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那一箭的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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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若雅飞奔,带起一路铃声响脆。≥,
最新消息,沉中侠逃出“幽冥谷”之后,化妆出海,打算东渡“扶桑”,投靠“东瀛”的大将军柳生一刀!
而柳生家族方面,更派出了大将军的义女工藤美熏公主,率“巨鲸帮”船队迎沉中侠于海上!
柳生一刀对“中土”一向虎视眈眈,亡华夏之心不死;而沉中侠身居中央和地方要职多年,掌握了大量的国家机密情报和人脉,并随身携带有大笔的巨额黄金。一旦这两个人汇合一处,狼狈为奸,“大宋”和“大宋”的子民,便将迎来灭顶之灾!
一定要尽快通知李相,封锁东南沿海防线,缉拿沉中侠!
绝不能让让沉中侠东投“海外”!
冷若雅越急,越有人纠缠住她,想拖住她,拖死她。
攻击她的敌人不多,一共只有两名,却比两百名还难应付!
他们是同胞两兄弟,一个清瘦高挑,面目阴郁而张狂,手舞一条五节四尺红缨链子枪;另一个容颜清秀,笑里藏刀,袖中出刀,防不胜防。
冷若雅走不脱,也胜不了。
她只能苦苦挣扎,她几次险些死在那笑里藏刀大姑娘也似的的小伙子“袖中刀”下。
遇上这两个人,谁也没办法,即便冷若雅这样乐观的女孩儿,也只能有叫苦连天的份儿。
因为他们是“富贵集团”少主“翻云覆雨,十月如歌”柴如歌的一双男宠,更是“刑部十虎”中最狠最毒的两只。
——哥哥是“暴虎冯河瞠目枪”何去,弟弟是“寂寞嫦娥广袖刀”何从。
他们兄弟都出自“山东”知名的“下三滥”何家,他们都性格阴险手段阴毒,他们都是“刑部”尚书“十殿阎君”阎罗王最得意的弟子和最得力的鹰犬爪牙。
彼时,日已西沉,月将东升。
阴郁的哥哥何去横枪道:“于私,沉中侠是我们‘富贵集团’的人,我们小王爷很不希望你们‘凉城客栈’插手进来!”
弟弟何从露出略带羞涩的笑容:“于公,沉中侠是我们‘刑部’通缉的要犯,阎老板极不愿意看到三姑娘趟这趟浑水!”
兄弟两个一唱一和地说着,袖里的刀和掌中的枪,攻势更急。
冷若雅疾退。
连日来的长途奔跑,已经让她成为强弩之末,没有了力气。北城哥哥在“幽冥谷”的上当失手遭遇,更让若雅心里更多的是伤感和失望,手脚乱糟糟地稳不住,武功上也打了不少折扣。
哥哥何去的红缨长枪陡然一变,左右一分,变成了双手短兵,狂风暴雨般近身攻击,逼迫住若雅双手上的攻势;弟弟何从的“袖刀”势反而变得飘忽,东一袖西一刀,尽是斩击冷若雅身法的破绽之处。
冷若雅左支右绌,形势越发危急。
何去脸上一喜,杀了冷若雅,柴小王爷必定重赏。
哥哥对金钱最是热望,也急于一战成名,在“富贵集团”里出人头地。
何从心下一乐,除了三姑娘,阎大人定给加官。
弟弟对官爵最为渴望,更想青云直上,在“刑部”内独占鳌头。
突然,“啊——”的一声,弟弟何从蓦地身形狂飞,如一头受惊的白鹤。
——一支长不足尺的小箭,破空飞来,直射何从的咽喉。
那长箭通体银白,箭镞上一点寒光,带着惊心的寒意,像一抹支离破碎而又摆脱不得的噩梦。
弟弟何从飞跃,那支小箭也似长了眼睛,跟着空中转向,速度丝毫不减,仍旧直射他的喉咙。
情急之下,何从隐藏的“袖中刀”亮相,便听“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一连串切金断玉的响,他猛然向这长箭上砍了一十一刀,“袖刀”在那小箭箭杆上斩出了一十一道深深浅浅的痕迹,却无法将箭一断为二,也丝毫没有减缓长箭的来势汹汹。
何从侧空翻七个筋斗,收刀出袖,以长袖卷击小箭。
他的袖子是以“西域”特殊蚕丝成,比牛筋皮鞭还坚韧。不料那小箭箭势更疾,空中再转,似乎射箭那人本来就算准了何从的避让,仍旧直钉他的喉咙。
“哥哥救我……”何从扬声大喝,同时刀势六变,分别以六种门派的六种刀法格挡斩削劈刺,终于在箭尖临喉那一瞬间,用刀背截击了这穿喉一箭。
那时,天色已经开始变得昏暗,箭尖跟刀背相撞时迸发出的火星,像暗夜里的星光,突然照亮了何从濒死的心。
——鬼泣小箭!
“大风堂”大小姐云端到了!
何从他一想到那个峙立如山发带飘飘箭如流星的女孩子,他心里突然一寒:“云端大小姐为何突然出现?她因何又突然向我发箭?”
他虽然惊,但不怕。
因为虽然“鬼泣小箭”已经射到,云端的人,却必定在三百步之外。
他心中稍安,就发现了另外一件事——
虽然自己已经躲过了“鬼泣小箭”,可那银色小箭并未就此罢手,而是借他一刀之势,折射哥哥何去。
何去早就以眼角余光,瞥见了箭刀相击那一点刺目的光亮,他的枪蓦地合二为一,变作柔若无骨的长蛇,“哗啦”一晃,已经缠住小箭箭身,双臂发力,将那银色小箭改变了方向,“哧”地钉入了侧面楼阁一根尺余粗细的廊柱里,对穿而过,依旧气势不减。
“啪啪”两声脆响,何去的左手尾指末节右手中指中节,一起被小箭上蕴含的大力,生生震断。
“好箭!”
“好险!”
何去何从两兄弟,几乎同时抹了把冷汗。
风铃“叮当”疾响,冷若雅趁机逃遁隐没暗巷,再追早已不及。
“好大胆的云端!!好大胆的‘大风堂’!”哥哥何去口中喃喃,望向小箭来的方向,楼宇深重,不知箭飞出处,
——云端一支突如其来的惊艳小箭,破坏了他们兄弟的升官路和发财梦。
“幸好,我们还有这支箭。”弟弟何从突然笑了。
弟弟的为人处事,相比之下要比哥哥更圆滑一些,他在失意败兴中,仍然不忘重新振作起来:“我们拿这支箭去见阎大人,再呈献给小王爷,必定也能证明咱们哥俩的功劳!”他略带羞涩地笑了笑,为自己这无奈之计,感到稍许的欣慰。
“不错!”哥哥何去眉目一振,抢到廊柱前,要去拔那支银色小箭——
“小心!”弟弟何从叫得太晚,何去的手已经握住了穿过廊柱的箭杆,企图能将整支箭拔出——
“啪……”的一串暴响,箭陡然爆炸碎裂,黑色碎片纷纷扬扬地腾空而起,落了何去满头满脸。他总爱抢功,这次却倒了大霉,幸好那小箭爆炸之势虽惊人,却没有太大力道,只是令他受了一些皮肉轻伤。
“云端!我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何去恼羞成怒,他最恨的便是在同胞弟弟面前丢脸,他阴沉着脸,质问何从:
“你早就看出箭上的古怪,为什么不早一点儿告诉我?”
何从微笑答道:“我并没有看出箭上的机关,只是我想云端绝对不会留下‘鬼泣小箭’,让咱们顺顺当当抓住把柄的,谁让你总是这么心急!”
他自口袋里取出一条雪白手帕,让哥哥擦干净脸上的灰尘,然后轻轻松松地道:“我曾经听柴小王爷说,童公公对于‘大风堂’,早就有吞并毁灭之意。此番,云端又站出来公然与我们为敌,恐怕大公公一怒,‘大风堂’便无法稳坐‘京师’了,云端安东野虽能嚣张一时,但此举岂非自掘坟墓?”
何去擦拭脸庞的手定住,他想到“大风堂”大小姐云端艳光绝代的脸,不由愣愣地出了会儿神,他突然道:“弟弟,你说云端美不美?”
何从又露出羞涩的笑,羞答答的道:“哥哥,为什么这么问弟弟?你知道的,我一向不喜欢女孩子!”
“你会错了我的意思。”何去摇头道:“我是说‘权力帮’蔡相垂涎云端,已经是‘京师’里路人皆知的秘密,剿灭‘大风堂’这件事……似乎有些困难。”
何从也摇头道:”哥哥,‘京师’里从来不曾安定宁静过。咱们兄弟两个不是蔡相,也不是小王爷,更不是李纲……一切见机行事罢了,大是大非大功大过,由那些好名好利的大人物扛着,咱们兄弟追求一些蝇头小利,又何必多想?”
何去颇以为然道:“也是。”
两兄弟虽然知道那一箭的来历,但发箭的云端始终没有露面,只留下那一箭的风情。
何时兄弟的身影将一消失,街角转出两个人来。
走在前面的是位五官森严的金衣官员,一身金色官服,映得他不苟言笑的脸膛,也金灿灿的;行于后方的乃一个浓眉大眼的玄衣少年,腰畔配了一把不带任何装饰物品的普通长剑。
“龙总捕,三姑娘带来的消息,刻不容缓,沉中侠携带重金和朝廷机密,亡命向东南沿海逃窜,‘东瀛’美熏公主在海上疯狂接应,事不宜迟,‘六扇门’马上部署抓捕行动。”玄衣少年道。
金衣官员“六扇门”总捕龙布诗沉声道:“熊神,何氏兄弟是‘刑部十虎’中的两只,也是柴如歌的男宠,有他们参与其中,看来高太尉与小柴王爷,跟沉奸的‘叛国集团’,都不无关系。”
玄衣少年左相府“腾讯堂”总管舟行早道:“‘东瀛国’有异动,我们应该马上对一个人采取监控措施!”
“谁?”龙布诗问。
舟行早沉声道:“‘青衣楼’三公子柳生寒。”
第三章 愤怒小鸟
(); 第三章愤怒小鸟
风露中,柳生寒独立中宵,手按三柄剑剑柄,看夜色寸寸转深,渐渐入神。。。
“风雨飘香楼”,红烛正一分分短去,烛光下,杯盘狼藉,甲胄在身的罗白虎,带着满腹愁肠和心事,已经沉沉地睡去。
少顷,柳生寒层层翻开罗白虎的衣甲,从他贴身衣袋里,找到了一张狼皮地图,图上斑斑点点、密密麻麻,似乎标记了许多文字和图画。
一手快急收起狼皮地图,柳生寒一手猛然拔剑,就在他挥剑下落的那一刹那,就听罗白虎在梦中带着哭音,嚎了一句:“先生!白虎没有照顾好三位公子,白虎无能啊!”
柳生寒心生震荡,那一剑说这么也刺不下。
他向烂醉如泥、沉睡若死的罗白虎起身一躬:“罗长老,寒儿对不住你了!”为他盖好大氅遮寒,转身快步离去!
“风雨飘香楼”楼后的横巷里,此刻悄悄地停着一辆黑色的马车。
两个体型神态各异的黑衣车夫,贴墙立在暗影里,神态紧张,似乎正在焦急地等待着什么。
突然,有人自高墙上跃下,一落地,那人就钻进车厢里,急促地对车内的明艳丽人低声道:“琪儿,‘狼皮卷’到手了,快走!”
安琪儿探出半个头,低声吩咐道:“赵本杉、郭德缸,东城门,快!”
安琪儿郡主的两名心腹手下,“意想不到”赵本衫和“岂有此理”郭德缸(参见《公子羽》卷第二章),迅速跃上车辕,马车风一般离开了这条横巷,向东城门方向急速赶去。
这一晚,“京师”的夜色,分外地撩人。
在距离“风雨飘香楼”五条街的一处青色小楼里,空气里安静得,几乎能听到人在甜睡里微微的鼾声。
檐下的书生,斜躺在一张柔软的锦榻上,用青色的长袖遮了俊脸,似乎已经惬意地进入了梦乡。
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站在大厅里的一张紫檀木八仙桌前。她手里握了一管紫毫,眉微微皱起,凝神望着桌上铺着的一张雪白宣纸。
笔已经饱蘸了“京师”里“文曲坊”最好的“徽墨”,散发着淡淡的墨香。
月光穿堂入户而来,正落在桌前。桌上点着一支红烛,此刻,烛花已经烧得很长,不住地一跳一跳地闪,间或发出一两声轻轻的炸响。
想必这个女孩子,已经在这里出神地站了好大一会儿了,因为桌上恰好有一把银剪子,就是用来剪烛花用的。
向她脸上看,脸容清丽,也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她眉色妩媚,眸子清澈亮丽如秋水,更兼肤色白皙,长发漆一般黑,自颈后飞瀑般坠下。虽然身材瘦弱纤细,但凝眉之间,自然而然流露出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威势。
笔未落,已先愁。
不知道怎地,这个女孩子突然缓缓地叹息了一声,像早春夜里藤萝架蓦然飘下的一片树叶。
锦榻上的书生在睡梦里低声唤了句:“烟卿……”声音低沉而抑郁;女孩子一惊,抬眼向檐下望,但那人翻了个身,仍然用洁净袖子遮了脸沉沉睡去。
女孩子唇角挑出一个淡淡的笑:“这么大的人了,睡觉还不老实……”
布烟卿握着笔,带着淡淡的笑站在桌前。
她的目光并没有牢牢看着檐下那书生,但一颗心、整个人都在关注着他。听着他低低的甜美酣声,似乎那是世间最悦耳的琴音一般。
小楼外蓦地响起了两个人的脚步声,一轻一重,一缓一疾。
夜已经深了,是什么不速之客夤夜而至?
脚步声响了几下,似乎那两个人已经停在了小楼的门口。布烟卿自厅堂里望出去,小楼的门闩着,但隔着门,她已经感觉到一种迫人肺腑的杀机。
已经沉沉地睡着的书生翻了个身,脸向着锦榻,却没有醒来。
布烟卿顿了顿足,她的脸色陡然沉静下来,笔落,欲向纸上振腕疾书。只是,她将落的笔蓦地被一阵轻风所拦阻,笔虽然动了,但笔尖却并未落到纸上去。
挡了她落笔的人,已经自墙顶跃了进来,右手中指凌空轻描淡写地点了几下,已经令布烟卿的笔无法落下。
这个人,瘦高的身材,背微驼,斜跨一张大弓,左手负在身后,右手横在胸前。那人的脸在月色下微微有些苍白,但白得恰到好处,透着说不出的儒雅风流。他已经过了四十岁年纪,颌下微须,眼神却冷冽得像冬夜里的星斗般湛亮。
布烟卿低低地叹息了一声,这一叹有余音袅袅,像曲终人散时在空气里震颤的最后的尾音。她这一叹,已经惊了另外一个人的心。
——那是个娇小的妇人,头很小,眼睛很大,满溢着迫人的杀气。
布烟卿看到他时便能料到方才自己感觉到的无边杀气,便是由这个小妇人身上发出。此刻,这个小妇人遍身的黑衣,已经鼓胀如风帆,怒目瞪着执笔的布烟卿,像极了一只愤怒小鸟。
“咦?!”她的耳鼓给布烟卿的叹息惊得猛然一跳,蓦然心口又似乎有一柄大锤重重一敲,身不由己向后退了三步。
布烟卿骤然抬眼,眉梢一挑,目光也向这小妇人的杀气腾腾的眼睛望了过来。
两个人目光相接,小妇人脸上掠过一丝更加明显的惊讶,再向后连退三步,她已经拔出了腰间的刀,宽逾两寸、长不过三尺的“怒刀”。
有刀在手,她小脸上大眼睛里的杀气更加暴涨。
只是,布烟卿在这一瞬间已经落笔,墨迹淋漓地在面前的纸上疾书了一个“辰”字——
就在这一刻,布烟卿身上单薄的衣衫,也蓦地起了一阵颤抖,连带着她满肩的黑发也飞扬起来。
“小鸟当心!”弓腰汉子张弓虚射,凌空弹在布烟卿跟小妇人的目光之间,弓弦之声,像一柄利刃,这一弹隐隐有风雷之音。
“轰隆隆……”那小妇人带着她的“怒刀”再后退三步,将粉白墙撞倒,跌了出去。布烟卿的目光也被弓腰汉子的弦声斩断,无法继续追击黑衣小妇人。
尘土飞扬间,那弓腰汉子淡淡地叹道:”好、好、好,烟卿小姐的‘君临天下’果然高明……”他的声音被黑衣小妇人的啸声一下子打断,那头“愤怒的小鸟”,已经怒啸着自静夜的院外飞扑进来,她空中出刀,怒斩桌前的布烟卿。
她一招未发,先被布烟卿折辱后退,很失颜面,是以带怒出刀,竭尽全力。
“小鸟且慢!”弓腰汉子低喝,却没能阻止住黑衣小妇人的“怒刀”。满楼都是那柄“怒刀”的尖利的呼啸声,她娇小的的身躯,已经跟刀浑然一体,刀即是人,人即是刀,所以,这时候她整个人都变成了一件可怕的武器。
布烟卿的笔再动,落笔成“三滴水”旁,两点一提。字未完,刀已经临头。她垂着雪白的颈子,左手的尾指陡然向外一弹,自两点一提上淋漓的墨迹中,挑出三滴尚未浸润到宣纸中的墨滴。
在刀光呼啸里,突然添了”嗤嗤嗤“三声轻响,布烟卿指尖上飞出的墨滴,直射到黑衣小妇人的刀背上。
“休伤吾妹!”弓腰汉子看出了布烟卿那尾指一弹的凶险,他凌空冲了过来,拉弓扣弦,疾点布烟卿两肩穴道。
“铮——”黑衣小妇人的“怒刀”,已经脱手而飞,她怒飞之势不减,握着两只小拳头,向布烟卿头顶怒砸了下来。
弓腰汉子眼见自己的弦音要点到对方肩头,布烟卿纤腰一转,避开了攻击,在面前宣纸上又快速无比地书了一个“原”字,跟“三滴水”旁,正好合为一个”源“字。
两字相连,是“辰源”二字。
“源”字左旁三点滴滴如刀,骤然挺出。布烟卿的尾指如乱弹琵琶般将三点的墨滴弹起,射向黑衣小妇人的眼睛。
“嘿!”黑衣小妇人怒喝了一声,扭头避开,侧翻出去,顾不得袭击敌人。她猝然变招之下,腹下露出极大的空门。幸好,弓腰汉子的弓响攻击,将布烟卿牵制住,掩护黑衣小妇人撤退。
瞬息之间,弓腰汉子大弓弹弦,跟布烟卿手里的毛笔,已经飞旋着交换了数十招。空中满是他弓衣飘飞,布烟卿却钉子般牢牢站立在桌前,没有退却半步。
院子里突然“当啷”一声,却是那黑衣小妇人的“怒刀”,现在方落下来,跌在青石板地上。弓腰汉子影子一闪,已经后退丈余,跟布烟卿隔着桌子遥遥对峙,胸膛不住起伏,想必方才他跟烟卿贴身近搏,没有占到丝毫便宜。
“好、好……”弓腰汉子眼里突然有了萧瑟之意,缓缓地道:“烟卿小姐已得布先生的真传,我们‘鸟尽弓藏’确实技不如人。”
“雷大弓,我们又没输!“那个黑衣小妇人不甘心地叫起来。
雷大弓不理会自己的搭档唐小鸟,负着手向着对着锦榻上沉睡的身影望了望,朗声说:“楚二公子,我们兄弟夤夜而来,为奉了我家孟大当家之命,问二公子一句话,未知能否赐教?”
第四章 务必请收下这顶绿帽子
(); 书生楚羽动都没有动,仍然长袖遮面,保持着酣美的睡姿。
隔了一会儿,雷大弓再次拱手过胸,礼道:“楚二公子,即使您不愿意教诲咱们兄弟,可否对如何医治宝少爷给予指点。今生今世,咱们兄妹都会欠楚二公子您一个情,没齿不忘。”他的态度越发恭谨,但却没有得到对方半分回应。
布烟卿冷笑数声,在雷大弓和唐小鸟的联手强攻之下,她的衣衫发丝虽然显得有些凌乱,却没有露出丝毫狼狈之态。
“烟卿小姐笑什么?”唐小鸟向布烟卿怒目而视。
“奇怪!我笑我的,与唐姑娘何干?这里是我的家,我喜欢哭就哭、愿意笑就笑,要你管?!”布烟卿唇角挑出一个冷漠的酒窝。
雷大弓又向布烟卿拱了拱手道:“烟卿小姐,我们兄妹虔诚前来拜会楚二公子,无论如何请小姐通融一下。”
布烟卿冷笑道:”拜会?虔诚?你们夤夜而来,不由分说上来就连打带杀的,弄坏了我的家俱,打扰了我的兴致,这就是你所说的‘虔诚拜会’之道么?”
雷大弓怔了怔,向唐小鸟使了个眼色,两个人缓缓自那个倒下的围墙缺口里,倒退了出去。
少顷,青色小楼的门环,再度被轻轻叩响,仍是那个雷大弓的声音:“楚二公子,烟卿小姐,‘大风堂’麾下雷大弓、唐小鸟,前来拜会,请赐一见,不胜感激。”
布烟卿放下了笔,向紧闭的院门望了望,眉心皱了皱。这雷大弓和唐小鸟是“大风堂”里大当家安孟东堂所倚重的好手,也是江湖上成名很久的大人物。烟卿以一敌二,未落下风,一方面是对手太过轻敌,另一方面,她也占了地势的便利。
布烟卿移步走近锦榻,低声问道:“二叔,您要不要见他们?”两人虽然是新婚燕尔,但各有心结,食不同桌、眠不同寝,有夫妻之名,无夫妻之实,就连彼此的称谓,都未曾改口过。
楚羽翻了个身,张口打了个哈欠:“烟卿,请雷、唐两位进来吧!”
布烟卿开了小楼的门,不理会唐小鸟的怒目,垂首敛衽:”两位请进。”
雷大弓拱手:“有劳烟卿姑娘。”
——江湖中人,仁义为先,知错能改,这雷大弓也的确是条对错分明的汉子,情知自己方才跃墙而入的唐突。只是,非常时期,他若不以这种古怪奇特的方式冒进,只怕清高孤傲的楚羽,根本理都不理他们,也就更谈不上登堂入室了。
进了小楼,雷大弓脸上的神情,方才稍微有些放松。他向卧榻上斜坐着的楚羽深深一揖:“楚二公子,您一向可好么?”
楚羽淡淡地道:“雷老板、唐姑娘,两位此番来是为了孟大当家爱子孟小宝怪病之事么?”他的眼皮懒懒地垂着,似乎宿醉未醒。
雷大弓浑身一震,赶忙接口道:”楚二公子神机妙算,我跟小鸟贤妹前来,的确是为向楚二公子讨教治病之方法而来……”他原本倨傲的神色,在楚羽面前瞬间一扫而空。
“大风堂”大当家孟东堂宅内女人很多,但他最宠爱的却是自己的年轻暗室夫人王巍,爱屋及乌,他对跟王巍的私生子孟小宝的宠爱,便渐约超过发妻留下的孤女孟小冬。
“治病救人,孟大当家似乎应该去请教医国高手才对,两位怕是找错门了吧?”楚羽抬手道:“烟卿,送客!”
“请吧!两位。”布烟卿小手一引。
“二公子、二公子!“雷大弓向前再进两步,腰弓得更厉害,几乎要以头抢地道:“二公子,小宝少爷病得奇怪,通体发淡金之色,见人就咬,煞是吓人,就连‘太医院’就职的‘百药门’四大神医,都素手无策;‘京师’谁人不知‘才高八斗,天下第九’楚二公子您博学广闻,我们孟大当家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请您指点迷津。如果二公子不帮忙……我……我……”他迟疑着不肯说下去。
布烟卿突然插口道:“哼,难道两位还要威胁二叔不成?”她的眉倒竖起来,气势益发凌厉。
雷大弓突然苦笑:“二公子、烟卿小姐,我们兄妹又怎么敢威胁相逼?只是……”他左手一翻,自腰带里擎出一根尺余长的雪亮箭镞,接着道:
“如二公子不肯指点迷津,我们兄妹,便只能以死明志了!”
唐小鸟随在他身后,黯然叹了一声,也自怀里擎出匕首,对准自己心口,只待雷大弓一声吩咐便猛刺下去。他们两个先以非常之法叩门,后以这种举刀自戕的绝望态势逼迫楚羽开口,想必也早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
楚羽陡然睁开了醉眼,瞪着雷大弓的脸。他眼睛里灼亮的光芒刺得雷大弓双目一痛,忍不住低头避开。
楚羽脸上,突然有了笑意:“果然是重义轻生的汉子!那个孟小宝的病有治了。”
雷大弓又惊又喜:“二公子,真的有治了?还请二公子指点!”他“扑通”一声单膝跪地,唐小鸟也跟着跪倒。
布烟卿寒着脸不作声,似乎眼前的一切都与己无关。
楚羽思索了一会儿道:“孟少爷的怪病,似乎世间只有一个地方可以医治。”
雷大弓扬眉:“二公子的意思是……”
“东海之滨,琉璃山庄。”楚羽简洁地说了这八个字。
雷大弓马上接口回答:“‘琉璃山庄’,庄主工藤武勋,跟‘东瀛’柳生家族有莫大的渊源关系,庄中偷偷藏匿了许多犯案在逃的江洋大盗,似乎对‘中原’有所图谋。”
楚羽冷冷的道:“言尽于此,二位请便。”
雷大弓跟唐小鸟收起了箭镞和匕首,脸上带着迟疑的笑道:“二公子,如此,我们兄妹就告辞了!”他们对楚羽的话将信将疑,可目前来看,能得到这个答案已经着实不易,也只能知难而退。
唐小鸟狠狠地向桌前的布烟卿扫了一眼,跟在雷大弓后面走出了小楼的门口。一出门,先“呸”地吐了一口痰,显然对于今晚布烟卿的待客之道甚是不服。
听到两个人的脚步声远去了,楚羽傲态一收,抬眼叫道:“烟卿,柳生现在该出城了吧?”
布烟卿神色有些恍惚,站在桌前,木立不语。直到范楚羽第二次抬高了声音叫她,她才回过神来道:“二叔,三叔真的要背弃‘青衣楼’么?”
女孩儿胸口不住地起伏,显然情绪十分激动,那灵动的目光里,陡然间有了杀气和怨气。
楚羽不答,反问:“你有没有觉着,雷大弓和唐小鸟并不简单……”
“雷大弓其实是江南‘霹雳堂’门下,至于唐小鸟,却是‘四川唐门’唐二先生嫡传弟子。以他们两个的家世和出身,又怎肯屈身在大风旗下?更不会为了孟东堂的私生子擎刀自杀……”布烟卿冷道。
“唯一的解释便是那个私生子孟小宝,根本不是孟东堂的儿子。”楚羽突然道。
“咦?这件事竟然还有如此的曲折在里面?孟小宝既然不是孟东堂的儿子,那会是谁的?”布烟卿道。
“雷大弓和唐小鸟,效忠的主子应该另有其人,孟东堂的暗室王巍,跟那个人应该有有莫大联系,并且极有可能孟小宝不是孟东堂的骨肉,而是属于那个人的……”楚羽判定道。
“啊?不会吧?”布烟卿道。
“二叔之所以由此结论,是从孟小宝得的这个怪病推论而来。”楚羽自信的道:“或者说,小宝得的根本就不是病。”
“那是什么?”布烟卿好奇的道。
“蛊!”楚羽神情一肃,道:“从雷大弓对小宝的症状描述来看,孟小宝中的是‘南疆’苗王之女、‘天蛊门’门主‘天蛊娘娘’上官腰舞的‘金蚕蛊’!”
“上官腰舞?”布烟卿在脑海里,极力搜索这个名字。
“‘天蛊娘娘’罕至中原,声名不著,不过提起她的原配丈夫,倒是大大有名,妇孺皆知。”楚羽道。
“谁?”布烟卿越发好奇的问道。
“沉中侠!”楚羽慨然道:“‘天蛊娘娘’本是沉中侠的糟糠发妻,他们原还有一个女儿,小字‘牡丹’;在沉中侠默默无闻的时候,‘天蛊娘娘’不惜动用娘家在‘苗疆’的财力和人力,帮助丈夫沉中侠做上‘北凉通判’,在阖家上任途中,遭遇马贼洗劫,女儿在兵荒马乱中走失,从此不知所踪。夫妻两人因为女儿走丢这件事,相互埋怨,心生芥蒂。
后来随着沉中侠的官越做越大,在外面灯红酒绿的应酬也越来越多,两夫妻争吵日繁,最终,‘天蛊娘娘’忍受不了沉中侠的花天酒地,愤而与沉中侠离婚,孤身回到‘南疆’独居。
‘天蛊娘娘’对沉中侠在外面养的女人,向来恨之入骨。此番,‘天蛊娘娘’向孟小宝下蛊,只能证明一件事……”
“沉中侠送了孟东堂好大一顶绿帽子!”布烟卿冷笑道。
“目前,沉中侠正向东海‘琉璃山庄’而去;‘东瀛国’美熏公主带着手下金瓯、银瓶、铜琴、铁剑四大高手,也正自‘东瀛’越洋而来,目标同样是‘琉璃山庄’。”楚羽遥望“东海”方向,沉声道。
布烟卿问道:“沉中侠和美熏公主他们两个,才是真正的合作伙伴?那么他们目标又何在?”
“他们的目标是取得大宋军事布防图‘狼皮卷’,除掉柳生寒,用黄金宝藏,招清海上流寇,然后在东海里建立一个新的王国……”小楼之内,楚羽沉吟着。
——综合各方面情报,可以得到整个事件的雏形:蔡京一党弹劾沉中侠勾结“东瀛”海寇并非空穴来风,沉中侠志在天下,所图谋的决非“东瀛”弹丸之岛,沉中侠跟美熏公主背叛各自国家,成功之后是平分天下、各自为王么?还是勾心斗角、铲除异己……
还有,南下“苗疆”与“青龙会”长老“毒王”唐少会合的那个“沉中侠”又是谁?到底有几个沉中侠?哪个是真?哪个又是假?
一切谜团,都围绕着“琉璃山庄”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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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家母床上人来人往
(); 柴如歌正要拔刀而出,却听童贯童大公公长叹了一声,道:“小王爷,咱家代你出战吧!”
柴如歌按住刀柄,睨视着这位白发银眉的三千太监最高领袖,问道:“为何?“
童贯苦笑道:“吾儿,想要恢复‘大周’帝国,就不能失去民心,更不能得罪天下豪杰。 你身份特殊,不宜轻动,义父老了,行将朽木,这种沾血腥的杀人勾当,还是有咱家来做;这种得罪人的恶人,还是让咱家来当吧!”
说完,童贯长吸了一口气,然后他大喝了一声:“左右,枪来!”
他一喝,风骚骚黎笑笑童娇娇哥舒苗苗,四名侍妾就马上奉上宝枪。
——血河枪!
“血河枪”本是“血河派”宗主“血河龙王”申屠鳌(参加《血鸢尾》卷)之物,申屠鳌死后,由“黑龙江”知府“铁花判官”谈大州(参见《血鸢尾》卷)上献给主子蔡京,奸相转赠拉拢大太监童贯,宝枪几经辗转,最后到了童贯手中。
童大公公一枪在手,斜指长空,终于要亲自出手——
“菜市口”杀戮未艾,“山河社”对峙正兴。
“放手,冷爷!”赵山河在冷北城背后激将道:“是男人的话,就转过身来,跟本王一决死战!”
冷北城咳了一咳。
“收手吧,冷兄。”阎罗王劝说道:“本堂知道冷兄是一个至情至性的性情中人,才不屑这种猝袭暗算的,是也不是?”
冷北城笑了一笑。
“罢手吧,冷城主。”哥舒一刀威胁道:“京城里有八十万‘禁军’五万‘御林军’三千‘大内’侍卫还有多达六万人的‘管城’,你就是有通天本事,也是跑不掉的。”
冷北城叹了一叹。
“联手吧,冷先生。”汗湿重衫的高太尉诱惑道:“你我联手,强强合作,你帮我肃清乱党反贼,我动用‘刑部’和‘禁军’所有力量,让你做‘武林盟主’,取万镇岳而代之,我们一起打下一片江山,共享共荣,如何?”
冷北城摇了摇头,他终于开口讲话,他说道:“如果换做二十年前那个雄心壮志初出茅庐的冷北城,或许我会对你的话动心,会欣然接受你的建议,可惜啊!可惜,我在意不是当年的
你这番话,我或许会相信你。假使我今天才刚入京,你的话,我或许会动心。可惜我已非当年的十三岁。”他脸色一寒,语气跟着一寒道:
“我最后重复一次我的要求,太尉大人听好了:一,无罪释放安东野;二赦免劫囚群豪,既往不咎。您下了命令,草民自会放下手中的‘鬼泣小箭’,任凭大人发落。”
高俅嗫嚅不决,花十八刀口下的李师师令人生厌来了一句道:“一旦太尉大人传令把人放了赦了,你还会不会依约放了大人怎么办?不如……”
她的话还没说完,鼻口就流出血来,因为花十八凶巴巴的照她面部,就是一粉拳。
冷北城已不想多说话,他三指之间的银色小箭,陡地颤了颤,高俅毅然决然的马上道“好!本帅答应你的条件!”
他见冷北城面色稍缓,这才舒了一口气,又道:“本帅就分头叫人去‘菜市口’跟‘小校军场’传令放人,不过往来费时,本帅可不担保一定赶得及时……”
冷北城雪眉下的眸子一亮,截口道:“一定来得及,只不过,大人只派您的手下去,草民怎么知道您的命令是否是真的传达到位?人是不是真的释放赦免了我的朋友们?”
高俅目露狡猾之色,道:“那冷先生想怎么样?总不能押着本帅去吧?就怕本帅磕磕绊绊到了那儿,你的朋友们就只剩下满地头颅和血了。”
冷北城狡黠的一笑,道:“草民的办法很简单,麻烦太尉大人亲笔手书两道指令,你再派两个至少让你的属下全部信服的亲信去分头传令。”
高俅现在只想快一点早一点脱离危险,收拾那些市井亡命草莽狂徒,以后有的是机会;可是,自己的命只有一条,那是开不得半点儿玩笑的。
是以,冷北城一提议,他马上一口应允道:“这个完全可以。”然后,他焦急的等对方说下去。他知道,冷北城还有话说。
冷北城果然接下去说道:“还有,只有是你的部属过去传令,草民信不过,草民的这两位朋友,温先生和花大姐,会随您的两名传令亲信一起出发,以便监督。”
高俅讶然道:“冷先生果真要遣走他们?你一个留在这儿?!”
——敌踪一现,“山河社”早就有大军团团围住,敌高手如云,在这个时候,冷北城还要把他自己身边仅有的两个帮手温十七跟花十八遣开做事,若不是艺高人胆大,视“殿帅府”三千精兵,上百近卫为无物,就是已抱了必死之心,不再求活。
“草民的事,不必太尉大人费心。”冷北城不答反问:“敢问大人派何人去传令?”
沉吟片刻,高俅即道:“本帅派木雪涯和水夕影……”
“不行!”话未讲完,冷北城已断然截口道:“不行,这两个毛孩子人微言轻,还不足以担此重任,万一大人布置在‘菜市口’和‘小校军场’的高手跟将领拒不听命怎么办?必须换人!”
木雪涯气得面色苍白:“冷北城,你小瞧我!”
水夕影羞得脸色通红:“姓冷的,你欺人太甚!”
高俅阴晴不定的道:““莫非你想借机遣走这儿的高手一哥阎大人赵皇叔不成?那岂不是把本帅的安危置于不顾吗?那可不成!”
冷北城一想也是,便道:“既如此,就麻烦太尉大人受累写两封手谕,交给‘五行门’这两位高足和草民的两个客栈伙计,传令停止兵戈交火。”
高俅忿忿不平的一甩袍袖,怫然道:“笔墨侍候!”
——就在高太尉愤愤不平郁郁不甘的执笔修书之际,“小校军场”正杀得天昏地暗,风声鹤唳。
云端大小姐诸葛喜玄鹤道长恨天师太的四人联手,使得“花花公子”高玩的“西洋”火铳小分队,暂时失去了发射的时机和威力,大风群豪趁势二鼓作气,抢向“点将台”。
蒙着面的熊东怖朱七七杨弋捷和绯巾蒙面的挽环女子等人,率领着“大风堂”兄弟姐妹,以及“武当”“峨眉”一众男女弟子,奋力冲击,抢救台上“囚车里”的安东野。
眼见贼势汹汹,赵山鸡忍不住向围在囚车周围的“麻家七将”脱口大骂:“你们还站在这干什么?太尉大人派你们来是停尸的吗?”
“麻家七将”不去理他,只把征询的目光投向“五行头陀”,鑫森淼焱垚微一点头,“麻家七将”立刻一拥而上,再加上“岳阳军承宣使”高尧卿“安**承宣使”高尧辅“桂州观察使”高尧康的“管城”护兵,还有赵山鸡手下的一众蹴鞠球员,四下奋力抵抗厮杀,总算补住了漏洞,打了个旗鼓相当。
赵山鸡一见局势还稳得住,终于放下心来,也不像先前那般惶急失态了。为了挽回刚才丢掉的颜面,他向鑫森淼焱垚吹嘘道:“这些挑梁小丑,不算什么,想当年,我跟着皇叔领兵,跟‘西夏’人对攻……”
他意犹未尽,忽听草场东南角一带胡哨四起,喊杀四响,鑫森淼焱垚冷然挥手,“琵琶手”汪铁鸥即去查探,时间不大,汪铁鸥就满额淌汗地前赶回禀报:
“大师,不好了,东南方又杀来了一队人马,大多都是红巾遮脸的女子,攻势凶悍,守在那儿的‘火行门’的所有兄弟已都垮了。”
赵山鸡听得一震,又开始慌张起来。
“这不足为奇,火流星已殁,‘火行门’就没了担大任的人才。”鑫森淼焱垚略作沉吟,问汪铁鸥道:“带头的可是一个粉衣小姑娘?”
汪铁鸥眼里已有了佩服之意:“大师神算,铁鸥服了。”
鑫森淼焱垚负手仰天叹道:“是她了!”
“她是谁啊?”赵山鸡好奇的插嘴:“大头陀的小情人?”
鑫森淼焱垚满脸肃然,只一字一句地说了三个字:“蝴蝶帮。”
“蝴……蝶……帮?”赵山鸡想了老半天,顺口说了另外两个宇:“胡……蝶?!”一说完这个,他自己也吓了一大跳,见“五行头陀”鑫森淼焱垚和“琵琶手”汪铁鸥,俱神色肃穆地点了点头,他整个人都感觉懵了:
“连‘蝴蝶帮’的胡蝶,也来趟这趟混水了吗?!”
“胡蝶和她手下那些女将,可不是好惹的。”回答他的是汪铁鸥。
“蝴蝶帮”果然不好惹。
东南一隅,已给“血河派”的宗徒,强行攻攻破,非但“火行门”弟子全毁,就连赶去支援的“木行门”的门人,也全给击溃了。
“金行门”大师兄金钟罩,当即调本门弟子,去全力应敌。
东南方向刚刚稳住,西北方面的战情,又突然加剧,官军兵败如山倒,原守在那儿的“土行门”弟子,七零八散全军覆没,金钟罩马上派“水行门”同门压上,堵塞破口,迟了半步,眼渐渐不支。
“毒龙手”葛元鸠气急败坏,自西北方退下来,速来至回报:“西北方来一群黑衣山贼,见人就砍,逢人就杀,已冲杀进来了。”
赵山鸡听得一惊,又开始变得彷徨起来。
“土仲冥那逆徒已死,‘土行门’群龙无首,自然守不住。”鑫森淼焱垚徐徐道,“来人为首的,可是一个瘦高汉子?”
“是。”葛元鸠道:“大师料事如神,那男的又高又瘦,刀法甚是凶猛。”他的鸠脸上,已露出对大头陀的崇敬之色。
鑫森淼焱垚又长吁一口气:“是他了。”
“这又***是谁啊?”赵山鸡忍不住又打听打趣道:“大师的老相好?”
“**!”鑫森淼焱垚骂了一句,才道:“‘黑风寨’五虎‘彭门’,听说过没?”
“大头陀,家母床上人来人往,你和家母很熟吗?”赵山鸡戏谑了一句,突然想到了什么,惊掉了下巴似的大叫道:“‘黑风寨’?!”
鑫森淼焱垚道:“还好彭二虎那个煞星没有来,只来了他的虎崽子彭少阳进京。”
“这也够瞧的了。”赵山鸡直拍胸口,担惊受怕的道:“幸而‘崆峒派’的几个老家伙归隐山林的归隐山林投靠朝廷的投靠朝廷,不然他也插上一脚……我们可真的是要玩完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西南角杀声大作,“崆峒派”长老楚流脓率人,杀到了!
第六章 你只要记住,我叫叶良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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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距离东海之滨的“琉璃山庄”,还有两日的马程。≧,
一日暖似一日的朝阳,正缓缓照在“打渔镇”的镇碑上,碑上的朱漆大字,早就被风雨剥蚀得模糊不清,不复原来模样。
辰源策马入镇时,禁不住淡然一笑,心道:“这镇子里的人整日蝇营狗苟,胡混过活,连镇子的颜面碑刻,全都顾不上了。”
他的脸色很忧郁,他的眉色很忧伤,他的眼睛很忧愁,他年纪只是在二十六七岁的样子,他胯下的马,瘦骨伶仃,仔细看上去,似乎也跟主人同样的落魄潦倒。
“老坛咸菜牛肉面?”他抬头看了看街道侧面一处招牌,那里清清楚楚歪歪扭扭写的是“老坛咸菜牛肉面”七个大字。招牌下面,是零零落落破破烂烂的几张旧桌椅。招牌虽新,却实在没有几个客人,一个穿得十分邋遢随便的店伙计,正眯缝着眼,靠在门边打瞌睡。
辰源缓缓下了马,低头看了看自己青衫上的尘色,脸上的忧意更深。他的个子并不高,但身材十分瘦削,如此一来,当他的轻衫被晨风吹动的时候,益发显得容颜憔悴。
他放开了坐骑的缰绳,那马喷着鼻息,缓慢的地站在他身后。
“客爷,吃面么?”被惊醒的店伙计,赶紧哈着腰一溜小跑的跑了过来,他脏兮兮油腻腻的脸上,挤满了讨好的笑容:
“我们店里的‘咸菜牛肉面’是整个镇里最好的……”
“好,就吃面。”辰源笑了笑:“等一会儿,我还有几个朋友会来照顾你的生意,快去多生准备。”
店伙计乐颠颠地跑到后面厨房去了,有客人来有钱赚,是他最快乐也是最勤快的时候。
辰源在门外一张看起来还算干净的桌子前,很随意的坐了下来,他几次向镇子的西头远远望去,空荡荡的官道上,却没有一个人影。
“打渔镇”,是“京师”往“东海”去的交通要道,他知道自己要等的人,必定会从这里经过,他更知道各路拦截的追兵,也正在向这边急急赶来。
情况越是形势危急,辰源便越坐得住吃得下。
他一直是这样一个处变不惊的人。
在他身边还有一个吃面的客人在,这人年纪很轻,身材很瘦,面色黝黑,一头紫色卷发,手边放着一杆鱼叉一卷渔网一篓咸鱼,很明显的东南沿海当地渔民的肤色装束,但五官表情,却给人以一副狂拽吊炸天之感。
这个卷发青年,跟辰源隔着一张桌子坐着,辰源只能看到他的侧面,这青年吃面“呼噜呼噜”的声音很大动作也很不雅。辰源摇摇头,自口袋里取出一方折得整整齐齐的手帕,轻轻擦了擦嘴角。
“好面,好面,真的是好面啊!”卷发青年端起碗,把最后一口汤也喝干,然后摇头晃脑地赞叹道。听到他的话,辰源脸上顿时现出一丝反感。他脸虽变色,但手上的动作并未停止下来,他向西边遥望,要等的人,始终还没有出现。
“这位公子。”卷发青年转过身,一双小眼睛,死死地盯住辰源忧郁的脸。
辰源自鼻孔里地“哼”了一声,不去理他。
“跟你说两个问题,“卷发青年沙哑地笑了起来,他脸上的肌肉僵硬着,喉咙里虽然发出了笑声,脸上却丝毫没有笑的表情:“一美熏公主不是你惹得起的人:二她一年登陆的时间数的过来,所以,贵楼的行动,望你三思而后行。”
“你知道,我举手之间,就可以杀死你十次。”辰源的声音很寂寞:“我不喜欢看到‘权力帮’的走狗,你走吧!如果等到我心意改变了,你想走都来不及!”
“我不喜欢和人说废话,”卷发青年缩了缩脖子,似乎是在防备对方突然出手斩掉自己的头颅,嘴上倔强的道;“你若是感觉你有实力和我玩,良辰不介意奉陪到底,呵呵,我会让你明白,我从不说空话!嗯,别让我去你们那个破楼子校找你。我是本地的,我可以有一百种方式让你呆不下去;可你,无可奈何。”
辰源挑眉:“叶堂主,你在恐吓我?”
“她错了,你该说,我不反对;若不是,相反,良辰最喜欢的对那些自认能力出众的人出手,针对她的行动取消,懂?你可以继续我行我素,不过,你的日子不会在舒心;兄台,别逼我动用在‘京师’的势力,我本不想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卷发青年斜着眼睛,一脸狂意的道。
“你们‘权力帮’什么时候,跟‘东瀛’人,鬼混到一处了?”辰源面上不屑之意更重。
“呵呵,无妨,你可以把你所有认识的江湖朋友的全部叫来,不介意,陪你玩玩,若我赢了,你给我乖乖滚出‘东海’!”卷发青年咄咄逼人的道:“呵呵,你只要记住,我叫叶良辰。”
“即使是小人,一旦找到了有恃无恐的强硬靠山,腰杆子便能强硬地挺起来。”辰源似有感概的冷笑着道。
“她在陆地呆过多久?请问辰源大公子?你们长住,而她只是偶尔,所以,谁错谁对,一眼看出来了,你安排下就好了,对你而言很简单。”卷发青年语气稍缓,抱拳道:“人要眀事务,不要过于针对就行了,良辰必有重谢!
“就凭你?”辰源眉宇间,有了不轻易得见的厌烦之色。
“‘泪湿青衫袖,九现神龙惊’辰源大公子的‘血泪枪’‘青衫袖’‘九龙掌’‘惊神指’,每一种,我叶良辰皆非敌手。可是,这一次来的,并非仅仅是我。”辰源又沙哑地笑了起来。
还有谁?
辰源抬眼,长街上空无一人,只有肆无忌惮的海风,陡起陡落。
他淡笑道:“东南沿海,向来是你们‘权力帮’外堂‘龟杰堂’堂主‘天罗地网,巡海夜叉’叶良辰的地头,在你的一亩三分地,居然也用请帮手?”
“我不是帮他,我是在帮你。”有个人一边笑着,一边自柜台后面踏将出来。这个人五官如刀削斧剁,棱角分明,他的笑很邪魅,冷森森地看着辰源。
辰源眉尖一抖,淡笑着问道:“安天命大统领,此话怎讲?”
安天命见辰源眉动,脚下倏地一变,挪移了三个方位,避开他的杀机,他这才重新开口:“大公子,令弟柳生三公子,盗取‘禁军’机密布防图,拐带舍妹琪儿郡主,只这两条,圣上就足可将你们‘青衣楼’列为叛国组织,集体封杀抄斩,本大统领敬佩你是个人才,不忍心你跟着柳生一并落罪,这才约了蔡相的东南大将孙堂主一起,规劝二公子莫要下海,回头是岸啊。”
辰源低声叹道:“大统领如此说,是一定要把我兄弟柳生擒杀,才安心了?”他略微有些不安地向西面长街尽头看看,没有车马出现。他稍微放下心来。
安天命突然叫道:“叶兄。”
他“禁军”大统领的身份,要比叶良辰高出许多,这种称呼法,简直是令叶良辰受宠若惊:“大统领,有何差遣?”
安天命笑问:“你我联手服侍辰源大公子,有几分胜算?”
“至少七分。”叶良辰想也不想的说,语气里充满不假思索的自信。
——安天命绝对算得上“宗师”级别的高手,在武林中使刀的名家中,即便权相蔡京座下的“八大刀王”,也甘拜下风;而“权力帮”十五大堂主,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叶良辰虽然长相猥琐,容貌丑陋,但能跻身于十大外堂堂主末座,其本身实力,也不容小觑。
安天命也向正西望了望,大家要等的人还没有来。他摇了摇头,转脸又道:“大公子,如果你已经决定不插手此事,我自会向圣上为你们‘青衣楼’辨罪,怎么样?”
他始终摸不清辰源的心意,他武功强横,但也有些忌惮“血泪枪青衫袖九龙掌惊神指”的威力,所以,几度开口始终距离辰源较远,防备他突起发难。
“唉,”辰源突然长叹了一声,仰面向天,吐出一口重重的浊气:“大统领,我已经决定了……”
“决定了什么?”安天命盯住辰源的脸,见他蓦然掠过一丝微笑,心里一宽:“如果大公子此次能够跟本座联手,将柳生擒拿上京,他日圣上面前,必定……”
“大统领小心!”叶良辰喝出声来,鱼叉叉尖寒光一闪,飞扎辰源的“惊神指”。
辰源在安天命的话未尽时,“惊神指”斜点他的咽喉。安天命疾退,叶良辰的鱼叉突现,叉与指在一瞬间交手十五招。
辰源只出了一指,而叶良辰的鱼叉却连出了十五叉。即便如此,他的鱼叉也不曾拦截住辰源的“惊神指”,那根手指依旧孤单而寂寞地向安天命喉结上,义无反顾地点下去,坚决得像辰源掷地有声的回答:
“让我死可以,但让我做对不起兄弟的事情,却不可能!”
第七章 两兄弟就不能坐下来砍对方几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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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天命的笑容,已经僵硬,他脚下连环退了九步,仰身缩颈,扭腰出尺,“咯”的一声,他的“屠佛刀”,跟辰源的“惊神指,”正正相击,发出金铁交鸣的一声脆响。↗,
安天命还没有开始反击,他也无暇反击。
长街正西,已然有一辆黑色的马车,风一般的“飒飒”地卷了过来。
马蹄声,陡然响彻了“打渔镇”寂静的长街。
辰源发出一声喝,他脸上现出了苦涩的笑容,因为来的人,正是自“京师”里接了陆安琪儿郡主东来的三弟柳生寒一行。
柳生寒口里发出一声尖厉的呼哨,和着辰源急促的喝叫声,两相应和,气势如虹。
安天命目光一闪,跟叶良辰同时急速退却。
他们两个都是善于见风使舵的人物,只要没有合适的出手机会,便先“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辰源没有追,眼神陡然转向那车帘低垂的马车,然后扬手狠狠地掴了迎上来的柳生寒一个响亮的耳光。
“退下!”柳生寒喝退冲上前的赵本杉和郭德缸,然后,“噗通”一声,他直挺挺跪在辰源面前,双手捧剑,举过头顶:
“寒儿因家国之事,连累两位兄长与‘青衣楼’陷于危境,请大哥责罚!”
辰源见他如此,心生也是不忍,面上依旧怫然道:“起来说话。”
“二哥,后面的追兵转瞬就到,请二哥高抬贵手,放小弟回国。”柳生寒垂着头丧着气,软语哀求道。
“追兵是谁?”辰源凝眉。
“‘六扇门’总捕‘不死神龙’龙布诗,以及‘凉城客栈’冷若雅,还有……”柳生寒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向辰源耳朵边上凑了过去,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耳语给他,辰源毫无防备的附了一下头。
“还有……我要杀你——”柳生寒轻轻地道。
辰源眉皱得更紧,蓦地柳生寒右手一动,“咯”地露出闪亮的“倾城”短剑,直刺辰源心窝——
柳生寒冷峻的面颊,同时现出一个残忍的神色,他冷残的说完那句话,“倾城”短剑已经连刺了一十六剑。
辰源的双手都被柳生寒握住,他无法还击。
他左边袖子里,猛然一响,滑出一柄朱红色的枪来,枪尖锋锐,以牙还牙,反刺柳生寒右胁,劲气“嘶嘶”直响。
兄弟二人自握手言欢,到急迫间动手,只不过三言两语的时间,赵本杉和郭德缸已经看得傻了。
转瞬间,辰源和柳生寒两人贴身搏斗,谁都无法赢得先手。“呼”的一声,柳生寒向后一跃,腰间机扩一弹,向辰源射出两枚“苦无”忍器。
辰源弯腰闪避,同时大叫:“三弟,难道你铁心要置‘大宋’军民于战祸不成?”
柳生寒“倾城剑”一展,急促地二次冲上,似乎要以急促的杀招封住义兄的嘴。而辰源那一瞬间里,想到的只是兄弟结义之情,他心里一乱,步步后退,竟然无法敌得住何柳生寒的这一通暴雨般的突袭。
“岂有此理”郭德缸垂首,内心挣扎好久,突然道:“岂有此理!杀人放火我做得多了,背叛国家和民族的事儿,我老郭不干了!”他自车辕上长身立起,居高临下,喝道:
“老赵,郡主恩情是小,国家大义才是大,我们去帮大公子,拿下柳生这个敌国奸细!”
他双臂一展,发出四枚短箭,悄无声息地射向柳生寒后背。他知道自己的老搭档“意想不到”赵本杉也必定会同时出手,三个人要收拾何柳生寒一人,当是轻而易举的事。
赵本杉果然已经动手,他一个轻巧的翻身,跃上马车篷顶,他右手里翻出一支四寸长的蓝色羽箭,喝了声:“杀!”那支蓝箭,就毫不留情地刺入了老搭档郭德缸的后心,穿胸而出。
鲜血,“汩汩”地自郭德缸的前胸流出,瞬间已经变成淡蓝色。那箭上淬了剧毒,足见赵本杉下手之重,出手之狠。
“老赵!真是‘意想不到’啊!你……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两兄弟自与“口是心非”周立剥(参见《公子羽》卷第二章)结拜以来,一直到托庇在安琪儿郡主门下,始终手足情深,息息相通。郭德缸一句“为什么?”,已经代表了此刻他悲伤悲愤的心情,此时此刻,除了这句话,他无法再表达出更多。
赵本杉由于郭德缸的心痛,气息也不由自主的一窒:“我……我,我穷怕了,‘禁军’五两银子的月俸,连我喝酒都不够,这一次柳生大将军和少主给了我机会,我一定要抓住……”
“啰嗦什么?还不赶快动手?”柳生寒在叫,他的武功比辰源略低,虽然暂时在气势上压制住对方,却无法一鼓作气杀之。
“是。”赵本杉应声之际,郭德缸已用力拔出蓝箭,惨叫着跌下马车。
——他宁可自己了断,也不愿意为难自己曾经的好兄弟!
“打渔镇”的长街上,本就人迹稀少,见这边舞刀弄剑的外地人杀人,仅有的几个探头探脑的胆大渔民,此刻也赶紧关门落户地躲了开去。
——冷若雅已经赶到了。
她潜伏在一处破败的渔网晾晒架后面,静静地观察这场突发的战斗。她只是一个人,所以任何时候,她都要谋定而后动,不可盲目冲杀出去。她在江湖行走的时间已经不短,经历过的数不清的战斗,也足以令她学到残酷环境下生存的要诀。
——战斗还仅仅是刚刚开始,安天命和“龟杰堂”叶良辰那个卷发青年,绝对不可能空手而退。那么,他们不径直赶去“琉璃山庄”关门捉人,却徘徊停留在“打渔镇”,到底作何打算?
他们必定就潜伏在附近,他们一定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辰源已经发出了“惊神指”和“血泪枪”两项绝技,可始终没有击退柳生寒。
“可惜,义父和大哥看错了你!”在这时候,辰源对柳生寒之改变尚无法相信。昨日还是生死与共的好兄弟,一个战壕里的好战友,可转眼间便刀剑相向,生死相残。
“我有我的宿命,我没得选!”柳生寒的神色并不轻松,他知道义兄尚有“九龙掌”和“青衫袖”未发,辰源的“四大绝技”,每一项都容不得半点马虎。
“如此说来,你为了你所谓的君父霸业,真的把义父的恩情把咱们三兄弟的手足之情,全部抛舍了,是么?”辰源的神情,变得凄厉起来。
柳生寒似已入魔,他用更疯狂的进攻作了最明确的回答。
赵本杉放倒了理自己的搭档,也急速地冲了过来助战。权势蛊惑人心,柳生父子正是用富贵荣华的空头许诺,收买了在“禁军”中,一直不得志的赵本杉。
辰源一急,右袖卷处,龙吟九响,掌锋连抖三抖,斜刺柳生寒肩头锁骨咽喉三处。
柳生寒呼地一响,“倾城剑”左手一划,右手已经自腰间拔了“倾国剑”出来,双剑齐发,勉力抗拒辰源的“惊神指”“血泪枪”“九龙掌”三大神技。
赵本杉呆了一呆,竟然发现辰源指枪掌三种武功齐出,非但已经将局势牢牢控制,而且,自己想要为柳生寒帮手,却无空隙可进。
柳生寒的感觉要比赵本杉更强烈上百倍,他已经敌不住,更敌不过,而负责断后阻截追兵的金银二老,还没有赶上来,所以他必须要给自己找一条退路。
柳生寒以眼角余光一扫,猛然向三十步外一处残垣后退。那里梁头败落,蛛网罗织,虽然衰草四起,野屎遍地,但依稀可见昔日雕梁画栋的辉煌。
赵本杉抖手发出三十余枚暗器,希望可以解柳生寒一时之围。毕竟柳生寒是他将来在“东瀛”国“大富大贵”的指引人物,没有了柳生寒,他便白白牺牲了老搭档郭德缸的性命了。
辰源掌风一卷,已经迫退赵本杉,击落暗器,全力追击柳生寒。他受太子爷赵恒重托,在“打渔镇”阻截柳生寒一行,无论如何不能让关乎“大宋”社稷安危的“狼皮卷”,落入“东夷”柳生一刀的手中。
残垣后是更深更凌乱的断壁,柳生寒惶急的身影,在一根圆柱旁,猛然一闪便不见了。
辰源脚下毫不停顿,直扑过去。那根灰白色的两尺粗断柱,陡然一斜,竟然对准辰源的头顶,砸倒下来。
辰源斜向一闪,蓦地,有一道闪亮的锋芒,带着令人瞠目结舌的厉啸,刺到他的面门。
另有一人,袖里飞刀,刀气冰一般的冷,斩向辰源脚下。
这两个人是隐藏在断柱之内的,他们的衣服跟灰白色的断柱一般颜色,急切间,辰源并没有分清何处是人,何处是柱。
这两个人绝对是一流高手,他们的偷袭准确巧妙狠毒不留余地!
这种攻势,埋伏的哪里像两个人?简直是十一个人!
辰源抖袖——
青袖一展,如万里江山,漫卷如画。
辰源终于发出了他的“青衫袖”!
第八章 老坛咸菜牛肉面
(); “青衫袖”是一种刀意,或者是一种刀气,自左右腋下发出,化解了这突然出现的两名敌人的刀枪一击。 ,
“好刀!”高瘦而倨傲的年轻人慨然叹道,他手里的红缨链子枪,用尽了十二个繁复变化,才化解了“青衫袖”骤然一击。
“果然……果然……好刀!”另一个面容清秀的年轻人喘息着叹息道。同样是用刀,他隐藏在袖子中的短刀,猥琐而诡谲,绝对无法跟辰源堂堂正正的“青衫袖”,相提并论。
辰源四大绝技已经用尽,所以他顾不得追击敌人,他飞身而退,面馆落座,指枪掌袖,全都不见了。
柳生寒重新现身的时候,那两个年轻人,紧随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趋。
辰源打量着那两个年轻人,神色突然有一点点疲惫的变化:“暴虎冯河瞠目枪?寂寞嫦娥广袖刀?”他在京师时,曾经在“凤凰台”见识过柴如歌虐杀夜狂刀(参见《凤凰台》卷)的手段,对他身边这两个年轻人似乎也有些印象。
“何去!”高瘦提枪的年轻人倨傲地回答,似乎能够叫这个名字,是一件世界上最值得骄傲的事情。
“何从。”面色清秀的年轻人微笑着回答,自现身出刀时起,他脸上始终带着谦和的笑容,甚至还掺杂着一丝女孩子的羞涩。
辰源的肩头微微开始颤抖,他的目光转向柳生寒,他痛心疾首的道:“三弟,原来你早就联络了柴如歌门下在这里埋伏,你可真真愧对了义父和大哥对你的栽培和信任。”
柳生寒面色惶愧,低头不语。
“我们哥俩是奉了柴小王爷的命令,护送柳生少主回国的。”何去淡淡地回答,唇边挂着一丝讥笑。
“柳生大将军与小王爷早有盟约,两方联手攻下大宋之后,金银财帛牲畜七成归‘东瀛’,疆土子女尽归于我‘大周’。”何从也一起笑了起来。
辰源苦笑,因为埋伏的已何止面前这数人而已,安天命跟叶良辰重新出现,形成了真正十一面铁壁合围之势。
——原来,所有的人,都是冲着我一个人而来,他们布了一个很大很绝的死局,等我入局!
现在,辰源已在死局之中!
“原来安大统领和蔡相爷,也在这场叛国行动中,也有一杯羹分,这就难怪马车里的安琪儿郡主,如此轻而易举的通过‘权力帮’重将‘三手将军’冷寒鸦(参见《大风旗》卷)把守的东城门了。”辰源苦笑更深,俊秀飘逸之气已经尽褪。
“大公子,此刻你改变主意还来得及!”安天命眼中带笑:
“道君皇帝昏庸无道,赵宋朝廷气数将尽,将来事成之后,柴小王爷论功行赏,也能算你一份重重的功劳。”
“我还有别的选择么?”辰源仰面长叹。
“大哥,你没有别的选择!”柳生寒突然冷冷地回答,他脚下横向里连环三步,已经把辰源的退路封住。
——面对六大高手的埋伏,辰源,确实没有其他的选择。
便在此时,就当剑拔弩张的一刻,“客官,面来了,面来了!”邋遢油腻的小二端着一碗面,低着头,自后堂快步跑了出来,一股浓烈的“咸菜牛肉面”香味,直钻进战斗各方每一个人的鼻子里。
好面!
这的确是一碗好面,雪白的面条上铺着一层薄如宣纸鲜明透亮的酱牛肉,衬着红红绿绿颜色的咸菜丝,越发勾人胃口,诱人口水。
“好面!好香!”辰源油然赞叹。
强敌环伺,辰源犹有心情欣赏一碗面,这份镇定,让几十丈外的冷若雅,也忍不住心里先赞叹了一声:“这面真香……额,不是,大公子好淡定!”
而当她个面目呆滞脚步虚浮的店小二时,先是心头一沉,接着瞪大了眼睛,仔细盯住了那个人的脸,她紧皱的眉头,越发舒展开来。
“客官,我们店里的面是镇上最好的,真的,我从来都不会骗人!”店小二垂着头,紧张不安地用两手搓着衣角。
“各位,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先坐下来吃碗面如何?”辰源抬头,脸上带着淡然恬静的笑,他有意无意的向那辆黑色的马车眼,那拉车的健马,一声不响地静静地立着,车帘后面也没有一点儿动静。
柳生寒突然叹了口气:“大哥,三弟有句话不知你愿不愿意听?”他踏前一步,双手执剑,全神戒备,但脸上的笑容却显得无比诚挚。
“三弟,有话请讲。”面对昔日的兄弟,今日之劲敌,辰源脸上的笑意更深。
“赵宋君臣昏佞,黎民百姓水深火热,灭国之日就在眼前,大哥你又何苦白白陪着葬送性命?”柳生寒似乎心有所感,声音也变得黯然:
“兄长有经天纬地之才,若助我父子夺下‘中原’,三弟代父做主,分你半壁江山,开创一代丰功伟业,也不枉了兄长一身的才华和毕生的抱负!”
“不错!不错!三弟这一优厚条件,的确很诱人……”辰源垂眼,前的面,把手向怀中一探。
叶良辰立刻大叫:“大家小心!”
合围的其他五人一凛,极力提防辰源陡然发难。
不料,辰源的手重新拿出来的时候,手上多的只是一个织锦绣花的小小钱袋,里面摸出沉甸甸的约摸有十几两碎银子。
“大家放松一些,”他向合围的六人望了望,禁不住莞尔一笑,向那店小二道:“小兄弟,这些钱都送给你吧。”
“啊?”店小二愣了,赶紧摆着手,结结巴巴地回答:“大爷,您……您这么多银子,小人不敢要……真的……不敢要!”他灰黄色的脸上,露出了惊骇的表情,摇首连连。
辰源拖了店小二油腻腻的右手过来,把银子重重地放在他的手上,含笑道:“你马上就要死了,钱,对我已经不再重要。能在死前吃上这么一碗香喷喷的‘老坛咸菜牛肉面’,也不枉认识小兄弟你这一回!”
他向那风中抖动的“老坛咸菜牛肉面”破损的招牌望望,笑容有些冷漠,更有些寂寞。
“大爷,您……您,要不小的把这些银子,都替您老存在柜台上,等您老下次路过‘打渔镇’来的时候……”店小二的话被人打断:
“下次?你会有下一次么?”紧了紧手中的红缨链子枪,何去脸上露出讥讽的笑,何从叶良辰赵本杉三人哈哈大笑,似乎在笑这乡下小子的无知。只有安天命的脸上带着狐疑的微笑,瞪着那店小二略带肮脏的手。
“这位官爷说得没错,我的确是没有下一次了!“辰源认真地对店小二说道。
”大爷……”店小二的嘴唇,蠕动了两下,不知道说什么好。
“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辰源低声问道,他从来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困在这么一个沿海小渔镇,埋骨于此。
“小人叫……小人叫小坛……我的死鬼老爹叫老坛……”店小二的话招来叶良辰等人,更嚣张放肆的笑声。
辰源叹道:“小坛,我辰源临死前能认识你这么一个一碗面的朋友,此生足矣!”他端起碗,大口大口地开始吃面,像他那样一个优雅安静的男子,如此粗鲁吃法,平生倒是第一次。
“大爷……”小坛待辰源一口气把面吃完,再将空碗放下才道:
“了这么远的路,想是饿得紧了,一碗面哪里吃得饱?厨房里还有面汤,我给您盛一碗溜溜缝去?”
“呵,大公子,难道为了一碗面,就要让我们兄弟在这里干耗空等着么?”安天命的“屠佛刀”虽仍在腰间鞘中,但气势迫人。
“要生还是要死,三弟我就等您一句话了!”柳生寒担心“六扇门”龙总捕的追兵随时赶上,加紧催促道。
“生?去给你们‘东瀛’夷寇做侵略‘中原’的汉奸走狗?如此不要祖宗颜面让子孙后代蒙羞的活法,有人做得,我却做不得!“辰源的声音开始变得冷漠,一番话也让赵本杉叶良辰等人脸上一红。
“你不从,这就是榜样!”何去一个错步,踏到正向店里走去的小坛身后,手中红缨链子枪“哗啦”一响,朝小坛腰间刺下。
——斩草务必除根,身为“刑部十虎”之一的何去,熟谙此道。
“休要伤害无辜!”辰源大喝,枪指掌袖四大绝技齐出,可惜对方剩余五人,同时动手,接下了他奋力一击。
瞬息之间,柳生寒的一长一短双剑,翻卷着扑击过来,缠住了辰源的“血泪枪”“惊神指”;安天命的“屠佛刀”,挡住了“九龙掌”,见隙进击,刀光霍霍,尽是杀招;赵本杉跟何从两个,拦住了两道澎湃但无形的“青衫袖”;只有叶良辰,鱼叉和渔网已在手,却不肯发力,只待觑到敌人空当,方肯出手立不世之功。
第九章 熊出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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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去万没想到,自己的链子枪竟然走空。
小坛待枪尖已然沾到了腰带,蓦地身体一个轮转,闪过枪尖,变成跟何去面对面的情势。“咦?”何去一怔,料不到这乡下小子身手竟然如此敏捷。
“哥哥,当心!”何从在战阵中大叫,却已经太晚。
小坛快捷无比地从桌底抽出一把普通的“青钢剑”,带着呼啸的风声杀到。何去拔地而起,躲过这一剑,猛抬眼,对方第二剑,已经噩梦一般递到胸前。
“啊!”何去怪叫着倒翻出去,虽然卸去了一半剑势,但胸口一热,还是中了一剑。
“哥哥!”何从奔过来,双臂一张,把半空落下的何去接住。
“好……你好……”何去一张口,“哇”的吐出一口血,脸色已经变得苍白无比。他犹然心有不甘地指着小坛,喘息着说不出话来。
战斗中的人“呼”地一停,安天命宝刀横胸,喝道:“本座早就看你有门道,说!你到底是谁?因何装神弄鬼的!”
小坛右手向脸上一抹,露出一张剑眉虎目的年轻后生脸。
安天命向后退了一步,他是京城“禁军”大佬级别的人物,当然认得出对方正是左相李纲身边“腾讯堂”十三道旋风之首的“剑神”舟行早。
“我叫舟行早,因为前些日子打熊打了三天,‘腾讯堂’的小伙伴们,都亲切的称呼我为‘熊神’。”舟行早眯着眼微微笑着,即使裹在那身油腻的店小二衣衫,仍然威势凛然。
辰源陡然间有了精神:“小坛……舟总管,谢了!”
舟行早将那袋碎银子交还给辰源,笑道:“银子大公子收好,小舟孤家寡人一个,不嫖不赌,偶尔喝几杯小酒,我家相爷每个月的三两银子,也勉强够小舟糊口了。“
安天命苦笑着道:“想不到,李相爷也插手了此事,不过以你一个人,似乎有点势单力薄啊!”
“‘不死神龙’龙布诗龙总捕呢?为何没有和你一起来?”柳生寒寒着脸问。
舟行早“嘿嘿”一笑:“龙总捕头马上就到。”
就听柳生寒冷冷下令道:“大家一起上,杀了这条挡路狗,大将军必定重重有赏!”
柳生寒跟舟行早此刻相距不过一丈,右手“倾国”剑一指,堪堪到了舟行早额头,他左手“倾城”剑悄无声息地翻卷出来,划向舟行早腰间。
唯一一个响应柳生寒的,是赵本衫。
赵本杉已背叛母国,在“东瀛”无名无势,也没有靠山,只能奋力向前,立些微末之功,以博新主子垂青。他右手乾坤圈,紧随在柳生寒剑底而飞,同时间,左手间射出六点寒星,截击辰源。
安天命、叶良辰跟抱着何去的何从,在柳生寒与赵本杉出手的刹那,所做的就只有一件事——退!
辰源的“四大绝技”,再加上舟行早的“快剑”,他们肯定敌不住,更何况,“六扇门”总捕头“不死神龙”龙布诗正在逼近。
打不过就退,并非是一件丢人的事,争一时之长短、白白送死,才是愚蠢的行为。反正他们有的是时间,也有的是靠山,他们可以卷土重来。
所有人都可以退,但赵本杉无法退。
他已无退路可退!
舟行早倏地一进,贴着柳生寒的剑影,冲了过去,青钢剑,剑幻莲花,一剑已经格杀赵本杉。
赵本杉全身要害处,中了舟行早的“快剑”连环七击,后退七步踉踉跄跄地仰面倒地,喃语:“意想不到……”他没有见过舟行早,但此前也在“京师”里听闻过“剑神”威名,一照面即身死,也算死得心服口服。
“好快的剑!”辰源避开了赵本杉的暗器,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舟行早出剑之快,是他平生所鲜见的。他这一分神,也就给了柳生寒一个宝贵的机会。
逃生的机会。
柳生寒怒飞,眨眼间已经冲上了马车。
柳生寒大喝:”住手!“也紧跟着追至,却迫于柳生寒高举的“倾国”剑而硬生生将脚步止住。刀剑无情,一剑刺下,恐怕车帘后面的安琪儿决不可能幸免。
舟行早也追了过来,冷笑着道:“柳生少主,这是你最后的黔驴保命一招么?”他迅速左右扫了一眼,已经把柳生寒的所有退路计算清楚。
“两位都是明白人,车里是你们的童子皇帝最宠爱的安琪儿郡主,更是‘小梁王’柴如歌的胞姐,如果她出了事,恐怕两位无论如何都在皇帝和王爷面前交代不过去吧?”柳生寒话语中,透着森森的狠意。
“嘻嘻,安琪儿是皇上和小柴王爷的女人,跟我‘熊神’又有什么关系?”舟行早仰面笑笑:“你要刺尽管刺下去好了!不过我能保证你杀了她之后,逃不过十丈之外。”
他的眼睛斜斜地吊起来,显得满不在乎。他“快剑”功夫天下无双,所以,他说的话,极具震慑力。
柳生寒晃了晃左手的“倾城”剑,思索了一会儿,道:“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辰源极力压制住自己心里烦躁的心情,道:“三弟,什么交易?”事到危急关头,车里的安琪儿竟然仍没有发出声音,这更令他感到隐隐不安。
柳生寒知道自己已经拿到了“狼皮卷”,也就有了在父亲柳生一刀大将军面前证明自己的资本。所以,他现在求的只不过是全身而退而已:“大哥、舟总管,一命换一命,我交出郡主殿下,二位便放手让我走,如何?”
基于安琪儿郡主与父亲柳生一刀的“特殊”关系,以及这个女人的野心和手段,柳生寒内心,是绝对不希望安琪儿这位与自己有过一段孽缘的“后母”,再次返回“东瀛”岛的。
舟行早耸了耸肩膀道:“哼哼,柳生少主的如意算盘打得山响啊!”
辰源叹息道:“好吧!到底大家是兄弟一场。下次见面,可就是刀剑无情了。”比起安琪儿这个祸国红颜祸水的生死安危,他更愿意给自己一个放过兄弟的理由或者台阶。
“那好,两位请后退十丈,柳生便收剑离开!”柳生寒对舟行早迅雷不及掩耳的“快剑”,颇有些顾忌,当即提出了安全的范围。
舟行早跟辰源对望了一眼,齐齐向后退了十丈。
柳生寒“呵呵”一笑,向后一个倒翻,急速向东南海边后退。只是这一瞬间,他袖子里里“嗖嗖嗖”三声,射出三支尺许长的精钢忍器,直穿入车帘后面。
——按照他的想法,如果能一招射中安琪儿,舟行早跟辰源必定会先忙于救人,顾不得追击自己。
“你……”辰源急扑上去,但他的身形再快,又怎么及得上忍器之速度?柳生寒后翻之势未尽,指尖一弹,又将一颗核桃大小的黑白各办的弹丸射入车中。
“当心,是‘乌急白疯丸’!”舟行早眼尖,已经狂喝出来。
“乌急白疯丸”是“东瀛”金瓯长老模仿中土“江南霹雳堂”的“霹雳弹”研制而成的火器,虽然只有核桃大小的体积,其爆炸威力却足以将一座七层铁塔夷为平地,对于这一点,见识过无名小亭一战威力的冷若雅,深信不疑。
车帘一动,射入的忍器陡然倒回,全部反击入急退的柳生寒的后背。“嗤嗤嗤!”一连三声,紧接着柳生寒一声惨叫,以更为不可思议的速度,跃入大海之中。
“小舟哥哥!接着!“有个清脆的声音自轿中响起,那颗黑白分明的“乌急白疯丸”飞了出来。
舟行早听了那声喝叫,脸上突然有了笑容,身形飘飞而起,剑尖一挑,将“乌急白疯丸”挑起在半空,青钢剑横扫,将这“乌急白疯丸”向柳生寒消失的海面打了过去。
“轰!”的一声巨响,“乌急白疯丸”刚刚飞出六丈,已然猛烈地爆炸开来,火光闪过之后,爆炸直震得海面和沙滩都微微发颤。
“郡主……”辰源趋势不减,已经扑到马车前。
“她没事。”车帘卷起,露出一张娇憨可爱的女孩子的脸。
她跃下来,向舟行早笑道:“小舟哥哥,咱们又见面了!”正是潜伏在侧的冷若雅。
“哈哈,三姑娘,这一次幸亏有你,否则……”舟行早虽然脸上带笑,额上已经有了晶亮的汗珠。她可不想安琪儿这么快就被“乌急白疯丸”炸成碎片,毕竟,李相扳倒“叛国集团”,揪出所有的幕后黑手,还要从安琪儿郡主这个“活证人”身上下手呢!
舟行早和冷若雅自“百度亭”一战、联手除了“权力帮”六公子之一的“百变书生”肖剑(参看《无间道》卷第六章)之后,就建立了深厚的友谊,配合得也极有默契。
辰源愣住,激战中,他对于冷若雅悄悄潜入马车内毫无察觉。安琪儿郡主的脸终于露出来,在朝阳海光映衬之下,犹自显得苍白无力,眉尖也不住地轻轻颤抖。
“姑娘只是点了郡主娘娘的穴道。”冷若雅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你们放本宫走,我要去见柳生一刀……”安琪儿的三寸金莲正颤颤地踏在车辕上,绣鞋上的两朵怒放的牡丹栩栩如生。
这一瞬间,如在梦里一般……
第十章 小悔
(); 柳生寒漂浮到了一个不知名的海滩,正午的阳光,照在他脸上,令他一阵阵不住地晕眩。 .
“血,我的血流得太多了,如果不能尽快止住流血,恐怕我的生命,也要到此为止了!”柳生寒还不想死,毕竟,未来还有大好的前程,等待着这位“东瀛”国少主。
冷若雅反击回来的忍器,已经深深地插入了他背上,直贯入脊椎中。柳生寒拄着长剑,背高靠着一块巨大的礁石,勉强的站起,他辨别了一下方向,自己现在的位置,应该在“琉璃山庄”西北角一带。
他禁不住苦笑:“为了一张图,受这么重的伤,真的值得么?”他刚刚想要探手于怀中,再“狼皮卷”,面前突然移过来一个高大的影子,缓缓停留在了他的脚下。
“哦?”他猛然抬头,打了个突:“龙总捕,您已经到了?!”
来的人正是满面青气一身金衣体形傲岸的“六扇门”总捕头左相李纲第一强助“不死神龙”龙布诗!
——他一向喜欢独来独往,所以身边连一个捕快都没有跟从。
龙布诗严肃的脸上,出现了淡淡的冷笑,他自己一双养尊处优的手掌,轻轻拍了拍胁下悬挂着的“刑天剑”,然后慢悠悠地礼道:“属下‘幕府’八段忍者龙之介,参见少主。“
他的目光显得十分悠远而闲适,像一个游山玩水的闲客。他的衣着打扮也十分普通,毫无“京师”里一呼百应的总捕爷的架子。如果不是他胁下的“刑天剑”,十分扎眼的话,简直就是个丝毫不会引人注意的寻常江湖客。
柳生寒骇然,他迟疑的道:“龙总捕就是父亲大人,早年与我琪儿郡主一起派到宋廷的‘三大死士’中的八段忍者龙之介?!”
“柳生大将军早在十年前,就已开始着手入主‘中土’的准备工作,而属下龙之介安琪儿郡主,和少祝您,就被主公先后派到中土进行卧底收集情报下毒策反等任务。”龙布诗点头道:“属下很幸运,被‘铁胆御史’龙傲骨的老父相中,收留为养子,给了我‘宋人’的身份,保荐我入朝,属下也不没有辜负大将军的重托,隐忍十年,一直做到今天‘总捕’的位置。”
柳生寒终于长舒了一口气,道:“‘狼皮卷’本少主已经到手,事不宜迟,你立即保护我去‘琉璃山庄’,与美熏公主会合,然后乘船出海归国!”
龙布诗向前踏了一步,他努力令自己的目光变得柔和一地道:“少主,你的伤……不太要紧吧?”
柳生寒脸上挤出自信的微笑:“还好,我还撑得住……”其实,他感觉晕眩一阵紧似一阵地迫来,如果不是有礁石撑着,他几乎马上就要扑倒。
“属下来替少主您检查一下伤口,或许可以帮得了您!”龙布诗又凑近一步。
柳生寒怔了怔,勉强答应道:“谢谢龙大人,我……”
龙布诗大步向前,转到柳生寒身后,见他身上“汩汩”的鲜血,已经自背脊直流到脚后跟,接话道:“少主,您的伤势好重,如果不马上就医,恐有性命之虞……”龙布诗叹了口气,他的话并没有夸大其词,全部是真话,事实情况只能是更槽糕。
柳生寒晃了晃身子,强撑道:“龙大人,大将军的大事要紧,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说这话,他忍不住油然一阵壮志未酬的黯然。
“只有属下帮帮少主了!”身后的龙布诗笑了,带着阴戾的邪气。
柳生寒暗自心惊,龙布诗的话里,似乎藏着另外的意思,只见他猛然一掌,拍在少主背上那三支精钢“忍器”上,“哧”的一声,“忍器”洞穿了柳生寒的前胸。
“啊!”柳生寒悲吼长声,脸上突然有了绝望的微笑。
他踉跄着向前迈了一大步,转身对着龙布诗:“好,龙大人,你真的很好……”
“少主!”龙布诗冷冷地笑道:“把你手里的‘狼皮卷’交出来,或许我可以美熏公主面前为你求情,保住你的小命,否则的话,属下只能将你丢进大海,便宜鲨鱼了……”
殷红的鲜血,自柳生寒的前胸,点点滴滴地落下,瞬间已经把沙滩的鹅卵石染红,然后又融进海水中。
“你?”柳生寒惨笑:“原来‘工藤’家父女早就背叛了大将军,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人作嫁……”
龙布诗毫不隐瞒的道:“工藤大人近些年在‘琉璃山庄’网罗收聚了不少海盗浪人亡命逃犯,再加上沉中侠应诺巨额黄金的鼎力资助,以及少主手里的那张记载了‘大宋’军事布防兵备的‘狼皮卷’,我们的新朝大业,何愁不成?”
柳生寒垂首望着胸前露出的“忍器”,突然感到一阵惘然:“我真的要死了么?”他当然明白即使自己把“狼皮卷”交给龙布诗,对方已经背叛“柳生”幕府与工藤武勋父女一干乱臣叛逆结为同盟,接下来也必定是杀人灭口,根本不会保全自己的性命。
“好,我交给你,我交给你!”他把右手轻轻伸入怀中摸索着。
“少主,别耍花样,否则……”龙布诗单掌横胸,面容冷肃。
柳生寒的手停住,因为他发现自己珍藏的“狼皮卷”,突然没了踪影,他内心狂呼:“哦!天哪!图?我的图?”他一惊,也一喜:“总算没能让这叛臣如愿以偿!可‘狼皮卷’,究竟去了哪里?”
他摸索着握在手里的是最后一把“灭天”剑,这是他“伊贺”派弟子的保命之剑,也是他们失败后剖腹自裁的剑。
柳生寒低声道:“龙大人,这‘狼皮卷’……”他故意沉吟着停住,嘴角也涌出鲜血,落在衣襟上,甚是惊人。
龙布诗精神一振:“嗯?是‘狼皮卷’?好,柳生,你交给我,我保你的命!”
柳生寒惨笑:“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龙布诗兴奋的脸上,带着诚恳的笑,单人君子的堂堂仪表,谁能想到,他会做出这等以命要挟主上的事来?
“哧——”柳生寒“灭天”剑出手,带着一道精彩的蓝色光芒射出。这是他最后一次出手,也是平生最惶急的一击。
“砰!”龙布诗右掌发出“大摔碑手”,霸道无比地劈中了柳生寒顶门。
“咔啦”连声,柳生寒全身骨骼尽被“大摔碑手”劈碎,他一声不吭,软软地倒下来。
直到此时,龙布诗仰面翻身,那“灭天”剑带着血腥气,擦过他的脖颈,刺地插入了柳生寒曾经倚靠过的礁石,连尾没入。
龙布诗轻轻拍了拍手,冷笑道:“你爹这样,你也是这样!原来你们‘柳生’家,从来都学不会真心待人么?”
龙布诗仔细搜查了柳生寒全身,甚至每一个衣角每一道衣服的褶皱,却根本没有“狼皮卷”的影子。
“怎么会没有?”他出道于“六扇门”,对于“搜身查验”这种活儿绝对精到。如果柳生寒身上的确藏了什么的话,他绝对应该找得到。
现在唯一的解释便是:“狼皮卷”已经被别人盗走。
“是谁?”龙布诗的脸微微涨红,他杀了柳生寒,反倒是断了查找“狼皮卷”的线索。
——是谁?是谁盗走了“狼皮卷”?
赵本杉跟郭德缸全部身死,如果说还有谁能自“京师”里,一路而来自柳生寒身边偷走“狼皮卷”的话,当然只能是安琪儿了。
龙布诗这一刻受的挫折,为平生之少见。他以心思缜密运筹帷幄成名,并且有全天下的捕快辅助,一直是无往而不利。可在如今,他竟然受此打击,郁闷的心情,可想而知。
东海之滨,“琉璃山庄”,所有的人,都即将会合到哪里,所有的事,都要在这里作个了断!
龙布诗向东面连绵的丘陵处望去,过了那片丘陵,便是东海“琉璃山庄”盘踞之处。他还有希望,因为沉中侠就在那里,工藤美熏的无敌舰队,也已如期到达。
铁壁合围,共襄盛举!
这一次,就要大展身手了!
龙布诗想通这一点,他满怀信心,大踏步离开。
寒凉的阳光和潮湿的海风,照拂在柳生寒失去生气的脸上,一代“东瀛”少主,就在海水的冲刷中,了却了自己的生命。
——那年,我初入“中原”,认识的第一个女孩子,就是林可儿,后来因为父亲和国家的需要,我抛弃了她(参见《七夜雪》卷第一章),沧海桑田,若干年后,又是因为家国大事,结束我生命的,又是可儿,这就是我的宿命吧……
——我不该,我真的不该背叛大哥和二哥……
柳生寒临死时又念起若雅对他种种的好又想起昔日在“青衣楼”时辰源对他的屡屡爱护提携以及楚羽真心待他的肝胆相照的兄弟情。
他在生命里最后,吐出了两个字:
“小悔……”{卷终) 第一章 你们全家都八嘎雅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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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水中陡然出现的缕缕血迹,令刚刚到达海边的的布烟卿悚然停步。
她向海滩望望,喃喃自语:“是谁流的血?”她直起身,回身叫道:“二叔!”
迎风听海的楚羽,听了她的叫声,转头问:“什么事?烟卿?”
布烟卿走回楚羽身边,沉吟着道:“有血迹。”她再回头看那缕缕不绝的血迹,将海水的一个漩涡,染成一片旋转变幻的怪异图画。
两个人在海滩上沉静地站了一小会儿,楚羽突然道:“烟卿,也许咱们该去看一看?此地已经距离‘琉璃山庄’极近,任何事任何人,恐怕都会跟你三叔柳生有关联。”
布烟卿轻轻击掌,声音清晰地穿入林中。“嗒嗒嗒……”随着一阵脚步声,雷大弓和唐小鸟走了出来。
只见他们,每个人身上还负着一人。雷大弓在前,身上负的是一个锦衣束发,黑中带俏的妙龄女子;唐小鸟在后,趴在她肩膀上的是个四五岁的垂髫小童。
那黑俏女子和小童都沉沉地睡着,毫无声息。
两个男女正是雷大弓和唐小鸟,两人与巧舌如簧的布烟卿已经达成秘密协议,借为孟大当家爱子小宝治病之由,顺利的挟持了孟东堂的小老婆王巍母子;不过这¥〖,..孩子小宝不是孟东堂的,而是沉中侠的种,带着他们母子俩,对于反击沉中侠一党和“东瀛”人进而取得“狼皮卷”和“黄金宝藏”各取所需,必定大有裨益。
楚羽脸上出现了微笑:“烟卿,咱们走吧!”
当下大家循着血迹踏进,楚羽任何时候,只要前方有危险,他总要走在前面。大婚之日,他已经答应了烟卿的祖父布先生,无论何时何地,无论流血牺牲,都要保护小娇妻的安危。
楚羽是重情重信的好汉子,他答应下的事,就一定倾全力去做。
布烟卿跟两名“合作者”,带着人质,紧紧跟在楚羽身后。自从祖父死后,她的余生,只为“仇恨”两个字而活。在新婚燕尔,虽然楚羽以“琴棋书画”四艺授熏陶,全力化解她心里的暴戾跟怨气,可惜收效甚微。
当楚羽跟布烟卿找到柳生寒时,只看到了那具已经冰冷的尸体。
“三弟……”楚羽跪在柳生寒尸体前,垂泪悲声:“说好的三兄弟同心协力重振‘青衣楼’,你怎么就先走了呢?”
布烟卿紧闭着唇蹲下身去,伸出右手在柳生寒头顶摸了摸,再掀开他已经被鲜血染尽的前胸衣服看了看,沉声道:“二叔,三叔中的是‘大摔碑手’,精通这霸道外门功夫而身手能接近三叔的,江湖上不出三个!”
“‘不死神龙’龙布诗已经来过了!”楚羽伸出右手细长的指甲,弹了弹柳生寒胸前露出的三根精钢扇忍器,铮铮作响:“三弟,这个仇,二哥一定替你报!”
“可是,据布伯提供的资料显示,龙布诗原名龙之介,本是柳生一刀引荐到朝廷效力的‘遣宋使’,又为何杀死自己的少主?”布烟卿的眉深锁着。
布伯,是“青衣楼”前楼主布先生的仆人,为“青衣楼一百零八楼”里,最神秘也最机密,专属掌管收集情报资料的第一百零六楼负责人,“青衣三秀”以叔父辈侍之,为人低调,深居简出,即使是楼子里的人,见过他本尊的人,也少之又少。
“答案只有一个,”楚羽声音沉冷的道:“龙布诗已经另起炉灶,投靠新主。”
“‘琉璃山庄’,美熏公主!”布烟卿一语道破天机。
“或许我们还漏了一个最重要的角色,”楚羽沉冷一笑:“沉中侠。”
“工藤美熏沉中侠龙布诗,这些人每个人都是极难斗的角色,他们一旦联合起来,那将是一股可怕的力量。”布烟卿直起身:“二叔,我们先把三叔葬了吧,这样风吹日晒的暴尸荒滩,三叔在下面会不开心的,也辱没了他‘青衣楼’三公子的身份……”
“嗯。”楚羽应了一声,正欲去抱柳生寒,忽地,海上跃出两名“东瀛”忍者,挥刀直劈楚羽跟布烟卿。
楚羽冷哼一声,右臂一振,将那“秋水扇”往一侧撩去;扑向他的年长忍者,也是冷哼一声,右臂一抖,只见一片黑暗,笼盖了周围四丈方园。
布烟卿对上的,是年纪稍轻的忍者,那忍者手上用的,是“东瀛”国的长柄刀,只见那刀在水光中挥来,气势先声夺人,烟卿不觉一惊,身手一折,往回而去。
年轻忍者立即引刀而上,长刀划水刺向布烟卿双足!
布烟卿一翻身,避开了这一刀,右臂一挥,连连三点弹指,将敌人的长刃荡开。
此时,两个忍者,各自借力冒出水面,在半空中又交手了三回,再度回到沙滩之上。两人相貌相仿,应是兄弟无疑。
二人双目互盯,弟弟当先操着生硬的汉话,开口道:“八嘎雅鹿,是你们杀了我家少将军?”
布烟卿见对方不分青红皂白的就上来动手,早就气不打一处来,再见其凶横喝骂,当即气鼓鼓的反击道:“你才八嘎雅鹿!你爹八嘎雅鹿!你娘八嘎雅鹿!你们全家都八嘎雅鹿!”
“烟卿,别顽皮了,”楚羽无奈摇摇头,向对方道:“你家少主,是在下的义弟,两位是”
年轻忍者冷冷道:“‘东瀛’国‘伊贺’忍者,柳生次郎!”
年长忍者沉声道:“我是他的哥哥,柳生太郎!”
楚羽双眉一挑,道:“你们手上这的刀,似乎也与众不同。”
柳生次郎眼睛一亮,傲然道:“你很识货,我们手中的刀,是‘东瀛’十大名刀中名列第四第七的‘迷雾’和‘击浪’!”
楚羽点点头,道:“刀如其名,果真都属上品,不过落在你们两个废物手里,可惜了。”
柳生次郎怒喝一声,挥“击浪”刀砍下。
楚羽亦大喝,出刀!
长天刀!
柳生次郎大惊,他连攻了七次,每次都是自己挂彩。柳生太郎心下狂惊,随手打出了“乌急白疯丸”,只见一阵暴闪巨震,方圆十丈水域,大大震动了起来。
水雾散去,竟不见了两名“东瀛”刀客。
楚羽和布烟卿寻去,只见远处那两名“东瀛”刀客,已然抱着少主柳生寒的尸体,上了快舟,急离而去。
………………
车马颠簸。
“大公子,走了大半日了,我们停下车先休息一会儿吧?”冷若雅从车帘内弹出半张美颜,低声征求道。
辰源勒住了马缰,回头看看神情恹恹的安琪儿,只见她眉眼低垂着,脸色也苍白得惊人,斜倚在车窗前,不知是醒着还是睡了。
前面是一片小小的树林,一条锦缎带子般闪亮的溪流,正绕过树林,向远处百尺高崖方向奔流过去,然后跌落山崖,坠入大海,化成美丽的水景。
他回头再望了望卷起的车帘内萎靡不振的安琪儿,拿起车辕上挂着的鹿皮水囊,默默向溪边跛脚走去。
“三姑娘,我有话要问你!”舟行早跳下马,拉着冷若雅的衣袖,仰面笑道:“咱们去树林那边聊聊。”
冷若雅挤挤眼睛,也笑起来:“好啊,丫头也正巧有事跟小舟哥哥说。”
他们两个携着手,直走入树林里。
地下的枯草正孕育着新芽,只待一阵春风来时,便会吐放新绿。舟行早突然心有所感,低低地叹了口气。林中有棵歪脖子树,粗枝横斜着,舟行早轻轻一跃,正坐在大树横枝上。
冷若雅仰面看他,白皙的脸庞微微扬起,树林间斑驳的阳光,照着她年轻细腻的肌肤。若雅的头发又黑又长,此刻用一只光闪闪的金环紧紧束着,数十条系着紫色风铃的碎麻花小辫,乖巧地披在后背。她穿的是双紫鲨皮快靴,靴尖上垂着两个紫色的调皮绒球,此刻上面早就沾染了许多灰尘。
“小舟哥哥,你变了,变了好多!”冷若雅由衷地道,她眯缝着眼睛望着舟行早,觉察得出对方心里,藏着的淡淡的忧虑。
“哦?我变了么?哪有?”舟行早脸上掠过一丝苦笑。
这一瞬间,冷若雅竟然在他年轻的眉目间,发现了几道细长的鱼尾纹,感慨道:“你看,小舟哥哥,你竟然已经有了皱纹……”
舟行早抬手,用细致的手指抚摸着眼角皱纹,摇摇头无奈的道:“加入‘左相府’这三年,无一日不在为解救忠臣义士追查奸相罪证而忙碌操劳,如何不老?”
冷若雅默然,“大宋”的内忧外患,她自“凉城客栈”的消息网络渠道也能了解一二。隔了一会儿,若雅再开口道:“小舟哥哥,如果在官场上做的不开心,还是再回到江湖来吧?”
自“试剑庄”一战之后,冷北城对舟行早印象极佳,倒是一直很想把他也吸收加入“凉城客栈”中。如果真能成行,则“凉城”旗下,便又多了一员顶尖高手。
舟行早摇头:“三姑娘,你是职业杀人,只懂得收银买命,锄奸惩恶;国家兴亡的事,你懂得太少了。我走不开,李相属下那些官民也离不开我……”
冷若雅微笑道:“我虽然不懂那些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大道理,却知道,人活着呢,最重要的是开心。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生存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做杀手跟做国家帝王,在冷若雅眼里,这两者并没有什么不同。在一个快乐的杀手,跟一个整日抑郁烦闷的帝王之间,她情愿选择前者,而舍弃后者。 第二章 风卷大旗
(); 那边溪畔,辰源将鹿皮水囊,在溪流里反复冲洗了六、七遍,方盛满了清水,走回黑色马车边,仰面叫道:“郡主殿下,口渴了吧?请您喝一点儿水吧!”
安琪儿慢慢睁开了眼,未开口,先抑制不住地轻轻咳嗽着。她自袖中展出一方洁白的绢帕捂住嘴,苍白的脸现出一团淡淡的红晕,就连她的咳嗽也是柔弱无力的,仿佛整个人是纸做的,咳嗽到极厉害时,一不小心便会散了架骨一般的脆弱。
辰源望着安琪儿跷着的尾指,指尖上一点凤仙花染就的朱红,心思忍不住恍惚起来。
“大公子,到……到‘琉璃山庄’……还有多久的路程?”安琪儿吐出的每一个字,都费力得让额头的青筋暴跳起来。她伸手接过了水囊,凑近嘴边,轻轻喝了一小口便停住。
“哦……还有半日路程,天黑之前,必定能赶得到!”说话间,辰源抬头看了看天色。
“那还好,那还好……”安琪儿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郡主殿下,还是多喝一点儿水吧!我想就是柳生一刀大将军,他也肯定不喜欢看到您一路疲累的样子……”辰源违心的道。
安琪儿吃力地笑了笑,似乎是辰源提到“柳生一刀”的名字时,给了她一些精神上的力量。她用力喝了一大口水,把水囊还给了辰源,又倚在车帘下,沉沉地闭上了眼。
辰源张了张嘴,把要规劝她的话,又全部咽在肚子里。他实在不忍心再打搅安琪儿,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安慰对方、援助对方,只能慢慢回到溪边,伏下身子喝了两口清亮亮的溪水,心思百转成结。
林子内,舟行早眉色一沉,道:“我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候离开李相爷,听说柳生一刀要借助沉中侠的黄金和情报兴风作浪,而且不少国外势力已经介入到这件事里来。‘东瀛’岛国虽然向‘大宋’朝年年进贡、岁岁称臣,但图谋‘中土’的狼子野心,早已昭然若揭。conAd1();”
冷若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伸手解开发上金环,让满头乌发,随着银铃脆响,瀑布一般飞泻下来。
舟行早一跃而下,唇边有了笑意:“美熏公主做为柳生一刀的先遣舰队指挥官,她与沉奸早已暗中结盟,她自东海登陆的目的,便是接应到沉中侠之后,合力谋夺柳生寒,取得‘黄金宝藏’跟‘狼皮卷’,然后以‘琉璃山庄’的号召力,联络东海直到‘山东’海岸线的帮会人马,以此为基础,全力回攻‘东瀛’,取代‘柳生家族’,把反对‘工藤家族’的异己一举铲指挥官,重建‘东瀛’岛上势力割据的新局面,最后再一举进犯‘中原’。”
“刀兵一起,高官贵人还有活路可逃,无拳无勇的受苦百姓,可就遭殃了!”冷若雅拍了拍舟行早的肩:“想要消弭这场战祸,先要铲掉‘琉璃山庄’这个‘东瀛’桥头堡!”
…………
夕阳西下,暮光无力地笼罩着初春的“琉璃山庄”。
这是“京师”通向“东海”的要冲,也是东南沿海最有实力的江湖组织之一,庄内收留聚集了许多被官府通缉的流亡要犯,并组成为一支良莠不齐的强大力量。
环绕着山庄的是一条玉带般的护城河,成了“琉璃山庄”的天然防守屏障。樱花缀边的血色大旗上,写着“琉璃山庄”四个飞扬大字。山庄的碉楼箭垛上,到处可见警惕地四面瞭望的岗哨和巡逻浪人,来来往往,看似杂乱无章,实则秩序井然。
庄主工藤武勋,立在“琉璃山庄”的匾额下,气势昂然。
做为“东瀛”国内,实力和声望,仅次于柳生一刀大将军的“平安京”大酋,他虽然已经五十岁开外的年纪,但腰杆依旧挺得标枪一般笔直,一双狮目也目光炯炯,咄咄逼人。
“庄主,本庄东、西两面大道,依旧没有任何动静,请庄主示下!”檐前有穿着黑色武士服、带着给色面罩的忍者,匆匆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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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美熏为什么还没到?”工藤武勋向客厅里望去,有个铁衣中年男子,静静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合着双眼,似乎已经睡了过去,只是,偶尔他的眉警觉地耸动一下,才显出这个人的卓尔不凡来。
他背后,稳稳立着两个人,一脸沧桑的“吾皇万岁,百死莫回”唐太宗跟精神抖擞的“血手”战飞。他们两个奉了“幽冥宫”宫主温宛儿之命,不知疲倦地护送守护着坐在椅子上的这个人。
那个人,当然是沉中侠。
——沉中侠为了摆脱各路追兵,使了个“金蝉脱壳”之计。他先使情妇温宛儿易容成自己的模样,带着被收服的大悲和尚、慕容黑山等一大批高手“药人”,浩浩荡荡的南下“云贵”,与蛰伏在那里的“青龙会”十大天王之一的“毒王”唐少,代表自己与其接洽会谈具体合作事宜;自己却乔装改扮,瞒过耳目,抄小路来到“东海”,参与卖国活动。
“沉老总……”工藤武勋回到客厅里,略微有些焦虑地叫了一声。
工藤武勋等的是女儿美熏公主一行人,一听到自小父女同浴的美熏公主渡海而来的消息,他便令全庄上下严加防守,做好迎接女儿入庄的准备。
沉中侠缓缓摇了摇头,并没有睁开眼睛。他是今天“琉璃山庄”唯一的贵客,也是美熏公主的合作伙伴。所以,“琉璃山庄”就是他一路奔波逃亡、身心疲惫之后的归所和港湾。
工藤武勋的虎眉振了两振,没有说什么,他当年接受了柳生一刀大将军的命令,秘密潜来“中原”,创建了“琉璃山庄”这么大的一片基业,如今,该是他工藤武勋一尝夙愿的时候了。
沉中侠开口说话了。
“工藤大酋,咱们要做的,便是等待。等您女儿美熏公主到了,才能具体展开下一步的行动!”沉中侠仍然镇定自如,威仪如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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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虽然丢了官、失了势、被官府通缉、被仇家追杀……可他的神态,仍然不失为一代高官大豪的威严和威风。
——有一种人,天生就是百万大军的领袖人物,无论他们在其位或者不在其位,那种傲然独立、与众不同的风格,都永远存在。
沉中侠无疑便属于这种人,而且是这类人中的佼佼者。
工藤武勋也在椅子上坐下来。他忍耐了十年、等待了十年,一朝思动,澎湃激动的心再也无法有半刻安宁。
海风,卷动着檐前樱花血色的大旗,就像沉中侠游移不定的心情。
“公主来了!“沉中侠眼睛倏地睁开。
“呼!”一阵风过,有个和服服女孩子自檐前跃了下来,背上一个黑包,神态间有风尘之色。
“美熏公主来了……”沉中侠站了起来,脸上浮现出了如释重负的微笑:“公主一路上辛苦了!”他相信这一次跟‘东瀛’人的合作,必定能扭转自己目前一直以来的颓势和困局,所以这个微笑,完全是发自他本人的内心。
工藤武勋双手在胸前画了五、六个奇怪的符号,然后用“东瀛”话叽里咕噜地说了很长的一段,语声低沉,面容严肃,似乎是在念一种奇怪的咒语。
和服女孩子工藤美熏双膝跪倒下去:“美熏拜见父亲……”她的声音因太过激动而抑制不住地颤抖着。
工藤武勋赶紧扶住女儿:“美熏,快请起,几年不见,又长高了不少。”
沉中侠道:“美熏公主,为什么到得这么晚?难道路上又有变故发生?“他没有看到美熏公主的金银铜铁四大侍卫长老,自然心生疑问。
美熏公主不去回答他的话,向厅外一指:“沉大人,我在路上遇到了几个人,想必你大有兴趣!”
“噢?是谁?“沉中侠一怔,就目前来看,他最感兴趣的是“狼皮卷”,什么人会让我感兴趣?
厅外没有人,大门外突然有了一声马嘶。沉中侠踏出客厅,一跃出了大门,正见一辆黑色的马车停在青石台阶下的官道上。
车帘高高挑着,辰源正扶着脸色苍白的安琪儿从车门探身来,舟行早马前战定。
天色正缓缓阴暗下来,沉中侠的脸也像天色般阴沉:“辰源大公子、安琪儿郡主,柳生寒和‘狼皮卷’呢?”
辰源锁眉道:”我正要问你呢?”
安琪儿郡主倚在车门上,刚刚苏醒过来,只是满脸的倦意根本没有完全除去:“‘狼皮卷’只属于大将军……”
沉中侠立在廊檐下,仰面无语。
海风,刮过“琉璃山庄”院中的树梢呼呼乱响。
“沉大人……”美熏公主始终停留在客厅里不曾离开。“琉璃山庄”是她的地盘,并且将来这里会作为她反攻“东瀛”的强大后盾。她站起来,客厅里四根明晃晃的红烛都有小孩儿胳膊那么粗,火光熊熊,不时有烛花爆裂之声。
“公主……”沉中侠低声回应。
美熏公主扬手截住了沉中侠的话道:“我想宋国‘六扇门’的人,必定很快就要追击到这里来。这一次若应付不当,非但是‘琉璃山庄’,就连咱们也可能一起丧命在这里!”她谈到未来的生死,语气虽重,但脸上微笑不减,嫣然妩媚。
沉中侠隔得她很近,见她脸上肤色细腻,明眸皓齿,十分娇艳,比起柔弱的温宛儿跟刚强的韩飞燕来,别有一分刚柔相济的韵味。
“公主殿下,那‘狼皮卷’被柳生寒带走,可能此刻已经交给龙布诗手中。不过,我有把握能把它追回来,只是希望公主能宽限一些时间……”沉中侠微笑回厅,他低声下气地说了这些话,神情讪讪地有些不好意思。
“咦?”美熏公主皱着眉,忽然向梁顶一指,低声道,“有人!”她耳中清晰地听到有人踏响瓦片的细微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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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放开那个女孩儿!
(); 第三章 放开那个女孩儿!
——这里是”琉璃山庄”,什么人如此大胆敢夜探重地?
工藤武勋带着手下亲信武士出去搜寻敌踪,仍然没有回来,四下里,突然变得寂静起来。@樂@文@小@说|
辰源跟舟行早心道:“会不会是冷若雅暗中跟到了?”
沉中侠一跃出了大厅,翻身飞上厅前高树,铁衣猎猎,四下了望,除了庄中星星点点的灯光火把以及几队循规蹈矩来回巡逻的值班浪人之外,没有半分异常。
他重新回到客厅,向美熏公主道:“没有人,或许只是风吹得屋瓦乱响。”似乎是为了应和他说的话,厅外的风,突然变得猛烈起来,摇动得枯树枝叶乱响。
“是么?难道只是风?”美熏公主皱眉,她凭借着女孩子特有的第六感,察觉到某些地方不对劲,但却无法落到实处。况且,这里是他们“工藤”家的地头,她已经有了“绝对安全”的先入为主的印象,不免稍微有些麻痹疏忽。
——山庄墙高壁厚,易守难攻。庄中有三千死士,个个都能以一当百。“琉璃山庄”的确是沿海一带的赫赫有名的坚固堡垒。
“沉大人,我担心除了宋廷的势力之外,还有一派势力……”谈到那派势力时,美熏公主显得忧心忡忡。
“哦?是谁?”沉中侠下意识的望了一眼院中的辰源和舟行早。
“就是……”美熏犹豫了一下,敌人的攻击陡然发动,这攻击来得又猛又烈,把她下面的话全部淹没掉了。
猛烈的攻击,是从院落里和大厅内同时发动的。
辰源方抬头,已经有一把黑黝黝的鱼叉带着腥臭的气味,猛扎了下来,他急出“惊神指”与“九龙掌”,希望以指掌先挡住鱼叉一击。
他蓦地发现,有人已经用一柄红缨闪闪的五节四尺链子枪,电一般截击过来,逼住了他的指与掌;更有一个面目清秀的年轻人袖里拔刀,刀如流水般冷冽,先发制人,挡住了他要发未发的“血泪枪”!
舟行早伸手拔剑,一道辉煌的刀光刀气和“屠佛”的霸气,已猛然向他斩落!
.“啊……”安琪儿惊叫起来,突然出现的工藤武勋,已经抓住了安琪儿的肩膀,五指如钩,正把瘦弱的她自马车旁拖起来。
“啊……”安琪儿痛楚地脸色大变,洁白的牙齿已经把红唇咬破,犹忍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大痛,失声叫起来。
“放了她!”辰源大喝,可惜他除了喝出这声之外,其余的都无能为力,毕竟有三大高手正寸步不离地挟着风声杀意追踪而至。
“哈哈,放了她?十年了,终于等到我出头的日子了,我还会放过这个机会么?”工藤武勋笑容狰狞,目光疯狂。
他说了这几句话,那边,辰源已经指掌枪齐发,跟手握鱼叉的叶良辰横舞链子枪的何去袖里出刀的何从,隔着碎裂的马车,交换了三十余招。
舟行早被安天命的“屠佛”宝刀,逼得始终没有机会拔剑,只要他拔剑在手,天下鲜有挡住他闪电快剑者,安天命自然不会给他快剑一击的机会。
“安天命,郡主可是你的妹妹!”舟行早有些急了,大声喝道。
“你错了,琪儿是柴家的女儿,是被皇上钦点过继给老郡王的;”安天命宝刀狂舞,“呵呵”笑道:“而我这个孤儿,也不过是安太傅在‘禁军’中领养去为他看家护院的一条狗罢了!”
“啊!”
“呀……”
“哦?”
三声,马车那边的三人,已经都不同程度地受了伤,暂且后退两步。可辰源以一敌三,受的伤比他们三个加起来都重,淋漓的血正从他左右两袖飞溅出来,将洁白的车帘染得星星点点,如开了一幅红梅傲雪图。
“放开那个女孩儿!”辰源的“青衫袖”发出两道凛冽的刀气,无影无形地分斩工藤武勋腰际。
“嘿!”公工藤武勋大喝一声,双脚连环踢出,凭空踢碎了辰源的刀气。他平生最擅长的是“幽冥鬼爪”和“碎空腿”,身为“东瀛”三大九段高手之一,工藤武勋挟数十年神功,并未把辰源的“青衣袖”放在眼里。
辰源“青衣袖”,锐气受挫。工藤武勋借势踏近,右手拇指食指中指屈曲成钩,无名指横按,尾指飞扬如鹰隼试翼,直抓辰源头盖骨,同时高声厉喝:“去死吧!”
工藤武勋身列”东瀛”岛三大九段高手之一,于“幽冥鬼爪”功上有卓绝独到的研究。指未及顶,辰源的鬓发已经被他的指风掠起。辰源缩颈藏头,躲过头顶一袭,只是工藤武勋的鬼爪顺势一划,将辰源右肩膀上抓去五条血淋淋的皮肉。
鲜血飞溅,而辰源正是拼着牺牲自己的右肩,突入工藤武勋的怀中。他的身材远远比不过高大魁梧的工藤武勋,是以,他这一突之下,已经缩在工藤武勋的颌下。“惊神指”一指七杀,攻击对方胸腹七大穴道,指尖大肆开张,工藤武勋一招失势,马上就地后仰,身体自膝盖以上全部平倒了下去,贴在地面上,他的鬼手,始终牢牢扣在安琪儿肩膀上,不离半分。
“惊神指!”辰源怒喝,“惊神指”以绝望之势刺出。工藤武勋方起身,指已到,直刺他的面门人中。他已经避无可避,猛然张口,将辰源的指头咬住。
“哧——”工藤武勋的后脑射出一道血箭,辰源那一指的锋锐指力,自他口中直穿出去。
“啊——”工藤武勋不甘心地长啸一声,眼睛瞪得滚圆。他痛苦地呻吟着坐倒下去,双眼开始变得茫然。
工藤武勋死了,辰源已经夺回安琪儿,并将她牢牢护好。
袭击的三人冲到近前,扇面形将他迫住。
何从浅笑着道:“大公子,她是舒柳生一刀和赵佶的女人,你又何苦拼了命保护她?”
辰源不语,他左手中指上鲜血正涔涔流下,他被工藤武勋咬到,牙上力道直透指上骨骼,疼痛难当。
何去踏上一步,倒垂的红缨链子枪“哗啦”一响,如同出穴之毒蛇昂然吐信:“死瘸子,敬酒不吃吃罚酒!””他脸上神色狰狞,对方几次三番坏了他们的通敌卖国计划,何去早就按捺不住杀机。
辰源跟安琪儿的身体几乎肌肤相触,他能感觉到背后的女子正在微微颤抖着,他低声安慰她:“郡主,你不要怕,柳生大将军很快就会回转来支援咱们的,你马上就会见到他了……”
激战开始,辰源他身上的血一直在不停地流,他重创敌人时,敌人的兵器也不停地伤害到他的身体。这一战,他如在梦里,唯一支撑着他决不倒下去的信念就是——
——保护安琪儿,让她在死前能见上她爱的柳生一刀一面!
安琪儿的泪,已经模糊了双眼,她的身上也斑驳地溅上了辰源的血。在她记忆里,似乎就连柴如歌也不曾这般舍命维护过自己。
安天命刀刀紧逼,舟行早步步倒退,他之中没有机会,没有拔剑的机会。
厅中,“不死神龙”龙布诗突然出现,后面跟着一大群“六扇门”的高手,对上了赤手空拳的美熏公主和沉中侠。
龙布诗胸有成竹地大笑:“美熏公主沉老总,乖乖交出‘狼皮卷’和‘黄金宝藏’,我还能考虑留下你们两条性命去海上做一对神仙眷侣!”
他猛然挥手,客厅四面的窗户“哗啦哗啦”一阵乱响,三百名弓箭手用闪着寒光的箭镞,直指气愤无语的美熏公主跟沉中侠。
美熏公主皱眉问道:“龙之介,原来你早已心怀异志要独立门户?”
龙布诗双目熠熠放光:“你们父女不一样也是背叛大将军?权势财富,天下的人,谁不想要?”
“公主,现在怎么办?”沉中侠后退一步,低声道。
美熏公主轻轻摇头,单是龙布诗就已经难以对付,再多了那么多“六扇门”的高手和射手,向外硬闯的话,实在没有把握。
现在她唯一盼望的,就是留在海边舰队的铜琴铁剑二先生,能及时警觉,赶来救援。金瓯银瓶两位,被她差遣去接应柳生寒一直未归,可铜铁二老近在咫尺,为何一直没有到来?
美熏公主有些失望,没有人喜欢尝试被人反叛的滋味,虽然她早已背叛了她的义父柳生一刀大将军。
“杀!”龙布诗大喝着拔剑疾进,“刑天剑”暴风骤雨般飞击工藤美熏。如果能生擒工藤美熏,无疑就控制了她的“巨鲸帮”舰队。
他的剑式里非但有剑法,更夹杂有“六扇门”里水火棍回马枪五虎断门刀子母鸳鸯环五股托天叉等等繁杂武功,变化多端,令美熏公主防不胜防。
美熏公主只能倚仗客厅中的梁柱桌椅躲闪趋避,见隙还击,可是这样打法毕竟不能久撑,情势越来越危急。
龙布诗暗喜:“这一战,看你再向哪里躲?”
沉中侠眼珠乱转,正在寻找退路,外面围困客厅的“六扇门”射手群中大乱,有两个人旋风般杀开一条血路冲了进来,在两人之前,更有一个紫衣女孩儿带着一路铃声掠来。
“铜琴!铁剑!”美熏公主大叫,喜形于色。
此刻,乱军丛中,铜琴先生激昂的琴声和铁剑先生冷厉的剑光,无疑是最亮丽的两道风景线。
铜铁二先生听到美熏公主的叫声时,目光一热,立刻深躬到地,赔罪道:“公主,属下救驾来迟了!”
冷若雅冲近辰源身旁,跟他背靠背站定。
“哦?三姑娘是你。”辰源一惊,又一喜。
冷若雅低声道:“你和小舟护送郡主一进庄子,我马上就感觉出来了不对劲,龙布诗和工藤武勋各怀鬼胎,姑娘就去通知了‘巨鲸帮’的那两个玩琴耍剑的老先生,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
激战中,舟行早拼得肋下硬捱安天命一刀,终于抓住时间拔剑,安天命悲号一声,给舟行早的“快剑”当心穿过,扑地而亡。
他的铁那柄“屠佛”刀,抖手射入雕梁,铮铮有声。> 第四章 香饽饽
(); “琉璃山庄”圈养的死士,有一大部分是工藤武勋从岛上带来陆地的浪人,如今见庄主身亡,倒有一大半人,赶来相助小姐工藤美熏,形势急转直下,龙布诗反变成了困兽之斗。 ( . . )
龙布诗一眼瞧见正步步后移的沉中侠,喝骂道:“沉老总,如果你是一个男人,就不要一直躲在女人的庇护下,先是韩飞燕,后是温宛儿,现在又是工藤美熏!站出来与我堂堂正正一战,敢否?”
沉中侠铁面一寒:“好,让我来!大家都退出去,本座便与你龙总捕决一死斗!”
众人各怀警戒退到厅外,“哐啷”,客厅的大门,在他们退出后,紧紧地关闭了。
龙布诗的“刑天剑”,幻化出千百道耀目的霞光出手。这一战,无论胜负,他都无法离开“琉璃山庄”。所以,这绝对是放手一搏。
沉中侠的“判官笔”,也义无反顾地刺入“刑天剑”的漩涡里去。
剑笔相击,“叮叮叮叮”乱响,这声音通过门窗的直达厅外。
“小舟哥哥,你猜他们两个谁的胜面更大一些?”冷若雅问向有伤在身气色不佳的舟行早。
舟行早没有回答,他望的是神色复杂的安琪儿。
安琪儿咬着唇,依立在辰源的怀里,心心念念的想道:“一刀,海上风大浪大,你怎么还没来接我回家……”她唇已经咬破,那一丝艳丽的红映在辰源眼里,忍不住心痛。
他在袖中捏住一条洁白的手帕,却没有如此大的勇气,当面拿给安琪儿。
“刑天剑”的呼啸声陡然大了起来,冷若雅神色紧张地低声道:“龙布诗已经发挥出了‘刑天剑’上的全部威力,我猜五十招内,沉中侠必败!”
她紧紧地盯着客厅的门,眼睛眨都不眨。
美熏公主沉思道:“龙布诗的‘大摔碑手’还没出,可是……我想沉中侠老而弥坚,决不会轻易就被打倒。”她淡淡地笑着:
“我相信自己的眼睛,既然选择跟沉老总合作,我就相信他必定有翻云覆雨转败为胜的力量。”“呼呼呼……”工藤美熏话音刚落,客厅里传来极端刚劲的掌风。
冷若雅惊叫:“龙布诗已经发出了他的‘大摔碑手’!”
沉中侠的笔声已经轻不可闻,满耳全是龙布诗“大摔碑手”的掌风和“刑天剑”破裂空气的风声。
蓦地,风声停了。
一切声息,都如同给一把无形的刀,全部斩断了一般,利利索索地全部消失。
众人相互对望了一眼,心同时一沉:“怎么?这场决斗已经结束?谁杀了谁?”
“吱呀呀——”厅门缓缓打开,外面的火光倏地照进去,射在一个疲惫的铁面长髯中年男子脸上。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出来的人竟然是沉中侠?!
大家再定神仔细望去,果真是他。虽然衣衫上已经染了大片大片的不知道属于谁的鲜血,虽然脸上的倦容令他似乎突然间老去了十年,可他的确是“念气无双,铁面通判”无疑。
“中侠!”美熏公主第一个叫出声,要扑上去抱住他。
沉中侠用一个无声的摇头动作,阻止了工藤美熏,他缓缓地举起了一个锦帕裹着的物事,吃力地道:“我……在龙之介身上找到了这个,原来‘狼皮卷’的确是在他身上,是柳生寒交给了他,现在,我终于……”他踉跄了两步,步伐越发沉重。
“‘狼皮卷’?!”美熏公主眼睛一亮,瞪着那个锦帕,迎上几步,伸手去接。没料到,两个人手掌堪堪相接之时,锦帕自沉中侠手里滑落下来,他太疲倦了,以至于站都已经站不稳。
美熏公主伏身一抄,把那锦帕攥在手里,心里大喜。猛然间,颈后一痛,给沉中侠左手食指点中穴道,她半身酸软,动弹不得。
“谁都不许动!”沉中侠精神一振,铁笔压在美熏公主后颈,向正要逼上来的铜铁二先生怒喝。
“中侠,你这是何意?我是你未过门的妻子啊!”美熏公主莫名其妙地气呼呼问。
沉中侠向美熏公主怀里一探,已经取了一张狼皮地图在手,仰面哈哈大笑:“‘狼皮卷’?哈哈哈哈哈,果然是你自柳生寒身上把它盗了过来?却在我面前装模做样,当沉某是傻子么?”
辰源跟安琪儿都怔住。
工藤美熏冷笑道:“不错,是我在柳生受伤昏迷的时候拿走了他身上的图,我想杀他的时候,龙之介就赶到了,我只能水遁遁走,你的金藏地点,不也是没和我坦白吗?你我半斤八俩,谁也别说谁!”
沉中侠“嘿嘿”笑道:“露水夫妻,男女之欢,我们都在相互利用对方,我们是都一类人,哈哈哈……”
“放开公主殿下!”铜琴铁剑二先生大喝。
沉中侠笑声不绝,状如疯魔。此刻,美熏公主的一条命完全掌握在他手里,一干“东瀛”的高手,即使人多势众,也是不敢上前,无济于事。
“中侠,我怀了你的孩子……”美熏公主望着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腹,突然声音低沉的低首道。那一刻,她不再像一个千娇百媚万人宠爱的公主,而像一个受了委屈无处哭诉的小媳妇。
沉中侠不回答,他好似没听到美熏公主的话,他望着手里的“狼皮卷”,面上露出痴狂之态。
“啪啪!”有人清清脆脆地鼓了两下掌,自庄外里清晰传了出来:“好热闹啊!我们是不是来晚了?”
“烟卿,你来了?”辰源神情一震,庄门外。
布烟卿现身,楚羽出现在烟卿的身后,神情狂傲顾盼,洒脱不尘。
“小爹爹。”布烟卿向辰源福了一福,语气平淡,再也没了婚前的亲热劲。
辰源心痛一痛,就听楚羽语音悲愤的道:“大哥,三弟他……”
辰源痛苦的颔首:“我已经都知道了,我们终究挽不回救不了他……”
美熏公主继续努力说服沉中侠道:“中侠,你听我说,我是你的人,‘东瀛’国的千里沃土和数十万臣民期待的,就是你这样有魄力也有能力拯救他们于柳生一刀屠刀之下的新君,只要你愿意,我们合作,将来‘东瀛’国的新一任国主,将必定是你!”
沉中侠讶然:“难道你对做‘东瀛’国主,就没有兴趣?”
“我做了你的女人,做不做‘东瀛’国主,又有什么关系!”美熏公主声音柔和起来。
“她能给你的,我加十倍给你!”安琪儿一扫颓态,忽然道。
“十倍?”沉中侠卷摇头,他已经取得了场面上的控制权,也就有了好整以暇来谈条件的资本:“柳生一刀该不会舍得要将大将军的兵权和郡主你都拱手送给我吧?”
“沉中侠,只要你站在大将军这一边,给大将军一条生路,我会恳求大将军禅位于你,当然,如果您不嫌弃,也包括我。”安琪儿脸上犹带着镇定的笑。
沉中侠面色一迟疑,仰面大笑,美熏公主早察言观色找到焦点所在,她认真地道:“中侠,别听那个小狐媚子的,我们夫妻联手,你有‘狼皮卷’和黄金,我有战舰和水军,我们必定能够珠联璧合,做一番大事业。这一点,除了我之外,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助你了!”
沉中侠还没有回答,冷若雅陡然好笑道:“好奇怪,这方面大耳的家伙,什么时候变成香饽饽了?”
“哦?“工藤美熏的话,打动了沉中侠的心,他不知不觉放松了对美熏公主的掌控。毕竟,在“东瀛”岛,工藤美熏的地位和名气,对于工藤武勋的旧部,还是能够起一部分作用的。他现在除了身边的两个“药人”,就是孤家寡人一个,最需要的是一呼百应的援助力量。毫无疑问,在这一点上,工藤美熏要比形单影只的安琪儿对自己更有用。
安琪儿失望的叹了口气,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明显心神恍惚的辰源,她担心,一旦工藤美熏和沉中侠重归于好结成联盟,她的柳生一刀大将军,就有大麻烦了。
“沉中侠,你当真要勾结‘东瀛’人,攻打‘大宋’?”楚羽冷傲的话顿住,布烟卿口中尖利地打了个呼哨,随着一阵拖沓沉重的脚步声,庄外又走出两个人。
一见之下,沉中侠惊呆了:“雷大弓?唐小鸟?”雷大弓唐小鸟是他埋伏在“大风堂”替他照顾自己的姘头王巍母子的暗桩。
“你再们身后背的是谁?”布烟卿冷笑。
“嗤嗤”两声,楚羽以指风解了伏在雷大弓跟唐小鸟背上的女人王巍跟孩子小宝的昏睡穴。那个女人王巍满脸惊愕地抬起头,露出一张黑黝黝的俏脸。她脸上的脂粉给数日来的奔波弄得一片狼藉,益发显得楚楚可怜。
面她缓缓地将四面的环境跟站着的人,逐一打量一遍之后,目光停留在沉中侠脸上,眼睛不停地眨动。沉中侠脸上惊愕的表情,比这女人还要重上数倍,四目相对,他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
“爹……”唐小鸟背上那个小男孩儿小宝叫了起来,并且张开双手向着沉中侠:“爹爹,救救小宝,救救娘!”声音凄厉,带着哭腔。
“啊?”最先惊叫出声的是工藤美熏:“什么?什么……你叫他‘爹爹’?”她向前迈了两步,用力瞪着那个扁着嘴哭叫的小宝:“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她发现这个男孩子脸形虽还未完全发育成熟,但浓眉大眼,面方耳垂,却真的已经有几分沉中侠的味道,完全是沉中侠五官轮廓缩小一圈的黑版模样。
“这个黑女人是谁?那娃儿是谁?中侠,他们是谁?”美熏公主语气凄凉地道,目光直逼沉中侠。
沉中侠冷笑无言,在这种情况下,他不知道自己该解释什么。
“呵呵,这还有什么好解释的?美熏公主,你要嫁的好男人沉中侠,偷了‘大风堂’大当家孟东堂的小老婆王巍,并且还和她偷偷生了这么大一个孩子……对了,我还忘了告诉你,沉老总和他的养女司徒破病的老婆韩飞燕也有一个儿子叫沉不弃……”布烟卿冷笑道:“沉老总还真是处处留情又留种啊,果然是位多情种子。”
“中侠中侠,你究竟瞒着我在外面养了多少女人?我要你解释给我听!”工藤美熏更加凄厉地大叫。她在这一瞬间,感受到的不仅仅是失望,更有愤怒至极后的疯狂。
——原来,韩飞燕是第一个牺牲品,我呢?是第二个……中侠,你竟然骗我们如此之深? 第六章 脱毛的凤凰,也是凤凰
(); “中侠……”工藤美熏的声音喑哑了下去,她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得到回答。 .
“中侠,救我!救救我!”伏在雷大弓背上那黑里俏女人王巍,嘶哑着叫了起来。
楚羽跟布烟卿手里掌控着沉中侠的女人跟私生子,以为必可令沉中侠有所顾忌而束手听命。舟行早也这一点,他苦笑着摇头道:
“如果为了这个女人跟孩子,他就肯俯首听命的话,那他就不是沉中侠了……”
舟行早话里有话,众人都屏住呼吸听他往下讲,都想知道这位左相麾下掌握“腾讯堂”最高机密的人物,还能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秘密来。
一个惊变连着一个惊变,冷若雅的神经都快给繁杂的事态变化折磨得失去耐性了:“沉中侠,到底你还有什么样的秘密瞒着大家?”她知道,即便是北城哥哥亲身到场,经历如此变化无常的怪事,恐怕也得目瞪口呆。
“韩五娘韩飞燕温宛儿王巍美熏公主,这几个女人,对于沉老总来说,只不过是风流过往中的一个小小插曲……”舟行早的声音里充满了讥讽:
“他会巍这个黑女人跟这个孩子?笑话!‘南疆’边荒‘万花谷’内‘温柔乡’中,还有九个花枝招展的骚艳女人跟她们所生的十六个儿女,都在盼着沉老总这个好丈夫好父亲回家呢……”
“哈哈哈哈哈……呵呵呵呵呵……”沉中侠干笑起来,他掌中的铁笔往下压了压,喝道:“舟行早,这个秘密,你们‘腾讯堂’怎么会知道?你是不是已经伤了她们姐妹母女?”他此举无疑承认舟行早所言非虚。
工藤美熏实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里听进去的话,她更不愿意让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污染了自己的耳朵,掩面向大门口跑去,一路踉踉跄跄,不辨路径。
美熏已经哭不出来,眼泪哽在喉咙里,重重地哽着,几乎令她无法呼吸。她的确深爱沉中侠,为了他,为了帮助他完成霸业,他背叛义父柳生一刀大将军,舍弃生父工藤武勋,可最终她又换来了什么……
布烟卿的口哨,又尖利地响了起来。
雷大弓手腕一翻,抓住背上王巍的头发拖倒在地上,那个黑里俏女人立刻杀猪一般大叫起来。
“沉老总,你还顾不顾惜你相好的性命?”楚羽冷漠地道:“只要你把‘狼皮卷’丢过来,我就让你们一家三口团聚,要不然的话……”他的扇子举在半空,只要一挥落,雷大弓就会动手杀人。
“我……”沉中侠摇头:“楚羽,你该知道,我沉中侠平生,最恨别人要挟。”
“中侠!快救我啊中侠……”黑俏女人王巍的叫声,急促地惊起。
“吱——””布烟卿的口哨再响。
“嗤——”雷大弓的弓弦,切进王巍的胸膛。热血无声飞溅,雷大弓放手,王巍就软软地倒下,像一个被人刺中的墨汁水泡,迅速破裂干瘪。
“住手!”冷若雅大喝:“除去沉奸找回‘狼皮卷’固然要紧,但我们也不能伤害无辜。”
楚羽冷冷的道:“如果我们不狠下心来,战乱一起,将来被害的,将是更多的无辜‘中原’百姓‘大宋’子民!”
闻言之下,上前的冷若雅,只能苦笑着停步。
“沉中侠,我再问你一遍,如果你还不合作,你的私生子小宝恐怕就……”布烟卿走近去,轻轻抚摸着小宝又黑又密的头发。
“啊……”小宝惊恐地缩了缩脖子,要避开布烟卿冰冷的小手。
辰源用陌生的目光,讶然打量着布烟卿,烟卿只假做不见,依然我行我素。
楚羽的手扬了起来:“我只数到三,沉老总,机会已经给你,何去何从,都己的了,三……二……”
沉中侠惨然一笑道:“小宝,你怕不怕死?”他问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无比温柔,只有做父亲的人,才能体会到他话里千般无奈,万般为难。
“怕死,小宝怕死,爹爹你快救我啊!爹爹……”小宝还只是个孩子,还不想死。
“可是,小宝,这一次,爹爹真是实在无能为力救你!”沉中侠字字句句都清晰无比,每个字都带着痛楚的寒意。
“爹,救我……”小宝的眼神开始变得绝望,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正是对未来充满憧憬与盼望的年龄,他真的不想死。
这种绝望的小小眼神,令在场的每个人,都开始变得心惊胆寒,如芒在背。
“一——”楚羽的话音落下。
“吱——”布烟卿的的口哨响起。
沉中侠突然发动袭击,但他攻击的方向,并不是楚羽,也不是布烟卿。他的“判官笔”笔影霍霍,直扑向痴痴呆呆地立着的唐小鸟。
唐小鸟被布烟卿的口哨控制,刚刚揪住了小宝的胳膊,要把他自背上拖下来,沉中侠的笔光已经到了一阵漫天血雨过后,小宝弱小的身体,被父亲沉中侠的笔光绞得粉碎,肉块碎骨,乱纷纷地落下。
围观的众人,里已经有人忍不住开始蹲下呕吐,他们从来没有一个父亲,竟然亲手把自己的儿子残忍绞杀!
沉中侠脸上突然有了凄惶的笑容,向楚羽振臂喝道:“二公子,你还能拿什么要挟我?”他举着血淋淋的剑,仰面大叫:“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为任何人的话低头!”状如疯魔,恐怖至极。
布烟卿跟楚羽交换了一个疑问的眼神,楚羽蓦地飞跃起来,如一只巨大的鹰隼直扑沉中侠。他在空中出指,指如孤鹜,正是名动“京师”内外的“孤鹜指”指法。
指与笔瞬息间交手二十五招,楚羽身在半空,犹来不及落下。
自交手开始,沉中侠便一直在后退,以退的方式躲避楚羽的指上杀机。
楚羽攻了二十五招,沉中侠便退了二十五步,所退之处,一步一个深重的脚印,入地三分。
二十五招一过,楚羽“呼”地倒掠了回来,轻飘飘地落回原处,狂傲的脸上,也有了苍凉之意。
沉中侠又兀自摇摇晃晃向后连退了五步,“叮当”地两声抛了“判官笔”,然后,他突然做出了谁都没有料到的动作——
——他陡然飞起,越过了围攻浪人的头顶,向庄外飞速逃遁。
“截住他……”辰源身形急起直追,沉中侠身上带着“大宋”最高军事机密“狼皮卷”,无论如何,不能任他这个极度危险人物逃走,否则的话,誓将后患无穷。
“中侠快走!”泪痕未干去而复返的工藤美熏,也紧追在辰源身后,以指为剑,剑法凌乱无度,间不容发地向辰源攻了六招,硬生生把他截了下来。
冷若雅和楚羽起步再追时,铜琴先生铁剑先生带领一群“东瀛”浪人,已经分头截击上来,眼睁睁中侠,带着两个“药人”远远地逃了出去。
“图!”冷若雅顿足道:“他带走了‘狼皮卷’……”
众人混战的时候后,安琪儿偷偷地离开“琉璃山庄”,她脚下一路高高低低地奔跑着,满脸是纵横交错哭笑不得的泪。
——柳生一刀,你答应我的!你答应我亲自横渡“东海”,凤冠霞帔迎接琪儿于“琉璃月”下的!你为什么不来?你为什么要骗我?琪儿为你叛国弃家,你为什么不来见我???
安琪儿不知道自己对那个十几年前的风雨夜,霸道夺去她处子之身的柳生一刀是不是痛恨,她只觉得这十几年来所有的情感跟信念,突然都打了水漂,涟漪过后,连这个仅有的水漂也不见了,只剩下空落落地茫然。
她觉着没脸回转“京城”去见宠她备至的皇帝赵佶,更没脸回“凤凰台”去见疼她至极的弟弟柴如歌,哭过之后,还回“东瀛”岛去么?毕竟,还有一个柳生一刀在……
她奔一阵哭一阵,又仰面无声地笑一阵,不知不觉已经奔入了海边一个岩洞中。她无颜见任何人,只希望这个岩洞越幽深越好,最好是永远没有尽头。待四面的光线幽暗得有些模糊之后,她扑倒在一块巨大岩石脚下,伏着脸,无声地抽噎起来。
“柳生一刀,我瞎了眼——”安琪儿忍不住低声地叫了出来,语气里充满幽怨。
”柳生一刀,他的确是瞎了眼!“一个猥琐的声音自黑暗里飘了过来,并且伴随着一声别有企图的叹息,似乎就响在安琪儿的耳边。
”谁?是谁?!“安琪儿扬声喝问,但她心里毫无恐惧。
她的心已经死了。
“是我叶良辰啊,郡主殿下!”一个黑瘦的渔民自暗影里踏出来,岩洞中有水波粼粼,映着他脸上不怀好意好整以暇的笑容。
“是你?”安琪儿当然认识权相蔡京布置在“东海”一带的外堂“龟杰堂”堂主与“东瀛”幕府大将军柳生一刀过往甚密的叶良辰。
“郡主受惊了。”叶良辰笑着,盯住安琪儿高耸的傲胸,像猛兽盯着已经落入掌中的猎物。 第六章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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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安琪儿是皇帝的宠爱,是小柴王爷的禁脔,叶良辰身为权相蔡京的奴才,也无胆细看,更无胆多想。现在,一切不同了,安琪儿叛逃,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他叶良辰成了形势的主宰,他喜欢怎么看就怎么看,喜欢玩多久便玩多久。
叶良辰向前踏了两步,站在安琪儿身前,炙热饥渴目光,越发无礼放肆。
安琪儿缓缓地起身,拂了拂襟袖上沾染的泥土,淡淡的道:“你个狗奴才,狗胆越来越大了呢?”
“郡主殿下,您连夜私逃,小王爷可是生了很大的气。”叶良辰边说边放肆地大笑起来,声音震得岩洞里嗡嗡乱响:
“您现在可是脱毛的凤凰,不如鸡啦!”
安琪儿扬手,要打他一个耳光。叶良辰侧头躲过,伸手将安琪儿的皓腕抓住,嬉皮笑脸的道:“琪儿郡主,要讲动手的话,恐怕一万个你都不是奴才的对手。如果你肯乖乖地屈就奴才,或许奴才一会进入你身体里的动作会温柔怜惜一些……”
“呸”安琪儿把一口唾沫吐在叶良辰阴晦的脸上,希望能激怒对方。她速求一死来解脱此刻满心麻乱的思绪,这些乱麻般的思想堵在心口里,剪不断,理还乱,几次险些令她窒息过去。
“叶堂主!〖∮,..”
“放开郡主殿下。”
叶良辰身后响起何时兄弟极为低沉但不可抗拒的声音。
叶良辰身手去揭安琪儿郡主的裙裾,淫笑道:“何家昆仲,我知道你们哥俩不喜欢上女人,就一旁慢慢观赏叶某表演好了。”
“叶堂主,郡主是小王爷点名要的人,小王爷和郡主的关系,你该了解的……”何从是个不喜欢女人的男人,即使是天仙一般的安琪儿,在他眼里也视如粪土。
叶良辰迟疑起来,便借他三千个胆子,他也不敢跟柴如歌争女人。
便听洞口上一个妖媚声音响起:“脱毛的凤凰,也是凤凰,算你们几个狗奴才识趣!”
何氏兄弟跟叶良辰一听这声音,齐齐变色,双齐齐·跪倒:“奴才参见王爷!”
“都滚去办正事吧!”那声音冷然的道,叶良辰跟何家兄弟立刻滚走了。
洞口之上,浮光掠影中,立着一个高贵邪魅的红衣身影,安琪儿一见之下,泪如泉涌,再也止不下来……
………………
在铜琴铁剑的拼死挡护下,工藤美熏公主突出重围,在月下一路狂奔。
蓦地,一张带着腥味的渔网,迎面罩住美熏公主,叶良辰一脸狂相的与何家兄弟一齐跳了出来:“交出‘狼皮卷’,良辰必有重谢!相爷面前,本堂主也是大功一件!”
叶良辰正自鸣得意,两道凛冽的刀风,陡然翻卷上来,斩中了他的的双臂。
“啊”叶良辰惨叫,双臂一痛,无法抓住鱼叉渔网,只能狼狈地就地一滚,避开对方接下来的飞袖袭击。
“叮叮叮”连环三响,何从的“袖中刀”突然出现,跟对方这无形的刀气,连对三招,也退了三大步,丝毫没有占到任何便宜。
“是辰源”何去大叫,抖手抓住腰间红缨链子枪,枪尖一吐,直刺立足未稳的辰源小腹,枪尖“嚯嚯”,借着何从袖中小刀跟辰源“青衫袖”对决之激荡光芒,幻化出九朵灿烂的枪花,勇猛地刺进。
何从在这一瞬间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冲近,欲挟持美熏公主,抢夺“狼皮卷”。
不过,这一次,他出手虽快,但美熏公主猛然被辰源拖了一把,自他指下滑开。同一时间,辰源以被工藤武勋咬断的半截血指,直刺他的掌心。
何从心思一转,化抓为弹,左手食指“啪”地一声弹在对方指上上,挡了辰源的“惊神指”一击。
“辰源,你帮外族人,就不怕相爷治你的罪吗!”双臂受伤的叶良辰,歪倒在路旁,咬牙切齿的道。
“相爷位高权重,当知‘京畿’人马,尽归东宫调遣,‘狼皮卷’事关军国机密,呈于太子爷,方是法理。”辰源说话间,抖手向工藤美熏就攻出七招!
“别欺人太甚!”叶良辰恨恨的道:“今日你伤我叶良辰在前,我老婆花美景会替我报仇的!”
“你们夫妻两个是不是还有个孩子叫‘奈何天’啊?”打斗中的辰源,不失时机的发出一声轻笑。
叶良辰诧异的道:“你怎么知道的?!”
辰源已来不及答话!
因为,何去的红缨链子枪,一枪七杀,“嗤嗤嗤嗤嗤嗤嗤”七声锐响,全部刺中,将辰源腹部青衫刺了七个醒目的枪孔。
他心中方才一喜,蓦地,脸前赤光闪动,辰源的“血泪枪”发出,森森寒气直逼何去眉睫,迫得他只能匆忙后跃,胯间早着了“青衫袖”半招,踉跄着退了出去。
辰源和何氏兄弟相互牵制,美熏公主趁机挣脱叶良辰的渔网,继续再逃!
楚羽凌空飞渡,欲要半路拦截,铜琴铁剑二先生如影随行的尾追,死缠烂打,不容他有抢夺“狼皮卷”之机!
舟行早身形方展,想去阻击美熏公主,金瓯银瓶二长老又赶来支援,联手堵住舟行早的快剑!
工藤美熏就在战局中,动如脱兔,四下奔突。
一块巨大如斗屋的礁石上,柴如歌披着着一袭猩红色的披风,头上亦是同样颜色的风帽,低低地压在两道妖异般的柳眉上。
他一条手臂,轻轻揽着伏在怀肩上低啜的安琪儿柔软腰肢,声音魅惑的道:“姐姐,除了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人,眼前这些人,都不值得王弟亲自出手,却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上岸?”
安琪儿温驯的伏在柴如歌胸前,眼睛迷茫的望着汹涌的海面,喃喃的道:“柳生一刀……”
圆月下,眉眼明快的冷若雅,静静地伏在“琉璃山庄”最高屋顶的一角。
夜已经过半,西天一轮皎洁的圆月,正慵懒地照着“琉璃山庄”里高高低低的亭台楼阁,映得琉璃瓦面,更加流光溢彩,神迷目眩。
冷若雅长长地吸了口气,站起身拍打了一下裙角上沾着的浮尘,腰带上挂着的“相思刀”,也将悬着的流苏不住地荡来荡去。
她伸出洁白的左手握住刀鞘,感觉上面古拙的花纹雕饰在自己手底下,像一首瑰丽的楚辞般流淌着。刀柄长三寸,用西域进贡的紫色玛瑙石仔细地镶嵌琢磨过,在月光下闪着悦目的光芒。
她望着刀柄,闭目想象着一刀飞出的风情和刀光里相思般的凄冷
相思的刀,在月空中一划而过,带着一片动人的雪浪,瞬息间已经杀到礁石之上。刀卷起的漫天的寒霜,带着令人窒息的寒意斩了下去
出乎她预料的是,礁石上的柴如歌好似警觉到了什么危险,面色一寒,揽着安琪儿,在一阵长笑中,已经急速撤退,人影也不见了。
冷若雅的刀斩空,冷若雅拧眉冷笑,就听有人在耳边轻轻笑了起来。冷若雅旋身,已经望见一个风情慵懒的羽衣丽人,立在自己刚才站立的屋脊上,美如月下仙子。
“云端大小姐!”冷若雅笑了。
这个羽衣丽人便是“大风堂”地位超然的大小姐云端,此前在京外,冷若雅被何氏兄弟埋伏,曾以一箭之威,解救若雅出围。(参见《狼皮卷》第二章)
工藤美熏此刻,已经奔到海边,海的尽头黑压压的一大片,无数竖着血色樱花战旗的铁甲巨鲸战舰,正像一座座庞大的宫殿,以乘风踏浪的杀伐气势,向海岸这边迅速移动。
“铮”云端玉手一招,“神哭小斧”在月下留下一个美丽的金色弧线,工藤美熏应声栽倒在海水里,鲜红的血,染红了周遭的海面。
数百里之外,“千里眼”镜孔里,看到了这一切的柳生一刀大将军,胸口如中万钧铁锤重重一击,险些栽倒在铁甲战舰的船头。
“大将军!”
“您没事吧?大将军!”
数十位家臣大名,扶住了一身重铠,铁具遮面的大将军柳生一刀,焦急的问安道。
“大将军,柳生太郎和次郎带少主回家了。”高高旗楼上的瞭望哨兵,放下“千里眼”向下喊话,他的声音是低沉而悲切的。
柳生一刀猛地推开众人,冲到船舷旁,就见柳生太郎跟柳生次郎,一前一后抬着儿子柳生寒的尸体,自小舟登上战舰的甲板。
舰上的家臣武士们,虽然看不到大将军铁面具后面的真实表情,但从他极力抑制的颤抖的铁甲躯壳上,每个人,都能强烈的感觉到这位做父亲的大人物,内心的震撼痛苦以及愤怒。
“大将军,宋朝左相李纲飞檄调动‘金陵’置制使宗泽将军父子,发兵三万五千,破釜沉舟,背水列阵‘东瀛’岛右翼,请令定夺!”柳生太郎躬身禀道。
远方海岸上的人们拍手相庆,柳生一刀断喝道:“扬帆,转舵!”
柳生一刀横抱爱子遗体,在月下海风中低语:“寒儿,爹爹带你回家。”(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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