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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安东野     凉城客栈txt下载     凉城客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章 动我兄弟者,死!

    刀光剑影,杀声连天。

    童贯童大公公轻轻按住了柴如歌弹鞘欲出的“惊梦”小刀,眯着眼睛沉声道:“小王爷,稍安勿躁,现在不是我们出手的时候。”

    柴如歌有些焦躁难耐的道:“大公公认为这些家伙不该杀吗?”

    童贯好整以暇地道:“在过去的二、三十年里,‘权力帮’、‘大风堂’、‘青衣楼’三足鼎立,我们‘富贵集团’这十年间在王公大臣和商队财阀间建立和结合的势力,才日渐成熟,勉强跻身于‘京师’四强之列;‘大风堂’跟‘青衣楼’争雄斗胜,云飞扬死,布青衣殁,双方都元气大伤;这一来,无疑就给了高俅的‘高二党’势力冒起的机会。

    高俅今天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一是消灭‘京师’反对、反抗他的民间势力;而就是顺便把我们‘富贵集团’拉下水,借我们的刀,使我们直接跟劫法场的京城群豪成为不共戴天的对立面,结下血海深仇,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们绝不能插手。”

    柴如歌蹙着秀眉,目中神光乍现,清澈明净的眼眸,惊起了十分歹毒、十二分杀意的美艳而狂乱眼神,低声冷哼收刀。

    大风子弟拖延战略目的达到,开始往外突围;但是,包围他们的官军和亲近朝廷的武林人马越来越多,丝毫没有网开一面的意思。

    双方杀将起来,呈胶着之状。

    “大风堂”第二批援军,紧急并及时赶到“菜市口”。其中,盟友“六连环”的人马,对“富贵集团”和高俅军队,做出了反包围,部勒有素,卓有成效。

    “六连环”的老大“落日神剑”司徒落日,自幼就饱读兵书,军法森严,所以“六连环”的弟子,远比那些江湖散兵游勇,更具有战斗力。

    司徒落日这次发了狠,为了营救“恩公”安东野、为了解救拜弟的徒儿、外孙,他们“六连环”,倾巢而出,不遗余力。

    司徒落日的用意很明显,既然你们不放我们的人撤走,老子就反包围你们,让你腹背受敌,把你们这些朝廷的走狗都吃掉!

    “六连环”的四位当家,与安东野恩师云飞扬云大龙头,有八拜之交,情同生死。早年,云飞扬落难时,几位当家曾受权相蔡京大将“三手将军”冷寒鸦胁迫和鼓惑,与云飞扬父女交恶,而后,在云飞扬寿宴上,四位当家受制、受辱于柴如歌,为安东野解围,五个老兄弟又重归于于好。(参见《大风旗》卷、《刺虎图》卷)

    这次的事,侄女儿云端大小姐一求到门上,司徒落日一口应承,二话不说,亲自偕同三位拜弟,率领亲友部下,以搭救自己四弟霍祥云外孙安东野义子的名义,来参与这“画眉”一役。

    “六连环”一众高手,“落日神剑”司徒落日、“圆月弯刀”胖半月、“流星锤”董流星、“穿云箭”霍祥云、“白马红绫”司徒白马、董红绫小夫妻(参见《报恩箭》卷第二章)、安东野少年时玩伴霍嚯嚯(参见《大风旗》卷第二章)等人,与“大风堂”派系“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跟从“山海关”外披星戴月赶来支援的“狂狮堂”猛将“东北八大犊子和四大神兽”的子弟兵,里应外合,一时之间,声势极盛。

    胖半月、董流星、霍祥云、司徒白马、董红绫连同霍嚯嚯,在左冲右突、冲杀了一阵之后,终于对上了“六枪骑”项拾羽、赵乘龙、罗少成、杨小昭、霍无病、李承吉。

    原跟“六枪骑”缠战的“东北八大犊子和四大神兽”十位猛汉,却给弓辰、索凌迟、陈则、龙傲天、赵日天、拓拔东野、哥舒一休等朝廷好手接应了过去。

    此刻,童贯与柴如歌身边,还有高手!

    紧贴着柴如歌的是“两大男宠”,“暴虎冯河瞠目枪”何去和“寂寞嫦娥广袖刀”何从,抬着小柴王爷血色宝枪的“四大侍卫”萧北熊、八思巴、完颜格格、岱森达日,服侍着童贯的“四大爱妾”风骚骚、黎笑笑、童娇娇、哥舒苗苗。

    这一老一少纵观全局,等待着战局和事态的发展——

    “六枪骑”对阵“七连环”高手,捉对厮杀了起来。

    霍嚯嚯武功稍低,被李承吉一杆“裂马枪”逼得手忙脚乱,他本盼望同般来救,但一瞥之下,除了胖半月、董流星、霍祥云还算稳占上风之外,司徒落日跟董红绫这对小夫妻,由于缺少实战经验,也在“梅花枪”霍无病、“芦叶枪”杨小昭两员女将三杆长枪之下,感到吃力不支。

    他这一瞥之间,就觉得头皮发麻,李承吉的枪尖,已挑散他的发髻,锐利的枪锋,并刮掉他的一块头皮。

    ——为了自己一起在马棚里厮混大的好伙伴安东野,为了给“小校军场”的营救行动争取更多的时间,霍嚯嚯拼力应战,拼命抵抗。

    可是,他凭着一股好钻研的执着劲儿,在老爷霍祥云练功时偷师捡艺学来的拳脚功夫,又怎么能跟在真刀实枪的战斗中锤炼出来的“禁军”勇将李承吉相比,他已穷于应付,疲于奔命。

    他狂喊救命,但是大家正打得如火如荼、生死一线,又有谁能救他一命?

    有!

    救他的人,猱身而至,全身没入“裂马枪”所舞起的枪影里。

    然而,这个人,并没有被重达三百五十一斤的“裂马枪”绞碎,反而它的枪风、枪影、枪声,全因这个人的闯入,而猛然停顿下来。

    ——“落日神剑”司徒落日。

    委曲求全、卑躬屈膝了大半辈子的司徒场主,今天决定找回少年时代的自己,真正的挑起眉毛、挺起腰杆的堂堂正正、硬硬气气活一回,拼一场!

    他一加入战团,就挥出他的“落日神剑”。

    李承吉一见来势,立即挥枪捅向司徒落日的心窝。

    年纪老迈、幡然白发的司徒落日,发出一声断喝,剑尖跟李承吉还有一段距离李承吉给他一喝,吃了一惊,只觉对方剑风未到剑意早至,他登时心神大乱,手足无措,枪法也变得破绽百出了起来。

    打斗中,司徒落日明显感觉到远远的高台上,有一双冷狠且怨毒的眼睛在盯视着自己。

    对于这双如芒在背的眼睛主人,司徒落日一点也不陌生,就是这个叫“柴如歌”的少年王公贵族,在“大风堂”寿宴之上,折辱了他们几兄弟。

    柴如歌轻轻挥手,守在他身畔的最后两名高手何家兄弟,就出动了!

    所以,“半月坛”坛主胖半月就丢了命。

    胖半月本来对战“断魂枪”罗少成,更占了先机,罗少成一连中了两刀,双眼暴瞪,但一时犹未断气,只不过他临终的时候,眼神里的愤怒,看着胖半月的背后,已转成了欣慰。

    胖半月跟任何人一样,胜利的时候,未免都有点沾沾自喜,有些洋洋自得,忘了潜在的危险。直至他瞥见了罗少成濒死前的奇怪眼神,他才感觉到有人向他逼近——

    ——敌人!大敌!且不止是一个!两个强敌!

    胖半月立即要回身应敌,但是“何家双宠”已扑了过来。

    哥哥何去的“暴虎冯河瞠目枪”,立即刺穿了胖半月的胁骨。

    胖半月猛挣,却一时脱不了身。

    这就足够了。

    就算是一瞬间挣脱不开,身后有何去、何从这样的大敌,也足以致命了。

    柴如歌目光里已有杀机,狗通人性,更何况是一向聪明知机的何家兄弟,所以他们马上要杀人邀功。

    杀人是为了邀功,邀功的方式,就是杀人。

    胖半月刚好杀了罗少成,他们就立即趁胖二爷还为回气定过神来时,扑杀胖半月。

    对胖半月而言,他的失误和错误,就是得意得太早了一些。当他被何去的“暴虎冯河瞠目枪”锁住肋骨的时候,他已无从抵挡,甚至连他的“圆月弯刀”也来不及施展。

    他的刀施不开,弟弟何从的“寂寞嫦娥广袖刀”却展开了!

    何从的“袖中刀”,不但绝妙,且狠毒刁钻。

    在胖半月眼见挣脱哥哥何去刺穿身体的红缨枪时,弟弟何从的“袖中刀”,及时的斩断了胖半月的脖子。

    胖半月身首异处,最痛、最急、最悲、最怒的是司徒落日。

    他连环三剑,逼打退身前的“裂马枪”李承吉,他快步跨前,他要赶在何家兄弟得手退回柴如歌身边之前,截杀了他们,为二弟报仇。

    ——如若让这两个人妖回到柴如歌的羽翼之下,再想动他们,就是千难万难。

    司徒落日岁数虽大,但宝刀未老,他这挽剑含怒跨出,迫人气势,排山倒海地汹涌而出;何家兄弟一杀了胖半月,一得了彩头,就要退却回阵,但司徒落日一横身、一开步,就慑住了他们,就挡住了他们。

    既然杀了第一个,何家兄弟就不会在乎杀第二个。

    两人不退反进,一刀一枪攻向司徒落日,刀刀要命,枪枪追魂!

    亲眼看到二弟胖半月惨死的司徒落日,也杀红了眼。他没有回避,他也没有躲闪,他迎上了刀光枪茫,他反扑了上去。

    

第九章 猪队友,神助攻

    见“五行头陀”鑫森淼焱垚和“琵琶手”汪铁鸥,俱神色肃穆地点了点头,赵山鸡整个人都感觉懵了:

    “连‘蝴蝶帮’的胡蝶,也来趟这趟混水了吗?!”

    “胡蝶和她手下那些女将,可不是好惹的。乐—文○”回答他的是汪铁鸥。

    “蝴蝶帮”果然不好惹。

    东南一隅,已给“蝴蝶帮”的女弟子们,强行攻攻破,非但“火行门”弟子全毁,就连赶去支援的“木行门”的门人,也全给击溃了。

    “金行门”大师兄金钟罩,当即调本门弟子,去全力应敌。

    东南方向刚刚稳住,西北方面的战情,又突然加剧,官军兵败如山倒,原守在那儿的“土行门”弟子,七零八散全军覆没,金钟罩马上派“水行门”同门压上,堵塞破口,迟了半步,眼看也是渐渐不支。

    “毒龙手”葛元鸠气急败坏,自西北方退下来,速来至回报:“西北方来一群黑衣山贼,见人就砍,逢人就杀,已冲杀进来了。”

    赵山鸡听得一惊,又开始变得彷徨起来。

    “土仲冥那逆徒已死,‘土行门’群龙无首,自然守不住。”鑫森淼焱垚徐徐道,“来人为首的,可是一个瘦高汉子?”

    “是。”葛元鸠道:“大师料事如神,那男的又高又瘦,刀法甚是凶猛。”他的鸠脸上,已露出对大头陀的崇敬之色。

    鑫森淼焱垚又长吁一口气:“是他了。”

    “这又他妈的是谁啊?”赵山鸡忍不住又打听、打趣道:“大师的老相好?”

    五行头陀悠悠的道:“‘黑风寨’五虎‘彭门’,听说过没?”

    赵山鸡当时就想被人踩到了尾巴似的,大叫道:“‘黑风寨’?!”

    鑫森淼焱垚道:“还好彭二虎那个煞星没有来,只来了他的虎崽子彭少阳进京。”

    “这也够瞧的了。”赵山鸡直拍胸口,担惊受怕的道:“幸而‘崆峒派’的几个老家伙归隐山林的归隐山林、投靠朝廷的投靠朝廷,不然他也插上一脚……我们可真的是要玩完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西南角杀声大作,“崆峒派”长老楚流脓已然率人杀到了!

    ——可能赵山鸡想不通,这些与“大风堂”并无深交的帮派,为何出现在这次“画眉”行动里?

    原因很简单:生存。

    高俅这次布的局太大了,打击的对象也太广了,大到让这些京外的帮会兔死狐悲,广到使那些外地门派唇亡齿寒,做为“平民组织”代表的“大风堂”,如果被朝廷消灭,其它势力稍弱、地盘略小的民间组织,无疑就直接暴露在官府的刀兵之下。

    如果你这次保持沉默,下次遭殃的也许就会是你!

    所以,“蝴蝶帮”来了!

    所以,“黑风寨”动了!

    所以,“崆峒派”出手了!

    当然,这些自觉发起义师的帮派,都明智的带着蒙巾和面具、脸谱,甚至易了容、改了装,只要不被现场指证,官府就没有证据秋后算账,毕竟反抗自保,并不同于自取灭亡。

    四面八方都是“大风堂”杀红了眼的弟子,加上“蝴蝶帮”、“黑风寨”、“崆峒派”的力助,包围圈渐窄,若再无救兵,官军就岌岌可危了。

    赵山鸡一见情形不妙,手软脚软声音更软,他向鑫森淼焱垚恳求道:“大师,玩不起了,我们快撤吧!大师……”

    鑫森淼焱垚相当不屑横了他一眼,手臂一抬,“五行轮”就搁在了安东野的脖子上,气定神闲的道:“马上都退后!再不住手,本座立刻杀了三爷!”

    大头陀的话,滚滚轰轰地传了开去,在场厮杀的双方,无不为之一震,各自纷纷住了手,望向“点将台”这边来。

    一时之间,战场上鸦雀无声。

    鑫森淼焱垚这么一喊,大家都停下了手,鑫森淼焱垚又把“五行轮”往安东野的脖子压了一压,扬声道:“尔等听好了,你们再逼近一步,本座就先下手为强,让三爷脑袋搬家!”

    群豪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云端、诸葛喜、玄鹤、恨天,这几个重要的首领,此刻被持有“西洋”火器的“花花公子”高玩和“西洋”一队枪手,一路带引,正在东北角的远处草丛里,相互追逐猎杀,并不在现场,大家一时之间,都没了主意。

    鑫森淼焱垚满意的点点首,又叱道:“都给本座往后退!”

    大风子弟跟各路群豪不敢妄动,经熊东怖、朱七七、杨弋捷、绯巾红衣女子等人示意下,都井然有序,毫不慌乱的退成一线,除了东北角枪战的互为追逃的角逐和外围三角的战斗,场内的群雄,都肩并着肩,与官军挺刃对峙。

    见群豪受制于大头陀的要挟、而乖乖顺从,赵山鸡这一下来了兴头,他“唰”地一下,抽出先帝爷赐给他的“振威”宝剑,也依葫芦画瓢,往安东野的另一面脖子上一捺,狐假虎威、神气活现的喊道:“呔!汝等草寇听真,放下你们手中的武器,速速两手抱头蹲下就缚,否则本大人就将这贼酋就地正法,身首异处!”

    鑫森淼焱垚脸色一寒,心里早把这个猪一样的队友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个遍,他们的面前和四周,那都是一些无法无天的亡命之徒,真要是把他们逼得急了,自己和手底下这些人,还有活路吗?

    赵山鸡耀武扬威的一番话才讲完,只听的囚车里的安东野,发出一阵铺天盖地且惊天动地的笑声。

    安东野笑得全身震抖,豪气风发,直似待毙刀口下的不是他,而是他一人就已足能主宰全场人生死成存亡一般。

    全场的人都觉震耳欲聋,不明所以的目瞪口呆,除了出没草丛、追击寻找神出鬼没打冷枪的高玩的云端四大高手,不敢有所停顿松懈之外,就连外围三个角落厮杀的人们,被这冲天撼地的笑声所吸引,也全都暂时停下了打手,纷纷向“点将台”这边望过来。

    安东野大笑不止,赵山鸡握剑的手不住的发抖,鑫森淼焱垚发觉再给他这般狂笑下去,己方才强占上风的气势,必被其所夺,是以,他将“五行轮”轮锋往下一沉,口里喝叱道:“给本座住口!不准笑!再笑本座就要你人头落地,看你还笑得出来否!”

    安东野一听,笑声一敛,鑫森淼焱垚心方一安,赵山鸡脸才一缓,就听安东野声若天雷的大喝一声:“看你们谁敢杀我!”

    这一句话铿铿有声、凛凛有威,藐视天下,舍我其谁?群豪鸦雀无声,都为胆大心雄的安三爷生死安危,捏了一把冷汗。

    经安东野突如其来的这么一喝,鑫森淼焱垚跟赵山鸡,还都真犯了难——

    这两个人,都不是傻子。

    这来自五湖四海、三山五岳、四面八方的江湖好汉、武林豪杰,现在可全盯着他们呢,只要他们杀了安东野,这些亡命徒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他俩,两人只怕这辈子,都得要去防备应付这些人和他们无孔不入的复仇行动。

    就算是外围那些跟安东野和“大风堂”云家父女向无深交的人马,今天来都只是虚情应景的外来人物,但只要自己手起剑落轮飞,斩了安东野这狂夫,这些人单是为了他们面子和江湖义气,只怕都会跟他们死缠烂打,穷耗上一辈子。

    这些人,名门正派、黑白两道、绿林世家、文武官吏、市井无赖、三教九流,什么行业都有,什么人物都有,小心万分的防上这么一大票人一辈子,那该是一件多么不敢想象的一件事情啊!

    这个杀人的决心,决不好下;这个杀人的动作,更绝不好出!

    但不下决心、不出手杀安东野,已然不行!

    由于赵山鸡这个“猪队友”画蛇添足的一个“神助攻”,激起了安东野心底的胆气和豪气,安东野这般天下无人的一喝问,要是再不执行死刑,四外暂时被震慑住的那些胆大包天、虎视眈眈的亡命之徒,胆气自然一下子就壮了,必定士气大增,冒死进攻。

    此消彼长,官府这方面的人马,相反就会军心大丧,军阵大乱,面对强徒悍匪们排山倒海的玩命攻势,恐怕就要一败涂地了。

    两个官军的主脑,都进退两难,杀安东野不是,不杀安三爷又不是。

    “这该如何是好?”正在犯难的鑫森淼焱垚,忽然想起了自己还有一个“猪队友”,他灵机一动,向抄刀抵住安东野另半边脖子的赵山鸡示意道:“山鸡哥,杀吧!”

    赵山鸡心道:“老王八蛋,你踏马的当老子是撒比啊!”他山容一肃,鸡眉一竖,瞪目厉声叱道:“杀得对!”

    老奸巨猾的鑫森淼焱垚打蛇随棍上,将左手一引,立刻追加一句:“请山鸡哥动手,除此大恶。”

    赵山鸡闷“哼”一声,鸡脸上的面肌肌抽搐了一下,也将空手一引,沉声道:“大头陀先请!”

    鑫森淼焱垚假意客气道:“山鸡哥您先请!”

    赵山鸡虚情推诿道:“大头陀您先请!”

    鑫森淼焱垚推道:“您朝廷官阶比我大,理当您先请!”

    赵山鸡让道:“您江武林地位比我高,合该您先请!”

    “山鸡哥请!”

    “大头陀请请!”

    “山鸡哥请请请!”

    “大头陀请请请请!”

    ……

第十章 鸟巢决战水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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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点将台”这边正相互谦让的当口,东北角高可没人的草丛中,正进行着一场惊魂动魄、扣人心弦、生死一线的猎杀。

    这个方位,本是“大风堂”这次“画眉”行动的指挥中心,云端大小姐之所以选zé这里,是因为此处地势较高,茅草茂密高深,便于俯览“小潇军场”全局和隐蔽。

    云端更给这个“指挥中心”,起了一个别出心裁的名zì——“鸟巢”。

    云端大小姐本来守在“鸟巢”里,她就在这个居高临下、草高茅深的指挥中心发号施令,掌控调度整个“画眉”行动;而今,“花花公子”高玩,带着他的“西洋”火铳和他的枪队,一下子撞进了“鸟巢”中枢,破坏扰乱了整个营救作战的部署系统。

    这还得了?!

    那还了得!?

    必须除掉这根钉子!

    至少要将他逐出“鸟巢”范围,否则失去高地掌握调配优势的群豪,在大雾中,势必付出更大的伤亡数字和代价。

    所以,云端大小姐、诸葛喜老夫子、玄鹤道长跟恨天师太,都一起找上了他。

    冒着生命危险。

    因为,高玩这个爱出汗的年轻小胖子,不但凶狠如狼,更是狡诈如狐。他并不和武功高绝的四个强敌正面对决,而是利用敏捷的身手和复杂的地理环境以及同伴的掩护和策应,在“鸟巢”草丛里,穿来钻去,时隐时现,东躲西藏,时不时的就抽冷子给对方一枪,令人神经紧绷,防不胜防。

    打了好一阵“游击”,终于在转第五个圈子的时候,诸葛喜机智的抄近路,反方向兜截住了这个难缠的小胖子。

    两个人拨开长草,猛然面面相对,都是先自吓了一跳。

    然hòu,诸葛喜眯着眼睛问:“好像你很爱冒汗?说,你是不是肾虚?”

    高玩笑了,唇红齿白的笑着道:“老人家您别瞎说,我肾好得很,昨晚我和我干娘还炮火隆隆的干了整夜。”

    笑呵呵的说完这句话,高玩抬手就是一枪!

    火铳毫无预警、全没征兆喷射出一道火蛇,距离极近的诸葛喜哪来得及躲避,他闷“哼”一声,捂胸倒呛而退—!

    ——不知道云端大小姐,为什么会异想天开,把东北角这块做为“画眉行动”指挥中心的草坪高地,称之为“鸟巢”,但这里真的有很多各式各样的鸟和它们的巢。

    她就在这里指挥各路群雄,营救刀口下的安东野。

    “鸟巢”草丛的深处,有一洼水,里面有不少野生的鱼,云端大小姐顺势给这个小水洼起了一个新特的名zì,叫“水立方”。

    诸葛喜被高玩“西洋”火铳击中的时候,玄鹤道长和恨天师太,正在“水立方”一带梭巡敌踪,

    当他们同时听到老夫子的闷“哼”声,就感知到,好像是诸葛老夫子吃亏了。

    追随高玩一起进入“鸟巢”参加猎杀游戏的,还有六男三女一不男不女十名配有火铳、装备精良的“西洋”传教士。

    这些金发碧眼、漂洋过海跟着高玩一起来“华夏”淘金的年轻冒险者,不但反应机敏,而且个个都是神枪手。他们酷爱杀人,更爱用人命换取金钱、财富、名誉和勋章。

    他们现在就潜伏、游走在“鸟巢”的不同角落里,在寻找、躲避、狙击、暗袭他们的对shǒu。

    行进过程中,玄鹤道长和恨天师太打了个配合,恨天师太成功吸引了两个金发英俊“西洋”男子的注yì,在千钧一发之间,用一式“惊鸿照影”跟着一招“化蝶入梦”,堪堪避开了二金发男子的两枪,他们再想开第二枪时,消无声息潜伏到他们身后的玄鹤道长“虎爪绝户手”一爪一个,已拧断了一个人的脖子、另一人的腿子。

    二人要力援诸葛喜。

    两位武林长者抢到受伤的诸葛喜,高玩的枪声,犹在耳边响起,铅弹擦着他们的面颊和发际呼啸而过,玄鹤道长耳垂被灼伤,恨天师太脸颊破了相,两人搀扶着诸葛喜,躲避高玩的火铳,节节后退。

    他们三人退后,却有人赶了上前。

    云端大小姐一向都很任性。

    高玩难惹?火铳厉害?

    她才不管!

    她从“水立方”一路赶了过来,是要惩戒胆敢闯入自己的小天地“鸟巢”的小胖子。

    她掠了过去,且一斧便斫了下去!

    神哭小斧!

    金光美丽。

    金灿惊艳的“神哭小斧”。

    “鬼斧神弓”,昨晚云端去“风雨飘香楼”请求冷北城出手时,她的“鬼泣小箭”被借留,她还有“神哭小斧”。

    与“神哭小斧”一起掠出,还有一件武qì——

    云端的笑。

    云端大小姐挥出玩具般大小的金色小斧头,还笑了一笑。

    那懒懒的、美美的一笑,可真是好看。

    “花花公子”高玩,那是一个爱极了女子的男子,尤其是美丽的女人。

    忽见美丽的女子这一笑,慵懒之中,还带着薄怒轻嗔,更瞋目噘起了红唇的旖旎神情,高玩就呆了一呆,便怔了一怔,他这一枪,竟发不出去。

    呼啸而至的“神哭小斧”,将高玩举在手里的火铳劈成两半,还带走了他两根血琳琳的手指,可是高玩一点也没感觉出痛,反因云端那一笑,长叹一声,忽然也撤了步,扶着伤指索然转身离去,而且居然还有些失魂落魄。

    云端大小姐见他如此,竟也忘记了追赶,放qì了追杀……

    ——“点将台”上,赵山鸡与鑫森淼焱垚仍在互相谦让,相互推诿。

    二人都希望是对方下手执刑,自己落得一身干净。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两个人,都不敢一刀或一轮下去,便跟天xià雄雄成为了不共戴天死对头。

    就在这时,一条姣丽人影,越众而出,抢在两人之先,左手银环,直切安东野的面门。

    这一举动,可谓大大出乎人人意liào之外!

    这身材窈窕,身着桃红色长裙,高髻长袖,面罩绯巾,手挽银色双环、不自身份的神秘女子,不是属于来劫囚救人一方的人吗?

    就在刚才,她还带领人马,三番五次的冲击高太尉三大公子组成的防线,先下她却突然冲了上来,偷袭起安东野来了?

    鑫森淼焱垚也搞不懂状况,他料不到这红裙女子冲上来不是向自己而是向他轮下的安东野下手!

    鑫森淼焱垚马上揪起安东野,下意识的向后一挪。

    ——安东野是朝廷钦犯,这女子一上台就杀了他,说什么他大头陀的颜面也不好看。

    然而,那红衣女子的攻势,却十分辛辣、狠毒!

    她右手银环一挥,又扫向安东野双目来!

    赵山鸡也不及细虑,又将安东野往后一扯,心想:“索性将他藏在自己身后再说!”

    ——这女子要是在他手下杀了安东野,这跟自己亲手杀死安三爷没什么两样,来人选在这时候杀安东野,必有阴谋诡计,英明神武如山鸡哥我,才不让对方得逞呢!

    安东野人高体重,挪移他和搬动一座小山差不多的费力。安东野一被拉离剑轮之下,那名出招狠毒、环环夺命的红裙蒙面女子,才发动了真正的攻势!

    她右手银环伸,急割鑫森淼焱垚喉头!

    同时,她左手银环,疾切赵山鸡双目!

    这个女子,从一现身率领群豪冲击法囚车开始,就以出手狠、辣、毒、绝见称,而今更是招招狠辣,着着毒绝!

    鑫森淼焱垚眼见这回红艳女子是向着自己下手,他心下不敢怠慢,“土行轮”穿梭旋转,封锁住那女子的银环来袭。

    同样是受袭,武功远不及“五行头陀”的赵山鸡,就远没有那么从容淡定了。

    忙乱之中,他拼了老命,险之又险地躲过女子的冷环,却料不到,那女子在两手双环猛攻向二人的同时,也无声无息地疾踢出了两脚。

    最防不胜防的,还是这两腿,不是踢向成功率较低的鑫森淼焱垚,而是踢向功力偏弱的山鸡哥。

    赵山鸡大吃一惊,顿时着了两脚,跌落台去。

    以“五行头陀”的武林身份和江湖地位,这般当众让一个女子给逼住了,颜面何存?他怒叱一声,“火行轮”像火蛇狂舞,激颤了起来,旋向那红衣女杀手。

    那红衣长裙女子,腰身纤细,随风翩翩起舞,舞到极致,竟随鑫森淼焱垚身上所逼出来的杀气、轮上所激出来的火气,而舞之蹈而之,犹如九天仙女,一舞惊艳!

    鑫森淼焱垚怪叫声中,“火行轮”猛攻了八招,忽听身后有挣脱囚笼枷锁的异响,心里大呼:“我命休矣!”

    但他反应已迟了一步,他整个人的后心九大要穴,已给人牢牢抓住,只听背后安东野粗野豪迈的大笑声。

    一见被红衣女子环风解开穴道的安东野,双臂一展,脱笼而出,跌落台下的赵山鸡已够惊心,又见大头陀被制,更令他失心丧魂、胆震心寒。

    赵山鸡胆子本就不大,他心一慌,手脚便乱,他本来就距离鑫森淼焱垚最近,原在这变局中,最能及时解大头陀之危,并有希望助他扭转局面,而今却因这一怕一怯、一慌一乱,就失去了机huì,等他定住神、反过味来时,距离“点将台”第二近的熊东怖已迎面扑至,狂刀迎面劈到——

    赵山鸡虽是武将出身,但他从来未真的带过兵打过仗,完全是仗着自己是皇族远支,靠着奉迎高俅、托荫赵山河擢升上来、不学无术的机巧之徒,此际忽逢变局,便暴露了缺乏应付危困的急智和胆色的缺陷不足。

    他也不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他的第一个反应和唯一的一个反应,就是转身就逃!

    熊东怖和他的狂刀,正排山倒海地涌上来,而且来势汹汹!

    保命要紧!

    赵山鸡明白,这些亡命徒不是为了杀他而来,他们为了要救他手上的安东野。

    他甚至清除,这里面很大一部分悍贼,也不只是为了安东野,而是向天xià武林同道和九州百姓表明自己的立场和态度——

    ——我们出手就安东野,就是表示支持打了昏君奸臣的“人民英雄”安东野的立场!就是表示站到黎民百姓和大义一边、反对苛政酷律的态度!

    赵山鸡武功不高,貌不惊人,但他绝对算得上是一个聪明人。

    ——一个人能在尔虞我诈、明枪暗箭的皇族内斗中活了这么久、红了这么久的旁支远亲,当然是聪明至极的聪明人了。

    所以,山鸡哥立即下了一个保命的决定——

    逃命!

    只有逃命,才能保住命。

    他马上抽身便退,转身就走。

    就算失了安东野,他也不会担太大的责任,因为还有个大头陀,鑫森淼焱垚才是这次任务高太尉的主将。

    被丢下的“五行头陀”也明白这个道理,这次太尉大人委以重任,只要完成的好,他的身份地位,顺理成章的必然远超阎罗王、朱弓辰、索凌迟之流了。

    所以,他不能失败,他更不甘心失败。

    他被如战神天降、威风凛凛的安东野抓在手里,金钟罩、司徒破病、麻家七将等如潮水般涌来救人,云端指挥群豪分头挺刃截击,混战又起!

    “太尉有令,休止兵戈!”木雪涯与花十八飞马赶到——

    红衣长裙女子,仍在跳舞。

    一场惊艳的舞。

    冷北城把她从青楼苦海里救了出来,而且也教了她武功,教了她的舞。

    她爱冷北城,就像爱她的舞。

    那种风流月逐,雪飘花飞,顾盼生媚,回眸有情的舞。

    那只是一场暗恋,也是一次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的失恋。

    她只有二十四岁,她却觉着年华老去,已不及练舞,直到她把舞已练成了武。

    她是冷若颜。

    “凉城四美”之首的冷若颜,

    舞,对她而言,就像是一个永yuǎn都贪恋沿途风景、卧病不起,赶不及赴“长安”应考的落第书生。(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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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鸟巢决战水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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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点将台”这边正相互谦让的当口,东北角高可没人的草丛中,正进行着一场惊魂动魄、扣人心弦、生死一线的猎杀。

    这个方位,本是“大风堂”这次“画眉”行动的指挥中心,云端大小姐之所以选zé这里,是因为此处地势较高,茅草茂密高深,便于俯览“小潇军场”全局和隐蔽。

    云端更给这个“指挥中心”,起了一个别出心裁的名zì——“鸟巢”。

    云端大小姐本来守在“鸟巢”里,她就在这个居高临下、草高茅深的指挥中心发号施令,掌控调度整个“画眉”行动;而今,“花花公子”高玩,带着他的“西洋”火铳和他的枪队,一下子撞进了“鸟巢”中枢,破坏扰乱了整个营救作战的部署系统。

    这还得了?!

    那还了得!?

    必须除掉这根钉子!

    至少要将他逐出“鸟巢”范围,否则失去高地掌握调配优势的群豪,在大雾中,势必付出更大的伤亡数字和代价。

    所以,云端大小姐、诸葛喜老夫子、玄鹤道长跟恨天师太,都一起找上了他。

    冒着生命危险。

    因为,高玩这个爱出汗的年轻小胖子,不但凶狠如狼,更是狡诈如狐。他并不和武功高绝的四个强敌正面对决,而是利用敏捷的身手和复杂的地理环境以及同伴的掩护和策应,在“鸟巢”草丛里,穿来钻去,时隐时现,东躲西藏,时不时的就抽冷子给对方一枪,令人神经紧绷,防不胜防。

    打了好一阵“游击”,终于在转第五个圈子的时候,诸葛喜机智的抄近路,反方向兜截住了这个难缠的小胖子。

    两个人拨开长草,猛然面面相对,都是先自吓了一跳。

    然hòu,诸葛喜眯着眼睛问:“好像你很爱冒汗?说,你是不是肾虚?”

    高玩笑了,唇红齿白的笑着道:“老人家您别瞎说,我肾好得很,昨晚我和我干娘还炮火隆隆的干了整夜。”

    笑呵呵的说完这句话,高玩抬手就是一枪!

    火铳毫无预警、全没征兆喷射出一道火蛇,距离极近的诸葛喜哪来得及躲避,他闷“哼”一声,捂胸倒呛而退—!

    ——不知道云端大小姐,为什么会异想天开,把东北角这块做为“画眉行动”指挥中心的草坪高地,称之为“鸟巢”,但这里真的有很多各式各样的鸟和它们的巢。

    她就在这里指挥各路群雄,营救刀口下的安东野。

    “鸟巢”草丛的深处,有一洼水,里面有不少野生的鱼,云端大小姐顺势给这个小水洼起了一个新特的名zì,叫“水立方”。

    诸葛喜被高玩“西洋”火铳击中的时候,玄鹤道长和恨天师太,正在“水立方”一带梭巡敌踪,

    当他们同时听到老夫子的闷“哼”声,就感知到,好像是诸葛老夫子吃亏了。

    追随高玩一起进入“鸟巢”参加猎杀游戏的,还有六男三女一不男不女十名配有火铳、装备精良的“西洋”传教士。

    这些金发碧眼、漂洋过海跟着高玩一起来“华夏”淘金的年轻冒险者,不但反应机敏,而且个个都是神枪手。他们酷爱杀人,更爱用人命换取金钱、财富、名誉和勋章。

    他们现在就潜伏、游走在“鸟巢”的不同角落里,在寻找、躲避、狙击、暗袭他们的对shǒu。

    行进过程中,玄鹤道长和恨天师太打了个配合,恨天师太成功吸引了两个金发英俊“西洋”男子的注yì,在千钧一发之间,用一式“惊鸿照影”跟着一招“化蝶入梦”,堪堪避开了二金发男子的两枪,他们再想开第二枪时,消无声息潜伏到他们身后的玄鹤道长“虎爪绝户手”一爪一个,已拧断了一个人的脖子、另一人的腿子。

    二人要力援诸葛喜。

    两位武林长者抢到受伤的诸葛喜,高玩的枪声,犹在耳边响起,铅弹擦着他们的面颊和发际呼啸而过,玄鹤道长耳垂被灼伤,恨天师太脸颊破了相,两人搀扶着诸葛喜,躲避高玩的火铳,节节后退。

    他们三人退后,却有人赶了上前。

    云端大小姐一向都很任性。

    高玩难惹?火铳厉害?

    她才不管!

    她从“水立方”一路赶了过来,是要惩戒胆敢闯入自己的小天地“鸟巢”的小胖子。

    她掠了过去,且一斧便斫了下去!

    神哭小斧!

    金光美丽。

    金灿惊艳的“神哭小斧”。

    “鬼斧神弓”,昨晚云端去“风雨飘香楼”请求冷北城出手时,她的“鬼泣小箭”被借留,她还有“神哭小斧”。

    与“神哭小斧”一起掠出,还有一件武qì——

    云端的笑。

    云端大小姐挥出玩具般大小的金色小斧头,还笑了一笑。

    那懒懒的、美美的一笑,可真是好看。

    “花花公子”高玩,那是一个爱极了女子的男子,尤其是美丽的女人。

    忽见美丽的女子这一笑,慵懒之中,还带着薄怒轻嗔,更瞋目噘起了红唇的旖旎神情,高玩就呆了一呆,便怔了一怔,他这一枪,竟发不出去。

    呼啸而至的“神哭小斧”,将高玩举在手里的火铳劈成两半,还带走了他两根血琳琳的手指,可是高玩一点也没感觉出痛,反因云端那一笑,长叹一声,忽然也撤了步,扶着伤指索然转身离去,而且居然还有些失魂落魄。

    云端大小姐见他如此,竟也忘记了追赶,放qì了追杀……

    ——“点将台”上,赵山鸡与鑫森淼焱垚仍在互相谦让,相互推诿。

    二人都希望是对方下手执刑,自己落得一身干净。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两个人,都不敢一刀或一轮下去,便跟天xià雄雄成为了不共戴天死对头。

    就在这时,一条姣丽人影,越众而出,抢在两人之先,左手银环,直切安东野的面门。

    这一举动,可谓大大出乎人人意liào之外!

    这身材窈窕,身着桃红色长裙,高髻长袖,面罩绯巾,手挽银色双环、不自身份的神秘女子,不是属于来劫囚救人一方的人吗?

    就在刚才,她还带领人马,三番五次的冲击高太尉三大公子组成的防线,先下她却突然冲了上来,偷袭起安东野来了?

    鑫森淼焱垚也搞不懂状况,他料不到这红裙女子冲上来不是向自己而是向他轮下的安东野下手!

    鑫森淼焱垚马上揪起安东野,下意识的向后一挪。

    ——安东野是朝廷钦犯,这女子一上台就杀了他,说什么他大头陀的颜面也不好看。

    然而,那红衣女子的攻势,却十分辛辣、狠毒!

    她右手银环一挥,又扫向安东野双目来!

    赵山鸡也不及细虑,又将安东野往后一扯,心想:“索性将他藏在自己身后再说!”

    ——这女子要是在他手下杀了安东野,这跟自己亲手杀死安三爷没什么两样,来人选在这时候杀安东野,必有阴谋诡计,英明神武如山鸡哥我,才不让对方得逞呢!

    安东野人高体重,挪移他和搬动一座小山差不多的费力。安东野一被拉离剑轮之下,那名出招狠毒、环环夺命的红裙蒙面女子,才发动了真正的攻势!

    她右手银环伸,急割鑫森淼焱垚喉头!

    同时,她左手银环,疾切赵山鸡双目!

    这个女子,从一现身率领群豪冲击法囚车开始,就以出手狠、辣、毒、绝见称,而今更是招招狠辣,着着毒绝!

    鑫森淼焱垚眼见这回红艳女子是向着自己下手,他心下不敢怠慢,“土行轮”穿梭旋转,封锁住那女子的银环来袭。

    同样是受袭,武功远不及“五行头陀”的赵山鸡,就远没有那么从容淡定了。

    忙乱之中,他拼了老命,险之又险地躲过女子的冷环,却料不到,那女子在两手双环猛攻向二人的同时,也无声无息地疾踢出了两脚。

    最防不胜防的,还是这两腿,不是踢向成功率较低的鑫森淼焱垚,而是踢向功力偏弱的山鸡哥。

    赵山鸡大吃一惊,顿时着了两脚,跌落台去。

    以“五行头陀”的武林身份和江湖地位,这般当众让一个女子给逼住了,颜面何存?他怒叱一声,“火行轮”像火蛇狂舞,激颤了起来,旋向那红衣女杀手。

    那红衣长裙女子,腰身纤细,随风翩翩起舞,舞到极致,竟随鑫森淼焱垚身上所逼出来的杀气、轮上所激出来的火气,而舞之蹈而之,犹如九天仙女,一舞惊艳!

    鑫森淼焱垚怪叫声中,“火行轮”猛攻了八招,忽听身后有挣脱囚笼枷锁的异响,心里大呼:“我命休矣!”

    但他反应已迟了一步,他整个人的后心九大要穴,已给人牢牢抓住,只听背后安东野粗野豪迈的大笑声。

    一见被红衣女子环风解开穴道的安东野,双臂一展,脱笼而出,跌落台下的赵山鸡已够惊心,又见大头陀被制,更令他失心丧魂、胆震心寒。

    赵山鸡胆子本就不大,他心一慌,手脚便乱,他本来就距离鑫森淼焱垚最近,原在这变局中,最能及时解大头陀之危,并有希望助他扭转局面,而今却因这一怕一怯、一慌一乱,就失去了机huì,等他定住神、反过味来时,距离“点将台”第二近的熊东怖已迎面扑至,狂刀迎面劈到——

    赵山鸡虽是武将出身,但他从来未真的带过兵打过仗,完全是仗着自己是皇族远支,靠着奉迎高俅、托荫赵山河擢升上来、不学无术的机巧之徒,此际忽逢变局,便暴露了缺乏应付危困的急智和胆色的缺陷不足。

    他也不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他的第一个反应和唯一的一个反应,就是转身就逃!

    熊东怖和他的狂刀,正排山倒海地涌上来,而且来势汹汹!

    保命要紧!

    赵山鸡明白,这些亡命徒不是为了杀他而来,他们为了要救他手上的安东野。

    他甚至清除,这里面很大一部分悍贼,也不只是为了安东野,而是向天xià武林同道和九州百姓表明自己的立场和态度——

    ——我们出手就安东野,就是表示支持打了昏君奸臣的“人民英雄”安东野的立场!就是表示站到黎民百姓和大义一边、反对苛政酷律的态度!

    赵山鸡武功不高,貌不惊人,但他绝对算得上是一个聪明人。

    ——一个人能在尔虞我诈、明枪暗箭的皇族内斗中活了这么久、红了这么久的旁支远亲,当然是聪明至极的聪明人了。

    所以,山鸡哥立即下了一个保命的决定——

    逃命!

    只有逃命,才能保住命。

    他马上抽身便退,转身就走。

    就算失了安东野,他也不会担太大的责任,因为还有个大头陀,鑫森淼焱垚才是这次任务高太尉的主将。

    被丢下的“五行头陀”也明白这个道理,这次太尉大人委以重任,只要完成的好,他的身份地位,顺理成章的必然远超阎罗王、朱弓辰、索凌迟之流了。

    所以,他不能失败,他更不甘心失败。

    他被如战神天降、威风凛凛的安东野抓在手里,金钟罩、司徒破病、麻家七将等如潮水般涌来救人,云端指挥群豪分头挺刃截击,混战又起!

    “太尉有令,休止兵戈!”木雪涯与花十八飞马赶到——

    红衣长裙女子,仍在跳舞。

    一场惊艳的舞。

    冷北城把她从青楼苦海里救了出来,而且也教了她武功,教了她的舞。

    她爱冷北城,就像爱她的舞。

    那种风流月逐,雪飘花飞,顾盼生媚,回眸有情的舞。

    那只是一场暗恋,也是一次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的失恋。

    她只有二十四岁,她却觉着年华老去,已不及练舞,直到她把舞已练成了武。

    她是冷若颜。

    “凉城四美”之首的冷若颜,

    舞,对她而言,就像是一个永yuǎn都贪恋沿途风景、卧病不起,赶不及赴“长安”应考的落第书生。(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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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盛世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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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统统放下武qì,拒降不从者,死!”

    柴如歌一枪在手,“血河枪”斜指长空,摹地发出一声大喝!

    大雾渐散,场中捉对厮杀、成群火拼的人,对柴如歌的吓止,置若罔闻,拼杀不休。

    “不想死的就住手!”

    ——官军不是胆敢违抗上令,而是这些江湖草莽不肯罢休,他们只能还手反击。

    ——群豪心里想,老子们都杀到这般田地了,你个娘娘腔让我们停,我们就停啊?门都没有!

    比起在云大龙头寿宴中目睹柴如歌一人虐杀天xià群雄的亲历者,大部分群豪对柴如歌并不是十分忌惮,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都没见过地位高贵如他的小柴王爷出手。江湖上对柴如歌的武功,多半来自传闻,具体有多少真材实料,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有一部分人认为,柴如歌确实得承童大公公类似“葵花宝典”的监门绝世阴功;也有一部分人认为,这位周世宗后裔,精晓兵法韬略、弓马骑射,并不精通武功;但大多数的人都认为,该名天子的近侍男宠,根本就不懂武功,只是个尸位素餐、滥竽充数的唬人牌位而已!

    柴如歌倒底是绝世高手、还是徒有虚名的花架子?

    很快,这个问题,就有了答案——

    柴如歌出手!

    第一次在公共场合出手!

    柴如歌向天舞出了九朵血艳艳、红灿灿的大枪花,血红色的“血河枪”,发出了震耳欲聋,令人发聩的凄厉尖啸——

    他在高台上,这一出枪,犹如擎天神将,场上群豪众军尽,皆不由为之大惊失色。

    “血河枪”在众人头顶,盘旋呼啸,己方的官兵都有了压迫的气息,对方的英豪都感觉出了死亡的味道。

    “血河枪”会先饮何人的血?

    柴如歌欲先要谁的命?

    大家都在慌张,都在张皇,只有一个人例外。

    这个人没有去看枪指台下群雄的柴如歌,而是暗中速度极快的瞥探了童贯一眼,然hòu就似惊蝉般的将窥视的目光,快速收回到“鹰神”面具之后。

    偷看童贯的,是“刑部”三辆马车里的“六扇门”总捕头“傲立苍穹,护龙大高手”弓辰。

    他只观察了童大公公一眼,就立刻收回了视线。

    然而,弓辰并不知道,当他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迅疾收回窥探的目光之后,童贯却突然感知到了什么危险的信号似的,向刚才望向自己的弓辰看了过去。

    当童贯望向回复正常的弓辰时,他的脸色是暗寒的,他的眼神是冷寒的,他的手指是冰寒的,并下意识的摸了摸冰寒的鼻翼。

    可惜的是,弓辰并没有发现这一切。

    这个时候的弓辰,也开始在想,有幸第一个成为“杀鸡儆猴”的柴如歌枪下亡魂,会是什么人?

    柴如歌位高权重,身娇体贵,他并不想多造杀孽,更不愿得罪天xià群雄,他是为了制止敌方猖狂气焰而出面,要想一霹雳手段喝退群豪,他这第一枪,非要格毙对方最重要的领军人物不可。

    今天,“菜市口”来了各路的武林好手、江湖好汉。

    若一定要选一个“出头鸟”的话,那必然是“六连环”的老大、“落日牧场”场主“落日神剑”司徒落日。

    原因有三:

    一、主队“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率领的“大风堂”,几乎都是忠耿悍勇的“关东”子弟兵,他们对他们的三当家安东野有着狂热至死的崇拜,为了尽量拖延、配合、掩护其主力正师云端部在“小校军场”的营救行动,就算柴如歌击杀了领队四人中的任何一个,对这些热血狂徒也收不到太大的震慑功效。

    二、领导其他帮会人手帮助“大风堂”联攻的首领人物里,除了司徒落日,其他人都是“无名鼠辈”,杀了他们,不但“徒劳无功”,更是“胜之不武”。

    三、“六连环”是帮会联军的主力和主干,司徒落日颇有谋略,更善于临场调度指挥,又有武林地位,名声还够响亮,得!就是他了!

    打定主意,柴如歌一枪如长虹贯日,带着奸笑和尖啸,就向司徒落日刺了过去——

    司徒落日刚刚击退了李承吉,刚刚重伤了何去,他正有伤。

    身上的伤,是何从在他背后斩的五刀,心中的伤,是他为二弟胖半月的死,垂泪难过。

    然hòu,柴如歌就来了。

    和他的“血河枪”一起来的。

    司徒落日虽然年纪大了,病痛也多了,身手也慢了,反应也迟缓了,但他还是有所防备,防备那位传说皇宫里一身魔功最深不可测的柴如歌对自己出手。

    然而,防备是一回事,能不能防备得住,却是另一回事。

    司徒落日没有料到对方这一枪之威,竟有远超自己想xiàng的力量和威力。

    “血河枪”一临头,司徒落日就失去了斗志,甚至还萌生了死意。

    就在司徒落日抖擞精神,准备全神贯注应对柴如歌这一枪时,柴如歌的身形和枪势,遽然作了完全的、绝对的、难以想xiàng、不可思议的大变急化。

    他忽而变成转向霍祥云霍四爷,飞手就是一枪!

    ——“祥云堡”堡主霍祥云,是安东野的外公,柴如歌精湛的演技,骗过了司徒落日在内的所有的人,他原本就是要拿霍四爷来开刀,以挫群雄之气盛。

    霍祥云其实也一直留意柴如歌的出手,甚至在小柴王爷飞跃半空,持枪攻向司徒落日之际,他还担心老大哥应付不来,正要赶去施以援手——

    他怎么也料不到,柴如歌却突然改招、蓦然回首、骤然变枪、霍然转身、遽然出手、倏然攻向自己!

    这一下子急停急攻急转急变,就是大罗神仙也不及躲闪。

    枪已至。

    霍四爷只好硬接。

    一直在霍四爷身边几乎是并肩作战的董流星董三爷,“流星锤”一甩,也马上赶过来救援。

    现在谁都看得出来,柴如歌手中那仿佛是来自天庭行雷电闪交击而出的“血河枪”,不但不好接,更不好惹。

    急变遽生,霍祥云已不及细思,“穿云箭”就射了出去,用了全力。

    然hòu,霍祥云中枪,溅血,倒地,就一尊被老顽童失手打碎的老古董。

    董流星想扶住他,可是扶他不住。

    他整个人,已经被血红色的长枪,绞成碎片,难以拼凑、不可弥补的碎碎片片。

    他的血溅了董流星满脸满身,鲜红鲜热的鲜血,触动了霍三爷鲜活的心。

    此时此刻,他已经没有理由胆怯,没有理由逃避,他出手!

    含恨出手!

    他的“流星锤”带着怒,带着风,以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大旋飞,迸砸向柴如歌那颗带着王冠的头颅。

    柴如歌已经没有选zé的余地。

    从他一出手,他就没有了退路。他已经杀了一个人,一个重要之极的人物,他并没有如愿以偿的收到和达到预想中的效果跟目的,反而激起了对方更大的仇恨和斗志,他只有继续杀戮下去。

    柴如歌尖啸,出枪——

    董流星一正面面对小柴王爷的“血河枪”,就有了一种斗志全消的绝望感,他的飞锤,也了无生趣的走了个空。

    突然,两人之间,多了一个人。

    ——一个满脸悲愤,满面羞怒的老人。

    司徒落日。

    “六连环”的老大司徒落日。

    他之所以悲愤、之所以羞怒,是他以为柴如歌正攻向他,所以要全力防卫反击,结果自己上了一个大当,柴如歌根本志不在他,而在与安东野有着骨血至亲的霍祥云。

    所以,对于霍老四的惨死,司徒落日自己觉得好像是他一手造成的;是以,他绝对不能再让董老三也命丧在“血河枪”枪下!

    由此,司徒落日主dòng迎上了柴如歌。

    以及柴如歌的“血河枪”!

    他越是接近那根血色的长枪,就越有一种万事皆空、万事皆休的强烈感觉,那是一种甚至让他想自残、自裁、自己了断余生的感觉。

    司徒落日不退,还反攻。

    以他的剑。

    曾经称雄“关洛”的“落日神剑”!

    柴如歌以长枪直取司徒落日,他的“血河枪”,气势凌厉,长达丈二,而且竟能缩会伸,缩可玩于股掌,伸可刺穿两丈外强敌心脏。

    司徒落日的剑,再长也不过四尺。

    但他就这么短的剑,居然敌住了柴如歌的长枪。

    就在这时,柴如歌暴怒尖刻的大叫一声,“呼”的一下,他手中的长枪,忽似血河神龙一般,脱手飞上了青天。

    一下子,阳光仿佛给打散,雾气也给穿透,“血河枪”在半空中呼啸旋转,飞舞着枪花,像一朵朵盛世的烟花。

    司徒落日不禁抬首去看,去看那飞上天的血色长枪——

    他不确定这杆长枪,是不是自己的短剑震飞的?他也不确定,这杆枪什么时候落下来?他更不确定,它落下来的时候,会是怎样可怕的攻击和造成多大的损失跟伤亡?

    柴如歌“血河枪”脱手,两掌一空,身形就是一顿!

    司徒落日呢?他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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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辗转在谁的年华谁的天涯?

    对峙。

    已经持续了将近两个时辰的漫长对峙,仍然在继续。

    对峙中的两个人,冷北城和高俅,都在担心,都在担心不同的事情。

    冷北城担心的是:“温秀才和花大姐,有没有及时的跟“五行门”那两大弟子,及时的赶到“菜市口”和“小校军场”传达‘罢战赦免令’?大家的伤亡多不多、重不重?寄予厚望的颜妞儿,是否能就出刑刀下的安三爷?”

    现下,被要挟、被钳制的高太尉,比主宰自己生死的冷北城,还要担心一百倍、一千倍。

    他担心的并不是前线为他杀敌的部下。

    ——那些人都是贱人,战死就死了,只要有钱有权,武林中排着队肯为我效命办事的高手有的是,老子一高兴,可以随便招来三、五个“五行头陀”、七、八个索凌迟、百十来个赵山鸡,他们根本不配我担心。

    他也不是担忧那三个亲冒弓矢、替父出征的儿子。

    ——那三个小王八蛋,老大愚得要死、老三蠢得要命、老二愚得要命又蠢得要死,没有一个像我的,死就死了,反正我还有十多个没成年的儿子呢!老子想生的话,成百上千的女人哭着求着躺一排等着给我生儿子,那三个崽子哪值得我关心?

    太尉大人更不可能担忧的是“富贵集团”和“大风堂”,对他而言,他恨不得这些政敌、仇党相互拼个两败俱伤,最好全部死光光。

    那么,他担心和关心的是谁?

    ——他在担心他的对手,在关心他对面七步之遥的冷北城。

    高俅很少真正地去担心、关心过些什么人,由于他小人得志,在权利斗争上不遗余力,也不择手段,所以他几乎六亲不认,甚至就连家人子女、亲朋好友,只要对他有害的、不利的,他也一概给予铲除清理,毫不容情。

    他此前从来没这般担心、关心过一个人;可是,他现在竟然很担心冷北城的精神储备和身体健康状况。

    自从冷北城闯入了“山河社”,以一支“鬼泣小箭”对准了他之后,他的命运就不再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了。

    高太尉没办法,他很害怕,也很惧怕,他害怕冷北城一个精神力不集中,失手把箭射出来,他惧怕冷北城万一身体不支,银箭失控飞过来。他的手轻颤一下、高球的心就猛颤一下,他的眼皮微眨一次、高太尉的呼吸便狠窒一次,不由自主,也不由自己。

    当然,这些害怕,这些惧怕,高俅都藏在心里,都隐在暗处,他掩饰得很好。

    他在笑。

    高俅尽力、勉力保持着微微的笑容,尽管他现在已惊慌和紧张得几乎已完全笑不出来,但他还是要笑给对手看。

    那是一种表面上让人看来胜券在握、高深莫测的微笑。

    这是一场持久的心理战。

    高俅已经瞥见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的冷北城,拿捏白银小箭的三根手指在微颤,甚至他的前臂筋肉,也开始了有了微微抖动。

    面对高俅时,即使是被武林公认的“杀手之王”,冷北城也不会太轻松。

    高俅绝对不是一个好对付的角色,而且还十分可怕。

    “凉城客栈”中的“资料室”里,搜集摆放着几乎所有的朝廷高官、商界巨子、武林宗师、江湖雄霸的详尽资料;而唯独对高俅,冷北城到现在还不敢确定,他到底懂不懂武功?武功到达了什么级别?

    所有人都是通过高俅精湛到出神入化的“球技”,才对“高俅”这个名字耳熟名详的,高俅也是凭借着脚下功夫、英俊面孔和万千众生羡慕不来的运气,机缘巧合的成为家喻户晓的天子宠臣,“禁军”领袖。

    在街头做混混和在“山河社”踢球打比赛时,年少气盛、盛气凌人高俅。少不了和泼皮混混光着膀子斗殴、免不了跟队友对手赤着脚丫打架,但那些都不算功夫。

    自从发迹做了“殿帅府”太尉之后,大家就更没有机会看到高俅的“表演”了,哪个不长眼的、不识趣的,招惹到他老人家,他身边有的是高手护卫替他打发教训。做了官,身价自然就不同了。

    如果高俅懂武功,那他的武功,必定是极高。

    这个道理极简单,武功越高的人,越能够隐藏自己的实力;那些会点三脚猫功夫的半瓶醋,反而龇牙咧嘴、张牙舞爪,唯恐天下人不知他“天下无敌”!

    如果高俅不会武功,那他就是一个心机极为深沉的可怕人物。

    因为他能参透武林人的心里,看透江湖人的心态,他能故作姿态,能让他身边的人和他敌对的人,都疑神疑鬼,讳莫如深。

    就算高俅不懂武功,冷北城的处境,仍然很是艰难,依然非常凶险,因为他还要面对,已重重包围的高手!

    单只是赵山河、一哥、阎罗王,这三大高手,已够难应对。

    更何况,现在对方又来了强援。

    ——“刑部”右侍郎“活阎罗”阎罗爷。

    他是“刑部”尚书阎罗王的亲弟弟,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酷吏。

    这位侍郎大人,既无战功、也无政绩,只靠裙带关系,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扶摇直上,并不足惧。

    阎罗爷审犯查案的特色是:只敢查办平头百姓,不敢问罪豪强权贵。收钱就办事,没钱就抓人,事情办砸了,就找部属背黑锅顶罪;报上去的,则全是他讹称破案立功。

    在胞兄阎罗王的包庇下,这位阎二爷,就从一个八品司官,靠着无数冤魂血泪的冤假错案,三年之内连升五级,摇身一变,成了朝廷正经儿八百的三品侍郎大人了。

    本来,阎罗爷奉了兄长之命,留守“刑部”衙门,坐镇大本营。该时,主政“刑部”的三大巨头,一个在“山河社”协助太尉指挥作战,两个在“菜市口”监斩,都不在家中,就属阎罗爷最大,被委以重任的阎罗爷,一下子就人五人六、牛气哄哄起来。

    一上午时间,难得独当一面的阎罗爷,就“尽职恪守”的披挂整齐,亲自带队巡逻了大本营四周,并对当值期间打盹的牢子甲和偷吃了一根厨房黄瓜的厨师乙,提出了“严厉”的批评教育。

    就在他准备第五轮巡察的时候,“刑部”衙门,接到了来自“山河社”的呼警和求援,他立马就坐不住了。

    若是往日,“山河社”那群只知道以“蹴鞠”取悦圣心的“无所事事”之徒,即使有危险,也劳动不了他堂堂“刑部”侍郎大人亲自出师啊!

    但今天不一样了,顶头上司高太尉就在“山河社”里,他老哥阎尚书也在那里,他必须去救、去增援!他比谁都明白,这两个人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他阎二爷在“京师”连个屁都不是。

    那么问题来了——

    ——如果自己亲自出马,大本营何人留守?

    这里的牢房里,关押者二千多名国家一级重犯,今天京城四处都在交战,都在动乱,万一有强徒趁乱突进大牢、或者有死囚寻着守备力量空虚的时候越狱,那就事情闹大了,不但自己的脑袋和脑袋上的乌纱难保,就是他的兄长阎尚书,也追责难逃一死啊。

    所以,留守的人选,至关重要。

    按照品级,现下留在衙门里的重要干部当中,左侍郎“大耳朵”涂途,是最恰当、最理想的人选。

    论官位,涂途与阎罗爷平起平坐;论能力,那也是在刑门摸爬滚打了近三十年的“老油条”,除他之外,再无第二人选。

    可是,阎罗爷还是有些担忧,他担忧的是,这个小头大耳、爱流鼻涕的同僚,说到底,并不是大哥的嫡系,涂途纯粹是凭借着资历,一阶一阶熬上来、一级一级爬上来的。

    阎罗王主持“刑部”之后,使用诬告、排挤、打压、暗杀等种种手段,将系统内的异己人士,全部踢走乃至铲除,同时,他大力培植、拉拢自己的亲信上位,上任五年之内,就完成了内部的大换血。

    换掉的当然是不听话、不服从、不懂事的“坏血”;换上来的,自然是听话、服从、懂事的“新血”。在“刑部”这个有犯人和官差组成的“王国”里,阎罗王就是不折不扣的“土皇帝”。

    阎罗爷明白,他大哥之所以在他只手遮天的“刑部”系统里,没有将涂途清理掉,而是让他在官位清闲、没有实权的左侍郎的位置上,一呆就是六年,原因无非有两个:

    一是这位涂大人虽然不是自己的嫡系,但也不是别人的嫡系,他属于一个无党无派的散官,加上他办事糊涂,得过且过,对阎家自身的霸业,确实够不上什么危险和威胁;

    二是阎罗王这些年杀的人太多、动静太大,他需要一个资历够格的“老好人”,站在他身旁,来树立自己“亲民”的一面,也需要这么一个人物来堵住那些耿直到不怕死的御史、在皇上弹劾自己的嘴巴,什么?说我阎罗王党同伐异、铲除异己,独霸司法刑门大权?你瞎啊!左侍郎涂大人和本官非亲非故,不是同乡,也不是同窗,更不是同床,不在那儿好端端的为国家效力、替皇上分忧嘛!

    就这样,这位大事精明、小事糊涂的涂途大人,在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的阎罗王手下,竟然奇迹的做一天一壶茶一首曲就到下班的太平闲官,平平安安安安稳稳的做到了现在。

    可是,今天的涂大人,却是闲不了了。

    他被早已架空自己实权的同僚右侍郎阎罗爷,安排镇守衙门,为了监视、协助这位糊涂大人,阎罗爷还把资历虽低、年龄虽轻、却得到大哥言传身教的班马儿,以“副手”的身份,也一同留在了大本营,以策万全。

    涂老爷迷迷糊糊的接过印信令符等重要物事,都安排妥当,阎二爷亲自带领人马,增援“山河社”!

    “刑部”的高手,大部分被索总牢头和弓总捕头,抽调到“菜市口”弹压监斩,“天牢”还要保留一部分有力战力看守重级死囚,如此一来,可供阎罗爷调配的人手,就少得可怜。

    不过,阎罗爷由他的一套,他虽然不是高手,偏偏他现在却掌有大权,有权的人,自然手上便有许多高手。

    他从“天牢”里,甄选了四十一个被驯服好的死囚为自己所有,随自己的队伍一起“出征”。

    这四十一个人,都是打家劫舍、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

    阎罗爷就带着这四十一个亡命徒,去驰援“山河社”,去要冷北城的命!

    ...

第三章 阿里巴巴与四十大盗

    “刑部”司与“山河社”,仅有一街之隔。

    警讯和求援信号,是由李师师由“寂园”传过来的:“殿帅大人高太尉被“杀手之王”冷北城劫持于“山河社”,情况万分危急!”

    阎罗爷是一个很小心的人,他知道,要立不世之功,先要有精兵悍将。

    他现在身边,就有四十三个人。

    其中有四十一个人,每个人的双手,都有几十条人命,说他们是杀人恶魔,一点也不为过。

    为首的叫阿里巴巴,他的四十个同党,合称“四十大盗”。他们本是“天山”上打家劫舍、杀人越货的马帮强盗,有一次他们一夜之间,将“天山”脚下的一个四百多人男女老少的牧民营寨,洗劫屠戮一空,以致惊动了朝廷。

    “刑部十虎”出动了三只,将他们抓入“天牢”。中秋佳节当晚,阿里巴巴与四十大盗企图越狱,复被总牢头“鬼见愁”索凌迟以一己之力收服(参见《血馒头》卷第四章),成为大牢中打压、暗杀不听话狱友重犯的工具,为虎作伥,丧尽天良。

    不少与高俅、阎罗王作对、铁骨铮铮的御史言官,被冤枉下狱,阎罗王不好明里对同僚下手,就暗中指使安排阿里巴巴与四十大盗,和这些忠臣志士同一间牢房,并趁他们shuìjué之际,将其杀害。每每事成之后,阿里巴巴与四十大盗都会得到一顿有酒有肉的丰盛美餐。

    为了让这些“猎狗”,能够甘心情愿的为自己杀人做事,阎罗王隔上一段时间,也会嘱咐索凌迟从“黄牢”中提取一些年轻的女犯,供这些杀人恶狗宣泄兽欲。

    “刑部”大牢,共分为“天”、“地”、“玄”、“黄”,四大牢狱:

    “天牢”关押的人数最少,但都是顶级巨恶大奸,属于每个人死上一百次都不冤的那种,有总牢头“鬼见愁”索凌迟总领;

    “地牢”在押犯稍多,都是杀人放火、卖国造反的一级重犯,负责人为副总牢头“死神”陈则;

    “玄牢”囚禁的犯人最多,龙蛇混杂,极难管理,牢头蓝盔十九,据说是一位西域人士,名列“刑部十虎”之一。

    “黄牢”关押的都是女囚犯妇,杀夫鸠婆的,也不在少数,其牢头黑寡妇,也是一位女子,一位又凶又壮又黑又毒的悍妇。

    “死神”陈则跟随索凌迟在“菜市口”镇压群雄,现在,蓝盔十九和黑寡妇,就在阎罗爷身旁,再加上阿里巴巴与四十大盗,有这四十三个人在身边,阎罗爷一下子胆气就壮了起来。

    阎罗爷率队,直冲出“黄泉”长街,直越过李师师姑娘的“寂园”,直扑入“山河社”,直冲进“庚依室”。

    阎罗爷吹胡子瞪眼,在上司和兄长面前表现英勇十足,冷北城连正眼瞧都没瞧这个小丑一眼,这些个什么刑门酷吏,折磨犯人在行,若论真刀实枪的玩命,十个倒有九个是软蛋。

    阿里巴巴与四十大盗都是悍匪,但冷北城并不放在心上,一群靠杀戮数百手无寸铁的牧民而积累凶名、色厉内荏、欺软怕硬之辈,本身就没有什么可怕的。

    冷北城顾忌的是另外两个人。

    一个站在阎罗爷身左,是位年轻的“楼兰”武士,蓝发碧眼,身披着样式奇特,晶亮如银的全身盔甲,右手一柄双刃十字战剑,左臂一面圆形皮盾。

    此人正是蓝盔十九,他身形非常魁伟,肩膀宽厚,一副精致软甲衬,托得身高臂长,皮肤异常的白皙,一双有点妖异的蓝色眼晴,精光灼灼,眼神坚定而冷静,看那气质约莫是身经百战的战士才可能拥有。

    还有一人,她站在阎罗爷和蓝盔十九的身后,然而冷北城却看不见她的脸孔、她的五官,只感到一团黑色。

    这人,当然是“刑部”里的母老虎、索凌迟的情妇黑寡妇。

    阎罗王主政“大宋”司法刑门这段时期,上行下效,出了不少苛官酷吏,其中又以“刑部十虎”为代表,他们大兴五刑,大起冤狱,造了不少孽。

    ——高俅敢在这个怨声载道、民意沸腾的时候,亲自坐镇指挥剿灭“京师”武林各路好汉的大军,所恃的就是“刑部十虎”。

    而今,冷北城瞥见阎罗爷身左和身后有这样的一篮、一黑的男女,心里就有了些波动,所以,他和他的“鬼泣小箭”,死死地盯住高俅,万一有什么异动,他就先第一个解决掉这个国之蛀虫、民之害虫!

    高俅好像看出来冷北城似乎有一点点的的慌乱,至少不如初时的镇定,所以他笑得越发自然:“冷先生,冷城主,就算你救了你的那些江湖朋友,而你又怎么撤出?”

    冷北城没有作响,蓝盔十九蓝色的眸子,闪着妖异的芒。

    “不如先生您加入我麾下,本帅重用你,以你冷爷的本事和江湖地位,本帅保你做‘殿帅府’右指挥使,和‘五行头陀’齐肩,如何?”高俅威逼不成,又开始利诱。

    冷北城没有作答,黑寡妇一身黑纱,不自觉的扬了扬。

    “你不必有后顾之忧,虽然你今天这样威胁本帅,让本帅颜面尽失,但本帅可不是一个心胸狭窄之人。本帅知人善任,以德报怨,识英雄重英雄是出了名的,本帅日后不会对你今天的所作所为、以公徇私借机报复冷爷的。”

    冷北城没有作声,阎罗爷的两条吊眉,不耐烦的立起。

    “冷爷这是不相信本帅的保证?这里的所有人,都可以为本帅作证!”高俅拍着胸脯讲。

    “元帅一向言出必行,一言九鼎!”

    “太尉大人从来都是金口玉言,一诺千金!”

    “……”

    顿时,“庚依室”内的全部人,都七嘴八舌为主子作证,有的指天作誓,太尉大人为人确实光明磊落;有的引经据典,列举殿帅大人种种雅量义举……

    冷北城笑了。

    “冷城主枉有这等好身手,不肯弃暗投明、为朝廷效力,确令本帅好生抱憾。”高俅似模似样的叹息地道。

    冷北城笑道:“高大人要草民相信你?你凭什么要草民相信你?就凭这里的人?就凭他们这一顿红口白牙溜须拍马?这里的这些人,今天在你当权得势时,为了保住自己的饭碗和富贵,自然要昧着良心为你说话;可是,他日若你失势无权了呢?他们还会不会为你讲话?”

    冷北城这几句话下去,室里的人都噤了声。过不了一会,又是新的一波阿谀奉承,此起彼落。

    高俅老脸发烫,将手一挥,这些口沫横飞的人,才算真正地住了口,停下了表忠心。

    “你面前这些小人,全家老小都要在你手底下讨饭吃,他们不得不为你歌功颂德;如果你真的要问,到外边问去,到街上问去,跟那些小商小贩、跟那些‘贫民窑’的老百姓、跟那些露宿街头流浪乞儿打听打听去,kànkàn他们谁会相信你?哪个肯维护你?还有什么人愿意说你的好话?”冷北城越说越激动,最后怒击而笑:

    “高太尉,你现在居心叵测,培植奸党,把持朝廷要津,网罗爪牙,布列江湖各道,大兴冤狱,作威作福,外媚辽金,内敛民膏,逼反宋江、方腊等多股义军,弄得刀兵四起,民不聊生,你这等国贼,也配和爷讲信用?

    你今天得势当权,暂且嚣狂得一时,但到头来,你只是万人唾弃、遗臭万年、人神共愤的出生垃圾,你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高俅冷“哼”道:“本帅有无好下场,不牢冷爷担心,你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如何收场吧。”

    就在这个时候,有个人大摇大摆的大步而入。

    一身花哨、一脸不屑的爵爷小宝哥。

    于是,大家都望向这个“大宋”第一阔少。

    这些人里,除了退走后向“刑部”大本营搬请援兵的李师师不在,有不少是在朝在野在武林中在江湖上大有名头也大有来头的大人物:高俅、冷北城、赵皇叔、一哥、阎罗王、阎罗爷、蓝盔十九、黑寡妇……

    小宝哥两眼望天的昂首阔步走入,甚至看他们一眼,都觉着多余。

    小宝哥一进“庚依室”,就沉着脸,桀骜不驯的一双眼睛,睃视全场,然后长吸了一口气,慢悠悠的道:

    “本大少刚从‘菜市口’被太后召进宫了解状况,太后说了,蔡右相追述云飞扬老爷子早年跟随‘征西大将军’杨文广公征讨‘西夏’(参见《大风旗》卷第六章);李左相亦提及云老爷子昔日‘狩园’救太子恒之功(参见《凤凰台》卷第九章),太后有感于二相一再陈情,特赦‘大风堂’云家并一众无罪,仅将安东野杖责流放‘辽东’、戴罪立功则可。

    王黼王公公带着太后的懿旨正在赶来的路上,两位相爷怕太尉大人太想为国立功,枉费了太后一片体恤慈悲,就着了本大少马不停蹄的先跑来知会诸位大人一声,安东野已被’腾讯堂‘押赴‘镇西军’服役,各路劫囚人马,也已都在有秩序的撤退中,官兵感念太后仁德,并没有追击。”

    传完信息,小宝哥马上拍拍屁股走人,好像多坐一会都会要他命似的!

    没有人敢怀疑小宝哥的话,小宝哥虽然顽劣不堪,但他最大的好处就是一言九鼎,重于千钧,童叟无欺,无论是冷北城,还是高俅,全都没有任何质疑的选择相信他的话。

    对于蔡京为何在最关键的时候,帮助李纲在背后捅了自己一刀,高俅一时半会而,还没想明白……

第四章 高二党

    ——蔡攸一心想出位冒头,所以他才会派出麾下头号大将”“鲜卑人”拓拔东野冒充“安东野”,协助高俅设局,李纲为“大风堂”开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毕竟“康王党”与民间力量,向来是遥相呼应,同生共息;他不明白的是,父亲蔡京为何在太后面前,突然会为“大风堂”讲情说好话?

    “太庙”祭祀间隙,在众大臣歇息的空当儿,蔡攸带着疑问来求教父亲,他知道,虽然自己今年的风头,隐约有赶超父亲之势,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要向父亲学习的东西,还有太多太多。 .

    听完儿子的不解,蔡京眯着眼睛,沉思了半晌,意味深长的道:“高二这些年爬得太快了,手握虎符,三个崽子又都掌兵,他的野心太大,如果让他接这场局灭了‘富贵集团’和老童小柴,下一个倒霉的,就该是‘权力帮’和你我父子了。”

    高俅行二,未发迹前,市井多以“高二”呼之,后来,以他为核心的“刑部”系统和“禁军”系统组成的官僚集团,也被冠之为“高二党”。

    现下,高俅和他在“山河社”的“高二党”们,心里都提着一口气,手里都捏着一把汗——

    由于李纲蔡京两个老鬼,在耳朵软的楚太后面前多嘴多舌,“大风堂”一干乱党平安脱险,安东野改“斩立决”,为“流放西辽东”,已被李相一系“腾讯堂”高手“押解”往“镇东郡”充军去了,那里蔡氏父子经营多年的地盘,就算是执掌天宪的“刑部”,也休想插手进去。

    冷北城的目的已经达到,可是,他会如约放过高太尉吗?

    如果他放过高太尉,高俅会轻易让他活着离开“山河社”吗?

    先表态的是高俅,他“哈哈”一笑,故作潇洒地道:“太后她老人家圣明,给了你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现在事情都解决了,我们这下大可化干戈为玉帛,握手言和了吧?”

    冷北城又笑了,笑得有些苍凉:“高二,你身居要职,左右时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为善则流芳千古,为恶则遗臭万年,为善为恶,你且好自为之吧——”

    说着话,忽把握箭的三根手指一扣,高俅和一众“高二党”高手均大惊失色。

    高俅两手急摇,一口急嚷道:“慢慢慢慢,冷北城,你你你你这可不能不守信用,本帅帅帅帅可是什么都答允了,也什么都办了……你你你你可可可可不能不守信信信信誉——”

    冷北城长叹一声,他苦笑了一下,双目一闭即开,银眉之下:“你要做一个好官,切莫在害百姓!”

    “高俅承蒙先先先先生教诲……”高俅结结巴巴的道:“若再害人不不不不得好死……”

    “好!”冷北城断然大喝:“狗头暂且寄下,若再害民,冷北城必来取之——”

    还未说完,他就射出了“鬼泣小箭”!

    箭带风声,擦着高俅头皮而过,“卟”的一声,将高俅的官帽,钉在后面的“山河社稷图”石壁上!

    高俅静了一身冷汗,骤变遽生,众皆失色!

    第一个做出反应的,是距离冷北城背后仅半拳之距,同样保持一个站姿半日之久的的赵山河,那蓄势待发裂石崩云的一拳,终于轰然砸出——

    阎罗王一上来就是他的成名绝技“幽冥鬼爪”,他整个人好像变成一团黑气,一簇鬼气,他正面抢攻冷北城,下手绝情,间不容发——

    “一哥”哥舒一刀也出了手,他突然拔刀,拔出了那把长长长长长长长七尺长刀,人在十五尺开外,一刀就向冷北城的头——

    出手的三人,都绝对是高手。

    他们出的招,全必定是高招。

    但三个高手出的三记高招,都落了空。

    冷北城突然遽然倏然忽然猛然蓦然骤然霍然兀然悄然的就夹在三大高手夹攻之中,消失了身形。

    他一拳击飞黑寡妇,一脚撑开要抢攻占便宜的阎罗爷,他低吟着一首无名小诗,把截着他去路的蓝盔十九震退七八步后又意犹未足又退**步,别的“高二党”,立即护着惊魂未定的高俅。

    三大高手一击而空,另外三位好手一击而退,冷北城立即就走。

    ——“庚依室”外,乃至“山河社”四周,早就被这对峙期间内至少调来的五千“禁军”和一千“刑部”死士给围住了封死了,连只鸟儿都别想飞过去。

    然而,冷北城并没有往外冲。

    他忽而疾走,往里闯。

    这里是“山河社”,高太尉吃喝玩乐的“行宫”,他往里闯,只有死路一条,一条死路。

    可是,冷北城不退反进,照闯不误。

    这一下,倒大大出乎高俅和他的“高二党”党羽的意料之外,一时都没拦得着他,冷北城一下子闯入了内室。

    惊魂始定的高俅,忽然大叱:“拦住他!不能让他往里去!”

    众皆不明。

    此间主人赵山河第一个醒悟,一拍油亮的脑门,跌足连叫道:“坏了!这内室里有密道——”

    话未说完,他右手拳风大作,轰开了内室的墙壁。

    同一时间,阎罗王的鬼爪,磷光闪烁,也撕开了内室的房门。

    同一时间,“一哥”哥舒一刀出刀。

    他长刀一挥——

    那间内室的屋顶登时飞塌了!

    没有了房门房墙和房顶的房间,床榻桌椅妆镜,一切遮蔽视线的的家具物事都给拳风抓风刀风,给震倒震塌震碎,就是完全没北城的踪影。

    他消失了!!!!

    这一回,连高俅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表情,也哭笑不得了起来。

    笑不得是因为冷北城竟然潜入了自己的“行宫”,并胁持了他,还居然在自己身边多名高手截击下,公然逃脱了!

    ——自己多年小心慎重,加上身边高手如云守卫森严才建立起来的权威和形象,就这样让冷北城一支小箭,给打翻了破坏掉了,这还得了!

    高俅哭不出是因为,尽管他刚才或许怕得几乎泪涕交出,以往在官家龙颜大怒之时也曾涕泪纷纷扮丑求恕,但在他一干手下和拥护党羽面前,他是万不能哭的。

    ——一哭,就给底下人觑出了虚实,就给了底下人诸如阎罗王之辈的可乘之机。

    尽管冷北城方才是胁持了他,而且自进自出,进出如无人之境,且不管在场的党羽,如何的惊诧惊疑,高俅自己也一样震动震撼,但他一定不能先露了内心真实的形迹。

    遇到危机,绝对绝对绝对不能惊慌。

    惊疑慌乱于事无补,人一旦惊疑慌乱,更大的危机,往往趁惊疑和慌乱时趁虚而入。一个惊疑慌乱的人,只能是越惊越乱,唯有冷静,再冷静,才能认准危机症结所在及时抓住问题核心,甚至即时解决了危局,走出困局。

    冷静下来的高俅,首先就想到了最主要的问题:内室里的秘道,那是用来方便官家瞒着太后和谏臣偷偷出宫来“山河社”和名伶花魁李师师姑娘幽会寻欢作乐所用,知道这条秘密隧道的,包括自己和主人赵山河在内,不会超过五人,冷北城怎么会知道内室里有这条密道更轻车熟路的利用密道逃离了现场?!

    究竟冷北城是怎么知道这秘密通道的?知道这条甬道的四个人中,又是谁告知了冷北城出卖了自己?

    一想到会有人背叛自己,高俅内心愤怒难抑;当他一旦确定发现冷北城是利用地道逃逸后,他立即表现得气定神闲,好像早就知道了冷北城必然从此逃走似的,他微微笑道:“这条密道,有两个出口,一个是‘禁宫’左近‘万寿山’的‘短命亭’,一个是李师师大家的‘寂园’。”他不慌不忙地吩咐道:

    “阎贤弟,一哥,劳烦二位带着各自的人,去这两个地方瞧一下,能截住他?”

    虽然三人同为二品大员,但作为“高二党”党魁发出的指令,阎罗王和哥舒一刀还是应命便去。

    接着下来,已经完全定下神来的高俅,马上思考了下一个问题:冷北城既然知道内室的密道,那么,自己的身边,也一定有内奸!

    内奸是谁?

    知道密道所在的,一共只有五个人:

    官家,高俅,李师师,赵山河,高玩。

    九重之内的官家当然不可能;自己也不可能背叛自己;挖这条隧道取悦皇上是义子高玩的主意,也是他亲自设计和监工的,坑道完工后,那些土木工人也是他集体枪杀处理掉的,高玩也似乎可以排除……

    剩下的两人呢?

    一个老狐狸赵山河就在身边,一个骚狐狸李师师就在隔壁。

    这两个人,一个是自己的合作伙伴,一个是自己的合欢床伴,但他们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自己人”……

    一想到这里,他心里陡然一个惊!

    他现在的身边,好像都不是“自己人”……

    不行!

    他立刻更改了命令,立刻更换了人手。

    他请赵山河去取代阎罗王,他的身边,一定要留下一个忠心无二且而且还要武功高强的亲信,作为生命的屏障。

    他绝对信得过“十殿阎罗”阎罗王,至少,在目前的一个阶段,他是相信身边这只“笑面虎”的。

    ——因为阎罗爷在朝中和同僚的关系很不好,他太工于心计,做事太不留余地,近年来害过不少人,行了不少恶事,对他深恶痛绝的人,上至皇室贵族,下至明民间小童,比比皆是;在他羽翼未丰之前,失去了自己这个大靠山,他就什么也不是,必遭政敌群起而攻之势守仇家人追杀于江湖,下场不堪想象。

第五章 孤单是一个人的狂欢

    阎罗王能有今天的地位,除了他自身的能力和努力,和高俅一手扶植,也是分不开的。@,

    他们两人,可谓是狼狈为奸,唇齿相依。高俅有了阎尚书这位刑门大佬为他造势清路,更加可以为所欲为,如虎添翼;而阎罗王有了高太尉这位禁军领袖给自己撑腰,更能呼风唤雨,覆雨翻云。

    高俅改派赵山河和哥舒一刀去截击冷北城,临行前他还紧握着二人的手,鼓舞而且关心地说:“一哥是圣上才用得起的大才,皇叔是圣上的长辈,两位都是万圣上最信任、最亲近的人。”他恳切得每一句都如出肺腑:

    “冷北城坏了圣上的好事,放走了羞辱殴打圣驾的凶徒,天涯海角,你们都帮我把他给抓了回来,不然,杀了他也是一样。”

    赵山河颔首,用力;哥舒一刀点头,很用力。

    然后,率队出发,追杀冷北城!

    ……

    “血河枪”犹在上空盘旋飞舞。

    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司徒落日只有两个选择:

    第一,自然是速退!

    ——柴如歌枪已脱手,自己已占据上风,得饶人处且饶人,我自身本家和柴如歌也没什么深仇大恨,难不成为了霍老四,还真要杀了这个官居一品的世袭王贵、举家逃亡“海外”不成?再则说来,对头是谁?那可是柴如歌,难保他是主动弃枪、掩人耳目,另伏杀着,该先退后静观其变再说。

    第二,当然是急进!

    ——这个小贼,害惨了多少忠良志士,荼毒了多少百姓苍生,趁他失去了兵器,杀了他为国除奸、为民除害,这才是正理;况且放虎归山,难说日后就被虎反噬,对他这种人,杀他的时机稍纵即逝,绝不能放过!

    司徒落日心里天人交战,但他必须马上做出决定——

    是进还是退?是攻还是守?是杀还是放?是生还是死?

    除了大家头顶上飞舞的“血河枪”,战场上的人和气愤,好似在一瞬间,都凝固了……

    司徒落日还在犹豫是该罢手、还是继续下杀手。

    然而,柴如歌却出手了——

    他的枪,仍在上空,他用的是手指!

    他右手“中指”如枪,一指戳出!

    ——“指枪”!

    原来,柴如歌最要命的枪法不是“三十六路笔走龙蛇飞鹰枪”,也不是“七十二二路残山剩水夺命枪”,而是他的“指枪”!

    情急之下,司徒落日竭力想避,但柴如歌左手“食指”运指如风,尖嘶而至,已迅速在他胸腹之间,划了一下。

    只轻轻的划一下。

    ——轻得就像轻抹了一下。

    然后柴如歌就身退。

    立即全面、全速、全力的身退。

    他在退身时,他身后四名为他“掠阵”的“四大外族侍卫”,已为他接住了刚落下来的“血河枪”。

    柴如歌退身、立定,他左手“中指”指天,右手“食指”指地,全身散发出妖异的烟雾,妖气弥漫。

    司徒落日仿佛怔了一怔,甚至呆愕了半晌。

    他双手捂着胸腹,没有动,也好一阵子没有声响。

    双方人马都静了下来,全凝视着他,全场静得落根针都能清晰可闻,所有人,皆屏住了呼吸,气氛似疑成了坚冰。

    “……好枪法!”

    怒笑着说完了这句话,司徒落摇摇欲坠。

    他的义弟、儿子、儿媳董流星、司徒落日、董红绫全部窜了过来,扶住了他,只是他胸腹之间,血“汩汩”地流了出来,也只听老人衰弱地说了一句:“我是技不如人,你们不必为我报仇……不要结此强仇……”

    血如泉涌,司徒白马想用手去捂父亲的伤口,一下子,手都浸得红透了,手指也沾在一起,但血没有止住,反而涌得更多。

    董红绫马上在公爹伤口撒上“金创药”,可是不起作用,“金创药”一下子就给如小溪般快活的血水,晕湿了冲走了。

    董流星立即封了义兄身上几处穴道,可是也没有功效,血照样流着,且发出“汩汩”的声响,滔滔不绝。

    完了。

    救不活了。

    司徒落日脸上似还有笑容,溘然而逝。

    柴如歌一指向天、一指朝地,屹立在高台上,他杀了霍祥云、他杀了司徒落日,他正在面对怒啸、狂嚎、猛咆、乱哮,且一拥而上的天下群雄。

    他们矢志立誓要把这老阉狗乱刃分尸,方能泄心头之忿,才能解心头之恨。

    柴如歌已没有退路,他

    柴如歌妖魅的眼眸里,最先留意到的是微微发笑的童贯。

    柴如歌的心底发出一声叹,他一招手,四大勇士就奉上了“血河枪”,愤怒的群雄,像潮水一般地向他涌来——

    就在这时候,忽听马蹄急响,有人大吼:

    “住手!”

    双方不得不马上住手。

    因为下令住手的,除了手持殿帅大人亲笔手谕的水夕影之外,还有一个温十七。

    温十七长身拦于怒潮人流前,长啸道:“别过来!停止吧!冷爷冒着九死一生,才谋到这张‘停战令’,大家别辜负了冷夜的一番苦心,不要再杀下去了——”

    可是群豪正在极大的愤怒中,仍然往前涌动。

    幸好有一个黑脸黑衣黑剑的黑少年即使出现,展开双臂拦阻道:“诸位兄弟姐妹叔伯长辈,请听墨小黑一言!不到最后关头,万勿轻易牺牲!现在还不是时候!是英雄的就该为大局着想,都请马上停手!”

    ——群雄纵能杀得了这个老太监,只怕也活不了一半的人;况且,就算牺牲了一半的人,亦不见得就能杀得了这小柴王爷。

    更何况,对方另有绝顶高手给他暗中掠阵:

    ——三千太监都总管童大公公!

    这一老一少,如果同时出手,只怕这里的人纵全都不要性命,也不见得就能取对方之命!

    好些人停下来了。

    他们听温十七的劝阻,虽然未必心服口服;就算不听温十七的的,也相信方气喘咻咻赶过来的“腾讯堂”第三道旋风墨小黑的劝告。

    但仍是有人不顾一切,冲杀上来,有人还大喊着:“他杀了我们场主,他杀了霍四爷……不报此仇,还算是‘六连环’的人吗?!”

    还好这时候,又有一人挺身而出,与温十七、墨小黑站成一排,大喝道:

    “‘六连环’的弟子听着:不许动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统统住手!”

    发话的人是“关洛七雄”仅存的硕果董流星董三爷。

    又有一大半的的群豪,听了董三爷的劝喝,停止了冲动和冲杀;但仍有肝义胆而又悲愤填膺的弟子,不愿停手不敢罢休,这其中大多数是“落日牧场”的弟子。

    幸好,董红绫在强忍悲怒愤哭丈夫耳边说了一句:“白马,‘六连环’若现在想为公爹报仇,必全军覆灭于强敌之手,你一定要制止他们。”

    司徒白马这才自悲恸中挣起,声音悲怆而低沉的道:“都不要过来,退回去!”

    他是司徒落日的独生子,“六连环”的少主,他在丧父之痛的此际说了话,就如同是下了军令。

    “六连环”弟子,不敢不从。

    于是,温十七、墨小黑、董流星、董红绫、司徒白马五人,一起也一齐阻止了复仇群豪向柴如歌的掩杀与反扑。

    柴如歌这才缓下了一口气,“四大美姬”本来手都伸入襟内,现在才又放松下来。

    这“四大美姬”本来都在等。

    只等童大公公一声号令。

    ——号令一下,她们就立即把四色烟花信炮放上半空,那时,苗箭、石白眉两大太保率领的一支六千五百人的“禁军”和“富贵集团”里一百九十三名精锐高手,都会已埋伏好的外围一起出动,歼灭这干武林悍匪、江湖亡命。

    童贯最终没有发出那道命令,他不愿与江湖侠道人物结仇,更不想让高俅离间得逞,且坐收渔人之利。他只是静静的看着满眼血丝、遍体血创的天下群豪,在与柴如歌的怒视中,退潮般渐次离开,直至一个不见……

    ……

    冷北城逼退保护高俅的三大高手后,他不往外闯,却冲入内室。

    一入内室,他见李师师躺在床上,向他笑着招手。

    冷北城没有犹疑,飞身上床。

    李师师打开床上秘道,她往下跳,并叫他也往下跳。冷北城毫不怀疑,更不迟疑的跟着跳了下去。

    秘道极窄,两个男女声息相闻,肌肤相贴。

    冷北城也不避嫌,李师师没往秘道里走。她只停在那儿,微乜着眼,相当的媚:“你是不是应该谢谢贱妾?”

    “谢谢。”冷北城的语气不冷不淡。

    “你就不想问问,我为什么要救你吗?”李师师白了冷北城一眼。

    那眼色相当的美。

    “总该不会是因为我太帅吧?”冷北城在这时候,居然还有心开了个他少有的冷幽默来。

    “是我家主人让我帮你脱困的。”李师师性情不好地幽幽说了一句。

    “你的主人?赵佶那皇帝老儿吗?”这么紧张的关头,冷北城眼意仍是慵慵的,似对世情有点不屑、有些厌倦。

    “你错了。”李师师眼波流动:“我的主人是‘青龙老大’,听说过‘青龙十王’吗?我就是十王之一的‘花王’。”

    “‘青龙老大’到底是谁?”冷北城本来孕育嘲讽笑意的冷靥,掠过一阵无可奈何的欲泣来:“他为何三番五次害我??又五次三番帮我?贵主人倒底想玩什么???”

    李师师不答,她只下令:“密道的两个出口,都已被赵皇叔和一哥控制了,你马上挟持我,往回走!”

    冷北城已没气力再问为什么,他照做的“劫持”着李师师返回了入道口。

    赵皇叔和一哥领着大批好手和侍卫,浩浩荡荡的才去,蔡京立即着索阎罗王兄弟、蓝盔十九、黑寡妇等商议善后事宜

    ——“京师”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怎么堵住“御史台”如“铁胆御史”龙傲骨(参见《彼岸花》卷第六章)那帮书生言官的嘴巴?如何应对楚太后的盛怒和责问?如何跟蔡京、童贯、李纲、柴如歌这些权贵修复关系?

    他们正在商量对策,就眼睁睁的看见冷北城腋下架着花容失色的李师师,堂而皇之的从内室走了出来,皇而堂之的出现在他们面前!

    阎罗王等人吓了一跳!

    高俅吓了七跳!!!!!!!

    ——他们都想不到冷北城躲在秘道里并没有走远,更没有离开,而是在高俅将身边的大部分高手和外面的大队人马,都派出去分头截击冷北城的时候,冷北城去而复返了!

    一干贼子现在的表情,张着嘴、傻着眼,就像看到内室里走出来一只抱着红狐狸的北极熊!

    冷北城满面愚讽的向目瞪口呆、鸦雀无声的众贼挥挥手,径自出了“山河社”,外面的军马早已经乱哄哄的撤走,他才放下李师师,李师师却早一步已混入街外人群里去,冷北城探手叫了一声:“师师姑娘——”对方未应,只留下一个神秘的背影。

    夜已黄昏,街上的行人,渐次多了起来,茶馆酒肆里,都在传讲白日里城中死了不少人,说者身临其境,听者胆战心惊,却无人看到一个银发白眉男子,独自孤单走过喧闹而寂寞的长街。

    (卷终)

第一章 天王盖不上地虎

    北进!北进!

    “梅花朵朵,请江湖朋友借道!”嘹亮的“趟子”号声,响彻山道。

    马萧萧,车辚辚。“梅花镖旗”风中猎猎,镖队出了“剑门关”,风餐露宿,一路北行。

    新近被提拔为镖师的小石头,精神抖擞的在最先探哨,与其搭档的是走镖经验丰富交游广阔的副总表头黎八嫩;总镖头“一棍朝天”梅添丁策马居中,皓首幡然,满面风霜之色;年富力强的郑褚二镖头押后,全队七十二名镖师趟子手骡夫,护送整整五车黄金,跋山涉水,急行紧赶,片刻也不敢耽搁。

    ——这已经是“梅花镖局”先下能拿得出的最强阵容了。

    经过与“七星堂”一役,“梅花镖局”原有的好手“两面三刀”姚三刀史镖头成镖头崔镖头耿镖头等,非死即叛。(参见《公子羽》卷)

    “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为了能保证这趟镖安全无事,梅老镖头紧急提拔勇于任事阅历稍欠的小石头为镖师,又大度的原谅召回了曾经背弃自己流落街头乞讨的黎八嫩,并不计前嫌的使其补了舅舅姚三刀留下的“副总镖头”空缺,再加上平反昭雪的郑褚两个老兄弟,出狱重操旧业,老骥伏枥的梅老镖头,总算七凑八拼,组成了这支镖队。

    梅添丁之所以如此小心又小心,谨慎再谨慎,是因为这趟镖太贵重太紧要了!

    这是“凉城客栈”所托的“黄金镖”。

    ——巨奸沉中侠席卷“财神赌团”三百万两黄金逃进“南荒”,为了能在“云贵”一带站稳脚跟,老奸巨猾而又雄才大略的沉中侠,与纠缠他不放的“青龙会”巨头“毒王”唐少以及“大理”王段兴智达成分金和解,“凉城客栈”也由此追回包括向“富贵集团”借贷在内属于自己的五十万两黄金。(参见《百花劫》卷)

    时值“京师”动荡,权臣高俅设局清剿“大风堂”(参见《山河社》卷),冷北城与冷若颜守云端大小姐之邀,进京营救深陷囵圄的安东野,不得已,花十八将押送黄金回“凉城”的任务,交托给了私交甚好一直有生意往来的“梅花镖局”。

    花十八之所以有这样的选择,其实也是无奈之举。

    暂且不说“梅花镖局”已是“塞北”地方最有信誉最有实力的镖局;自从“梅花镖局”前次惹上了官非以来,主顾多不敢不愿上门,生意萧条,门可罗雀,局子里的伙计开不起工钱,不少人卷铺盖走人,眼见着有关门停业之厄,花十八这个时候把这么一大笔生意照顾给他们,也是拉他们一把的意思。

    按照镖行的规矩,二十中抽一,五百万两黄金就有二十五万两金酬,做完这趟,梅老镖头就可以放心把镖局生意交给小石头和小蜻蜓,自己退休等着抱外孙养老享福了。

    但是,大家都知道,接下这趟镖,并不轻松,相当凶险。

    自“南疆”往“塞北”,一个天南,一个地北,路途遥远,山水重重,没个一年半载,休想完成任务。

    这还得说,一路畅通无阻的前提下。

    问题是,这条路线并不安全,水患兵痞马贼流寇野兽瘟疫暴雨山洪……太多意想不到的天灾**和不可控因素,这简直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这趟镖的数目太大太惊人了!

    ——“契丹”国南院大王萧南燕遣亲弟萧西鲸出马夺镖,“燕云十八骑”也已潜伏于途。

    ——“权力帮”高手“屈派”掌门“三春白雪”归青冢,也誓夺此镖。最可怕的,还不是归青冢,而是权相蔡京的私生子染兮遥!

    由于这两队人马迟了一步,与瓜分黄金失之交臂(参见《百花劫》卷第十二章),心有不甘的两伙人,便一致选择了四股黄金中较弱的一环,下手夺金。

    有着“毒王”唐少和“蛊王”上官腰舞这两大魔头坐镇的“青龙会”一队,要打他们手中金子的主意,那和自己寻死差不多;“大理王”段兴智是“南荒”名副其实的地头蛇,有王国作为后盾,想从他手中分一杯羹,不死也得扒一层皮;至于拿了大头的沉中侠,在极短的时间内,整合“七星堂”“幽冥宫”“五毒教”等势力,奇迹的形成了当地一股不可撼动的新势力,与虎竞食,是非明智之举。

    这样一来,情况再明显不过了——

    ——实力最弱的“梅花镖局”,变成了这两股后来者,虎视眈眈摩拳擦掌的共同目标!

    明知凶险百倍,“梅花镖局”还是把镖接下了。

    一来是因为局子已经很久揭不开锅了,更重要的是,“凉城客栈”对他们有恩,在镖局被安琪儿公主和沉中侠围攻的时候,“凉城客栈”曾经施以援手,人可以无志,但不可以无义。

    龙梅老镖头一点也不敢忽视,半点也不敢轻视。

    “梅花镖局”的青壮,包括小丫鬟小蜻蜓,都红妆素裹上了阵,三名趟子手十名车夫三十名伙计,二十五名镖师,四位镖头,几乎是倾巢而出,全力以赴。

    这是“梅花镖局”创立四十九年来,最隆重的一趟镖了。

    除此以外,梅老镖头还秘密请动在“青衣楼”做事的养女柳舒逸,暗地保护此镖。

    这件事,连“梅花镖局”内部知道的人,也不多。

    而且,“凉城客栈”更出动了动了“凉城四美”中的一人:冷若霜!

    冷若霜,梅添丁听到这个名字,心就定了。

    她正是当日救“梅花镖局”于冤狱危难之中的冷艳少女美杀手!

    冷若霜的冷静坚忍,冷若霜的快剑冷钩,在梅老镖头记忆和印象中,是那么的惊心动魄,惊天动地。

    出了“云贵”,便到了“两湖”地界。

    森林幽静,阴暗。

    山林乃是大忌,镖队一行人,格外紧张,第一遭出远门的小蜻蜓,紧紧小碎步跟在老爷的身后,紧紧握住怀剑的小手手心,都是湿漉漉的汗水。

    队伍中心也是重心,是五辆马车,车上个捆绑着铁打的箱子,而这些箱子里面,正有足足五十万两的黄澄澄金子!

    一干镖师伙计,都面色紧张的护行在五辆镖车的前后左右,跃跃欲试的小石头和东张西望的黎八嫩行在前面开路;从容稳健的郑镖头与英气逼人的褚镖头殿后。

    只听那英气逼人的褚镖头道:“老郑,咱家小姐什么时候才能赶到呢?”

    从容稳健的郑镖头道:“应该快了吧,,听说公子羽也和小姐一起来呢!”

    压车的一个刀条脸汉子镖师道:“郑头,听说‘青衣楼’近日与‘高二党’正闹得不妥,如此一来,只剩下辰源大公子掌执楼子,未免……”

    在他身旁的另一名肥胖车夫打断他的话道:“咄,‘泪湿青衫,九现神龙’辰源是何等的人物,‘刑部’那些鹰犬,还能闹上‘青衣楼’不成?”

    郑镖头笑道:“话不是这样说,这次楚二公子亲自出马,事因咱家小姐与他同为‘燕山神尼’前辈的门下,有同门之谊……”

    倏然,走在最前的黎八嫩用镖行“行话”疾叫道:“并肩子,念短吧!棵子里面可有合字上的朋友淌过来了!(弟兄们别说话,草里有道上的朋友过来了!)”此人素以小心谨慎见长,由此一喝,全体镖队成员登时惕觉,刀出鞘,弓上弦,全神戒备,如临大敌!

    几丝桔黄色的阳光,从高大浓密的茂叶缝隙中,射落阴暗的林地中。

    林子里,静到了极点,镖队的人好似全都变成本头人,背对镖车,提刀横枪,盯着四周的动静——

    就听茂密的林中有人冷笑:“并肩子,托线孙可灵了,亮青子,招呼吧!”(弟兄们,保镖的察觉了,亮兵刃,动手吧!)

    梅老镖头清了清嗓子,抱拳扬声道:“各位发财的朋友听真,小老儿‘梅花镖局’梅添丁,路过贵宝地,讨口饭吃,请高抬贵手,行个方便。”

    就听林子里有人以“黑话”阴声道:“线上的朋友,一碗水端来大家喝!(道上路的朋友,把你的财物拿出来大家分分!)”

    褚镖头向刀条脸汉子和肥胖汉子低声道:“是点子,马前点喂暗青子。(是强盗,赶紧预备暗器)”刀条脸汉子立即把镖囊的拉开,肥胖汉子也同时将箭袋扯出。

    梅老镖头双手交叉胸前,依足了江湖绿林规,矩耐着性子道:“吃的朋友的饭,穿的朋友的衣,靠朋友的山,五百年前俱是不分,可是风子万儿么?是朋友吃肉,别吃骨头,拉杆的埝上有朋友,不必风摆草动,宁可远采,不可近寻,埝上朋友听真,你若不仁,别说我不义,是朋友顺风刮去。”

    见对方不答,黎巴八嫩扯着嗓子喊道:“朋友灯笼扯高一点,我们这是个黄草窑子!(朋友们,将眼光放远一点,我们这是无钱财的人家!)

    就听先前那个冷笑之人冷笑两声,道:“并肩子,这个托线孙诳咱没挂老居米子了,我们马前点接应“阳向”的弟兄,里走了货。(弟兄们,这个保镖人哄骗我们身上没带着多少财货,赶紧接应南路的弟兄,怕从那里走了人。)”

    小石头明而亮的年轻眼睛,搜寻着四周,声音响亮的道:“朋友踩宽着点,过来是棍子扫,片子咬!(朋友放过了吧,否则过来就用枪扎你用刀砍你!)

    沉稳的郑镖头低声对褚镖头道:“招子放亮点!云棚上,梁子鹰爪孙粘上啦!把合住刁枝子,我有法子教猴崽子亮相的!(眼睛亮点,顶子上有官兵盯着啦!那几株树,我能教他们出来。)

第二章 燕云未必十八骑

    <><>镖客们正在对“切口”,蓦地,在镖队身前的几株巨树上,跃落三十六名青衣大汉,人未落地,数百枚暗青子已然射出,一时之间,满林皆“嗖嗖!咻咻!”之声!

    郑镖头反应最快,身子倏地一翻,双手疾挥,已把对方十几枚暗青子抓在手中!

    三十六名青衣大汉一声巨喝,飞身而上,郑镖头疾喝道:“是‘权力帮’三十六派‘屈派’的走狗,副总镖头,你和总镖头护镖,其他人跟我上!”

    黎八嫩应了一声,郑镖头挺枪一挥,石头等已扑了上去!

    “屈派”的三十六名弟子青衣寒剑,呼呼有声!

    他们的弯刀未出,郑镖头手中所抓的暗器便招呼回来,他们各自一声怪叫,剑手齐挥,暗器有的是接住了,但其中二名却死在自己的暗器之下。☆→☆→☆→☆→

    便在这时,石头带人已冲了过去。

    “屈派”弟子剑光闪闪,耀目惊心,只见兵器刚到半途,不是被镖师挡了回去,就是被镖头架了出去,甚至其中三名,弯刀方举起,喉管已被石头钢刀洞穿!

    石头钢刀如飞,转眼又有两名死于刀下。蜻蜓诱一名“屈派”弟子绊倒于树下,一棍下去打得他脑浆喷裂,喷了惊吓着的姑娘一裙子。褚镖头刀法狠辣,瞬眼间砍翻两名对敌手。

    “屈派”山三十六弟子,一照面,就折了十个,骤然只剩二十六人,自然大为惊慌,立时向后退去,石头正欲追击,梅添丁立即沉声道:“石头,提防暗算!”

    石头一歇身形,此时二十六名“屈派”弟子已退入那十多棵巨树后。

    忽然间,只听得连“哼”数声,这二十六名“屈派”弟子全皆倒地,或胸或背或颈或额,各有一道血痕。

    他们尸体的傍边,静静的立着十八乘骑者。

    他们身着寒衣,腰佩弯刀,脸带面罩,头蒙黑巾,只露双眼,外身还披着黑色长披风,脚踏胡人马靴,马靴配有匕首,背负大弓,每人负箭十八只,同时都配有清一色的圆月弯刀。

    梅添丁霍然抬头,大吃一惊叫道:“燕云十八骑?!”

    ——传,“燕云十八骑”是一支非常恐怖的杀手部队,每次“燕云十八骑”出现时,都将给宋辽边境带来一次惨绝人寰的大杀戮。

    相传“西夏”侵入时,“燕云十八骑”**便杀三千余人,穷追不舍,结果两万余“党项”人全部覆没,从此以后,“党项”部远走戈壁,长年不敢再犯一步。。

    “燕云十八骑”以号角为令,只听命于其主人“南院大王”萧南燕,一般都是在大漠活动,很少会进入中原内。

    “燕云十八骑”神出鬼没,并且个个都带着面罩,从来没有人看到过他们的真面目。身经百战,没有一人阵亡,甚至没有一人受过伤。

    “大宋”名将宗泽曾经对“燕云十八骑”这样的高度评价:“疾如风,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强弓弯刀,善骑善射,以一敌百,未尝一败。

    梅添丁用衣袖拭去汗珠,道:“诸位军爷拦住我等的去路,请问意欲何为呢?”

    “燕云十八骑”一名骑士操着生硬的汉话,开口道:“放下黄金,自刎当前,可免分尸。”

    那“契丹”骑士话一字一句,硬崩崩地,令人不寒而栗,且话若能以一字表达明白完,就绝不多添加一个字。

    梅添丁拱手勉强笑道:“诸位,这些黄金亦非蔽镖局所有,还请军爷们何不高抬贵手……”

    另一名“契丹”骑士阴恻恻地道:“老家伙住口,再那么多废话,人头落地,血溅当场。”此人语音里连一丝情感也没有,就像地狱的魔兽般那般可怕。

    梅添丁接道:“各位军爷,老朽虽然明知不是你们的对手,但要护卫东主镖银,职责所在,仍要不自量力,舍命一搏……”

    那后开口的“契丹”骑士阴笑道:“好极,那老东西你就去死吧!”

    “吧”字刚落,“燕云十八骑”拔刀,策马,俯冲,行动一致,如发生在同一人的身上似的,配合得惊人的齐整!

    梅添丁见势不妙,也硬着头皮大叫一声:“护镖!”

    镖队众人奋勇迎上,拔刃挥刃。“燕云十八骑”每人右手一反,亮出一柄寒月般亮的弯刀,对镖队的攻势看也下看,划出一道月弧,疾斩而出!

    石头明明知道自己先出刀,而对方的两柄弯刀后发而先至,石头大叫一声,回钢刀封住一刀,全身刺猬般退缩成团,险险避过另一刀,但已跌坐在地。

    一个照面,机警胆大的石头就如此狼狈。

    黎八嫩刀劈出,但被一名“契丹”骑士一刀震飞,黎八嫩手中无刀,慌忙一个“鲤鱼打挺”,在于钧一发间避过一刀,连滚带爬的飞退。

    一个过招,圆滑老道的副总镖头便这般惨败。

    以机谋见长的郑镖头,功力较弱,他的一刀砍了个空,抽身欲退,而对方的弯刀,一刀划伤了右肩,第二刀把他巴掌大的一块头皮带着头发削了去,两个翻身,郑镖头退到梅添丁身旁。

    一个回合,智勇兼备的郑镖头即此等铩羽而还。

    褚镖头的一刀被其中一名“契丹”骑士架住,并一铁爪扣住他的右手,褚镖头拼命挣动,但不能挣脱,较远处那名声笑发阴的“契丹”骑士一手搭弓飞箭,已射入褚镖头的胸口。

    褚镖头大吼一声,挥刀斩断自己的右手,但射他一箭的“契丹”骑士飞马赶到,手里的弯刀寒光一闪,血光中,快如闪电的取走了他的向上人头——

    这时,镖队众人才定过神来,但正值壮年的褚镖头已然英勇牺牲。

    大家这时的悲愤,已不能用笔墨所可以形容。

    “燕云十八骑”中,那个惜字如金的为首骑士冷冷地道:“你们自杀吧,免得我们出手费时费事。”

    另一个射杀褚镖头的同伴,阴声道:“不管你们如怎么死,反正都得死!”

    石头大叱一声:“契丹辽狗,放你娘的狗臭屁!给我褚叔偿命来……”话未完,连人带刀向“燕云十八骑”冲去——

    “燕云十八骑”蒙巾后三十六双野兽军人的眼睛,冷冷地看着狠命冲来的石头,连动也没动过。

    梅添丁大呼扑上:“兄弟们,拼了!”

    斜刺里,一名“契丹”骑士已一刀斩到!

    梅添丁回身,“梅花棍”后发先至!

    那“契丹”骑士即收刀,退了开去。

    梅添丁长棍护身,架开正面劈至的两刀,连人带棍向那名射死褚镖头的阴声骑士双足扫去!

    那名“契丹”骑士大惊,飞退之中,连射出三箭!

    梅老镖头像戏台上的戏子一样,连翻了三个斤斗,避开三支飞羽,站了起来,但背后被斜刺里退开的那名“契丹”骑士划中一刀。

    梅添丁回身一棍反砸,砸死了那个偷袭的“契丹”骑士,另一名“契丹”骑士催马冲至,一刀伤了梅添丁的左肩,老镖头跌撞在一棵大树旁,怒目圆嗔,当胸就是一拳,打得那骑士口吐鲜血,反撞于另一棵树干上,气绝身亡。

    黎八嫩、郑镖头等众,见老镖头和石头都已险象环生,只得放弃看镖车,飞身扑上,加入战团,与其他的“契丹”骑士截杀起来。

    一名“契丹”骑士,自马背上跃上一辆无人看守的镖车,一刀斩落,箱子里立时滚落满地黄澄澄的金元宝来,那骑士仅露在外面、充满死亡气息的凸黄眼珠里,竟也浮出几丝得意的笑容。

    这恐怕是他第一次露出的笑容。

    可惜也是最后一次了。

    躲在骡车后瑟瑟发抖的蜻蜓,终于扬起志气,鼓足勇气,壮起胆气,大喝一声:“贼子看剑!”

    那骑士未曾见、也不曾想车底藏着一个姑娘,闻声刀才抬起一半,蜻蜓的怀剑已扫中他的后脑,这名骑士立时翻身倒落镖车,一命呜呼。

    那边战团中,受伤多处的梅老镖头奋起一棍,将为首的惜字如金骑士手中弯刀砸飞,那骑士正要取弓抽剑,石头全身是血,疯虎般的扑到,死死拦腰抱住这骑士首领,两人一起扑倒,接着一直滚下草坡。

    大家眼看着石头在草坡底,晃晃悠悠的爬起来,那“契丹”骑士首领躺在地上,腰肋插着一把钢刀,一动不动。

    敌人首领一死,镖队的伤病残勇登时精神大振,合力抵抗剩余的十四骑,士气如虹,那些“契丹”骑士一时也奈何不了他们。

    黎八嫩正被那两名骑士杀得透不过气来时,石头顽强的自坡底爬上,蓦地出现,出其不意的一刀刺死一个敌人,另一个敌人稍一分神,黎八嫩闭着双眼,狂吼着,两手抱刀,搠进他的肚子里。由于两人面对面距离太近,敌人喷出的热血,溅了犹在闭眼嘶喊的黎副总镖头一脸!

    哀兵必争,战场形势发展逆转,但敌人只有“燕云十八骑”吗?

    ...

第三章 半路杀出个戒八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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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镖头与梅老爷子两个伤者,互相搀扶,相互照应,并肩同步,反攻正面二敌,杀得那两名敌人连连后退,最后齐齐发了一声喊,以无匹的勇气和拼劲,结束了这两名“契丹”骑士罪恶的生命。

    其他十名“契丹”骑士见势不妙,招呼一声,反身欲逃,杀得兴起的小石头扑身拦截,以一敌二,十招后,拼着自己左背硬捱一刀,又诛杀了一名“契丹”人。

    斩中小石头后背的“契丹”骑士,被眼前这个疯魔般的浴血少年,惊得忘记了抽出砍进对方身体里的弯刀,小石头穆然回身,咬牙将钢刀送到那目瞪口呆的敌人胸腔!

    梅添丁与郑镖头的“伤号”连体组合,四足四手也困住两名残敌,拼了十多招,小蜻蜓也加入战团,合力杀死了两个敌人。

    剩下六名剑手犹作困兽之斗。

    但三成死了了两成,困兽再斗也斗不下去了。

    又三名“契丹”骑士被镖队的镖师、伙计、趟子手乱刃分尸,一名钟重伤的被黎八嫩刺杀,另一名逃不多远,被镖队众人发出的四十多枚暗器赶上,应声栽倒。

    只剩下一名“契丹”骑士了。

    ——射杀褚镖头的阴险副首领!

    一战之下,镖队死了二十多人,剩下的男男女女,几乎无不带伤挂彩,大家带着血、带着痛、带着变形残缺的兵刃,相互扶持着,义愤填膺,满腔仇恨,一步步向中间那名看不清五官面目的唯一敌人,渐jiàn围拢过来,逼迫过来——

    那“契丹”骑士阴险一笑,弯刀横于己项上:“萧西鲸大将军,会为我们报仇的!”

    刀挥处,血喷出——

    …………

    日当正午,烈日当头。

    “梅花镖局”一行人,收拾好车马和心情,出了两湖的潮湿雨林地带,向“塞北”进发。

    这里是“陕西”区域的“扶风镇”。小镇上,风沙肆虐,地理环境比较恶劣,人口也相对稀少,大致只有寥寥数百名居民。

    镇上只有一家简陋的小客店,简陋的两个正规名zì都没有,只用黑炭,在已经剥落风化的土坯墙上,用汉、契丹、党项等三种文字,歪歪扭扭标明了“打尖歇脚,茶水马料”等字样。

    镖队到了镇上,向当地居民打听到店址来投时,四外透风的小客店,只有三个人:一个青衫人在近窗处自斟自饮,高高瘦瘦,双肩内笼,已届中年,一脸风尘倦色;另二名青衣年轻男女,女的轻纱遮面,男的斗笠深垂,面向街心,都是看不清面目,但从二人的身材体态来看,必是俊男靓女无yí。

    小客店的主人,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番人,虬髯褐目,身材也算魁梧,操着一口流利的汉话,想来迁徙“中原”定居,也很有些年头了。

    ——“扶风镇”地处西北边陲,隶属“镇西大将军”安乐侯赵轻侯副将司马不更长子、“陕西经略使”司马更(参见《百花劫》卷第六章)管辖之下,汉番杂居、通婚、易市、买卖者甚众,在这边境小镇街上,看到三五成群、奇装怪服、高鼻深目、花花绿绿的外族男女,并不稀奇。

    晌午的天气,闷热得让人发慌。

    “梅花镖局”风尘仆仆的的镖队骡车,在无名客店门口,停了下来。

    打前站的第一辆车,便跳下一男一女两个少年来,男的五官硬朗,脸色苍白,胳膊吊在脖子上,显然是有伤未愈;女的美艳俊俏,小家碧玉,虽然带着兵刃,但步态举止,都透着一股稚气。

    正是小石头和小蜻蜓。

    “店家,您的客店,我们镖队包下了。”小蜻蜓向那番汉打着手势道。

    一路走来,经lì无数风风雨雨、坎坎坷坷,小蜻蜓已由一个端茶倒水的小丫鬟,成长历练为打理镖队食宿的“小管家”。

    黎八嫩、郑镖头等人相继跳下马来,帮忙手下伙计,把车上的铁箱子一一搬了下来,四人一组,抬入客店。

    ——经过与“权力帮”三十六“屈派”弟子和“契丹”国“燕云十八骑”接连两场殊死恶斗,出发时的镖队七十余人,如今只落得四十余人,折损近半。是以,在人手短缺的情况下,有些事情,几位镖头也不得不亲力亲为。

    客店老板番汉笑着迎了出去,打着揖道:“这位小姐,我听得懂官话的,里面请、里面请……”

    小石头回头去帮同伴搬金箱,小蜻蜓细目打量了一下客店里面,问道:“老板,您这里几间房?”

    番汉立即笑道:“多得很哩,六间空房,不够的话,我还可以把我的住处腾出来,我去柴房将就一晚就行。“

    小蜻蜓皱眉道:“也差不多了,”随即递过一块碎银子,道:“这是订钱,有多的,就请大叔喝酒吧!”

    番汉见钱眼开,立即眉开眼笑的躬身接过碎银子,又笑着要替他们搬箱子,被小石头伸手拦住,冷冷的道:“不用了,我们自己来就好。”

    这家无名客店,与普通客店布局,大同小异,就是沉旧些,蛛网四布,有些令人感到莫名的凄凉。

    一行人赶了大半天的路,都是相当的又疲又乏的。

    大家略作休息后,已是傍晚时分。

    小石头指挥镖队的镖师和伙计们,都在院子里安顿车马,嘈杂非常。副总镖头黎八嫩拨起门帘,望了一阵,只见郑镖头飞身进屋,沉声道:“总镖头、副总镖头,今晚我们得小心了,前面饭堂窗口喝闷酒那个青衫人,是个练家子,我暗中留意观察半晌,他很像传说中‘权力帮’三十六派‘屈派’掌门‘三春白雪’归青冢,他的三十六名弟子,有一小半死在咱们手里,可要小心为妙!”

    黎八嫩从后窗向前面看了看,回头道:“这个煞星,从云贵、到两湖、一直追摄到这里,还真是贼心不死啊!”

    梅总镖头沉下了脸色,凝重地道:“另外向街而坐的两个青年男女,也有有点来路不明,可看是出什么路数?”

    郑镖头摇摇头,黎八嫩笑道:“看他们藏头露尾的,八成是瞒着各自父母私奔的小儿女。”

    二十五个铁箱子,整整齐齐的放在梅老镖头的房间里,梅添丁和小石头都住在这间房里,小蜻蜓和镖队的几个女孩子,就住在隔壁。

    黎八嫩和郑镖头两人简短商量了几句,将十六名镖师分为两队,二人各领一队,黎八嫩轮值上半夜,郑镖头则巡逻下半夜,轮班休息,以防万一。

    夜色,很快就降临了,小石头去厨房里找了些凉菜冷酒,在房间里陪着闷闷不乐的梅老镖头闲聊开怀,而酷爱整洁的小蜻蜓,正在右间的浴房洗浴冲凉,陕道多风沙,女孩子最是受不了那个。

    眼前这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安详。

    然而,不静不详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当时,灯光荧亮,小石头正陪着老镖头浅饮闲聊。因为褚镖头的死,这一老一少的话题,未免有些沉重。

    梅添丁忽然道:“小石头啊,你和小蜻蜓年纪也都不小了,等跑完这趟镖,老爷给你们做主,把亲事给办了吧。“

    隔壁冲洗的小蜻蜓,听到谈及自己的终身大事,脸儿飞红,心儿狂跳,倚在窗下,静静听着……

    小石头喝了一口闷酒,低下头,呐呐不言。

    老镖头白眉紧皱,语气不乐的问道:‘怎么?还在为小蜻蜓的身子被黎副总跟‘七星堂’那几个王八羔子玷污了(参见《公子羽》卷第八章)的事情,而耿耿于怀吗?!”

    “老爷,我……”小石头欲言又止。

    邻房里的小蜻蜓心尖一痛,身上的浴巾滑落下来,瘦骨嶙峋,香肌若雪,在水光中,份外光滑。

    “小石头,你是老爷看着长大的,舒逸常年不在身边,老爷我拿你当亲儿子待,”老爷子像是动了肝火,手指乱颤的点指责备道:“男儿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小蜻蜓懂事能干,是个难得好女孩儿,你怎么可以因为她被逼失身的事,嫌弃于她呢?你……你、你太让老爷失望了……”

    “看来是我多想了,石头哥年纪轻轻,就做了镖师,怕是用不了几年就升到和郑叔一样的镖头了,大有前途,自当要娶一个舒逸小姐那般的好人家女儿侍候他,我是个被人糟蹋过的坏女孩儿,身子都不干净了,我哪里的配得上他?他怎么会看上我的?”隔间赤身软在浴盆里的小蜻蜓,鼻子一酸,竟是默默流下泪来。

    小石头这时举了举受伤的臂膀,神情痛苦,郁闷的解释道:“老爷,你误会石头了,石头打小就喜欢上蜻蜓姐了,只是我们干‘走镖’这一行的,是把脑袋别在裤带上的买卖,随时随地都可能丢命,一个不留神就残了、废了、死了、没了,石头很想娶蜻蜓姐过门,但是……又怕蜻蜓姐以后会想褚婶一样守活寡……”

    浴房里,小蜻蜓听到小石头这番肺腑之言,喜极而泣,心里又是幸福、又是难过,“嘤嘤”有声。

    梅老镖头浩叹一声,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伤感之余,靠墙而坐的小石头,蓦然觉得窗外已有人欺近,他立时机警的翻身滚离,只见一把明亮的剑尖,已“嗤”地穿入墙来。

    ——要是小石头躲避稍迟、反应稍缓,他即会遭贯腹而殁之厄。

    敌人正在窗外,梅添丁即时抓住“梅花棍”,他棍未出手,窗外数点寒星,已疾射而至!

    梅添丁舞出一个棍话,拨掉数道暗器,就听“嗤!”一响,桌子上的蜡烛,被另一枚细小的暗器打熄灭火。

    灯光一暗,那片窗户就被震开,一个青衫人飞身窜入。

    “戒八猪踩线啦!并肩子把火!(对头上门寻仇了!弟兄们过来帮忙!)”小石头一边高喊示警,一边连人带刀飞身扑向lái人

    “叮!”小石头在黑暗中与对方接了一招,星花四射,这人武功之高,绝对在“燕云十八骑”之上。

    青衫人就在窗边突地出剑,挑开了一个铁箱子,刹那间金光流动,夺目耀眼,梅添丁的“梅花棍”也同时攻到,那青衫人左手剑反身接下一棍,却给老镖头的左臂上划下一道口子。

    小石头擎着钢刀冲来,青衫人右手反射,七、八枚暗器射出!

    小石头刀挡手接,一阵手忙脚乱,避下了所有的暗器,青衫人已不见踪影。

    隔壁解髻披发的小蜻蜓,听到老爷房中有打斗声,大吃一惊,立知隔壁事变,她胡乱匆忙穿上衣裙,拽出了怀剑,“嚯”地打开了浴门,眼见一个青色人影,从老爷房间跳窗而出,小丫鬟发一声喊,便想赶出去。

    但她一拔足,身边劲风响处,香气袭人,就见白日饭堂所见的那青纱遮面的青衣女子,越过自己,紧跟着青衫人,飞身追了下去。

    夜风扬起那女子轻纱一角,露出一张鹅蛋也似的光滑脸蛋,小姑娘一见之下,惊喜的失声叫道:“是舒逸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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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初生牛犊不怕辣

    镇外,月冷星稀,荒草连天,偶尔传来数声犬吠。∏∈,

    青衫人自破旧的民房掠下,足尖点着劲草,一手“登萍渡水草上飞”的轻功绝技,使得连他本人,都暗自沾沾自喜

    ——可惜,现在是深更半夜,又是荒镇野外,无人有幸目睹我“三春白雪”归青冢,独步天下的绝技轻功!

    归青冢想到这里,心里竟是响起一声小小的叹息——

    他不得不惋惜。

    早前,做为“权力帮”主要旁支“三十六派”之一的“屈派”掌门人,归青冢与同伴参加了“新浪驿”伏击冷若雅的行动,结果铩羽而还(参见《无间道》卷第五章),这已使得权相蔡京,对“屈派”的弟子,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不良印象。

    为了改变这种冷遇,归青冢不久前,主动请缨跟随当时与权相正肉欢得宠的“突派”掌门“凤尾香罗”薄几重,深入“南荒”,追查沉中侠金藏的下落,并甘做副手,权相见他一再请求,便给了他这个机会;不想执行过程中,薄几重一再对他冷嘲热讽、恶语相向,归青冢一时火起,恶向胆边生,趁她不被,以暗器将她射杀,最后连尸体也不放过,淫了两日才算了事。(参见《百花劫》第十一章)

    “南荒”久不见回报,远在“京师”庙堂之上的权相蔡京,料想有变,审时度势之下,立即派私生子染兮遥亲自出马,接手此事,收拾残局。

    染兮遥心思细腻,功于算计,曾经在权相政敌李纲“腾讯堂”卧底多年,更亲手格杀了自己的顶头上司兼亲密“爱人”肖剑(参见《无间道》卷第六章),是个相当让人防不胜防的头疼人物。

    染兮遥一到“南疆”,就已隐约猜到“凤尾香罗”薄几重为“三春白雪”归青冢所杀,但机智如他,并未挑明真相,在对京城父亲的汇报中,只是把薄几重的死因,归咎于他的寻宝对头、已经死无对证的“契丹”大酋萧东虎。

    染兮遥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相较于脑后生反骨,反复无常的小人归青冢,九公子染兮遥更加讨厌憎恨薄几重这个为了能出人头地而主动爬上相父床上献身的荡妇,在染兮遥的印象和思维里,就是这些不要脸的“母狗”,一直勾引、纠缠这相父,才导致自己的母亲得不到应有的名分、一病不起,郁郁而终。

    ——归青冢替我出手杀了薄几重的人,奸了这荡妇的尸,正合我意,我高兴开心得很,如果当时我也在场的话,说不定也会加入归青冢的行列,究竟辱父亲情妇的尸体是个什么滋味?应该很兴奋吧?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染兮遥此次身兼重任,身边却缺少人手供他调配。

    这位名义上的“九公子”,非但不如他的几个正室哥哥蔡攸、蔡绦、蔡鯈、蔡鞗、蔡翛、蔡鞗、蔡鋆等人广有门客,就是相父的几个养子温词、石玉楼,也比他人多势众。所以身份暧昧、人单势孤的染兮遥想要有所作为,以功劳打动父亲的铁石心肠,认祖归宗、登堂入室,就必须拉拢“屈派”的人,为他所用。

    ——“梅花镖局”毕竟不是没有火气的泥人,这些刀口上打滚的、吃镖行饭的,真要拼起命来,也不是闹着玩的,况且还有死鬼萧东虎的弟弟萧西鲸那群该死的“契丹狗”,阴魂不散的跟在镖车后面,不把归反骨和他的三十多个手下拉到手下,想要成功,那是没有任何希望的。

    于是,“三春白雪”归青冢派他的三十六名“屈派”弟子,在“两湖”境内设伏,先下手为强,结果由于轻敌,再加上“燕云十八骑”的“黑吃黑”,“屈派”全军覆灭,无一生还。

    这些弟子,可都是归青冢培养多年的精锐,可说是他在“权力帮”大展拳脚一展抱负的全部家底,如今一次性全部葬送了,归青冢心疼的直如割肉一般!

    他决定报复!

    他一路暗中尾随镖队车马,来到了陕境的“扶风”小镇,并选择入夜偷袭,虽然由于小石头的警觉,没有建功,但也刺伤了梅添丁,总算不虚此行。

    既然已经打草惊蛇,归青冢就没有再纠缠下去的必要,他明智的快速离开客店,展开轻功,去和镇外等候消息的九公子会和,再作良图。

    “权力帮”旁支三十六派系的老大中,“三春白雪”归青冢的武功,仅能算中等偏下,但他胜在轻功和暗器、以及心计。

    只见他脚一沾地便疾弹了出去,难怪他自喜,武林中,有他这样身手的人,确实不多。

    但还是会有。

    眼前就有一个!

    青影一闪,柳舒逸已越过归青冢身前!

    归青冢满面阴森鄙夷的笑容,他的眼睛,似盯死在柳舒逸脸上、身上。

    ——柳舒逸鹅蛋脸,杏目柳眉,身段婀娜,简直是大美了。

    归青冢连师姐薄几重的尸体都淫,他本就是是色中饿鬼,自从第一眼看见柳舒逸后,他便移不开眼睛了。

    柳舒逸向归青冢一拱手,声音温雅清脆的道:“尊驾请留步,小女子柳舒逸,冒味问一下,尊驾可是归掌门?”

    归青冢皮笑肉不笑的阴笑了起来:“算你小姑娘有眼光,正是归某人,梅老头送这么一个漂亮闺女给归大爷享受,却之不恭啊!嘿嘿嘿……我归青冢多少娘们玩过了,还没见过这么水灵的,正好长夜寂寞,左右无人,小姑娘,大叔和你玩个游戏吧,嘻嘻……”

    柳舒逸玉脸顿时升起了两朵红云,薄怒嗔道:“大叔,男女有别,敬你是江湖前辈,请您言下放尊重些。”

    归青冢怪笑道:“哈哈,小浪蹄子倒贞洁得很,侍会让大爷把你……”

    话未讲完,柳舒逸娇喝一声,玉手一扬,“啪”地打在归青冢青绿色的脸上。

    归青冢明明看见柳舒逸出手,无奈连闪避都闪避不及,脸上便脆生生的挨了一巴掌。

    归青冢在江猢上是何等的人物?而今挨了这一耳光,面子上怎么挂得下,他当下发出一声怒吼,“嗖”地一爪向柳舒逸抓去!

    “屈派”向以爪功闻名于世,归青冢爪未至,爪风已煞是惊人!

    只是归青冢的爪抓出,柳舒逸惊心动魄的剑光,已把爪风盖尽,爪只发了一半,便顿住了。

    ——这一抓纵然惊人,但只有半爪。

    且是最后半爪。

    因为归青冢屈爪方出,柳舒逸剑光一闪,剑已齐腕切断的他的爪子。

    归青冢明明先出手,然后见剑光一闪;归青冢明明想避,无奈还没有动,剑已断腕。

    归青冢凸起了眼睛,张大了口,却半声也叫不出来。

    柳舒逸是如此细柳纤弱女子,她的剑,竟又如此之快!

    于是归青冢想笑,又想哭,只是他哭笑不出来。

    柳舒逸若无其事地收剑而立,道:“你伤了我养父一剑,我斩了你的手腕,各不相欠,你走吧!”

    归青冢出人意料的单手礼道:“柳姑娘果然武功高强,我‘三春白雪’归青冢有眼无珠,佩服佩服……”

    话未说完,他的单手一开,一蓬飞针喷出!

    ——江湖上不少英雄侠客,对归青冢“三春白雪”这种飞针最为头痛,因为飞针又细又多,又淬有剧毒,撒出去的范围又极大,只要中了一枚,便毒发攻心而亡,极难应付!

    何况归青冢这一把针,在客套之间,撒得又是如此的突然。

    更突然的是,每根银针,射至半途,忽然爆裂为二,一金一银,金如阳春,银如白雪,金银雨一般洒向柳舒逸。

    针才撒出,归青冢手上便多了一柄短剑,连人带剑扑出!

    可惜他遇到的是柳舒逸。

    只见柳舒逸玉掌一合,双掌便握满金银飞针,不但一支也没射中她,而且连一支也都没落地走空。

    而在这时,归青冢的短剑已刺到!

    剑快,剑势凌厉狠绝。

    可惜他刺的是柳舒逸。

    柳舒逸一仰身,剑锋已过,这一剑便落空了。

    归青冢一剑不中,短剑剑身,突然裂开为二,中间喷出一团细如牛毫的淬毒“蓝芒针”。

    剑近面颊,“蓝芒针”又来得那么突兀,防不胜防。柳舒逸更是意想不到的双掌一扬,手中金银飞针反射而出,把每一支“蓝芒针”打落。

    归青冢大喝一声,划出满天剑光刺去。

    柳舒逸却马上出剑!

    剑光一闪。

    剑尖已顶在归青冢的下巴,归青冢一呆,连一剑也攻不出了。

    归青冢“当”地抛下短剑,颤声道:“柳女侠饶命,归青冢这回彻底服了,请女侠高抬贵手,放归青冢一条狗命,归青冢誓必脱离‘权力帮’,痛改前非,来生报答柳女侠,愿做牛马……”归青冢脸色死灰,豆大的汗珠滚滚淌下。

    柳舒逸秀眉微皱,想了一小会儿,终于把剑放下,道:“好,我希望归大叔能远离奸相,真正的重新做人。”

    归青冢咽下一口唾液,舒了口气,笑道:“这个自然,这个自然,只是……”

    柳舒逸一怔,归青冢本来就和她站得极近,倏然向前扑来,当柳舒逸醒觉时,归青冢的短剑陡地用足尖勾到掌中刺来。

    柳舒逸连右手垂下的剑尖,也来不及抬起,左手食拇二指一按,已挟住敌人短剑剑身!

    归青冢忽然进步翻身,挺肘撞去,而在归青冢的肘节上,一柄尖刀“嚯”地弹了出来!

    柳舒逸惊叫一声,身子倏地下蹲,避过尖刀。

    归青冢忽然一脚向柳舒逸下阴踢去,柳舒逸拇食二指一弹,把手中尖刀弹飞,左腿同时一封,挡架过对方那一脚。

    哪想归青冢皮靴底,倏然又喷出一团红雾辣烟,柳舒逸急忙掩住口鼻,身子已是有些摇摆不定。

    归青冢得意的“哈哈”大笑,柳舒逸的剑已举起,归青冢立刻发觉,但还是晚了一步。

    剑光一闪。

    剑已刺中归青冢咽喉,归青冢“砰”然倒地。

    柳舒逸的剑,嵌在归青冢的咽喉上。这一剑出手后,柳舒逸便已昏倒于地。

    昏倒之前,柳舒逸模糊的视线里,隐约的看到小石头和小蜻蜓从远处奔来的身影……

第五章 东郭先生专打中山狼

    梅老镖头跟柳舒逸两父女,正在房间里说些贴心的话,一叙离别之情,院子里却出了事。品书网(..)

    出了人命。

    子夜时分,郑镖头带着倦意和困意,叫醒了房间里的八名镖师,一起来到外面,打算与副总镖头黎八嫩换岗。

    当他们来到镖队车马跟前时,都吓了一大跳,所有的倦意和困意,都骇到九霄云外!

    只见值更守夜的八个兄弟,都倒在血泊中,镖车里都被人翻了个底朝天,院子里一片狼藉。

    ——这些年轻力壮的镖师,都有些拳脚功夫,怎么会无声无息的惨遭杀害呢?当值的副总镖头黎八嫩,又去了哪里?

    大家刚一念至此,就见黎八嫩提着刀,提着裤子,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边跑边道:“出了什么事了?谁杀了我们的弟兄?”

    情急之下,郑镖头迎上去,一把揪住了黎八嫩的胸衣:“你刚才跑哪里去了?”

    “我……我昨晚吃坏东西了,肚子不舒服,刚才就是跑了趟茅房……”黎八嫩紧张兮兮的辩解道。

    房门推开,被惊动的梅老镖头,谨慎的道:“女儿,我们出去看看!”

    郑镖头忽然沉下了脸色,缓缓道:“黎副总镖头,刚才你为何一从茅房里跃出,便口口声声问‘谁杀了我们的弟兄?’你离得那么远……难道你早已知晓此事?”

    黎八嫩不由自主退了两步,涩声道:“你们在院子里大呼小叫的,就是聋子,也听得到啊?”

    背后走来的柳舒逸,冷冷地道:“那副总镖头刀上的血迹,又是怎么回事?”

    这时,院子里烛火通明,镖队数十只眼睛,一齐集中在黎八嫩的身上,黎八嫩脸色极其难看,支支吾吾的道:“我……我肚子饿了,去厨房杀了只鸡来。”

    柳舒逸语音也冷得似冰,道:“黎副总深夜去厨房杀一只鸡,倒是让人费解的癖好啊!”

    黎八嫩怒道:“我喜欢,凭你一个路边捡来的野种,管不着!”

    柳舒逸脸上,竟似铺了一层寒霜:“若你剑上沾的是我门镖局兄弟的血,我就管的着,还管定了!”

    黎八嫩向四围望了一眼,见镖队所有的人都盯住他,他狂吼道:”好啊,总镖头,连你也不信任我了!是不是?”

    梅添丁一字一句地道:“我信任你,但你得给大家伙儿解释清楚……”

    黎八嫩低声下气道:“总镖头,我九岁就跟着您跑镖了,我在‘梅花镖局’二十年了,你,你看我是那种吃碗面反碗底的小人么?我们二十几年的交情……”

    话未道完,刀光疾闪,如电般斩向“朝天一棍”梅添丁。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黎八嫩刀快如电,梅添丁绝料想不到他二十年的生死之交,竟出手向他偷袭,而且出手如此之绝情!

    只是柳舒逸杏眼睁得大大的,一瞬也不瞬。

    黎八嫩一出刀,她就在两丈外出剑。

    “唰”地一声,剑光如虹!

    她的剑正好迎上黎八嫩的刀,交在一起,爆出一长列星火,溅在梅添丁胸前!

    梅添丁脸色苍白,一个后跃,倒退了开去!

    柳舒逸单手持剑,冷冷地盯着黎八嫩,道:“黎副总,现在你就是想要别人相信你,只怕也不行了。”

    梅添丁沉着脸,抬起棍指着黎八嫩,缓缓地道:“黎八嫩,你连咱们自家的兄弟也杀了,那就休怪我们不念旧情了。”

    黎八嫩下意识的退了后了两步,就听一个声音道:“别担心,有我萧西鲸在,没有人能杀得了你!”

    大家看时,只见客店老板番汉,神色安详地从黑暗里踏出,他双目一扬,道:“我手下的‘燕云十八骑’,十八条人命,你们偿还本大将军五十万两黄金,并不亏吧?”

    “你就是‘辽国’萧太后的第三王侄萧西鲸?”梅添丁吸了一口凉气:“尊驾想怎样?”

    萧西鲸抚髯,双目一扬,道:“想我兄弟四人,二哥萧南燕最有出息,做了我们‘大辽’的‘南院大王’,掌握上过八十万雄兵;老四萧北熊最不争气,去做了‘宋狗’柴如歌的亲卫(参见《凤凰台》卷第四章);我家老大萧东虎最短命,为了沉中侠的金藏,把命丢在了‘南疆’(参见《百花劫》卷第十一章)。我大哥一条命,再加上我手下的‘燕云十八骑’,让你们赔偿区区五十万两黄金,已经很便宜你们了。”

    这番话自萧西鲸口中淡淡道出后,镖队众人吃的惊是非同小可的,梅添丁各自大叱一声,向萧西鲸扑去!

    萧西鲸神色自如,双手微抬,与黎八嫩同时掠起,黎八嫩身形一折,拦在梅添丁面前,交手了一招,两人自空中分落了下来。

    萧西鲸双手一扬,十数道星光闪出,钉向梅添丁,梅老镖头大棍翻飞,砸开所有的暗器,但萧西鲸已拦在他身前。

    柳舒逸娇喝一声,与黎八嫩交起手来。

    梅添丁飞身欺近,一棍向萧西鲸砸去,也斗了起来。

    郑镖头喝道:“点子太扎手,并肩子一起上!(对头太厉害,兄弟们都抄家伙!)”话未完,镖队身形已掠起,自四面扑上!

    萧西鲸倏然脸色一沉道:“宋猪,好大的狗胆!”他身形一第,登时“呼呼”之声下绝,镖队等人尽数被逼了回来,而萧西鲸仍立回原地,左手多了一根青色的长矛!

    小石头大喝一声,拔刀在手,身子陡地掠出!

    萧西鲸身形疾闪,一掌就把小石头逼了下来。

    萧西鲸跟着脚尖沾地,不屑道:“毛头小子,简直是不知死活!”

    小石头大怒,正欲发作,柳舒逸身子一闪,已掠了向黎八嫩!

    萧西鲸右手一扬,向柳舒逸抓去,柳舒逸身法奇快,竟险险躲开一爪,萧西鲸倍感意外的“哦”了一声,道:“小姑娘小小年纪,轻功已不错了,自如宋境以来,总算见到一个功夫难得过得去的!”

    小石头和郑镖头怪叫一声,一前一后,挺刀直刺萧西鲸,萧西鲸冷笑一声:“本大将军今天让你们这些‘宋猪’,见识一下,什么才较快?”他弹了弹青“青蛇矛”矛,长矛疾刺,惨呼声中,郑镖头胸腔被“青蛇矛”穿过,他钢刀扬起,已无力劈下,即气绝死去!

    萧西鲸矛法之快之准,确实无人能及,甚至手段之狠之辣,也属实罕见至极。

    萧西鲸把“青蛇矛”自郑镖头胸中拔了出来,鲜血狂喷,郑镖头的身躯才萎然倒于地上。

    “郑叔——”小石头悲吼一声!

    萧西鲸皱目道:“这一招并不算快,好像这一招……”他的眼光忽然落在小石头的身上,小石头打了一个冷战,只觉萧西鲸杀气逼人,立即全神戒备,萧西鲸继续道:“……才是真正的快招!”

    “快”字未出,“青蛇矛”已向小石头刺出!

    梅添丁大叱一声,举棍齐向“青蛇矛”攻去。

    小石头尚未出刀,“青蛇矛”已贯喉而过!

    梅添丁的大棍未至,萧西鲸的“青蛇矛”已自小石头的喉间迅疾地收了回去,此时梅添丁的“梅花棍”,已击了个空,萧西鲸已收矛而立,他口中的“招”字尾音才落!

    “小石头——”小蜻蜓直张大了嘴巴,惊愕得连哭泣都没了力气。

    萧西鲸若无其事地杀了镖队两名好手,仍神色自若,悠闲自得。

    “辽狗!偿命来”

    “契丹杂种欺人太甚,兄弟姐妹们拼了!!”

    “还郑头和小石头命来!!!”

    镖队的镖师、伙计、趟子手们,齐纷纷暴喝呐喊,一起扑上攻击萧西鲸。

    梅老爷子银发白须,怒得无风自扬,舞棍重入战局!

    柳舒逸与黎八嫩在短短的时间内,已交了近百招。

    黎八嫩的刀法,甚得其娘舅“两面三刀”姚三刀(参见《公子羽》卷)的家传,一稳二狠,急切之间,柳舒逸竟收拾他不下来

    两人又对搏了二十余招,忽然柳舒逸舍剑不用,抖臂身急攻一指,疾戳在黎八嫩胸前。

    黎八嫩怪叫一声,借力向后疾退,虽然消了一大半掌劲,但仍血气翻腾,“哇”地吐了一口血。

    “我们‘燕山’派‘孤鹜指’的滋味,如何?”柳舒逸大口大口地喘了几口气,道:“像你这种几次三番吃里爬外、出卖镖局的‘中山狼’,即使东郭先生今天在这,也绝饶不了不得你,你受死吧!”

    黎八嫩勉强将头抬起,一脸凶狠,吃力地道:“老子给你们梅家做牛做马半辈子,一年才五十几两银子的工钱,还不够大爷喝花酒呢!萧三将军答应我,只要我肯帮他截下镖银,黄金就分我五箱,我这辈子都吃喝不愁了,哈哈……”

    那一边,镖队众人齐齐向萧西鲸扑到!

    萧西鲸大叱一声:“来得好!”身子平空跃起,霎时间“呼呼”之声不绝于耳,矛头之强劲,硬把镖队等众给逼退了下来。

    梅添丁武功较高,躲过矛尖,欺近萧西鲸,硬接了萧西鲸一杖,左肋及右腿,皆被“青蛇矛”划破,也退了下来。

第六章 强将手下也有弱兵

    萧西鲸人在半空,大叱一声,一矛刺下!一个趟子手闪避不及,脑顶立被戳穿。√∟,

    当“青蛇矛”拔了出来时,那趟子手修叫数声,手脚挣扎了数下,萧西鲸淡定落身于地之时,趟子手已倒地死去。

    梅添丁身为镖局之首,跟见兄弟们一个个惨死在矛下,自己竟无能为力,老人不禁咬牙切齿,暴喝一声,舞起一重棍影,直击而下!

    自小石头牺牲的震惊和悲伤中缓醒过来的小蜻蜓,立时擎怀剑冲了过去!

    镖队仅剩的两名镖师、一名伙计、一名马夫,也都红了眼、拼了命,再度扑了上去!

    萧西鲸大笑道:“一群不知死活的蠢猪!这么急着找死,就别怪三将军我下手绝情了!”

    笑声中,萧西鲸左足反踢左近两名镖师,右手一抓,硬把一个伙计的“齐眉棍”抓住,闪电般闪开小蜻蜓的“怀剑”攻势,左手“青蛇矛”刺出,破梅添丁的棍影而入,穿贯胸膛而出!

    漫天棍影立时隐没!

    萧西鲸笑声未了,透过梅添丁咽喉的杖尖,再穿入后面的一个马夫的胸膛,然后即收回“青蛇矛”,及时架住小蜻蜓的第二剑!

    两名镖师被萧西鲸的一脚逼退后,看到老镖头倒地,又狂叫着攻上来。

    那伙计的“齐眉棍”被萧西鲸握在于上,一直挣脱不出,如今一见老镖头与马夫一死一重伤、先后遭了毒手,不禁撕心裂肺的疯吼一声,全力一拔,竟能把“齐眉棍”自无萧西鲸的掌中拔出,但由于用力过猛收脚下住,往后仰天捧了一大跤!

    柳舒逸眼见养父惨死,芳心一乱,衣袖被黎八嫩削去半片!

    萧西鲸闷“哼”一声,反身向两名镖师刺出两矛!

    两名镖师见机得早,应变得快,虽能躲过一死,但一人的左臂与一人的右腿均被刺中了一下,鲜血汩汩流出!

    萧西鲸冷笑道:“好啊!看你们这些宋猪,还能不能再接下本将军这一矛?”

    萧西鲸又一矛刺去,两名镖师奋力招架,小蜻蜓的“怀剑”也同时、及时递出,与萧西鲸的“青蛇矛”相交!

    相交之下,小蜻蜓与两名镖师被震得三件兵器一齐飞脱而出!

    ——“青蛇矛”竟有此力道,简直骇人听闻!

    萧西鲸冷冷地道:“下一矛,你们接不了罢!”

    话未完,矛已刺出!

    柳舒逸的武功本就远在黎八嫩之上的,至于两人一直苦战不下的缘故,只因黎八嫩不时施放暗器,令柳舒逸防下胜防,不敢贸然抢攻!

    只是梅添丁一死,柳舒逸就急了,她奋力一脚踢飞黎八嫩的单刀,黎八嫩一连三支“金钱镖”,射向柳舒逸,柳舒逸以轻功避去。黎八嫩跃起,居高临下,左手飞扬,九枚“铁莲子”飞弹而下!

    柳舒逸快剑如电,使出一百零八招“秋水剑法”,把身子守得风雨下透,击落所有的铁莲子。黎八嫩身子下沉,扬手又是六根“袖箭”!

    柳舒逸一个翻身立了起来,双手以“孤鹜指”拇、食、中、无名四指各拿住了三箭。黎八嫩已降落在柳舒逸背后,反手又是七枚“莲花针”!

    柳舒逸回身,左右双手六镖飞出,击下六针,剩下一枚穿过她的发丝,被她一口咬住!

    这一下柳舒逸反过身来时,刚与那黎八嫩面对面地对着!

    黎八嫩心一惊,欲以暗器招架,怎料手在“暗器囊”一探,袋囊里竟空空如也,他不禁大惊失色,柳舒逸把握住过于钧一发的时机,一剑自黎八嫩腹中穿了过去!

    黎八嫩发出一声惨号,仆地而亡。

    眼看小蜻蜓将被萧西鲸一杖刺死时,柳舒逸剑芒一闪,“青蛇矛”被一剑架住!

    萧西鲸怒喝一声,“青蛇矛”反刺柳舒逸!

    柳舒逸身法极快,轻飘飘的闪过一杖,又一剑刺向萧西鲸!

    萧西鲸侧身躲开一剑,“嗤”地又一矛刺出,柳舒逸回剑硬接,被震退数步。萧西鲸失色问道:“秋水剑法?!燕山神尼是你的什么人?”

    柳舒逸道:“正是家师。”

    萧西鲸倏地再刺出一矛,柳舒逸剑尚未举起,人便被震飞!

    柳舒逸惊叫一声,萧西鲸“青蛇矛”又刺到!

    两名镖师再度持刀挺钩扑上,萧西鲸左手挥出一道刚猛掌风,一掌把他们打退!

    身后摔倒重新爬起的伙计,举棍“哇呀呀”一阵乱叫,尚未扑近,已被萧西鲸看也不看地一腿反踢再度扫倒!

    幸好小蜻蜓也已赶到,“怀剑”硬生生接下一杖,但也被震倒于地。

    萧西鲸闷“哼”一声,再一矛向柳舒逸刺出,哼道:“你这女娃儿若不死,日后将是我‘大辽’南下之劲敌!”

    柳舒逸避无可避,正瞑目待死,倏地一棍劈到,勉强把萧西鲸的“青蛇矛”荡歪,不至伤及柳舒逸!

    原来那身受重伤的伙计,鼓起余勇,又赶到了!

    萧西鲸原根本就不把这些跑镖的小角色,放在眼里的,他本想速战速决,收拾了这干人,再等接应自己的“契丹”精骑赶到,席卷黄金便即离去。

    他怎么料得到,自己却让这群被他所看不起的镖客走卒,给死死缠住了!

    萧西鲸不禁怒道:“好!好!好!今日本将军送你们一并归西!”

    漫天矛影,刹那间把柳舒逸、小蜻蜓、两名镖师和救驾的伙计等,逼得透不过气来,险象环生。

    萧西鲸以一人之力,逼杀五人,矛风呼啸,已刺近那伙计咽喉。

    四名同伴欲救无力时,忽然又一刀把“青蛇矛”格开,正是胸腔负伤的胖大马夫,也挣扎而起,带伤加入战团!

    “叮当!叮当!叮当!叮当!叮当!叮当!叮当!”

    一阵兵器交加声响,镖队六人的两支剑、两口刀、一柄钩、一根棍,六件兵器,皆被震飞,萧西鲸的“青蛇矛”又已刺到!

    却在这时,背后扇风逼人,硬生生格住萧西鲸的“青蛇矛”!

    萧西鲸抬头一看,心中一沉,知道自己埋伏在镇外的“契丹”精骑,怕也凶多吉少了。

    只听得柳舒逸惊喜叫道:“楚羽师兄!”

    ——“才高八斗,天下第九”楚羽已赶到了!

    萧西鲸冷冷地道:“楚二公子,你来了。”

    楚羽一袭青衫点点血迹,他盯着萧西鲸,道:“萧三将军,我来了。”

    萧西鲸道:“你杀光了我的援军。”

    “不错。”楚羽道:“一共四十九名‘契丹’精锐骑士,就这么横尸冷月郊外、魂断异国他乡了,还是有点可惜。”

    萧西鲸丝毫不以为意,冷然道:“他们都是‘大辽’的战士,在战场上为国捐躯,马革裹尸,死得其所。”

    楚羽不屑地道:“都说‘强将手下无弱兵’,看来这句话,用在三将军和贵部身上,并不合适啊!”

    萧西鲸道:“在一个更次的时辰内,往来三百里,袭杀四十九名弓马不俗的‘契丹’勇士,你的武功已经相当不错。”

    楚羽傲然道:“过奖,过奖,楚羽不才,天下第九而已。”

    “楚二公子既然有此高才远志,何苦屈居辰源之下?”萧西鲸道:“加入‘大辽’吧,我向姑母萧太后请旨,赐你‘南枢密院’参知政事之职,那可是等同于你们宋人的副宰相之位。”

    楚羽傲声道:“楚羽多谢了。”

    萧西鲸不耐道:“那你是嫌官职小了?给你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如何?你朝的蔡京、李纲之流,也不过如此。”

    楚羽傲笑道:“如果令兄肯把南院大王的位置拱手相让,楚羽倒是不妨考虑一下。”

    萧西鲸勃然大怒道:“狂生!”

    “生”字一出,“青蛇矛”如闪电般刺出!

    楚羽傲喝一声,回“秋水扇”封住“青蛇矛”。

    萧西鲸缩手,再刺!

    楚羽陡地身子疾沉,笑容顿隐,左手向前一抓!

    柳舒逸等六人望去时,战斗已进入暂止状态。

    萧西鲸左足前右足后,脚踏子午马,那一根疾快无伦的“青蛇矛”,竟被楚羽一手钳住杖尖。

    楚羽踏步不丁不八,左手正抓住“青蛇矛”。

    萧西鲸脸色铁青,一字一句地道:“本将军纵横‘漠北’近三十年,你是天下第一个能以手抓住我蛇矛的人!”

    楚羽也沉下了脸,缓缓地道:“楚羽行走中原十余年,你也是第一个被我抓住了兵器,却仍夺不过来的人!”

    萧西鲸脸色煞青,手中“青蛇矛”忽然向前一送。

    楚羽的五指一紧,仍紧扣着“青蛇矛”,但指间已溢出鲜血。

    柳舒逸等人大急,楚羽倏地向前踏出一步,二人本就近身相搏,楚羽这一步踏出,就已逼近萧西鲸身前,他右手“秋水扇”倏地切向萧西鲸执矛的右手。

    萧西鲸却以左手架向楚羽的右腕!

    楚羽闷“哼”一声,袖口一支小笔射向萧西鲸!

    ——落霞笔!

    萧西鲸避无可避,架无可架,当机立断,松开右手,身形疾退,避过“落霞笔”!

    楚羽五指一缩,夺过“青蛇矛”;踏步再进,又是射出“落霞笔”!

    萧西鲸俯身闪开“落霞笔”,楚羽以“青蛇矛”向他疾刺而至,萧西鲸眼明手快,闪电般抓住了“青蛇矛!

    二人过招迅疾无伦,瞬间“青蛇矛”又再度各执一手,急夺不下。

    萧西鲸左手抓着杖尖,右掌向楚羽劈出!

    楚羽“唰”地一扇,去迎萧西鲸一掌,萧西鲸不敢硬接,中途变招,翻掌为爪,抓楚羽左臂!楚羽急松左手,“青蛇矛”又被萧西鲸夺了回去!

    “青蛇矛”再度回到萧西鲸手中,立即“呼呼”地舞了开来,团团地旋转着,待机而发!

    楚羽的左手“落霞笔”、右手“秋水扇”,竟也团团的旋回着,一触即发!

    “青蛇矛”啸声尖锐,愈舞愈急;楚羽的一扇一笔转动得更急,似数十剑兵器一并旋转一样。

    蓦地萧西鲸一声大喝,“青蛇矛”刺出,楚羽的笔和扇也攻出!

    刹那间,空气荡激而成的呼啸声都消失了,而一声惨叫同时响起。镖队诸人,根本不知战果如何,因为两人出招,都太快了。

    柳舒逸却眼见师兄楚羽的扇架住了萧西鲸的矛,他的小笔已插进了对手的喉咙。

    劫后余生的七个人,都长长松了一口气——

    萧西鲸死了。

    “三春白雪”归青冢也死了。

    染兮遥呢?

    “权力帮”权相蔡京的私生子,那个柔弱、乖巧、艳丽的如同女孩子的红衣美少年,他会不会知难而退、就此罢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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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骚狐媚的冷若颜(易容、迷魂,多情环)、坚忍冷艳的冷若霜(御兽、驱鬼,离别钩)、活泼俏皮的冷若雅(用蛊、施毒,相思刀)、忧郁落寞的冷若芊(暗器、读心,断肠萧),四个凉城杀手美少女,谱写香艳喋血江湖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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