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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安东野     凉城客栈txt下载     凉城客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章 我骑过龙……

    ();    这次,恐怕,谁也救不了他了!

    大祸!

    弥天大祸!

    安东野在“京师第一名妓”李师师邻家球社中大醉,乘着酒兴,一顿炮拳飞脚,将微服寻欢的当今天子和殿帅太尉高俅,打成了猪头三!

    这是滔天大罪!!

    抄家灭门的死罪!!!!

    事情的起因,要从十那个傍晚的一~猪~猪~岛~小~说~次“争吵”说起——

    那日的起灯时分,“大风堂”的两位主要在京领袖,云端与安东野,在是否援助“青衣楼”劫“天牢”、解救辰源大公子的姐夫萨那才恩这一问题上,有了分歧,起了争执。

    ——三东家安东野是极力主张出兵相助的,他的理由有二:

    一,这是修复两家旧怨、重归于好,联手共同对付“权力帮”跟“富贵集团”的最好契机,“大风堂”不应错过良机;

    二,“大风堂”创立之初,本就是除暴安良为宗旨、扶弱驱强为己任,如今坐视柴如歌跟“刑部”的一干贪官酷吏,罔顾国法,枉杀良民、为非作歹,就是违背堂口侠义初衷,愧对大龙头在天之灵!

    ——大小姐云端权力反对插手“青衣楼”劫牢行动,她的观点也有两个:

    首先,“大风堂”跟“青衣楼”是宿敌,更是死敌,大父亲云大龙头尸骨未寒,血海深仇历历在目,堂口不趁人之危、落井下石地夹攻“青衣楼”,已经算是尽到江湖同道的情分了;

    其次,这次“马行”事件,摆明了是“小梁王”柴如歌串通了“刑部”系“高二党”,来构陷“青衣楼”的,堂口一旦参与其中,就无异于跟朝廷公然做对,其后果定会被蔡京、柴如歌之流,列为“叛党”名单,对堂口大肆绞杀,到时候,“大风堂”不但在“京师”的地盘保不住,连“关东”老家的基业,恐怕也难以自保了!

    两个人各执一词,互不相让,从起灯争到了起更,从争执演化到了争吵,场面开始有些难以收拾起来。

    云端像负气的鱼儿,鼓起了香腮,红了脸。安东野向恼急的乳虎,攥紧了拳头、立了眼。

    周围的人,都手口无措,他们都不知道该说着什么,该做些什么。

    如今的“大风堂”,能有资格跟资历和这两位争吵中的青年男女平起平坐的人,并不多。

    孟东堂算一个,熊东怖也算一个,可是他们现在都不在“京师”,他们都在“关东”总堂看守老巢、全力对付近来将势力逐渐侵入“辽东”地界的“西夏”组织“一品堂”。

    做为“大风堂”的托孤老臣子,四当家诸葛喜,也勉强算一个。

    大家伙儿把求助的目光,都投向了一旁抽着水烟袋的诸葛老夫子,诸葛喜众望所归,避无可避,他硬着头皮出来,才劝解了几句,就见大小姐云端眼圈一红,就要落泪,老夫子急忙拉着安东野,落荒逃走。

    “好啦,三爷,别拉着一张脸了,大小姐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他是过不了辰源大公子那个坎儿。”看到安东野很郁闷,也很气闷,诸葛喜提议:

    “‘山河社’(参看《霸王命》卷第一章)今晚跟‘女真’人有一场‘蹴鞠’比赛,我带你去散散心。”

    ——“大宋”跟“女真”两国国家球社代表队的“蹴鞠”大赛比赛场地,就在西城的“山河社”。

    “山河社”为“大宋”最顶尖的球社,乃是当朝皇叔赵山河所创办,旗下曾经出了一位名噪天下的球星——高俅。

    高俅如今独得圣眷,连升八级,摇身一变,成为了执掌军机的“殿帅府”太尉,并仍旧挂着“山河社”名誉教头的虚衔;其球社的现任领队和总教头,为赵山河皇叔的族弟赵山鸡。

    今晚,“山河社”面对的对手,是“女真”国完颜格格带领的“黑水社”球队,实力不容小觑;加之,宫里传来旨意,稍后,官家会恢微服亲自前来观战,使得这场比赛,更加的非同小可。

    “山河社”早早就由“御林军”,以及大内侍卫过来戒严防守,比赛当晚,防守得更加特别森严,没有一定身份的平头百姓,是休想进去看比赛的。

    安东野跟诸葛喜,当然都是有“身份”的人,甚至当晚轮值得四个“御林军”虞侯,有两个是“大风堂”的记名弟子,还有一个大内侍卫统领诸葛英,是诸葛喜的族侄晚辈。

    两个人都被请到了看台上,相对较尊贵的位置落座。

    相对的意思就是还好,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比后面那些散座要好一些,但比起前台那些雅座的环境和待遇,却又是天壤之别、大大不如了。

    前台雅座,都坐了些什么人?

    安东野一眼扫过去,那二十几位尊贵的客人里,他至少认识三、五个。

    “认识”并不代表熟悉,点头之交也是认识,半面之缘也算认识。

    其中一个留着胡须的太太监是童贯。

    ——这位有史以来唯一一个蓄有胡须的大宦官,对强占民女、虚报军功的**,怕是远远大于观球吧?

    还有那位像个没牙老妇人的王黼。

    ——这位皇帝身边的宠佞小人,最喜欢看真金白银,还有翡翠宝玉,他才不稀罕冒着大太阳、流着一身臭汗来看球赛呢!

    那个侧歪螓首与主人赵山河巧笑私语的丽人,桃花美面,鸾髻云碧,明眸秋水,怕就是官家的宠爱、“京师第一名妓”李师师吧?

    ——一个风尘“婊子”,居然也和一干堂堂国之重臣同座,成何体统?

    安东野一声重“哼”,好巧不巧的传到李师师耳朵里,隔着数排座位和两道回廊,李师师停止跟皇叔的寒暄,远远向安东野这边望了一眼,便即向一旁伺候的奶妈低语了几句。

    时间不大,那奶妈领着两个长眉星目的大丫鬟,来到安东野座前,福了福,拜道:“这是我家师师姑娘赠送英雄解暑的。”

    ——杯是玉杯,酒是美酒。

    三大杯美酒,安东野一饮而尽:“替我谢谢你家姑娘。”

    待安东野再往前台看时,李师师却已经不知去了何处,心下不免有些惘然若失。

    球场里闹哄哄的,两国正式的比赛,还没有开始,一些燕瘦环肥,玉佩金钗女的小宫娥,正和一群油头粉脸,竖着兰花指的小黄门在“蹴鞠”,你推我搡,嬉闹一团。球场四周,林立着许多禁军戎服的键汉,虎背熊腰,精猛悍勇,气势慑人。

    看了一会,安东野越发觉着索然无趣,夜风吹来,刚刚落肚的三大杯酒开始上涌,更有了小解之意,他跟身边的诸葛喜交代了一句,自往球社后面的偏僻处寻去。

    寻了一个没人处,安东野正解间,耳听花丛假山那边,传来男女嬉笑之声,安东野听得好奇,束好腰带,顺着声音,一路寻了过去。

    转过假山,却是一片典雅精致的花园,安东野猛一抬头,就看见李师师被一个气质高贵的黄服高冠汉子横抱在怀里嬉戏。安东野当时酒劲、醋劲一起上涌,怒吼一声:“哪来的无耻狂徒?竟然这般无礼?!”

    他虎吼了一声,然后就比老虎还凶猛彪悍地扑了过去。

    这一瞬间,花丛里的两个**的男女,都惊住。

    男的呆住了。

    女的愣住了。

    ——二人谁也想不到,会在郎情妾意你侬我侬的时候,扑出了如此凶横的一个大汉,对官家还发动狙袭。

    李师师在惊叫、惊叱、惊喝:“护驾!有刺客!快护驾!”

    护驾?!

    护什么驾?

    这电光火石之间,剑眉星目,气宇轩昂的英俊长须大官儿,已从背后双手一把横抱住了安东野的虎腰,并大喝:“休伤吾主!”

    安东野已一把揪住了那黄服高冠痩汉,痩汉骇得回身便逃,安东野却扯住了他的衣襟,对方一发足,“嘶”的一声响,扯开了一大片。

    安东野正要追赶,没料腰间一疼,英俊长须大官儿已用双指刺入他左肋中,痛如心脾,盛怒之下,安东野反手一记铁拳挥了过去。

    只听“砰”的一声,这一记勾拳,直将把英俊长须大官儿轰得鼻口流血。

    原本,以那大官“殿帅太尉”高俅的真实战力,大有还击的余地和余手,但安东野委实如天神降临,声势过人,高太尉一时吓得慌了手脚,平时他对人颐指气使,纵是百万雄兵天将,也得听他一人调度指挥,而今一旦给人重拳砸中面门,躲避不得,慌惶之中,竟也忘了自己身份,连声大叫救命。

    安东野正在气头上、火头上、醉头上、醋头上,他“右勾拳”完了,又是一记“左勾拳”,“砰”的一声,中标,高太尉满眼金星;安东野紧接着又是踢腿一记“扁踹”,又中高太尉下阴,高太尉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手捂裤裆,痛踣滚地。

    安东野觉得余怒未消,猛一回头,见那黄服高冠汉子,未及跑远,宽大的黄袍,就被一支横枝刮住,挣扎不掉。安东野不理在地上打滚哀号的长须大官儿,纵身追上。

    那高冠客已给吓得脸无人色,急喘不已。

    “猪狗不如的东西,看三爷不打得你哭爹喊娘的!”安东野一把钩倒了对方,跨步骑上去,扬手就掴了他一巴掌——

    耳光清脆响亮。

    那高冠客竟抚着脸,大哭了起来。

    方他这一哭,安东野倒是怔住了,又一个耳光扇过去,骂道:“瞧你这个熊蛋包的样儿!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蹄的像个小娘们,成什么样子?!”又鄙视之极的吐了他脸上一口唾液。

    高冠黄服汉子吓得连裤裆都尿湿了,他颤声哭道:“好汉饶命……朕……朕是皇上……”

第二章 山鸡

    ();    ——安东野酷爱骑马,他童年在外公霍祥云的“祥云堡”喂马、养马时,就常年住在马廊里。后来成名后,在“关东”和“京师”都经营过自己的马场,他爱名马,更胜于爱美人。

    安东野也骑过驴子和骡子,他与堂下的贩夫走卒称兄道弟,在流放大沙漠的那段时期,他甚至还骑过骆驼。

    当然,他晚上骑得最多的,还是秦楼楚馆里的那些姹紫嫣红的窑姐姑娘,他有着跟所有男人一样的通病,他隔三差五的也需要找一些大胸大屁股的女人来发泄过于充沛的精力。

    他几乎什么都骑过,但就是没骑过龙。

    [猪_猪_岛]小说WWw.zhUZhuDAo.COm    然而,他今儿晚上,他居然骑到了皇帝!

    被他骑着扇耳光、吐口水的家伙,居然是当今天子?!

    安东野的酒劲儿和醋劲儿,一下子,全醒了!

    就在这时侯,李师师引着数百号人,“呼啦啦啦”一齐向他冲来,有鸡飞狗跳的太监,有哭天抢地的宫娥,有张牙舞爪的侍卫,人声纷杂,呼号连声,宛似世界末日,即将降临一样。

    “奴才救驾来迟——”

    “抓刺客!”

    “快!快先救万岁爷!”

    “大胆刁民,竟敢行弑皇上,给我拿下!”

    安东野傻了眼,自己屁股底下这个尿裤裆的熊包,真的是九五之尊的当今天子,这已经是确实无疑的,安东野就算不认识皇上,扑上来的御林军大统领“金钩铁爪”娄野鹰的鹰钩鼻子,跟大内侍卫大总管“摩云手”吴大鹏的秃脑门,在“刀剑笑”那一夜,他还是留有印象的。(参见《刀剑笑》卷)

    能让这两位大内最高武官这样惶急紧张的,除了当今圣上,还会是谁?

    安东野还是抱着侥幸的心里,在那一大群人未包围上来之前,低头问胯下那“熊人”:“你……正的是皇帝……”

    那“熊人”的高帽子,早不知歪到哪里去了,他哭丧着脸、扁着嘴、委委屈屈地点了点头,还结结巴巴地道:“好汉饶命,朕……朕是明君……”

    大群护驾的的人,已经冲近,却还是不敢妄动,因为这“凶徒”就一屁股坐在官家龙身上,大家投鼠忌器,怕伤了龙体,都不敢轻举妄动。

    “我……我居然骑过龙……哈哈哈……”安东野终于忍不住,仰天哈哈大笑了起来。

    安东野这一笑,就难免分神。

    安东野还未笑完,秃顶白发的“摩云手”吴大鹏从他胯下抢救走了官家,另有八个带着鹰爪护手的高手,跟着“金钩铁爪”娄野鹰一道狠命出手,向他身上狠狠地招呼!

    却听有人沉声喝止道:“要捉活口!”

    发令的是刚才被安东野一套“左勾拳、右钩拳、扁踹”组合套餐,打成兔子的长须大官儿“殿帅太尉”高俅。

    那些跟着娄野鹰发动攻袭的鹰爪卫士,武功都很高,爪法也快的快、狠的狠、绝的绝、奇的奇、怪的怪、诡的诡、妙的妙、险的险,安东野一方面惊诧过度,无心接招,另一方面,他堪堪避过了八人的“鹰爪力”,“金钩铁爪”娄野鹰也一把制住了他身上八处要穴!

    只听高俅不慌不忙地说道:“这匹夫胆敢行弑皇上,殴打大臣,必有图谋,幕后定有人指使,要留着活口,以便‘刑部’审查清楚,追究到底,将那些图谋不轨之徒,一网打尽,除恶务尽。”

    然后他便大声传令:“所有人搜查‘山河社’,一经发现可疑人等,就地逮捕!”

    高太尉一声令下,“山河社”场中大乱。

    看台上的“大风堂”四当家诸葛喜,一听说有个酒醉的“关东”大汉,殴打了大臣和官家,被大内高手执拿,心里叫了一声:“大事不好!”幸亏他见机得早,经验又老道,在侄儿侍卫头头诸葛英的掩护下,从后门快速撤走,一溜烟的跑回“大风堂”报信去了。

    球社全场大乱,人皆惶恐,大家都怕天子盛怒降罪下来,在场全所有的人,都要担上个“护驾不力”的罪名,轻则降罪充军,重则难保不会诛连抄斩,祸及九族,众人越想越怕,自是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今儿在“山河社”侍候官家的,都是禁军的好手、大内的高手,即使遇上这种突发的事件,也能很快地擒住了“刺客”,稳住了场面,将官家和太尉大人,安全护送到了皇叔府里守卫最森严的“庚依室”去定魂压惊。

    被紧急召至的四大御医,“太医院”百药门“望闻问切”四大长老司马望、司空闻、司寇问、司徒切,紧急给官家心神稍定,敷药治疗之后,王黼、童贯等一干人等,才纷纷如丧家之犬,在驾前跪求请罪不已。

    这些跪求恕罪的人,最诚惶诚恐、最惊心动魄的,当然就是皇叔赵山河。

    这刺驾弑君的逆行,发生在“山河社”,身为主人的赵山河,自然是责无旁贷,吓得尿滚屎流!

    本来接到宫里的管家微服出巡的旨意之后,赵皇叔就一早什么都安排妥当齐全了,包括戌卫、警戒、玉食、美女……林林总总,压轴戏还精心策划了与“女真”国完颜格格一场“蹴鞠”比赛,为了能更加讨得官家的欢心,赵皇叔甚至出面请了一墙之隔比邻而居、一向深得圣宠的“京师”红角儿李师师过府来助兴。

    至于保驾方面,赵山河并不用太费心,皇帝身边有的是高手。

    “大内”侍卫总管、“少林派”俗家“宗师”级高手“摩云手”吴大鹏,“御林军”统领、“鹰爪门”大弟子“金钩铁爪”娄野鹰师兄弟九人,负责保驾;身边有这些能人高手,官家更可以放心跟李师师纵情玩乐去了。

    然而,千算万算,赵山河都没算到,官家居然在自己的球社里出了事,连同官家身边的第一宠臣高太尉,不但受了惊,还受了辱,更且受了打,这还得了!

    这次,可把赵皇叔给吓坏了!

    出了事情,总是要有人出来顶罪的!

    皇上大发雷霆之怒,不推出一个“顶罪羊”,那是万不可能的了!

    童贯和王黼,一个是皇上的爱将,一个是官家的宠监,两个人拉着老皇叔到僻静处,耳语了半天,又将高太尉请了过去,最后商议让赵山河的弟弟、“山河社”的总领队兼总教头赵山鸡,将所有的咎错,都领了过去,保住了老皇叔的晚节和颜面。

    ——削爵罚俸,赵山鸡当时就懵逼了!

    因为和官家“共患难”,救驾有功,高俅又再升了官、加了俸禄,更加得宠,在朝中更是叱咤一时,无以比肩。

    高球趁机为赵山河、童贯、王黼、吴大鹏、娄野鹰等人求情。官家冲着高俅情面,也就一一答允应承了。

    这一来,朝中、宫里的重臣大将,都对高太尉感激万分,纷纷表示愿为高太尉卖命效死;然而高俅则不必自己出一个大子,就可以尽得这些在朝在野、在官场在武林,响当当的大人物来为他出力呼应。

    接下来,他又向官家请准将那刺客交由他处置,官家本就忙着和李师师游龙戏凤鸳鸯戏水,哪有功夫和闲心管这些俗务,就交给高太尉全权处理了。

    高俅马上出动了他手上三只凶禽猛兽,全力处理“安东野谋逆”一案!

    一虎。

    一鹰。

    一蛇。

    ——“刑部”尚书“十殿阎君”阎罗王马上秘密审讯安东野,不管是严刑逼供、还是色迷利诱,总之,想尽一切办法,将安东野和“大风堂”谋反作乱的罪名做实、做真、做大!

    ——“六扇门”总捕头“傲立苍穹,护龙大高手”弓辰,率领公门金衣高手和“地狱骑兵”,包围“大风堂”的三条街,任何人不得任意出入,有抗命者,立即格毙当场!

    ——“天牢”总牢头“鬼见愁”索凌迟严密监押重犯安东野,凡有营救者,均格杀勿论。

    高太尉对手下的三员大将,一向很有信心。

    果然,阎罗王不出三日,就定了安东野的罪:“当众枭首,以儆效尤。”

    “大风堂”的地盘,被弓辰的公门马队,围得水泄不通,成千上万的弓箭手、火铳手,将弓箭跟火铳,对准了“大风堂”和里面就要如同一座火山爆发的人们。

    索凌迟手下有的是爪牙和高手,看守安东野的是“五行杀手”:金钟罩、木雪涯,水夕影、火流星、土仲冥等五大高手,所以高俅也很放心。

    以他所控制的局面来讲,坦白说,也没什么不让他放心的了。

    而与此同时,他也要手上七大锋将“东南西北中发白”分头去打听清楚:“青衣楼”里辰源大公子的动向、楚羽二公子的动作;“富贵集团”内柴如歌的动静;“权力帮”中蔡京的动态。

    在确保另外三股势力不干涉“大风堂”一案之后,高俅终于高枕无忧的宣布:安东野谋逆,凌迟处死!

    为了防止“大风堂”救人,高俅用安东野代替蒙古马贩萨那才恩押赴菜市口行刑,想要一举两得,一箭双雕,既杀安东野,又设计辰源。

    “山鸡哥没有抱怨本帅吧?”高俅慵懒的躺在“山河社”的“庚依室”里的软榻上,笑眯眯的问面前的一对男女。

    “太尉大人多虑了,能为大人做事,是我们兄弟的福分。”老皇叔赵山河笑吟吟的回答道。

    “太尉下了这么一盘棋,就是为了逼‘大风堂’走上谋反的绝路,只要云飞扬的徒子徒孙一动手救人,太尉大人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将这群市井草莽全部铲除,一扫而光。”说话的是一代尤物李师师,她正在为高太尉捶腿献媚。

    高俅手抬李师师的下颌,奸笑道:“还不是师师姑娘那三大杯‘红颜’药酒的功劳,哈哈……”

    李师师嘻嘻一笑,赵山河陪笑道:“我们就坐等好戏开锣吧!”

第三章 火锅

    “大风堂”。

    曾经经历风风雨雨,起起落落,而今依旧独峙“京师”武林的“大风堂”!

    无论云大龙头辞了世、还是安三当家出了事,任谁也抹煞不了“大风堂”,这半甲子在动荡江湖中无以取代、傲视群伦的声势与地位,权威与气派!

    云端姑娘的怅惘和慵懒,不仅仅是对历过往烟云的万千感慨,也对人世间不断变迁的无限追思。

    但此时此际,她不得不把所有的惆怅和慵懒都暂时放到一边。因为大小姐有急务要事亟需解决、急需处理。

    ——安东野深陷囫囵,孟东堂跟熊东怖在“东北”与“西夏”的“一品堂”斗智斗勇,浴血奋战,寸土必争,分身乏术。

    “京师”大局,如今只有大小姐挺胸而出,独立担当。

    有时候,人不被狠狠逼一把,就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能力有多大、责任有多重。

    云端现在是“京师第一大帮会”、“大风堂”的领袖。

    她没有退让跟躲闪的选择。

    她只有上。

    ——迎难而上。

    如何能当好一个领袖?

    云端从来没有想过。

    现在,她必须面对这个问题了。

    她曾经问过身边的人,怎么才算一个好领袖?

    每个人的答案,都显而易见是不会一样的:大师兄孟东堂说要有人气;二师兄熊东怖说要有霸气;诸葛四叔说要有才气;七嫂说要有大气;杨十三当家说要有志气;东东说要有义气……

    大家都莫衷一是,说法不同。

    云端去问父亲,云大龙头给的答案是:要有勇气。

    ——勇于担当!

    要做大事,要做一个好的带头人,就要有承担责任的勇气。

    云端大小姐,想在就要承担一件惊天动地的担当,解救安东野,解除“大风堂”的危机。

    这件事太大、太重、太重大,云端一个人面对不来,也担负不起。

    一个成熟、乃至成功的领袖,不应该是事事亲为、独力专行的角色,应该是一位善于挖掘属下才能、集思广益,发号施令的人物。

    一人智短,众人智长。

    云端大小姐走上“领袖”位置、面临危机公关的第一件事,就是开会。

    为了能够成功圆满的解决好问题,云端大小姐几乎招集齐了“大风堂”在京的所有高中级干部。

    开会的目的,相当明确而简单:某位“德行”不好的当家,因为喝酒误事、争风吃醋,殴打了当今的官家和太尉,大家接下该怎么部署和应对?

    那位“无良”当家,不言而喻指的就是三当家安东野。

    而引领某野去看球赛、喝花酒、抢女人、打群架的四当家诸葛老夫子,无疑成了众矢之的的“罪魁祸首”,老人耷拉着头抽着水烟袋,连看一满脸寒霜的大小姐一眼的勇气都欠缺。

    安东野是“大风堂”的主心骨、顶梁柱,人一定是要救的,关键是在于能不能救、怎么救?

    “京师”武林,风云变化莫测,贸然行动救人,会不会破了大局、坏了大事?会不会中了高太尉的阴谋诡计?

    这个为题,就像一块三千钧的磐石,压在与会之人每个人的心头上,让在座所有的人,都沉重得有些舒缓不过去来。

    但是,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

    ——今晚的会议,无论做出什么决定,都会付出难以估量的损失跟牺牲。

    包括大批大风子弟的宝贵生命,跟“大风堂“的锦绣前程。

    如果不救三爷,“大风堂”就会给江湖人唾弃不齿,日后在武林同道面前,势难再抬起头来;况且,就算道上的朋友能够理解和原谅,“大风堂”的众兄弟姐妹们,自己心里头也过不了自己心里这个坎儿!

    怪只怪三爷太年轻,不知轻重,在这个节骨眼上,干出这等荒唐无稽的事祸来!

    一想到这里,大家又不由得把谴责跟不满的目光,都转向佝偻着被躲在角落里抽烟的诸葛喜——

    三爷年轻,您四当家一把年纪了,您怎么就不知道经管着些呢?

    三爷不知轻重,您老夫子混了大半辈子的老江湖了,咋就让三爷着了人家的道儿了呢?

    所有人的眼神和表情里,都是这样的责备和疑问,一向以“铁口神算”著称的四爷,此时老脸红到脖子跟,恨不得找个地缝,一头钻进去。

    时间就这么一滴一滴过去,大家都沉默,没有人表态。

    大家都很为难,如果提议出兵救人,自己很可能就会成为将组织拖进叛党跟毁灭的千古罪人;若要表示反对出兵,就又有可能沦为他日江湖中给人唾骂的不义无耻之徒。

    但是,总要有人第一个开口发言的。

    “大风堂”在京的当家中,除了深深自责、无法讲话的四当家诸葛喜,职位最高、身份最重的,当然是七当家、“黄鹂堂”堂主“女诸葛”朱七七。

    所以,当云端大小姐将询求援助的目光望定她时,朱七七略微整理了一下心中的腹稿,清清嗓子,开口道:“饭,要一口一口吃;事儿,更要一步步做。越是万分紧急的大事,我们就越要一步步来,不能出一点差错跟纰漏;否则的话,自乱阵脚,反而误了大事。”

    不愧为“女诸葛”,开篇寥寥数语,已经稳定住了大家目前焦躁不安的紊乱情绪。

    见大小姐跟一众同僚,都将注意力集中过来,朱七七才慢条斯理的分析道:“现在我们需要决定几件事:一,要不要出兵营救三爷?二,出兵的话,我们将采取何种方式营救三爷?三,营救三爷成功后,我们如何善后?”

    大家频频点头,朱七七表面看上去,说的都是无关紧要的话,实际上是为下面的议题理清了脉络和步骤。不管怎么说,总算有人开了口、起了头。

    天下间任何事情,只要有人开了头,接下来的事情,就不会难办到哪里去。

    朱七七很显然开了一个恰当的好头,大家纷纷出谋划策,各抒己见。

    古往今来,开会的目的,无非有两种:解决事情和逃避事情。

    身为“京师武林第一大堂口”,“大风堂”一向注重工作效率,以行事简朴著称于世,自然不会同朝廷那般,只是歌功?颂德、谄媚勾斗、虚饰浮华、吃喝玩乐一番过场。

    早在“大风起兮”云飞扬大龙头主政时,就严格的控制了堂口会议的时间,在规定的时间之内,所有的人事和问题,都要快捷有效的得到相应的解决,结束时间一到,云大龙头就会立刻停止会议,绝不押会、拖会。

    云飞扬做事,讲究的是雷厉风行,即使再重要、重大的事,时限一至,便立下决定,决不允许再作空泛讨论跟无意义的争论。

    云大龙头一向赏罚森严,功过分明,每次开会伊始,各堂主、各香主、各坛主,自然会有话快说、有事快报、有议快决、有屁快放。就算时间尚早,只要一有人开始琐语废话连篇,他就会大声咳嗽一下,闲扯的家伙,就会赶忙结束无聊的话题阐述,立即给出最好的结论,马上结束烦闷的会议。

    到了第二代领导人安东野这儿,他却又是一番做派。

    安东野不像他的师父那样表面威猛、内心温和;他为人处事,极为严苛,不光对属下,他对自己,也一直要求极其严格,几乎到了苛刻的地步。

    没有哪个属下会、或者敢,在安东野面前说些不着边际、不切实际的空话、官话、套话、闲话。

    与云飞扬追求的效率相比,安东野更注重的是会场的纪律。

    他甚至在开会的时候,要求包括自己在内的人,要站着开会,要站着议事。

    安东野认为,坐着只能让人松懈下来;站着讲话,就简练有效得多了。

    会议经行过程中,他如果认为不需要、或者没必要听的,他就会马上立刻打断别人的话,且不管你身份地位有多高、资历辈分有多老,甚至在有需要和必要的时候,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扭断对方的头,来停止对方的废话。

    时间就是生命,人的一生,是由无数个个体时间组成的。

    安东野是要做大事的人,做的事情越大,就越需要时间。他绝不容别人浪费他的宝贵时间,那就是在浪费他的生命。

    云端大小姐呢?

    她的想法和做法,跟父亲和师弟的风格,又有所不同。

    云端是一个随性且随意、但绝不随便的女孩儿。

    她不热衷于功名利禄,她很随心所欲、随遇而安的生活。她甚至认为,珍惜时间和浪费时间,都是生活,只要浪费的开心,浪费一些时间又有什么关系?如果珍惜时间,会让自己很痛苦,那自己为什么还要起珍惜时间?

    是以,云端开会,讲究的是情调、气氛,最好有说有笑、不着边际,甚至破天荒的把火锅搬上来,大家一起涮火锅,一边讨论问题。

    就像今天这样。

    牛肉麻辣火锅,在桌子中心,冒着香喷喷的热气,却无人有心思动筷。

    朱七七提出的的第一项议题:要不要救三爷?

    “救!”十三当家紫貂堂堂主“紫貂”杨弋捷第一个表态,杨弋捷最能代表堂口主张全力营救、“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这一派人的意见,杨弋捷也是和三当家私交最亲密的一个,甚至堂口里曾经一度传出两位当家有“分桃断袖”之恋。

    杨弋捷的理由很充足:“兄弟手足落难临刑,我们见死不救,还是人吗?日后再在江湖上走动,就不怕别人戳断我们的脊梁骨、笑掉大牙吗!”

    “救,一定是要救,关键是第二个问题,我要怎么救?”七当家朱七七自“刺虎图”一役之后,明里暗里成了诸葛老夫子的情人,与三当家安东野也时有暧昧风闻传出,堂口的众兄弟姐妹,念她年纪轻轻就会彭怒守寡这么多年,也是不忍多加责备,只佯作不知。

    她分析道:“天就快要亮了,距离三爷当街处斩,也就只有五个时辰的时间,咱们应该如何部署?大龙头新逝不久、军心未稳,以现在的实力要跟朝廷‘禁军’、“刑部”高手打一场硬仗,值不值?成不成?能不能?行不行?”

    “我带着‘黄鹂堂’的姐妹去救东野,但大小姐不能去。”女中豪杰朱七七接下来的意见,又代表了“大风四子”等另一大部分人的意思。

    朱七七的论点是:“大小姐代表的是云家,是整个‘大风堂’;她不去,我们的救人行动,论性质就可当做是个别人的单独行动,罪不致牵连堂口;万一我们的几个分堂功败垂成,只要大小姐在,群龙有首,就不致于大伤元气,保住实力,再作他图。”

    “如果营救三哥,‘神魔级’的大小姐不出手,单凭我们,只怕……只怕难有希望……”杨弋捷又恢复了不男不女的冷僻表情,声音诡丽的说出了许多人的顾虑:“即使大小姐去了,只怕也是凶多吉少。高俅那厮老奸巨猾,不输蔡京,他是要借个机会,将他的‘刑部’派系‘高二党’,取代我们的‘大风堂’位置,进而跟其他三家再逐鹿京城。”

    ...

第四章 画眉

    云端看似漫不经心的用筷子,拨动着火锅里的“嗞嗞”冒着油泡的鲜嫩肥牛肉,实则她很仔细的用心在聆听。

    现在的问题症结就在于:若出兵救安东野,云端就必须出手,只有她的“小舞”跟“鬼斧神工”,才能对付得了刑场监斩官、“六扇门”总捕头“傲立苍穹,护龙大高手”弓辰的“苍穹神枪”跟“十二飞龙”;

    然而,云端大小姐一出面,救不救得成,尚且不说,但却必给予朝廷谋反的口实,彻底铲除“大风堂”的京城势力。

    如果要云端大小姐袖手不管,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猪-猪岛-小说WWW.ZHUZHUDAO.COMnbsp; 所以,她问大家:“还有没有两全其美的可行方法?”

    大家都摇摇首,表示没有。

    云端大小姐转首,凝注角落里一直默默无声的四当家诸葛喜:“四叔,侄女儿想听听您老的意见。”

    老夫子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大小姐还会虚心求教询问自己的意见,他满脸皱纹的额下,眼睛一热,老泪差一点夺眶而出,他哽咽道:“大小姐,我……”

    云端大小姐心平气和,执礼甚恭的道:“这次不关您老的事,您当时只是想着化解侄女儿跟东东的矛盾,才拉着东东去‘山河社’散心,是东东年轻莽撞,中了高太尉一先设计好的圈套,与四叔您老无关,大家都是心急口恶,您别千万往心里去。”

    诸葛喜一听大小姐这话,心里更是感动的不得了,他站起先向云端郑重行了一礼,云端娇躯微侧,只接受了半礼;诸葛喜又向在座的男女作了一个罗圈揖,这才肃容道:

    “办法倒是有一个,既有机会救出东野,又能保住‘大风堂’的基业。”

    云端大小姐当众人前,深深向诸葛喜一揖:“请四叔赐一万全良策!”

    大家的眼睛都齐刷刷转向老夫子,诸葛喜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只说了两个字:

    “借兵。”

    半个时辰之后,会议在争论中下了决定,大家囫囵的吃完火锅,按照计划,分头行事。

    ——云端将这次营救行动,命名为“画眉”。

    云端大小姐跟诸葛喜、“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去搬救兵、请援军;并安排由朱七七、杨弋捷跟“大风四子”等镇守“大风堂”,以防万一,便于应援。

    朱七七聪敏机智,虽然近日她因为牵挂三爷而她有点迷迷噩噩,但暂由她率领大伙驻守大本营,也可应付一切突变。

    杨弋捷绝对是个慎言慎行、高深莫测的干才,有他协助朱七七固守“大风堂”,至少也可保一时之平安。

    至于后起之秀崆峒子、青城子、点苍子、天山子,则是当打的“实力派人物”,他们都能拼敢拼,有他们坐镇总部,更是万无一失。

    而云端大小姐带出去的,则是“大风堂”的老臣和重将。

    诸葛喜一向是“大风堂”的智囊,三朝老臣。

    雷大弓、唐小鸟、梁少兔、何老狗,这些都是云端父亲一辈,留下的宝贵财产,他们都是悍将,都是死士,都是杀手!

    一行六人去的第一个地方是东城的“平安镖局”。

    他们夤夜请出了在那里养伤的“武当派”名宿玄鹤道长。

    然后,他们又马不停蹄的赶到另外一个地方:西郊的“水月庵”。

    他们也请动了盘桓于彼处的“峨嵋派”掌门恨天师太。

    玄鹤道长与恨天师太,在云大龙头的寿宴上,都欠了安东野的人情(参见《刺虎图》卷),云端请他们出马相助,他们就会一定赴约。

    ——虽然云端大小姐心里清楚,那次的事件,是由于小师弟的野心,而变得十分的不光彩,但是如今人命关天,也顾不得了那么许多了。

    除了请动了“武当”、“峨眉”这两大派,云端还散播出消息,接受过安东野恩惠帮助、与“大风堂”有着交情的江湖朋友,明日晨时,齐聚菜市口之旁的“胭脂巷”,相约劫法场救东野!

    ——已经收到准确答复,确定会参加义举的,还有“落日牧场”司徒落日、“半月坛”胖半月、“流星花园”董流星、“祥云堡”霍祥云、“崆峒派”楚流脓、“黑风寨”彭少阳、“蝴蝶帮”胡蝶……

    这些人的重诺和义举,着实让在夜色里东奔西求的云端大小姐,感动的热泪盈眶,江湖自有真情在,自己一个堂堂大小姐,放下身段和架子,逐门挨户的请求于人,固然心酸,但安东野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亲人之一,她不得不委曲求全,不能不奔波劳苦;

    但这些古道热肠的热血江湖汉子,跟着她,抛头颅,洒热血,撇家业,赴死战,又是多么的难能可贵,而又慷概激昂啊!

    天亮时分,云端一行人,去了最后一个目的地——

    “风雨飘香楼”。

    这里是“凉城客栈”大姑娘冷若颜艳名四播的风月场。

    在云大老头的六十大寿寿宴上,云端大小姐与冷若颜这位“武林第一美人”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云端在天明未明的曙光里,带同诸葛喜、雷大弓、唐小鸟、梁少兔、何老狗一起去见冷若颜。

    冷若颜马上联同唐诗、宋词、元曲在困意朦胧中接见了他们。

    ——她们主婢也是整晚未睡。

    事实上,冷若颜和“杀人放火金腰带”也十分留意今晚“大风堂”与“青衣楼”在“状元大街”跟“菜市口”一带的兵马频繁调动。

    果然是出事了。

    大事!

    是夜,你唱罢来我登场,“京师”风云色变。

    先是,安琪儿郡主私逃,“小梁王”柴如歌的计划落空,萨那才恩惨死“天牢”,“青衣楼”大公子辰源含恨收兵。

    然后,令冷若颜主婢感到奇怪的是,“状元大街”和“菜市口”埋伏的重兵、潜伏的高手,不但没有撤走,反而有了添兵增将的迹象。

    冷若颜不明白“刑部”这么做,是为什么,直到好姐妹云端大小姐的突然造访。

    云端见到冷若颜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知道姐姐的‘风月楼’里,近日住了一位贵客,只要能求得他出手,我家东东就有救了……”

    冷若颜似乎有些为难:“妹妹,你该知道,他的出手,是很昂贵的。”

    云端笑笑:“倾家荡产,在所不惜。”

    大小姐那一笑,又有了慵懒的绝代风情。

    冷若颜去请示完“那个人”回来后道:“他已答应出手,打你要留下一样‘东西’。”

    时间不等人,云端留下“东西”,谢过若颜,一刻也不敢当耽搁的告辞,直奔“胭脂巷”,去赴群豪之约。

    ——大家约好了的,天明时分,齐聚相对隐蔽的“胭脂巷”,共商救人大计。

    为了安全起见,雷大弓和唐小鸟守在巷子口警戒,梁少兔跟何老狗侯在巷尾把风,诸葛喜则陪着大小姐云端,在巷子里的深处,等候群豪来会。

    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过去了。

    答应过来助拳的英雄好汉,一个也没见到人影!

    云端大小姐奔波求助了一整夜,她疲惫的靠着墙,蹲在地上,眼神也渐渐失去了光辉。

    “大小姐,你别心焦,临斩重犯,京城各街各路戒严,大家伙儿人多显眼,想要带着兵刃这么快赶到这里,也非易事,我们再等等看,说不定他们马上就到了……”

    云端大小姐已经无计可施,她只能选择相信老夫子的话,选择等待希望的出现。

    可是,又一个时辰过去了,圆烘烘的太阳升得老高,还是不见一个人影来。

    云端大小姐笑了。

    无力的笑了。

    她绝望的坐在了地上,悲声笑道:“从来都是锦上添花,哪来的雪中送炭?世间人情冷暖,不过尔尔!”

    “大小姐……”诸葛喜想要劝慰云端几句,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一时之间,立在一旁,看着日近中午,行刑在即,多谋广智如他,竟也是没了主意。

    绝望!

    绝路!

    绝境!

    云端大小姐长发披散,抱头哽咽,就在她决意带着“大风堂”一支孤旅,独闯法场孤注一掷的时刻,巷子口的雷大弓和唐小鸟,突然发出了一声兴奋的尖锐呼哨——

    这是“大风堂”有援军到达的暗号!

    迷迷糊糊之中,云端大小姐耳边只听老夫子激动地唤了一声:“大小姐,快看!”

    于乱发之间,泪眼婆裟的抬面看过去,云端大小姐只见巷子口外,鱼贯而入一群武林健者,司徒大伯、胖二伯、董三伯、霍四伯都在其内,一马当先、满身纱布的玄鹤道长,大袖飞舞的豪声笑道:“贤侄女儿,官府鹰犬当道,叔伯们来晚了!”

    云端大小姐喜极而泣,正盈盈站起,巷尾处梁少兔跟何老狗也同时发出喜悦而短促的尖笛声!

    云端心中又是一阵激荡,回头看处,只见左胸平平的恨天师太,带着一队江湖豪客,阔步自巷尾外,正对着玄鹤一伙走入。

    巷尾来人打头的恨天师太高举“诛邪”剑,高呼:“云老鬼不在了,还有我们这些老朋旧友护着你,端儿,老尼已经召集了更多的江湖朋友,今天,我们就和朝廷‘刑部’的狗官酷吏们,拼个鱼死网破!”

    老尼姑身后的群豪纷纷呼喊响应,一看之下,没有皮囊的彭少阳和白骨森森的楚流脓,还有空腹无肠、以竹管排泄粪便的胡蝶姑娘,都手举兵器紧随其后。

    云端大小姐眼见着首尾两条长长人龙,激情无限,热情无比的向自己汇聚,她感动和激动的哽咽无声,一句话再也说不出来了……

第五章 麻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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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太尉极少起的这么早,他昨夜在“山河社”赵皇叔私赠的两个未破苞小姑娘儿身上,浪fèi掉了不少精力,但他还是一大早就起了床。

    因为今天对他来说,是一个集特殊的重要日子。

    接见“麻将”的日子。

    今晨的雾,格外的浓。

    “麻将”在客厅,恭候多时。

    这里的“麻将”,不是一件娱乐工具,而是七个人。

    七个姓麻的将军。

    “太尉府”七大悍将“东南西北中发白”,已经在“庚依室”苦侯很久了。

    这七个人,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两个草寇、两个海盗、两个马匪、还有一个盗墓贼,都不是什么善类好人。

    他们都是高太尉从死囚牢里选拔到身边,为其效力卖命、暗杀政敌的。他们兄弟七人对高太尉感恩戴德,唯命是从,近年来死在他们刺杀行动下的忠臣义士、才子高僧,不在少数,朝野正直人士多他们畏之如蛇、恨之入骨,背地里都称呼他们“高门七犬”。

    高太尉放开怀里的两个嫩苞初开的幼女,打着哈欠起个大早,就是为了接见了他们。

    “麻家七将”最多只是“殿帅府”七个小小的从八品裨将,高太尉是在不用如此注重和隆重接见他们,太尉大人在意的是,他们带来的外届消息。

    高太尉官拜“检校太尉兼殿前都指挥使”,从二品的武官大佬,继安天命之后的第二位“禁军”领袖,这样尊贵身份的大人物,当然不是一个人接见下属的。

    他带同“十殿阎君”阎罗王、五行头陀,以及他自己三个儿子、一个义子,一齐接见“麻家七将”,在座的还有“山河社”老板赵山河、总教头赵山鸡兄弟。

    高太尉在听“麻将”经彻宵不眠查访而得的各方面报告。

    老大麻东风详细报告了昨晚“大风堂”四处奔走求援的过程,高俅听得很仔细,听取汇报的过程中,他英俊中带着痞气的脸上,既没有流露出满意的神情,也没有不满意的颜色。

    麻东风心神不宁的报告完毕,退到一旁,等候主上的训示。

    高俅只是淡淡地说:“云端那小妞儿说到底还是一个女娃娃,他的死鬼老爹跟安东野,都玩不转‘京师’这盘棋,她能自保,就已足可上香拜佛了。”

    然hòu麻南风又做了详细且想尽的汇报:

    ——昨晚,“大风堂”灯火通明,通宵达旦,显然终宵集会商议;天明时分,各分堂人手有大调度,且调动都频密而迅急。

    ——云端大小姐携诸葛喜,曾赴“武当派”和“峨嵋派”的在京驻地,还请出了两派的驻京代表人物玄鹤道长和恨天师太。

    ——不少黑白两道的帮会头目,今晨在“胭脂巷”一代游弋、集会,气氛非常反常。

    高俅听了,嘴边始才浮现了一点点的满意笑容,然hòu他才问:“他们最后去了哪儿?”

    这次是麻西风的报告:“回殿帅,是‘风雨飘香楼’。”

    高俅环臂而笑,道:“云端小妞儿去找‘凉城客栈’,那就对了。”

    次子“安**承宣使”高尧辅锐声哼道:“敢情云端那小妞儿,一定找冷北城那病夫搬请救兵!”

    左厢首座的“刑部”尚书“十殿阎君”阎罗王,眯着眼笑道:“二公子,是冷城主,或者叫北城先生也无妨,不是病夫。”

    高尧辅不以为意的冷笑道:“一个徒有虚名的痨病鬼,二少爷叫他‘病夫’,都已经是高看他一眼了!”

    阎罗王笑着再次更正道:“是冷城主,或称呼北城先生。我们要尊重我们的敌人,轻视敌人,那是相当幼稚的行为。“

    少年得志的高尧辅正欲勃然作色,就听父亲高俅怒斥道:“老二,你阎叔叔教你怎么做人,你听不到吗?老大,掌他的嘴!”

    高尧辅被他的父亲严厉一和,顿时不敢再声张。

    大公子“岳阳军承宣使”高尧卿稍稍迟疑了一下,不轻不重,响而不疼、恰到好处的掌掴了二弟尧辅两个耳光,饶是如此,高二公子受掴时,仍有傲慢不逊、压抑不忿之色。

    高俅微xiào问:“北风,李纲呢?”

    麻北风一愣:“李纲?”

    高俅耐心地道:“李纲昨晚今晨,可有什么动jìng?”

    麻北风赧然道:“属下……属下并没有注yì到李纲方面的情况……”

    高俅摸着鼻尖,笑了。

    他这一笑,麻北风就觉得自己不寒而栗,身子也簌簌颤抖起来。

    “大师,”高俅转过头去问身边的第一高手五行头陀:“你有什么新发现?”

    ——五行头陀,姓名不详,师门不详,自号“鑫森淼焱垚”,最精“五行杀人秘术”,其五大弟子都在“刑部当差”。他也是目前唐云公子《凉城史记》“杀手榜”上,排名进入前十的超级杀手。

    高太尉发迹之后,持宠而娇,售官鬻爵,抢男霸女,不知在官场、在民间树了多少敌人、惹了多少仇家,针对他的刺杀跟伏击,如影随形;为了安全起见,其义子高玩,花大价钱请出了五行头陀师徒出山,保护义父的人身安全。

    只听“五行头陀”鑫森淼焱垚恭声躬身道:“两个时辰之前前,李纲出动了‘十三道旋风’里的第三道旋风墨小黑,在‘刑部’左近逗留,具体意向,暂shí不明。”

    麻北风张大了口,震诧莫已,李纲的插手,完全不在他意liào之内。

    高俅悠悠地笑了,他悠悠地问:“李纲好像不是第一次营救安东野了吧?”

    阎罗王转身笑道道:“安东野做赏金猎人时,曾经当街击杀了调戏民女的童大公公亲弟‘花花太岁’童贳,被流放‘塔克拉玛干’(参见《七夜雪》卷第四章),也是李左相救了他一命。”

    高俅幽幽地道:“所以这次,李纲还会出手。”

    阎罗王笑着道:“‘大风堂’一向是‘康王党’在民间依仗的武力。”

    高俅摸鼻,缓缓掀盅,呷了一口“普洱”茶:“‘法场’那边儿,有索大人跟弓总捕,铜墙铁壁,万无一失,‘刑部’那里,会不会力量薄弱了些?”

    阎罗王自xìn的笑了:“有卑职的亲弟‘活阎罗’阎罗爷,率领阿里巴巴与四十大盗一帮亡命降将,留守‘刑部’大营,李纲手下那个姓墨的毛头小子,料想也玩不出什么新鲜花样来。”

    高俅放下了茶盅,和善的道:“由二爷坐镇大本营,本帅也就放心多了。”

    “多谢太尉的信任。”阎罗王再度微xiào躬身。

    高俅漫然侧首唤道:“康儿。”

    兄弟中最得父宠的三公子“桂州观察使”高尧康,连忙应道:“父亲大人。”

    高俅问道:“你说说看,李纲今天的行程有什么安排?”

    三公子高尧康忙道:“李纲今天上午要侍奉圣上与太后,去‘太庙’祭祀上香。”

    高俅“嗯”了一声,睨了五行头陀一眼,淡淡地道:“李纲在皇上和太后身边,一时之间抽不开身,今天正是我们一举围剿歼灭‘大风堂’、取而代之的大好机huì。”

    笑容一敛,高俅向五行头陀道:“今天的事儿,就交由大师您全权打理。‘刑部’高手死士和‘禁军’精兵猛将,随你指挥调度,本帅要求尔等在一天内,瓦解‘京师’武林中与我为敌的反贼乱党!”

    五行头陀大任在身,精神抖擞的领命道:“属下鑫森淼焱垚遵命。”

    ——鑫森淼焱垚,这是五行头陀的名号、法号、代号。

    高俅游目又问:“‘权力帮’和‘富guì集团’那两处,可有什么风吹草动?”

    麻红中开了口:“蔡京内五堂的人马,纹丝不动,没有任何异样。”

    麻发财接了话:“柴如歌的六大分堂跟‘杀人作坊’,行踪诡秘,动机不明。”

    麻白板总了结:“两方的人,都布置了大量的暗探和线报,他们表面按兵不动,其实肯定必十分注yì今日事态的发展。”

    “这是当然了!”高俅“哼”声道:“这一老一少的,等这一天,也都等了好久呢!”

    阎罗王陪笑道:“蔡右相跟李左相斗了几十年,一直难分高下,卑职料定蔡相会在‘太庙’全力拖住李纲的;童公公跟小柴王爷,一位是枢密使、一个是负责京畿路巡抚的王爷,今儿的‘刑场’暗波伏流,群情汹涌,他们二位职责所在,也一定是要亲临现场他弹压面的。如此一来,他们想要隔岸观火、置身事外,也难了。”他一挑大拇指,赞道:

    “用安东野这一颗棋子,将‘京师’三大武林势力都牵扯进来,太尉大人这‘一石三鸟’之计,用得可是高明啊!”

    “哈哈,尚书大人,见笑了。”高太尉打着哈欠,笑道。

    见高太尉打了个哈欠,一直插不上话的老皇叔赵山河,趁机谄媚的讨好道:“太尉大人操劳国事,日理万机,想是乏了,山鸡,去‘寂园’把师师姑娘请过来,陪陪诸位大人,好好消遣一番。”

    “遵命,王兄。”不等高俅假意推辞,赵山鸡消瘦的身形,已经一阵小跑,转进室外的晨雾里。

    今晨,王畿九城,雾锁京华。

    雾浓,且大,更重,一切的一切,都让人看不清楚,望不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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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颜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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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晨,迷雾。

    整个“富guì集团”,被摆包裹在清晨的雾气里,好似也有了潮湿的韵味。

    小王爷柴如歌的轿子,就停在“颜如玉”精舍的拱门前,这里是“富guì集团”高层休息聚会的地方,有资本和资历入住此处、享shòu高级尊贵服wù的人,全集团不超过五个。

    ——大富豪马耘与王剑临,大贵族童贯和柴如歌,还有一位身份极度神秘、从不公开示人的贵客。

    今天,柴如歌穿着一身绚丽夺目、惊丽炫人的红袍,用一根银带围腰系紧,路过拱门的时候,语气不佳的问守候在精舍的两个异族少年:“都谁在?”

    能有资格把守“颜如玉”正门、给里面消遣休息的大人物们站岗放哨的,当然也不会是什么小人物。

    那两个异族少年,长腿雪发得叫霍昆仑(参看《黑白道》卷),背弓挎箭的叫苗箭。

    两个少年,一个是“昆仑族”后生,一个是“苗族”勇士,他们都是童贯大公公的义子。

    四太保霍昆仑一望之下,就看出小柴王爷今天的眉宇神色间,很有点焦躁,颇不似往常的气定神闲,是以小心翼翼的应道:“回王爷,大公公在里面饮酒听曲。”

    “哦。”柴如歌又问:“两位朝奉不在吗?”

    “回王爷。”第八太保苗箭礼道:“王剑临王老去‘江南’四大财王处收账未回,马耘马老一大早就急冲冲进宫去给太后请安去了。”

    柴如歌起疑道:“你们可知,马老去‘里面’有什么要紧的事儿?”

    “听说是马老家的大太保,昨儿个辱骂了当今的名媛李师师姑娘是‘立贞洁牌坊的婊子’,还指使豪奴烹吃了她家的‘西羊犬’,师师姑娘闹到了‘刑部’,‘活阎罗’被逼不过,就把大太保客客气气的请到了‘刑部’七碟八碗吃的早饭。”霍昆仑依旧小心翼翼的回答。

    “小宝哥一向是敢说敢当的人,一个富可敌国的阔少,睡睡姑娘、骂骂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柴如歌不觉得好笑吩咐道:

    “一会随便找个人,拿上我的帖子,去跟‘刑部’阎罗打头的兄弟两个打声招呼,小宝哥贵为爵爷,当年他老爹马老接济过太后,不是他们能轻易得罪得起的,他们哥俩惯着李师师那个婊子,本王可不惯着她这个**,让阎老二客客气气三跪九叩八抬大轿吹吹打打十里铺红把小宝哥送出来,要不然,我柴如歌就一把火烧了他们‘刑部’衙门!”

    柴如歌拂袖入内,两个太保连声应“是”,几乎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怨气、恶气,压迫得透不过气来。

    精舍里。果然只有童贯一位客人。

    他半躺在一个大胸肥嫩的裸妇怀里,眯着眼睛,一面捏玩着裸妇圆滚硬实的乳粒,一面喝着另一个赤体乳娘喂到红唇边杯中酒,时不时的又去吸吮乳娘的奶汁,且听着另外两个赤体少妇的两个淫词艳曲。

    他一向很会享乐。

    童贯大公公当年入宫时,净身并未经干净,到如今做了偌大一个官来,等同王侯,别的男人能想的、能做的,他也可以,而且老而弥坚,老当益壮,有过之而无不及。

    和别的男人不同的是,童大公公一向喜欢肥胖肉多的女人。大公公自小就双亲尽失,他缺乏母爱。他认为,太瘦的女人没有兴头、没有玩头,只有和肥胖的女人在一起,他才会感到温暖、感到安全。

    服侍童大公公日常起居的仆妇丫鬟,全部是一色的大胸、大屁股的肥胖女人。

    大、肥、胖,但五官都极漂亮,皮肤都很光滑白皙的女人。

    童贯这些女人,大多都是结过婚和生过孩子的妇人。

    高太尉喜欢的是年轻的女孩子,越年轻越好,幼女和处女,才是他的最爱和心头好。

    童大公公不一样。

    他喜欢成熟的妇人,尤其喜欢人妻。

    他将属下跟同僚稍有姿色的妻女、母嫂、姐妹,都弄到“颜如玉”里,供他淫宿玩乐,看着这些女人的逆来顺受,以及那些属下和同僚的敢怒不敢言,童贯特别有成就感和满足感。

    怀拥着童贯的肥胖妇人,是十三太保石白眉的母亲风骚骚,两个“咿咿呀呀”唱着淫词小调的裸女,一个怀着身孕的少妇是“禁军”教头潘伟博的新婚娇妻黎笑笑,另一个是前“枢密院”副使童贳的女儿童娇娇,也就是童贯的亲侄女。

    童贯不管这些,只要是自己喜欢的丰胸巨臀的近属家眷美妇,他都想方设法弄到自己身边,供他一人享用。

    当然,这些女人的儿子、丈夫、兄弟、父亲,也都因此官运亨通,飞黄腾达。

    正因为如此,将自己老婆主dòng双手奉上,换取一顶乌纱的,也大有人在。

    就像给童贯吸吮乳汁的哥舒苗苗,就是她的哥哥哥舒一休送进“颜如玉”的,第二天,哥舒一休就有一个第十八级的禁子,一下子升做了“刑部”副总执事。

    哥舒苗苗入“颜如玉”之前,才产下麟儿不久,乳汁充足而新鲜,芬香而甘美,很受主人童贯的喜爱和贪食。

    年纪老迈,却不甘心就此老去的童贯,以前曾经听御医金梦枕(参看《报恩箭》卷)和他说过,年轻母亲的新鲜乳汁,最有养颜防老的功效。

    驻颜有术的童公公,现在看上去,一点都不像年过半百的老人。

    他虽然醉卧百花丛里,但却穿上内廷的官服,戴冠披纱,更显得他浓眉白发,红脸白髯,不怒而威,长相庄严。

    唯一让你感到不适的是,他的唇太红,太艳!

    比他身边的四个美妇还艳,还红。

    在柴如歌眼里,义父童大公公身边的这些“猪”一样的女人,跟官家的李师师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供上位者宣泄、淫弄的宠物、玩物,都是人尽可夫、千枪过洞的“婊子”。

    这个想法,直到这个有雾的清晨,就幡然有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那是在柴如歌刚一踏进拱门的一刻,四个黄门小太监,一起闯入“颜如玉”,一起向左搂右抱,前贴后拥的的童大公公出手!

    杀手!

    一个“伏虎罗汉拳”刚中带柔,虎虎生风;一个“两仪八卦掌”慢中打快,排山倒海;一个“乱披风剑法”乱里有序,剑气纵横;一个“无极潜渊刀”攻守平衡,刀光如雪。

    四个太监杀手,武功招数不同,下手目标一致。

    ——袭杀大太监童贯!

    拳风,掌影,剑气,刀光,红唇,皓首。

    童贯一点都没有惊慌。

    童贯大半世生涯,不是在明争暗斗的官场渡过,就是在明枪暗箭的疆场生存,比眼前还凶险、还凶恶的场面,他都不知经lì过多少。

    童贯没有动,柴如歌也没有动。

    童贯是不想动,他懒得动,他甚至是不屑得动。

    柴如歌是来不及动,或者是他不愿动,或许他想看看义父如何化解这场危机,他想知道将他一手拉扯成人的童大公公的武学,究jìng到了什么样的修为?也或许,在他的心底深处,他很希望这个一直压在自己的头上、压在自己身上的阉人,就这么被人一拳打死、一掌劈死、一剑刺死、一刀砍死……

    甚至,在某一个念头里,柴如歌很想冲上去帮忙,帮忙掐死这个从幼年一直摧残自己至今“阉人”。

    然而,童贯并没有死。

    童贯没有动,他身边的四个被柴如歌认为是“花瓶”、“尿壶”、“玩物”、“婊子”的女人却动了。

    她们一动手,就要了四个太监刺客的命。

    打拳者被肉山也似的风骚骚一屁股作坐死,劈掌者让童娇娇胖乎乎的小手手捏碎了喉咙,出剑者给黎笑笑的两条大粗腿夹断了脖子,舞刀者死的最诡异,他为巨胸狂摇的哥舒苗苗激射而出的乳汁击中双眼眼珠,惨叫未几,七孔流血而亡。

    童大公公看也不看各扯着一只腿,将地上的尸体拖出精舍的四个女人,他现在的眼里,只有倚门而立的柴如歌。

    “现在的年轻人,都想着出位、出名、出人头地,真是太不珍惜自己生命了。”童贯习惯性的唠叨了一句,招呼柴如歌道:“小王爷,过来坐。”

    柴如歌此时已经换了一副恭顺的状态,在义父面前,柴如歌永yuǎn是恭敬而温顺,不管是在童贯的“管教”后他的身体某些部位如何的疼不可当。如何的不适应。

    早在“凤凰台”陪王伴驾的时候,小如歌就学会了隐忍。

    柴如歌很庆幸,很庆幸自己刚才没有按照内心真是的想法去做;童贯能把自己身边的女人,秘密宣训liàn成“杀人武qì”,他太高深莫测。

    “都是一些小角色,”柴如歌欠身道:“‘叛国九宦官’(参见《离别钩》卷第一章)的余孽。”

    “昔年让‘九宦官’替咱们爷俩背了这个黑锅,冷若霜跟冷舒克看来还没把他们这些杂碎处理干净啊(参见《霸王命》卷第六章),”童贯带笑抚髯道:“不过也没什么用处,这些个游魂野鬼的功夫虽然还是相当有一套的,但就是太中规中矩了,太花哨了;杀人的功夫,要得就是快、准、狠,太多的花架子,中看不中用。”

    “有骚骚、笑笑、娇娇、苗苗这四个义父一手训liàn出来的一流女杀手,在义父身边日夜贴身保护,孩儿就放心了。”柴如歌不无讽刺得道。

    “昨儿个宫里来了消息,高俅那厮奏请官家,让咱家爷俩负责今日刑场的治安秩序,看来我们要大开杀戮了。”童贯冷笑道:“高俅那小丑,就因为踢得一脚好球,极得圣宠,圣上对他是言听计从。这明摆着把我们’富guì集团‘当枪使,让我们父子背这个得罪天xià英雄的黑锅吗?”

    柴如歌望了童大公公一眼,没说什么,只向他敬了一杯酒,自己也仰脖子干尽了杯中酒,还用红色袖袍,胡乱的抹了抹嘴边残沫。

    这很不同于柴如歌平时的作风,童贯眯着眼睛问:“吾儿,你……没事吧?”

    “没事。”柴如歌回答得飞快。

    “安琪儿私逃‘东瀛’的事,我已经听说了。”童贯脸色一沉:“派去追逃的第十一太保常骷髅中了一指,看伤口极似楚羽那狂生的‘孤鹜指’,哼!料想没有‘青衣楼’的暗中协助,安琪儿那臭丫头怎么可能逃出京城!”

    “今天孩儿很有点杀人的冲动。”柴如歌看着自己的十根修长干净的手指,眸子里又有了近乎变态的疯狂。

    童贯怔了一怔,忍不住还是劝了一句:“今天八方风雨会‘京师’,天xià瞩目,能少杀些人,就能少得罪武林中的人物,江湖的好汉。”

    “这个孩儿晓得,”柴如歌眉宇间,仍是带着抑压不住的烦躁:“有时候,杀他一个血流成河,我才会觉着自己是真实的活着。”

    柴如歌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有两团烈火,心里心中更孕育了一头血兽。

    这个清晨,雾气渐jiàn散去,杀气缓缓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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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小宝哥二三事

    “天牢”的昏暗长廊里,“吁……呼……”的如雷鼾声,有节奏的回响着。

    安东野卧在草堆里,四仰八叉,蒙头大睡。

    一栏之隔的萨那才恩,摇头叹了叹气,自言自语道:“都是要掉脑袋的人了,难为这家伙吃得饱睡的香……”

    说到吃,五短身材其貌不扬的牢头土仲冥,就真的送饭来了,一只鸡一尾鱼一方肉一壶酒两大碗白花花的米饭。

    大牢里平日里吃的都是发霉的窝窝头,这样好的招待,只能是“断头酒”。

    ——临刑前最后一餐。

    “三爷,起来吃了东西,好准备上路了。”平日里凶形恶相的土牢头,今天对安东野,也格外的客气。

    翻了一下身,安东野醒了,他在伸懒腰。

    “断头饭”不是给萨那才恩的,他迟疑了一下,慢慢缩回了手。

    安东野嗅了嗅,闻到了酒香跟肉香,他翻身而起,一手抓起整只烧鸡,一手握住酒壶,一口肉一口酒,大吃猛喝,豪态尽露。

    “三爷,多吃点,做个饱死鬼,来世托生一个好人家……”土仲冥留意了一下左右无人,趁着给安东野拔饭的贴近劲儿,压低声音道:“大小姐和兄弟姐妹们,都在刑场四周侍候了,到时候三爷见机行事。”

    安东野听的入耳,也不答话,只狼吞虎咽的扒了两大海碗白米饭,肉也吃了不少,只是那尾鱼他一点未动,他将鱼碟和剩下的酒肉,都推到萨那才恩面前,笑道:“我那个姐姐,不喜我吃鱼,丢了浪费,都送于老哥哥你好了,老哥莫要嫌弃。”

    这时候,匙声响起。

    外面沉重的牢门,开了。

    时辰到了。

    安东野带着颈链脚索的“呛啷”声响站起,向萨那才恩打了声招呼:“老哥哥,东野先走一步了!”

    萨那才恩拱了拱手:“兄弟,一路走好!”

    安东野“哈哈”一笑,身后监门打开,人未进来,清晨的雾气,已先行蹑足拢涌了过来。

    “三爷,公务职责在身,得罪了!”斯文白净的总牢头“鬼见愁”索凌迟,客客气气的出现在身后。

    条“眼镜蛇”身旁提着枷铐的五官清秀面沉似水的汉子,安东野豪笑两声:“好说,好说。”他爽快的伸出脖子,抬起腕子。

    ——那为安东野落枷带铐的清秀汉子,是索凌迟的副手,“天牢”的第二号人物,副总牢头“死神”陈则。

    据说这个人心狠手辣,犯人落到他手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能埋怨父母把自己生出来。他最大的癖好,就是活取人心做醒酒汤。他在“京师”的酷吏之名,甚至隐隐超出了索凌迟。

    有“天牢”一正一副这两大总牢头,亲自押赴安东野行刑,刑部”对这趟红差,是前所未有的重视和戒备的。

    雾天霜地,这天早上,又多了几分秋凉。

    “刑部”衙门外,整衣出发的“地狱骑士”,都觉得雾浓霜重,秋寒料峭。

    这些久经训练见惯生死的“刑部”正规武装,三三五五乱中有致的散立在衙门门前的“黄泉大街”上,虽然和往常一样,是押送重犯死囚去“法场”伏诛,可是,今天,不知为什么,他们都有着上战场厮杀的感觉。

    ——“黄泉大街”是因为“刑部”衙门而闻名,进了“刑部”,那就等于进了地狱。

    “刑部”律例,临刑重犯都是在午时在“菜市口”斩首示众的。

    行刑选择的的时和地段,都是有讲究的。

    选在午时,尤其在“菜市口”,正是人多时地,特别能收“杀鸡儆猴”“杀一儆百”的儆尤之效。

    但今天很特别。

    “刑部”的队伍,在天刚放亮,已然押着犯人冒着雾气踏着霜气,向“菜市口”小心翼翼的进发。

    从总牢头索凌迟,到刽子手哥舒一休,所有的人都清楚的知道,今天是一次极特别极特殊的“斩首示众”。

    因为将给斩首处死的犯人,他的名气太大了!

    他豪气干云,他交结的朋友遍布五湖四海,他救济过的兄弟分布三教九流,这些人,怎么会见死不救有恩不报?

    所以,押送安东野赴死的人,也很不普通。

    真正的“刑部”军士衙役,只有四十二人,其他的,除了一队雄赳赳气昂昂的“地狱骑士”开路,守在囚车附近的,不是绣着仙鹤麒麟的高官就是身份隐秘气势惊人的大内高手,其中还夹杂着很多效忠朝廷的武林知名人物,就连很长时间不露面退休在家,曾经名闻遐迩的几位“六扇门”前辈老捕头,也意外的出现在队伍里。

    这前前后后,明明暗暗,浩浩荡荡,足有六百余人。

    这等大阵仗,简直是非同小可!

    那些普通的军士捕役,心中直是暗暗叫苦不迭,他们都知道这一趟红差绝不好走,说不准,自己这些“小角色”,只是给那些“大人物”牵上了道儿,有一个不好,可能要比问斩的那位三爷,还要早一步人头落地,向阎王爷报到去。

    他们这些马前卒,更了解一件事,今天这趟红差的主事人,绝对不会是他们。

    ——就连“总牢头”索凌迟同“总捕头”弓辰这两位“刑部”老总,今天都只怕主不了事。

    今天主事者,是骑在高头大马上,紫冠蟒袍的黄须白眉老太监,“枢密使”大将军大宦官童贯。

    大家都知道这个有胡子的大太监,相当的不简单,据说他在朝在野,都有权有势有名有望,很多权贵公侯高宫名将宗师雄霸,都跟他有着密切来往。

    囚车的队伍之后,还有一位今天的主角,一位坐在八抬大轿里而不意露面,长相俊俏气质风流的年轻人。

    据说他就是这次红差的第二位监军人物,柴小王爷。

    大家都说,柴如歌柴小王爷才是“富贵集团”里的“宝贝”,相较起来,童贯童大公公只不过就像是收藏宝贝的锦匣。

    除了这名倾朝野的“富贵集团”一老一少,还有许许多多人,是这些普通军役完全不认识的,根本不知道那些形形色色古古怪怪神神秘秘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僧僧道道,倒底是效命于哪位大人隶属于哪个衙门。

    但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身上的杀伐之气!

    杀意腾腾的杀气!

    如果只是是杀一个三爷,这些高官高手的杀气不可能如此之厉如此之盛,厉得使这些普通兵士捕役走在清晨的霜街,双脚不由得有点打颤;盛得让街上的市井百姓纷纷惊慌闪避,就连小童都惊吓的捂住了圆圆的嘴巴。

    囚车队伍,刚一出“黄泉大街”,又出现了新的队伍。

    不是一队,是两队。

    一队人自“山河社”展开阵势,押着又一辆囚车,整然步出,主领的是挂着“禁军”都虞侯跟副总教头两个头衔的“一唱雄鸡天下白”赵山鸡。

    还有一队人马,默默地跟随在赵山鸡囚车队伍后面的七十丈处,不紧不徐的跟着。押后的是“殿帅府”第一高手“五行头陀”鑫森淼焱垚。

    前后两支队伍与柴如歌押解的这大队人马,背道而驰,直奔城西“小校军场”里,明显地杂有更多的武林好手“禁军”硬手“球社”好手“刑部”杀手!

    八抬大轿里的柴如歌,对镜梳妆,就听轿前已一匹金鞍银蹬的宝马良驹上,一个大眼睛大骨架子大开大合的男子拍马路过,不耐烦的嚷道:“小柴,宫里的司礼太监王黼让我进宫一趟,说是楚太后那个老女人有话要问我,想必是因为李师师那婊子的事,不能陪你去监刑啦,先走一步哈!”

    ——能直呼柴如歌姓氏的,绝对不可能是普通人。

    大眼睛大骨架子大开大合的男子叫马小宝,他是“富贵集团”两大朝奉之一首富马耘的独子。

    当年官家登基之初,“京师”大灾,国库空虚,百官胥吏宫人侍卫纷纷罢朝逼饷,正值皇室束手无策之际,是京城八大钱庄老板马耘慷慨解囊,荡尽家财,帮助朝廷度过了这个难关。因此,楚太后一直念着这个好,非但在事后双倍偿还了马耘钱粮,更赐了其子马小宝子爵的爵位,可任意出入宫中,对马氏父子端的宠信。

    这位小宝哥身家百万,却对家族生意并不上心,最爱留恋灯红酒绿,最喜抨击名流雅士名媛贵妇,嬉笑怒骂,随意任性,年少轻狂,口无遮拦,时常做出一些或令人嘀笑皆非或使人目瞪口呆的事来。

    令人嘀笑皆非的一件事,莫过于他在一次国宴中,醉后当着权相蔡京之女当今圣上宠妃蔡玑娘娘的面儿小解,吓得蔡贵妃等一干内宫妃嫔宫娥华容失色,惊呼四散。面对内官宫人的叱责,小宝哥反而“哈哈”大笑,不屑一顾。

    事后,马耘亲缚这胆大妄为的“逆子”,跪在午门前“负荆请罪”,众人都以为这次马氏父子铁定脑袋要搬家了,哪知徽宗皇帝非但没有降罪,居然还夸赞“马公之子天性流露,率真自然,甚得朕喜”,大家都不知道皇都老子是不是脑子被“花岗石”给挤了,还是小宝哥福大命大,反正那位冲着皇妃撒尿的“恶少”平安无事,还得了不少内廷赏赐的御器和玩物,大摇大摆的走了。

    使人目瞪口呆的一件事,那就当属两年前,高太尉的义子“太尉府”的小衙内高玩,无意中老郡王安太傅身边的一个服侍大丫鬟杨蜜,直接使人来索要为妾,遭到了视蜜蜜为亲生女的老郡王严词拒绝。高玩仗着义父高太尉正得圣上隆宠,权势正张,欺负老郡王孤老无人,竟狗仗人势的带着一干豪奴登门抢人。

    小宝哥闻听此事,约了一帮纨绔恶少地痞混混,抡枪绰棒,一路打进了衙内府。

第八章 一哥

    小宝哥这一发作,不但暴打了高玩一顿,还连同蜜蜜在内的妻妾、仆妇一股脑的都抢了走。后来,高太尉和安太傅养子安天命大统领将这事闹到金銮殿,有意偏袒安琪儿郡主的徽宗皇帝,也只是派中官将两个“寻衅滋事的不肖”高玩和小宝哥,各申斥一顿,敷衍了事。

    最近轰动朝野的一件事,是小宝哥臭骂了皇上的情人李师师,还烹煮朵颐了她养的一只价值千金的“西洋”名贵金毛宠物狗。

    小宝哥贪玩成性,没有一点阔少的架子,在民间好评如潮,无论男女都称其为“相公”,比那些贪肥官绅,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柴如歌当年就是因为在勾栏院认识了小宝哥,并由其牵线搭桥,得到了小宝哥的富豪父亲马耘“掏饱财阀”的全力资助,更投在了小宝哥义父大宦官童贯门下,从而要钱有钱、要人有人,一举成就了“富贵集团”。

    柴如歌生性阴毒乖张,喜怒无常,仰其鼻息鼻息者众,但真心好友却是一个也无。

    如果说勉强合得来的,也仅仅这位小宝哥而已。

    柴如歌听了小宝哥风风火火留下的一句话,轻而柔笑笑,拢了拢大红锦袍,索性闭目养神起来。

    要说队伍里,最紧张的,要属刽子手哥舒一休了。

    原本这趟红差,上面的几位大佬,一直点名让总执事“一刀断头”姜斩,亲自来执行;可是队伍出发之前,不幸的消息传来,姜总执事被人暗杀于跟“刑部”衙门仅五十丈远的暗巷口(参见《血馒头》卷第六章),不得已,副总执事哥舒一休被临时授命,披红出差。

    哥舒一休虽然是靠着才做了母亲的亲妹子哥舒苗苗乳汁贿赂,打通了大宦官童公公这条路,坐上了今天“刑部”四十六名刽子手里的“二哥”,并由于姜斩的意外被刺,很有可能补升“一哥”,但就事论事,在姜斩没有调到“刑部”总衙之前,他在同行中,算是资格跟资历,最深的一个了。

    此前,每有重要的红差,无不是哥舒一休出马,二十多年来,也从来没有出现大的差错,但他从来没有如今天这么紧张害怕过。

    以往,只有囚犯和家属惊怕,而不是他哥舒一休。

    合法砍人头者永远不必惊怕,惊怕的只是那些不合法给砍头的。

    可是,今天,哥舒一休却是又惊又怕。

    他看得出一切的情势都非同寻常,这个押解死囚的队伍,每走入一条街,就都仿佛随时已准备好,随时都要跟劫囚救人的强敌劲旅,拔刀拼命、血溅长街似的。

    他甚至看到了队伍里在大内任职的本家宗亲哥舒一刀。

    他比谁都清楚一件事,这位官居三千大内侍卫总管的宗亲,那是皇帝身边的最后一道护身符,经年跟官家寸步不离,那才是真正的“一哥”,就连蔡京、柴如歌这些大人物,都要称呼其“一哥”而不名,可是,今天连他都给惊动了,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要有大事发生了。

    究竟要发生什么事呢?

    哥舒一休并没有像一个长舌妇似的,上前向自己这位官居要津的宗亲打听探寻。

    他不敢问。

    砍了二十多年不知多少英雄好汉、败类杂种的脑袋了,哥舒一休自然知道,有些不该问的事情,还是装糊涂的好。

    这些年来,哥舒一休当上了“副总执事”后,在他手底下被处决的死囚越来越多,就连扒饭的时候,都会感到一股血腥味;就连洗澡的时候,他从井里打出来的水照头淋下,闭眼的一霎间,仿佛也觉得自己是沐欲在艳红红的血水中。

    因此,他吃不好,睡不安。他患上了很严重的头疼和胃疼的毛病,每次发作起来,都是裂骨蚀髓似地疼。

    他的宗兄哥舒一刀跟他说,这是一种报应。

    他自己也知道,每次断送别人性命的同时,他也在断送自己的寿命和福荫。

    自从他在“刑部”任职之后,那些昔日的同乡、族人、街坊、邻居,虽然无人敬他,但亦无人敢不畏他。

    因为他的手里有刀,杀人不犯法的“公刀”。

    握有生杀大权的他,虽然没有宗兄“一哥”位高权重,但在市井小百姓面前,他还是很有威风的。

    这种威风表现在,就算哥舒一休上妓院招嫖,那些细皮白肉的骚婊︵子们,极尽服侍之余,也不敢向他要钱;就算哥舒副总执事到街市买半斤猪肉,那脸肉横生的肉店掌柜也会选精肉,恭敬地双倍奉上,就当顺个交情。

    这兵荒马乱的年头,谁也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会不会落在的哥舒一休刀口下。

    他下刀断送性命,如何断送法,则由他控制,如何下刀,也由他自己随意决定。

    如果他想折磨一个人,一刀落下去,就会让你死不了,头也没断落,人却一直在嚎,血亦一直在冒,监斩官不下令,他就一直抱刀旁观,只等犯人干耗哀号,哭等血流尽人才断气。

    如果谁得罪了他,他一刀定会斩歪了,不是斩断一根琵琶骨,就削去一只耳朵或者半边脸,犯人痛入心肺,不是疼死,就是吓死。

    更夸张的是腰斩,他将死囚斩成一刀两段,但却能让死囚神经不死,上半段对着下半截肢体,喃喃自语近一个时辰,血给晒得凝固了,这才恋恋不舍的咽了气。

    有一次,他相中了邻居一个小寡?妇,要玩一个晚上,被她年轻气盛的儿子撞破,还臭骂了恬不知耻的哥舒一休一顿。时隔不久,衙门来人搜家,直接在他家房梁上查出了违禁重型弓弩,少年被以“私藏军械,蓄意谋反”之罪押上刑场。

    哥舒一休故意一刀一刀地斩一这个才十四、五岁的少年,他一刀下去,少年脑袋瓜子去了小半片,脑浆东一滩、西一洼,溢了满刑台,小伙子居然偏偏不死,趴在地上,写了许多个“冤”字,一把屎、一把尿将他含辛茹苦拉扯大的寡娘,瞪着眼、捂着心,一刀一刀地心痛。

    最后,天色不早了,哥舒一休也解了心头之恨,一刀下去,少年身首异处,血漉漉的头,一路滚了出去,亲人跟发小,随着血印子,寻了个半天,却偏始终找不到那颗人头。

    那年轻的寡母哭呛了半天,只等送上门去,让哥舒一休舒服了一个晚上,哥舒一休才将藏好的人头送回,死者得以完整下葬。

    然而,今天,哥舒一休可是半点也威风不来了。

    他眼前囚车里虬髯虎目的关东大汉安三爷,一点都没有求情告饶的意思,甚至对这位即将送他上路的刽子手,连瞧都没瞧得上眼。

    而大街两旁所有的市井好汉、草莽豪杰看着他的眼色跟表情,他早已经意会出来——

    ——斩吧,你斩吧,你这家伙这一刀斩下去,整个“京师”的好汉豪杰,都会与你为敌!你跟你的老爹、老娘、老婆、孩子,甚至你家的猫猫狗狗,每个晚上都不必睡觉了,白天更都不必上街买菜了!

    三爷也没有哭哭啼啼的亲人跟友人来送行,但哥舒一休又偏生觉得,这尾随不散的浓雾里,有的是牛头马脸的恶鬼、三山五岳的强梁,等一会儿,谁先送谁先上路,现在还真难说得紧哩!

    哥舒一休领了这趟红差,自然是怕得要命,但对“刑部”老总阎罗王的提名钦点,他是万万不敢拒绝乃至推诿的。

    人在矮檐下,不由不低头。

    纵使有童大公公罩着,忤逆顶头上司,那也绝不会有好果子吃。

    以阎罗王“笑面虎”的小心眼和阴毒手腕,哥舒一休当然不敢得罪。他更知道,他手上刀下砍的不少冤得七月飞雪的仁人志士,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因为不小心或太大意,招惹到了这只“笑面虎”不悦和不满,以致从此脑袋分家,有冤没处诉,魂断奈何桥。

    他现在已没有别的办法,要保住自己头,就要砍掉安东野的头,既然没得选,那只有走一步看一步,看一步走一步。

    他相信宗兄哥舒一刀,跟他的心境跟处境很相似。

    因为,向来少寡美孀、黄金白银,哥舒一刀索取得远比自己多,谁教他官比自己高呢?

    ——这对宗兄弟本都是“西突厥族”哥舒部的胡人后裔,后来因为战争的原因,他们这一支离开部落,远来“汴京”,一代一代幡繁衍生息,逐渐汉化,定居下来。

    少数民族骨子里的悍勇和凶顽,让他们这一代,出了不少官场扬名的子弟,其中官阶做到最大、名声闯至最响的,当属这位“一哥”哥舒一刀了。

    据说,徽宗天子狩猎时,被一只白额吊睛大虫追袭,恰巧被砍柴路过的樵夫哥舒一刀所救,三拳两脚打死了饿虎。为表彰壮士的救驾之恩,更欣赏勇士的勇力,官家钦赐哥舒一刀“一哥”封号,带刀陪王伴驾,宿卫皇宫,成为“大内”皇宫第一大高手。

    这次,哥舒一刀就是奉了旨意,带着“琵琶手”汪铁鸥、“毒龙手”葛元鸠前来监刑。

    ...

第九章 杀死!

    

第九章杀死安东野!



    押解安东野的囚车队伍,在提心吊胆中,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的到了处决死囚的“菜市口”。本文由 。520。 首发

    虽然已过晨时,“菜市口”的雾很大,就连菜市场牌坊上横着“安居乐业”的四个如今看上去相当讽刺的朱红色大字,也是看不很清楚。

    依照往日惯例,这个时分,京城百姓家的主妇们,都该起身到街市买菜的买菜购米的购米送娃的送娃遛狗的遛狗,命好富贵的,便大可以叫婢仆什么的,代理代劳,代跑这一趟。

    令人奇怪的是,今天的菜市口的人,似乎特别少。

    很冷清。

    今天早晨的雾,呈银灰色,时聚时散,就如灵魂一般幽柔无依。

    行刑问斩的时辰还没到,但什么也都没有发生。

    童大公公坐在高台上,扪扪须角,看着自己白花花的翘眉,他突然觉得自己像这深秋里的寒霜,身边落座的柴如歌,就像这冬初的严雾,有点捉摸不透。

    一想到这儿,就有一口浓痰,忽而毫无来由地涌上了喉头,他不禁激烈地咳嗽了起来,生出一种如鲠在喉不吐不快的感觉。

    耐心听他呛咳了一阵,柴如歌微凑身过去,低声关切的问道:“义父,您的身体无碍吧?”

    服侍身旁的风骚骚跪地双手奉上痰盂,童大公公重重的吐尽一口浓痰,黎笑笑细心的用柔软的丝帕,抹去了主人须髯间沾着的唾沫子,童贯这才道:“小王爷,你说,那些人会不会来?”

    ——童贯对柴如歌的称谓,一向很有分寸,在私人独对的时候,两人仅可以父子相称;但在公开场合或者有外人在场,两人又都心照不宣的称呼对方的爵位和官位。

    “这个很难说。”柴如歌沉吟了一下:“那个满身羊膻味的萨那才恩在‘天牢’里自尽,高俅的‘一箭双雕’的计划,算是落空了一半,‘青衣楼’的辰源悄悄退兵,剩下的‘大风堂’便孤掌难鸣;

    孟东堂远在千里之远的‘辽东’,跟‘西夏’人周旋,来不及听到消息;最接近关内的‘山海关’熊东怖部,路途遥远,就算听到消息,也未必赶得及入京。要出手救人,就只有云端诸葛喜这些人,以及一些不堪一击的散兵游勇。

    云端心系安东野,容易感情用事,但以诸葛喜这个老狐狸的智慧,没道理看不出这是个局的。”

    童贯的眼神也跟今天的天气一样的灰冷,他问:“所以,小王爷认为王‘大风堂’这些人不会来?”

    “刚好相反,他们一定会来。”柴如歌胸有成竹的分析道:“云端诸葛喜这些自诩为‘侠义正道’的人,明知道是局,早知道是计,却还是一样会来。他们自称是‘侠义正道’,一旦给自己套上了‘侠名正气’,就变成了不顾性命只全名气的蠢人,实在让人可笑至极!”

    说话时,柴如歌的眉宇眼神,又掠过一抹少见的浮躁之色。他甚至按捺不住,猝然地用手虚空比划了两下,“唰唰”有声,霍霍生风。

    童大公公侧视着这一切,第一次,眼里隐隐有了担忧之色。

    刑场监斩席上,正副两个监斩官,也同样在窃窃私语。

    正牌监斩官,“六扇门”刚刚走马上任不到两个月的总捕头“傲立苍穹,护龙大高手”弓辰,显然有点担心,他忍不住向担任副监斩官的“天牢”总牢头“鬼见愁”索凌迟问了一个童大公公却才问过柴小王爷的问题:“索总,你说‘大风堂’那班人,会不会来救人?”

    索凌迟不答却笑。

    他的笑,犹如过眼烟云,他身边的人,几乎很难觉察到他的笑意;他的笑,绝对是阴恻恻的,不但带着阴,而且兜着险,甚至怀着恶。

    同事多年,弓辰是极熟悉索凌迟的笑,所以他十分证据确凿地肯定,身旁这条“眼镜大蛇”,确曾笑过了。

    索凌迟不但笑了,还笑着反问了一句:“弓总好像很担心?”

    弓辰本想摇头,但到头来还是点了头。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内心活动,根本就瞒不了那双蛇眼。

    “弓总在担心什么?”索凌迟笑着问。

    “今天到场听命的,大部分主要都是‘金枪无敌’龙老爷子“点头狮子”赵总镖头等这些朝廷控制下的武林人士,真正的大内高手禁军猛将公门大腕……好貌似并不多啊。”

    “弓总没有看错。”索凌迟慢条斯理的道:“形成现在的局面,主要愿因有三,弓总不妨猜猜看。”

    “弓某愚钝,最多……只想到一个可能。”弓辰道。

    “弓总说说看。”索凌迟道。

    “安东野的大靠山李纲李相爷,在武林中和军队里德高望重,他暗示支持他的派系和军队,不要来蹚这趟浑水,如此,自然有许多大内高手和武林好手都不敢不便响应太尉大人之命插手‘山河社’一案了。”弓辰说出自己的答案。

    “这确是原因之一。”索凌迟承认道:”李刚老贼以‘正臣之首’自居,朝廷里江湖上为他奔走效力的,大有人在;如果没有蔡相暗中钳制掣肘李纲的势力,太尉大人恐怕也很难不下这盘大局。”

    “其余两个原因……愚兄就想不出来了。”弓辰道。

    “第二个原因是,太尉大人也受皇上节制。”索凌迟道:

    “官家虽然看似十分信重宠溺太尉大人,高门父子四人,皆掌虎符军权,但官家也有暗中留意宫中乃至京里的风吹草动的。太尉大人要全权调度京中跟宫内的高手出马,只怕动静太大,惊扰了官家与太后,毕竟是天子脚下,也不是太尉大人一个人,就可以翻云覆雨为所欲为的。”

    “那是自然。”弓辰不满的道:“不然,太尉大人怎会在近期如此极力拉拢你我,无非也是要把借我们之力,把阎胖子兄弟赶下台去扶他的心腹‘五行头陀’上位而已……”

    “太尉大人不欲官家太过留意此事,也不想太显露他在军中的实力,所以,军方高手猛将的调度,自然就不敢太明目张胆堂而皇之了。”索凌迟无意于顺从同僚的满腹牢骚,避重就轻的道。

    “那么,”弓辰问道:“最后一个原因呢?”

    “依我猜度,”索凌迟再度趋身,低声道:“太尉大人这次有意让京师武林各门各派各帮各会势力互相大血拼,以收消弭平祸之功。”

    “用安东野为引子,再加上官军推波助澜,让忠于官府和反对朝廷的两方‘京师’武林人物,相互火拼消亡,太尉这一招,可是用的绝啊!”弓辰笑道:“这样一来,京里的武林人士江湖人马,非友即敌,势难中立,就只有作殊死背水一战了!”

    索凌迟附和着笑道:“我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等!

    所有的人,都在等。

    等午时三刻斩决时辰到!等铺天盖地的暗器雨!等无数的亡命徒来劫法场!

    负责盯着箭盘沙漏的“副总牢头”有着“死神”之称的陈则,大声报道:“大公公王爷殿下两位老总,时——辰——到——”

    终于,到了。

    陈则虽然见过许多大场面,但已等得心惊肉跳,哥舒一休虽然砍了不少恶人头,却也等得手汗脚软。

    而今,处斩时辰终于到了。

    囚车里的安东野已给十多个悍卒推押出来,在刑场中心强迫跪地。

    正印监斩官弓辰案后站起,展开“刑部”早已拟好的“斩令”,大声宣读安东野罪状,然后,三声追魂炮响,掷下了“斩立决”令牌——

    头裹红绫袒胸赤膊刽子手哥舒一休,举起了系着红飘带的鬼头大刀,迎空“嚯”地舞了一道刀风,刀锋在午日阳光中,漾起了一道刀光,这一手起刀落,安东野就要倒起头落——

    哥舒一休警惕以及,他生怕突然有一道暗器飞来,要他的命,或射向他的手和打落他手上的“鬼头刀”。

    通常,“梨花园”戏班子里,那些“劫法场”的戏文,都是以这一幕为开场曲。

    哥舒一休早有提防,他早就盘算想好了步骤:怎样躲闪开这第一道暗器,怎么逃避开劫囚歹徒的攻击,以及怎地遁到安全的地带保命。

    或许,有史以来,从来没有一个斩杀人头的刽子手,会如哥舒一休这般小心翼翼狼狈不堪,既怕暗器打到,又恐有人猝袭,甚至已在心惊胆颤的等待有人劫囚,一面要执行处决令,一面又要保住自己的项上人头。

    一方面,他又不能不斩那安东野的头。因为他打伤了天子和大臣,犯下了弥天大祸,是他安东野自己杀死了安东野,咎由自取;另一方面,他又担心这一刀斩下去,会为自己惹上满天下的仇家和一身的祸乱血仇。

    ——这个安东野这连天子相爷都打,为他们报仇的同党还有什么不敢做?

    刑刀扬起,刀光飞漾——

    场外一声叱喝,陡然响起:“大风起兮,救三爷!”

    ——来了!

    柴如歌跟童贯马上交换了一个眼色。

    ——果然来了!

    弓辰和索凌迟也立刻交换了一个手势。

    随着那声断喝,“法场”四周,涌现无数的人影,揭开了一场乱战血拼的序幕——

    此时,“山河社”内,“庚依室”里,高俅与李师师缠绵方休。

    就听轻轻的叩门声响,一脸福泰的老皇叔赵山河兴奋异常的张着双臂,小跑步入,人未到,声先到:“恭喜太尉贺喜太尉!‘大风堂’那些反贼和那些江湖二大爷们,果然中计,在‘菜市口’公然劫法场,现已和官军交火接仗!”

    李师师大方的坐在高太尉怀里,就像坐在自己凳子上一样的随意而自然,她白藕似的粉臂,缠着高俅的脖子,媚笑道:“恐怕所有人都料不到,现在在‘菜市口’待刑的安东野,只是一个‘西贝货’,真正的安东野,早就被山鸡哥与五行大头陀,押到城西‘小校军场’,秘密的处决了!”

    窗外,风乍起,多了几分寒意。

    将一件狐裘大氅披在身上,高俅双目一阖,不经意的说了一句:“起风了——”

    (卷终)

    ()

第一章 雾锁京城

    雾未散,风就起!

    暗器!

    漫天飞舞的暗器雨!

    刽子手哥舒一休在执刑之前,他已盘算好,只要一见有劫匪出现只要一器打到,他立刻舞开“鬼头刀”护住自己的要害,退闪一边保住小命要紧。

    他想的很完美,也很完全。但状况一发生,他才发现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

    阻止他行刑的,不是劫匪不是兵器,而是暗器。

    身为“西突厥”后裔的哥舒一休,他的刀法跟勇力,纵然不及宗兄哥舒一刀的万分之一,但也并非酒囊饭袋之辈,三五件暗器,还是无法对他造成威胁的。

    问题是,攻向他的暗器,不是三五件,也不是三五十件,至少有三五百件的成把的成蓬的成堆的暗器,向举刀下落的哥舒一休身上招呼过来。

    这些可怕的暗器,都射自暗器高手手里,其中还有一少半,还是暗器名专家发出来的。

    要不是哥舒一休早有心理准备,滚避得快,他必然成了个马蜂窝,饶是如此,他身上还是着了六十多件暗器,滚到台下,不知生死。

    迷雾中,无数的人影和刀光,疾闪急晃,跳跃如飞。

    童贯不慌不忙,将黎笑笑跪奉的杯中红酒,一饮而尽。

    “来了。”柴如歌兴奋嗜血的舔了舔鲜艳的红唇,匣中的“惊梦”小刀不停震动,且发出惊魂夺魄的“嗡嗡”声响。

    数不清的劲装大汉,黑巾蒙面,杀入“法场”。

    这些人在不同的地方涌现,却都几乎在同一时间出现。他们就像这长街上的游魂和怨灵,生前经过残暴大军的血洗屠戮,而今地狱大门四开,又陡然聚啸涌现,向这一世的人,讨还上一世的血债。

    这些劲装大汉,虽包围着“法场”,但似乎不急着救走安东野,他们只在寒刀利剑闪动中,一批批解决掉守在“法场”外围的官军与衙差,并进一步把包围圈缩小。

    童贯横卧在丰满美肥的风骚骚怀里,不惊不忙的竖起兰花指道:“哪来的兔崽子啊?”

    打斗的人群里,十个顶天立地的“东北”大汉后,跃出一名身材瘦小身姿娇小的红巾蒙脸小妇人,手里抱着一把偌大的长刀,足比她本人高了一两头有余,娇声叱道:“阉贼!放了三爷,我们就放你走!”

    另一个老汉也是黑布蒙面,长得活脱一条老癞皮狗也似,空着两手,没携带任何兵刃,笑嘻嘻地道:“小王爷,别挣扎了,你们被包围了!”

    童贯眯着双目,在侄女儿童娇娇横练玉体上细嗅,如痴如醉。

    “你们在包围谁?”柴如歌露齿一笑,玉齿像编贝般的齐整莹白,他像女儿家一般,他将右手除拇尾指外的三指并伸,轻轻击打在左手掌心,在云雾里发出清脆的掌声。

    他一拍手,然后,他的伏兵,就惊现了。

    “富贵集团”伏兵,也不知有多少,反包围了原先出现的那些蒙面劲汉。他们就像一直都藏身在迷云浓雾之中,而且个顶个的都是武林高手个赛个的全是“禁军”猛将。

    ——其中包括了“十枪骑”中六位,“霸王枪”项拾羽“涯角枪”赵乘龙断魂枪”罗少成“芦叶枪”杨小昭“梅花枪”霍无病“裂马枪”李承吉(参见《霸王命》卷第八章),另有襄助朝廷讨贼的“义师”首领“金枪无敌“龙傲天“点头狮子”赵日天等人。

    柴如歌笑吟吟的道:“投降吧,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那小妇人忽然一仰首,背后的火筒,竟然发出五彩的光芒。

    这五彩光芒不是射向柴如歌,也不是打向童大公公,而是发向天空。

    这五道不同颜色的光芒,飞上十数丈高云空时,忽而绞成一团,撞在一起,发出“嘭!嘭!嘭!嘭!嘭!”五声响,并爆出五彩斑斓的火花来!

    然后,奇迹出现了——

    “菜市口”四通八达的各条街各条路各条巷各家铺,包括状元大街榜眼大街探花大街黄泉大街七道街猫耳胡同胭脂巷风雨飘香楼大白楼等等地方,都有青年壮年黑衣男女,手抄兵刃闪出来!

    奇怪的是,这些新出现的人都不蒙面遮脸,但连熟透“京师”各帮各会各路人马的弓辰跟索凌迟,也都认不出这一个个充满杀气的陌生脸孔。

    这些陌生的武林豪客,又在最外围,反包围了“富贵集团”的官军高手,而且,远处各处街角,还隐隐约约传来战鼓声和厮杀声。

    柴如歌冷“哼”一声,徐徐而立,他那鲜艳如血的红衫,在白色浓雾里,显得特别触目。

    他秀气修长的手,已搭在他腰间比红衫更鲜红的刀柄上,他盯着人群里那十个铁塔金刚也似的“东北”大汉,锐声道:“都说‘关东三虎’相互不和,今日言太谬,安东野这一出事,熊东怖布置在‘山海关’的人马,就大举入关增援,对啊!本王倒是忘了,孟大和熊二对云端大小姐一向是俯首帖耳的,云端大小姐没道理请不动他们的部众来送死的。”

    刀匣的“惊梦”小刀,争鸣作响,振翅欲飞!

    忽然,童贯压低声音道:“小王爷,今天咱们爷俩可不是主角儿,犯不着给那个踢球的高二做嫁衣跟道上的人马,结下深仇大恨。”

    经童大公公提醒了这么一语,柴如歌才长吸了一口气,稳住凌厉的杀势与浮躁的情绪,甩长袖坐回座位,然后才平复了激越的语音,也向童贯细声说:“大公公训示得是。”

    那为首的小妇人,乃是“大风堂”的女将唐小鸟;那个又老又癞又笑嘻嘻的老汉,正是大年初一缺勤被安东野丢进护城河的“烤肉店”老板何老狗。(参见《刀剑笑》卷第一章)

    就这两个人的身形体貌跟声音,其实即使蒙了面,也很容易给官军认出来。

    然而行动中,他们仍然坚持罩着面巾。

    道理很简单:他们在“京师”还都有各自的家眷和生意,他们还想在京城里行走营生,尤其在此役之后,“大风堂”的兄弟姐妹们,留下一个是一个,这也是云端大小姐跟几位当家的意思。

    只要他们在“画眉”行动里遮掩住本来面目,以他们的身世和门庭,若没有真凭实据,当场指认,“刑部”衙门借他们个胆,也不敢登门捉拿落案。

    这两人的背后势力都不好惹,唐小鸟出身四川“蜀中唐门”,而何老狗是山东“下三滥”何家的老手。就算在皇城里庙堂上的掌权者,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愿与下一滴毒汁就能毒死几百人的“唐门”,或者开罪了他们不是缘无故地掉入茅坑里给大粪噎死就是吃一口饭也能咬出三根锈铁钉的“何家”作对过不去。

    唐小鸟跟何老狗带领星夜驰援进京的“关外”子弟兵,已反包围了“富贵集团”的人,并开始亡命的冲杀向“断头台”上跪地待斩的安东野。

    他们一开始冲击,就遇到了对方强大的反挫和反击。

    “富贵集团”和高俅强制召集的“京师”武林门派高手,马上里应外合地截杀正往内冲的“大风堂”子弟。

    场面,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童贯与柴如歌坐在高台上,俯览全局,却没有任何举措。

    弓辰和索凌迟守在监斩台上,监视着等待处决的安东野,虎视眈眈,以防有任何的异动。

    唐小鸟跟何老狗率领“大风堂”的兄弟姐妹,猛冲向“断头台”,旨在营救安东野。

    同时,在外包围大风子弟的高俅指派的武林黑道人马和大部官军,又自劫法场的大风子弟身后攻杀过来。

    同一时间,在外一层的各街各巷埋伏其他应云端大小姐之邀而来助拳的一众武林人物江湖好汉,为了解大风子弟之危,又往内截杀高俅手下的武林走狗并官兵。

    包围,反包围。

    冲杀,反冲杀。

    血流成河,一场“京师”武林各大帮会的生死存亡大对决,无以计数的人,就在天子脚下的浓雾中奋身肉搏,就在“安居乐业”牌坊下血腥厮杀。

    无论死多少好汉,不管亡多少官兵,高台之上,白眉映雪的童大公公和粉妆玉砌的柴如歌,依红偎绿,举杯对饮,于血雨腥风前,稳如泰山,巍然不动。

    几乎所有的外围战斗,都是以内围的一股洪流为核心服务的。那股洪流的浪尖,就是唐小鸟和何老狗,他们拼命的向安东野冲杀。

    唐小鸟人小刀长,更喂了毒,只要被刀锋扫破一点皮,就免不了一死。

    唐小鸟虽毒,但还能防备;跟何老狗对阵,却防不胜防。

    对手也不见他如何出手,他有时候好像也根本没有出手,他只扬了扬眉,或耸了耸肩,冲向他杀奔的官府高手和朝廷兵将,就中了邪般,无缘无故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再也爬不起来。

    这一男一女,一老一少,一路高歌猛进,很快就迫近了待斩的死囚安东野。

    待斩的安东野显然并没有瞑目待毙,他也在挣扎脱囚,但弓辰的“天龙八爪”索凌迟的“五鬼锁喉”却制住了他。

    ——如有必要,他们即会格杀安东野!

第二章 东北八大犊子和四大神兽

    弓辰和索凌迟,唐小鸟跟何老狗,四个人,两对台上,两对台下,一方以人质为要挟,一方投鼠忌器,一下子怔然对峙起来。 .

    就在这时,一枝狼牙利箭,带着风声,突然射到,更有一个蒙面兔耳少妇,展双刀自牌坊上跃落,刀光如雪。

    弓辰吃了一惊,撮五指如龙爪,一把抓住射到面门的狼牙箭,由于射手的臂力惊人,箭矢力道沉猛至极,弓辰抓箭在手,身体却被那箭的来势,带得后退了两步半,才稳住马步。

    几乎与此同时,索凌迟已疾弹出去,清瘦的身形,如风中竹叶,仅以足尖沾地,急如毒蛇吐信,已连攻那扑落的蒙面兔耳少妇十五六记“五鬼追魂腿”。

    索凌迟的出腿,又狠又恶又毒,那少妇身上和内脏显然都受到了重创,五官七窍也全冒出了鲜血,她仍手舞双刀不倒不退。

    索凌迟有点为这少妇的拼命气势所慑,不大敢再贸然抢攻了。

    兔耳少妇刀刀拼命,步步紧逼,索凌迟眼神流露惊色,已开始缓缓退却,后退当中,他忽然向弓辰大叱:“弓总小心!”

    弓辰一怔,他猛斜身,如龙摆尾,让开了牌坊上一弓背蒙面汉子的第二支狼牙箭!

    一众大内高级侍卫簇拥下的“一哥”哥舒一刀,猛然喝道:“大家小心脚下,地底有人!”

    “脚下!”

    “地底?”

    众人正惊疑不解之间,哥舒一刀已经及时发现,有一道贲土,自“断头台”远方,迅疾翻动,眨眼间就接近到了死囚安东野脚下。

    哥舒一刀大吼一声,奋起神威,须眉皆张,五指骈缩,以掌腕直捶下三尺深土里去,霹雳断喝:“去死吧!”

    “轰”的一声,一个五短身材的黄衣汉子,自泥土里翻身而出,在电光石火间,居然土拨鼠一般地弹跳上来,以头肩臀肘加两手双脚,跟哥舒一刀交手了九招!

    “土仲冥!”索凌迟一,恼羞成怒的喝骂道:“前番出了个叛徒火流星,今次又有了个奸细土仲冥,你们‘五行门’,尽出吃里扒外的料!”

    他喝骂声未落,那从地底跳出来方方正正的土仲冥,像被削树桩似的,被哥舒一刀一式九刀平均匀称的斩成了十截。

    “大风堂”这些人虽然都是蒙了面,可是他们自己人当然认得自己人,狂斩索凌迟负伤多处的兔耳少妇,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梁少兔,以弓箭远射钳制住弓辰的弓背汉子,是雷大弓;梁雷两人也马上辨认得出来,从地里暗袭的惨遭分尸的矮汉,正是“大风堂”里在“刑部”唯一内线“五行门”弟子土仲冥。

    “大风堂”子弟都是经过严格演练配合,才展开“画眉”行动。

    然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富贵集团”也一样做了完全的准备和缜密的安排。

    弓辰索凌迟哥舒一刀这三大高手,都被暂时缠住;唐小鸟跟何老狗正待向安东野逼近,就遇上了六个人七杆枪。

    他们原本是“小梁王”柴如歌身边的“枪骑卫”,昔日“霸王命”与辰源一战,“十枪骑”三死一叛,而今唯余六人,仍忠心不渝的守在柴如歌身边的。

    ——“霸王枪”项拾羽“涯角枪”赵乘龙断魂枪”罗少成“芦叶枪”杨小昭“梅花枪”霍无病“裂马枪”李承吉。

    这六人七枪组成枪阵,困战唐小鸟跟何老狗。

    “十枪骑”联成一阵,虽曾为辰源抢占地利各个击破(参见《霸王命》卷第一章),又落得“六枪骑”之数,但这六枪骑的声势与实力,就算唐小鸟应对得了何老狗应付得下,只怕要想救人,却再也无能为力了。

    水来土掩,兵来将挡。

    就在这时候,有十个顶天立地金刚铁塔也似的“东北”大汉,及时的出现了。

    这十个身高丈二腰阔三围的“关东”巨人,都是“大风堂”二当家熊东怖旗下的猛士,也是“狂狮堂”自“山海关”入京增援的这批关外子弟兵的主力和重将。

    他们用长槊长矛长刀长斧长枪长戟长镋长叉长锤长钯等重兵器,他们分别叫滚犊子扯犊子护犊子完犊子装犊子瘪犊子小犊子王八犊子猫驴子傻狍子,他们号称“东北八大犊子和四大神兽”。

    ——滚犊子扯犊子两人既是“八大犊子”之一,又是与猫驴子傻狍子合成“四大神兽”中的两个。很多人都误以为“东北八大犊子和四大神兽”是十二个人,其实是十个人。

    “东北八大犊子和四大神兽”一齐出手,对抗“六枪骑”。

    “六枪骑”的枪阵,虽然厉害,但这“东北八大犊子和四大神兽”用的都是长兵重器,且结成阵势,先把“六枪骑”分开挡开,让他们无法结成枪阵,枪势亦一时无法全面展开威势。

    若是单打独斗,“东北八大犊子和四大神兽”只伯并非“六枪骑”中任何一人之敌,但这十个大块头联手一条心,就像十堵墙,格开了枪骑,打散了枪阵,一时竟占了些许上风。

    唐小鸟与跟何老狗把握住千载难逢的时机,骤然冲近“断头台”,一以刀砍,一用手劈,解开枷锁,释放安东野!

    高台上,童贯与柴如歌又互望了一眼,柴如歌身后的“四大外族勇士”捧了一杆血色长枪,递了过来,但柴如歌只挥了挥手,就叫四大侍卫退了下去。

    局面如此危机,这一老一少,似仍,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在他们父子眼里,他们根本无需出手。因为,唐小鸟与跟何老狗,很快都会变成死人。

    枷锁被唐小鸟的刀剁开,铐链给何老狗的手扭断。

    安东野重获自由,他自由后的第一件事是——

    ——猝袭唐小鸟和何老狗!

    一手用刀!

    一手用剑!

    他当然不是安东野!

    虽然他与安东野有八分的神似,同样的虎背熊腰同样的虬髯怒目同样的威风凛凛同样的英雄气概,但仔细观,他还是比安东野年轻了那么一点点清瘦了那么一点点气短了那么一点点,就如同十年前的少年安东野。

    他是谁?

    ——他叫拓拔东野。

    他本是“鲜卑族”的青年武士,他因羡慕敬仰安东野的威名,不远万里从家乡,来到“京师”投效。他不但长得酷似安东野,他举手投足音容笑貌,都续学足了安东野,最后,更把自己的原来的“鲜卑”名字,直接改成了拓拔东野。

    每个见过他的人,几乎都将他误会成为安三爷,争相结纳;得知不是安东野本尊之后,自然也是百般嫌弃千方奚落。

    或许是因为太过相像还是出于别的考虑,安东野婉拒了拓拔的好意。拓拔东野这才终于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安东野,无论自己如何努力模仿偶像,他始终不可能成为真正的安东野。

    心灰意冷的拓拔东野,投入权相蔡京的长子蔡攸府中,做了一名小小的护院。而后与蔡攸小妾互有暧昧,此事传入蔡攸耳中,蔡攸非但没有责罪,反而亲自做主,将自己那小妾赐给了拓跋东野完婚。自此,拓拔东野对蔡攸死心塌地,赤胆忠魂。(参见《青龙煞》卷第三章)

    这次,高俅设计安东野跟“大风堂”,拓拔东野主动向主子蔡攸请命,假扮安东野伏击“大风堂”,他要一雪当年被拒之耻!他不要再做安东野的影子!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东野!

    那就是他——拓拔东野!

    蔡攸也想给拓拔东野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权力帮”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几乎都是“老鬼”的人,要想代替父亲蔡京的权势,就要让自己手下可用的人才,建立更高的功劳,攫取更大的权力。

    蔡攸与父亲蔡京交恶,与父亲的“暗敌”高俅,却相处甚欢私交甚好,两人一拍即合。所以,拓拔东野用了一招“狸猫换太子”,就变成了“法场”上待斩的死囚。

    这本就是高俅布置的一个局,一个处心积虑将“富贵集团”拉扯其中要将“京师”武林人物一网打尽的大局。

    拓拔东野隐忍多时,佳时机,骤然发起出其不意的突袭!

    那么近的距离,如此惊变,所有人都以为唐小鸟跟何老狗都死定了!

    但,那都仅仅是以为而已。

    现场发生了小小的意外,拓拔东野左手刀右手剑,他才一出手,唐小鸟就突然向拓拔东野迎面打了一个小小的喷嚏,然后及时闪身,但拓拔东野的“火焰刀”居然火光一盛,仍然烧焦了她的头发。

    唐小鸟负痛大嘶了一声,扑地灭火。

    扑地之前,唐小鸟那个小小的喷嚏,已发出了一十七枚完全不同形状的暗器。

    拓拔东野一刀得手,转攻为守,以“火炎刀”瞬间砸飞格掉了来袭的暗器,右手的“冰寒剑”,急刺何老狗。

    何老狗在这个时候,莫名奇妙的的摔了一跤,恰巧不巧的闪过了拓拔东野的一剑。

    拓拔东野刀剑一收,傲然道:“你们早知我不是三爷?”

    秀发焦糊的唐小鸟,怒声道:“当然!”

    童贯和方柴如歌再对视了一眼,前者咳了两声,唐小鸟跟何老狗一见童贯要发话,急忙接连退开了六七步,保持了相对的安全距离距离,何老狗才道:“你们早知道有人要劫法场,又怎么会把真正的三爷押来‘菜市口’处决呢?”

    童贯倒大是饶有兴趣的问道:“你们这群猴崽子,明知是个圈套,为何还来白白送死?”

    “大公公,你错了。”柴如歌目如冰火,突然道:“他们并非来送死的,而是故意来拖延我们的!”

    “他们故作冒险袭击,拖住战局,好要让朝廷误以为他们真的中计,实则,他们已另派人去劫囚救人。”童贯“呵呵”叹道:“们还是低估了云端那个小妞儿了!”

    柴如歌手按腰畔“惊梦”小刀,目注全场,目炽杀机:“这些‘东北’蛮子,太嚣张太猖狂太可恶了,今天本王就要大开杀戒,让他们损兵折将,哭爹喊娘!”

    “你要亲自出手的话,那可就是意味着,要与整个天下的英雄好汉为敌?”童贯眯着眼睛,提醒道。

    柴如歌座后“四大外族勇士”手捧的血色长枪,又发出慑人历啸!

第三章 东南西北中发白

    柴如歌低首,去审视自己一双秀气纤细、粉妆玉琢般的手,喃喃自语:“不杀则已,要杀,就杀他一个血流成河,风云变色……”

    彼时,街口各路,金鸣马嘶,喊杀震天,“禁军”甲士、“刑部”死士、“富贵集团”骑士等各部后援大军,已自四面八方,铺天盖地的包围掩杀过来……

    茅草深没人膝,满目荒凉。

    就在童贯、柴如歌以及弓辰、索凌迟、哥舒一刀,率领一班高手,押解“假安东野”拓拔东野,在清晨浓雾里,向“菜市口”进发时,“山河社”里又先后出现了两队精英好手,由“一唱雄鸡天下白”赵山鸡领队,“五行头陀”鑫森淼焱垚压阵,押着囚车上真正的安东野,没声没息地向城西“小校军场”进发。

    比起热闹非凡、人多兴旺的“菜市口”来,“小校军场”就显得冷清了太多。

    这里曾经是“大风堂”二当家熊东怖以杀人练刀的屠场(参见《刺虎图卷第三章》),这一带偏僻荒凉,龙蛇混杂,是黑市跟绿林道交易、谈判一些见不得光生意的场所。

    押解的队伍,走进“小校军场”,在破损废弃的“点将台”前,陡然止步。

    赵山鸡将手一挥,两队人马同时行动起来,一队布阵,严防死守,如临大敌;一队布局,准备处决安东野。

    这两队人,都是从“山河社”和“殿帅府”里,精挑细选出来的好手,办事效率雷厉风行,时间不大,一切就都已布置好了。

    布置就绪,是不是就要执行处决令了?

    并没有。

    赵山鸡和“五行头陀”鑫森淼焱垚,似乎仍在等待着什么。

    人在刀下,肉在俎上。

    他们,倒底还在等待什么?

    答案,很快就给揭晓——

    ——来了。

    一匹快马,分开长草如浪,蹄声如密鼓,急掠而至!马上是个剽悍的人,整个人就像一只大铁鸟!

    那乘快马人未到,负责外围警戒的司徒破病(参见《终南晚》卷第九章),已经病里病气的率先走报:“山鸡哥,大师,一哥遣汪铁鸥急报!”

    赵山鸡铁着脸、嗔着眼、寒着语调:“请汪总管。”

    策马奔走虽急,但马上的锦衣汉子却脸不红、气不喘。

    这铜铸铁打般的汉子,向赵山鸡拱手长揖。他的手掌钝厚肉实,十指粗短肥大,犹如两面铁琵琶。

    他正是“大内”侍卫大总管“一哥”哥舒一刀的贴身手下:

    ——“琵琶手”汪铁鸥。

    “禀告山鸡哥,”汪铁鸥礼道:“一哥要小人向您急报:安东野的党羽,果真在‘菜市口’动手抢人!”

    “很好!”赵山鸡顿时“呵呵”笑了起来,“太尉大人这招‘调虎离山’、‘声东击西’,果然是妙招!云端那伙贼男女,既救不着人,又要落个尸横遍野!痛快啊!”

    “琵琶手”汪铁鸥抱了一下拳,铁衣猎猎,退了下去。

    赵山鸡一歪头:“大头陀,动手吧!”

    这位皇室旁支,觉得自己的权力,似乎多少有点要受五行头陀的节制,他心中很有些不是滋味。

    “五行头陀”鑫森淼焱垚不理会赵山鸡脸上的猪肝色,只向身后的二弟子木雪涯略一点头,木雪涯立即带着两名手下打马而去。

    “我们还在等什么?”赵山鸡明显有些不耐烦起来。

    五行头陀目光如电,只见一匹快马,如密雷急炸,自场外的长街,急驰而至。

    这次马上是个瘦小精悍的鸠面汉子,马未到,人已一掠近前。

    赵山鸡马上惕然,鑫森淼焱垚目光一闪,已点破道:“是葛总管!”

    来人是哥舒一刀手下另员一心腹大将:

    ——“毒龙手”葛元鸠。

    此人身轻如燕,柔若无骨,两条手臂颀长无比,比一般人起码长出一半左右。

    “禀告山鸡哥,”葛元鸠也恭谨作揖的致礼道:“一哥使卑职来报:目前在‘菜市中’劫囚作乱的逆党反贼里,并未发现云端的踪迹。”

    “什么?!”赵山鸡闻言,就是一震。

    鑫森淼焱垚点了点头,摆手示意葛元鸠下去休息。

    “云端如果不出现在‘菜市口’,那只有两个可能,”鑫森淼焱垚慢条斯理的分析给赵山河听:“第一、这个女人为了保全家业、保住小命,不敢露面出手救人,放任安东野生死。不过这个可能,微乎其微;第二、就是云端事先得到了风声,她使手下在‘菜市场’把动静闹大,她带着实力高手暗度陈仓,来这里救人。本座认为,这个极有可能。”

    赵山鸡一听这话,脸上就不自然了。他只想痛痛快快砍掉安东野的头就好了,他可不想去面对云端和她的“鬼斧神弓”!

    鑫森淼焱垚又扬了扬手,他身边另一位亲信弟子水夕影,马上领两名“五行门”好手,策马离开。

    “五行头陀”接二连三的调度,让赵山鸡感觉很没面子,仿佛现场所有的行动和布置,都要听这个家伙的指挥跟部署似的。

    赵山鸡不舒服归不舒服,但却一点没有办法,他暗想:

    “谁教相高太尉近日极信重这个大头陀呢!不过,太尉大人信任的人,可多了去呢!看你能逞多久的威风?看你有什么好收场?说起来,太尉大人可是从我的‘蹴鞠队’发迹起来的,咱对大人有过提携照顾之恩,你一个杀手头子,哼哼,想和我比?门都没有!”

    赵山鸡心中对“五行头陀”的目中无人,颇为不甘,就连对以“麻将阵法”守住安东野的那七个个汉子,也颇看不顺眼。

    那七兄弟,各抱军器,各占方位,目不斜视,纹风不动。

    这七人正是高球的心腹家将“麻家七将”:

    ——麻东风、麻南风、麻西风、麻北风、麻红中、麻发财、麻白板。

    押解队伍一在“小校军场”停顿下来之后,“麻将”七兄弟,就按照“北斗七星”方位,死守在囚车周围,一直没有动过。

    “只要‘麻将’在,能救走安东野的人,只怕再过三百年,都生不出来!”这是临行前,高衙内说过的一句话。

    ——麻家七兄弟,就是高玩从大牢里发现、挖掘、提带、重用的好手。

    虽然高玩的话,多半是为自己手下脸上贴金,未必就可信,但赵山鸡看到他们严阵以待,心里多多少少踏实一些了。

    他想早点完事交差,早点回到府里搂着小妾喝着酒,这样他才能完全踏实,是以,他低声下气的请教鑫森淼焱垚道:“大师,时辰不早了,我们可以动手了吧?”

    鑫森淼焱垚若有所思地道:“解开三爷身上的哑穴,先验明正身。”

    赵山鸡向身后耸立如门神般的金钟罩点了点头,金钟罩马上拍开了安东野的身上被制的穴道,但并没有打开囚车。

    安东野一开口就开始骂人:“妈拉个巴子!高俅!李师师你个婊︵子!阴你们三爷,老子操你们八辈祖宗……”

    “住口!”赵山鸡锵然拔刀,刀作龙虎啸,他自己也作势如金鸡长啼:“看我斩了你!”

    他根本没打算打开囚车、除开枷锁,他隔着牢笼,就要用利剑斩掉安东野的头颅,交差,报功,领赏,扬名。

    赵山鸡要亲自拔剑,斩落安东野的头,他与安东野并没有什么过节。但他也觉得能手刃辱骂殴打过官家和太尉的大反贼安东野,那是一件功在当代、青史留名的事情。

    以后,在朝野上下,谁不会挑着大拇指说上这么一句:胆大包天欺君犯上的大反贼安东野,乃是被神勇威武正气凛然赤胆忠心的山鸡哥明正典刑!

    想一想,那该是多威风、多露脸啊!

    是以,赵山鸡要争着、抢着,立这个大功。

    他心里早已盘算好,安东野再凶、再恶,只要不给打开他的囚车枷锁,他就绝对奈何不了咱,自己也就绝对安全无事。

    赵山鸡一向胆小如鸡,只有在绝对安全的范围内跟情况下,他才会如此一马当先、勇不可挡。

    眼角余光见鑫森淼焱垚在一旁斜觑着他,看神情也仿佛极为“欣赏”自己这“英勇”气概,赵山鸡不禁暗喜:“大头陀,这回可让你见识到我山鸡哥的英雄本色了吧?”

    刀风划破晨雾,赵山鸡挥刀直斩完全无法动弹的安东野——

    他这一刀斩下去,眼看昂首挺胸、视死如归的安东野,就要身首异处!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有人高声断喝:“一哥在此,刀下留人!”

    只听一阵马蹄声急响,一条大汉骑在马背上,分开茂长草丛,急驰而来,他整个人,已几乎跟马连在一起,背上晃亮着一把雪亮的长刀,格外耀眼。

    赵山鸡下意识的止住了下斩的刀势,鸡眉豆眼肃了肃,“嘿”声笑道:“这次连‘一哥’哥舒一刀,都亲自出动来给我山鸡哥传信报讯了。”

    他话未说完,已听草丛里有的手下惊呼急叫,此起彼落:

    “你不是哥舒大人?!啊——”

    “不好!后面快截住他!”

    “来者何人?快停下来!!”

    “啊!我的腿……”

    待布置在“小校军场”外围的“山河社”蹴鞠高手,惊觉有异时,那长身刀客,刀快马更快,眨眼已单骑冲进“麻将”阵中,距离囚车,仅仅一步之遥。

    那长大汉子,背上晃亮的长刀,已亮到了手上,刀光挥处、刀风过处,血光暴现,阻截追击的球员、家丁,纷纷让出了一个缺口。

    这人对包围追袭他的人出刀之后,大家这才发现,他也戴着一张精巧的狮子面具。

    “东南西北中发白”麻家七将,依然冷视全场,各抱军器,守住囚车里的安东野,纹丝不动。

    赵山河这才意会到情况不妙,“啊”的一声,退开三步。

    “五行头陀”鑫森淼焱垚,只看了一眼,冷哼道:“来的只是熊二,大鱼还在后头。”

    此刻,熊东怖一人一骑一刀,已为“刑部”双雄“天龙地虎”的唐天龙和雷地虎截住恶战,“小校军场”各处响起的喊杀战鼓之声,如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逼迫而来。

    鑫森淼焱垚发倒立如戟,神情却依然悠闲,他幽幽的道:“来了一个熊二,还怕云端大小姐不来吗!”

    赵山鸡见势不妙,二度挥刀,划空横斩安东野首级,气急败坏的叱道:“先宰了安东野狂徒要紧!”

    ...

第四章 给我三百管城,我能踏平东京!

    赵山鸡要斩安东野——

    他的刀未落,四周草丛里响起一片叱喝,只见箭矢夹杂着暗器,加起来至少三百六十七种夺命武器,七百六十三种一着夺命暗器,全部向赵山鸡身上招呼!

    攻势如山,深可没膝的茅草丛中匿伏埋伏着的高手,一拥而出,一拥而上!

    指挥发暗器子弟的是“黄鹂堂”堂主七当家“女诸葛”朱七七,负责放箭矢帮众的是“玉麟堂”堂主四当家“铁口神算”诸葛喜,带领“敢死队”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冲锋陷阵的是“紫貂堂”堂主十三当家“紫貂”杨弋捷……

    这些“大风堂”的高手,一直都藏身在草丛里,就等这一刻猝然出击!

    他们都戴着各种各式各颜各色的面具,有的凶狞,有的可爱,有的惨绿,有的粉红,甚至还有两个大头娃娃。

    他们的目标和目的,都是一致的。

    他们的目标是救三爷安东野,他们的目的不让官府将自己认将出来,因为他们还要在“京师”继续混下去。

    为什么他们偏还要在“京师”里苦撑,而不是回到“关外”老巢暂避风头呢?

    因为,他们还要支撑大局。

    ——“青衣楼”连受打击,老楼主和柳生三公子先后折损,元气大伤;“大风堂”要是再撑不下去,偌大的“京师”武林,就得拱手让给“权力帮”“富贵集团”“高二党”这些祸国害民的组织,为所欲为,而全无人抗衡和钳制了。

    三大当家全部冲杀过来,如狼似虎,挡者披靡。赵山鸡哪见过这般凶猛阵仗,别说斩安东野的人头了,吓得几乎连先皇御赐的宝刀都丢了,急忙掀袍拔足就逃。

    赵山鸡一退,隐匿在押解队伍里,早已磨刀霍霍蓄势以待的“岳阳军承宣使”高尧卿“安**承宣使”高尧辅“桂州观察使”高尧康这三大“殿帅府”公子,连同随行的“管城”护军,一起迎击自草丛里冲出来的大风子弟!

    高球的三个儿子,都是经过军事训练的年轻将领,绝非酒囊饭袋之徒,他们率领三百“管城”护军,硬是要守住外围防线,不让安东野的同党得逞!

    三大公子曾经夸下海口:给我三百“管城”,我能踏平东京!

    然而,他们守得住吗?

    根本守不住!

    那些平日里耀武扬威作威作福的“管城”,欺负个“东京”商贩抢个秤砣砸个摊案,还绰绰有余;一见蜂拥狂飕而至的“东北”亡命狂徒的声势和杀法,可把他们这帮孙子都吓傻了!

    这群“东北”子弟,是真刀实枪拳拳到肉招招见红的在械斗!在肉搏!在玩命!

    这种纯粹街头乱殴火拼的流氓打法,不讲姿势,不论招式,不顾生死,只以打倒对方打死对手为第一目的,也是唯一目标。

    那些皇城里娇生惯养以维持街面秩序为名大肆敛财的“管城”护军部队,外厉内荏只会欺民凌弱,总算“见识”到这种让他们心惊肉跳只恨爹娘给少生了两条腿的恐怖血腥场面了。

    冲杀过来的蒙面人群里,冲的最猛杀得最狠的两个蒙面人,身形体态,似乎已上了年纪,且应该是一男一女,但二人势同疯虎,一上来只要挡住去路的,不是给男的“虎爪”空手撕裂,就是给女的挥舞“诛邪”剑摧毁。

    这二老首当其冲一上阵,三百“管城”护军,就如同摧枯拉朽的败下阵来,只“殿帅府”三大公子,还能勉强抵挡一阵子。

    “怯阵者,杀无赦!”最具胆识的三公子“桂州观察使”高尧康,挥刀砍翻一个抱头鼠窜的手下逃兵,面色铁青的喝止道。

    “管城”落花流水般往后败退,只有一个油头粉面的年轻人,带着一群手持长短火铳的“西洋”男女,一面用一方干净雪白的手帕揩脸上的汗水,一面逆着大军的退势向前走。

    他的前面,正是那一大群戴着面具冲拥而至的劫囚悍匪。

    这个油头粉面的年轻人,好像浑然不知,他只顾抹脸揩汉,义无反顾的迎着刀光和血光,向前独行。

    每个冲到他面前杀至他近前的大风子弟,都纷纷倒了下去。

    他的左手一直抹脸抹汗,他的右手里握着一把精巧的“西洋”火铳,然后在别人一挨近他的刹那之间,他右手的火铳,就会爆炸般地喷发出了火蛇,把来敌击毙将对手消灭。

    他径自前行,他依然用雪帕揩脸,从他自“五行头陀”身后闪出,一直走进茅草最盛东北角,倒在他火铳的人,至少也有十一人。

    他的花团锦簇的粉衫绿巾白帕,也都给志士的献血染红了。

    大风雄豪全掠了过去,安东野种情形,直着嗓子大喊不已:“大家小心!别惹他!这小瘪犊子是‘花花公子’高玩!”

    那高玩依旧油头粉面微笑拭汗开枪杀人。

    不过,安东野这么一示警大喊,至少有四名劫囚救人的武林高手,立刻把注意力,集中在这老是不停出汗的年轻高手身上。

    其中一个是率领这次“画眉行动”的四当家之一的诸葛喜。

    诸葛喜知道高玩的火铳不好惹,但一定要有人制住他,至少,也得缠住他,他是这次行动的四大当家之一,为了将己方的伤亡降到最低,他一定要有所行动,他别无选择,不可逃避。

    另外两人,就是那如狼似虎拼得最凶的男女长者名宿。

    他们是此次赶来助拳的武林同道两大领袖人物:“虎爪功”生撕活人的“武当”玄鹤道长,“诛邪剑”挡者披靡的“峨眉”恨天师太。

    这两位武林长者名宿,自从上次在“大风堂”云大龙头的寿宴上受辱(参见《刺虎图》卷)之后,对朝廷派系的人,可谓是恨之入骨,这次他们一听此次行动是解救他们的“大恩人”安东野安三爷时,立即放下一切,带领门下精英弟子,毅然参加赴难,以报答当日受制时安东野“援手”之情!

    他们当然也知道“花花公子”高玩手上的“西洋”利器惹不得。

    但他们共同倔强不服老的两个人,一就喜欢去招惹不可惹的人和物。

    他们能够挺身而出,除了因为二老悍勇冥顽任性好斗的性格之外,更重要的是,他们是这次“画眉行动”里辈分最高的人物,越是重大凶险的敌人和战斗,他们觉着就越应该由自己去面对。

    诸葛老夫子玄鹤道长恨天师太,还有一个人。

    这个人一直留在东北角那方地势突出的茂草里指挥一切,她既没有诸葛喜的资历,也没有玄鹤的身份,名气好像也没有恨天师太那么大。

    她一上阵亮相,只见慵懒中带着得凌厉凌厉里有着慵懒的鞭影,掠了下来,“小舞”未到,她已戟指高玩大骂道:“你这个娘炮!”

    这些亡命之徒里,没戴面具没罩面巾的,就她一个。

    因为她云端大小姐不肯戴面具不愿罩面巾,她认为那样子的自己很丑,一起行动的同伙同伴同袍同志,都拿她没办法,只能随着她的心,顺着她的意。

    除了这四大“高手”,合击围攻钳制高玩和他的一群绿毛红眼睛的同伴之外,其他高手,都在绯巾蒙面腰身窃窕,手挽银环的红裙女子率领之下,破阵冲锋,继续冲杀向“点将台”。

    眼见顶盔贯甲的“殿帅府”三大公子,节节后退,赵山鸡脸色铁青,向稳如泰山的“五行头陀”鑫森淼焱垚催促道:“大师,您该出手了吧?”

    让赵山鸡上火着急的是,不但鑫森淼焱垚不闻不问,事不关己似的,连“麻家七将”怎么个个都石雕泥塑般一动不动?高太尉派他们来是观风景吗?要知道这样,派只狗来都比他们强!

    “你别瞎紧张,”鑫森淼焱垚团中绯巾蒙面腰身窃窕,银环飞舞的倩影,高深莫测的道:“好戏总在后头,本座就不相信‘凉城客栈’里那个人,就忍得住不出手!”

    赵山鸡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真的会来吗?”

    “菜市口”和“小校军场”,全都起了血战,全都为了要营救安东野,且全都在等一个人的出现——

    “他真的会来吗?”

    在“山河社”里等候消息的“殿帅太尉”高俅,心里也正好在问和赵山鸡相同的一个问题。

    就在刚才,木雪涯与两个师弟师妹飞骑来报:“大风堂”那干反贼乱党,果真以为安东野是押往“菜市口”刑决,已经动手劫囚了。

    高俅闻讯大喜:“好极了!就怕他们不来,来了就别想走了!”

    他早成竹在胸,分派得力精兵猛将,缜密部署,运筹帷幄,既来了就绝对一个也不放过,务必要一网打尽,斩草除根。

    他还在等一个人的出现,他费了这么多的人手,花了那么大的力量,为的就是把这个人和他代表的势力,彻彻底底完完全全的铲除掉消灭净!

    可是,他还没来,他仍都没有出现。

    高俅觉得很遗憾,他觉着怅然若失,他觉着这次不能不擒杀那个人,自己所做的这一切,只能算是“小胜”,即使消除了反对自己的“京师”武林势力,意义也都不大。

    高俅正愁眉不展时,水夕影又带两名“五行门”门人,打马赶还:“果然不出大人所料,云端没有轻易被诳,她带着‘大风堂’主力,跟踪山鸡哥与家师到西城,并前仆后继不计牺牲的抢夺安东野!可是……大人要等的那个人,始终没有出现……”

    高太尉的眉锁得更深,以这个人和安东野的交情,他绝不可能坐视不理见死不救?可是,两个战场,都没有他的出现……

    ——冷北城,你究竟人在哪里?!

第五章 庚依室

    高俅不住的在脑海里盘算着时局和时运,盘来算去,他总觉着自己遗漏了什么,让他的心绪很不宁。 ( -79-↗79小說,

    倒底是遗漏了什么?

    目前两个战局,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大风堂”和他们的同党,在今日的会战中,就算不全军覆灭,至少也是大伤元气,名存实亡。

    如果圣上今晨批准把大内高手全部调归他指挥,他还可有十足的把握,将这些“反贼‘乱’党”杀得一个不剩,片甲不留;都怪李纲那个老匹夫御前当庭反对,说什么“太庙”和“皇宫”均需得力人员坐镇,圣上居然听信了他的鬼话,只派了哥舒一刀为首的一十七位大内‘侍’卫增援,听请不听令;

    这也迫使高俅只好尽遣自己“禁军”中亲信部队和“京师”亲己派武林实力,来布控整个战局,他自己本人,也得亲自坐镇“菜市口”和“小校军场”之间的“山河社”,第一时间收集各方战情,便于策划应对,调兵遣将,掌控全局。

    片刻之前,他已飞骑请“大内”‘侍’卫大总管“一哥”哥舒一刀来球社,进一步商议“剿匪戡‘乱’”军机,只要完全征得“大内”高手的支持,才能稳‘操’胜券。

    哥舒一刀在年前的大内比武之中,接连打败了“少林”的“摩云手”吴大鹏“武当”的“仙鹤手”王云鹤“崆峒”的“琵琶手”汪铁鸥“点苍”的“毒龙手”葛元鸠这四大‘侍’卫总管,一跃而成为大内‘侍’卫大总管,成为了天子面前举足轻重的红人。

    当时的朝廷,派系复杂,山头林立。根据部‘门’职能地域势力的不同,京城朝野,大小宗党集团,多如牛‘毛’。这些团体之间,互相攻讦,党同伐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怎的一个“‘乱’”字了得?

    就以天子近身三大武力为例:

    在娄野鹰师兄弟苦心经营多年之下,“御林军”已成了皇家最忠诚最‘精’锐的直属武装,其他外臣想要‘插’手分权,根本是滴水不进。

    “禁军”自安天命死后,四分五裂,“青衣楼”系的罗大幼“富贵集团系的”谭勇林“高二党”系的潘伟博“大风堂”系的赵舜,各占有一方天地。

    对“御林军”和“禁军”‘插’不上手的权相蔡京,便向“大内‘侍’卫”的头头们抛出了橄榄枝,在蔡相的重金美‘女’贿赂下,哥舒一刀逐渐成了蔡党的中坚力量。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高俅自幼‘混’迹市井,泼皮无赖出身,少年因缘际会,一飞冲天,成为后来居上的御前宠臣“禁军”大帅,他心里知道,以自己的出身和发迹之路,在蔡京童贯朱勔这些以科举及第战场军功世袭公侯跻身朝班的同僚眼里,自己就是个‘弄’臣小丑,他们表面与高俅客客气气,实则打心眼里,这些凭真本事上位的正统王公大臣们,十万分瞧不上高球的。

    基于这种状况,高俅发迹之后,说任何话,做任何事,不但没有意忘形。反而加倍小心谨慎。

    他一早就拜托蔡京监视牵制李纲,蔡京跟李纲是死对头,品级官位,又高出李纲半筹,这样的安排恰到好处。

    圣上身边,现在被蔡京王黼梁师成李彦等一帮“自己人”包围着,谅李纲一个人,也翻不出什么大风大‘浪’。

    朝廷上确保无忧,高俅又把目光投在江湖上,冷北城和安东野的生死‘交’情(参见《大风旗》卷),天下皆知,况且,有种种迹象表明,这位“杀手之王”目前就逗留在大姑娘冷若颜的旧居“风雨飘香楼”!

    让高俅想不通的,就是冷北城的动向。

    他已请旨安排童贯与柴如歌在“菜市口”,候战冷北城,以童大公公和柴小王爷之力,冷北城必是有去无回。

    只要冷北城一出现在“菜市口”,童柴冷这三大绝世高手,便必得一决胜负,决一死战。

    ——这一战无论谁生谁死,都对他同样有利。最好“富贵集团”两大巨头能和冷北城同归于尽,这样一来,“富贵集团”便是他高太尉的囊中之物。

    就算冷北城识破天机,现身“小校军场”,高球他也不怕,“五行头陀”鑫森淼焱垚和海外学成归来的义子“‘花’‘花’公子”高玩,都正等着他上钩呢reads;!

    高俅之所以在“小校军场”布置了较多的亲信高手,甚至他的三个儿子都亲自上阵,主要是因为他知道,冷北城能有今天的地位和名气,绝对不是轻易受诳上当之辈,一旦冷北城识破“菜市口”的骗局,那就意味着押解刑决正真安东野“小校军场”,必将是一场恶战。

    高俅一切早有防范,所有亦布好了局。

    他有绝对的信心,一次‘性’将自己的政敌仇家等朝野反对势力,全部清理干净!

    他现在已经稳‘操’胜劵,就连身边‘侍’候他的“京师第一名妓”李师师,都能明显地感觉到太尉大人心底的踌躇志满。

    “庚依室”桌上,摆满了奇鲜异果山珍海味。还有十六个年轻美丽的歌姬,正在桌案前,曼妙地奏乐起舞,香气满室。

    这些歌姬都是主人赵山河的‘侍’妾,也全是高太尉的情‘妇’。

    高俅仅可以大胆的吃喝玩乐,“山河社”防范森严,除了球社里外都遍布高手锐士之外,他身边还有两个高手,只要这两个人在,就是来千军万马,都不足惧。

    一个就是这里的主人,赵山河。

    大太监王黼曾经这样评价过这位畏首畏尾的“墙头草”皇叔:“赵皇叔的可怕,就是在于他的不显山不‘露’水,肯自认为‘平庸无能’,让人心无防范;然而,这样的人物一旦发起攻击或者反击,你绝对没有半点还手的余地。”

    当时在场的另外一位大宦官李彦,却有不同意见:“赵皇叔固然可怕,但阎尚书更招惹不得。得罪了‘十殿阎君’,别说还手,连渣儿都不会给你剩下一粒。”

    高球现在身边坐的另外一位高手,就是“刑部”尚书“十殿阎君”阎罗王。

    有“力拔山兮气盖世”赵山河和“十殿阎君”阎罗王守在这,高俅还有什么可害怕的?还有什么可担忧的?

    更何况,“一哥”哥舒一刀,也赶到了!

    哥舒一刀是“大内”御前带刀‘侍’卫的大头子。他蓝袍,红脸,蓝眼,白眉,紫发,绿刀。

    一把足有七尺长长长长长长长的长刀。

    他年纪实并不大,正值壮年,他才在“菜市口”斩杀了朝廷叛将土仲冥,他带着犹存的杀气,一路走进来,对皇叔与尚书大人,都显‘露’了倨傲的态度;他对李师师跟那些载歌载舞的歌姬美‘女’,也不正眼瞧一下;他连对高俅,也傲慢的有些藐视。

    他简直像是一把锋芒迫人的宝刀般,气势十足虎虎有威的大步走了近来。

    “一哥,本帅望眼‘欲’穿啊,快请上座!”高俅显得有些微奋亢。

    “太尉大人,有礼了。”哥舒一刀抱着长刀盘膝而坐,傲慢无礼之状,毫不加掩饰。

    高俅呷了一口酒,笑问:“大家说说北城会不会伏法?”

    阎罗王答道:“除非他不来!”

    高俅又笑着问道:“那么,你们不会来?”

    李师师娇笑着说道:“依贱妾未必敢来。”

    赵山河道:“冷北城若不来,就要落个‘贪生怕死’的罪过,他这辈子都甭想抬起头做人了。”

    高俅转首问哥舒一刀:“您说呢?一哥。”

    哥舒一刀只答了一个字:“会!”

    高俅肆意的抚‘摸’着李世师师的翘‘臀’,自信满满的的道:“有你们三位在,就算冷北城马上出现在本帅面前,本帅也大可安枕无……忧……”

    他的话,竟然没说完,就被人无礼的打断了!

    那人说了一句话:“听说你在找我家爷?”

    就这一句话,把“庚依室”内所有的人,给吓了一跳。

    吓了一大跳。

    说话的人就在现场!

    且就在哥舒一刀的身后!

    哥舒一刀也吃了一惊,说话的这个人,绝不是自己带来的六个手下之一,这个人是球社前主动引领他们一行入内的那两个人中的一个。

    哥舒一刀一直以为这个人是“山河社”的球员或者是“殿帅府”的高手。

    然而,“庚依室”里的贵人,却无不以为这个人,也是哥舒一刀带来的手下,就连高俅也诧然暗忖:“‘一哥’对本帅无礼也就罢了,他区区一个带来的手下,居然也敢这样没大没小没头没脑!”

    那人语音甫落,哥舒一刀已飞身倒‘射’,到了他的身前,几乎跟说话之人,已近仅容拳!

    哥舒一刀手按长刀,声音比刀还冷:“你是冷北城?!”

    “我姓温,排行十七,”那名一脸醉意一身酒气的嬴瘦汉子,回答得一点也不畏惧紧张。

    “‘三缸公子’温十七,”高俅眼珠‘乱’转:“‘凉城客栈’的账房先生来了,你的好主子冷北城,也应该在吧?”

    双颊醉红的温十七,打了个酒嗝,就听李师师尖叫了一声,大家立时转首,可是已是迟了。

    一个美腴丰满的人影,已自李师师身后,一手抓住了她“背‘门’”三处要‘穴’,一手拿着一把剪刀,叉在她肌肤胜雪的长颈上。

    阎罗王一发现不对劲,就抢身而出,但仍迟了一步,他的原本以为对方是在“聊城”打过‘交’道的冷北城(参见《财神局》卷),而今却突现对手是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一顿之隔,待他出手时,李师师已然受制。

    李师师是谁?

    那是当今皇上的宠爱,索凌迟当然不敢轻举妄动。

    场上所有人都大惊,反倒是高俅一惊之后,进而放了心。

第六章 听说你在找爷?

    高俅也会害怕。 ¤,

    他怕的只是“杀手之王”冷北城,来的当然不会是冷北城,冷北城也不可能是女儿身,冷北城未来,他就不怕。

    虽说这丰腴美妇劫持了李师师,但总远比抓住了他自己,要来得好上百上千上万倍!

    劫持李师师的丰腴美妇,在刚才案前盈盈而舞中的舞姬之一,而且还是跳得最出色最放得开的一个,高俅早就注意到她了,甚至他还打算今晚向赵皇叔讨了来享受一番。

    高俅冷哂道:“花十八花掌柜,本帅眼拙了!”

    那丰腴美妇花十八眉开眼笑起来,她问了一个跟温十七类似的问题:“太尉大人在找我家爷?”

    “他在哪儿?”高俅笑眯眯的问。

    “我在这里!”带着轻咳的一句话,说得斩钉截铁,答得石破天惊!

    什么?!

    冷北城真的来了!

    冷北城没去“菜市口”!他没去“小校军场”!!他居然来了这里!!!

    他真的来了。

    他不仅是来了,而且,他还正在哥舒一刀身后,以一支银色的小箭,已对准了一个人——

    高俅!

    这一下,不但人人都失了先机,连续三名强敌的乍现,也导致在场的人,一时措手不及,就连向来处变不惊的高俅,也不禁变了脸色。

    这一次,他总算见到了传说中的“杀手之王”,同时也见识到了冷北城的杀伤力和威慑力。

    对面银色小箭,箭镞发散着妖异的寒光,正对准着高俅的咽喉处要害。

    那人还问了一句今晚高俅听的最多的一句话:“听说你在找爷?”

    高太尉现在很不好。

    他只觉额头皮寒鼻尖发汗嘴巴发干舌头发颤咽喉发痒心口发热小腿发软脚底板发凉。

    冷北城选择了最佳的时机出现最有利的时间出手。

    他出现的时候,哥舒一刀正要面对质问温十七;他出手的时候,索凌迟方欲抢救落在花十八刀下的李师师。

    冷北城就在这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一瞬间,抢占了先势,瞄准了高俅。

    然而,似乎全场的人,都忘了“庚依室”里,还有一个高手。

    一个最不像高手的绝顶高手。

    ——赵山河。

    哥舒一刀要制住温十七,索凌迟想救出李师师,唯有赵山河大袖一摆,已潜身至冷北城身后,大约相距只半臂的距离,丹田吸气,一拳就要轰出——

    ——“力拔山兮气盖世”赵山河祖传的“太祖七十二路长拳”,足有崩石惊云之威!

    没有人会知道,这位含着金汤匙出生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皇叔殿下,天赋异禀,生下来他的右手就天生神力,九岁时就单臂力举千斤鼎,而左手却又平平无奇,连抓只鸡的力气都没有。

    在皇室倾轧福祸难测的生存环境里,赵山河将自己这个秘密,一直隐藏的很好。

    直到今天。

    如果被赵山河自背后一拳击中,保管冷北城能在自己的胸前,山河的那只长满老茧的拳头他一出拳,冷北城马上就道:“你再动,我就发箭!”

    高俅立即喊道:“都别动!”

    赵山河的单臂铁拳,马上凝住在空气里。

    他这一顿住拳,收回的拳风,仍使得跟他有半臂之距冷北城的,长发长眉和长衣,都一齐扬了一扬掀了一掀荡了一荡。

    高太尉望定这个在七步距离外引箭蓄势待发之人:“冷城主,久违了。”

    冷北城已易了容乔了装,但他那一双多情寂寞的眸和举手投足间的王者霸气杀王之风,是谁也模仿不来冒充不了的。

    冷北城在咳道:“高太尉,打扰了。”

    高俅带着不满的情绪,转而问哥舒一刀道:“一哥,冷城主何时成了你的属下?”

    哥舒一刀冷汗暗滴,寒着脸不作答。

    其实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事情怎么会演变到这个局面,他还以为为他们引路通报的冷北城跟温十七,是“山河社”和“殿帅府”的人,是高太尉派出来接应他们“大内”侍卫的。

    同样,“山河社”里里外外的高手,也都认为冷北城跟温十七,与哥舒一刀他们都是一起来的。

    凝拳不发的赵山河,也眨着一双笑眯眯的狐狸眼,盯着抓住李师师的花十八,他也想不通自己一手培训教养的歌姬舞娘里,是怎样混进外人的?!

    就是因为这些不清楚和想不通,才造成了现在的不利局面:

    ——温十七一出现,就分开了哥舒一刀的注意力;花十八一出场,就引开了索凌迟的精神力;冷北城一出手,就威逼震慑住了高太尉。

    所有的人,都轻视了胖乎乎圆墩墩笑嘻嘻的赵山河。

    赵山河在惊变乍起的那一刻,已贴近冷北城,半臂之隔,一拳之威,只等号令,蓄势待发——

    高俅凝视着银光闪闪的箭镞,他额上的涔涔而下的汗珠,仿佛也映烁着银光,他问了一句:“鬼泣小箭?”

    冷北城平静而沉静且冷静的道:“云端大小姐去找我帮忙时,我随口向她借的(参见《山河社》卷第四章)。”

    高太尉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心情笑得出来:“冷城主杀人一定是大行家了,却不知‘甩手箭’的箭法过不过硬?”

    一直冷面寒情的冷北城,竟然也抿嘴笑道:“算不上太精,这么近的距离,射杀太尉大人还勉强凑乎。”

    高俅用细长的舌尖,舔了舔干裂的唇:“冷城主,你的箭法不精,要是射我不着,皇叔的千斤铁拳,可就在你背后砸一个窟窿了?”

    冷北城马上可以感觉到自己背后的杀气陡增,他不动声色的笑道:“太尉大人可以试一试,是皇叔的拳快还是北城的箭快?”

    “不试!”高太尉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他又问:“就算你杀了本帅,你以为你能活着走出‘山河社’吗?”

    “不能。”冷北城也摇头,摇了半下。

    “既然冷城主自知无法全身而退,”高俅放低身段,试图劝说道:“为何不放下武器,我们好好聊一聊呢?”

    “北城觉着还是用箭指着太尉大人聊天,效果会好一些。”冷北城一箭在手,岿然不动。

    高俅干笑道:“您不觉着用这种卑鄙手段来跟本帅谈判……很不光彩吗?,今天只要你肯放本帅一马,本帅保你冷北城平平安安,长命百岁,功名利禄,富贵荣华。”

    冷北城捏住“鬼泣小箭”的三根手指稳如磐石,双眼眨也不眨地盯住这个庙堂巨鳄,从容不迫的道:

    “太尉大人如果肯高抬贵手,给草民的朋友一条活路,草民自然也会给大人一条生路。”

    高俅强抑怒愤:“你想怎么样?”

    冷北城镇定的道:“让你布置在‘菜市口’跟‘小校军场’的人,停止攻击,保障‘大风堂’及‘京师’道上武林朋友的安全和自由,赦免安东野死罪。”

    “绝不可能!”高俅一口佛否决:“安东野惊扰圣驾,那是死罪,没有皇上金口特赦,绝不可轻纵!”

    冷北城冷笑道:“太尉大人跟安三爷素无仇怨,你这次这么大的布置,只不过是想借用安三爷在‘京师’武林届的威信和影响力,以他为饵,以官府势力和黑道人物为刀,铲除肃清‘京师’反对你太尉大人的政敌和帮会,抬高‘刑部’一系的朝野地位,达成你‘高二党’一家独大的夙愿。

    现在的问题是,您的鸿志理想重要还是您的身家性命重要些?您自己考虑清楚,您要是不幸出了事一命呜呼,您那三个少不更事的宝贝儿子,是否有能力争得过‘刑部’那三巨头一虎一鹰一蛇,你的女人和你的家产又会花落谁家呢?蔡京?柴如歌?还是童大公公……”

    哥舒一刀仍然姿势不变的与温十七对峙,监视花十八举动的索凌迟阴笑道:“调拨离间,这可不是冷兄你的作风啊?”

    冷北城一笑:“我说的话是否属实,我们的太尉大人心里头,恐怕比谁都清楚。”

    高俅思度良久,慨然长叹道:“这等大事,本帅得要请示皇上定夺——。”

    “不!”冷北城一双深邃坚决的明目,紧盯着高俅,肃然截话道:“‘大风堂’的朋友现在已经岌岌可危,以你现今的地位和权力,你完全可以决定得了,别逼我杀你!”

    高俅端凝着他,只觉自己的一颗心凝成了冰,那颗冰心,且不断地往下沉,就像落入一个无底的黑洞……

    ——我该怎么办?

    ——冷北城的“鬼泣小箭”,我避得开吗?

    ——昔年,柴如歌跟孟四海班破晓这些武学高手暗器好手兵械能手,都在“明器王”大赛上,一一落败于云端的“鬼泣小箭”下(参见《明器王》卷),我手上的手下,能抵挡得住么?

    ——到了冷北城手中的“鬼泣小箭”,又有多大的威力和杀伤力?

    ——我该不该传令两个战场对“乱党反贼”停止攻袭和剿杀?

    ——可是我如果下令终止行动之后,这个冷北城,出尔反尔还杀我,我又该如何?

    就在高太尉心念百闪心神千转的时候,箭指权帅不动如山的冷北城心中,也是波澜起伏,破涛汹涌……

    ——我还能坚持多久?

    ——我还有退路吗?

    ——室内有如一哥赵皇叔“十殿阎君”等强敌环伺,室外有数以千计的精兵锐士层层包围,就算高俅那厮立即下令终止屠杀“京师”武林义士和市井好汉,但我自己的生死安危呢?

    ——我能带着十七公子和十八姐,活着走出“庚依室”活着离开“山河社”吗?

    ——我还能……再见雅雅一面吗?

    冷北城依旧三指捏箭,瞄准高俅,指间和矢尖,坚如铁石,稳如磐石。他知道,如果他的手指和银箭,有那么一丝一毫的轻微抖动,他身后赵山河的千斤铁拳,就会毫不迟疑的发出惊天裂地的致命一击!

    冷北城在赌。

    高俅也在赌。

    他布下两个局:他下令公然下令在“菜市口”斩首“安东野”拓拔东野是假,暗中在“小校军场”处死安东野是真。

    高俅的用意是让“京师”朝野上下反对他的敌对势力包括“大风堂”和“富贵集团”相互残杀,坐收渔翁之利。

    然而,云端大小姐和堂下的各位当家头领以及各路赶来支援的道上朋友亲属,在得到“刑部”一位代号为“小美”的“有力人士”通风报信得悉高俅的阴谋后,却将计就计,将所有能派得上的人手,分作主偏两批人马,偏师假意在“菜市口”假意抢人,拖延官军大队,掩护己方云端大小姐率领的主力高手,在“小校军场”营救安东野。

    其实,这一切布置,都是云端姑娘迷惑敌人的假象。

    ——冷北城才是云端大小姐一方倚恃的最大主力!

    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战力,云端大小姐成功的引开高俅的注意力和他身边的大部分高手,冷北城趁机带着两名亲信手下温十七跟花十八,混进“山河社”,直捣黄龙,直接面对高太尉!

    现在冷北城已经成功了一半,如今摆在他面前的,有两条路:一乘此大好时机,射杀高俅,为民除害,青史扬名;二胁迫高贼,救脱安东野,赦免“京师”涉事群雄。

    不管走哪一条路,对于冷北城个人而言,都是一条死路。

    因为不管杀不杀高俅,在面对赵山河索凌迟哥舒一刀这三大强敌联手之下,自己绝对没有活命的机会。

    绝对没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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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城客栈介绍:
风骚狐媚的冷若颜(易容、迷魂,多情环)、坚忍冷艳的冷若霜(御兽、驱鬼,离别钩)、活泼俏皮的冷若雅(用蛊、施毒,相思刀)、忧郁落寞的冷若芊(暗器、读心,断肠萧),四个凉城杀手美少女,谱写香艳喋血江湖传奇。
凉城客栈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凉城客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凉城客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