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那烂陀寺
盛夏时节早天明，正是一天中最清爽的时候。
南塘县的百姓尚在睡梦之中，城外那座清灵山上已经响起了雄浑的钟声。
清灵山上有一座千年古寺，名为那烂陀寺，是江南一带最富盛名的佛家宗寺，香火鼎盛。
这一天清早，寺总和尚早已闻钟而起，聚集在大雄宝殿前，做起早课。
依照寺中规矩，寺中僧人不论品职，早课万万不能缺席。可是在后殿正门的台阶上，竟然围了十几个年轻的打杂和尚。
这些和尚凑在一起，竟不去做早课，也不知在干什么。仔细一看，人堆中竟然有一个眉清目秀，白白胖胖的小男孩，坐在台阶的最上面，奶声奶气的说着什么，说到兴致来了，还伸起小胳膊比划起来。
只听小男孩说道：“……佛祖道：‘我与你打个赌赛：你若有本事，一筋斗打出我这右手掌中，算你赢，再不用动刀兵苦争战，就请玉帝到西方居住，把天宫让你；若不能打出手掌，你还下界为妖，多修几劫……”
“那妖猴一个筋斗云十万八千里，佛祖跟他打赌，岂不是要输了？”一个和尚插话道
“是啊，是啊，也不知道佛祖能不能收拾掉那妖猴。”
“阿弥陀佛，佛祖那么大的神通，怎么可能连一个妖猴都降伏不了，我佛降魔神通无量。”一个和尚异常认真的说道。
小男孩白了他们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喂喂喂，你们真没道德诶，想要探讨剧情回去群聊去。”
一众和尚似乎对这小男孩口中说出的新意词汇早已经免疫，挨着小男孩最近的和尚笑嘻嘻地说道：“我们不说了，你继续讲下去，佛祖到底收拾了这妖猴没？”
“是啊，是啊。”身后众和尚连连点头，期待万分。
小男孩有些郁闷的小声嘀咕道：“你们怎么巴不得猴子被佛祖收去？猴子可是主角诶……”
想来前些日子给他们讲起“封神演义”，寺中的和尚师兄听着甚为过瘾，只是主角不是佛宗，虽然也有戏份，可也只是打打酱油，代入感不强。
昨天换讲了这部在佛教之中广告效应甚佳的西游记，果然众和尚听着十分入戏，昨晚讲到深夜，个个如同猫挠心坎，辗转难眠，一大清早就把小男孩抓来。说知道刚讲到佛祖五指山收猴子的戏端，这些和尚竟巴不得猴子被佛祖收去。
猴哥果然是没有和尚缘啊！
小男孩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说道：“读者竟然喜欢虐主文，这故事没法讲了。”小男孩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
身后众和尚一愣，奇道：“怎么不讲了？”
小男孩回头认真的说了句：“我才四岁半，小孩子需要充足的睡眠。”
这是一个十分，百分，千分充分的理由。众和尚面面相觑，最终没人敢去逼小男孩继续讲下去，很快便散去了。
……
小男孩溜回属于自己的房间，费着吃奶的劲儿，爬上跟他身高差不多的床榻，大字朝天的往床上一躺，略有满足的长叹了一口气。
“果然懒床才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事儿。”小男孩看着棚顶，好一会儿，又抬起自己的小胖手看了半天。
“我果然不是在做梦。”小男孩自言自语的说着四年来每一天都会说的话，又用手掐了掐自己肉肉的脸蛋，确定了一件事。
“我穿越了。”小男孩露出了一种绝对不会出现在他这个年纪的笑容。
林玄应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成一个小孩子，来到了一个连封神演义和西游记都没人听说过的世界。但这似乎对于他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这四年多的时间里，他只在努力确认一件事，那就是这到底是不是一个冗长不会清醒的梦境。
“这真的不是梦！”用尽吃奶的劲狠狠的掐自己的脸蛋，林玄应揉了揉脸，傻兮兮的自言自语。
林玄应很感谢老天爷赐予他重生的机会，只是自己这重生的身份似乎并不怎么见得光。
四年前的那个晚上，他睁开眼睛看一眼这个陌生世界的时候，看到的并不是生身的父母，而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
原来他是个弃婴。
据说是某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寺院的大门被人敲开，他被丢在了寺院外，十分狗血的电视剧桥段。
林玄应对自己的身世毫无兴趣。弃婴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最起码他不需要对着两个完全不认识的男女去叫爸妈。
林玄应很喜欢讲故事，不停的讲。寺院里的和尚都是他的忠实听众，只是会偶尔疑惑为什么这个奶气未退的小屁孩的小脑袋瓜里会藏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这个和尚们想破头也不会想出答案的问题，在一个晚上，林玄应翻身放了个屁，磨着牙解释道：“哥讲的不是yy小说，是寂寞。”
是寂寞!
林玄应真的很寂寞。即使他接受了穿越时空，寄体于一个孩童身躯的事实，也无法将自己真正融入这个世界。因为这些和尚，永远不明白什么是电脑，什么是起点，什么是卡巴斯基。
所以故事讲多了，也会乏味。
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小天地里，乏味中也会现一些有趣儿的地方。
比如说每一个读过金庸小说的长大的男孩心里，都会有一个叫做“藏经阁”的地方，无比向往。
当然，如果再加上一个弯腰驼背，手里拿着扫把，老的不能再老的扫地老和尚，那么这个藏经阁里一定会有藏有绝世武功秘籍。
让林玄应惊喜的是，那烂陀寺果然，依然有一间藏经阁和一个看门的扫地僧。
……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寺，寺中有间藏经阁，住着扫地老和尚……
……
大抵藏经阁都不对外开放，就是寺内的大小和尚，没有住持方丈的批准，也不允许随意进去翻阅经文。
但是林玄应不怕进不去，原因有二，一是他这张婴儿小胖脸十分讨人喜欢，二是这看门的扫地老和尚非常喜欢听故事。
林玄应费劲儿的跨过藏经阁的大门槛，那个扫地老和尚正坐在经阁外的石阶上乘凉。
“爷爷。”林玄应晃晃悠悠的走过去，脸上堆起无比可爱的笑容，奶气的声音听的连他自己都反胃。
老和尚和蔼的脸上露出惊喜，将他抱在腿上：“昨天听了上回，今天快把那猴子后面的故事讲给爷爷听听。”
林玄应乖宝宝似的点点头，小手抱着老和尚的胳膊，绘声绘色的讲起来孙猴子是如何被佛祖压在五行山下的情节。
小半个时辰过后，老和尚心满意足的叹了口气道：“阿弥陀佛，猴子虽犯下弥天大罪，但天地生养，无人教化，罪不在它，压在五行山下痛思悔悟，是与我佛有缘，佛祖慈悲。”
老和尚对这段佛祖压猴王的段子非常感兴趣，几个有趣的细节又让林玄应讲给他听了一遍。
林玄应口干舌燥的又讲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忍不住了，小腿踩着老和尚枯瘦的大腿上，站起来，脸上堆起最可爱的笑容，奶声奶气的说道：“爷爷，我想进里面玩。”
老和尚笑呵呵的说道：“里面都是佛经典籍，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又不识字……不过进去看看，也无妨。”
林玄应一愣，没想到老和尚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心中一喜，吧嗒一声，亲了老和尚一口，就跳下去，向那间心中无比向往的藏经阁跑去。
老和尚依旧笑呵呵的看着林玄应进了藏经阁，脸上忽然多了一丝疑惑：“这书中讲的佛祖神通，分明是修至天之者的威能，整个故事听来，也是修有神通之人之间的斗争。到底，这是谁讲给这孩子听的？”
第二章、有鼠能言
林玄应走进藏经阁，第一感觉就是一个字，大！
房间很大，书架很大，连上面摆放的经书都很大。
林玄应在里面转了一圈，挺犯愁的挠挠头，这么多书，就算是真有武功秘籍，想要找出来，岂不是要把整个经阁的书都看上一遍？
林玄应抬头看着小山一样的书架，心中想的是，当年乔峰和慕容复的老爹去少林寺偷书，初入时是不是也跟他一样无从下手呢？
……
夕阳落山，余辉残照。
搬书小蚂蚁林玄应气喘吁吁的躺在一大堆经：“我真是个猪头，竟然会相信真有武功秘籍。”
一整天的时间过去了，林玄应几乎将整个经阁看了个遍，全部都是经文典籍，什么武功秘籍那是连个鬼影子都没见到一个。
垫着几本经书，爬上桌台点起油灯，照亮半个经阁，忽然咕噜一声，肚子已经饿的抗议了。林玄应揉揉肚皮，垂头丧气的坐在厚厚的佛经上。
“吱吱。”
突然之间，异声传来，一个黑影从脚下飞驰而过。
“恩？什么东西？”林玄应的小胖脚飞快的伸过去，踩住了一个肉呼呼的东西，接着就听见一阵“吱吱”不断的声响，那个被小胖脚丫踩住的东西在拼命的挣扎着。
“原来是只老鼠。”
灯光一照，脚下原来是一只肉色老鼠，眼睛贼溜溜的乱转，正冲着自己吱吱乱叫。
“赫！这么胖的老鼠。”林玄应突然嘿嘿笑了起来，心想这寺院清汤寡水的，终于有个长肉的能开荤了！
“各位佛祖，菩萨。我只是暂住在这寺里，可不是和尚啊。”人畜无害的婴儿脸上露出了邪恶的神情，将这只胖老鼠捏着尾巴提了起来，嘿嘿笑道：“鼠儿鼠儿你别见怪，早晚你是人间一道菜。”
“吱吱吱吱!”胖老鼠拼命的挣扎了起来。
林玄应蹲在地上，认真的看了这只老鼠半天。
很胖，够吃。
毛亮，很干净，八成没病。
很满意的点了点头，林玄应忽然现了这只老鼠也不挣扎了，只是那双鼠目盈盈，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这和尚家里的老鼠还真是通人性啊。”林玄应有点小惊奇，不过这并不足够打消他开荤的决定。
“静海师兄说过后殿有个刚修葺的膳房，正好没人用……清蒸老鼠肉，再加点生菜。”林玄应说的自己都流了口水。
“臭小子，快放开我！”
突然之间，一个尖锐的声音传来，吓了林玄应一跳。
四周转了转，经阁里只有他一个人，哪来的第二个人！
“见鬼了，怎么好像有人在说话。”林玄应正奇怪着，忽然又听到有人喊了声：“快放开我！”
这一声更加清晰，林玄应突然想到了什么，诈猫似的一哆嗦，猛的把手里的胖老鼠提了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尾巴要折了！”胖老鼠竟是口吐人言，鼠脸上竟露出气急败坏的神情。
老鼠会说话……
老鼠会说话……
老鼠竟然会说人话？
林玄应嘴巴张成了“o”形。
胖老鼠脸上十分人性化的闪出了一丝得意，尖叫道：“赶快放开我，我可是会吃人的鼠妖，再不放开我，我就吃掉你！”
“有妖怪，有妖怪……这个世界竟然有妖怪!”
很激动，十分激动。林玄应就像现了新奇玩具的小孩子，把胖老鼠的尾巴绑在了桌子腿上，还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胖老鼠使劲挣扎着，可是尾巴被绑了起来，根本逃不掉，急的它绕着桌子腿乱转，吱吱的叫了起来。
林玄应难掩心中的激动，第一次现穿越后的世界是如此的美好。
也许各位看官会问，林玄应他就不害怕吗？那可是妖怪啊。
靠！
穿越这么神奇的事情都生在他身上了，遇见几个小妖小鬼的有什么稀奇？
“咳，咳……我说这位鼠精先生，我”林玄应笑嘻嘻的刚一说话，就被胖老鼠破口大骂打断：“放屁，放屁！我不是鼠精，是鼠妖！是鼠妖！”
林玄应顿时来了兴致，把几佛经搬过来，盘腿一坐，认真的问道：“这个，有区别吗？”
胖鼠妖似乎是为了给自己正名，气急败坏的说道：“当然有区别。鼠精是鼠中异类，用人的话说就是天生开了灵智，但也不见得会修成妖。我是个修炼有成的鼠妖！不是鼠精！”
林玄应没想到胖鼠妖似乎很介意别人叫他鼠精，挠挠头，略有不好意思的说道：“那么鼠妖先生……给俺变成*人看看呗？”
林玄应捏着衣角，心中小小紧张，心想一个老鼠“BIu”的一声变成个大活人的情形到底是什么样的？
在林玄应热烈期待的眼神下，胖鼠妖忽然如打蔫的茄子，身子一躬，一缩，几根胡须打落下来，声音低落的说道：“其实我还不算是妖，变不成*人。”
林玄应好奇道：“那你也不是鼠精，可是为什么会说人话呢？”
胖鼠妖说道：“人有人言，鼠有鼠语，会说人话没什么稀奇。只是互相之间听不懂罢了。”它忽然直立起身子，就像人一样站起身：“十年前，我偷吃了这寺中住持房间里的香灰，就这样开灵智。住持方丈看我有佛缘，就让我暂住他的袈裟中，听他讲经修行。久而久之，我就能讲人话了。”
林玄应听的津津有味，说道：“那修成妖怪，当真能变成*人？”
胖鼠妖说道：“当然能。不过只有修成妖元才可以。可惜当时我只是一只初开灵智的普通老鼠，哪知道修行还需要法门。”
林玄应奇道：“住持方丈能让你开了灵智，难道不能教你修行吗？”
胖老鼠有些懊恼的说道：“当然能。可那个时候我怎么知道。找个时机就从老和尚的袈裟里逃了出去，不然如今我早就是一个真正的‘妖’了！”
老鼠天性胆小怕事，恐怕这只胖老鼠也是怕住持哪天来了兴致，像林玄应一样把他炖了开荤吧。
林玄应眼睛转了半天，忽然问道：“你都跑了，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我回来是为了寻找……”胖鼠妖说道一半，忽然醒悟过来，气急败坏的说道：“你在套我的话，你在套我的话。人果然都是狡猾的，比狐狸还狡猾，我不会再说了，你也不要再问我了。”
林玄应抿了抿嘴，平静的小脸下是难以抑制的激动。
这藏经阁里果然有某件不寻常的东西。
到底是什么呢？
第三章、诸法广纪
“臭小子，快放开我，快放开我，不然我就吃了你，吃了你。”
胖鼠妖气急败坏的叫嚷着，木桌被它用力拉扯的咣当咣当直响。
林玄应没有理会，他全部的注意力已经全部转移到经阁内的书架上。
“和尚对待经书，比对自己的命都还宝贝，如果真藏有什么东西，绝对不会随处乱藏。但是防止别人偷去，也一定不会放在显赫的位置。”林玄应眼睛认真的在经阁里又溜了一圈，最终目光被供奉的文殊菩萨像所吸引。
“菩萨在上，林玄应给你磕头了，如果有冒犯，您千万别怪我，要怪就怪那个鼠妖去吧。”林玄应给文殊菩萨像磕了三个头，然后哼哧哼哧的搬来了佛经，垫在脚下，爬了上去。
放置文殊菩萨像的佛龛使用金纸包裹，十分庄重。
林玄应一只邪恶的小胖手伸了进去，摸了半天。果然，里面有凸起，用力一按，一个油布包从暗格里掉了下去。
“老和尚也搞暗格，果然没什么创意。”林玄应迫不及待的撤去油布，里面果然藏有一本厚厚的经书。
经书没有名，也不知是由什么材质做成，捏在手中柔滑，十分舒服。
林玄应如获至宝的翻开经书，里面开篇足有千余言，虽然晦涩，但还能读懂。
“余自幼于那烂陀寺出家修行，终于寿元天命之时佛元有成。得住持方丈师兄应允，立志遍游四境八方，著《诸法广记经》传世……”
这显然是出自那烂陀寺某位高僧之手，林玄应沉思片刻，开始仔细往下读去。
“天圆地方，古人诠释天地之言。但余行路三十年，亲闻亲见。才知古人谬见。世间有四境，苦，集，灭，道，生灵各居其中，正合佛门圣谛所言。人间先贤妄论天地，实则贻笑大方……”
林玄应翻了半天，越看越不对劲，现这本经书里讲的并非是什么修炼法门，而是一本游记，记录了这个法号名为本真的和尚，一生游离的所见所闻。
“不是吧。和尚版的徐霞客游记？”林玄应不甘心，开始跳着翻阅起来，古怪的是，这经书到了最后一篇“闻法篇”完了，就全成了空白，竟是没有一点关于修行的文字。
“死耗子蒙我。”林玄应有一种被骗的感觉，更不能接受的是，是被一只老鼠给骗了。
“起来，别装死。”林玄应用脚踢了踢装死的胖老鼠。
胖老鼠一翻身，畏缩的躲在凳子腿的后面，叫嚷着说道：“你想怎么样？”
林玄应目露凶光：“告诉我你来这经楼里找什么。”
“我凭什么告诉你？”
“丫还嘴硬！”林玄应作势要一脚飞踹过去，猛然停住，眼睛一转，邪恶的笑了一下，认真的说道：“鼠兄。咱们作比交易吧。”
“什…什么交易？”胖老鼠藏起来不敢露头，它实在想不明白这个貌似婴儿的小家伙怎么比那些大妖怪看起来还要恐怖。
“简单啊，你把你来经阁的要找的是什么东西告诉我，我就把你放走。怎么样？很公平吧？”
林玄应认为这很公平，胖老鼠却认为极不公平。
“靠，再不答应我就去把胖和尚养的那只猫抱来。它可不介意开开荤。”林玄应恶狠狠的威胁起老鼠来。
老鼠果然还是怕猫眯的。最终，胖鼠妖终于妥协了，小声嘟囔道：“告诉你就告诉你。我来这里，是来找一本经书。”
林玄应捏着手里的《诸法广记经》，说道：“什么经书？”
“轮回经。”
“轮回经？什么东西？”林玄应一听顿时来了兴致。
胖老鼠像人一样直起了身子，索性也不躲藏：“轮回经据说是一本可以脱彼岸，跳出天地轮回的无上法诀。只是这只是流传，到底有没有这本经书谁都没见过。”
林玄应狐疑道：“既然谁都没见过，为什么你要来那烂陀寺里找？”胖鼠妖有些生气的说道：“该说的我都说了，快把我的尾巴解开。”
林玄应瞄了一下四周，心想这藏经阁实在太大，如果胖鼠妖所说的轮回经真藏在某本经书中，找到的可能不易于大海捞针。
“臭小子，快放开我，快放开我，不然一会大圣佛者回来，我就死定了……哎呦喂，小祖宗，小祖宗，你是我鼠妖的小祖宗，快把我放开吧。”胖鼠妖忽然哀求了起来。
林玄应一愣，说道：“大圣佛者是谁？老和尚爷爷？”
胖鼠妖急道：“就是那个佛元深厚的吓人的老和尚？轮回经在那烂陀寺的秘密天底下谁都知道了。但是为什么没人来抢？还不是因为知道这藏经阁内有大圣佛者守护。”
林玄应没想到那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竟然有这么拉风的称谓，心想果然扫地老和尚都是牛人啊。
“那你怎么就敢溜进来了？”
胖鼠妖急着脱身，赶忙说道：“有高人把大圣佛者引走，我才敢偷偷溜进来，不过那人也不是佛者的对手，拖延不了多久，你快放开我……”
竟然是有人把老和尚引走了，难怪天都黑了，老和尚也没进来寻找自己。
林玄应忽然觉得背后一阵毛，忽然一股阴风从窗外吹进，冷气袭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一股幽兰香气蔓溢而来，忽有女子呢喃轻唱之声传来。
林玄应混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趴在门缝往外面偷偷望去。
月色之下，一片寂静。
一个怀抱着一支梅花的宫装女子袅袅婷婷走来，看不清面容。
前世电视剧的经典桥段告诉他，半夜三更的突然冒出来一个清丽女子，一定要有多远跑多远。保不准是白蛇还是聂小倩，要是前者还好，还能玩玩人妖恋，要是后者，鬼知道黑山老妖跟没跟她来。
林玄应吓的头一缩，跑回凳子旁，小声说道：“外面有个女人！”
胖鼠妖此时混身抖，颤着声音说道：“妖，外面有大妖怪！”
林玄应见它怕成这样，外面八成是个神通广大的女妖怪。
“你怎么知道外面是个妖怪？”林玄应下意识里觉得，妖貌似比鬼强点儿。
“我们鼠族有一种天生异能，可以通过体味儿闻到内元。外面是个修成妖元的大妖！我们快跑，快跑。”
林玄应心想我们在里面，人家在外面，能往哪跑？
“我这级无敌可爱婴儿脸，老少通杀，就是不知道对女妖怪管用不管用。”林玄应心里小小紧张，也有一丝期待。
这传说中的女妖怪，美丽不？御姐不？
第四章、大圣佛者
香气愈浓，女子呢喃之声骤停，院落忽然寂静无声。
只听一个好听的女子声音传来：“佛者回来的好快。”
林玄应在里面听的一喜，俩忙爬到桌子上，撑起纸窗的一个缝隙，偷偷望外面看去。扫地的老和尚爷爷枯瘦的身子站在藏经阁门前，正与那宫装女子对视。
“地道玄知难而退，女施主也可自行退却，贫僧绝不为难。”老和尚双手合十，一股肉眼可见的金黄色光芒由身绽放，真如佛陀显像。
“我一个柔弱女子，自然是不敢冒犯佛者。只是想确认一件事。”宫装女子轻轻一笑：“佛者百年如一日，镇守那烂陀寺，为的可是那佛门传说中的至宝轮回经？”
“阿弥陀佛。我佛口传八万四千法门，皆是解脱轮回的无上法门。女施主所说的轮回经，说的是楞严经，还是法华经？亦或者是我那烂陀寺所藏七千四百二十六本佛藏？”
林玄应在窗户旁心想这老和尚爷爷也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那宫装女子咯咯一笑，道：“出家人不打诳语，佛者怎可期满小女子？六道轮回，不过是世俗之人口传，生老病死，阴阳交界的转生世界。修行之人元丹有成，便可不入轮回，甚至随意穿梭阴阳两界。”
“世间人只知人死转生有轮回六道。却不知六道轮回之外，尚有天地生灭轮转的灭轮。佛者，你我皆是修行中人，当知六道轮回解脱容易，灭轮脱之艰难。”
老和尚微诧，双目睁开道：“贫僧竟是看走眼了，女施主竟然已修成地者，难怪会对轮回经有兴趣。”
宫装女子脸上露出惊喜：“果真有轮回经？”她顿了一顿，声音微有颤动：“相传佛祖口传八万四千法门，皆是阐述解脱六道轮回法门，可谓世间法。然而有一门佛法乃是佛祖证道悟法，彼岸后所悟一门可脱灭轮的无上法门，便是传说中的轮回经！”
老和尚避重不答，默然道：“女施主请自便。”
“嘻嘻，嘻嘻。轮回经既是佛祖传世渡人于彼岸之道，佛者何不交由小女子，好让小女子传法于世人，也好是一件大好功德。”宫装女子抿嘴轻笑，向前轻盈迈步。
“无耻啊，无耻。鬼才信她。”林玄应嘀咕一声，心想老和尚爷爷既然被说的那么厉害，为什么不出手收了这女妖怪。
电视剧里法海对那白蛇，可是从来都没客气过。
老和尚眉头一皱：“女施主且就此退去，佛门至胜之地，万不能允许妖孽亵渎。”
宫装女子巧笑嫣然，并不在意，说道：“佛祖视世间众生平等，佛者此言，可是生了分别心。”
“我佛有三不渡，无缘者，不渡；无信者，不渡；无愿者，不渡。女施主若真有向佛之心，可去庵堂皈依，大僧院不留女客！”老和尚再无他言，左手于胸，右手赞掌。
刹时天赞梵音，金莲铺地。佛光照遍四方。
躲在藏经阁内的林玄应骤然感到心灵无比安祥，一股股暖流周身游走，好像沐浴阳光，无比舒坦。
“快救我，快救我！”突然下面的胖鼠妖口吐白水，俨然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
林玄应连忙跳下去，将胖鼠妖的尾巴解开，抱在胸口，胖鼠妖哼哼唧唧的说道：“舒服些了，舒服些了……”
“妖怪好像很害怕这黄色的光芒。”林玄应心中一动，爬回到窗前，只见那宫装女子将手中的梅花枝祭出，丝丝红光抵住佛光，足下飘然后退。
“佛者且勿动手。”宫装女子急喊一声，老和尚收回手掌，天地恢复清明。
“女施主请自行离去，贫僧绝不为难。”
“咯咯，咯咯。佛者还真是宽宏大量，不过佛者似乎有所误会，小女子此番前来，并非为抢那轮回经。”
“哦？”老和尚不可置否。
宫装女子也收回梅花枝。
“佛者有所不知，小女子本是天地生养一樱枝，曾受那烂陀寺高僧本真大师点化，脱去元胎，正是受恩于那烂陀寺。”
“此番前来，是为告知佛者一件事。”
老和尚说道：“女施主请说。”
“大秦王朝灭西彝，元凤，百都，南州四国，将一统九州，大秦史皇定都朝元城，更名天都。正欲集天下百家学者，术者，一统天下之言。如今道家太乙中黄道，儒门六艺书院，法家商门一脉，都已归附。佛宗乃是外来胡教，却在南州之地影响甚广。史皇素来不喜和尚，轮回经又遭天下修行之人垂涎，现如今有三家先天高人进言皇帝，要驱逐甚至剿灭那烂陀寺，将佛宗在南州千年根基连根拔起，三家共享轮回经。”
宫装女子忽然一笑：“今日将佛者引离这里的地道玄尊者不过是个马前卒，小女子若猜的不错，用不了几日，天都的天使就会来到南州，调动南州兵马围剿那烂陀寺。届时儒法道三家高人尽出，佛者神通再大，又能敌得过几人？”
这最后一句话终于撼动老和尚，霜白的眉毛间，尽显思索之色。
宫装女子嘴角微微上翘，身后长袖轻微抖动，点点青黄之气悄然散出。
……
藏经阁内，一人一鼠两对隔墙小耳朵听的清楚。
“要有大事生了，要有大事生了……”胖鼠妖前爪挠着胡须，绿豆大小的眼睛上下乱转，林玄应可算明白为什么要叫做贼眉鼠眼了。
“什么大事？”
“笨蛋，笨蛋，你没听那个女妖说吗？太乙中黄道，儒门六艺书院，法家商门一脉，哪一个不是吓死妖怪的地方。两教一家，修行圣地，那烂陀寺这回是要完蛋了。”
林玄应听的津津有味，浑然没有大祸临头的自觉，心想这个世界果然有趣的很。
“哼哼，地道玄那妖道士，矮矮胖胖的，其貌不扬，却是太乙中黄道的先天高人，这女妖怪说他是马前卒的，老鼠我才不信呢。”胖鼠妖小声嘀咕道：“妖怪的话能信，那才有鬼呢。”
“你好像，对这些事情很了解啊。”林玄应瞄着胖鼠妖，认真的说道。
胖鼠妖心里咯噔一下，干笑道：“不了解，不了解。”
林玄应白皙的小手指头在胖鼠妖的脖子上轻轻抚摸，很温柔，很温柔。
胖鼠妖混身皮毛都立了起来，讨好似的说道：“我们老鼠别的能耐没有，逃命打洞，探听消息的能力还是有的。”
林玄应眼睛顿时一亮，心想这胖鼠妖虽然卖相不怎么样，敢情是个鼠形窃听器呀。
就在这时，窗外忽听一声暴喝：
“妖孽！好生歹毒的丹毒！”
林玄应赶忙往窗外望去，只见老和尚周身被一股青黄之气笼罩，佛者拂袖而动，周身佛光涌动，一掌之威撼动十方。
“嘻嘻，嘻嘻，佛者何必动怒呢？”
宫装女子祭起梅花枝，撞上佛者巨掌。
砰！
梅花枝如水晶般破碎裂开，随即炸成万千碎片，那双枯瘦露骨的手掌竟然势同佛祖五指山，迎面抓来。
佛手镇妖邪！
“佛怜一切生灵，渡生彼岸，无奈女施主心术不正，还妄想窥视我佛至圣经文，贫僧再三劝阻无果，只有效仿护法明王杀生斩罪！”
宫装女子见老和尚已生降妖斩魔之心，脸色一变，手中掐起妖法：
“地法降天－百鬼摄魂！”
佛光之中，骤现虚空幻象。阴风死气，树影，月影，突然犹有实体，渐闻鬼哭之声。
“魇鬼！”
宫装女子一声怒喝，林玄应眼中那女子竟然凭空消失，隐隐一股有形黑气扑向老和尚。
“幻象邪魔，不过是人恶念所化，我当显像罗汉身，正法光明！”
虚幻中老和尚的身形也消失不见，只听见梵音声声，渐渐盖过百鬼哭声，接着虚空之中现出一尊罗汉金身，巨掌翻天。
只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半空现出一个青面獠牙，身材魁梧，手舞长戟的妖魔！
第五章、法身镇妖
“你竟然修成罗汉果位！”
虚空之中，那妖魔面目狰狞，上身赤身**，下身却是虚幻没有实体，声音却依旧是那宫装女子的声音。
“贫僧资质愚钝，于四岁入我佛门，修禅法一百五十余年，方有罗汉果位。”罗汉像坐镇藏经阁前，真如虚空一尊护法罗汉。
“原来…原来你已经窥见菩萨道，可惜，可惜……”持戟妖魔连叫两声可惜，掀起一阵妖风，就往寺外逃去。
“天道玄尊者，儒门太学主黄守仁已经来到南州，佛者百年修成罗汉身，只怕就此要陨落了！”远处宫装女子的声音悠悠传来。
虚空中庄严罗汉像一声佛号传出，虚空赞掌：“好妖孽，还想走吗？”
百鬼夜哭，虚空幻象，顿时支离破碎，现出一条金银、琉璃、玻璃、砗磲、赤珠、玛瑙铺垫而成的光华圣路，接连天地。
“莲华圣路！开天光！”
一道莲华圣气，直冲云霄，丹毒邪气顿时一扫而光，清圣莲花香气充盈四方。远处只闻女子一声凄厉惨叫，甚是骇人。
经阁里的林玄应早就看傻了，心里对这老和尚爷爷就一个字评价：帅！
就是帅！
一塌糊涂的帅！
“细雨润物之气生养之精也妄想一观轮回经。”虚空中罗汉佛像一声叹息，四周异景就此散去。
罗汉法身去，老和尚现！
“师叔！师叔！”
突然人声鼎盛，火光闪动，几十个护寺武僧打着火把，手持僧棍，一拥而来。
这些武僧上身裸露，个个双目金光内敛，都是武功造诣之人，手中一根竹木僧棍原本稀疏平常，但长年累月于罗汉像前供奉，受香火之气供养，自有不可思议之力加持。任你是人是妖，是鬼是怪，受此一棍，也要神魂脱体，就此魂伤。
“师叔！信玄来迟了！”
领头而来的僧人躬身一礼，对老和尚虔诚礼敬。
“无妨，不过是一个刚刚脱六道，修成地者的妖精！”老和尚五心朝天，盘坐于地，双目紧闭。
“信玄，给我请住持方丈前来。”
信玄和尚一惊，也不敢过问，应了一声，领着诸位武僧退下。
众僧离开，老和尚吐出一口浊气，眼睛睁开，忽然轻声向着藏经阁处笑着说道：“好孩子，你过来。”
……
……
“你给我老实呆着，也别想逃，外面的和尚爷爷有多厉害你知道，敢擅自逃跑，一个手指头按死你！”
林玄应从窗户上爬下来，把胖鼠妖放到桌子上，恶狠狠的威胁道。
胖鼠妖鼠目盈盈，可怜兮兮的连连点头。
推开经楼的大门，林玄应遥遥晃晃的走过去，张开双手，无比恶心的说道：“爷爷，抱抱。”
老和尚枯瘦的手掌将他抱在怀中，面带微笑，说道：“我修禅法一百五十余年，有罗汉果位，可照见世间生灵前生后世五百年，却看不透你这小家伙，真不知你是哪位大能转世。”
林玄应心里一惊，脸上却依旧是那副乖巧的样子。
难道这老和尚看出来这婴儿的身体里藏着一个成年人的灵魂？
“爷爷，你在说什么呀？”林玄应瞪大着眼睛，继续扮天真，演可爱。
老和尚摸摸他的脑袋瓜：“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林玄应表面扮天真，但心里却想到我不但现在就知道，而且比谁都明白呢。
没过一会，寂静的院落有脚步声传来，一个胖胖的年轻和尚穿着赤红袈裟，笑口憨憨的走了进来。
林玄应在这里待了四年多，但那烂陀寺僧人何止千众，住持方丈压根就是没见过，如果不是听到刚才老和尚让那信玄和尚找住持方丈前来，林玄应一定是把他当成小沙弥。
“师弟，因何现了法身像？”住持方丈开口，声音尽显沧桑。
“有妖人欲对那烂陀寺不利，我的寿元已近枯竭，成就菩萨道无望，便只能现出法身，震慑宵小。只是听那女妖说来，儒道两家先天高人联合朝廷兵马，欲剿灭那烂陀寺，师弟我怕是无能为力了。”
“此一劫已在照见之中，师弟安心再入轮回便是。我自有打算。”住持方丈笑口常开，泰然自若。
老和尚双目一凝，说道：“师兄难道是打算舍弃这十世轮回因果加身的报身果身？”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住持方丈不再说话。
“师兄已修一品菩萨果，今世便可成佛，这又何苦。”老和尚脸上露出惋惜神色。
“尚有一品无名未破，只修世间佛法，终归难以成就。”
老和尚脸上露出嘲讽之色：“修行之人皆知我寺至宝轮回经是脱灭轮，成就天者的无上经文，却不知法身佛法，受天年寿元之限，又有轮回业力加身，入灭之前根本不可能修成七**身，诸多限制，佛祖传此经文，本就不应出现在人间。”
“这人间苦境，又有何人能够不入轮回。”住持方丈一叹，老和尚却哈哈大笑起来：“这一世苦修，以法身佛法窥见菩萨道，今生也算无憾。况且今世能找到一个不尊轮回的传人，师弟我何等欢喜。”
住持方丈闻言一怔，眼睛转到老和尚怀中的林玄应身上：“这孩子……”
林玄应瞪起眼睛，扮无辜状。
“一人不尊轮回，一法脱灭轮……”老和尚看林玄应的目光愈加慈祥，说道：“孩子，爷爷教你如来佛祖降服那猴子的神通法术，你愿不愿意？”
不愿意那才怪呢！
林玄应心里那个激动，但表面装模作样的说道：“爷爷，学会了是不是也可以学爷爷这样打妖怪？”
老和尚哈哈大笑，极尽欢愉，突然枯瘦的身躯竟似枯木逢春，干瘪的脸颊逐渐丰满起来，眉毛由白转黑。周身佛光再现。
“师弟！”住持方丈一惊。
“师兄且为我护法。”老和尚寿元将近，一身浩瀚佛元尽散，回光返照，顿时黑夜如同白昼，佛光照耀十方。
“哎！”长叹一声，住持方丈拂袖一挥，身上那件红色袈裟飞身而起，在半空旋转，不断变大，最后变成一件遮天盖地的袈裟，将整个藏经阁院落包裹其中。
浩瀚佛光之中所幻虚空世界，只剩下老和尚与林玄应两人。
虚空一尊罗汉像，护法灵台。
……
……
遮天袈裟之外，住持方丈面上无喜无悲。
忽然天际传来一声似牛非牛，似虎非虎的野兽嘶吼之声。
“这声音，是战兽戮生！”
住持方丈运转佛元于双目，天眼通照便四方，只见南边滚滚绯红杀戮之气涌向那烂陀寺，而西边一股浩然正大之气，北方一股不相上下的清圣之气，向那烂陀寺的方向飞涌来。
第六章、灵台传法
住持方丈散去天眼神通，南方忽然传来声声炸雷，暴虐阵耳，无比嚣张的声音：“慈光住持！天都天使驾到，还不快快出门迎接，更待何时？”
轰轰轰！
这一声霸道无比的巨吼简直可以比肩春雷，震耳欲聋。
顿时整个那烂陀寺火光骤起，正是护院，持戒，传法，三院僧人被惊醒，涌向寺院门前。
“来的好快。”住持方丈慈光和尚长叹一声，快步离开藏经阁。
大雄宝殿前院，千众僧人聚在一起，对刚才那声轰天奇响议论纷纷。
就在这时一个小沙弥惊慌失措，连滚带爬的从大门跑了进来，叫道：“不好了，不好了，寺院被包围了，被军队包围了。”
众僧顿时哗然。
“诸弟子休要慌张，当守心存意，不动如山。”
慈光方丈一入主院，众僧喧哗顿时停止，礼赞一声：“见过住持方丈。”
慈光方丈：“诸弟子入殿，取过蒲团来。”
下面传法院僧值询问：“可是要**？”
慈光方丈：“今夜不讲佛法。”
众僧人入殿中取过蒲团，席地而作。
慈光方丈，双目微闭，舍绽惊雷，声传千里：“我寺自南朝乾德年间扎根中土九州之地，于今已过一千两百余年，经历数十朝代。历代僧人，谨守佛祖教诲，渡化苍生，万千灾厄只以佛法化解。不显法身迷惑众生，不以法术乱人世间。如此安然度过八十难。”
话音停顿，下面众僧反应各不相同，佛法高深的僧人，慈光之意已经了然于胸，默念阿弥陀佛；佛法修为低的僧人，则是一脸茫然，浑然不解其意。
“敢问方丈，九九之术尚欠一劫。可是应在今夜？”一个上了年纪的和尚问道。
“正是如此，此劫非比寻常，乃是我那烂陀寺毁寺灭道之劫。”慈光方丈话音刚落，下面再次哗然。
“诸弟子肃静！”戒律堂僧值一声喝止，院落再次安静。
负责护院重责的信玄和尚双手合十，上前问道：“方丈可有渡劫之法？”
就在这时，寺外再次传来震天巨吼：“慈光住持，打开寺门，跪拜接旨！休要吾等铁骑，踏破山门！”
字字如雷，撼人心神，有佛法修为不深，心性不够的僧人听了这声巨吼顿时吐血倒地，神魂重创。
“阿弥陀佛！”几位高僧面色一变，同时赞掌，念动真言，一股沛然佛光冲天而起，将那烂陀寺上空与外界隔离开来。
慈光方丈长叹一声，说道：“这一劫尚无可破之法。诸弟子可留在此地与寺同存共亡，也可就此还俗离去。如何选择，诸弟子不必为难，不违本心便可。信智——”
一僧人上前：“弟子在。”
“愿离寺弟子，带去卧佛殿密道，送他们离开吧。”
“领法旨！”信智和尚引路离开，顿时有一小半僧人毫不犹豫，低着头，跟着信智身后向卧佛殿跑去。
剩下僧人中，也有大半面色犹豫不决，战战兢兢。
慈光方丈：“性命可贵，愿意离去的弟子，不必犹豫。”
方才犹豫不决的僧人面露惭色，起身一礼，拜道：“弟子惭愧。”说完快步离去。
余下弟子意念坚定，同声道：“我等愿于寺院同存共亡！”
慈光方丈长叹一声，双目睁开，从容阔步迈进。
“开寺门！”
……
……
佛光之中，虚空世界。
一尊庄严罗汉法像镇守其中。
老和尚盘膝而坐，对面林玄应也有模有样的端坐，神情认真非常。
“此处是我灵台所化世界，一念所生，你不要害怕”入了虚空世界，老和尚见林玄应瞪大眼睛，四处张望，还以为他年纪尚小，有些怕生。
林玄应双手捏着衣角，不是害怕，而是太过于激动，脑中浮现刚才老和尚和那女妖斗法的场景，忽然想道自己这几天来所讲那西游记，便问道：“爷爷，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佛祖，真的有雷音寺吗？”
“阿弥陀佛，你问爷爷这世间是否真有佛祖，真有雷音寺，爷爷不知。不过既然你问来，我便有一法说于你听，此法并非修行法，而是世间法。”
老和尚收手合十，说道：“佛者不讲存在与否，更不讲传言对错，只讲证得，证不得。天地创生以来，至今多少神话故事，你我口中传送，先人所留事迹，我没有亲眼所见，便不能印证，既然不能印证，就不能告诉你这世间是否真有佛祖，真有那雷音寺。”
“这就好比牛顿被苹果砸到了脑袋，他就可以信誓旦旦的对大家说‘看吧，俺的万有引力是正确的……什么？你说不信？不信你丫自己双脚离地，让头去撞苹果去试试！’。”林玄应暗暗想到。
老和尚见他若有所思，继续说道：“若你问我这世间是否有罗汉，就不一样了，我便可告诉你罗汉确实存在，因为已证得，便可讲于你听。”话音一落，虚空那尊庄严罗汉像缓缓落下。
“这尊罗汉，便是我以法身佛法证悟罗汉果位所现罗汉身。”
法相庄严，金身罗汉！
林玄应观那罗汉身，忽然沉默不语，年幼的脸上露出成年人才该有的疑惑神色，突然抬头问道：“爷爷，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人是不是真有灵魂，那人死之后，灵魂会去哪里？真的有阴曹地府，六道轮回吗？”
一个四岁孩童问出这等问题，是个人都会觉得这小孩子八成是被鬼附身了，可是老和尚却丝毫不感惊讶，说道：“你所说灵魂，该是世人所说魂魄，佛家所言灵台，道家所讲元神。有没有？有！阴曹地府，六道轮回有没有？也有！人死之后会去哪里？我知道，但不能说于你听……”
林玄应一愣，说道：“为什么？”
“不亲身证得，就算说于你听，也只是你耳中另外一个神话故事。现在你想来，为何我说起佛祖来，你面尚有嬉笑之色，但我现罗汉身，你亲眼证得，心有所得，便收起玩闹之心？所以不亲身证得，别人说与你听，你也未必相信。”
林玄应点点头，忽然想到前世听朋友说起的一个故事。
故事是这样的：
从前有一个得道高僧开坛**，有数以千众信徒前来听讲。
这时有一个不问鬼神之道的书生路过，听到高僧**，自觉与圣人之言大相径庭，又自负胸有百世经纶，辩才无双，就登台而上，要与那高僧论法。
谁知那高僧闻言一笑，不做回应，书生还自以为高僧怯懦，不敢应战，所以洋洋自得，四处以此吹嘘。
后来有一日，一个身居高位的居士听说此事，就派人把他叫到府上，问他有何得意。
：“我要与那高僧论法，他竟然不敢应我，大家说可笑不可笑？”
居士又问：“你要与人论的是什么法？”
：“自然是佛法。”
居士奇道：“你所习是诗文经史，所读是圣贤之书，又如何与人论佛法？”
：“正是要以圣人之道，驳他释教佛法，好教那世人知道，佛经上讲的是错的。”
居士自感好笑道：“你只读过佛经，却不知其中真解。佛家讲证得证不得，你尚未证得，又怎么能说佛经上讲的是错的？”
书生闻言一怔，居士继续说道：“那高僧既然公开**，所讲之法必然是自己亲身证得，方才讲得，你未亲身印证，只以自身猜测就要与人论法，岂不是荒谬？那高僧不应你，并非是惧怕你，而是你本心就有偏见，辩论起来，又怎能有个结果？”
见那书生瞠目结舌，呆若木鸡，居士喝道：“与你论法，夏虫语冰！可笑，可笑！”说完便让下人将书生轰出门去。
这个故事就像老和尚所讲一样，有些事情本身是对所错，传闻是真实还是世人匡传，只有你亲身经历了，证悟了，才能断定真伪。不然就像那书生一样，有了自身偏见，就算别人说的是对的，你一样认为是不对的。
偏见，偏见。所说便是本心强加的自我见解，不论对错，都是极不好的。
所以老和尚说，阴曹地府有没有？六道轮回有没有？人死后又会去哪里？他知道，但是不能说。
因为他证得，林玄应却没证得。
即便说了，你不证得，也听不明白。
所以佛云：“不可说，不可说。”
林玄应紧皱眉头，老和尚也不说话，良久，林玄应呼出口气，抬头微笑道：“爷爷，我明白了。”
老和尚哈哈一笑，似极为欢愉，连连点头，说道：“明白就好，明白就好，这便是我所传你世间法，你既为人，总要行走世间。日后长大成*人，待人处世，对待所见所闻，便要心存此法，印证心中所悟。这就是道理。”
林玄应早已收取玩闹之心，认真倾听。
老和尚看在眼里，暗暗点头，微笑说道：“你年纪虽幼，但聪慧非常，虽尚未剃度，不入佛门，但于我有缘。刚才传你的道理，是为人之道，需要你自己去印证。现在要传你的法门，不是世间佛法，讲的也不是那经中真解，而是真正脱生死，修行上的无上法门。”
第七章、天地轮回
那烂陀寺外，火光粼粼，煞气冲天，数千手持长枪，身披重铠的兵将将寺院围的水泄不通。
慈光住持眼观这些兵卒，个个身强体壮，双目神光湛湛。身上披挂的乃是重达一百公斤的精铁重铠，手持长枪尖头暗红，股股血腥之气飘散而出，不知沾染多少生灵鲜血。
这些士兵，都是武艺精湛，战场上百死还生的军人，浴血奋战从那人间杀场上走出来的武道强者，一身暴虐戾气望气可见滚滚红云，这些战场杀神，只尊人间帝王谕令，不敬天，不拜地。
咣，咣！
一身金属摩擦的声音传来，军队中缓缓走出一个脚跨铁索马，身披银铠的大将，面如刀削，冷如铸铁，居高临下，开口便是震耳惊雷：“你就是慈光和尚？”
这一声喝，比那惊天撼雷，地裂山崩之声都要骇人。
慈光方丈一礼：“贫僧正是那慈光。”
大将双目如电，在慈光面上审视半天，不屑说道：“不过一个黄毛小子，竟也敢称高僧。这那烂陀寺，果然是一妖寺！”
慈光方丈早已成就菩萨道，面相便是成道之日所示，这将军不得修身之法，行的是人间杀戮，兵家之道，自不知佛法神通。
慈光口念佛号，面露悲色。
那大将手中长枪忽然一舞，直指慈光方丈面前，开口喝道：“我皇平定四海，问鼎天下，集百家之道，兴人道霸业，一统天下言论，从此人神仙佛各归其职。你佛宗在南州肆意拉拢信徒，欺夺百姓之信，不尊我皇旨意，便是为妖道。快快自缚随军回天都问罪，如有反抗，杀无赦！”
一言完了，身后千众士兵齐声怒吼：“杀无赦！”
慈光住持长叹一声，开口说道：“人间自有人间劫，修行也有修行报。儒门入世修行，插手过问也就罢了，道宗主，你又何必前来？”这一句话竟是丝毫没有理会那大将，而是转望向北方，问答虚空。
“史皇一战定神州，百家尽要归附，我太乙中黄道虽是修行之门，但也要尊人间帝王。”
北方青光一闪，清圣之气中显出一柄玉圭，盘旋半空。
西边一股浩然正气，拖起一本书简，高悬如月，传来一人声音：“佛宗主，真佛面前不做假，我与道宗主前来，只为那轮回经。”
那大将眼望半空，忽然举枪遥指，怒喝道：“天道玄，黄守仁，你二人离去，莫要再此与本将碍眼，不然连你等二人一统绑了！”
玉圭中传来声音：“白将军稍安勿躁，我与黄院主无意争功，只是陛下欲取那轮回经一观，命我等二人前来取过。”
大将长枪落地，一道白光闪过，竟是将那烂陀寺半面山墙斩破。
“与本将军无关！众将士听令！将这一干要人统统绑了，一把火烧了这妖寺。如果有人阻拦，就地正法！”大将一声令下，手中长枪一股银光刺向半空，只见那书简忽地嗡嗡作响，定住那银光。
“将军不可——”玉圭一闪，大将喝了一声：“装神弄鬼之辈！看我一枪破军！”
大将银枪再入手，枪尖顿时凝聚耀眼红光，这是染过万人鲜血才能凝聚血气，凶猛非常。
一枪刺出，竟是迅猛如电，只听砰砰两声巨响。玉圭书简破碎开来，露出人形，正是一儒生，一道士。
那大将一枪破去天道玄，黄守仁两派宗主借物显像之术，令慈光和尚也微感惊讶，也没料到天都派来欲灭那烂陀寺两方人竟然会自己先动起手来。
“本将之前，除陛下之外，不容存在让吾仰视之人！”大将银枪震地，顿时一股血气漩涡直冲上天，那儒生道人无奈避过，落下地来。
“妖僧，我数到三，如果再不交出轮回经，我就杀你徒子徒孙满门！”大将双目血红，煞气冲天，真如杀神降世，威猛无比！
慈光方丈长叹一声，肉身化于无形，终于现出法身。
菩萨果，现宝光无垢琉璃身！
……
……
“修行法门，森罗万象，但大道归简，也只有十境，是为定静，斩念，化元，修身，地者，养神，化像，轮回，转生，天者。五五而分，代表脱天地双轮的过程。”
“爷爷，什么是天地双轮？”林玄应问道。
“天地双轮，一曰六道，一曰灭轮。前者是这天地之中，万千生灵，从出生到死亡，再到转世重生的轮回之所，也可称之为地轮。后者则是对于修行之人来说的天轮，你境界不到，说来你也不能明白，等你脱六道轮回，成就地者，就会明白。”
林玄应想了一想，说道：“爷爷的意思是说，只要成就了地者，就可以长生咯？”
老和尚：“不是这个意思，就算是修成地者境，也只是魂魄不灭，可不入六道轮回转生。但肉身毕竟是天地生养之物，由天地来，早晚是要还于天地。所以脱六道，解脱地轮，就会受那灭轮束缚，依旧不能脱。只有成就天之者，挣破那灭轮的束缚，才是真正的解脱，成就大欢喜境。”
“天者，天者……”林玄应默默念叨，眼前似被打开一道广阔的大门。
“修炼之道，一言难尽，况且时间无多，无法对你一一讲解……”就在这时，老和尚忽然身形一晃，摇摇欲坠，顿时面如金质，骨肉瞬间好像枯瘦下去，皮肤变的粗老黑，竟然是血气开始溢散，行将枯竭。
“爷爷！”林玄应一惊，这时虚空那尊罗汉像忽然飞下，巨手托起一老一小，眉心一口舍利子飞出，定在老和尚头上。
有舍利加持，老人面色好了许多，摆摆手：“没事。肉身寿元终究无法如魂魄一般长存。”
林玄应忽然问道：“爷爷，您已经修到什么境界了？难道还不能脱离生死吗？”
“能现法身，便是入了化像境，知晓前身后事，过去未来，以法身做轮回观，是入了轮回境，可窥灭轮运转之道。爷爷如今入得轮回境，虽然法身凝练，可长存于世，但终究受肉身所限，不能解脱生死。这生死不是肉身生灭之生死，而是真正的湮灭。”
林玄应听的有些糊涂：“既然法身可以长存，肉身死了又有什么关系？”
“肉身是根，法身是叶，法身凝练，虽然可以永世长存，但却无法修炼，肉身虽受天年所限，却是修行的根本。而且境界并非只升不降，就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老和尚双手合十，感慨道：“不成就天者，终究不得脱。”
林玄应忽然想到，老和尚这般说来，不成就地者，人死后魂魄就要入六道轮回，继续转世。而就算成就地者，不成就天者境，一样也是要湮灭消散于天地之间，不过是以另外一种方式活的长久一点罢了。
那像他这样穿越，寄托于一个婴孩身上的，算是个什么情况？
第八章、天地不容
林玄应倒是很想问一问老和尚，不过这是他最大的秘密，况且老和尚也说，未证得，说不得。他林玄应自己证得都说不出所以然来，老和尚又怎么说的清楚？
只听老和尚继续说道：“这世间广大，法门千千万万，百家之道，虽说都是法门，但大多讲解的都是脱六道，成就地者的小道。而真正大道法门，只有儒释道三家法门。三家法门各有玄妙，都是参悟灭轮，成就天者的大道之门。”
林玄应问道：“爷爷，那古往今来，可是有人成就天者？”
“自然是有。若是无人成就天者，那三教流传的修行法门，岂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老和尚微微一笑，林玄应顿时醒悟过来，哂笑两声，说道：“猴子那故事是我瞎讲的。”
老和尚也没追问，说道：“但是真正的天者，却是无人见过。就像这人世间的世人，见过行走人间的罗汉，菩萨，可见过行走人间的真佛？”老和尚一闭眼：“罗汉菩萨，境界虽高，但依旧不能脱灭轮。佛祖成就天者，便不在世间显化。为何？因为天者本来就是天地不容的存在！”
越天之人，本就是天地不容！
林玄应一怔，突然感觉自己有些魔障了，呆呆问道：“那成就天者，会是什么样？”
“种种不可思议！”老和尚一句“不可思议”，说的便是对那境界的感慨与礼敬。
天地都困他不住，那是何等自在逍遥的存在？
“三教法门，虽说是成就天之者的修行法门，但依旧是天者之下，古往今来，成道者非是有大毅力，就是有大宏愿，难，难，难，难于上青天！”老和尚一声感慨，说道：“如今世上，天者之上的法门，也只有我佛门一门传自佛祖之手的一本轮回经！”
“轮回经！”林玄应眼皮一跳，这是他今天第三次听说这本经文。胖鼠妖，宫装女子，还有女子口中所说的地道玄，似乎都是为这本经书而来，天者之上，天者之上，那应是成就天者之后，所传下的法门。
“天地不容之人，传下的天地不容的法门，遭天嫉，遭人妒。我那烂陀寺护此真经千年，历八十劫，再历一劫，九九归真，便可出现参悟轮回经之人……”老和尚脸上忽然露出嘲讽的神色：“世人皆知我那烂陀寺有轮回经，只当是一本经文，却不知这无上真经，越天之法，怎么可能如寻常法门，记于纸上？”老和尚正要再说下去，忽然头顶舍利不断震动，佛光越来越暗，似乎快支撑不下去了。
“寿元已至，果然半点不由人。”老和尚知道大限已到，不可再说下去了，当下捏手印于胸口，念动佛号：“如是我闻，传无上经，当显智慧身！”
一尊佛陀像现身虚空，佛像金身，面相圆满，庄严正大，周身七彩琉璃缠绕，让人一眼观去，就生出礼赞之心。
“世间法，可由世人说。传法真经，只能传于真佛之口。”老和尚双手结印，一点林玄应眉心，虚空那尊佛陀像沙化消散，飞入眉心。
林玄应只感觉无数光雨飞来，有一种洗涤身心的畅快，忽然想高声大唱，那是一种自内心的欢喜。
手舞足蹈，手舞足蹈，便是现在林玄应的真实写照。
“法渡人，法渡人。闻道欢喜……好孩子，这尊佛心印便是轮回真经，若你能修至斩念之境，就可入得灵台观法，我这尊罗汉法身，将化为接引，成就你慧中灵台世界。”老和尚微微一笑，竟是要牺牲自己的法身，成为林玄应的灵台世界，日后只要他修成斩念之境，就可以在定中问法，老和尚百世积累，那是何等的一笔财富！
林玄应一惊，正要开口，只见得虚空世界破碎，罗汉佛光消失，又回到了藏经阁处。
“我这是……”林玄应四下张望，果然已经从灵台世界中出来了，而老和尚双目闭合，面带微笑，身体已经变冷，已经圆寂。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一声轰鸣巨响声，上空那件遮裟突然落下，竟变成一件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朴素衣裳，披在了林玄应的身上。
“老爷爷，我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但你却算是在这个世界上我最亲近的人了。”林玄应对老人的遗体诚信叩拜。
忽然一阵黑风吹过，天昏地暗，飞沙走石，中狂笑声传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朝廷派兵剿灭那烂陀寺，大和尚被两方宗主牵制，大圣佛者亡！这轮回经，这轮回经……哈哈哈哈！”
来人难掩得意，竟是趁着慈光和尚被人引走，老和尚寿元耗尽，潜入了藏经阁。
“力拔山峦。给我起！”一声大喝，妖风缠裹住藏经阁，顿时大地震动，林玄应吓的连忙躲了起来，死死抱住一颗树。
“吱吱，吱吱！”一声鼠叫，胖鼠妖从窗户里跳出，逃命狂奔。林玄应身手一把将它抓在手心，谁知那胖鼠妖疯似的咬了他一口，手指一疼，胖鼠妖趁机逃走。
“吱吱！”看着胖鼠妖跑掉，林玄应暗骂一声：“别让我再看到你，该死的臭老鼠！”
轰，轰，轰！
就在这时，藏着那烂陀寺全部经文典籍的阁楼，竟然被妖风连根拔起。
“那本诸法广记经还在经楼里！”林玄应突然想到那本经现在冲进去绝对就是送死：“还是去找那个主持和尚！”
林玄应当机立断，偷偷往院外跑去。
“恩？有人？不过无妨，本座只要这轮回真经！”
风卷狂沙，妖气冲天，整个藏经阁，被无形黑风卷起，飞出那烂陀寺。
……
……
林玄应一路狂奔，却现竟然一个和尚都看不到。
“人呢，人都去哪里？”林玄应忽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层层寺院，寂静无声。
死寂，无声的死寂，诺大佛寺，半夜僧值就有几百人，如今竟是不见一人！
就在这时候，前方突然生起一轮红日，驱散黑夜，一尊百丈的菩萨像恒立半空。林玄应循着追去，看到了惨绝人寰的一幕。
平日香火鼎盛，香气萦绕不散的佛门圣地，竟是血气漫天，血肉横飞！
人头，脑浆，残肢，碎肉。
遍地都是被肢解残杀的和尚尸体。
“死了，竟然都死了！”林玄应难以相信眼前的一切，一股说不出的悲伤，愤怒，恐惧，充斥全身。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一声愤怒的叫声：“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慈光方丈的怒吼传遍十方，那尊菩萨身渐渐绽放出暗红佛光。
虚空再现两尊法身，一尊仙风道骨，手持仙剑拂尘的道像，一尊手捧经史典籍，正气浩然的圣像。
“佛宗主，你虽成就菩萨果，奈何报身佛法宏愿便是不伤天下生灵，你以法身护得住门下，但终究伤不了我等。”
“交出轮回经，尚有活命机会！”
“罗嗦什么！杀了这秃驴，搜过全寺便是！”一声爆喝，无数枪气，直贯长空，锐利难当，但在百丈菩萨法身前竟是难上分毫，没入佛光，便消散不见。
那尊菩萨像传来一阵凄凉的笑声，悲凉道：“一世修行，空有果位，却无降魔手段，难怪佛祖传法，要诸弟子神通之下，当习杀生斩罪之法。”
“怀璧其罪，怀璧其罪，果然是怀璧其罪！”
菩萨法身玄立当空，手结法印，顿时莲华大盛，竟将那道像圣像照的黯然失色。
九朵莲花自菩萨像下莲花宝座飞散而出，照定十方。
“不好，这是九印阈迦封界！他要将方圆十里之地封印！”道像大喝一声，手中仙剑刺来，同时拿尊圣像吐出一口磅礴正气，手中书简化作一弓一箭，张弓玄月，真如圣人演射，飞落流星。
仙剑，流星，那尊菩萨法身无喜无悲，手结莲花印，虚空一指，仙剑便刺不进，流星飞火虚空湮灭。
“此一劫在照见之中，我没有破劫之法，只有燃尽这十世轮回业力，封印山寺，日后你修成轮回经，便可破除封界。我那烂陀寺千年道统这一线生机，就在你身上了。”
林玄应耳旁传来慈光方丈的声音，身体被一股黄光裹住全身，直向千里之外飞去。
身后，整座清灵山，地气翻腾，山石坠落，千丈峰峦拔地而起。
千丈菩提身化成一座石山！
千年古刹，一派宗寺，就此灭亡！
第九章、阎城吕王
“这个世界，不是我所认识的世界，却比那个世界更加残酷！轮回经，轮回经，难道只有修炼成轮回经才能救那烂陀寺吗？”林玄应脸上有点点晶莹留下，他对这个世界本来没有什么认同感，因为他的灵魂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但是他那烂陀寺对他有养育之恩，老和尚对他有授业解惑之恩，如今那烂陀寺的一线生机更是留在了他的身上。
“到底我该怎么做？”迷迷糊糊之中，林玄应只感觉天旋地转，四周一片大亮，浑然不知身在何方。
……
……
南州关，阎城，北连汉江，南通内6，两面环山，地势自高向低，有虎踞龙蟠的地理优势。大秦王朝未灭南州国之前，阎城被秦人称为天关，自有一道高达百丈的巍巍长城，易守难攻，守护南州国。
十四年前南州国叛将自开城门，将一国天险，兵家重地献出，阎城在兵燹之下，化为焦土。而后秦地百万人口迁入，与南州国罪民施行通婚，带来异族文化，商家更借助阎城北水南6的先天优势，在这里兴建土木，贯通商路，使得阎城成为军事经济中心，贯通神州南北交通的重要的水6转运城市。
清晨，阎城关口，城门刚开，往来商贾小贩进出不绝，人流涌动，忽然城外尘土飞扬，马蹄声阵阵。
“将军王入城！众人回避！”
“将军王入城！众人回避！”
“将军王入城！众人回避！”
……
飞马传音，一个身披甲胄的将领手舞旗门，一声大吼。只这一人狂吼，竟是身处几百米外的阎城守门士兵听的一清二楚，回响不绝。
“是大将军王的虎刑辇，开城门，跪迎大将军王入城！”城墙之上，守城将眼眺远方，只见一架巨大的虎形战车袭势而来。
城门下士兵连忙打开城门，身旁出行百姓全部跪拜倒地。
尘烟临近，只听一声虎啸，那架虎形战车已经临近城门。
这战车不知是用何等材料打造而成，通体漆黑，形如真虎，中央虎背上建一丈方宫帷，足能容纳数十人，车上刀，剑，枪，戟，鞭，棍等等等等总共三十六件兵器，冷锋暗藏，神光内敛，全都是神兵利器；四方内布无数洞孔有冷箭暗藏，覆盖四方，简直就是一间能够移动的杀戮机器。
前后推拉战车之人，赫然是四名兽面人身的妖物，身挂锁链，低头闷闷无声，只知道拉车前行，显然是被这车中主人奴役，做了这拉车的奴仆。
前方有骑兵开路，虎刑辇紧随其后，畅通无阻，路上百姓见之无不回避叩拜，可见这辇中之人身份何等尊贵，在这阎城关口，兵家重地，竟然跑马前行。
不过一会，虎刑辇已经转过数条街，突然前方骑兵勒马停下。
“停！”
骑兵一挥手，虎刑辇停下，里面传来威严男声：“吕易，为何停下来！”
骑兵下了马，走到虎刑辇前半跪在地：“禀将军，前方有一婴儿拦路。”
“婴儿？”帷帘拉开，内中一人跨坐中正，锦衣华服，腰缠紫金，头顶虎冠，脸如璞玉，面相圆润。
只这么一坐，就如同帝王亲临，威慑苍生，神威不可测度。
“我吕天子征战四方，平四海，定神州，天关鬼城尚不能阻我，今天竟然被一婴儿拦路，倒是奇了！”虎刑辇内中所坐之人，正是协助史皇平定九州，征战四方，建有无数功绩，官拜大将军王的吕天子。
天子之名，只有历代帝王才有资格自称，自古未有人敢以天子自名。天子天子，天地之子。这是犯了历代帝王的忌讳，无论哪朝哪代，都是要被抹杀的。
然而吕天子不同，不但官拜大将军王，封一等爵，更被史皇赐名“天子”，以表其旷古硕今，无人成就之功。
这南州之地，阎城方圆千里，都是吕天子的封地。
“将那婴儿抱来。”大将军王开口，吕易领命，走过前去，将路中央那样子有些浑噩的婴儿抱了过来。
……
……
林玄应从浑噩茫然中清醒过来，定住神后，突然被人抱在怀中，接着一双如刀锐眼在他身上审视。
他双眼一迎，就感觉那双眼睛漆黑如渊，空洞不见底，仿佛有血戮红光，人间地狱之像。
“恩？这婴儿竟然不怕我？”大将军王微诧，就算常年跟他征战沙场，跟随左右的将领，见到他都战战兢兢，不敢与之对视，而眼前这婴儿竟然没有哭。
不过这也只是心中一个念头闪过，他日理万机，区区一个婴儿哪值得放在心上，吩咐道：“不知是谁家走丢的孩子，放在一边就是，回府！”
“是！”吕易转身，忽然从虎刑辇中传来一女声：
“等等！”
“夫人请吩咐！”吕易回身停下，恭敬道。
幕帘拉开，露出一个身姿窈窕，雍容华贵的女人。
“夫人，你身体初愈，见不得风，快回里面去！”大将军王眉头一皱，扯过一张虎皮衣盖在女人身上。
女人微微一笑：“夫君真是粗心，你看这孩子衣衫褴褛，哪像是走丢的孩子，我看呀，应该是小乞丐，不过看着很是讨人喜欢。”
林玄应身上那件衣裳，是慈光和尚身上法衣所化，一眼望去，比街头那些乞讨的乞丐身上的衣服好不到哪去。
“恩？夫人的意思是？”
“我看这孩子不怕生，相貌清秀，双眼清澈，想来也是个乖巧的孩子，又与闲儿年纪相仿，不如收留府中，也好给闲儿做伴。”
大将军王眉头一皱，说道：“乞丐出身，怎能做我儿玩伴，况且……罢了，只要夫人喜欢。”摆了摆手：“吕易，将这婴孩带回府中！”
“是，将军！”吕易抱起林玄应，勒马而上。
“我被方丈和尚送出，也不知道是到了哪里。不过看这家人气度非常，必定不是凡人，我这身体尚未长大，哪也去不得，正好可以安下心来参悟轮回经。”
林玄应被吕易抱在怀中，暗暗琢磨，忽然有些自嘲的想到：“没想到我这婴儿脸，还是挺招人喜欢的。”
第十章、入住吕府
大将军府坐落在阎城中心，分东西大院，占地横跨太平街与官道，整个巷子所住之家无一不是官家和商贾巨富。
东大院乃是大将军王夫人，小妾，儿女所住之出，西大院则多是客房和下人住所。
林玄应被将军夫人看重，所以并没有让他住在西院，而是让吕易一同带到东院，将林玄应安排在距离小公子吕闲房间不远的房间。
“没想到我的命还不错，这房间也真够奢华的。”林玄应坐在这间属于自己的房间内，细细打量。
仅仅给他住的房间，棚顶挂的是琉璃灯盏，门窗都是檀木，被褥都是金丝织成。
咚！咚！
忽然门外一阵敲门声，接着房门被人推开，林玄应还以为是抱自己来的吕易，没想到房门一开，竟是一个粉妆玉砌般可爱的小男孩，穿着一身极漂亮的白色长衣。
“你就是娘亲捡回来的书童？”小男孩好奇的看着坐在床上的林玄应，好像是第一次见到与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小孩子，脸上浮现一股亲近之意。
“书童？”林玄应打量着小孩子一番，心想这大概便是那夫人口中的闲儿吧。
“我叫吕闲，你叫什么名字？”
果然，林玄应跳下床，也不像下人那样恭敬行礼，只是微笑的说道：“我叫林玄应，你就是小少爷吧。”
见林玄应不懂礼数，吕闲反而高兴起来：“不要叫我小少爷，叫我吕闲，小少爷不是我的名字，吕闲才是哩。”
林玄应一乐，心想这小孩子倒是可爱。
就听吕闲兴奋的说道：“我今年六岁半，你呢？”
“我四岁半。”林玄应话音未落，就听吕闲高兴的大叫了起来：“太好了，太好了，这家里终于有比我小的啦，我可以是哥哥了，不是小孩子了！”
吕闲是大将军王四十岁时才有的孩子，上面有一个大他十岁的姐姐，去年刚刚出阁。
大将军王府中一妻四妾，仅有一子，所以宝贝的不得了，府邸上下对他都是宠爱有加，平时出入玩耍都是一大帮奴仆陪同，小孩子天性喜欢玩闹，哪里愿意这么多人跟着，别说玩耍，一见到那群对自己毕恭毕敬的下人，就完全没了玩耍的兴致。
吕闲刚才去见过母亲，一听说母亲带回来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小男孩给他做书童，心生好奇，就跑过来一看，果然是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
“闲儿，什么事这么高兴！”门口来了三人，那夫人微笑的看着他们，身后跟着两个模样清秀的侍女。
“娘！”吕闲高兴的跑过去，夫人把他抱了起来，微笑道：“有个玩伴，你就不怕寂寞，这回应该答应娘亲好好读书了吧。”
吕闲一咧嘴，说道：“娘，我不要读书，我想跟易叔学武功！日后像爹爹一样当大将军！”
“傻孩子，咱家这么大的基业，也不指望你出生入死，光宗耀祖，只要能守住这份家业就好。”夫人刚要反对，吕闲就不乐意的叫了一声：“娘！”
夫人无奈，哄他道：“闲儿乖，用心读书，学武的事情，得你爹点头。”吕闲“哦”了一声，有些委屈的撇了撇嘴。
夫人安慰似的摸了摸吕闲的头，转而对林玄应说道：“孩子，你可有名字？”大秦人年幼之时，非是官宦之家成年之前不能取名，只能取乳名。是以夫人这么一问，有暗探林玄应来历的意思。
但是林玄应并不知道这些，点点头，说道：“有，我叫林玄应。”
夫人眉头微微一皱，心想这孩子才几岁，就有名字，而且也不怕生，回答起话来落落大方，还真不像是一个平常人家的孩子。
“可认字？”
“认得。”林玄应只当是夫人在做吕闲伴读书童的面试考核，心想俺怎么也是两世为人，貌似婴儿的怪物，四书五经什么的搞不明白，胡诌盗用几句唐诗宋词还是没问题的。
不料夫人眉头皱的更深，语气也有些变化，问道：“家中可有亲族？”这句话问的很是巧妙，问的是亲族，而不是父母，若林玄应回答有，那这孩子必然就是来历不凡。
林玄应毕竟不是真正的小孩子，一见那夫人神色语气变化，立即心中警惕，念头一闪，就说到：“我是个孤儿，是被一个乞丐爷爷养大的。可是后来，爷爷死了，就留下我一个人了。”演小孩子对于林玄应已经是轻车熟路，嘴一抿，当即做伤心状。
“乞丐？”夫人心里念头转过，这孩子年幼，倒不至于说谎，那么养育他的乞丐能够教他认字，想必也不是普通人。
“这孩子是不是有来历也没什么大不了，当年南州国灭，上至南州国王，王子，王妃，下至文武大臣，杀头的杀头，抄家的抄家，宗刑府那些人做的十分利落，应该不至于有余孽逃出来。”
当年阎城守军献城投降，秦军入城，吕天子未免后患，行雷霆手段，将南州国文武百官两百七十四家大小家族全部抄家，那时候领命抄家的士兵领了命令，杀一人奖十银，那些官员家族亲眷的人头对于这些士兵来说都成了白花花的银子，杀起人来毫不手软，砍头跟割麦一般。是已当年那些府门官院，四处都是落地人头。
“孩子，以后这大将军王府就是你的家了。你要好好陪闲儿读书，玩耍，日后你长大成*人，若想留在府中，我便求夫君赐你一个好出身。若想自立门户，就给你个好前程。”夫人微笑说道。
林玄应脸上装作茫然的点点头，心中却想：“这女人好会收买人心，四岁多的孩子什么都不懂，也不遗余力的灌输受恩于她的概念，这简直就是洗脑教育。若我真是一个普通孩子，怕是等到长大成*人后，真会对这家人死心塌地，出生入死都心甘情愿了。”
“好了闲儿，跟娘亲回去吧。让他好好休息，娘亲带你回房说说话！”夫人起身，命令随身的小婢好好照顾林玄应，然后抱着吕闲就出了门去。
“喂！小弟弟，明天我来找你玩！”被夫人抱在怀中的吕闲突然探出脑袋朝林玄应呲牙一笑。
等夫人一行人离去，林玄应将房门关严，略微平息了一下心中的紧张，自言自语的说道：“大将军王，大将军王。看起来这家人应该是很有权势。我躲藏在这里，应该不会被人现了吧。”他双目一闭，一握拳，脑海中就浮现出老和尚的仪容，慈光方丈那声嘱托仍在耳边萦绕。
“那烂陀寺，那烂陀寺……大和尚们一辈子谨守山门，静心礼佛，安于平凡。却因为一本轮回经被灭寺。果然人没有自保的实力，空有至宝，也是要招来杀身之祸！”这一日变化太快，快的让林玄应有些反应不过来。
“方丈和尚让我修炼轮回经，日后好回去解救那烂陀寺。可是老和尚爷爷只告诉我修炼到斩念之境，可去灵台问法。但是到底如何才能修炼，怎么修炼？”林玄应叹了口气，自我安慰道：“一切还是凭机缘吧。这陌生的世界，陌生的地方，还是先考虑生存下去吧。”
林玄应暗暗下定决心。
没过多一会，房门再次被敲开，走进来两个婢女，相貌清秀，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生得一模一样，显然是一对双胞胎。
“林少爷，夫人让我们来给您送来点心尝尝。”个子稍高一点的婢女端来一盏玉盘，上面放着数个做工精致的糕点。
林玄应微诧道：“你叫我什么？”
“林少爷呀。”那小婢笑着说道：“夫人说您是少爷的玩伴，要我们当下人的对待小少爷一样对待您。”
林玄应明白那夫人是什么打算，索性露出小孩子欢喜的表情，抓起一个糕点送入口中，然后叫道：“好好吃啊！两位小姐姐，你们也吃呀。”又抓过两个递过去，那小婢不敢接，笑着说道：“林少爷，这是夫人赐给您吃的。我们可不敢吃。”
“哦。”林玄应收回手，脸上好像很可惜的样子：“这么好吃的东西，小姐姐竟然不能吃。”
“少爷吃的东西跟我们做下人的吃的当然不能一样。”一旁扎着丫头髻，穿着鹅黄色裙子的小婢笑着说道。
“姐姐，你们长的好像啊。”林玄应有些惊奇的现，这两个小姑娘长得简直一模一样，如果不是高矮有些差别，一搭眼根本分不清楚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嘻嘻。我叫小姝，是姐姐。”高个子小婢盈盈一笑，另外一个小婢接口说道：“我叫小娴，是妹妹。”两姐妹一前一后，就像商量好一样。
“林少爷好好休息，我们先出去了。有事情唤我们。”小姝给铺好床，跟小娴一同出去了。
“这夫人对我还是真好啊，不但收留我，还送来两个贴身丫头伺候，如果我猜的不错，这夫人会比栽培他儿子还要用心来栽培我。”林玄应明白那夫人的用意，显然自己日后要充当的角色并不仅仅是玩伴这么简单。
“现在的玩伴，明日的书童，日后的亲信。这女人还真会为自己的儿子考虑啊……欠钱易还，人情难还。这大将军王府不是久留之地，还是要趁早离开的好！”
林玄应有些无奈的想到。
第十一章、一拳破杀
第二天一早，小姝正要伺候林玄应起床的时候，却见林玄应已经起来，身上还穿着那件破衣裳，就笑道：“林少爷怎么起来了。这身衣服不要穿了，我给您拿来新衣裳了。”
这衣裳是遮天袈裟所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这副模样，但既然是穿在慈光方丈身上的袈裟，一定是个了不得的宝贝。
林玄应说道：“这是爷爷留给我的衣服，不能扔。小姐姐，衣服你放下，我自己换下来就是。”
小姝只当他小孩子家家的初次见了异性害羞，便抿嘴一笑，说道：“那林少爷你快点穿，今天您和小少爷要去读书。听说老爷在天都请来了先生，夫人说等你吃过饭后就跟少爷前去拜见。”
林玄应随口问了一句：“天都请来的先生？不知道，小少爷平时学的都是什么？”
小姝说道：“小少爷可聪明呢，从小就熟读百家姓，字也认识大半，老爷说日后要他考文状元，进朝堂，做能够治理天下的大官呢！这次去天都回来，特意请了先生，据说是出身于六艺书院呢！”
一提六艺书院，小姝竟是一脸憧憬。
“六艺书院！”林玄应一听这个名字，顿时一惊：“那个女人口中曾经提到过这个名字，灭掉那烂陀寺也有六艺我出自那烂陀寺，但万事也要小心谨慎。”
小姝出去之后，林玄应思索片刻，把身上的破衣裳换下来，小心叠好，藏在了床下。
这古人的衣服很不好穿，林玄应十分不适应，弄了半天才穿上，刚刚穿完，就见吕闲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也不敲门，只喊了一声：“林弟弟，我进来了！”
林玄应被这小家伙一声喊的浑身不自在，心想你喊我一声林叔叔还差不多，不成林妹妹也比林弟弟好听不是？
林玄应突然心里一笑，自己还真是从天上掉到他吕家的，只不过不是林妹妹罢了。
“少爷，你这是……”林玄应刚要说话，吕闲兴奋的一把抓住他的手，就往门外跑，边跑边说：“快跟我走！去演武院！”
林玄应不明所以，任由吕闲拉着一路狂奔。
大将军王府很大，大的林玄应被吕闲拉着左拐右转，没过多一会儿就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到了！”终于，在一座围墙高耸，大门半开的庭院前，吕闲大口的喘着粗气，神色兴奋，强忍着激动，小声说道：“易叔在里面练武呢，我们悄悄的进去！”
林玄应疑惑，只听吕闲兴奋的说道：“易叔可厉害了！不但兵法谋略样样精通，武艺也厉害的紧，我曾经亲眼看过他肉搏猛虎，生撕人熊！”
“肉搏猛虎？生撕人熊？”
林玄应虽然亲眼见过老和尚和那个不知名女妖的斗法，知道这个世界有些人当真有神通手段。但肉身毕竟是肉身，并飞修炼到极高境界才能够凝练出来的法身。
“肉身乃凡身，一个人的再如何厉害也应该斗不过猛虎人熊那等畜生。小孩子说话，应该是有夸大。不过或许楚霸王那种天生神力的猛人，这个世界上还真有！”林玄应正在猜测，吕闲早已按耐不住，蹑手蹑脚的进了门，回头招呼他说道：“林弟弟，快进来！”
林玄应突然一笑，看着吕闲堂堂大将军府的少爷，竟然如此的小心翼翼，也不由对里面生出了兴趣。
一进大门，林玄应顿时有种海阔天空的感觉。
“天！这是……当真好大的手笔！”林玄应刚跨过门，顿时被里面的景象惊呆了。
这演武场，哪像是管家府邸的样子，赫然是一片原始森林，匆匆绿野，虎走狮行。
宅院之内，还原野外之景，更有珍禽猛兽放养其中，只做演武狩猎之用，这大将军府的奢华再一次让林玄应见识到了。
“奇怪！吕叔人呢？”吕闲四处张望，哪有一个人影？
吼！吼！
突然，一声虎吼从山林中传来，林玄应闻声望去，只见一个黄澄澄的身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出，张牙舞爪的冲这边狂奔而来！
“不好，是猛虎！”林玄应大惊，身旁吕闲被这突如其来的大虫吓得愣住了，双腿直颤，大脑一片空白。
那猛虎许久未见生人，闻到人味儿，就像见到美味一样，血口一张，钢刀一般的牙齿上下撞击，咔嚓咔嚓，口水四溅，目光露出嗜血的凶残，朝着两个小孩子就扑了上去。
“快闪开！”林玄应大喊一声，身体猛的一冲，抱着吕闲在地上一个翻滚，顿时觉得眼冒金星，胸口烦闷。
猛虎一扑未果，猛然一个转身，身后钢鞭一样的尾巴猛的一甩，空气都好像被打爆，咣咣直响。
“吼！”老虎血盆一张，身下两个毫无反抗之力的小孩子已经是口中猎物，高高举起右掌，就要将猎物拍死，再叼回去慢慢享用。
“好奇心害死人，这私人动物园里，怎么还养着老虎？”危机之中，林玄应脑袋里竟还闪过如此荒谬的念头。
“畜生！还敢伤人！给我滚！”就在林玄应以为自己就要交代在这的时候，突然一个人影闪到身前，竟似连那猛虎都没有反应过来，只一个愣神，来人已经立定运气，碗口大小的铁拳狠狠击在猛虎腹部！
嗷！嗷！嗷！
只听一声声凄厉的虎吼，这一拳之威，竟将这称霸森林的巨虎击飞十几米开外，重重落在地上。
猛虎倒在地上，低声呜咽几声，几次试图翻身起来，腹部忽然被涨破，哗啦啦肠子心肺，各种内脏留了满地。
猛虎不甘心的嘶吼，拼命挣扎，试图站起来，一双血红双目死死瞪着那人。
鲜血外流，猛虎很快便不再折腾，双目血丝慢慢散去，又抽搐了几下，终于归西。
林玄应倒在地上，目瞪口呆！
“这一拳，竟然把一头猛虎干掉！难道肉身也可以跟法身一样，修炼出常人难有的神通？”
那人一拳杀一虎，就好像吃饭睡觉一样简单，吐出一口浊气，连忙转过身，凑到吕闲身前，有些紧张的半跪在地：“少爷，你没事吧！”
吕闲早被吓傻了，一见到他，哇的一声扑到他怀里，哭道：“易叔！易叔！”
“少爷不哭，那畜生已经被我打死了！”来人正是吕易。
吕闲哭了一阵，终于慢慢平息下来，吕易把他抱在身前，苦笑道：“少爷，这里这么危险，你怎么进来了？”
“我看门开着，知道易叔一定在里面练武，心里好，好奇……就拉着林弟弟进来了。”吕闲抽噎几声，红红的眼睛看着坐在地上的林玄应，小声说道：“谢谢你救了我。”
“恩？这演武院的大门我进来的时候是锁着的，为什么会被打开……”吕易不敢深想，抱起吕闲，大步向门外走去。
“靠！怎么说我也救了那小屁孩一命！竟然丢下我不管了！”林玄应心里大骂吕易一声，心想自己的命在这吕家下人的眼中，大概比那边死去的老虎值不了几个钱。
林玄应爬起来，紧跟着吕易后面出了演武场，只见吕易怀中抱着吕闲，脚下突然迈起一种奇怪的步法，身法飘忽，几步就走出几十米开外，消失不见。
第十二章、丹炉真经
“疼，疼，疼！姝儿姐姐，轻点！”
傍晚，林玄应的房间里传出一声惨叫。
光着身子的林玄应趴在床上，惨兮兮的看着床边的婢女小姝。
林玄应从迷宫似的大将军王府转来转去，等找到自己的房间的时候，已经是小半天了，一瘸一拐的走到门口，正碰到婢女小姝。
“林少爷，早上还好好的，怎么伤成这个样？”小姝看着这可爱小男孩儿混身上下一块青，一块儿紫，有些心疼。
“还不是你家小少爷，非要去逛野生动物园！”林玄应心里咒骂，也是一阵后怕，自己虽然心智是成年人，但猛虎扑来时那种恐惧，如今依旧历历在目。
“我去拿药，林少爷，你等我下。”小姝打开房门，正要出去，却见门口夫人和吕易站在门外。
“夫人？”小姝连忙一福，夫人摆摆手，说道：“这里没有你的事了，下去吧。”
“是，夫人。”吕府礼法森严，主人命令，做奴婢的没有资格质疑。小姝虽然有点担心林玄应身上的伤，但也不敢多说，关好门，退了出去。
林玄应眼睛眯起来，心想这领导慰问来的着实晚了一些。
夫人走到床前，看到林玄应身上四处挂彩，凤眉异样，勃然色变，回身大怒道：“吕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吕易面色不变，恭敬道：“那畜生扑过来时，我在百米之外练武，听到这孩子叫声，就冲过去，当时少爷被这孩子抱在怀里，想来应该是他救了少爷一命，这伤，应该在那时留的，只是皮外伤，倒是无妨。”
“什么无妨？他不过是个孩子，难道是你这等皮粗肉厚的武夫？”
啪！
一声脆响，竟是夫人狠狠一巴掌打在吕易左脸。
“夫人息怒。是我疏忽了。”掌印深深，吕易眼睛都没眨一下，语气平静如常。
夫人强忍下怒气，坐到林玄应身边，摸着他身上的淤青，叹道：“好孩子，难为你了。”
林玄应眼泪汪汪，倒不是作假，是真疼啊！
“我当时虽然没看见，但这孩子能躲过那畜生一扑，竟没被吓到腿软，虽说是运气，但勇气难得。”吕易突然开口。
“哼！要是他被吓到腿软，闲儿已经是那畜生口中的美餐了！废物！全都是废物！”爱儿心切的母亲的怒火，不是如此轻易平息的。
“看来我临时起意，要这孩子陪在闲儿身边，是正确的。他虽然来历不明，但闲儿却很喜欢他，今天猛虎之下救了我儿，也算忠勇。”夫人思量片刻，突然对吕易说道：“吕易！从明天开始，你教这孩子武功！”
吕易眉头一皱，说道：“夫人，这次只是个意外……”
“意外？”夫人一声冷笑：“一次意外，闲儿差点连命都没了，你能保证时时刻刻都跟在闲儿身边，保他平安？”
吕易沉默，片刻道：“夫人，功法不外传，这是规矩！”
林玄应正期待，没想到这个惜字如金，冷漠的跟一块石头的家伙竟然如此固执。
“传功之事，我会亲自跟夫君说！”夫人目光转向林玄应，面色缓和，微笑道：“好孩子，今天委屈你了。一会我让小姝给你上药，你好好休息吧。”
林玄应点点头，忽然吕易说道：“南州抚昨天命人送过一瓶生肌化散丸，夫人可以给他服上半粒。”
夫人点点头，又细心对林玄应说了几句安慰的话，然后就带着吕易出去了。
没过多一会，就见婢女小姝欢天喜地的跑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锦盒。
“林少爷，你这次算是因祸得福了！”小姝喜滋滋的打开那盒子，里面宝光一闪，露出半颗晶莹透亮的药丸。
“这是什么？”林玄应心里猜测，多半就是吕易口中说的生肌化散丸。
“我也不知道。不过是大将军王从宝王阁里亲自取出来的，一定是十分珍贵的东西。”
宝王阁是大将军王收藏各种珍宝的存放之地，里面奇书、名药、异宝、奇珍无数。
小姝小心翼翼的将药丸取出，剥去外面的蜡衣，送到林玄应的嘴中。
林玄应只感觉一股清凉的气息一入口，就化进食道，还没吞咽，直接进了肚子。
“咦？怎么有股清凉。”药丸入口即化，在肚中化作无数清流，散入四肢百骸，无比舒爽。
“淤青竟然消失了！”林玄应有些吃惊，刚才还一片青黑的大腿胳膊，随着那药力散开，竟以肉眼可见的度消散，神奇至极。
“果然是灵药！”林玄应一阵惊讶，小姝拍手叫道：“太好了，夫人赐下来的药真是神妙！林少爷，您好好休息，睡一觉，明天早上就不疼了。”
小姝关好房门，离开后，林玄应躺在床上，浑身舒爽的呻吟了几声，刚才的酸痛全然不见。
“他***，这药不是海洛因，就是吗啡！”林玄应感觉暴爽，不一会，就沉沉的睡着了。
迷迷糊糊之中，忽然听到一阵敲门声。
“恩？这么晚了，会是谁？”林玄应翻身下地，打开房门，就见吕闲抱着一个玉盒，做贼似的挤了进来。
“快关上门，我是趁着丫鬟睡着了，偷偷跑出来的！”吕闲把手上的东西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小声的说道。
“你怎么来了？”林玄应有些奇怪，吕闲很是亲近的说道：“我是来谢谢你的！”
“谢谢我？”林玄应明白过来，微微一笑：“谢什么，总不能看着你被老虎吃掉吧。”
吕闲小脸一扬，无比认真的说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之恩！”
林玄应噗嗤一笑，觉得这个小男孩真有意思，说道：“这话谁教你的？”
吕闲挠挠头，说道：“书上是这么说的。”他撅着嘴想了半天，最后认真的说道：“母亲说，你是个信得过的人，以后叫我多听听你的，不要胡闹，把你当成哥哥一样，可是我明明比你大呀，怎么能叫哥哥呢？”
“但是我又一想，你比我勇敢，闲儿就应该像你学习！”吕闲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一个自己认为合理的理由，终于欢快起来，叫了声：“以后就不叫你小弟弟，就叫林哥哥了。”
林玄应被小孩子的逻辑搞的有点混乱，这才一天，林弟弟变成了林哥哥。
“你也算很勇敢了，要是一般的小孩子，被这么一吓，心里一定会有阴影。”林玄应这句感慨是真的，上午差点被老虎吃掉，晚上依旧活蹦乱跳，一点都没害怕，吕闲还真是个心大的孩子。
吕闲没听明白，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突然一笑，说道：“林哥哥，我给你带来一个好东西！这可是我瞒着娘亲，偷偷藏着的宝贝！”
林玄应正要说话，忽然门外一个焦急的女声传进来：“少爷！少爷！”
吕闲一听，连忙小声说道：“我得回去了！林哥哥，盒子里的书是一个老神仙爷爷送给我的东西，娘亲和爹爹都不知道的！”
林玄应点点头，答应下来，吕闲打开门，做贼似的左顾右盼，一看没人，一溜烟的往自己的房间跑回去。
“这小孩子，还真把我当成是好朋友了！”林玄应会心一笑。
每个小孩子都有自己的小秘密，而且这种小秘密，一般只能和自己亲密的小伙伴分享，连父母都不行。
林玄应打开那玉盒，突然一愣。
里面放置的是一本薄薄的玉片编织而成的典籍，在黑暗中闪闪光，上面密密麻麻有许多文字飘浮。
这些飘浮的文字给人一种错觉，就好像是悬空而立，并非是刻印在玉片上一般。
林玄应凑近一看，三个蝌蚪大小的文字映入眼帘。
丹炉经！
第十三章、肚中金炉
玉片层层，端浮文字。
林玄应小心伸手进去，那些文字竟然如水波一般荡漾散去，手一收回，又慢慢还原。
“恩？好神奇。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摸在手中，如此柔软。”林玄应心中一动，手指轻轻一滑，丹炉经三个字竟慢慢散去。
“不好！那三个字竟然消失了！难道这经文只能观看一次！”林玄应心叫不好，正要合上玉盒，骤然一行字跳入眼中，再不可自拔！
“观无上经，当守心斩念，于静中得慧。然，人生于万丈红尘，有七情，存六欲，若无外力加持，无法入定。是以凡观此经者，当觅一处安静之所，盘膝于地，双手结抱元守心印，闭目观想，腹中存有一炉火金丹，吐纳呼吸，有金火流入丹田，循序渐进，结成炉火金丹……”
林玄应手捧玉片，通读全篇，顿时心中巨颤：“定中生慧，定中生慧！是了！大和尚们诵经之时，都是手捻佛珠，敲击木鱼，口念佛号，是为了驱除杂念，入了定境，才可以明白经中的真意！这丹炉经开篇，讲的必定是修行入定的法门……吕闲一个小孩子，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他口中说给他这本经书的老神仙又是谁……”
林玄应无暇细想，他梦寐以求而不得的入定之法，竟然如此容易到手。
林玄应把玉盒抱到床铺之上，又把房门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关好，才爬到床上。
扑！扑！扑！
夜深人静，天寂无声。
林玄应可以听到自己的心扑通扑通狂跳。
“不行，不行！心情平复不下来，肯定不能入定！”林玄应刚刚盘腿，尚未结印，就感觉浑身一阵烦闷，心情烦躁。
人在大喜大忧之下，不但身体僵硬紧张，生理上更是不受控制，血液流动加，心脏跳动过快，都是影响心情。
心情不平，别说读书学习，就是做什么事情都事倍功半。
林玄应突然想起来在那烂陀寺的时候，和尚们诵经做早课之前，都是先念九遍佛号，而后才起课诵读。
“念诵佛号，一为静心，二为礼敬。我也效仿一番！”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林玄应闭上双目，双手合十，极为虔诚，默念佛号。
果然！
一声佛号，立消一念！
九遍佛号诵完，心神平静，心念一阵通明！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和尚念诵佛号，心怀对佛之境界的礼赞，默诵几遍，自然就可以消除杂念！”
大和尚讲，一念佛号，就可得佛陀加持，也是一门修行法门。经传昔日世间有一修行僧，只念佛号，便成佛证道。
林玄应对神佛之事虽然不尽全信，但念诵佛号之后，渐渐心情平复下来。
林玄应心神一松，盘膝坐好，双手互搭，结抱元守心印，放于丹田之处。闭目观想，人是炉，肚中生火，呼吸生气是灵丹妙药。
收腹，一吸！
观想天地精气由鼻入体，化为金液，缓缓下流，送入腹中！
心是火，肝是木，骨是金，肉是金炉，肚中自有炉火熊熊燃烧。
霍！霍！
耳中如闻炉火狂烧，金液入腹，如同灵药进炉，被炉火一炼，噼啪作响，化做丹汁！
药化成汁，取菁去渣，再一吐，气转回流，一口药气残渣吐出！
“肚子暖洋洋的，好像其中真有火烧一样！”林玄应脑中一片清灵，肚中火热，好像真有金丹在肚中形成烧炼。
“一呼一吸，就是吐纳之功，不过还未完全入定！再试一次！”
林玄应再次闭目，观想肚中金炉，一呼一吸，顺应身体节奏，肚中炉火越烧越旺，鼻中一股药香传出。
忽然，耳闻一声虎吼！一条斑驳大虎长大血口，满嘴白沫，嘶吼朝他扑来。
林玄应猛然一惊，知道这只是自己的幻觉，一定不是现实。谁知任由他如何挣扎，竟是逃脱不了幻境，睁不开双目！
这就好像人睡眠的时候，有一种奇异的状态，明明大脑清醒，身体却在熟睡，仿佛被鬼压床，魂魄被困在一处，失去了身体意识的控制权。
“南无阿弥陀佛！”
危机关头，林玄应忽然记起老和尚曾经跟他说过，如果晚上做噩梦，清醒不过来，就念一声佛号，一声佛号，可镇压邪魔鬼怪，万魔不侵！
一声浩然佛号声起，那条猛虎顿时如沙化一般消失不见。
林玄应猛然清醒过来，现自己身上衣衫已经全然湿透，头疼欲裂，口中狂喘粗气！
“今天亲眼见到猛虎扑来，定静中就成了魔障！果然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只不过是修行之初，就有幻象侵入。方才如果不是念动一声佛号，破了幻象，后果不堪设想。”
林玄应心里一阵后怕，也深切的体悟到修行一途之艰难。
定境，生慧。
不过是修行之时，闻法之前的先觉条件，就已经幻象丛生！
迷惑你，阻碍你。破不掉，看不破，就出不来。更甚者，修行者在幻境中被杀，死亡，身体虽然毫无伤，但魂魄破灭，便成了能呼吸，空有躯壳，没有神魂主宰的活死人！
“成道难，成道难，难怪老和尚爷爷已经过了化像境，修成罗汉果，都有如此感慨！”
林玄应感觉浑身冷，头脑胀痛，心知今天已经到了极限！
把丹炉经小心藏在床下，林玄应爬上床，用被子紧紧裹住身体，强迫自己入睡。
第二天清晨，林玄应被人唤醒，只感觉浑身僵硬，酸麻，像是过血不足一般。
“娴儿姐，我睡了多久了？”
林玄应头昏昏沉沉，见到婢女小娴站在窗前。
“林少爷，你怎么脸色这么白？我去给你请大夫！”小娴吓了一跳，林玄应这副模样就像是得了一场大病，浑身无力。
林玄应感觉眼皮睁开都有些沉重，不一会，又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感到胸口一阵火热，散入四肢百骸。林玄应眼睛微微睁开，竟是吕易坐在床前，一掌按在他的胸口。
身后，那夫人拉着吕闲站在一旁，目中隐隐担忧！
“呼！总算清醒过来了！”吕易手掌松开，掌心竟是结成一片冰晶。
“怎么样？”夫人连忙问道。
“夫人，这孩子体内一股阴寒之气，像是身体极度虚弱，有阴气入体，形成毒素，不过——”吕易话说一半，忽然有些不解，摇摇头。
“不过什么？是不是昨天他救闲儿的时候，伤了内脏？”夫人面色不善。
“半颗生肌化散丸，足够化去他身上内伤，还有强健根骨之用。他根骨又并非先天缺陷，比之常人还略胜一筹，按理应该不会如此！”吕易也想不明白，苦笑道：“夫人！属下惭愧！”
“废物！”夫人冷哼一声，说道：“他现在身体如何？”
“幸亏那婢女被属下撞见，没有被她请来医者施以药石，属下才能以元功吸出寒毒，已经没事了！”吕易回头看了战战兢兢站在一旁的婢女小娴！
“夫人饶命！”小娴吓的混身抖，连忙跪在地上。
大将军王府规矩森严，下人有事，应当先向主子汇报，万事不可自作主张，小娴也是心地善良，慌乱之时急于求医，忘记向夫人禀报。
“起来吧，下不为例！”夫人摆摆手，小娴如蒙大赦，退了出去。
夫人来到林玄应床前摸摸他的额头，看他脸色渐渐有了红润，才略松一口气，柔声说道：“孩子，你感觉怎么样？”
林玄应微笑道：“夫人，我没事！”
“那你好好休息，肚子饿了就喊下人。我和闲儿晚上再来看你。闲儿，还不跟玄应说声谢谢！”
吕闲点点头，认真的说了声：“林哥哥，你好好休息，身体好了，我们一起读书，你说好不好？”
林玄应笑着应了一声，那夫人便带着吕闲离开了。
刚一出门，夫人对吕易说道：“这孩子救闲儿一命，就是救了吕家一命！吕易，等他身体好转起来，你便教他天元杀生经！日后再遇到这种事，我儿也可免去这等危险！”
吕易嘴唇微动，就听夫人断然道：“夫君那边，我会去说服，你照做便是！”
“是，夫人！”
吕易终于答应！
第十四章、修武损命
定中横生魔障，魂魄受损，身体就会极度虚弱，阴寒之气便乘机侵入，内弱外虚，两两相乘，让林玄应大病了一场，好在有吕易运元功调养，才免去了后患。
一连几日，林玄应都不敢再做丹炉经中的入定观想法。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静养，过起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逍遥日子。
终于，半个月后，林玄应一觉醒来，感觉浑身无比舒畅，并没有大病初愈的虚弱感。
“呼！呼！总算是养好了，从昨日开始，头再没有疼，身体也恢复了！以后再不能如此蛮干了。”林玄应想起那日凶险，心里一阵后怕。
起床用过饭，吕易来看他，手指搭脉，点点头，说道：“算是恢复了。”
林玄应呼出口气，微笑道：“这些日子，谢谢易叔了。”这几日，吕易每天都来，林玄应和他已经极为熟悉，现这个不善言辞，冷漠的汉子，其实心思极为细腻。
“不用谢我。你救了小少爷一命，大将军王府上下，都是要谢谢你的。”吕易说道：“我答应夫人，教你武艺，日后让你有自保能力。”顿了一顿，他加了一句：“小少爷先天有缺憾，不能习武，日后还要你跟在身边，日夜保护。”
林玄应心有疑惑，正要问，却听吕易说道：“跟我来吧。”
大将军王府，演武院！
林玄应跟在吕易后面，入了树林，耳边野兽嚎叫声络绎不绝！
但奇怪的是，那些猛虎，雄狮，毒蛇，人熊，看到吕易走过，都远远退避！
“修武损命，不同于修炼道法，不是长生之道，而是杀伐之道。你决定修武之前，应该明白这个概念。”
一处空地，四周无数粗壮铁木，有几根都是拳印深深，显然是吕易平日练武的地方。
“修武损命？”林玄应前世之听说过修武可强身健体，可吕易开口说武，却是截然相反。
“肉身是命，是人立身天地之根，肉身出世之初，由母体供养，是先天精气，纯净无垢。人出生之后，脱离胎盘，食五谷杂粮，饮血食肉，都是采夺植物精气，动物血气，来供养后天损耗！正常人起，卧，行，都在逐渐消耗自身精气，一日三餐进食，才可保证气血充足！然而只要三日不进食，肉身精气就会溃散一空，七日不饮水，血气就会干涸！”
吕易双拳一握，提气凝神，说道：“跟我做一套动作。”
吕易一拳打出，十分缓慢，脚下左踏横挪，拳化做肘，横冲猛击！
林玄应照葫芦画瓢，虽然姿势不到位，但有形似样，跟着比划起来。
呼！呼！呼！
吕易动作做的十分缓慢，林玄应开始还好，可一连变幻十几个动作之后，就感觉双手双腿开始抖，力有不济，面色顿时苍白，头脑一阵眩晕。
“可以了！你身体尚未长成，气血不足，这‘大正十三式拳法’，是王道拳法，一招一式，都已最少精血消耗，达到最大威力。”
林玄应有点站不住，强撑着不倒，问道：“易叔，我见过其他练武的人，都是身强力壮，力大如牛，都说练武是强身健体，强骨练肉，为什么——”
林玄应心里有些吃惊，吕易这一套拳法，十三式下来，自己好像混身气力被抽一空。
“哼！无知武夫，都是信口胡说，不知修武真意。打拳练力，身强体壮，不过是表面，空有一副好躯壳，却是外强中干，精气血气早已亏空而不自知。”吕易不屑道。
“正常人，每日不行，不动，食三餐，排泄两次，肉身衰减缓慢，可以活到一百五十岁！而修武之人，打拳练力，强练躯壳，骨强肉强，精血亏散倍增，却是舍本逐末，命数折半，是以修武之人，八十岁为天年之寿！”
“修武损命，修武损命，原来是这个道理！”林玄应恍然大悟。
吕易见他明白过来，点点头，说道：“就是这个道理。植物精气，动物血气，虽然能够补充自身精血，却是损有余而补不足。”
吕易一说起修炼之道，浑然像变了个人一样，侃侃而谈道：“修武之道，与道家元神，佛家灵台，儒家养气之道不同。元神，灵台，是修法身，以求脱。儒门养浩然之气凝练意志化身以求浩气长存。武道武道！杀伐之道，不修命，只夺命，不求脱，只是为战而生，为杀而存！”
吕易肃然一立，忽然全身杀意暴涨，如同化身修罗，索命恶鬼！
林玄应只感觉浑身战战兢兢，一股无形压力禁锢全身，身体竟然不听指挥！
忽然吕易一动，竟如猛虎下山，一声长吼，窜入深林，只听一声看野兽嚎叫，眼见树木巨晃，转眼吕易手提一只猛虎走了出来！
“食补气血，并不足以补充修武之人气血损耗，不管你吃的再多，再精，也远远不够损耗。只有采生灵魂气，以魂魄养肉身气血，才是真正的修武之法！”
吕易五指如铁，指尖如刀，只听咔嚓一声，那猛虎大虫颈骨断裂，顿时咽气。
突然，吕易双手刷刷刷虚空一抓，对空狂喷一口气，一个虎形虚影浮现，声嘶力吼，像是解脱而不能，双目露出无穷的怨恨！
“肉身一死，魂魄离体而出，被太阳至阳之气一照，就会消散无形。我用一口杀气裹住这畜生魂魄，抓在手中，可保不散。万物有魂，都是极为纯净之气，食魂补气，比气食草食饭，要强过千百倍！”
吕易手掐那猛虎魂魄，送在林玄应嘴旁，厉声道：“想修武，就要心存杀戮之心，日后动武行功，就要杀生吞魂！你！还要不要练武？”
动武行功，就要杀生吞魂！
林玄应心神被震撼的无以复加，先前他还以为所谓练武，不过是打几下拳，动动筋骨，没想到竟是要杀生吞魂来补充**气血损耗。
这哪里还是强身健体的养生之道，而是彻底的杀生之法！
“要不要习武！要不要习武！不习武，肉身气血不足，魂魄难以壮大，什么时候才能修至斩念之境，又什么时候才能成就天者？那烂陀寺，那烂陀寺……没有实力，别说解救大和尚和小和尚们，就是这光怪6离的世界，我也难以生存下去！”
林玄应眼一凝，大声道：“练！如何不练！”
吕易微怔，破天荒露出一笑：“好！说的好！大丈夫当有杀生之勇，如何不练！来！吞掉它！”
林玄应看着眼前的双目怨毒，拼命挣扎的虎魂，强压心中恐惧，大嘴一张！
“收腹，吸气！”吕易一喝，林玄应猛的一吸，那虎魂化作白气，进入口中。
“恩？一股清凉，肚子里有一股暖流扩散到身体每个气孔，混身舒爽！就跟丹炉经中吐纳之法，观想丹炉一般感觉。只不过一者在神魂，一者在肉身！”
林玄应细细体味，忽然双目一睁，只感觉混身无比轻松，五感明亮，忍不住高吼一声，猛然窜起，左手化掌，右手开弓，一套大正十三式拳法打完，竟是全然没有刚才气力一空的感觉。
“吞食魂魄，竟然有如此功效，当真匪夷所思！”
林玄应感慨道。
第十五章、天元杀生经
一连一个月，林玄应每日晨起昼归，在演武院跟随吕易学习拳法。
砰！砰！砰！
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在铁树之中拳脚往来！
“天下为公！赦令乾坤！日照天方！画地为牢！意锁天关！”林玄应口中暴喝，大正十三式一一演练，拳掌翻天！
“大正十三式是我大秦朝参照百家拳法，数十位武道大宗师合编的一本练力筑基的拳术！一招一式，都有一百二十三种变化！在军中，人人都要修习！这套拳术，中正大气，练体凝气为，虽然算不上真正的杀生之道，但却是习武练功的王道之术！”
吕易看见林玄应一套拳法收式打完，暗暗点头。连他都没有想到，这个不过五岁左右的孩童，竟然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将这一套拳法练成，虽然还欠缺一些火候，但已经初步踏进练武的门径。
林玄应呼出一口气，额头隐隐有汗水流下。
“这套拳法，当真是神奇，不过简单几招，就有无穷变化，一套拳法施展开来，混身气血流动，都顺应拳意，动静之后，混身似乎有无穷力气！”林玄应感觉身体充满劲力，竟有种拿拳去劈山斩石的冲动！
“来！把这只金钱豹的魂魄吃掉，补充亏损气血！”吕易手中抓住一只豹魂，林玄应顺势一吸，进入腹中。顿时面色由白转红，额头汗被蒸干，一日练功所耗精气，全部被补充回来。
“这一个多月，每一天都要吃掉一具猛兽魂魄。难怪这大将军王府要圈养如此多的猛兽，原来不只是狩猎作乐之用，而是为了府中练武之人杀生夺魂补养气血之用！”
林玄应呼出一口浊气，感觉周身气血达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旺盛，忽然生出一个念头！
“气血壮大，肉身变强，神魂应该也要壮大，或许可以再试一次丹炉观想！”
林玄应正在沉思，吕易说道：“今天的修炼就到这里！”
林玄应一怔道：“这么早？”
每日都是要练到日落西山，现在还不到中午。
“我要随大将军王出去一段时日，下午就要离府！”吕易顿了一顿，说道：“我离开的日子，没有人能给你取来兽魂，这本天元杀生经，是夫人求过大将军王，准许我传给你翻阅。里面记载一位前人练武心得，一生所学精髓，可谓无上至宝！里面开篇自有一套采气之术，你依法可以采夺草木之精，足够你补充身体气血！”
吕易从袖口中抽出一团布卷，递入林玄应手中。
“恩？这是……一张皮！”林玄应眼皮一跳。
“没错，是一张人皮！武功典籍，文字为轻，拳意为重！自然要用精血为墨，人皮为纸！”吕易一挥手，说道：“好了，我要离开了！你自己好好修习，等我回来，自然要考教一番。”
吕易离开之后，林玄应便盘膝而坐，展开那张人皮！
这地方是吕易长年练功之地，杀戮拳意凝聚不散，比什么猛虎野兽都要可怕，是以林玄应并不担心有毒蛇猛兽闯入。
人皮展开，八个血红大字，映入眼中！
止戈为武！杀生始元！
“止戈为武！杀生始元！是说武者损命修行，最终的目的是要停止这世界永不停息的战争！以雷霆之力，以武降服所有挑起争端之人！到了最后，若是众生冥顽不灵，就杀尽天下所有生灵，天地归于原始，一切从新来过！这是……这是一种怎样无敌的心境！”
人皮展开，一股凛凛杀气扑面而来，只读了这八个文字，林玄应都觉得眼球刺痛，手中如针刺一般难受。
这写出天元杀生经的人，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物，简单八个字，就概括了武者修行之根本。
“武者练武，不求脱，是行以力搏天之道。天地生灵万千，人为尊，当端坐峰峦，俯视众生！然，人体非无漏之身，自脱离胎盘，身行于天地，行，动，起，卧，都有元气自身体外流，被天地所采。是以人之命，受天年所限！”
“入武之途，当修采气之术，人体精气可被天地所采，人体亦可以采其他生灵精气以补充自身……”
开篇短短数十言，林玄应这一个月来已经印证。
“原来人在世间，混身精气便被天地所采，慢慢流失，难怪修为再高的人，也会生，老，病，死，生于天，死还地！”
林玄应心中暗暗感叹，跳过开篇，往后看去，突然一愣：“恩？采气，经络，元功，杀意，引星，入命，先天，顶峰！这是武者境界！”
天元杀生经开篇之末，将武者境界划分八境，采气入体之法，不过是修行入门根本。修武损命，修武损命。不得采气之法，难以补充损漏精气！
“气无形，魂无状，如天地之风，可感其存在，却无法触之。草木枯死，人兽气亡，魂魄离体而肉眼不得见，可咬舌尖一口真阳血，喷于其上，精魂立现！当即可坐定吸气，以意驱念，吸入腹中！转魂为精，是为，真阳练气术！”
“恩？魂魄属阴，气血为阳，阴无形而阳有形。就好像天地之间的大风，虽然看不见，却能够感觉到它的存在！血气阳刚可使阴气显性，但太强又会使得魂魄消散，难怪吕易说魂魄一见太阳就会被炼散！”
林玄应放下天元杀生经，寻到一处背阴树下，右手掐住一束杂草根茎，猛然一扯，根茎破土而出！
林玄应心一横，一咬舌心，剧痛之下，一口真阳血夹着口水，喷在杂草之上，猛然一股白气脱离草身，瞬间杂草枯萎，失去生气！
“就是现在！”林玄应鼓动全身骨骼，腹部猛收，大嘴一张，猛然一吸！
一股干流一般的魂气进入腹中，冰冰凉，十分舒适，顿时太阳穴一跳，脑中一番透彻清明！
“恩？草木之精，跟之前所吸的兽魂有所不同！”
草木之魂入体，林玄应立即感觉这股精气与往日所吸食的兽魂有所不同。如果是兽魂是一记大补药，能够让气血充盈增益。那么草木之魂就是中和药剂的温药，性阴而凉，适于养魂！
“生灵之魂以养气血肉身，草木之精可养魂魄，杀生以养自身！原来就是这个道理！如此霸道残忍，难怪吕易会说，武道乃杀生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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