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多少相思碎
云端大小姐长成后的第一次痛哭落泪,不是因为亲逝,那时云老龙头尚健在人世,而云夫人仙逝时,云端又在襁褓之中;也不是为了情逝,她跟一般尘世间女子一样,曾喜欢上几个男人,当然也被好几个男人喜欢上了她,“不死狂刀”夜蛰翼、唐月亮、安东野、熊东怖、辰源……但最后这些感情都无疾而终,而是为了一场舞。◇↓,
有一次,在“小梁王”柴如歌的豪门夜宴里,得以看了一场“京师第一名妓”息红泪演出的一场惊鸿之舞——
红泪姑娘舞得那么好,那么丽,那么曼妙,那么惊艳,那么风华绝代,那么像一场风流人不散的视觉盛宴,美绝了人寰……
云端看的很感动,她将脸埋在手心里轻泣,她感动得哭了起来,而忘了拍掌,泪流满面。
她觉得自己的生命本来是一场舞,她是属于那一场舞的。
的才华也在于舞:她的腰那么纤细,也为了跳舞;她的手脚那么灵便,也是为了
云端依立“飞鱼楼”的样子很好看,就像是一场舞从风姿楚楚舞到了丰姿绝楚。
“滚出来!”云端陡叱了一声!
她手上已一下子扣着三十七枚暗青子,眼里刹地闪着比蛇还凶残、比鱼更怨毒的眼色来。
只听楼梯后有人惨声叫道:“好好好,我滚出来就是,大小姐你先不要动手,好不?”
一听这个声音,云端大小姐脸上红了起来,一味的冷笑,看来似怒多于嗔,但仔细看上去,仍是嗔多于怒。
四更自楼梯后真的滚将了出来,且滚”到一半,又陡地停了下来,苦兮兮地问道:“本官可不可以不用滚的方式?这样子好尴尬、好难看的说。怎么说我也是朝廷命官,大小姐可以赏我个薄面吗?用蹦的方式成不?这样是不是能威风些?不然,用爬的姿势也行,反正不要用滚的,我滚得好头晕,求求你嘛——”
云端大小姐寒了脸色,她的粉脸一旦发寒,眼神就变得很歹毒,歹毒的让人心惊。
“你为什么要来‘飞鱼楼’?”云端大小姐寒着小脸直接发问。
“……我这些天……天天来这里……”四更脸红脖子粗的答道。
“你来这里做什么!?”云端大小姐脸色更寒。
“……我来看看你。”四更憋了老半天,才支吾道。
“你——”云端大小姐这才把挟着暗器的玉手垂下,可是她仍是余怒未消地道:“我呸!你跟你非亲非故,用得着你这般好心眼儿来看我!?”
四更搔搔头皮,摸摸鼻子,他硬着头皮,向云端大小姐毕恭毕敬地拜了拜,道:“大小姐息怒,大小姐千秋万代,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去你姥姥的!”云端大小姐伏犀一般的眼波,禁不住吐出锐利的杀气:“你个娃娃而敢诅咒我——”
“不!不!不!本官说的是肺腑之言。”四更忙为自己辩解道:“我看你这几天被‘青衣楼’的人骚扰,这当口是没人照料你,我不放心你一个人,我就——”
忽又听云端大小姐又急叱一声:下面还有谁?出来!”
“人?”唐四更左望望右瞧瞧前张张后瞄瞄,然后“嘿嘿”一笑,龇着黄板牙笑道:“没有其他人啦,只有我一个人——”
话未说完,骤变就遽然地发生!
地上的楼板,陡然裂开,有五、六只手,已抓住她的脚踝,更有八、九把刀,不但要把她的纤巧的足踝斩断,还要把纤细的腰肢切下来!
云端大小姐是个历经过无数大大战役、大场面的奇女子,这突如其来的狙击,虽然来势汹汹、声势烈烈,但她还算应付得来。
但是,又有二十几道暗器,“嗡”声急旋,在近距离中,急打云端!
同一时间,“万飞鱼楼”的主楼上,电光般掠下了数道人影。
人影合着刀光、剑芒、杀气,半空截杀拔身而起的云端。
云端大小姐一时间,上下受敌,腹背遇险。
云端大小姐的的身后,也涌现了不知多少的敌人。大小姐危险了,如果没有四更,这次云端就真的要危险了。
四更一见势头不对,他就发了狂、发了疯似般,冲了过去,扑了上去,拦腰抱住了云端大小姐,向前急奔。
四更刀长盾厚,他的出手气势,向来一流一,声势更是绝对一等一,纵使他本身的武功也许还未臻超高手高手之境,但就气势和声势而言,绝对是雄霸的级别。
何况,他现在是在救人。
更何况救的还是女人!
更更何况他救的是漂亮女人!
更更更何况他救的是他心爱的漂亮女人!
他疾扑了过去,拦腰抱住了朱云端大小姐的腰身,飞身而起,双脚连环急蹴,一声怒啸,不沉反升,不退反进,竟掠向藏有不少敌人的“飞鱼楼”楼头!
群敌众皆哗然!
暗器、武器、兵器,这一下子四更也不知中了多少、受了几何!
但总之,云端大小姐确是、却是一枚一记一道暗器、武器、兵器也没吃到,都给四更身体给替挡去了!
用他的**。
他身材矮小、精悍壮硕的肉躯!
或许是他天生神勇,或许是他天性悍勇,也或许是他是为了心爱的女子云端,才如此舍生忘死一生九死。
也或许是他天生幸运,没给敌人击中要害;也或许是他当机立断,使敌人反而被他的凶悍吓得不知所措;也或许是他命不该绝,所着的暗器、所中武器、所受兵器里,并没有一件半件是淬过毒的……
或许是……
总之,四更成功的抱护着云端大小姐,冲上了“飞鱼楼”楼头。
他们虽掠上“飞鱼楼”楼头,但四面八方的敌人,在反应过来后,仍是在叱喝声里,不顾一切的掠杀上来。
恢复过来的云端大小姐,这时候定过神来,她努力奋战。
她不仅为她自己的生存而奋,更为保护她而受伤累累的“傻小子”四更而战。
人活在世,本来就是一场接着又一场的不断战斗,有的是为自己权益而战,有的是为别人幸福而战,有的是为利益而战,有的是为名誉而战,有的是为平等而战,有的是为自由而战……
只不过,在江湖里的战斗,会来得直接简单一些、血腥暴力一些而已!
至少,在以往的武林中,还有不少人为正邪是非而战,然而在当今江湖上,还有谁只为正义而力战不竭?
云端不是!
谁为她而死战,她就肯为谁而战死!
主持狙击行动的,还做了一个刀疤脸白净青年,也在现场中。
他并没有出手,他只在暗中观察,观看察别整个战局,并在心中默默记录:
三号杀手,已中了四更一脚,但他仍抱住四更的腿不放,使十七号杀手赶得及上去砍伤四更一刀,四更长刀回挥,三号杀手中刀已殁;
九十八号杀手,被四更迎面一重盾打爆了鼻骨和手指,但他勇战不退,未几,脸上又着了云端一鞭,鲜血长流,但仍然奋战不休,是拼战之材,可堪重用。
二号杀手是此次行动指挥官,伏袭发动以来,已历两刻,他只指挥手下上前、从没亲自动过手,每该当他在关键时与目标人物对决时,他都避而不战。这人有心术,该让他在行动里壮烈成仁。
……
这白脸刀疤青年如此做,当然是完全处于楚羽的旨意。
云端大小姐与辰源,两者之间旧情未断、余情未了,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为了彻底绝了辰源东山再起的复出后路,楚羽决定,一定要除掉“大风堂”的当家大小姐云端姑娘。
云端是美的不可方物,也有惊世绝代的本领,楚羽却不想、也不敢去争当她的男人。
因为他不想、更不敢冒这个险。
对楚羽而言,美女是拿来装饰用的。
只要有了权力、有了名气,多美、多乖、多了不起的美女,都会有!
所以他只有强自压抑,他不要招惹云端这种强势女子。一惹上云端这样的女人,好的时候当成为强助,可一个失控,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所以,他更不想辰源借助云端大小姐的“大风堂”力量复活、复起,来反攻、反扑自己!
于是,他下令“铲除”这个女子——
既然自己得不到,也不许别人得到,尤其是自己的死对头辰源!
不过,楚羽并不当云端是个什么了不起的劲敌和大敌。
“绝杀令”是下了,可楚羽并不怎么斤斤计较期限和效果。
不过,“绝杀令”一旦下了,就要有人执行。
“青衣楼”的人都知道,楚总楼主不再过问的事,并不代表他真的就是完全不理会了;而他一旦再接手的时候,要是全无成果或者不无行动,那么,负责行动的人,下场会相当的悲惨!
像楚羽这等枭雄人物,他们的记忆力一向都格外的好,能力也当然相当的高。你以为他随便吩咐的事,说不定他只是在考一考你尽忠职守的程度和办事行动的效率;你以为他说过就忘的话,搞不好他只是试一试你有没有拿他的话当话,他可能随时随地都会作突击检查和临时验收。
是以,楚羽麾下的两员干部、杀将梁发与孙财,都分别对云端大小姐的下了杀手——
孙财是第一波。
在上次“宠物店”伏击行动里,孙财的狙杀计划,因为四更大人的意外闯入,并未获得成功。
但他记住了云端的武功招数,以及她在应付狙击时的所有举措。
梁发是第二波。
他却默记了自己手下狙击者的一举一动,这次狙击就算不成功,可是只要他得悉他的手下人之特性和表现,对他而言,这就已经是一种更大的成功了。
梁发和孙财,都奉了楚羽之命、负责暗杀云端大小姐,但两人的方式方法,都显然不尽相同。
但他们的目标都一致——
杀死云端!
第十四章 唯留血染墨香哭乱冢
梁发和孙财都是难得一见的有用的人才。√∟,
他们都喜欢观察和默录一些有用的人和事情。因为他们都深信一点,任何人、任何事情,只要具备了详细而详尽的资料,就没有自己对付不了的局面。
他们都认为自己手上至少有三种资料,是不能给任何人看的,这其中也包括他们的妻儿家小。
一种是他们的工作日记。
——事关“青衣楼”的机密,按照杀手界的严密行规,当然不便、更能公诸于众了。
其二是账目往来。
——杀手都有自己的价格和行情,属于商业机密范畴,尤其是梁发和孙财这种组织性头目人物,这种资料,当然更属于严禁外泄的高等机密。
最后就是他们的日常记录。
那绝对是人力资源的宝库,这类档案,不一定只记载目标人物的师门、武功、性格、家世、功夫、武器。人脉、家属,有时候,可能把对方行房时用什么方式和姿势进行、一个月行房多少次,行房过程中有什么特殊的癖好,也都一一详尽记录在案。
越是关于别人的**,就越会引起他们自己的兴趣和意味。
所不同的是,梁发看来十分严肃,好像天底下的人,都亏欠他十万八千两银子;孙财脸上则常带笑容,仿似天下所有的人他都要赠送十万八千两银子。
梁发认为:严肃使身边的人信任自己,而且也能促成属下认真的态度。
孙财则不同,他的观点是:笑才是天下最可怕的武器,天下的英雄、世间的好汉,败于笑容中的比败在拳头下的,不知要多出多少倍!
孙财负责上一回“宠物店”的狙袭行动,他失败了。
梁发则指挥这一次“飞鱼楼”的狙杀计划,他正在进行中。
两人都注重记录和重视资料,即使重视和记录的方式,大不一样。
云端大小姐跟四更冲上了“飞鱼楼”楼头,梁发原本打算在楼头居高临下配合下面的部下夹攻,却没料到通晓兵法的四更带着云端大小姐,并非夺路而逃,反而攻上楼头,楼头也只有攻袭的布署,却无防守的准备。
是以,云端大小姐反而能有机会,缓上了一口气。
可糟糕的是,受伤不轻、血流如注的四更大人,这时候,已经失去了章法。
然而他仍是为云端大小姐冲锋、陷阵、掩护、杀敌,他还一面大叫道:“大小姐,你走,你先走!你快走……让我一个人来对付这些狗杂种就好了……”
云端大小姐见到他满身满脸都在淌血,一颗芳心就乱了,她低声叱道:“你给我住嘴!”
四更的长刀重盾被敌人打掉,他就拳打脚踢,又把两名敌人砸出、踢出窗外、楼下去,他一面大喊:“云端姑娘……你走吧,不要……管我,我、我自会记住姑娘的……”
云端大小姐忍无可忍,她粉脸一寒,刚把两名来袭的青衣杀手击倒,趁隙反手就打了四更一记响亮的耳光。
“啪”的一声脆响,四更怔怔地摸着他那张麻子脸,仿佛自己身上那么多个伤口里,就是这一记伤得最重、也最深。
“婆婆妈妈的,算什么男人!?”云端大小姐一对舞袖,正化六、七道敌人来袭,而且每一道来袭,她都作出了凌厉的反攻,只要是送上门来的杀手,无论她如何双拳难敌四手、不管怎样筋疲力尽招式用老,她都不忘当头给予敌人致命和要命的绝命反击,她怒斥道:“大不了就是一死罢了,大呼小叫的像什么样子!?”
四更讪讪然地摸着火辣的脸颊,结结巴巴地道:“不不不……我不是怕死……我……我只是……因为……怕你有危险……”
“你还打不打?!”云端大小姐袖里飞鞭,又替四更放倒了一个挺刀砍近的青衣杀手,瞋目怨叱道:“呆头鹅站在那儿,是想死吗?”
就在这个时候,楼下又一齐掩扑上八名青衣杀手,八个人,八种兵刃,八种不同的武功派别,八人一齐出手,一起攻杀四更大人。
梁发临时改变了战法:四更负伤已重,他显然已经成为了最弱的一环;集中火力对付四更,四更一死,云端大小姐就孤立了,而且,战志必溃,任务必成。
是以,八名中坚骨干,集中全力,先攻杀四更再说;以现在的局势,云端大小姐要维护他,要比保护自己更难行得多了。
因为四更大人尽管伤重不堪,但他仍一味忙顾着维护云端大小姐,而忘了自己的生死安危。
——保护一个这样老是极力保护着自己的蠢蛋,真的是一件很难以保护的难事。
这八个青衣中年男女一出手,分别有“衡山派”大开大合的剑法、“五虎断魂门”凶狠辛辣的刀法、“梅花派”势大力沉的棍法、“峨嵋派”阴柔无定的钩法、“点苍派”阴损飘忽的笔法、“崆峒派”气势磅礴的戟法、“嵩山派”高深莫测的掌法、还有“天罗坛”刚猛无比的棒法,武功繁杂,招数多变,简直是无法抵挡,就算武功再高强,也无法尽数抵挡。
然而,一个虬髯虎面威猛大汉一出现,却不知怎的,把四个方位八个方向的八名不同流派、不同兵器、不同身法、不同武功、不同招式、不同年纪、不同地位、也不同相貌的青衣杀手,一齐、全部打倒!
八个人,都兵器脱手!
八个人,都被安东野击了一掌!
八个人,各中了一掌之后,都倒了下来,一时三刻之内,竟都再也站不起来。
打倒八个人的,当然是同一个人,自然都是安东野。
安东野一上楼来,就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掩嘴打了个不深不浅的哈欠。他少年老成,其实他还很年轻,年轻得有些沧桑。
他的眼睛,仍十分明亮,但他原本浓厚的头发,已略见稀疏,少了一份豪气,多了一份沧桑;但他始终还是干干净净,整整洁洁,神定气足,更气定神闲,这些年来的餐风饮露、牢狱之灾、披星戴月、颠沛流离,他却似点尘不染、片泥不沾,豪情万丈,悲天悯人。
无论人们,在何时何地看到他,他还是那么予人光明和正义的感觉。
只要看到他,世间的人们,仿佛就会可以继续坚信和坚持一些人早已不敢置信的事情——
比如:
——人与人之间,还是讲义气的。
——人和人之间,还是可以相互信任的。
——人若是心地善良,日后也会有好报的。
这些本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和道理,在人逢乱世、豺狼当道的当今,几乎每一句话说出来、讲出来,都是一个一个讽刺、一个反嘲、一个天大的笑话。
很久以前,普通的劳苦大众,本来是相信这些真情真意的,可是连朝廷高官和官家天子,都视黎民百姓为刍狗,肆意鱼肉,这个弱肉强食的万恶世道,还有什么可以相信的?!天下万民,本来是相信人间自有真情在、朝堂自有公义存,然而天意弄人,偏偏是伤天害理的恶人福寿双全享尽荣华富贵,为国为民的民族英雄却死无全尸家破人亡,这个世道,已经病了。
不过,还好有安东野。
幸好还有安东野。
安东野的每次出现,总能给予悲观的人们重新燃起生存希望的信心。
因为他安东野是侠者,是大英雄,是“正义'的化身。
他从不主动去伤害无辜的弱小,他总是想尽一切办法、用尽一切方式地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他每次的出现,仿佛都在告诉那些对这个世道失去了耐心和希望的人们:“这世道仍是可以行侠仗义的,善恶到头终有报,只要我在一天,我就会替世间激浊扬清、主持正义!”
几十年来,安东野的宗旨,一直未曾变过。
因为,他是人民心目中的“大英雄”安东野。
安东野一出现,“飞鱼楼”上的人,有一大半都认得他。
尽管“青衣楼”近年来人事变换如走马灯,但至少仍有一半以上的子弟,当年曾与安东野在“京师”针锋对垒。
事隔三年,京城里的许多人和事,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自当年辰源在“凤凰台”巧遇楚羽和柳生寒,协力跟“大风堂”大拼数场,直至布先生突袭“七道街”,云飞扬殒命,三年内,“青衣楼楼”在京城武林中一枝独秀,无与匹比;
安东野坐镇“大风堂”,也十分如意称心,他胸怀豁达,眼光过人,因而也栽培出例如“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等不少新秀后进。
不过,他愈渐发觉堂口里权争益重,为了不欲与两位师兄孟东堂、熊东怖势成水火,他甘心置身事外,独赴京城,远离“关东”是非之地,这样过了一年,直至“山河社”怒打官家、以及“殿帅府太尉”高俅,被先后下入“刑部”天牢和“黑水”军牢服刑为役。
这下回到“京师”,已是半年之后,当初针锋相对的的两队敌手,“关东三虎”和“青衣三秀”,“关东三虎”里,孟东堂和熊东怖双双败亡;“青衣三秀”中,柳生寒早死,辰源身败名裂,到如今,仍然活跃于京城的,只有楚羽和安东野。
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三年,已足够使一个人成长、成熟、甚至失败或成功;三年,已大可将一个乐观向上而活着的人而变成一个怨怨艾艾而活下去的狗;三年,亦足以把一个要轰轰烈烈做大事的大人物化为一个营营苟苟求生存的小人物。
安东野出现在“飞鱼楼”的那一天,天空是有阳光的。
那一日,京城有花香,人们还相信梦想。
安东野出现了。
他上了“飞鱼楼”,他一举打倒了八名“青衣楼”功力精湛、名噪一时的高级杀手。
他以一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心情和姿态上了“飞鱼楼”——
他去面对这一群疯狂的“青衣楼”杀手。
大部分的青衣杀手,不管是见过安东野的、还是从没见过安东野的、或只听过安东野名字没见过其人的,绝大部分的青衣杀手,都不愿跟安东野交手。
一是因为这些青衣杀手都知道:安东野是高手,“神魔级”的高手!
没有人想死,跟神魔级”高手动手的结果,通常想不死都很难。
二是因为这些青衣杀手大都佩服安东野,打心眼里的佩服。
安东野是最最典型的英雄好汉。
无论哪朝哪代,英雄好汉都是要被人推崇和敬佩的,即是他们的下场,大都不得善终。
安东野绝对是英雄,也是绝对的好汉,他“怒打昏君奸臣”的英雄事迹,人们多已耳熟能详,要不然,他也不会一入京,还未有所行动,就被“青衣楼”、“权力帮”、“高二党”、“富贵集团”等多方势力所瞩目。
今天,正是安东野又一次成为大英雄真好汉的机会!
第十五章 苍茫大地一剑尽挽破
readntent_up();
思︿路︿客〝siluke〞info更新最快的小说网,!
安东野时当壮年,风华正茂。
他之所以成为全民之大英雄,是因为他从少年时代起,就立志想做一名大英雄。
这个道理,再简单不过。
正如一个人成功的商人,在发迹之前,一定要想发大财,他才会发大财。发大财是一种理想、一个梦想,有了这种理想、这个梦想之后,这个准商人,才会在将来艰苦奋斗的日子里,勤劳节俭,奔着心中的目标,只有这样持之以恒,才有发大财的可能和希望。
所以,一切成功人士,要先有理想和梦想,才会有现实的成功。
一个要求上进的人,想要有知识、有学问、有地位、有功名,才会用功读书求学,如果没有这样的渴望、希望、欲望,那他根本就不可能用功;就算是被迫着在啃书本,心不甘、情不愿,也不会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成绩,更不要说会有好的成果了。
大英雄要成为大英雄,就得要做出大英雄的事情来。
比如为国家威武不屈、比如为朋友一诺千金、为道义舍身成仁、为百姓赴汤蹈火……有些人能做到其中一、两点,也有些人则能做到其中的少部分,几乎没有人会做的面面俱到,否则的话,大英雄当不成,人早就死了一百八十次沦为鬼雄了。
所谓大英雄,其实是要能做出一些平常人所做不到、而又令平常人拍手叫好拍案称快的事情。
现在的安东野,就轻松愉快的做到了。
青衣杀手们,当然不想跟这样一个大英雄为敌;但也不是人人都如此想法,现场之中,至少有四个人,还要搏一搏。
所以,这四个要扳到大英雄取而代之的青衣杀手,一齐向安东野动手——
这四个人,心里都抱着不同的想法和思路。每个人做事做事,通常都有每个人不同的目的,不同的人,往wǎng也就有不同的目的性。
比如有很多人想成名,张三有可能是为了成名便可以名求利、闷声发大财;李四却要成名可能想要沽钓清誉、始能掌握实权;王二麻子想成名可能纯粹为了报答父母光耀门楣光宗耀祖;胡淘气则是当成名本身就是一种威风、一种享shòu、一身身份。
他们都是要成名,可是成名的初衷和目的,却全都有所不同。
与此相同,冲出扑杀安东野的四名“青衣楼”杀手,都怀着各自不同的目的。
这四个人里,有一个二级杀手叫做“客林顿”。
“客林顿”当然不是他的真实姓名,这只是他的杀手代号,就因为他的代号太出名了,就让人们把他原来的真实名zì都给淡忘了。
就如有些人叫“周公子”、“范爷”、“何老师”、“本山大叔”、“刘天王”……等等一样,他们当然不是生将出来、父母就替他们命名为“周公子”、“范爷”、“何老师”、“本山大叔”、“刘天王”的,只不过是,人民大众都叫开了,全叫习惯了,可能真的已忘却了他们原来的名zì而代之以号了。
客林顿总是算还好,同伴至少还知道他原来姓客,名林顿,是“琉球”人氏。
他乍见安东野来了,马上就知道这是一个千载难逢地机huì,一个表现和晋升的良机。
——只要杀了组织的大对头安东野,我就可以至少少熬许二十年,马上可以在众多同伴中脱颖而出,成为“青衣楼”炙手可热一枝独秀的佼佼者。
到时候,一入新总楼主楚羽公子眼界,我在篓子里地位,恐怕决不比财鱼低,恐怕还有可能在梁发之上呢!
就为了这个目的,客林顿什么都不管了。他抄起“虎头钩”,猛钩安东野。
客林顿对自己的期许,一向都是很高。就算是在他而今不是很得yì的低迷期,他仍把自己打扮得像个超级杀手一样冷酷不群,与众不同。
客林顿为求晋升而杀安东野,他要在安东野的尸身之上,建立自己的功名。
敖巴马则不太一样。
他一见安东野出现了,他心先是中一喜,他也知道这是一个立功晋升机huì;可是他也马上省悟到:这个时机,绝不是凭他自己的力量,就可以任意掌握的!
安东野能杀力抗小柴王爷、暴打高太尉,这种勇力和战意,又岂是自己区区一名三级杀手,所能对付得来的?!
是以,敖巴马立刻将“杀安东野”的念头,生生转变为:“假装要杀安东野”!
他已经站出来了,他就不能再退回去。他一退,就会给孙副总教官发现自己的懦怯和狡猾;但他也不会真的奋杀冒进,他一认真,就很容易就变成安东野名下又一个无名的牺牲品。
在“青衣楼”这种大型杀手集团里混口饭吃,真是极不容易的一份工作,一下小心,就会成了组织的祭品;一个大意,很容易便丢了小命。
是以,敖巴马佯作攻袭,张牙舞爪,决不落于人后;同时也暗中留存实力,争死绝不为同伴先。
他是一个聪明人,这种微妙,拿捏得再准不过。
敖巴马不想当英雄,因为他知道,一百个好汉里,最多只有一个好汉能最后如愿成为英雄的,其余九十九个好汉,多在未能成为英雄之前,就已归了西、见了阎王。
他只愿当一条好汉,他也知道,一百个男人中,至多只有一个男人算得上是一条好汉,能当上条好汉,他就已算心满意足。
所以,他旋舞“链子枪”,攻得声势最dà,杀得危险却最小。
布十的看法,与敖巴马又有所不同。
他一见安东野来了,就激起了全部的斗志和战意。
他还未进入“青衣楼”之前,听说过“安东野”这个人的种种威风历史,“英雄会”如何杯酒论英雄、“刺虎图”怎样折服柴如歌、“山河社”如何怎样暴打昏君奸臣……
他每当听完这些惊天动地的传奇故事,就血脉贲张热血沸腾——
够爽!够刺激!!够痛快!!!
如果做这些大事的人换成自己,那就真是太威风、太过瘾了!
布十而今正青春年少,他还没有把青春激扬的意兴飞扬意气风发,他日日夜夜枕戈待旦,都在等待这一天的早早到来!
安东野总算来了!
——安东野是我心目中的英雄和偶像,只要击败了他,自己就可以取而代之、成为新一代的英雄和偶像!
一个新晋英雄偶像,种种附带而来的好处、风光和名利,就自然而然的随蹑而至拱手上门。
想打倒上一代的英雄偶像,当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过,失败了,大不了就是一死而已。像布十这种年少轻狂争强好胜逞勇斗狠的年轻人,他们要立志超越前贤、赶超前辈,宁可战死,也不苟活。
是以,布十全力以赴,全力以战。
以他的“鸳鸯钺”。
人在江湖,刀头舔血,有时候就不能不、不得不从无数次非生即死的决战中,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没有勇战,就没有成功。
在以往的经验教xùn里,一百个后起之秀,挑战过去最优秀前辈的结果,往wǎng会是九十九个惨败,顶多有一名取得惨胜的成功,然hòu再等待他的后来者想自己发起新的挑战。
没有哪一个真正的胜利,是可以不付出任何代价、就随随便便取得成功的。
席拉里也不可能。
席拉里一看到安东野来了,埋藏在心里的陈仇旧恨,都涌了上来。
安东野旧日在京城,处事公正,手段严厉,曾经因此得罪了不少道上的朋友。
但也有人的想法并不一样。
席拉里就是其中一个。
她外号叫“杀人防火母大虫”。
她是个女子,开始杀人的时候,她自然是心慈手软;但她是柳生寒一手调教出来的,柳生寒告诉她,要想在“青衣第三楼”一百零七人里站住脚、立稳足,那就要够狠!
柳生寒叛死,席拉里拨入楚羽的部下,她从楚羽那儿又学了另一种层次的“狠”。
柳生寒是人狠、刀狠;楚羽是心狠、手段狠,他的狠,仿佛是做大事时的一种必要的条件,只求结果,不分对错。
席拉里全学会了他们两兄弟的狠劲。
她一向很喜欢杀人放火,且当将杀人放火当作是一种极大的享shòu。
可是有几次,她的心狠手辣和粗暴手段,引发了数家无辜贫民的财产损失和人员伤亡,受到了安东野的严厉谴责与惩戒。
她痛恨安东野,她痛恨他为了几个蚁民就出手羞辱教xùn了自己,她一直怀恨在心,她要杀了安东野!
客林顿、敖巴马、布十、席拉里,四个后起之秀,四个都是“青衣楼”第三代弟子里,相当出色的杀手,他们怀着不同的目的,都攻向安东野,都要安东野的性命!
然而,安东野对他们的命,半点兴趣都欠奉。
他在想:我杀了你们又能做什么?我既没有亏欠你们什么,你们也没拖欠他什么,他不嫉恨你们什么,你们和我又没什么深仇大恨,我和你们干嘛要一定拼出个你死我活?!
这段牢狱的生活,使得安东野脱胎换骨,不愿再像以前那般锋芒太露树大招风;但他毕竟也是闯荡江猢,经lì风霜的过来人。他一交手,就马上意识到,如果自己不立即下重手立威,只怕跟这四个“胆敢吃螃蟹”的人一样冲杀上来的观望者,就会越来越多,与之而来,因此丧命的人,也定然愈来愈多,这不是安东野所希望看到的。
——杀一儆百、杀鸡儆猴,就是不愿和不能杀戮太多的人,快刀斩乱麻,杀人立威,有时候,这些都是迫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江湖上开始流传这句话的时候,并非是随口说说,实则的确是有由衷的原委和苦衷的。
而到了今天,“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句话,却往wǎng成为了一些人推倭责任和逃避现实的一句说辞别人且不论,就在这一刻,就在“飞鱼楼”,为了减少杀生,安东野已不得不下杀手杀掉眼前的这四个人!
思︽路︽客~siluke~info更新最快的小说网,!
第十六章 何处繁华笙歌落
安东野的杀念,在脑海里,一闪而过,稍纵即逝。
——我不能杀他们四个,我跟他们四人远日无怨近日无仇,我们只不过恰好站在敌对的两方,大家都是在为组织和社团做事而已,我不能仅仅因为立场的不同,就轻取这四个人的性命。
想到这里,安东野拔出了“斩岳刀”,挡住了布十的“鸳鸯钺”,又以“震天掌”,架住了客林顿的
“虎头钩”;可是,在同一瞬间,敖巴马的“链子枪”和席拉里的“锯齿刀”亦已杀到。
安东野忽然右手五指一展,叱了一声:“”
一道刀气斩向敖巴马。
同时,他右手拇指与左中食指一合,疾弹而出,喝道:“”
“啪啪”二声响,敖巴马感觉到“链子枪”已给一帘刀光震开,而席拉里也惊觉“锯齿刀”给一道剑气荡飞。
安东野以刀剑抵挡攻来的“链子枪”和“锯齿刀”,原本并不足为奇,让人称奇的是——
他手上的刀与掌,正与另外两名杀手交锋,刀无暇,掌中更无剑。
既然如此,那又何来的刀?哪来的剑?
——原来,安东野发出的“刀”和“剑”,都是一种无形的劲气,那是无坚不摧的“气刀”和“劲剑”
武林中,有的千奇百怪奇门怪类的奇形乃至畸形的兵器和武器,但只要得其精髓,就可发挥无遗,但也有武术大家,化繁为简,将一口单刀一杆缨枪一支铁剑,练成天下一等一的绝世神兵。
江湖上有不少高手,专门嗜好使用独门奇门兵器,标新立异,取众哗宠;但真正能跻上第一流高手之列的,事实上,恐怕还是要少于以刀剑枪棍之类普通兵器为主的武林高手。
简而言之,就算是第一流的兵器,给第九流的人物来使用,恐怕也沦落成为第九流的兵器;反之,第九流的兵器,若是给第一流的人来使用,自也然就会成了第一流的兵器。
以此类推,暗器也相同一理。
有很多暗器,不免稀奇,而且古怪,但真正一流的暗器高手暗器名家,哪怕只要是一把小水果刀一支普通的钢镖或是一颗平凡石子,都可以百发百中,例不虚发,从不会整一大堆装摸作样华而不实的怪名堂新名目。
安东野的这“气刀”和“劲剑”,并非师承云飞扬,更不是得传“祥云堡”,乃是来自他的自悟和自创。
他的功力,仍未至炉火纯青的地步,发出“气刀”和“劲剑”,自未及真有刀剑实物的打击力度,但要用以对付敖巴马和席拉里,却已经足足有余了。
“啪”的一声,敖巴马的“链子枪”,划了一个大弧圈,荡了开去。
“啪”的又一声,席拉里的“锯齿刀”弹了开来,她的攻势,立刻为之瓦解。
安东野成功了。
他成功的敌住了四名青衣杀手的四种不同武器之四种不同的攻击,而且并未杀人,也未伤人。
可是,“青衣楼”杀手们,也同时隐隐察觉出来了另一件事——
安东野确实抵住这一轮的四人联手攻击,但却已有力不从心的痕迹。
安东野当然没有落败,甚至谁都可以来,他并不是轻松取胜,而是险险招架。
——安东野并不是无敌的!
——安东野身上,仍有漏洞和不足!
——只要大家一拥而上只要大伙同心协力,未必就不能将他斩杀当场,乱刀分尸!
只要一有这样的“挑战偶像权威”的想法,自然就有大胆之人,跃跃欲试,邀功请战,这场杀戮,便不易消止下来。
安东野也明白敌人这种心理,眼前这个趋势。
然而没办法,要不杀不伤的对手,就难免会暴露自己长期坐牢而导致功力上的缺陷和不足。
这个世界上,熊掌和鱼翅不能兼得,总难有两全其美的美事。
这个时候,“青衣楼”的杀手们,果然人心浮动,拔刀挥剑,磨拳擦拳,跃跃一试,要试图着去围功扑杀安东野。
安东野无计,只好硬着头皮应战。
他知道这一战的结果已然是避免不了,只不过,能够不杀人性命的时候,他还是会坚持自己的想法,尽量不过多的杀害性命。
就在此时,忽然有人喊了一声:“大家住手。”
这个人一说话,“青衣楼”的杀手们,就立刻住了手。
因为说话这个人,是他们的总教官梁发。
梁发继续道:“楚总楼主有吩咐过,安三爷只要一出头,就立即请他老人家去‘青衣楼’好好商讨今后一堂一楼精诚合作的大计。而今三爷大驾已莅临,在下冒犯云端大小姐的目的也已达到,兄弟姐妹们,就没必要再打这一场狠架了吧?”
安东野突然出现“飞鱼楼”之后,实际上双方打斗时间,极为短促,杀手首领梁发在心中,却一下子作了好几个结论——
结论一:安东野是绝对有能力杀掉这四名首杀部属的,可是他并没有下杀手;如果不是他故意示敌以弱,故意让对手掉以轻心就是他有意示好,拉拢分化楼子里的人手,施恩结缘,以图后举。
结论二:安东野的武功早已名动江湖,但而今他复出之后,随手施为,居然已练成了“气刀”和“劲剑”的境界,这一点,恐怕武林中尚无多少人得悉,安东野在对付四个不足轻重的小人物时,就把自己苦练而得的杀手锏和绝活儿展露了出来,让武林中人早有防备,难收遇大敌出奇招克敌制胜之效,实属于不智之举。
结论三:四个功力不俗的手下,一上去就吃了瘪,照这样再打下去,也是于事无益,战下去更于事无补,不如马上下一步的行动。
结论四:席拉里是真的痛恨安东野,但出手太过阴险绝户,这种手下,不管当任何人的部属,都得小心在意,都要自行提防他的反噬;布十真的相当勇悍,这种人,就知道一味邀功,从来不惜从任何人的尸骨上溅踏过去,奔赴他的前程路,这种人可重任但绝对不可信任;敖巴马猛无比,实则懦怯胆小,他的出手,不是一种执行命令,而是一种掩饰求功,这样的人,不可信重,应当早早摒弃;客林顿是一个真真正正的能战勇士,这种人,可以任用,也不必太过防范,因为他虽然会冒起得快,但也会消失得更快。
这一次交手,过程虽短,但梁发已四名手下各自的性情,并在心里打了不同的分数和等级。
作为一名新锐杀手的总教官,梁发喜欢手乃至交战,因为他从中可以见出人性**裸的潜在东西,让那些平日隐藏很好的劣性和劣根无处可藏。
例如,有些人平时,好勇斗狠,夸夸其谈,但实际上,一遇到事情,则畏首畏尾,托辞逃避;却又装强佯悍,实是胆怯心寒,全都可以在动手过招时,清二楚。
梁发从此,旗下杀手们真正的才能,由此决定他们的重用和废弃。
所以,梁发不喜欢参战,更喜欢观战。
他从不肯放过这种观战机会,尤其喜欢高手的交手交战,在进退攻守之间,性情流露无遗,智慧迭现屡见,那当真是增长知识,受益无穷。
正如安东野与四杀手这短短的一战,他已从其中,学习吸收了很多的东西。
梁发笑态可掬地问安东野道:“安三爷,您老还认得我吗?我就是当日‘青衣第一楼’的梁发啊!我们在‘划剩盾’见过一面的呀,这些年来,您老人家别来无恙吧?”
安东野发,就开怀笑了。
“我当然记得你,”安东野亲切他说道:“为了把一颗‘解酒药’传到辰源大公子手里,足足折腾了一个时辰的梁三哥;公开承认承担放一个不是你放的屁,还说脸红就脸红的梁发,除了尊驾,还会有谁!”
梁发笑得脸上都开花:“安三爷现在是名动天下咤叱风云的经纬大人物,居然还记得我梁发这个小小不长进的小龙套,实在令梁发震佩莫已,感动不已。”
“东野一直对你印象很深,”安东野收刀回鞘的姿势,相当的漂亮:“当年你还只是跟在辰源大公子身边的一个‘青衣楼’新人,已有不凡表现不俗业绩,打拼三年历练五载,今日一见,果然是绝顶的风流人物。”
“承蒙安三爷当年的赏识,”梁发衷心他说道:“梁发一直感念在心,更不敢没出息。”
“梁三哥你太客气了,”安东野拢掌回袖的手势,更加的潇洒:“你我已经叙过旧了,梁总教官有所指教的话,但请直说无妨。”
“梁发确有公务在身,还请三爷多多包涵,恕罪则个。”梁发由衷的真心说道:“当年欠三爷的情意,待完了公事后,再容答报。”
“言重了,”安东野洒然道,“你我各为其主,依照江湖规矩,尽管公事公办好了。”
第十七章 斜倚云端千壶掩寂寞
“安三爷宽宏大量,那事情就好办多了。”梁发诚心实意的一拱手,交代公事道:“敝楼总楼主楚公子,请您移驾过去一趟。”
安东野一笑,道:“哦?我怎么只听说过贵楼有一位辰总楼主,却没听说过还有一位楚总楼主哩。”梁发则抱拳又道:“要是说,如果是楚羽楚公子请安东野安三当家过去叙叙旧呢?”
安东野呵笑道:“梁三哥此言差矣,我安东野早已不是什么三当家了,牢狱才脱,天涯飘泊,哪有什么家可当?不过,我倒想拜会睽别已久的楚二公子,问问他的义兄辰源大公子,近日贵体可否安好无恙?”
梁发道:“无论如何,梁发认为,三爷还是亲自走一趟的比较好。”
安东野狮唇一翘,豹髯一掀,虎目一闪,龙眉一剔,开口道:“呵呵,东野不去的话,下半辈子就不会很安生,对不对?”
梁发忽然,顾左右而言他,道:“两年多前,我只是‘太平庄’在京城里一个小分支‘太平门’里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你却在‘划剩盾’谈判大会中慧眼识珠,把我引荐给辰源大公子,是我从底脱颖而出,这件事情,我一直记得。”
安东野坦然地道:“那件事情啊,我记得那一次,几个京城的大小帮会,在‘划剩盾’聚会,商议‘联合抗金’的事宜,因为各自意见不合,一直争争吵吵争吵到了晚上,我记得当时几百个大小帮会的头目,围着篝火畅饮阔论,你们‘青衣楼’的大公子辰源,就坐在你对面前方,大概是因为你新入‘青衣楼’不久在楼子里的地位尚低,你与大公子坐位,相隔至少也有近二百人,当时,各帮各会的首领头目,轮流着发言讲话……”
“是的,那时侯,正值‘金国’元帅四太子金兀术挥军南侵,大家都义愤填膺,都想有一番作为,都要为国家尽一份力,”梁发这时候的笑态里,却带有一点冷诮:“所以,这些头头们,都各自发表了一番宏图伟论。可是呢,到现在做到那晚自己说出去那番豪言壮语的,只怕一百个人里不见得有一个实现诺言,就算有尽力的,怕也不过是做到誓言里的百分之一还不到。”
安东野笑道:“梁三哥这话,就未免过于义愤了。老人常说,‘说话一套,做事又一套’。若是一定要求做得到的才说,我京城的人,都要变成哑巴了。放言空论,夸夸其谈,徒有其表,这些都是人之常情。不过那一次我还是有所收获的,那些京城道上的老大们,滔滔不绝,侃侃而谈之际,我却发现了一个人,一个非常年轻的‘青衣楼’第三代弟子,有些不同寻常的举动……”
梁发笑道:“那个家伙,自然就是我梁发了。”
安东野赞许的道:“当时我发觉你好像掏出了些什么东西,动作很慢,然后缓慢向前渐渐移动,移动的动作更加缓慢,简直是哪怕一个小小的动作转变,也都非常谨慎,更十分小心,生怕惊动了在场的任何人。你一直在向前缓慢移走,但是外人骤眼,全然感觉不出你在移动。就算是前一瞬和后一瞬望过去,你至少已动了三五步,但仍难以让人发现你已转移了原来的位置和姿势。”
梁发赧然而道:“梁发本以为自己当时已足够小心,但不想这一切还是尽落安三爷的眼底,梁发实在汗颜至极。”
安东野笑道:“不是你隐藏得不够好,是因为我有心观察你,自然能洞悉你的一切。”
梁发赧然道:“当时当场那么多人,小人跟三爷又是素昧平生,况且大佬云集,我只是名小人物,你却仍能把我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而我却全然无所察觉,实在是——”
“您客气了,”安东野截道:“那一晚篝火聚会,你也有发觉我在留意你,对吗?当你潜移默行至‘五虎彭门’代表彭少阳身后时,还盯了我一眼,那一眼可是盯得极狠,我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记忆犹新恍如昨日呢!”
梁发听罢,更是愧然无措:“原来这一眼也没瞒得过三爷,那时侯,我仅是无名的小卒,但三爷您已是名震武林的‘大风堂’三当家了,说实话,我不认得你才怪呢,但你若识得我那才没道理啊!可我的一切,却都没瞒得过您老的法眼。”
安东野道:“着啊!像你这等沉着敏捷的无名小辈,这才更了不起,是以,我才一直留意你的一举一动,半个多时辰后,你才移到你的一名同僚孙财身边,悄声说了几句话,又悄悄拿了一个水袋,又足足用了大半个时辰,你才移至你们大公子辰源金的身侧,然后把那事先掏出的药丸喂入你们大公子口中,再递过水袋给他喝了几口水,你那个本已醉得七八成的辰源大公子,这才又清醒了过来,好巧不巧,恰轮到‘青衣楼’代表发表抗金意见之时,辰源大公子才说得头头是道,井井有条,掷地有声,极有见地,获得全场掌声雷动,道上的朋友,无不夸赞佩服大公子不但人漂亮酒量也好,口才更佳。”
梁发笑道:“我家辰源大公子,确实是酒量口才相貌风头,都好得出了名!”
安东野却一本正色的道:“但我佩服的倒是你。当时辰源大公子与我们‘大风堂’代表云端师姐相邻而坐,因大公子情迷家姐,一是借酒浇愁,大醉伶仃,若不是你及时给他喂食‘解酒丸’,发言时辰源大公子必定丑态百出,沦为大会笑柄,‘青衣楼’也定将颜面扫地;我发现你开始行动时,辰源大公子才刚刚开始失意痛饮,你早就算准一个时辰后他必醉得不省人事,是以你也就开始提前行动,并且一点也不惊动场中的任何人,如此不动声色,当然是保住了金大公子的金面,那时我就知道,你梁发绝对是个人物,绝非池中之物,迟早要鲤鱼跃龙门,一飞冲天!后来打听之下,我才知道你的姓名师承履历。”
梁发感激的道:“所以,你才请辰源……大公子把我提拔了上来?”
安东野道:“不用谢我,我只是把我所观察到的,如实的转告给了辰源大公子,谁知道,辰源大公子只说了一句:‘我马上把这个小家伙调到我身边做事,再有,他给我用的‘解酒丸’,叫做‘醐醍灌顶’,如果他可以把药丸的配制秘方私密告知与我,我可以考虑保他当个分楼主。’辰源大公子当时醉是醉了,但并未糊涂,他比我更留意你,甚至连你用的是什么‘解酒药’都留意到了一清二楚的地步。”
梁发汗颜道:“三爷对我识重之情,至今未报,我真是猪狗不如——”
“胡说八道!你这算什么狗屁话!更何况——”安东野转叱道:“这一点小小情义,你早早就已经报答完了。”
“啊?”梁发十分费解的问道:“哪有的事情?我如何不知道“”
“有,当然有,”安东野反问道:“你可还记得‘落山脊’大会?”
“‘落山脊’大会?记得啊,那一次,一众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会聚该地,共商划分地盘大计,那是我首次奉辰源大公子之命,做大会保安指挥独挑大梁,我又怎么会忘?”梁发道:“可是,那一次,笑得也没报答三爷您什么啊……”
“错,”安东野正色道:“难道你忘了那个屁吗?”
“屁?”梁发一时想不起,还是有些迷糊的道:“什么屁……”
“放屁的屁,”安东野板起脸来,极其认真地用手指反指着自己的大鼻梁,一本正经的宣布道,“那个被你承认臭味熏天响声震天的屁,是三爷我放的。”
听了安东野这番话,梁发对安东野,更加肃然起敬。
——安东野最最了不起的地方,不单单是在于他观察入微,没小了任何人,更厉害的是他过人的记忆力,以及他超人的亲和力。
一个出色的人物,不但可以从比他高明的大人物身上学得值得学习的东西和本事,还可以从远比他卑微低下的小人物身上,吸取经验和教训。
安东野显然就是这种出色的人物。
梁发从跟安东野的这一番对话里,也学得了不少本领。
然而,他仍是要执行楚羽交给他的任务:“安三爷,你对我识重在先,礼遇在前,我欠你的情,亦未报答你的义;不过,你也曾教讲过,男子汉大丈夫,做事要公私分明,需先公后私,决不能以私废公。现在,你我私事已聊完,所以,如果,你能随小的走一趟,跟楚总楼主聊聊,那自是最好不过;如若您不赏脸,小的也只有得罪爷驾了。”
安东野点头道:“不错,你现在是办公事。咱们刚才叙旧而已,但并不碍着公事。跟你叙聊,天南地北,海阔天空,我很乐意奉陪;但要我去见楚公子,那就对不住了,我现在心情不好很不好简直是糟糕透了,可没那个见他楚老二的兴趣。梁三哥你有职责在身,尽管施出手段来便可,不要左右为难,更不必客气留情。”
梁发则表示相当为难的道:“三爷您明鉴:笑得可是不想开罪于您老的,但是楚总楼主他——”
“不用再多费无用的唇舌了。”安东野表示理解的道:“东野也是江湖中人,东野明白,你是要向楚二公子交待,但我不明白的是,要是我不愿意去你有什么办法逼我去?”
第十八章 纵使他人空笑我
readntent_up();
思︿路︿客〝siluke〞info更新最快的小说网,!
梁发叹了一口气,然hòu又叹了一口气,才问道:“三爷,您真的不同意跟小的走这一遭?”
“不错。”安东野直言道。
“那好,小的就得罪了!”梁发轻轻一拍手,“飞鱼楼”楼梯足履声响起,六名青衣男女杀手,二前四后,押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女孩儿,缓步走了上来。
安东野一见了被押的女子,立时沉着声道:“小冬,不是早就让你回返‘关东’老家了吗?偏偏不听!留在‘京师’,有什么好留恋的!?这下被人抓了,不好玩了吧?!”
给“青衣楼”杀手制住了的女孩儿,赫然就是“大风堂”前任大当家孟东堂的遗孤——小小姐孟小冬。(参见《彼岸花》卷)
看三叔这么生qì,孟小冬眼圈儿红了,小嘴唇儿扁了:“三叔!你!”竟是说不出下面的话来。
一看她委委屈屈的可怜小模yàng,安东野就再凶不下去,只好语气转和、音量降低的道:“看吧?叫你别出来乱跑,总当做耳边风,现在倒好,落入坏叔叔手里,看你哭鼻子还管用不!”
孟小冬却“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浑然忘记了仍受敌人的胁持:“三叔,你见我给坏蛋抓了,不单一点也不关心我,还一见面就凶个不停,人家一个弱女子,千里迢迢从‘关外’,来‘京师’寻你,你却这样对人家!呜呜呜呜……”
“我,你,唉……”安东野这是半点英雄气概也无,气得直顿手顿足道:“你哭什么吗?叔叔又没欺负你!”
“你还想怎么欺负我?”孟小冬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你又凶我又吼我又骂我还对我吹胡子瞪眼睛?”
“我……我凶你吼你骂你对你吹胡子瞪眼睛是为了小小姐你好啊!”安东野情急地道:“现在你这样被人劫持,你以为三叔我很开心嘛!”
“你就是越来越不疼我了!我被外人欺负,你也不想想办法救人,一见面就骂个没完没了,你就是不爱小冬了!我好可怜啊!”孟小冬越说越委屈,越讲越可怜。
“哪有?我……我那是一时心急,”安东野只好让步道:“三叔是见你太不……不懂得保护自己了,,所以才以长辈的身份,批评了你几句而已。”
“什么叫‘批评了几句’?还‘而已’!那是横眉立目的破口大骂,骂得本小小姐狗血喷头一无是处呢。我爹爹在世的时候,都不敢、也不舍得这样子骂我呢!”孟小冬这才收了些急泪,嘟着香腮踩着绣鞋不依不饶的道:“我不管,反正是你错了,你道歉先。”
安东野“唉唉”了几声,抓耳挠腮地道:“道歉不及,我救了你再道歉,好不好?”
“不好!一点儿都不好!我不要!就不要!”孟小冬完全不理会自己仍落在敌人的手里,一味的刁蛮任性道:“我命令你,现在就向本小小姐陪礼道歉。”
实在是拗不过她,安东野只好打恭作揖陪话道:“对不起啦,对不起啦,三叔为老不尊,给侄女儿赔礼道歉了。”
孟小冬“噗哧”一笑,这才恢复了那张杏靥桃腮的笑脸来,道:“小冬也不是没听三叔的话啦,我本来是乖乖听你的话、窝在‘七道街’里嗑瓜子听小曲的,正闲着无聊闷得发慌,就听见外面叫卖花糕,我肚子‘咕咕’就响,便出去看看热闹;那花糕味道好香,我不禁随手拈上来闻了闻,哪料,忽然觉着眼前一阵昏眩,就已知不妙,待要退回堂口时,就被卖花糕的这几个王八蛋给拖走了,然hòu就……就是现在这样子了……”
安东野还是忍不住责备了一句:“你这小馋猫不出来看不就没事了么……”
哪知孟小冬又要哭了:“人家不知道有坏人的嘛!要是知道,人家饿死也不出来啦,还会给在这儿地给你从头到脚一次又一次一回又一回一轮一又一轮一遍又一遍一顿又一顿地说教个没完没了!”说着说着,又待“呜呜嘤嘤”地哭泣了起来。
安东野又急得直跺脚:“小孩子做错了事,怎么大人说几句还说不得了?!”
旁观已久的梁发,这时干咳了一声。
安东野歪着头,横眼瞪视着他,没好气的问道:“你嗓子有痰?”
梁发好脾气的笑笑,然hòu摇摇头。
安东野厉目喝问:“你喉咙有屎?”
梁发又笑笑:“没有。”
安东野也不知怎的,面对孟小冬,常急得顿手跺脚大失仪态,对上别人,却好暇以整威风八面:“那你咳你妈个蛋啊?”
梁发嘴角牵动,算是敷衍的笑了一下,道:“三爷您只顾和小小姐拉家常,真是没把这儿六十九名‘青衣第二楼’的兄弟姐妹,放在眼里啊!”
梁发这句话一出,场上就算不大想跟安东野为敌做对的青衣杀手,也很想与安东野比划比划见个真章。
“您是大英雄不假,”梁发实话实说的地道:“可是安东野大英雄您只一个人,而我们,有六十九名训liàn有素的杀手,何况,您的心肝宝贝儿、小小姐现在还在我们的手里……”
安东野低着头,他在看自己的两只大脚,好像发觉他的两只靴子一大一小极不合脚似的,盯着脚面看了好一会儿,使得青衣杀手们都正要禁不住随他视线望下去之际,安东野忽然问道:“梁发,你没有为难侵犯过小小姐吧?”
梁发忙道:“小的不敢!我们怎么敢呢!我们都是待小小姐以上宾之礼。”
“很好,总算我没看错你,”安东野道:“既然你们‘青衣楼’,对小小姐以礼相待,我安东野救人,也不一定是非要动手不可,对吧?”
梁发的脸上,又再展现笑容,道:“那是最好不过了。”
安东野问道:“一句话,你要怎样才肯放人?”
梁发谦恭地答:“很简单,只要您肯辛苦随我们走一趟,我们马上恢复小小姐自由。”
安东野挑眉问道:“去见楚羽?”
梁发即道:“去见楚总楼主!”
安东野道:“就如此容易?”
梁发道:“就如此容易!”
安东野又问道:“是否能先放了小小姐,我再去见贵上?”
梁发寸步不让的道:“恕难从命,楚总楼主吩咐了,要小的们先把您请到再说其它。”
“既然这样——”想了一下,安东野两只大手一摊,道:“我就不去见楚羽了。”
“哦?”
“啊!”
“嗯?”
“嘿!”
梁发等人,都意外于安东野的答案,梁发更道:“三爷,您这答案实在是太令小的们失望了,也太让小弟们为难了。”
“说实话,我原本也想去拜望一下当下风头无两的楚羽公子的,”安东野解释道:“但是,这样用威胁的手法请人,我不喜欢,很不喜欢。”
“喂!喂!喂!”被押作人质的孟小冬急了,她急声道:“我呢!我呢!我怎么办?臭三叔,死东野,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梁发展颜笑道:“对啊,三爷可不能忘了这位活泼可爱的小女友,楼子里有不少新来的新手,他们出道晚,不一定就知道三爷您的大名,其中也有些不知进退的莽汉悍夫,不一定都买您的帐呢,万一惊吓到了小小姐,就不好了。”
“啊?”安东野犹似一语惊醒梦中人似的说道:“你倒是提醒三爷我了,我总不能把这小侄女儿丢在这里置之不理啊……可我又不愿受人威胁着做事……你说,该怎么办是好呢?”
“不如这样好了,”梁发主dòng提供了一个方法:“三爷若是硬是不肯让小的们轻松好办事,我们也不敢勉强。不如这样,小小姐就暂且跟我们回楼子里去,委屈上几天,让三爷想清楚了再过来接小小姐回去,岂不就得了!”
“不行不行不行!”孟小冬急得直叫了起来:“安东野,你想死啊你!连你都不救我,你还是我叔不是啊?!”然hòu又掉头虎着贝齿咧嘴恐xià梁发道:
“你个王八蛋,敢抓我不放?你敢!押我回去?好!今天晚上我云飞扬爷爷和我爹爹就去趴你家窗户……你们还笑?你们敢情不信是不?今晚我就叫我爷爷我爹爹把你们全部带走!”
“我信我信!请小小姐饶我们一命。”梁发忙装了个骇怕表情求饶道:“万一小小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云老龙头和孟大当家泉下有灵,千万可别怪我们。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况且已给了三爷数次机huì了,是三爷不赏脸,小的们只有得罪了,只得有僭了。”
安东野道:“小冬别急,我只跟这些坏叔叔们逗着玩儿呢,我这就救你。”
孟小冬这回却是不相信了:“切!你怎么救我啊?”
梁发“唰”地拔刀,架在孟小冬白生生的好看脖子上,美丽而真实的刀光,还紧贴着美丽女子真实的杏靥上。
“三爷!”梁发叱道:“你要强来,我便下手。”
安东野沉声道:“你敢?!”
“有何不敢?我是奉令行事。”梁发道:“‘青衣楼’向lái令出如山,军令如山倒。就算三爷你出手再快,救得了她,但要是她脸上给划了一道口子,对小小姐的花容月貌,也未免太过遗憾了。您对小小姐一向视若心肝儿,您绝对不会冒这种危险吧,我说的没错吧?”
安东野的回答居然是:“你所得当然错了。”
梁发开始紧张的道:“不要忘了,我身后有的是人。给我上!”
安东野纳闷的道:“你回头看看,你身后哪来的人?”
梁发没有回头看,他已经意识到自己身后的手下们,对自己的指令完全没有反应,全部没有回响!
难道,身后那六十八名训liàn有素的“青衣楼”杀手都死光了不成!?
思︽路︽客~siluke~info更新最快的小说网,!
第十九章 任他凡事清浊
梁发的六十多名手下,当然没有死,但已经全数给人制服了。请大家搜索()!更新最快的小说
就在安东野和梁发谈判的时候,一群白衣人,已悄无声息地摸上了“飞鱼楼”来,把他布置埋伏在楼上楼下楼内楼外的青衣杀手们,全给点穴击倒打晕缴械制服了。
摸上来的人,并不多,但全是个顶个的高手!
——“腾讯堂”里的高手。
安东野还为梁发一一为介绍这些潜进来摸上来,反转局面的年轻人物道:
“来来来,大家认识一下……这位是‘血河刀客’姬北命……‘玉面神丐’谈仙……那位是‘不娘青年’贾不娘……这一位是‘飞毛腿’张保……那是‘胸神’血鸢尾……那一位是岳飞岳鹏举……还有这一位……”
他还未介绍完事,梁发早已放开了孟小冬,“哈哈”笑道:“大家不要误会,楚公子先是要试试三爷的武功,料必数年未见必大有精进,果然如是;楚公子又言三爷领袖‘关东’群豪对抗‘女真’和‘契丹’,对行军布阵,极有天分,故让小的献丑,兵困‘飞鱼楼’,并狗胆扣住小小姐相要挟,大家都料定三爷必定略施神技,便可化险为夷转危为安,而今一见,果然不出所料!楚公子神机妙算,安三爷智勇双全,诚为‘南楚北野’‘绝对双雄’是也!哈哈……”
安东野也随口笑道:“哈哈!”
姬北命笑道:“呵呵!”
谈仙笑道:“呼呼!”
贾不娘笑道:“嘿嘿!”
张保笑道:“嘎嘎!”
血鸢尾笑道:“哼哼!”
岳飞笑道:“嘻嘻!”
梁发恭恭敬敬地道:“三爷,如果没有其它什么事,小的就先告退了。”
孟小冬粉脸立寒,叱道:“想走?门都没有!”
梁发躬身稽首道:“小的仅是奉命而行执行任务而已,身不由已,有得罪之处,小的甘愿领受责罚便是了。”
安东野赞道:“不错!动手之前,你已先礼貌相请,说明奉公行事;然后又先叙旧情,动手时又处处留余地,话不说尽事不做绝;一旦任务失败,立即随机应变,言明受命于上,降罚于己,令人无从发作,归咎不得。你这份涵养和功夫,要比真刀实枪的拳脚功夫,更要难得。”
梁发忙道:“小的这种嘴皮子功夫,不实际不实用,不是大英雄的行径。”
“梁三哥此言差矣,真正的大英雄,这个世间又有几个呢?”安东野笑道:“楚霸王项羽,是何等的大英雄,还不是被地痞流氓刘邦逼得自刎‘乌江’。”
梁发垂首推辞道:“汉高祖世之枭雄,而我梁发,只是一个小小的小人物。”
安东野不置可否,突然问:“楚公子在何处等我?”
梁发目光乍然闪动,喜道:“三爷刚才不是说不去赴家主之约了吗?”
安东野道:“你也说是刚才。”
梁发道:“三爷你的意思是——”
安东野道:“我不喜欢给人威胁这做任何事,所以刚才很不爽,现在的心情,就好一些了。”
梁发喜道:“小的早就说过,三爷是什么人,威胁三爷是没有任何用的。”
安东野道:“权当是给你一个面子,我就走这一遭。对了,楚羽他人儿在哪里?”
他这一决定,立即找遭到了从小小姐孟小冬到姬北命,由四更到云端大小姐的全票反对,所有的人,全都哗然反对,阻止安东野去赴楚羽之约。
梁发嘴角漾着由衷诚恳笑意,答道:“会面地点离此并不远,小的只要说明在什么地点,三爷就一定会同意的,诸位大侠和少侠女侠,也一定不会反对三爷成行的。”
大伙都七嘴八舌的问道:“究竟是什么鬼地方?”
“‘风雨飘香楼’。”梁发给出大家要的答案,还及时补充道:“是‘凉城客栈’的北城先生冷爷做总召集人,约我家楚公子和安三爷两位,来谈妥‘京师’时局的大事。”
——既然是冷北城亲自来主持这次会晤,而且双方的见面地点,还是在“凉城客栈”设在京城的事务办事处“风雨飘香楼”,就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和担忧了。
安东野问得很直截:“既然是北城兄见招主持,为何你不早说而是用武力威胁之举?”
梁发回答得很了当:“如果三爷受胁被制,那么,我家主上楚公子,似乎也没必要在冷爷面前恭候您大驾光临了。”
安东野听懂了梁发的话中意思,也明白了楚羽的险恶用意。
“你说是北城先生召集会聚,”云端大小姐玉手一摊,道:“那你可有取信之物?”
“这个自然有。”梁发回答得很干脆,他的动作更干脆,他一身手,掌心就多了一面小小的令旗。
令旗上,还有四个雄劲苍浑的篆字:北城之北。
安东野只瞥了一眼,就知道那是“凉城客栈”的信物。
安东野抬目,疾道:“好,我跟你去!”
云端大小姐不放心的道:“东东,万事小心,感觉哪里不对,就放出烟花讯号,就算是‘凉城客栈’杀手壕,我们也要闯一闯——”
“老姐放心,我会安然无恙毫发无损着回来的。”安东野宽厚的手掌和温柔的的笑容,总让所有的人,全部感觉到这个世界上的一切艰难险阻,都会化险为夷遇难成祥迎刃而解不攻自破的。
究竟楚羽与安东野的这一次见面,是个什么样的情形呢?
当时亲身目睹经历这个会面场景的证人,少之又少;“蜀中”名族“唐家堡”唐云公子修撰这一段史实时,曾经多方寻访昔日的见证者,但所得的只言片语,仍然无法囊括当时的双雄会面全貌。
唐云公子《凉城史记》有关于楚羽与安东野这次意义特殊影响深远的会晤,拓展阅读开来,大致情形是这样记载的:
好像是楚羽一大早就已抵达了“风雨飘香楼”,但是他坚持只借“凉城客栈”的势力范围地盘跟安东野约见交涉,并不愿意踏足“风雨飘香楼”内。
至于是什么原因吗?这很难说。
说直白一些,现在的楚羽,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了,至少在他自己的心目里。已经并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完完全全普普通通的江湖人了。
他是“二计划”中较重要的一环,蔡少傅小柴王爷阎尚书,这些官场的大人物,与他的命运,息息有关,他有靠山,他已经算是半个官场的人。
在官场上,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是一种立场的表态,你都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可以试举个事例:如果你的上司赵大人是跟钱大人是对立对敌的,而你一个不留意不小心,跟隶属于钱大人派系的李大人一起吃了个便饭,说不定,过不了今晚,你头上的乌纱帽甚至脑袋瓜儿,就保不住了。
楚羽现在当然无意要向正在招兵买马吸收新血扩充实力的“杀手之王”冷北城靠拢,就算他想这样做,只怕冷北城也不会结纳他种狼子野心的叛逆狂生。
冷北城的生平志向,是消灭世间一切邪恶的坏势力,楚羽则正是京城里一大黑道组织“青衣楼”的新领袖,只不过,他的身份,已给朝廷里一股无与匹比的邪恶新锐势力所包庇住了,且已封了几个例如“金吾卫城防使”“京畿左路义勇少保”等洋洋洒洒风风光光的武职官衔,打着捍卫京畿的堂皇旗号,平白无故光明正大的剪除异己,就算是当今左相李纲,也拿他无可奈何。
正因为,跟庞大的实力和强盛的联盟结合靠拢,能收事半功倍之效,是以,楚羽自然也刻意避免与李相系统的冷北城团伙保持距离划分界限。
为了避免瓜田李下之嫌,楚羽执意不入“风雨飘香楼”,在楼下的“名利巷”巷口,相候安东野。
两人一见面,楚羽的眼底,就掠起了一些电光火石,安东野至少还展开了个笑容,而且还主动打着招呼道:“楚二公子,久候了。”
安东野一向都是这样认为:大家都是在江湖上闯荡混口饭吃,如果不是没有必要,人与人之间,实在是没必要说翻脸就翻脸,大不见小不见,一笑而过一笑了之也便罢了。
安东野重情义,也讲情面。
楚羽则大大不然。
他自从安东野一出面在他的视线里,他就一直寒着脸,也寒着眼。
——楚羽就是这样的狂性,以他今时今日的身份和地位,他自然不必向任何人强笑示好点头哈腰主动攀附故作寒暄。
另外,楚羽一东野,就从心里不自在,更不喜欢。
安东野生情粗豪,服侍打扮不修边幅,头发胡须乱扎扎得不成样子,身上半新半旧的袍子,不是血迹就是油渍,很没有江湖一方之主该有的德行和风范。
楚羽最注重衣食住行和外表仪容,他很安东野这种出身市井的草莽好汉,他觉着那些莽汉都是粗鲁的乡下人,只配回家放牛种田,更本不配在京城里混。
安东野性格豪放,跟三教九流的人物都能称兄道弟与五花八门的行当全可打成一片;楚羽却总是让外人感到他狂傲似寒冰,凶狠如豺狼。
尤其在楚羽击败辰源主政当权以后,他整个人,变得更冷更酷更狂更傲更不苟言笑更喜怒无常更让人难以接近。
安东野一见到楚羽,却也是有另一种感触。
他见了楚羽,就知道,自己和对方,是完全属于两个截然不同世界的人。
楚羽英俊倜傥,玉树临风,他往人群里随意那么一站,简直就只能用“鹤立鸡群”这四个字来形容表述。
其实,安东野那一声“楚二公子”,楚羽是不爱听不受用的。
——现在的我,已经是“青衣楼”唯一的当家人,不叫我“楚总楼主”叫一声“楚公子”也是好的,偏偏这村夫来了这么一句“楚二公子”,莫不是用这旧时的称谓要来羞辱由于我不成?
楚羽冷“哼”一声:“三爷出狱回到京城那么久了,也不知会楚羽一声,野兄,也太不拿我楚羽当朋友了。”
安东野自若的笑道:“楚二公子言重了,些许小事,怎好惊扰贵人事忙的楚二公子。”
楚羽冷笑道:“东野兄这话,恐怕表里不一吧?这不?楚羽要请你来一聚,还得借上冷爷的威名;否则,我怕是还劳烦不动您的虎驾哩!”
第二十一章 寄君一曲
安东野道:“如果你杀了辰源,我就想尽一切办法,为他报仇雪恨;若他尚在人世,就请把他交给我,为他请医治病。”
楚羽竟然冷笑着问道:“既然你执意与我为敌,我又为什么一定要告诉你关于辰源的生死存亡?”
安东野道:“故作神秘,有意思吗?你有没有背叛辰源?有没有杀大公子?我只要你给我一个交代。”
楚羽双目喷火,却“哈哈”傲笑道:“好,如果我和说,是其他人阴谋推翻了辰源,我非但没杀他,还帮他清算清理了叛逆之徒,你会相信么?”
安东野紧接着问:“照你的说法,辰源既然没有死,那么,他现在又在哪里?”
楚羽兀然大笑,突然笑意一敛,傲色道:“辰源人在哪里,我等着你你帮我找出来啊。”
安东野两道铁眉一沉,语气更沉:“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按你这说法,你说什么都行了。”
楚羽脸色煞白,双目寒意逼人的道:“不错,一个人如果有权有势,他要说什么,哪怕是废话,都是至理名言金科玉律,你安东野要是说话有我这个份量,来啊,来搞垮我好了,我等着这一天呢。”
然后,两个人,又安静了下来。
这是他们第二次默静了下来,比第一次还默、还静、还可怕。
寂静中,一曲琴声发出筝鸣——
那是一种两军交戈、兵荒马乱、金铁争鸣、铁血杀伐的音乐。琴韵此起彼伏,滚动翻涌,最后音符落成了拉锯牵制,僵持不下,然后琴韵轧然而止,筝声全无,寂静若死。
楚羽与安东野听得如痴如醉,曲声一停,这才恍然一梦,忽觉各自衣襟尽湿,好像已猱身博杀恶战了好一场,“鬼门关”生死殊途好几个了来回相仿。
就听冷若颜幽幽的道:“楚公子、安三爷。”
——没有人愿意得罪冷若颜这种美少女杀手和她代表的“凉城客栈”恐怖势力,即使如楚羽、安东野这类青年俊彦、少年雄霸,也不例外。
是以,楚羽与安东野全都各退了一步,前者向楼头应了一声“大姑娘’,后者朝冷若颜微微稽首拱手。
“却才你们两位已然暗中交锋,斗了一局,再斗下去,怕是没这个必要吧?”冷若颜声音曼妙的道:“贱妾代表我家爷,同意楚公子在此地约见安三爷,用意无非是给两位一个时机讲个清楚说个明白,今日一过,是友是敌,各凭良心;是生是死,各安天命。若两位操之过急急不可耐,在此动武斗殴,那贱妾可在我家爷面前,可是难以交代了。两位都算是我冷若颜的蓝颜知己,知我懂我爱我怜我谅我,今日此地,贱妾总不能袖手旁观,任由‘风雨飘向楼’前动干戈、起杀戮是吧?”
楚羽率先表态,他点点头道:“冲着冷爷的面子,楚羽暂时不跟这村夫计较。”
冷若颜淡淡地道:“楚公子盛情,盛贱妾心领,当代为转禀我家爷。”
安东野也不申辩回应,但是远远跟来的四更却叫了起来:“楚羽你这小白脸、反骨仔,你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背叛义兄的丑事,可不是冲着谁的面子、就能自圆其说的!”
四更大人是和谈仙一路暗中跟随安东野赶来的,他们二人一现身,楚羽的身边,也出现了两个人:苏磨和孙驴。
秀士苏磨即还口道:“开什么玩笑!你莫要含血喷人!明明是你们‘腾讯堂’这一干小子、勾结安东野,构陷离间我家两位公子爷,要图谋我们‘青衣楼’的产业!还在这里反咬我们公子一口!”
安东野举手制止四更和谈仙继续责骂下去,并沉声道:“楚公子,东野最后问一句:你有没有加害辰源大公子?”
楚羽微笑不答。
孙驴马上接过了问题:“三爷误会了,我们公子从不做那种事。辰源近年来百病缠身、心性大变,离间部属,屠戮帮众,遭楼子里部分莽撞的兄弟声讨反对,乱军之中,以致下落不明,凶多吉少。而那些以下犯上的乱兵,都已给楚公子处置了。你若要篓子里叛徒名单,稍后我可以为你提呈;你要人证和物证,我们也有一应奉上。”
谈仙口舌灵便,当时就将话头接了过去:“免了、免了,这些所谓的‘人证’、‘物证’,怕是你们早已动了手脚,欲加之罪,不敢苟同。”
楚羽亦扬手阻止他身边的二人接着责斥下去,他只盯住安东野,问了一句刀:“话不投机半句多,看来我们只能做敌人了?”
安东野道:“除非我见着个活着的大公子,并且他亲口告诉我这件事与你楚羽完全无关!否则的话,你我一战,不可避免!”
“好,不愧为大英雄安东野!”楚羽晒笑道:“我若不应战迎战,倒显得我是狗熊了。不过呢,在你出手行侠仗义之前,你不妨先问候一下你的好朋友辰源的姐姐现在是否安好?”
楚羽说这句话的时候,安东野突然好似想到了什么,雄壮的脸上兀变了色。
过了好一会儿,他安东野才咬牙切齿地道:“你竟然控制了辰沅大姑娘做人质……楚羽,你好卑鄙……”他竟气得一时说不下去话了。
楼上的冷若颜在上面瞧出蹊跷,不由得问道:“出了什么事情吗?”
楚羽“哈哈”笑道:“会有什么事呢,只不过小生替失踪的辰源大哥,好好照顾一下他那苦命的姐姐。”
安东野痛心疾首地道:“……辰沅大姑娘的丈夫新殇不久,孤苦伶仃,你怎么忍心对待她一介年轻孀寡!?”
“你在说什么呢?!”楚羽摆出一副完全无辜委屈的样子,转身向冷若颜摊手道:“他说的是什么话吗?我大哥的亲姐姐,就是我的亲姐姐啊,我大哥如今落了难,生死不知,久无音讯,我这个做弟弟的,好心好意的替他照顾家里人,难道我还有错吗?”
然后他向冷若颜傲笑道:“时间也不早了,我也要告辞了,多谢冷大姑娘的一曲寄赠;你们不必相送了,反正来日方长,后会有期,随时战场上刀兵相见,黄泉路上轮回相逢,再见、再见。对了,替我谢谢冷爷,说不定楚羽下次祭拜义父布先生亡灵之时,也连冷爷他老人家的神位一并祭奠了。得罪、得罪,别过、别过,再会、再会,请了、请了。”
一大篇客套说完,楚羽就与两名部属,扬长而去。
——辰源大公子孤苦无依的弱质胞姐辰沅,恐已落入楚羽的魔掌,甚至是反叛之前,就早早已落入楚羽的手中。
楚羽手上扣住辰沅,辰源和支持的他的各方人马,就受其牵制要挟,不敢妄动。
辰源和他的朋党不能妄动,可不等于楚羽也不妄动,以他傲狂的性格,他绝对会乘胜追击穷追猛打步步紧逼铲草除根鸡犬不留。
如果这样,辰源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
不但是安东野,就连在场的也无法有任何行动,何况这件事情,本身就牵扯极广,也不知道楚羽把人质辰沅关在什么地方,纵能动用“腾讯堂”的官方关系,搜查楚羽的“青衣楼”,非但会得罪了冒犯了“青衣楼”的尊严,而且也得罪了蔡少傅、小柴王爷、阎尚书这一干朝廷大佬。
更重要的是,现在谁也不知道楚羽把人质藏在何处?何况楚羽谋定而后动,定早已布置妥善,不容外人找出这两制敌的砝码来。
这番会晤,这次谈判,楚羽已达成了比预期还要高的目的,他已稳稳地、高高的占据了上风。
所以他马上离开现场,走得意洋洋,嚣张煌煌。
但才远离“风雨飘香楼”、方走出“名利巷”,楚羽就把狂态一敛,向身边两大亲信苏磨跟孙驴肃容而发话道:“安东野毕竟不是心慈手软的辰源,他决不会善罢甘休甘休,马上先把两件‘信物’送交他手上,让他投鼠忌器,为我们追捕辰源的行动,尽量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他又顿了顿,才道:“马上进行下一步‘二计划’”
“是!”两名部属都莫名奋亢,跃跃欲试。
楚羽在狂笑声中远去,安东野因担心好友家人,却是心乱如麻,便要向冷若颜大姑娘告辞,回到“大风堂”,另谋对策。
冷若颜却道:“而今大公子的姐姐,落在楚羽的手里,一切的行动,必将掣肘,诸多不便,顾忌良多;若有我们‘凉城客栈’效劳之处,三爷敬请吩咐便是。”
安东野苦笑道:“这是‘大风堂’和‘青衣楼’累世的恩怨,为我们的私仇,把你们‘凉城’牵连进去,东野罪过不小。”
冷若颜道:“三爷这话,固然有理,但却大大的不对。”
安东野诧道:“既然我说的有理,然何又有不对?”
“因为有理的话,却不一定就是对的。世人做事,常应势而为,不大重视路数法则,所谓世事无常,便宜行事。就拿国家大势而言,这是军民团结,联合抗金之际,偏是当政君臣荒淫无道,搜刮民脂民膏,弄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以武林中的局面而言,楚羽自当理应与辰源大公子继承布先生遗志,同心协力,振兴‘青衣楼’,但他一旦羽翼丰满,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把辰源大公子拉下台来、起而代之。”冷若颜道:“由此可见,看上去应该很有道理的话和事情,往往未必就是对的。”
第二十二章 不问曲终人聚散
冷若颜曼声道:“我们是吃‘杀手’这一行饭的人,但我们杀的,都是十恶不赦罪无可恕的人,我们救的人,要远比杀得人,要多得多。我们是收银买命这不假,但我们只站在义所应当义所当为的立场,对得起江湖朋友,也无愧于心。”
安东野笑道:“‘正义联盟’那些所谓的‘大侠’,不也是打着等‘行侠仗义’、‘助强扶弱’的噱头和旗号,招摇过市,沽名钓誉嘛,到头来,像‘凉城四美’这般真正的侠义之士,反倒背负了恶名。”
冷若颜也笑道:“左右也是恶人了,不如就一恶到底好了。”
安东野仍然坚持道:“次事牵连甚广,荤涉帮会,东野实在不愿将你们‘凉城客栈’牵连进来;大姑娘放心,东野自有反击应对计划,就算暂且人手不足,东野也不想连累大姑娘姐妹和北城兄。”
四更大声嚷道:“三爷你这是什么话?!‘大风堂’最近损兵折将、战力短时间难以恢复元气,这点大家都是知道的,但是,你还有我们‘腾讯堂’一十三道旋风在嘛!这件事,我们是帮定了!”
安东野极其无奈地笑了一下,谈仙扯了扯四更的衣袖,四更不明所以,又不服气的抗声道:“‘大风堂’跟李相爷本来就是一家人,我们又不是外人,只要三爷你开口,我司马四更的上山下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在所不惜,虽死无憾!”
谈笑面露苦笑,低声劝道:“小豆丁,闭上你的嘴。”
四更虎虎生气地道:“为毛啊!?”
瞪了他一眼,谈仙道:“你个瓜货,真的让本少爷讲出来?”
四更逼视着他,气呼呼的道:“这有什么不可以讲的!快讲!”
谈仙摇摇头,摇摇扇子,道:“三爷是嫌我们‘一十三道旋风’,还不够份量。”
四更一听,就毛了,他虎吼虎跳了起来:“什么意思……三爷你心里果真这么想的吗?”
安东野急忙解释道:“不是那意思、不是那意思。谈大少别误会。东野心下是有一策,但此计十分之冒险,在武功上,至少要跟楚羽不相伯仲的,万一有个个不慎,那就是弄巧成拙满盘皆输了。”
四更搔着头皮云里雾里问同伴道:“叫花子,这熊人说的傻?我一句不懂。”
谈仙摇头晃脑道:“三爷是说,他的那个计划十分的危险,要高手去执行才能成功。”
四更奇怪道:“高手?我们几个不就是高手吗?”
谈仙也学着他抓耳挠腮奇怪道:“对呀?你四更不就是个高手吗?我为什么一直没有看出来呢?”
四更一翻白眼,得意的道:“那是你眼睛瘸。”
冷若颜完全没有理会那两货在旁边的插科打诨,只向安东野温声细语地道:“我们四姐妹,跟辰源大公子,多多少少也算有那么一点点的交情。回想一下,辰源当政时,制约手下,极少掠劫百姓,跟道上朋友的生意往来,也算公平公道;现今的楚羽,一上台就大兴干戈,视人命如草芥。冲着辰源大公子这点为民之心,我们姐妹为他出出力,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安东野依然为难地道:“不过,毕竟你们有你们的行规,北城兄那里,怕是不好交代吧——”
冷若颜反问一句,道:“先请问一句,你要做的事,是杀人夺命的事么?”
安东野正色道:“那倒不是。”
冷若颜又问一句,道:“那不会是害人前途的事吧?”
安东野正经道:“那也非也。”
冷若颜情道:“如果那是帮朋友,救家眷的侠义之举,为什么你们‘大风堂’的人能去做、我们‘凉城客栈’就不能为呢?”
安东野无法措辞,一时之间,为之语塞。
冷若颜道:“如果唯恐牵连到我家爷,我们姐妹可以蒙上面目,掩蔽身份,外人无所知晓便是。”
“那真是太委屈你们姐妹了。”安东野终于动容,道:“……这个计划,完全是为了营救吾友辰源的亲人,东野就只好暂且欠你们‘凉城四美’一个人情了。”
冷若颜眼中闪过一线狡猾的丽芒:“这是我们四姐妹,要为辰源大公子做的事,三爷您不欠我们的情情。辰源大公子而今生死难料,我们帮你,权当还昔日你拯救‘北凉镇’全体村民(参见《屠城殇》卷)的一个人情,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好!”安东野感激莫名无比激动地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况且——”冷若颜“嘿”声道,“楚羽刚才胆敢在我面前威胁你,就冲这一个梁子,我‘凉城’也得要他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大姐说得对!”接话的人,却是正从“名利巷”巷尾,跨刀负手迈着方步“叮叮当当”一路作响嘴里含着糖果天真娇憨摇摇晃晃踱来的三姑娘冷若雅,只听她含混不清的道:“在我们‘凉城客栈’的地盘张狂,不收拾他一下,他就不知道一天吃几碗白米饭。“
“三妹说的是!”这次搭话的是从“名利巷”街头,笔直挺拔犹如一杆标枪两腿修长细腰猿臂手中一把似剑非剑似钩非钩奇门怪刃一袭青衣的二姑娘冷若霜,只听她道:“姑娘早就看楚羽这2狂妄小子不顺眼了。”
三姑娘冷若雅没次出现,都会在享受不同的美味食物;二姑娘冷若霜每次说话,都像他腰间的钩剑那么锋利。
见“凉城客栈”又来了两位高手,四更瞪着一对豆眼,问谈仙道:“修理楚羽这档子的事,倒底有没有咱们两个‘高手’的份儿?”
忽听屋脊上有人话语带了七、八分清冷肃杀地道:“两位‘腾讯堂’的高手,义薄云天,这次的小事,就先谢过了,下次有事请早。”
房脊上说话的白衣少女,坐在轮椅上,冷冷清清凄凄寒寒,正是四姑娘冷若芊。
受过伤的四更大人,仿佛脑子也跟着受伤了,仍是听不懂的问道:“叫花子,这小姑娘说的什么意思?”
谈仙一脸无趣一鼻子灰地道:“四姑娘是说她们救人就可以了。”
四更不解的道道:“咱们也可以去帮忙啊。”
谈仙道:“她的意思是说:她们去就办妥了,我们就不必麻烦了。”
四更道:“但他们一点也不觉着麻烦啊?”
谈仙道:“她们自己就能解决,哪里有得上我们去碍手碍脚?你搞清楚没有吗?你要是执意要去、影响到她们的行动,她们就会对我们不客气呢!”
四更一副恍然大悟了然于胸大彻大悟立地成佛的德行道:“那我就明白了。”
谈仙反倒疑惑问道:“你真的明白了?那我问你——你明白了什么?”
“他们是武林高手,我们是武林低手,总有高手说了算的,没有低手拿主意的。就算是‘凉城四美’,也一样有指手画脚鼻孔朝天的臭架子,我们这些小人物,必须要听她们说的,要不然很容易就遭致一顿胖揍,我说的是不是?”
“言之有理。”谈仙一唱一和,与同伴默契的唱起了“双簧”:“高手的手段越高,说的话,就越响亮,所以呢,这世上只有有名有利有权有势的人说的话,才算是话。同一句话,无名无利无势无权的人说出来,那不叫话,最多算是放了个屁。”
“太对!。”四更马上就有了“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的感概,捧哏道:“别的不怨,谁让我们都不是高手呢。”
“高手去做大事,我们不是高手,也做不了大事,”谈仙“哼哼唧唧嘿嘿哈哈”地道:“我们是低手,却也能做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四更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凑上来兴奋的道:“什么小事?有小事做,总比没事做好,快说出来听听。”
安东野忙道:“谈少,楚羽这人难对付得很,他的手下又有不少的能人异士,有一个不好,就容易破坏了‘凉城四美’的大事,你可千万别节外生枝。”
四更一听,更是兴味盎然百爪挠心急不可耐:“叫花子,本大人知道你鬼主意最多,有啥幺蛾子,千万别漏了我四更大人的一份。”
谈仙折扇一展,徐徐扇动了几下,长发飘动潇洒若仙的道:“哪里有事?无事!物事!想我谈少,出身书香门第,饱读圣贤之书,走遍南七北六十三省,除了好事、善事,我什么坏事也不曽干过!嘿!嘿!嘿!”说罢,居然还戏台两脸谱化刻意惹眼注目的“奸笑”三声。
哪知,除了跟在屁股后面穷追猛问喋喋不休的“崇拜者”四更大人之外,安东野与“凉城四美”都聚在一起,低声商议具体营救人质的行动事宜,大家谁也不去理睬他,好像谁也不认为他谈大少。能干出什么惊天动地了不起的大事来似的。
被大家无视的谈仙,不由得为之气结。
他将言听计从俯首帖耳笑逐颜开的四更大人,悄悄地独自拉到一旁,趴在他的耳朵边,“滴嘀咕咕”好一大阵子,两个“武林低手”,此刻都立意,偏偏要干出一件轰动“京师”的大事,来气死这些没及时瞧得起他们的“高手”。
第二十三章 谁将烟焚散
离开“风雨飘香楼”,楚羽并没有回到“青衣楼”,而是直奔“凤凰台”。↗頂點小說,
“凤凰台”,是当年楚羽跟柳生寒结识布先生,结拜辰源,有此进军“京师”,打入这花花世界,在京华烟云里崭头露角、最终成为姣姣人物。参见《凤凰台》卷)
而今,高台依旧,物是人非。
志得意满的楚羽,第三次登此高台,也不尽感概万千——
遥想第一次登台,他就幸运的依托布青衣,登上了皇城武林争雄斗胜的戏台,唱上了叱咤风云的要角;
第二次登台,他已经是少数几个名噪京城的年轻领袖之一,挫败夜狂刀,更上一层楼;
到如今,第三次登台呢?
他是一路哼着轻快的小曲儿,登上“凤凰台”。
他的志向和抱负是,第三次登台,他要扫平“京师”武林里的所有敌人,一切障碍,晋身朝堂,出将入相,从“天下第九”,成为“天下第一”。
楚羽三上“凤凰台”,为的就是达成这些志向和抱负。
在达成这些志向和抱负之前,他必须来这里,来见一个人,来见一个能帮助他完成心愿的人物。
这本来应该是一件非常机密、特别秘密的事情,但因为楚羽要见的那个人,太有名气,以至于两个人还未见面,就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
楚羽本身,当然也是一个很有名气的人。他现在手上已掌握生杀大权。无论他走到哪里,都会有人认得出来。
名人,自然有名人的烦恼。
而楚羽要见的的这个名人,更有名气。
他叫“翻云覆雨,十月如歌”,柴如歌。
楚羽这第三次登上“凤凰台”,为的就是见他。
京城里的有心人,都看到了楚羽登上“凤凰台”,他们都不知晓,楚羽登台意欲何为。大多出门不带脑子的人,都在猜想:见过安东野的楚羽,心情看上去很好,难不成是来“凤凰台”饮酒作乐吟诗作画呼朋唤友怀古凭吊一番?
极少数的有心人,从各个渠道得知,上了高台之后的楚羽,去见了一位现今“京师”武林中五个集团帮会中第一号大人物中的“小梁王”柴如歌。
柴如歌早早的就等在了这里。
与招摇过市我行我素的楚羽不同,柴如歌此行,可谓是“神不知,鬼不觉”,他的行踪,只给该知晓的人知晓,不该知晓人决不会让其知晓,而知晓内幕的人,就是打死他们,他们也坚决不会说说将去。
楚羽带着两名忠心得力的属下,登上高台的时候,那俊秀得很是妖艳的美男子,全神贯注,久候多时。
楚羽一登台,就道:“柴大东家,不好意思,劳你久候了,楚羽有点私事,处理完了才赶过来,见谅,见谅。”
柴如歌头不抬、眼不睁,只说了一句话:“楚公子说错话了,我不是大东家,我只是‘富贵集团’的少东。”他的语气是艳艳的,连立在他身边、长手长脚大手大脚的公子哥儿,也皱了皱眉。
楚羽笑了:“可你迟早都是‘富贵集团’的大东家。”
柴如歌道:“但我现在并不是。”
楚羽道:“现在我说你是,你一定就是了。”
柴如歌道:“你是‘青衣楼’的总楼主,但不是‘富贵集团’的大东家。”
楚羽道:“就是因为我是‘青衣楼’的总楼主,所以,只要我承认你是‘富贵集团’的大东家,你就是‘富贵集团’的大东家了。”
旁边那个高高瘦瘦、瘦瘦长长的公子哥儿,慢慢举目,然后缓缓的道:“好张狂的口气!好猖狂的人物!”
孙驴怒道:“主子们说话,哪里轮得到做小弟的插嘴置喙,简直是没大没小。”
苏磨也叱道:“敢跟我家总楼主这样放肆!不是楼堂级别班辈的人物,少在这里混事!”
“这位少爷是‘京城’十大纨绔之首的马小宝马大少爷,童大公公门下‘十三太保’的大太保、首富马耘独子,”柴如歌妖魅地道:“卸磨杀驴,你也没到楼堂级别班辈,刚才不也是多嘴多舌了么?”
苏磨和孙驴吃了一瘪,胆寒的看了一眼楚羽的寒面,退后半步。
马小宝(参见《山河社》卷)倔然道:“义父他老人家童大公公,身体一向很好,长命百岁,就不劳楚公子挂心了。”
楚羽傲然道:“童大公公神功盖世,鹤发童颜,驻颜有术,我楚羽是万份钦佩的;可是,他毕竟是年过半百的风烛老人了,人生在世,哪有不死的?贵集团掌握实权的七大堂主里,最有希望继位的沉中侠已脱离背叛、自立门户(参见《百花劫》卷);谢六道死了(参见《死神卷》卷);公孙衣冠被冷北城打成重伤,几乎等于半个死人(参见《读心术》卷);雷双响少谋;唐三彩无勇;温四书短志;欧阳常寡才。试想,童大公公百年千岁之后,在‘富贵集团’里,论资历、讲辈份、较才智,哪里人比得上你。你不当家?谁来主持大局!”
柴如歌想也不想的回答道:“自然是由马耘和王剑临两位朝奉,轮流执掌集团事务。”
楚羽道:“两位财阀大佬,是商场上翻云覆雨的风云人物,然而,江湖上风诡云密,不是财雄势大就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风调雨顺的!”然后他补充道:
“只要我点首,大东家这个位子,小王爷就坐定了。”
柴如歌反问道:“为何我坐这‘富贵集团’大东家的位置,反倒要你‘青衣楼’的点首应允?”
“原因再简单不过。”楚羽道:“小王爷您在朝堂上的号召力和在江湖上的影响力,比起童大公公,都差上了一截。如果你我进一步结成联盟,这些不足,就会很容易弥补。”
柴如歌道:“话虽不错,只怕集团几位堂主心有不忿、心存不服。”
“谁敢不忿、就灭了他!哪个不服,就杀了他!”楚羽露出一副阴狠的狂态:“再则,你我二人,你有势力、我有头脑,一旦合并同盟,必将天下无敌,什么‘权力帮’、什么“高二党”、什么‘大风堂’……全都只有俯首听命唯命是从的份儿!你我联手,何事不可为?!还怕什么人横加反对!?”
“这个……怕是不好吧……”柴如歌羞答答的道。
“若不是这个,”苏磨忽在旁冷笑道:“只怕王爷您今天是下不了‘凤凰台’了。”
“住嘴!”楚羽厉叱道:“王爷面前,哪里容得你胡言乱语?!”
“那个嘛……”柴如歌犹在疑惧不决:“本王想知道的是,你我结盟联手,究竟谁兄谁弟?倒底谁君谁臣?”
“我痴长几岁,当然我是君兄,你是臣弟!”楚羽傲道。
柴如歌艳丽的凤眉一挑,露出嘲讽的笑意。
楚羽并不在意的道:“据我说知,童大公公的人,正在全力寻找辰源,想利用辰源抗衡钳制与我楚羽,童大公公这么做的目的,还不是为了防备王爷和我走在一起、联合推翻他?王爷请想,一旦让童大公公找到辰源,再加上那个多事的安东野,这三大高手的‘铁三角’,势必在朝在野,势必再难逢敌手。”
柴如歌眼睛有了亮色,道:“楚总楼主的意思是……”
楚羽直接的道:“在他们这个‘铁三角’还未成形之前,先破坏掉其中一环!”
柴如歌道:“童大公公根深叶茂,辰源下落不明,唯一有机会让我们动手的只有……”
“干掉安东野!”楚羽探过头来,一语中的。
柴如歌听了,笑了:“看来,这是一个不错的建议。”
“当然是好建议,“楚羽道:“要不然的话,楚羽又何必劳动王爷的大驾!”
“不仅如此,”柴如歌细声细语的道:“这还是个好时机。”
”你我是否能名冠京华、称霸皇城,就看是否能抓住这个时机了。“楚羽自信满满的道。
“能长远地保住你、保住六分半堂,我看就只有这个机会了。”
“本王只是还有一件事情,觉得很是奇怪……”柴如歌媚笑道。
“何事?”楚羽略显焦急的道。
“放着蔡少傅、阎尚书这些高官大佬不用,楚总楼主为何要选择与本王进一步的结盟?”柴如歌桃花眼“扑闪扑闪”的问道。
楚羽“哈哈”大笑,猖狂的笑声,直传台下:“蔡攸胸无大志,阎罗王鼠目寸光,怎比得上小柴王爷的鸿鹄之志!?”
这一次,柴如歌也媚媚的笑了。
笑完了他道:“如果楚总楼主有诚意,就让本王考虑一下。”
孙驴怒道:“王爷这是什么意思?这种你我两利的好事,还有什么好考虑的?”
“假使本王现在答允你,”柴如歌妖魅的道:“岂非全无诚意,那结盟有何意义呢?”
“话已送到,王爷好自为之。”楚羽狂笑走下高台,当走到近半石阶的时候,回头抛下一句话:“我相信小王爷会答应我请求的。因为,如果我楚羽现在号召楼子里的全部力量,全面攻击王爷您在‘富贵集团’的力量,童大公公势将坐视,王爷必败无疑。本总楼主先走了,三天之内,坐等王爷的答复。还有一场重要会晤在等着我,本总楼主先走一步了。”
待楚羽三人下了高台,马小宝冷笑道:“一介狂生,一旦得志,就狂傲得没边没沿了!”
柴如歌面色一改,森然道:“只是不知,楚羽下一个要去见的人,会是谁?”
第二十四章 散了纵横的牵绊
楚羽的确还有另一场约会,而且是相当重要的会晤。
登临高位的他,很喜欢这种接连赴见重要人物、处理重要事情的感觉,这种忙碌,让他感觉自己的地位很重要、价值很重要。
他很迷恋这种感觉,甚至有点上了瘾。
在“凤凰台”下,有一个大人物,正在等着楚羽。
这个人白白胖胖、和和气气、看上去像一个市侩商贾,而多于像一个刑门酷吏。
这个人当然是“刑部”老总,“十殿阎君”阎罗王。
他自然不是楚羽约来的,当然他也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他带着两个从人,两个都很年轻、都很俊秀、都很漂亮、眼睛还都十分水汪汪的男人。
说实话,男人很少有长得这两个人这样美貌的。
以阎罗王的朝堂身份和在“刑部”的大佬地位,今天他只带了两个人出来,可以说是出奇的寒酸。
但是,阎罗王自己,倒不这么认为,他知道,跟在他后面的两个人,要远比两百个人有用。
这两个人,当然是“暴虎冯河瞠目枪”何去、“寂寞嫦娥广袖刀”何从。
阎罗王一见楚羽,就一团高兴一团和气一团揖地招呼道:“¥∈,楚总楼主,近日可是发大财了?”
楚羽一笑,道:“阎老总说笑了,小生穷酸,一向没什么财运,钱来得快、也去得快;不像阎老总您,古往今来,历朝历代,恐怕六部衙门里,最油水的,还是‘刑部’吧?我怎么还听说,在‘状元大街’的好地段,有近三成的好别墅,都是您名下的;东市里,怕也有两三条街、西市至少有七、八家门面,都是您和二爷等贵亲近戚的名下哩!”
阎罗王一听,先是吃了一跳,然后笑得五官挤做一团地道:“楚总楼主是哪听来的风言风语,下官穷得很,有时侯,请手下兄弟吃一顿夜宵,还要赊帐呢!要不然的话,也不至于厚着脸皮约楚总楼主出来谈一下生意哈。”
楚羽听这一轮话,只沉着脸沉住声色地问道:“尚书大人,您老是故意在此等我吧?”
“那里、那里,”阎罗王忙不迭地说,“楚公子现在春风得意,是京城里第一号的大忙人,也是蔡少傅面前的大红人,‘凤凰台’上,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台上面又是些什么人?楚公子的笑声直达街心,一定是称心如意的事吧?可否告知下官一二?”
楚羽只冷冷地道:“事是要事,人要是要人,至于是什么事、什么人,就不劳尚书大人费心多问了。”
“呵呵,本官也不想多管,只不过呢,京城里,这些天来山雨欲来,风吹草动。贵楼前任总楼主辰源大公子出事之后,更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有些事情,我若不跟紧点,都怕高太尉和一哥他们怪责下来。”阎罗王笑嘻嘻的道:
“楚公子你是明白人,更是了不起的人,您到哪里,都会有大事发生;我官卑位小,即使管不了,上面的头头们,也催得紧啊!您就多体谅体谅我这苦命的差事吧!”
楚羽静下心来,也故示亲切,低声贴耳地道:“尚书大人,您跟我楚羽朋友一场,上命难为,职责所在,哪有不许您老过问的道理?只不过嘛,我办的事,多是蔡少傅授意;而蔡少傅的意思,多来自官家的密旨……您老……要是硬插上一手,恐怕以后上面怪罪推诿下来,也不见得有好果子吃吧。就因为我们是好朋友,小生才说了这么多,若是不相熟的,我还怕外面街上风大闪了舌头哩!”
阎罗王一听,知道再问下去也是白费力气,况且,楚羽攀附蔡攸,而蔡攸近年来,独得圣宠,隐约盖过了高俅高太尉;倘若真如楚羽所说,他所作所为,是奉了天子密旨行事,自己再深究严查下去,可就麻烦大了去了。
一虑至此,阎罗王只好拱手笑道:“对不住啊,对不住,阻碍了楚总楼主的公干,恕罪、恕罪。”
楚羽目光一睨,横扫了何家兄弟几眼,忽而问:“两位何大人,好好跟着阎老总做事,日后就算丢了官、革了职,学到的本事,三辈子下也用不完,吃不尽。”
何去、何从两兄弟,一个阴郁着脸,一个羞臊着面,草草行了一礼。
“既然楚总楼主有公事要赶,本官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开门见山,”阎罗王忽趋近了一步,楚羽也自然会意,主动地凑上了耳朵,但听对方言道:“咱们这‘京师’里,最近失踪了一个了不得的大人物,自然被一些市井之徒传的神乎其神,下官忝掌‘刑部’,也不得不向您打探个一二。”
楚羽讶然道:“天哪!是谁失踪了,小生怎么一点儿不知道?再说,有人失踪,又关小生什么事呢?”
阎罗王满脸堆欢笑容可掬:“别人家丢的人,下官当然不敢惊动楚总楼主。只是,这人就是贵楼顶尖
的人物,而且,他失踪之前,最后一次公开露面,据说也发生在贵楼里……那个人,现今儿究竟是生、还是死?如果他活着,人在哪里?要是他死了,尸体又在何处呢?”
楚羽反问道:“尚书大人说的是我义兄辰源吧?”
阎罗王立刻点头:“就是大公子。您可以告知本官,大公子发生了什么事吗?有很多虚妄之徒说是你杀了大公子,此事必定不可信吧?”
“哪有这等事!”楚羽笑道:“家兄离奇失踪之后,楚羽也在尽心尽力的寻找他,他身染重病,一个人漂泊在外,我这个做弟弟的,很是不放心啊。”
“本官知道楚老弟是被人恶意冤枉的,可是,有人告上‘刑部’衙门里去,上头也有人施压,本官也不能不管,不能不问呀。”朱阎罗王咪着眼,看着楚羽,就像只笑面虎,看到了一头肥羊,笑吟吟的道:“今天跟楚公子街上巧遇,正好盘叙一番,打听个明白,本官回去,也好复命交差不是。”
楚羽傲傲的笑道:“如果阎大人怀疑我,干脆就直接把楚羽押回‘刑部’去拷打审讯好了,天底下,可没有你‘十殿阎罗’问不出的案子、审不动的犯人!”
阎罗王慌忙地笑道:“楚老弟您说笑了,哪能有这等事情?楚老弟您是蔡少傅跟前的红人,身边效命的高手无计其数,下官这一动您,岂不是坟头上骂鬼自寻短见吗?楚老弟拒不承认不认,下官也无可奈何,抓人过审一事,莫要再提。”
楚羽这才施施然的礼道:“阎大人果然是明白事理的人,高太尉近来大力扶植的‘五行头陀’,窥伺您的位子多时了,那头陀早已放出风声,说这京里原来的‘刑部’老总,迟早要给太尉大人打发回乡下种田养猪了。小生听到这流言,很是为大人您鸣不平。阎大人为‘京师’歌舞升平,多年来尽心尽力,立下了无数汗马辛劳,有机会见了蔡少傅,小生也总要为大人您争一口恶气。
至于辰源一事,清官难办家务事。不暂且如由我来代查替办,左右是我们‘青衣楼’的家务事,尚书大人向上面也没啥不好交代的,难不成还要为‘五行头陀’那些小人跑腿出力不成?”
“是是是,您说的极是!”阎罗王依然笑得眉开眼闭和气生财道:“其实呢,下官也只不过是例行公事,‘凤凰台’上面的那位,不会是辰源吧?下官有那么多的时间,也没那么大的胆子,要上皇家御第上去搜,难道我嫌自己命长了不成?”
楚羽当即正色道:“‘凤凰台’上,绝对没有辰源。小生来此,也不是为了他;上面那位,也绝不是你、我所能得罪得起的。”
“有楚总楼主这句话,下官就可以交差了。”阎罗王大礼揖谢道:“如此,下官打扰了,楚公子,您请。”
楚羽也微微欠身,还礼道:“阎大人,您也请。”
两个人,就在“凤凰台”下,“状元街”上,施礼告别,各奔西东。
走远之后,楚羽薄唇之下,就发出一声冷哼。
苏磨即道:“阎罗王这‘笑面虎’眼见饭碗就被‘五行头陀’抢走,还有闲情逸致来管别人家的闲事,真是自不量力。”
楚羽傲然道:“若本公子猜得不错,不是他阎罗王要多管闲事。而是幕后有位极具份量的大人物,找到了些对我们极为不利的证据,告到了衙门里去,他不得不做做样子。要抓审我楚羽?他还不够斤数!蔡少傅不点头,朝廷里,除了姓李的和姓童的,谁也别想碰我!”
孙驴道:“属下觉着,阎罗王这次故意在公子面前露风讨好,也有立个‘下马威’的意思在里面。”
“就他?廉颇老矣,夕阳西下,没啥官威可言了。”楚羽目中已闪过一阵疑虑之色,傲笑道:“倒是跟在他后面的两个姓何小家伙,我们不得不防啊。阎罗王在他大厦将倾风雨危舟之际,带两个长相俊俏的男宠在身边,一定有着他不可告人的秘密和作用。”
第二十五章 听弦断
“青衣楼”之前,有一条大道,名之为“康庄大道”。
街道上,聚起了形形色色的人物,三教九流、千行百业,热闹非凡,以历三代。
第一代领导人布青衣,为人孤僻,外表冷酷,下手狠悍,但内心却也常怀慈悲之意,不肯多造杀戮;有因其他孤芳自赏,生性好洁,傲视王侯,素不喜欢与他所瞧不起的平头百姓在一起厮混,置身事外,远离尘俗,超然高宇。
而第二代首领辰源大公子,出身贫民,亲民作风却与布先生大异其趣,跟市井贩夫走卒称兄道弟,与“康庄大道”的街坊邻居、买卖店铺,都相当的热络。
楚羽就在傍晚时分,带着两名心腹手下,来到“康庄大道”闲逛购物。
他现在已经是个名副其实的大人物,这种“闲逛购物”的事情,本不应该发生在他这种人物身上,他是忙人,更是要人,根本不该有时间逛街,更不必亲自混在人群里买东西。
楚羽居然在这个时候,亲身来这处龙蛇混杂的街市上,本身就是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情。他不同于辰源,辰源虽然不经常公开露面,但他关心民间疾苦,节制手下,极少拢民,还时常周济贫苦百姓;楚羽眼高于顶,心性洁癖,高高在上,行事乖戾,多变无常,又好出风头,爱周旋于上流社会贵族人群,最不喜与下流社会下等人物闲混。
而今,楚羽走在人群里,衣不沾尘,玉树临风,鹤立鸡群,让街上的人们,都惊讶的得张大了嘴巴、合不拢口。
大家都不由自主的围拢过去,跟随着他。楚羽今天格外的随和,他在“文具店”买了几支狼毫笔、一个砚台、一沓宣纸,甚至还在“胭脂铺”为小妻子布烟卿买了一罐“苏州”的脂粉。
杂七杂八买了一大堆小物事,苏磨跟孙驴在后面抱了满怀。然后,楚羽蹲在街角,在路面边的“大排档”,花了两个大子买了一碗“热汤面”,旁若无人的“呼噜呼噜”吃个碗底朝天。
吃碗面,楚羽无视地面的肮脏,一屁股席地而坐,居然跟卖面的大老粗摆起“龙门阵”来,东家长、西家短,从今年的庄稼长势到汤面的做法,天南地北的聊得热乎。
甚至,围观人群里有一个妇人抱着着个虎头虎脑的男娃儿,楚羽见娃儿十分可爱,还抱了又抱、亲了又亲,男娃儿在他干净昂贵的青衫上,撒一泡的尿,那村妇连声道歉,他也没生气,还笑吟吟的用手指轻轻的弹了弹男娃儿的小鸟儿,围观的人,也都跟着笑了。
“楚总楼主您真是一点架子都没有啊。”卖面的大老粗,又脏又老的手,握着楚羽细皮嫩肉的手,激动的道。
“都是街坊邻居,老哥别叫得那么生分,若不嫌弃,以后就叫我小楚子就行。”楚羽亲热的拍着大老粗的肩旁,亲切的道。
“小楚子……你要是喜欢老哥哥做的‘热汤面’,你天天来我这儿,我天天给你做,你太瘦了,瘦的跟小鸡仔崽的……”大老粗一双满身油水、面粉的手臂,紧紧抱住满脸堆笑的楚羽,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跟依依不舍得大老粗话别后,楚羽继续顺着街道前行,围拢看热闹的人群,也渐渐散开了。
暮色四合,楚羽转过身时,脸上的笑容,就突然僵硬,代之而来的,是惊人的肃杀和阴狠:“刚才那个撒我一身尿的熊孩子,还有他妈妈,今晚全部杀掉,下手要做得不动声色,死的自然,绝不可使人生疑;还有那个说我瘦得像小鸡崽的面摊老板,抓起来,交给布伯,把他放在热油锅里,炸上一个月才让他死。都挺清楚了没有?”
紧随其后的苏磨,马上垂首答:“属下都挺清楚了。”
楚羽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笑了笑,又道:“辰源最会收买人心,我楚羽自然也不能落人他后。以后这种与民同庆普天同乐的事情,虽然厌恶,但还得要抽空走走样子。”
苏磨又垂手恭声道:“总楼主高明,辰源必败无疑。”
孙驴目光落在身后的人群里,低声道:“自上‘康庄大道’以来,有三个人在暗中尾随跟踪我们,都是硬点子。”
楚羽晒然道:“是李纲老匹夫手下那些奶娃娃,不用管他们,按计划行事。”
“是,总楼主。”苏磨和孙驴,齐齐垂手应了声是。
那三个监视尾随者,一直混在闹市的人群里,他们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聚拢在了一起。
三个人,面朝不同的方向,各自做的不同的事情,但他们之间,却在暗地里相互沟通着消息。
谈仙在哼着小曲。
四更背对着在吃糖葫芦。
贾不娘在跟买胭脂水粉的大婶儿讲价砍价。
“你们说这白眼狼来这一套,想做什么?”这是四更的问题。
“小白脸子,没安好心眼子,准是故作戏文,收买人心。”这是谈仙的看法。
“再往前走,可就是我们‘腾讯堂’的地界了,难不成他要攻入象‘青螺小园’吗?”这是贾不娘的担心。
“就凭他们三头青蒜?!想攻打我们‘腾讯堂’,开什么玩笑?他脑子被驴踢了不是?”四更呲之以鼻。
“说你眼瘸你还不乐意听,这小子表面上只带了两条走狗,暗中可带了不少的高手护驾。”谈仙不吝讥讽的道。
“靠,看起来是大度亲民,全不设防,暗地里却有三十多名高手护着他,真是够矫情造作。”贾不娘一脸鄙夷的道。
“我数了一下,不算他身边打着招牌那两个家伙,至少有三十六个一流高手,随扈在他的周围。”谈仙吹起了口哨。
“这小子一次性带着这么多高手出来,必怀鬼胎,定另有居心。”四更跃跃欲试的道。
“除了我们三个,老北还派其他兄弟姐妹出来执行盯梢任务了吗?”谈仙面色一紧,突然问道。
“哪有?童贯的几个太保,这些天对龙御使屡屡找麻烦,小尾巴和岳飞小子都在龙大人家中盯着,哪还抽得出人手?”贾不娘对着镜子、擦着烟粉,漫不经心的道。
“这就怪了,那悄悄靠近楚羽的那些练家子,又会是谁——”
“我了个叉!这些鸟人衣服里好像都藏着兵刃!?”四更大惊小怪的道。
“天,他们竟向楚羽下手……”贾不娘的话音未落,前面的惊变已生!
十数个“行人”,同时自街道的前、后、左、右,攻杀行走中的楚羽——
想杀楚羽,可没有那么简单,也没有这么容易。楚羽扈行的人手很多,他们以各种身份为掩饰,都隐蔽在四周的人群里,而且都是由梁发和孙财一手训练出来的好手和狠角色。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就是考验和考量他们的时刻了。
现在,至少有十五个化装成“小贩”和“路人”的刺客。已分十几个不同的方位,攻向楚羽。
这些刺客,有的是早已埋伏在街边店铺门面之后,有的是随在人流当中,有的是飞身扑来,有的是踩着群众头顶掠至,有的是自路人裤裆下钻了过来,还有的是从满是菜叶和死老鼠的阴沟里滚到脚下——
不管他们用什么方式出现、无论他们是用什么形式出手,他们一十五人的目的只有一个,杀死楚羽!
那一战,非常酷烈,也非常短促。
这一站,死伤的人很多,刀光血影,骨肉横飞,许许多多走避不及的路人百姓,都惨死于刺客们的刀斧之下。
此一战,楚羽似乎也受了轻伤,还流了不少的血。
“都住手!‘腾讯堂’前,不许械斗!”闻讯赶来的“腾讯堂”张保,大声阻止,乱斗中反而手臂挨了一刀。
十五名刺客一击不成,马上溜走了十四名。
其中一名逃得慢了半拍,被苏磨一把抓个正着,孙驴马上揪住俘虏的胸衣,喝问道:“快快老实交代!是谁主使你们加害楚总楼主的!?”
俘虏拒不交代,就马上听到自己肩骨被孙驴捏碎的的惨响,他的脸色和声音也马上惨变:“我交代、我交代……是安东野,安东野要楚公子的命……”
楚羽一听,脸色惨然,不知是不是因为受伤太重的原因,现在的他,看上去,有些摇摇欲堕。
苏磨手上一用劲,“咔嚓”的一声,扭断了那俘虏的脖子。
“不要——”胀饱见势不妙,想要制止,但已是万万来不及了,那俘虏断了脖子的身子,抽搐了几下,就倒了下去。
楚羽只冷冷地斜瞥了张保一眼,本来熙攘热闹的“康庄大道”,现在已变得人仰马翻,不少无辜的百姓,倒地呻吟,死尸狼藉,一片凄惨。
“安东野!安东野!”楚羽仰天恨声大呼道:“我本要以你息事宁人和平共处,可是,你为了独霸京城,竟然向我下次毒手!还连累了这许多无辜的百姓枉死,你、你、你实在是太狠了……”
楚羽的悲嘶,几乎让整条街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清清楚楚。
“安东野!你要是不服我,就和我楚羽光明正大地比试!你又何需这般的鬼鬼祟祟阴险恶毒,枉死了这么多无辜父老乡亲呢!”楚羽嘶声悲吼道:
“安东野,你假仁假义,装神弄鬼,你欺骗得了善良醇厚的街坊邻居,可骗不了我楚羽!我大哥辰源也是一时不察误交损友被你害得死无全尸——”
他高亢的声音正劲,忽听得有一人嗤然笑道:“楚羽,你像一个被人扫地出门的骂街泼妇,哭天抢地的好玩吗?”
楚羽原本正全情投入声泪俱下如痴如醉忘我演出之际,忽听的这一句话,自东面人群中传出。他阴冷的目光电扫,已看准了躲在界牌后看热闹的一个粗布汉子。
那粗布汉子,乍见楚羽的冷目寒光射向自己,吓得急忙摇手急道:“不、不、不是俺,真的不是俺……”
楚羽冷哼半声,正要示意孙驴动手杀人,忽听那声音又响道:“为了表演一出你大仁大义的戏文,你就杀了这么多无辜的人命,实在太过分、残忍、太没人性了。”
这次的话音,竟是从西面传来。
楚羽急拧身,就已认准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眼光如毒刃,恶狠狠地盯视着那孩子。
少年骇得哑声急道:“我我我……我可没啥话也没说啊!”
楚羽厉眉一竖,忽然,语音又自北方啧啧有声地响起:“可惜啊!你无论如何卖力的搏命演出,都达不到辰源大公子的高度……”
这回,楚羽连身也不转,“嗤”的一声响,一记指风,已破空急弹而出——
“噗”的一声,说话之处,空无一热,只有一堵厚厚的土墙,被楚羽的指力没,戳破了一个大洞。
然而,这回语音已转移到了北面:
“别丢人了,楚羽,你的‘孤鹜指’,在我面前简直是弹棉花的小儿科!”
这下楚羽连头都不转,马上旋身的是苏磨和孙驴,此外,现场还有至少三十几双凌厉的眼神,一齐往发声的所在,搜寻过去——
暗中那人,这一手,可谓是相当的高明!
别的暂且先不说,至少的话,他人没未现身,已把楚羽这次的暗中布防的人手,几乎是全部引发暴露了出来,显露了形迹,无处遁形。
第二十六章 断那三千痴缠
楚羽头不回、身不转、气不喘、声不变,他傲然道:“藏头露尾,见不得光,尊驾也是安东野的走狗吧,害我不着、杀我不死,只好躲躲藏藏说些撑场面的废话,徒增笑耳!”
那声音又似来自四面八方,冷“哼”道:“说到‘藏头露尾’、‘见不得光’,怕是无人能及楚二公子吧?把结义大哥的家眷都给软禁劫持了,就凭这一点不要脸的本事,我可要甘拜下风五体投体自愧不如啊!”
楚羽眉头一皱,凛然道:“尊驾倒底是何方神圣?这等‘密语传音’、‘千里传音’的高深内力,必不是寻常人物,为何却不现身一见?这般青口白牙的血口喷人,诬陷楚羽,可是与楚羽有什么深仇大恨不成!?”
暗中那人发笑,那笑声,自四面八方一齐笑起道:“现身亮相又有何妨?不要自认为抓住辰源大公子的姐姐,就能胜券在握,为所欲为;我今天已先赢你一局,救了辰沅大姑娘,看你又奈我何!?”
说完,只听衣袂连声作响,眼前晚色为之一黯。≤頂≤点≤小≤说,
楚羽乍然跃开,猛地抬头,只见两个人影长空掠过。
一个蒙面人,挟着一个女子,御空而行。
楚羽一眼望过去,心头一沉,祥苏磨却已失声叫了出来:“不好!这人救走了辰沅那女人!”
——辰沅是楚羽手上要来控制辰源钳制安东野的“杀手锏”和“挡箭牌”,如今,竟给那神秘高手救走了,这可不得了了!
楚羽来不及多想,叱喝了一声:“给我追!”
在“康庄大道”和附属于这条大街的十数条“小康之路”,至少窜出三、四十人,分别同不同的身法和轻功,全面追击、兜截这飞行的两人。
那神秘蒙面人,虽然挟着一个大活人,但仍轻若无物,“青衣楼”的人晚了一步,就再也堵截不住他,只能拼命尾随穷赶猛追了。
秀士苏磨自恃轻功也甚好,此时看了这蒙面神秘人,怀挟一人尚能如此飞掠行空如履平地,也不禁失声道:“御风而行,足不着力,这厮好惊人的轻功!”
孙驴气呼呼的道:“此人轻功已经出神入化,我们就算是追上了他,只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轻功好,并不代表他的武功也好。”楚羽冷哼道:“‘岭南温家’的毒术,天下威名,但暗器的功
夫,稀松平常,远不如‘蜀中唐门’;‘蜀中唐门’暗器世间第一,但在兵器上的造诣,还不及‘妙手班家’的十分之一;‘妙手班家’的兵器武林无对,拳脚上的功夫,比起其它的门派,却有大大的不如了。一个人对一门武功太过专心、太过用心,虽然能达到较高的成就,但无法分心在别门的武艺上,正如一个熟读诗书的文人,未必擅于耕田播种,一个能买卖货物的商贾,也不见得也懂得狩猎游牧。”
“是、是、是!”苏磨忙不迭地道:“当今之世,如总楼主这般文武全才、精通百艺,三教九流、无所不通,诸子百家、无所不晓的人物,才是世间少有的人中龙凤。”
“这还用说。”孙驴接道:“所以,这世间只有一个公子羽,‘青衣楼’也只有一个楚总楼主!”
三个人,嘴里说着话,足底下的功夫却一点也不稍缓,依然急追那挟走辰沅大姑娘的蒙面神秘人。
他们的轻功,都不及那神秘蒙面人高强,但自吹自擂和溜须拍马的功夫,确实到了炉火纯青无以加复的地步!
“青衣楼”一干三十九人,一路堵截追击那神秘蒙面人,那神秘人挟着辰沅飞跑,几次给兜转陡现的青衣杀手眼看就要拦住了,他竟双足一点,一飞就上了檐顶,或一掠而起就过了高墙,甚至一耸肩头就跃上了树顶楼台,越过了拦截他的敌人头顶,如过无人之境,无论怎样,都拦截不住。
神秘蒙面人左闪右纵地躲避青衣杀手们的追截,因此,楚羽、苏磨和孙驴,已得到机会,逐渐迫近这蒙面神秘人。
那神秘蒙面人一面逃避敌人的追截,一面一个急转,逃入一条暗巷。
楚羽等三人脚下,自然也不敢稍缓,急蹑而上,忽见一条青影自天而降,落在楚羽三人之前。楚羽应变奇快,右臂一抬,遮住面部,左手中、食二指,已按在来人眉心之上,却把指劲,凝在指间顿而不发。
苏磨和孙驴,这时才看清,,来者竟然楚羽近日身边的新贵和新宠——梁发!
梁发道:“属下‘青衣第二楼’总教官梁发,拜见总楼主。”
楚羽冷“哼”回指:“算你们支援赶来的及时!马上派孙财去管押辰沅的地儿瞧一瞧,是哪里出了纰漏,让敌人发现了人质,还把人质给救走了,却连一个警戒的讯号都不见!”
“青衣楼”众杀手,将神秘蒙面人,堵进死巷。
死巷的尽头,只有一座豪宅。
大红铜门深掩,两座青石狮子,瞪目张齿,狞恶至极。
门前,商插着半截锈迹斑斑、血痕点点的铁枪,在肃杀的夜色里,好像在标榜着豪宅主人的不朽战功和煊赫军勋!
大门前两颗门柱,高高挂着两只大红灯笼,左书“兵部侍郎”字,右写“杨”字。
神秘蒙面人带着女子,逃到了这儿,竟然也就停了脚步。
楚羽等人,见此情形,也顿住追赶的脚步,渐渐散开,慢慢围拢,却都不敢迫得太近、逼得太紧——
左右敌人已经成了瓮中之鳖,插翅难飞了!
不料,神秘蒙面人却整整衣衫、弹弹灰尘,居然煞有介事好整以暇中规中矩的敲了三声门。
笃!笃!!笃!!!
大宅子里的人,竟然也将大门,开了一条缝隙——
蒙面神秘人和他带着的女子,立刻进入门缝,一闪而没!
“青衣楼”的杀手们,全都面面相觑!
——原来,楚羽等到梁发援军赶到,费尽力气,精心布署,四面包抄,把人堵死在这无头死巷里;可是,现在看来,好像是蒙面神秘人自己心甘情愿的过来此处,而他也早已有帮手在里面接应。
楚羽阴狠狠盯了梁发一眼,问道:“这是‘兵部’哪个杨姓官儿的宅子?”
梁发马上回头目注一个青衣少妇,低声道:“马上去查!”少妇转身就离开。
楚羽竖眉又问道:“那蒙面人的容貌如何?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梁发回首沉声道:“谁看见过目标的样子?出来答总楼主的话!”
大多数青衣杀手,不是惶然摇头,就是低头沉思,楚羽表情更狠::“百十来号的人,一个看到他本尊的人都没有?伏高警戒居高临下的暗桩也看不到他的尊容?”
忽听外围一个人远远地道:“总楼主,属下好像有看到……”
梁发令道:“出来答话。”
那答话的青衣少年,有些懦弱的从同伴们的身后,挤了进来。
楚羽微一打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略带惶恐答道:“属下叫秋刀鱼。”
梁发立即补充道:“小鱼是‘青衣第二楼’第九十八号杀手,他在‘飞鱼楼’狙杀云端的行动中,作战勇敢,杀伤司马四更有功,所以属下把他调升至第八十七号。”
楚羽盯着少年左脸颊的一道刀疤,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秋刀鱼恭谨地答道:“当时属下奉了梁总教官之命,和八十三号、九十一号伏在巷口左侧的槐树上,目标人物正好经过树下,属下向下瞥了一眼……”
楚羽追问:“他长得什么样子?”
秋刀鱼迟疑的道:“这……这个……属下不好讲……”
楚羽面色一寒,梁发就沉声喝道:“讲!”
秋刀鱼马上答道:“他戴着个小丑面具,除了露出了一双好看漂亮的眼睛之外,什么也看不到。”
楚羽悻悻地说:“你能看到这一点,已经不错了,梁发,把小鱼的排位,再提升十位!”
梁发沉声应是,秋刀鱼感恩戴德的躬身行了大礼,手按刀柄,规规矩矩的退到了自己该立的位置。
青影一闪,刚才离去的青衣少妇去而复返,俯首梁发耳边,低语了数句;就见一向沉稳干练的梁发,脸色变了两变,然后马上在楚羽耳边低声道:“‘兵部’、右侍郎、杨铁枪。”
楚羽面色微变,沉吟道:“‘大风堂’杨十三的叔叔?‘兵部’尚书万仞山的拜弟??‘檀渊之盟’救过先皇一命的‘断臂将军’杨铁枪???”
梁发连点了三次头。
然后,楚羽一改骄狂之气,十分心平气和地去敲豪宅的大门。
笃、笃、笃。
敲门声清和、有礼,就像一个路过的书生,要来讨杯水喝。宅门居然也开了,开门的是一个青衣少女腰身挺直,刀眉桃腮、薄唇拗着、一对眸子,艳丽得十分剽勇。
她腰间斜插着一把尖端弯曲、没有剑鞘,看似随随便便就插了上去的怪剑。
楚羽只瞥上一眼这把怪剑的插发,就知道天底下决没有比这把剑的插法,更能令剑的主人,更快、更易、更方便拔剑攻击的位置了!
楚羽对这青衣少女,立即就起了敬意——
他看着面前这个静静的、沉沉的、就算心里翻山倒海的热烈,表面也会以一种天寒地冻的森冷方式来表达的青衣美艳少女,劈头就问道:“姑娘是什么人?”
那冷艳少女冷冷地看着楚羽,冷冷的问道:“你又是何人?”
楚羽道:“我是‘禁军’将领,兼城防使,刚才有两个朝廷逃犯,逃到你府里去,我要进去搜查,姑娘要是不合作,我随时都可以以‘妨碍公务罪’杀了你!”
青衣少女冷笑道:“姑娘只知道有两位远亲,来到我家里串门,后面跟了有一群强盗,要抢夺他们的财物,加害他们的性命。”
楚羽傲道:“你这小丫头,竟敢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可知道我是何人?”
那少女冷道:“你在姑娘门前指手画脚耀武扬威,又可知姑娘是姓氏名谁?”
两个人,一个门里、一个门外,针锋相对,谁也不肯相让毫厘。
梁发忽然干咳了半声,楚羽退下两阶,梁发即凑近他身畔,低声说了一句,道:“他是‘凉城客栈’的二姑娘冷若霜。”
楚羽退下去那两节石阶,就没有再重新踩上去,道:“原来是北城先生的高足,你可知窝藏朝廷要犯,可是死罪?”
冷若霜道:“楚公子身为帮会领袖,竟然在官宅之前,妄图招摇撞骗,颠倒是非黑白,明目张胆的迫害良善,万死难辞其罪!”
“你——”楚羽强抑懊怒,长身喝道:“来人啊,给我进去搜人!”
冷若霜二话不说,“唰”地拔出了腰间的“离别钩”,弯曲锋锐的剑尖,直指中天。
她守在门口,就无人敢上前一步,但各人剑拔弩张,格斗激战之势,就要一触即发。忽然有人威严地问道:“谁在门外吵吵吧火的啊?妈拉个巴子的,大半夜的,这条半夜街,也不让本将军睡个好觉!?”
然后,自门内,龙行虎步行出的是一个虬髯独臂老将。
楚羽见了这威风凛凛不怒自威的独臂将军,也只好上前行稽首之礼,口尊:“晚生楚羽,拜见杨将军。”
这老当益壮功勋卓著的独臂老将,正是负责皇城戍守、“刑部”右侍郎大人、“大风堂”已故十三当家杨弋捷的宗叔杨铁枪。(参见《西洋镜》卷第三章)
第二十七章 坠花湮
readntent_up();
思︿路︿客〝siluke〞info更新最快的小说网,!
“兵部”侍郎杨铁枪大人身边,还有一个矮了半截的白衣少女。
因为少女是坐在一张轮椅上,滑行而出的。少女的年纪,有些年轻的不像话,大约十三、四岁,明眸皓齿,目光清冷,神情清减,就连笑起来的笑意,也带着冷峻的颜色,柳叶眉下,那双清澈寒冷的眸子,仿佛深海里曾经鲸吞了三千块万年寒玉。
这少女虽然是个残疾之人,但试问天xià间群雄,有谁不敢小觑她的份量和名头?即使她弱弱小小的坐在那里,也仿似比几百个丈二金刚大汉都高大出几十丈!
这女孩子,自然是冷若芊。
“凉城四美”之末的冷若芊。
楚羽一看到冷若芊,心下就情知今日的这局面,自己一方已经绝对讨不到好去。
更何况,他所要面对的还有一个“独臂将军”杨铁枪!
杨铁枪曾经单枪匹马在千军万马中保护先皇杀了个七进七出,他的一条断臂就是折在斯役;在这么一个在皇室御前大红大紫的大官儿面前,楚羽如果如后还想跻身朝堂、晋身殿阁的话,就不能做错一件事、说差一句话。
是以,楚羽先向冷若芊打招呼道:“四姑娘也在侍郎大人府上做客啊?好巧。”
杨铁枪豪声道:“小颖贤侄女的父亲、席青谷席大老爷是杨某人的两姨连襟,自家孩子,算不上客人。”
冷若芊冷冷的问道:“听说楚公子是来我姨丈府上追剿贼囚的?”
楚羽干笑道:“杨大人,晚生楚羽不才,在‘禁军’和‘城防司’谋了份差事,我也是深受皇恩,只想为京畿平靖,尽一份绵薄之力。”
冷若芊冷笑道:“结果追着追着,却追上杨老将军门上来了?”
楚羽强笑道:“打扰、打扰,得罪、得罪。”
“放肆!”杨铁枪一吹胡子一瞪眼:“我杨铁枪的家里,怎么会有贼囚之徒?!”
楚羽语音一窒,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进退不得。
冷若芊反道问:“既然楚公子,口口声声是追缉贼囚,那么,姑娘多嘴问一句,贼囚姓是名谁?所犯
何罪?请楚公子一一道来如何?”
楚羽语塞,一时竟是回答不上来。
——要是说追拿的是辰沅,自己就要先认下了非法绑架义兄家眷之罪;若是回答追捕的是那神秘蒙面人,那么,又所为何罪呢?更况且,也不知那蒙面神秘人是何方神圣!这一旦说将了出来,只怕讨要人不成,罪过已先行自认,加上再有舒杨铁枪这个公认“第一耿直朝臣”在旁做证,只怕这辈子都不易翻身脱身。
楚羽只得冷哼道:“也罢!算楚羽看走了眼,就此告罪!叨扰了!”说完,还瞪了冷若霜一眼。
杨铁枪这时发话了:“妈了个巴子的!俺知道你这个小兔崽子,是有蔡京家的大小子蔡攸给撑腰,所以近些日子满皇城到处充字号架梁子也没人敢惹。你奶奶个腚沟的就你一个小王八羔子有种是不是?没踩着你杨爷爷的地头,俺也不吭声;但是你要踩到俺们‘兵部’的一根毛,就算蔡京那老小子亲自出面,俺与‘托塔天王’万大哥一起,敦请万岁爷来评评理,看看你个小兔崽子,倒底长几颗脑袋瓜子!”
楚羽一听,忙道:“别、别、别,都是晚生那些没用的手下看走了眼、误报了令,杨老爷子舒要误会才好。”
杨铁枪大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哼!是误会就最好。那你还杵在我家门前干你老娘?还不滚远点?是不是还要进来搜一搜老子的窝儿?嗯?!”
楚羽躬身道:“不……不敢。”
冷若芊轻笑道:“楚公子不打算进来坐一坐吗?”
楚羽冷笑道:“杨老爷子请了,晚生这就告退了。”
当下,“青衣楼”一干人,自杨铁枪府邸,狼狈的退出,走不多远,孙驴不禁问道:“公子,不若我们返回去硬闯强搜,那两个在逃的贼男女,一定还窝藏在杨府里面!”
楚羽恨恨地道:“不可胡来!这姓杨的老家伙,在太后和皇上miàn前,可是红的不得了,其族中曾出现一位大儒,做过当今圣上的启蒙帝师,其侄儿‘紫貂’杨弋捷为熊东怖所害、也曾惊动皇室,太后大为怜悯,下旨追封厚葬(参见《西洋镜》卷),而且这老儿也跟高太尉交好,要是惹毛了他,向圣上参了咱们一本,加上李纲老匹夫和龙傲骨那帮‘御史台’的孙子加盐添醋的,只怕蔡少傅也抵不住他们这场联手发难。这摆明了是设计好的陷阱……”
苏磨道:“依属下看来,对方似乎不仅志在于此,这里面怕是还有阴谋……”
“哼!且休管他们有什么阴谋,按照原计划,我还必须要去会一个人。”楚羽发狠道:“就算安东野救得了辰跛子的姐姐,他也防不了我有这一招!”
楚羽今日在先后会晤安东野和柴如歌之后,就急匆匆的赶去赴第三场约会,在“凤凰台”台下,与“不期而遇”的“刑部”大佬阎罗王短暂交锋、又在梁发的安排下,上演了一场“亲民秀”和“假刺杀”,一直牵绊至此,他仍然执意去见“那个人”——
“那个人”倒底是个什么人,恐怕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晓。
孙财也不知晓。
这时候,孙财正奉了梁发之命,一路急赶,赶往“山河社”,去查看关押在那里的辰沅姑娘,是如何被神秘蒙面人救走的。
“山河社”守备森严,楚羽之所以放心将制约辰源的人质辰沅囚禁在彼处,因为里面住了个在皇族内、朝堂中、武林里、江湖上都声名赫赫如雷贯耳的大人物——
“气拔山兮力盖世”、铁帽子王、皇叔赵山河!
孙财先客客气气礼礼貌貌的求见赵皇叔,时间不大,赵山河即行予以接见。
孙财得入球社内厅“庚依室”,便见赵皇叔正会晤一个肥胖头陀,两厢陪坐的,还有两名客人。
那大头陀气神内敛,坐得四平八稳,架子极大,正在端杯饮茶;那两个客人,孙财见过其中一个,另一个虽未见过、但也听说过,二人的来头,都相当的不小。
孙财见过的那个,是“金狮镖局”总镖头“点头狮子”赵日天。
另一个孙财虽未谋面、但看一眼就能猜出他身份的的,一是“金枪世家”老爷子“金枪无敌”龙傲天。
在座的这些人,都是“高二党”的权要、重将(参见《东风破》、《血河枪》、《红丝巾》卷);他们显然都在密议要事,不过,他们也并没把孙财当做外人。
赵山河把孙财传了进qù,一见他气急败坏的样子,二话不说,劈头就问道:“小孙,出了什么事情?”
“皇叔这里没出事吗?”孙财反问道。
“嗯?我这里?我这里会出什么事?”赵山河还一时还摸不着头脑。
“真是大惊小怪!”那高踞座上的大头陀笑道:“皇叔这儿,太平得劲,谁活得不耐烦了吗?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当然没有人敢当着皇叔的面儿惹事生非,”孙财并不认识那阿谀奉承的头陀,当下一句话就顶了回去:“但是若有人胆敢背着皇叔挖墙脚、使绊子,你这担待得起吗?”
赵山河大力摩挲着秃顶,笑眯眯的吐了一句:“这位大师父担当得起,就是天塌了,他也绝对担当得起!”
孙财方一怔,赵山河已笑着为双方引介道:“这位是当今‘杀手榜’名列前十、‘五行门’门主‘五行头陀’鑫森淼焱垚大师;这位少侠,则是当今‘青衣楼’总楼主楚羽正当红的爱将‘财源滚滚’孙财。两位都是本王的朋友,以后多亲近亲近。”
孙财唬了一跳,人的名儿,树的影儿,他一听其名,心下就知道眼前这头陀,就是高俅高太尉在江湖上布下的一员猛将,非但武功高,功劳更高,近日京中谣传,该头陀隐有取代“高二党”另一党魁“十殿阎君”阎罗王的“刑总”虎位,大名鼎鼎,自己方才那几句话,未免说得太没轻没重、不知天高地厚了。
“五行头陀”鑫森淼焱垚,却笑着打量孙财,不以为意地道:“不错,不错!年轻人就应该是这样敢说敢言!敢说真话,才是良将,难怪受楚公子重用,前途不可限量!”
孙财汗颜道:“小子无知冒昧,冲撞之处,大头陀海涵则个。”
赵山河斜着眼睛,问道:“小孙,瞧你神色败坏、气色慌张,究jìng是发生了什么事?”
孙财这才想起正事,急忙禀报道:“回王家千岁,囚禁在您这里的辰沅,给人救走了。”
赵山河大诧道:“哪有此事!她不是一直关在‘球室’里面的嘛!”
孙财道:“王家千岁,人确实是给救去了,‘青衣楼’几十双眼睛都看到了。”
“五行头陀”这时候插口问道:“辰沅?是很重要的人物吗?”
赵山河跺足道:“这女人藉藉无名,却是‘青衣楼’前总楼主辰源的至亲胞姐。只要扣住她,辰源投鼠忌器,就不敢贸然发难……我一直都着赵山鸡、‘麻将’等好手看守着她,她是怎生给人劫走的呢?”
思︽路︽客~siluke~info更新最快的小说网,!
第二十八章 湮没一朝风涟
龙傲天手捻胡须,接口道:“就算给她逃了,‘球室’那边也不可能一点警报也没有,孙副总教官有没有看走眼?”
孙财道:“那女人确在‘康庄大道’的闹市中出现过,楚总楼主不久之前,还与救走她的贼人交过手来着,目下还正在率人合围追捕他们呢!”
赵日天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们与其坐在这里争论,何不马上赶到‘球室’,看个究竟?”
“对!对!”
“好!好!”
&nbs~猪~猪~岛~小说UzhuDaOOmp; “是极!是极!”
“不错!不错!”
大家都表示同意,于是乎,他们一齐、也一起赶到“球室”查验。
身为“地主”的赵山河,当然是带领着大家一起去的。虽然心下不免惴惴不安,但赵皇叔也没有太过担心,赵日天、龙傲天都是京城武林中不得了的人物,何况还有一个名列“天下十大杀手”之一的“五行头陀”同行。
更何况,这“山河社”,还是他赵山河自己的地盘,谁也不敢不要脑袋的踩进来,他更不相信有人能够无声无息地将人质,在他的地头上救走。
因为,“山河社”遍布机关。自从上次被“杀手之王”冷北城“光顾”之后(参看《东风破》卷),赵山河痛定思痛,亡羊补牢,通过阎罗王阎尚书的关系,花重金请动“妙手班家”的家主“妙手天成,神之左手”破晓先生(参见《斩梦酒》、《财神局》、《琵笆行》、《黑白色》卷),为自己的“山河社”设置了重重冲机关陷阱,不亚于龙潭虎穴。
还有更重要一点,没有人知道楚羽将人质收藏在他的球社之内,就连楚玉身边最亲近的夫人布青衣都隐瞒不知。
以赵山河皇叔身份的位高权重,除非是当今天子圣驾、或是太师蔡京、枢密使童贯、小梁王柴如歌、殿帅府太尉高俅、司礼大太监王黼、秉笔大太监梁师成、掌印大太监李彦、大内侍卫总管哥舒一刀等一级显官,亲自下令,否则,谁敢搜查他的球社?
就不说“一唱雄鸡天下白”赵山鸡、“麻家七将”等其他的高手了,他赵山河有千钧之力的“铁臂神拳”,就不是省油的灯!
在自“庚依室”去往“球室”的暗道中,一路都是不省油的油灯。通道布满了“妙手班家”的机关陷阱,稍有不慎,就会被万箭穿心;就算是身为主人的赵山河亲自在前面带路,一行人等,都得要小心翼翼步步惊心,以免误触机关,误踏陷阱,丢了自家小命。
负责“山河社”监护戍守的总领“一唱雄鸡天下白”赵山鸡以及负责“球室”把守监督的统领“麻家七将”,都绝不承认、也拒不承认人犯辰沅已给救走一事。
他们八个义愤难当气愤难平的引领大伙儿进“球室”查看,力证自己的清白。
“球室”里关了不少“犯人”,这些人里,大多是得罪了“权贵”,而被幽禁于此;他们衣不蔽体,哀号呻吟,挣扎求活,惨不忍睹。
赵山河一行人,见怪不怪,根本熟视无睹。
在“麻家七将”的引领下,大家通过那些令人毛骨悚然、臭恶不堪的牢房之后,就转入一间相对还算干净的石室,“麻家七将”的老大麻东风,指着石室门口那原封不动的大铁锁,委屈的道:“皇叔,您老人家看分明,明明白白的没有人开过锁头。如果有人不开门锁,都能把里面人犯神不知、鬼不觉地劫走,那除非是大罗金仙显灵了。”
赵山河长吸了一口气,目光冷淡的看看孙财。
孙财却一意坚持道:“皇叔,人犯确是走脱了。”
赵山河顿足下令道:“打开牢门!”
麻南风立即上前开门,铁锁和钥匙加搅扭曲,发出极难听的刺耳嘶鸣——
“五行头陀”忽然拦住道:“且慢!”
赵山河讶然道:“为什么?!”
“五行头陀”疑虑地张望四周道:“事有蹊跷,恐怕——”
他话未说完,暗器风生,暗道中的油灯尽灭!
麻南风即生警觉,但黑暗之中,手中的钥匙已给人劈手抢去,他也被人一脚踢下石阶,滚出两丈开外,在狭窄的通道里,脑袋接连滚撞了石壁几下,痛得惨呼连声。
“嘎吱吱——”的一声难听开锁推门之响,牢房石门已被人打开——
牢房里,幽黯的灯火闪烁。
一个神容枯槁的憔悴女子,正自呛咳。
她的眼光都落在门口,她看着门口这些人,心想:“楚羽那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无故把我禁闭了这么久,今儿又要将我怎么样?!”
却料不到,来的不是楚羽,而是虎目戟须、霜尘满面,走路带风的安东野!
在灯火给打灭的一刹那儿,一路尾随孙财的安东野,已暗中夺得钥匙,迅疾地开了牢门,终于见到了好友的蒙难亲人。
外面通道被打灭的油灯,很快就被重新点燃。赵山河、“五行头陀”,乃至孙财等人,都是聪明绝顶的聪明人,慌乱一阵过后,镇定下来的他们,很快就明白了一件事——
——他们中计了。
辰沅根本就没有被人救出来,她一直就被囚禁在这‘球室’里;而显露在大街上的“辰沅”当然是假冒的,目的是使多疑的楚羽作出派人查看关押人质所在的反应,楚羽果然中计,安东野一路暗中偷偷跟踪孙财,最终查处了好友家人的秘密囚禁地点!
辰沅一见到安东野,自然是十分激动。虽然她还是一下子搞不清楚弟弟的这个好朋友,怎么会跟这几个“大坏蛋”一齐出现,不过她还是信任这个大胡子的。
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弟弟辰源,也曾经为了营救这个“大胡子”朋友,不辞辛苦的奔波周旋。她知道安东野一定不会害自己。
所以,辰沅哑声道:“快帮我打死外面那些大坏蛋,打死他们——”她一面叫嚷一面娇躯发颤,还委屈的落了泪。
但安东野并没有打死那些“大坏蛋”,他表现得很冷静,冷静得近乎于冷酷,他只向友人的姊姊点了点头、打了打招呼,然后他就回身,像一座小山似的,去面对牢房外赵山河这一干人!
安东野面对赵山河的时候,他的身边也立时出现了两个人,一左一右,掠入牢室,搀扶起辰沅。
他们是。两人都是“大风堂”新一辈中的武功好手,只怕跟他们的带头大哥诸葛英,亦不逞多让。(参见《腊八粥》卷第五章)
辰沅初以为是坏敌,大惊失色,王安东野人未回身,已神凝色定地道:“他们是我的‘关外’大风兄弟,诸三哥、葛五弟。”
辰沅一见两个青年,一个剑眉星目,气宇轩昂;一个敦厚可爱,英俊淳朴,心中已生好感,忙招呼道:“哎呀,你们跟我弟弟源源很熟是吧?我那弟弟啊,从小就不爱读书,老是爱和村子里的大孩子打架。哎呀呀,你们哪个猪公子?哪位又是葛大侠呀?为什么这么多好记名字不叫,却叫什么猪三哥呢?令尊大人一定是农村养猪的吧?还有这位葛五弟……上面一定有四个哥哥姐姐吧?你妈妈好能生育呦……”
自从丈夫萨那才恩冤死“天牢”(参见《血馒头》卷)后,辰沅便变得有些精神不振、神智不清,整个人浑浑噩噩的,身处凶险牢笼,竟仍一个劲儿漫说下去。
葛五常性格好,一面听,一面敷衍着猛点头,在这个成熟美丽的少妇孀寡面前,手脚无处安放,显得十分腼腆害臊。
诸三纲脾气毛躁,久听不耐,直皱着嘴巴,皱着鼻子,皱着眼睛,皱着眉头,表示出极为烦恶不理的神态。
安东野对赵山河微笑道:“这些天招待我这位神神叨叨疯疯癫癫的老姐,辛苦各位了。”
赵山河侧着大头、板着大脸,撂着一大把的大胡子,操着大嗓门,道:“安东野?蔡八的‘黑水军牢’居然没整死你?”
安东野笑道:“赵山河?是你!”
赵山河叱道:“无礼!放肆!你是什么狗屁东西,本王爷的名讳,可是你能叫出口的!?”
“操你娘的狗臭屁!”安东野笑面一改,猛然回骂道:“你这太平王爷,老子还瞧不上眼,少在老子面前发威装屁!上一次北城兄手下慈悲放过你,若换作老子,你早死八百回了!”
赵山河气得全身发颤,身娇体贵如他,即使被人这样冲撞辱骂过,当时就气歪了鼻子。
“五行头陀”却抢身笑道:“令姐是不好招待,但手下的粗人,没轻没重,倒是让他一个妇道人家大大的委屈了。”
一听对方的话中暗指的“恶意”,知道来人不易相与,便拱手问道:“请教这位大师法号上下?”话“五行头陀”道:“我和尊师云老龙头是好朋友哩,道上的朋友,都叫我‘五行头陀’。”
安东野一听,马上长揖到地,恭声道:“家师生前,常提及五行前辈,晚辈一直仍苦无机会向你参见呢!”
“五行头陀”伸手在安东野肩上略略一扶,笑道:“贤侄不必多礼,咱们两家算是世交故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