,只怕未必会接受娘娘的安排。”
纪由插话道:“皇上之所以不满姑姑,无非是因为阿罗的事,如今已经过去那么久,想必已经淡忘了,您不必那么担心,再说不是还有主子帮着您说话吗?”
见魏静萱面有犹豫,明玉道:“静萱,连你也不肯帮本宫吗?”
“不是,奴婢不是这个意思。”这般说着,魏静萱无奈地点头道:“好吧,奴婢依主子的话去做就是了。”
她的话令明玉露出一丝笑颜,颔首道:“好,本宫过几日寻到机会就向皇上进言。到时候,你一定要好生侍候皇上,切莫要再让那拉瑕月狐媚惑主,知道吗?”
魏静萱咬牙道:“奴婢知道,奴婢一定依主子的吩咐去做。”说罢,她见明玉打起了哈欠,道:“主子,已经很晚了,奴婢侍候您歇下去吧。”
这一次明玉没有反对,由着魏静萱扶她在床上躺下,然后熄了屋中的灯烛。
纪由在随魏静萱一起退出内殿后,轻笑道:“姑姑,我这次做得可还好?”
魏静萱嫣然一笑道:“非常好,不枉我如此看重你,刚才我使眼色给你之时,真怕你一时反应不过来或是忘了,那就白白浪费了这个大好机会。”
纪由讨好地道:“我就算忘了自己信甚名谁,也不会忘了姑姑交待的事,要不是姑姑在主子面前美言,我哪里会有今日,往后可也得姑姑多多提携了。”自从禁足开释之后,魏静萱便进言明玉,由纪由暂代了首领太监一职,可比以前威风得意了许多。
“总算你还有点良心。”魏静萱笑一笑道:“首领太监一职,我会与主子说,让你正式接任,去了那个代字。”
纪由大喜过望,连忙道:“那可就多谢姑姑了,能得姑姑提携,真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油嘴滑舌。”这般说着,魏静萱叹了口气,道:“咱们都是做奴才的,若是不相互帮扶着一些,如今能在这宫里生存下去。主子虽然看着和蔼,但她出身高贵,从不曾受过苦,哪里会真正明白咱们的苦楚。”
纪由微微一笑道:“姑姑很快就不是奴才了,我在这里先恭喜姑姑了。”
魏静萱眸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道:“我若出头,一定不会忘记你的好处。”
纪由再次道了声谢,随即道:“不过说来也奇怪,皇上一向紧张主子,怎么这次却是不闻不问。”
魏静萱抿唇笑道:“皇上不知道主子有事,试问又怎么会过问呢。”
纪由惊讶道:“皇上不知道,可是姑姑不是……”话说到一半,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不敢置信地道:“难不成,姑姑您不曾将这件事告诉皇上?”
魏静萱怡然自得地道:“若不如此,怎能促成这个大好机会。”
纪由恍然道:“我明白了,难怪姑姑刚才一直劝主子不要与皇上对质,就是怕一旦对质起来,谎言就会被揭穿。不过姑姑你的胆子还真大,这样的谎都敢撒。”
“凡事畏首畏尾,怎么能成大事。”说到此处,魏静萱冷笑道:“不过就算真被揭穿了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我大可以推说是延禧宫的宫人刁难,假传圣意,主子一定会相信。”
“这倒也是。”这般说了一句,纪由又满脸堆笑地道:“其实我一直都觉得姑姑这般如花似玉,当一个宫人太可惜了,如今总算是有机会了,说不定来日我见了姑姑,得打千叫一声贵妃娘娘呢!”
“行了,真是越说越离谱了,回去吧。”在打发了纪由离去后,魏静萱喃喃道:“贵妃娘娘……真是好听,不知我这辈子有没有机会听到。”
一夜无话,翌日刚一下朝,弘历便来坤宁宫看望明玉,因为魏静萱的劝说,后者没有提及昨夜的事,一切看起来与平常无异。
坐了没一会儿,弘历起身便欲离开,明玉惊讶地道:“皇上这么快就要走吗?”
弘历笑道:“是啊,朕刚才急着过来,文武百官呈上来的折子都没来得及看,若是再不回去,今夜怕是都看不完了,朕明日再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