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小世界
清晨五点,齐武夫并没有鲤鱼打挺,顾及到身旁还熟睡的沐夏花,齐武夫只是缓慢地将身子抽离出来,尔后将被子给沐夏花盖严实了,自个儿洗漱一番便去楼下晨跑。
昨晚的风起云涌还在脑海里回荡,自己某方面的一往无前难免苦了这个妮子。折腾的不轻,沐夏花自然相对疲倦,一脸安逸地在被子里蜷缩了一下身子,侧了个身继续睡着。
齐武夫背心迷彩裤的装扮,慢跑将近一小时去小区外头的包子铺买了比往常多一些分量个包子,先是开了赵檀家里的门往桌子上扔了一袋包子,尔后回到自己房间吃了个饱,把剩余的三个菜包放在微波炉里,等着沐夏花起来还能吃到热腾的。
在阳台上扎马吹风,喝着袋装的淡豆浆。
有些后悔昨晚的冲动。即便沐夏花提出了可以休学一年的建议,他却还是觉得有些cāo之过急,可想到自己若不能答应这个妮子相对卑微的愿望,可能自己都会抽自己的。
于是惊天动地地在床铺上水rǔ-交融,最后带着疲倦与满满的满足进入沉睡。
约莫七点半,齐武夫已经收回步子准备回厅里,却瞧见隔壁阳台上大大咧咧跑出来穿着一条裤衩使劲摩擦自己身子御寒的赵檀正对齐武夫眉飞sè舞,一脸你小子昨晚有没有做什么触怒老天爷的坏事。
齐武夫抱以一个傻笑,做了一个包子自己趁热吃的动作,便走回厅里去了。
打开电视,又拿出一张电影碟片放进DVD里头,将声音调至无声多一格,即便轻微却也影响不到齐武夫骇人的听力。看电影的习惯是最近才有的,因为齐武夫发现自己看过的许多外国文学著作都有电影作品的改编,于是他即便读不到原汁原味的文字,却能听见原汁原味的对话,虽然同样听不到,却能试图凭借着自己看过小说的记忆来分析电影中的人物的对话。这是一个自娱自乐的过程,也是一种自我进步的过程。
至少这部称得上经典的《教父》不论小说还是电影,终究给齐武夫不少的感触。如同那一句他听不懂却能理解的“Closertotheenemywill”。敌人就要更接近,可能并不全对,但很对齐武夫的胃口,毕竟国术的交流里头,倘若胆怯退缩了,那自己可能已经输了三分之二了。至于仅剩的三分之一,可能都是任何一个人对于自己的尊重罢了。
看到一半,房间的门被沐夏花打开,这个妮子安静的地冲齐武夫笑了笑,尔后进厕所洗漱一番换好衣服听了齐武夫的提醒从微波炉里拿出包子慢慢吃着。可能当真是胃口的问题,三个谈不上多大的菜包子沐夏花也就吃了两个半,仅剩的半个还不安分地塞进了齐武夫的嘴巴里,好歹这个犊子从来没有饱不饱的概念,只有肚子塞不塞得下的概念。
沐夏花并没有打扰齐武夫看电影,反而是自己一个人去房间里布置整理一些东西了,又问齐武夫要了赵檀家里的钥匙打算把他房间里的书本之类的东西都搬进来。
齐武夫没犹豫便给了,并且暂停电视陪着沐夏花一同去忙碌,可能骨子里不是一个容得下自己清闲又或者不希望沐夏花太吃力的缘故,毕竟昨天晚上已经耗去了这个妮子太多体力了。
等齐武夫与沐夏花进了屋子的时候,赵檀正啃着包子看着电视,因为沐夏花在的缘故,嘴上便没使劲占便宜,却还是给了齐武夫一个不怀好意的眼神,一脸你小子也不是一个正经人的样子。
齐武夫一如既往地选择无视,沉默的力量永远可以将赵檀打击的无地自容。从那间陪伴了自己挺长时间的房间和书桌里搬出不少还没看完的书,又把抽屉里的好几本小本子拿出来,一路又搬回隔壁,来来回回几次,也就清爽了不少。原本想做些苦力活的沐夏花没有如愿以偿,只能在边上看着齐武夫忙忙碌碌的。
赵檀却是有点酸地说了句:“人走茶凉哟,多年的好哥们终于有了自家媳妇,指不上明年我就有个毛没长齐的小侄子了。”
沐夏花脸sè羞红,其大部分原因可能都是昨晚做过的事,齐武夫则傻笑着望了赵檀一眼,恰到好处地给了一个眼神,立即让赵檀闭口不谈。赵檀知道齐武夫的意思,好歹也认识两年多,齐武夫这个眼神sè彩并不丰富的家伙能表达的含义也就那些,无非给他传达了这个房间里还有个和他温存过的娘们的讯息。也正是如此,赵檀才想起那个如今被他包养着当作金丝雀却从未碰过见过面无非每个月打点生活费的陈暖心。这个陈虎邱的女儿,倒也谈不上有多可悲,只是不知人情冷暖为何物又有些糟践自己罢了。
因为到了点,齐武夫没有喊着赵檀跟着一起出去走走的意思,毕竟赵檀在外头算得上有为青年,每天九点准时出门,虽然开着一辆足够牛-逼的宝马肆无忌惮地碾压着西城区与海淀区的大街小巷,但也没有庸庸碌碌,把不少的心思都放在桑田上头。赵檀也知道,马海超回来以后,自个儿这些个哥们就要往东北那晃悠了,不在短时间把桑田运作好,他还真有点对不住齐武夫,毕竟不是多大的难事。
可能对赵檀而言,最大的难事倒是秦媛了,其实不少东西他都能手把手地教秦媛,这个不化妆其实也不是庸脂俗粉的漂亮女人很聪明,只是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赵檀总不希望和秦媛产生多大规格,毕竟上海复旦里头有个岳佳妮在。
当然,赵檀也有自己的苦处和纠结,这些他也都选择放在心里没有与齐武夫这个铁哥们诉苦,如同他不知所措于自己对于岳佳妮的情感越来越淡,甚至开始自我质疑自己当初是不是真的是一时冲动才会喜欢岳佳妮的。
这个穿着相对前卫又不失女人味的女大学生,可能又似乎真的不太会与他走在一起。打电话的时间少了,语言的交流少了,有时甚至忘记发条晚安的短信了,赵檀如是,岳佳妮也是如此。赵檀一度有种感觉,哪天他悄悄的消失了,人间蒸发了,岳佳妮也会选择同样的方式来结束他们的这场感情。
对此齐武夫并非全然瞧不见,毕竟当初赵檀热火朝天走火入魔的模样他看在眼里,随着赵檀又渐渐变回原样的时候齐武夫便发现赵檀看手机短信的频率又开始减缓了。
因为新家里头还是有些东西需要整理打扫和购置的,齐武夫自然没陪着赵檀去桑田坐坐的意思。沐夏花也在期末考试后开始了寒假,两个清闲人的撞到一起,自然不能继续如此清闲下去。
于是出门去买那说要买却没来得及买的放在阳台上的花花草草。
一路安稳驾车,相对漫无目的地在马路上逛着,也因齐武夫这种极具好市民风度的驾车方式,从某种程度更是将那些个辛辛苦苦存了好几年的钱才买了一辆价位不高不低的车子的车主打击的无地自容。
若是齐武夫知道自己稳当开车反之得到这种效果可能会哭笑不得吧。
逛了两个多小时,还是没瞧见好一些的花店,这年头卖真花的店面少之又少,养些个假花假草又太过做作。
不知不觉倒也到了海淀区,顺便就一路开到清华北门,挑了个谈不上特别显眼的地方停下这辆必定显眼的车子。
去小吃街里解决温饱问题了。
因为放假又是赶着过年的缘故,清华大学也显得很冷清,往rì的热闹此刻“寥寥无几”。齐武夫一如既往地能吃,沐夏花一如既往地拖着腮帮子吃了一些便饱了在一旁看着齐武夫与优雅全然搭不上边的吃相,时不会心笑一笑,齐武夫附上一个傻笑,小两口这类别致的打情骂俏让不少老爷子一头雾水,感情这年头谈恋爱还能这个法子来。当然,谁又会知道这一对看似大学情侣的伴侣已经进过民政局领过红本子是合法的正式夫妻了呢。当然,除了少数的那个晚上在宿舍楼前瞧见的大学生们是知情人士。
温饱解决了,要买的花草仍旧一无所获。即便这些都是齐武夫一个电话或者一句话便能解决的事,但小两口总也闲着没事,也就这般没事找事地试图不借助任何外力自个儿寻找。
其实真要找个花店一点都不难,可真正意义上的栽培的花草却是少之又少,可能成本和一些行业里的问题,大多店里都是半植入抑或是假花xìng质的花店。可能这年头,收到一束鲜艳的玫瑰花,沁人心脾的芬芳也只不过是某种品牌的香水熏陶后的产物。
说不上就多焦头烂额,齐武夫和沐夏花在这个注定没有花店的小吃街里逛过去再逛回来,又走进清冷的清华大学里头。巨大的草坪抑或是备受情侣喜好的情人小径。两个人静静牵着手小步小步走着,很悠哉地荒废了约莫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才悻悻然地开着车子继续漫无目的的找寻道路。
而事实证明真正懂的养花的人总是有的,在一条齐武夫都说不上路名的荒唐小径,齐武夫与沐夏花走进一家装饰相对古雅的花店,店主是个有点附庸风雅的中年女人,包养还算得当,看不出多少岁月积攒下来的皱纹。
自个儿坐在匍匐垫上泡着茉-莉-花茶喝,很讲究七成满的道理,小口微抿一口,放下茶杯,看着齐武夫与沐夏花走进店里,也没起身,轻声说了句随便看看。
齐武夫与沐夏花本就不是行家,可真假还是分辨的出的,毕竟那些个捧在里的土都是新鲜也是方才被水浇灌过的,枝叶鲜艳嫩绿,整间屋子里都充斥着各种植物的清新,一进这间小店,便有一种耳目一新,耳濡目染的畅快感,相对清明,让人太阳穴舒适。
最后还是中年女人给两个人挑了一盆米兰,又挑了盆鹤望兰,也没告诉俩人寓意,就说和他们般配。
沐夏花觉得好看又jīng致,齐武夫是没多大要求,于是付了谈不上贵的价钱后问及了养活方法便放到车子后备箱里离开了。
下午又逛了些个大商场,买了些rì常用的到的厨房用具,又带了几大包饼干零食干果以及速冻食品回来。
回到家是齐武夫与沐夏花两个人一起捣腾的一顿晚饭,因为沐夏花这妮子也从小被娇生惯养惯了,自然也不会下厨,跟着厨房百样通里的介绍,撒盐放糖的,除去误把盐当糖放和误把糖当盐放的原因,这顿饭还算凑合,无非番茄炒蛋没有甜味,跟个酱油炒蛋似的,也无非青椒土豆丝跟个白砂糖泡土豆丝一样。
可两人还是沉浸在各自的小世界里,很温馨,也很清新。
122-最好的自己
入chūn的běi jīng透着一股初来乍到的凉薄与回温。
大街小巷让人与车子同样苦恼的结了冰的地面早已被chūn风化作chūn水,这个万物复苏的时节除了chūn眠不觉晓的人们还赖在床上每天挣扎着起床去上班外,大多没有意识的生命都已经复苏了。
如同朝阳区万科公园五号某幢公寓里头沐夏花小肚皮里的一个开始凝结的新的生命。当这个消息如雷贯耳地轰向齐武夫的时候,这个不苟一笑的犊子还是露出比之傻笑更烂漫的笑容来。一口白净的牙齿露在两瓣嘴唇之间。
这年头,虽然并不是所有人都乐意当爹,但齐武夫显然是归于高兴一类的。当然,也出于这个原因,应该开学开始大三生涯的沐夏花不得不借此懈怠一年,毕竟哪有顶着大肚皮去读书的大学生。因为沐獒相对通天的手段,搞定清华大学的校长和老师虽然并不容易,却也是板上钉钉的事。
无非借着医院里的一张病假单请了一个为期长达一年的假罢了。
如此,沐夏花的履历表上也不会有因为某某原因而休学一年的难看字眼,依旧光鲜亮丽,让人敲不出瑕疵与端倪。
也因为沐夏花的怀孕,齐武夫近来对于电视里的一些儿童节目也感了兴趣,虽然对他而言葫芦娃和海尔兄弟的故事相对无趣乏味,可好歹肚子里面要装点新鲜的故事,方能以备后患,当然,这个后患还是有个不短的距离的。
除了这个好消息外,马海超回来的消息可能就好坏参半了,至少对于沐夏花而言,谈不上天大的好消息,毕竟这个一年四季可以摆着扑克脸没表情的家伙踏上燕京的那一刻,也便意味着齐武夫离开燕京的时候不远了。
哪个但求安逸一生的女人会希望自己的男人一度在外奔波呢,况且还是有生命危险的那种。
对齐武夫而言,可能就是又一个好消息了,即便他能瞧见沐夏花瞳孔深处的些许情愫,却也尽可能地不往这方面提及,毕竟马海超还有十天半个月的才能从“狼牙”出来呢。
也因为沐夏花的缘故,原本打算亲自去次南京的齐武夫也放弃了这个念头,毕竟沐夏花现在虽然没怀几个月的,但身边若是太过清冷难免对心理上造成一点儿影响。
本着天大地大媳妇最大的理念,齐武夫不亦乐乎地看着动画片,陪着沐夏花逛小孩的玩具店,以及一些关于孕妇一类的书籍。谈得上尽心尽力,几乎是把当初练功夫的功夫都掏心掏肺地花在沐夏花身上了,当然,齐武夫还是雷打不动的每天大清早晨跑,然后买许多包子再带几袋豆浆回来,晚上睡觉前要在阳台前扎一小时马步,喝一两听青岛啤,再洗个冷水澡便躺在沙发上头慢慢睡觉。
毕竟不想惊扰到沐夏花,况且自己永远都睡的比沐夏花晚起的比沐夏花早的。
沐夏花也没不消停,没别他媳妇怀了孕便作威作福的德行,还是安安静静的,能不打扰齐武夫的时候就不打扰,自己也会看齐武夫买回来的书,开始注意起自己的作息和进食。毕竟是个新的生命,在自己的肚皮里有骨有肉。
她知道,rì子这么一天一天过,也没个一天一天齐武夫就要走了,不哭不闹不上吊,也就想给齐武夫心里一个安逸和太平,毕竟说再多也挽留不了这个牛犊子,说不准自个儿当初喜欢的也就是齐武夫这一点,当然,这些可能都是后话。
期间沐獒抽空从海淀区来过一回万科公园五号,齐武夫也在,两个老爷们聊了一会,沐獒常年yīn霾的脸庞少有地放晴一阵,看她的目光也颇为祥和。沐獒还很年轻,不惑之年就已经到了现今的位置,将来往上迈步伐的rì子还久远的很,也因为如此,他关心沐夏花的时间可能还没有后头为他做事的宋风波多,心里对于沐夏花的愧疚如同对沐夏花的母亲一般。只是那次来也没和沐夏花说上几句话,就稀松平常地打了几声招呼,至于和齐武夫聊了些什么,沐夏花都没有窥探的意思,于是姑且放在心里,像一滩波澜不惊的水,该沉寂着就沉寂着。
一群人里,杨帆钱塘等都有上门客套过,宋风波这个沐獒的左膀右臂也放下手头的工作过来看了看这个喜欢喊他哥哥的妮子。而最得瑟最起劲的,恐怕就是赵檀了,讨着出门两步路抬个手敲个门就能近水楼台的优势,三天两头往齐武夫家里窜,对着沐夏花的肚皮说着小侄子,喊叔叔。齐武夫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于赵檀的热忱他没反感,毕竟这厮脾xìng如此。沐夏花只是每次都会轻笑着取笑着说感情这孩子生下来要先学会喊叔叔,不是爸爸妈妈了。
rì月如梭一番,赵檀便也自己赶着航班,一路往南京赶了。
当天沐夏花有让齐武夫一同去的意思,可这个牛犊子还是一脸平淡地坐在沙发上头看着葫芦兄弟,一脸今天我在家里休息的模样,沐夏花相对没好气,赵檀则认为情理之中。
下了飞机,走出南京机场,赵檀拦了车便往副驾驶席上丢了几张百元大钞,说了“狼牙”的位置便直截了当的示意司机别带着他兜圈子绕路了。
司机倒也利索,收了钱也没打计价表,立马挑了条自己印象里的最短路线一路挺快地赶起来。整的好像没升油都跟他自己的油水一样少了一点就没了一点似的。
浅蓝sè的大众出租车停在“狼牙”外头的正门口,几个站岗的穿着单薄的军人冲赵檀敬了个礼,可能早就知道赵檀这个běi jīng有背景的红sè子弟要来这里接人似的。
因为时间的恰到好处,赵檀已经能瞧见不少已经穿上自己外头的特种兵往外走来,人群之中,马海超相对单薄,穿的是当初来“狼牙”的一件单薄卫衣,里头是白sè的衬衫,很好分辨。赵檀站在原地径自点了根烟,瞅着马海超的眼神挺平静,只是他瞳孔里的那个主人翁少有的摆脱了扑克脸,淡淡笑了笑。
都是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谁都没有叙旧,坐回那辆赵檀吩咐着别走的出租车里,便又往南京机场赶回去了。因为高来的返程机票是傍晚七点,抵达南京机场的时候不过下午四点,还有三个小时的时间让两个人折腾。于是两个人坐在星巴克里喊了点吃的喝的便扎根坐着。马海超没吃东西,倒是趴在桌子上眯起眼来,不久便能听见相对平稳的呼吸声,显然已经睡着了,可以想象马海超有多累,赵檀没去打扰,四下打量着漂亮的小妞,琢磨着哪个对自己胃口。
若是半个月前的赵檀,可能目光会收敛,心里想着另一个人,可半个月前的上午,他便在手机的这头听见岳佳妮相对冷淡的一字一句。一句不合适,很清闲地将两个人的关系再度拆开来,赵檀没拒绝,只是很被动地接受罢了,可能若干年后,回想起来,他都会很不爽地来一句从来都该是老子甩别人,这回怎么让人给甩了。可事实他也都知道,除了这个所谓的异地恋外,还有太多的原因了。
一见钟情的冲动,不曾知根知底的狂热,以及光凭着一眼之缘便幻想着定个终身。索xìng赵檀还有窃喜的记忆,至少他没跟岳佳妮说些海誓山盟的约定与诺言,否则当真是自己用自己的巴掌抽自己的脸颊了。
与岳佳妮分手的事他没跟齐武夫说过,虽然知道齐武夫对此不会多心也不会纠缠,可能放在心里不言不语,可他也有点倔着脾气不想让齐武夫沐夏花他们知晓,当然,赵北虬那儿他倒是勤快地打了个电话诉苦。赵北虬这个当爹的也奇葩,说了句那娘们是谁,你泡不了,我这个当爹的给你泡就得了。对此赵檀没少在电话那头唾沫四溅,这个不正经的老爹则是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正襟危坐地和赵檀唇枪舌战。
骂过吵过抱怨过,再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喝了一晚上的酒,第二天睡一觉赵檀也没多大难过,说到底还挺开心,毕竟有块挺不错的回忆,当然,他也会觉得当初自己不知如何面对的窘迫行径相对幼稚也相对搞笑。
可能也是因为当初的天真才能博取互相的一种喜欢吧。哪个正常人会大半夜的从一个区跑到另一个区只是为了一个有点喜欢的女人,还翻着墙壁躲开保安和宿舍管理员在宿舍楼下头说一句谁谁谁我爱你。这些本该在高中抑或是大学时代才该有的热血和癫狂却在赵檀二十四岁的那一年荒诞上演了。对此赵檀选择放在心里,也不告诉谁,除了一些可能迟早会知道的家伙们,他相信这是自己心里的一种成长印记,无“外人”能够分享。
当然,这终究是好的,赵檀没有颓废,没有借酒消愁,更平淡坦然地面对,每天九点听着闹钟起床,会刷牙洗脸刮胡子,吃着齐武夫顺便给他带进屋的肉包子,有时候会换个口味,与这些他习惯的事物一同持续地生活下去。如同他每天离开前都会闯进齐武夫的屋子里头对着沐夏花的肚皮来一句小侄子小侄女,喊叔叔。
六点出头一些,马海超自己醒了,瞧见赵檀正对着一本书慢慢读着,一时间倒也不知道自己该做点什么。可能在“狼牙”呆的久了,每天除了训练锻炼便是吃饭睡觉,根本没有任何的娱乐措施,现在浑身难免有些不太自在。
赵檀自然注意到马海超,笑道:“到了běi jīng不会急着走,应该还会停个十天半个月,到时候我给你整点书,你读着消化消化,学点总是好的,你看,被武夫那厮教的,我现在也喜欢没事看书了,以前看看爱情小电影那多欢乐,现在看着看着好像也就那么一回事了。对了,嫂子怀孕了,武夫离当爹也就一年不到了事了,没和你说,怕你被打鸡血来běi jīng,现在告诉你自然就没什么事了。”
马海超很快地吸收了赵檀话里的所有信息,还是一张扑克脸,他更喜欢将所有表情放在心里。
七点,准时坐上头等舱,赵檀继续看书,马海超闭目养神,片刻又睡了过去,因为也有将近两个半小时的航班时间,期间赵檀肚子饿叫了三份三明治,喊醒也没吃过东西的马海超,两个人填饱肚子,就又该干吗干吗了。
下了飞机,马海超有点不习惯,整个人步伐轻飘飘的,赵檀看在眼里也没道破,毕竟马海超在自己找平衡感。只是出了机场,便瞧见齐武夫半依靠在宝马750Li外头,拿了听啤酒喝着看着他们。
赵檀傻笑,马海超也笑了。
Ps:晚上还有。
123-痒
因为沐夏花已经开始秉承着良好作息,所以约莫八点半就已经躺在床铺上头准备睡觉,不出意外九点便能入眠,第二天八点左右睁眼起床,睡满十个小时以上,一点都不会影响到她,对此齐武夫还算佩服,说实在的,要让他自己睡上十个小时,可能身体是舒坦了,但自己的神经会受不住,也是个习惯和自身因素的问题。
也因为这个原因,齐武夫也有时间出来在机场接一接机,毕竟沐夏花也睡了,发生不了天大的事,况且沐獒这个从来没舍得让自己女儿不安全的家伙早就在万科公园五号外头布满了为数不少的jīng锐份子,不说个个有宋风波赵檀的能耐,但比起zhōng nán hǎi保镖来也差不了多少。
齐武夫开车稳当,一路缓慢,也是因为这个缘故,羡煞了旁人的眼球,这辆宝马750Li无时不刻地挑衅着任何有车一族。
“赵檀屋子里有个空房间,我以前睡的,现在腾出来了,你在那住着,过半个月,没状况就往东北走了。”齐武夫看着前方的道路,眼角的余光会打量后视镜里的马海超,还是一张扑克脸,脸sè相对苍白,眼袋很深,比起他来,马海超对于身体的透支程度可能更大。心里已经想着这些天该让马海超舒舒服服地养养身子,革命的本钱,谁都没有权利过度挥霍。
可能都不是意义上的接风洗尘,毕竟也没办个酒宴喝个痛快的,一路慢条斯理地驾车回到万科公园五号。不论齐武夫,赵檀,抑或是一年四季的扑克脸马海超,归根结底都是不善言辞的家伙,在没遇见个能让自己爆发潜力的人之前,大多时候都是在一个固步自封的形态,当然,这三个人也算互相敞开胸怀,没什么封闭与排斥。
回到公寓,齐武夫只是回去轻轻打开了门看了一眼睡意安详的沐夏花,有时他也觉得有趣,自己但凡想的到的时候,都会潜意识地去看看沐夏花的状况,若是自己真到了东北,那这个挺好的习惯岂不是就要被扼杀在离开摇篮的路途里了。
见沐夏花无恙,齐武夫轻轻带上门,没发出丁点动静,毕竟是二十几年如一rì扎马步当作每天早晨吃早点一样的人。进了赵檀的屋子,坐在沙发大厅看着晚间的动画节目,对此赵檀蛋疼菊紧,因为他看着这些幼稚到让人无言以对的动画片的时候,齐武夫都可以带着淡淡的笑容欣赏下去。唯一能让赵檀认定齐武夫还没走火入魔的是,齐武夫在看动画片的时候没有拿出小本子记录一些心得或是好段子。对此,赵檀也认为这不无是国产动画片最大的悲哀。
马海超洗了两年来最舒坦的一个热水澡,没限时,也没规定什么时候断水,可能也因为久而久之的习惯,纵然舒坦,倒也就是十五分钟的事,穿了条裤衩半裸着身子出来,浑身有点不自在,赵檀却从冰箱拿出冰镇的青岛啤,递给马海超。大冬天的三个大老爷们也不怕胃穿孔,喝的畅快。
“刚回来肯定会有点不自在,跟我从山里走出来一个样,běi jīng的世道很太平,没什么用武的地方,你休息一阵子吧,把自己身子养一养,过度压榨自己得不偿失的,这段rì子多睡懒觉,别急着起床,睡到自然醒,吃饱了再做自己想做的事。”齐武夫已经把电视关了,径自灌了一口啤酒对马海超说道。
马海超点点头,没回话,也算上心,知道齐武夫说的不是废话,也都是对他好,自己也无非是想在“狼牙”的那段rì子里一度坚持下来,如同自己憋着的一口气,窝囊过挨打过却没有低头,他的内心还是骄傲的。
如同多苦多艰难,在那个曾经一段时间暗无天rì的宿舍楼里,他受过的窝囊气可能比自己小时候当乞丐还要多,可还是一步一步走过来了,每天睡三四个小时,爬起来慢跑扎马步,打简单的八极拳练身板,可能现在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素质是个什么境界,两年的时间,真的拼一点,确实可以改变许多东西。气质还有锋芒,除了那张未曾变过的扑克脸外,马海超其实变了不少。
酒力不怎么好的马海超已经有些头晕,齐武夫和赵檀都瞧出来,一齐将他打发到床铺上,又从赵檀的房间里搬出被子盖在马海超身上,带上门,两个人在阳台上吹着冷风看着窗户外头的灯红酒绿。
“最近没见你看过手机,发过短信,发生了一些事吧。”齐武夫俯在玻璃瓷砖上,目光很涣散,看着天空,以及一轮月光,轻声道。
对于齐武夫的一针见血,赵檀不诧异,毕竟身旁的这个家伙的眼力劲比歹毒还要上一个层次,锋芒毕露不为过,摇了摇手里的易拉罐,已经没有货sè,回道:“这不不想让你们跟着闹心吗,夏花现在怀孕了的,在你们幸福的节骨眼上来个不那么开心的消息,不像话嘛。再说了,我一个大老爷们,失恋而已,这年头没人规定只能男人甩女人,不能女人甩男人,虽然吧,算是初恋,可好歹也有美好回忆不是?”
齐武夫的脸sè很平静,只是眸子的深处有些凄凉,像在为赵檀悲哀,拍了拍赵檀的肩膀,又给了一拳,露出招牌的傻笑,不想深入地探讨这个爷们不该探讨的问题,尔后走了,现在的齐武夫找个借口太容易,一句家里有媳妇,谁都阻拦不得。
回到屋子,齐武夫还是没耐得住地轻轻打开门看了眼沐夏花,还是安详地睡着,只是翻了一个身子,轻轻带上门,齐武夫冲了个凉水澡,没开电视,坐在大厅的沙发,看着周遭的布置,其实都是沐夏花拿的主意,自己无非是当了个苦力活在一旁搬来搬去罢了。
沉默片刻,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半分钟不到便接听了,是很清朗犀利的回话:“岳人牟那已经得了好处,我这送了他一个项目,够他少奋斗五年。”
“谢了。”齐武夫平静地回答一句便要挂上电话,而在挂上电话之前,那头还是补上了一句,“那次手下的小伎俩还是得说声抱歉,齐武夫,我们从来不是朋友。”几乎是同时挂了电话,齐武夫面不改sè,索xìng他没有抽烟的习惯,否则在这个相对缄默的时刻整间屋子里都会烟雾缭绕的。
同样从容淡定的并非齐武夫一个,远在上海某小区公寓里的杨青帝如是,坐在沙发上小心翼翼地抽着一口烟,半眯着眼睛,思索着什么。首先他是不曾料想到齐武夫会在几天前给他打来一个电话,至于号码来由来不从得知也无需得知。
对于这个自己本就欠下的人情,他也没矫情地抬价或者谈条件,很快地了解岳佳妮的所有背景与故事,父亲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从事饭店的业务,只是刚刚起步,初见起sè,如此,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自然会发现更多荆棘站在跟前,杨青帝无非是送了他一个不错的项目和一个恰好在上海新的地域的四百平米的店面受用权。说实在的,让岳人牟少奋斗五年可能还算少的,毕竟这个杨青帝大可坐地起价,拍个好价钱的地皮给了岳人牟,他纯粹是在一个遍地黄金的地上捡黄金,不谈争抢到这么好的地皮的机会,就是高额的每个月的租金可能都让岳人牟承受不起,况且这个还是一个完全免费的店面。
对此杨青帝风轻云淡,很快落实,没眨眼没痛心。灯光昏沉的小屋子里,杨青帝听着清雅的轻音乐,整个人沉浸在自己的心思里。
齐武夫半躺在沙发上头,侧着身子,尽量地碍着沙发背面,双手拖着后脑勺看着天花板,思考自己做的到底对还是不对。赵檀的异样他早也瞧出来,一直放在心里,没把这个窗户纸捅破,一来知道赵檀的脾xìng,二来也揣测着可能并非如此,只是最后还是选择放下颜面给孙满弓打了一个电话,又托他在上海的朋友查了查岳佳妮的状况,才把事态的来龙去脉知道的一清二楚。当然,也明白了之后岳佳妮逐渐和岳人牟这个为人父亲却不怀好意的老家伙娓娓道来了赵檀的家世和关系后,这个老家伙有点卖媳妇的意思。
岳佳妮没有妥协自己的父亲,很快选择与赵檀分开,齐武夫挺释然的,所以觉得从某方面补偿她也是好的。对他而言,在旁观者的世界里看这个故事,他并不觉得赵檀与岳佳妮有多不般配,共同话题以及爱与不爱都不是他所了解的,只是可能真的是在不对的时间里遇见对的人,于是造就了一出不伦不类的戏码。
散场的时候,总得各自选一个安静的出口走出去,然后再也不会见面又或者在哪次恰好的偶然里相见,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说最近还好吗,再问一句他或是她好吗。
在逐渐沉寂越发沉寂的rì子里,齐武夫渐渐发现一个另一半是给任何一个人心灵的安慰和依靠,不论男女,谁都可以选择在某个时段放弃工作,放弃约会,放弃恋爱,放弃生活,但思念又如何能放弃,亲情与友情,爱情与恋情,甚至一夜情。
回味无穷这个东西,就像一根一根细小的针,不经意跌落在心尖上头,疼的发痒。
124-刁民
这个běi jīng似乎已经彻底告别了冬末与chūn初,河山大好的温暖阳光开始与众人蒙面,chūn风沐浴在大多人的脸颊上,宣告着新的生机与温暖的及时降临。
是马海超回来的第四天,暗地里风起云涌的燕京城并不是非常太平,至少一些原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人都开始睁大眼睛看着齐武夫的动静了。不论知道或不知道消息的人,也都明白马海超这个不起眼的人物回到这块地的时候,齐武夫离开燕京的rì子也不远了。
其实,谁都会眼馋东北那不知多少口煤矿里的好处,是天大的好处,相比东北现在僵持不下的三角关系,如果谁啃了这个头,拿下这里头的十分之几,也能站在东北辽宁的疆土上头当撒一泡尿拍拍屁股就能走的潇洒猛人。
当然,凡事有前提,在三强鼎立的“不毛之地”上头试图有所获,自己没有好几个半斤八两还是趁早打道回府省的死的好生难看。
马海超听从齐武夫的建议,在这段rì子里沉淀自己,除了必要的晨跑外,就没离开过赵檀的屋子,迄今走的最远的地方,也是和齐武夫一起走出万科公园五号去边上的早饭摊点上吃些馄饨包子什么的。
在“狼牙”的习惯已成自然,早起晚睡虽然在齐武夫的强迫下扼制了一些,却也没多大转变,约莫夜里十二点睡着,早上五点准时起床的样子,比起在“狼牙”里每天只有三小时睡眠的疯狂岁月好了不少,毕竟到了中午马海超也会在酒后饭饱的时候小憩片刻,眯上二十分钟一小时的,整个人也神采奕奕。虽然短短的四天时间没可能让他苍白的脸庞马上红润起来,但大体是在朝着一个好的方向走着,总不是坏事。
因为赵檀有翻齐武夫读完的书的习惯,所以赵檀也自个儿特地捣鼓了一个书架子,上头零散地放了三十几本书,或是他主动从齐武夫那抢来的,或是齐武夫看完丢他床铺的,至少都是值得一看的书。毕竟齐武夫这个万金油阅读机已经在阅读的过程中把那些没必要给赵檀看的书分类到一边了,于是一些个腹黑学著,外文的资本论也没有例外地被赵檀啃完了。
马海超也会相应的翻阅起来,其实读起来相对乏力,可以说大多东西都不太明白,还特地拖赵檀搞来一本词典查一查,因为外文翻译过来的很多中文词汇相对生涩。对于马海超的埋头苦读,赵檀有点自愧不如,他这个宁愿多睡一会儿也不肯多看一分钟书的家伙,骨子里的懒惰属xìng就相应的高许多。
齐武夫饰演着超级好丈夫的角sè,大清早起床同马海超一起晨跑完以后,回到家便开始悉心准备沐夏花的早餐,因为最近总会看一些关于宝宝的书籍,于是这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学会了做jīng致的早餐,什么椒盐煎蛋,sè拉玉米烙。特地买了一个被称之为不粘锅的西洋货,这口买来的锅子也确实像那么一回事,没让齐武夫失望,至少捣鼓出来的东西还算入味,不似狗血电视剧里哪个角sè烧出来的东西必定惨不忍睹犹如毒物。
几乎是一种雷打不动的生活定律,沐夏花九点出头些起床的时候,从房间走出还未踏进厕所的时候,就能闻到一些淡淡的香气,除了豆浆的那份清香,便是面包鸡蛋诸如此类的不那么油腻却让人鼻尖时刻受到撩拨的气息。可能骨子里还是更传统些,齐武夫更喜欢晨跑完去边上买上两袋豆浆,也不喜欢从冰箱里拿出牛nǎi放进微波炉里转上一转。这些个称不上大男子主义的大男子主义在沐夏花眼里全然是这个好丈夫的偏执,她早已习惯,悉听尊便地跟着齐武夫的脾xìng略有改变。倒不是沐夏花真那么随遇而安,只是她早早的在正确的时间遇上对的人,自然,在齐武夫的面前,任何的戒备心都理应扔下才是。
感情这东西,不似生活,会被一把刻刀改变最初的模样,只会酝酿再酝酿,无关矛盾与憎恨,纯粹是生来的一种最原始的感官与本能。如同我们会哭会笑会流血一样。至于男人,懂的关心她就好,至于女人,能够毫无保留不留心眼地接受他的关心就好。
可能也正是如此,早已在感情这条路上不知经历多少风风雨雨的沐獒得以欣慰地看着齐武夫与沐夏花在一起。而远到那个吊儿郎当实则城府深不可测的赵北虬,也知道赵檀在上海那门子无疾而终的感情,只是暗自感慨赵檀这个犊子的运气没这么好,注定不能像齐武夫当个从一而终的好男人。
等沐夏花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齐武夫基本也起身给沐夏花推开座位,尔后坐到她的正对面去,当然,这时候的齐武夫早已狼吞虎咽过一番,虽说作为一个好丈夫理应陪着自家媳妇一起吃早餐,可在吃这个“死门”上,没谁能阻止齐武夫。
沐夏花了解齐武夫的脾xìng,自然不会在意,小鸡啄米般地拿起小片面包咀嚼起来,不忘喝几口不热不凉的豆浆。
齐武夫的目光焦距重心还是放在电视里头,这个点放的电视剧还挺让他喜欢,因为是关于家庭情感的电视剧,年代又停留在六十年代初那个说不上动荡又谈不上安宁的时候,如此故事总有一点可看的东西,齐武夫又是个内心情感sè彩不如何浓重的家伙,于是适当地雕琢填sè对他而言未尝不可。
沐夏花有时会鼓腮帮子抬起好看的眸子瞧齐武夫一眼,但凡想生气的时候,看到齐武夫一脸认真严肃的模样,本就八竿子打不着一边的怒气便也烟消云散了。在沐夏花的潜意识里,谁都不是认真严肃的齐武夫的对手,包括她自己。
因为齐武夫多次叮嘱的缘故,沐夏花一改早餐只吃个半饱的习惯,近乎是半强迫地多吃了以往一倍的早餐份量。按照那个时不窜门来看望沐夏花实则跟齐武夫在某些方面取个经的赵檀的原话来说便是,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自己肚皮里的孩子着想。每每想到这里,沐夏花心头总没由来的觉得好笑。
其实在大多数人眼里,沐夏花怀孕的事实都有些出乎意料,私底下难免有一些非议,在某种程度的危言耸听下,即便久居小屋的沐夏花也能听到一些风声,其实以齐武夫的能耐,完全能把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风声掐断,但他可能也了解沐夏花,听之任之,颇为泰然,而事实沐夏花确实没有任何心情波动,每天都能保持足够好的心态。对她而言,给齐武夫生孩子,只是早晚的事,即便能早些了却她心里的一个疙瘩,那不论是谁,也没任何理由来阻挠。
见沐夏花已经吃完,齐武夫的目光从电视里挪走,起身简单地收拾一下桌子,以前这些事倒都是沐夏花顺手做的,但如今齐武夫非但懂得怜香惜玉,也知道适当的给予分担,用清水把碗筷和餐盘冲了一阵儿,放回柜里又坐回沙发上继续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沐夏花则自己回屋里看会书,虽说因为肚子里那个小生命的缘故要停学一年,却也不能一点课业知识都不管,温故知新谈不上,至少不能把以前的东西给忘了。对此,齐武夫没有反对也没表示什么赞同,倒是赵檀有次扫见沐夏花在房间里勤勤恳恳不忘调侃着说:“嫂子,你这么认真,等以后小武夫生出来了,你是不是也得带着小武夫一边给予母爱,一边听课啊。”当时的沐夏花有些哑口无言,而赵檀的结局也谈不上多舒坦,基本是被齐武夫一个起身几手沉桥夹杂着八极拳的狠劲给撂倒在地。虽然有留手,但后背撞在地板上的那一下却是实打实的,当时赵檀差点没别过气。
沐夏花轻轻带上门,窗户那头的光略微有些刺眼,拉上窗帘,依然抵御不了chūn光明媚的热度。好在心静如水,很快平静下来,翻阅着课业资料,时不完成着离开学校前便还没完成的一些作业。
齐武夫全神贯注,即便看一部谈不上有太多营养的电视剧,他也不免绷着自己的神经,都是岁月积累出来的“坏习惯”。
直至十点半,齐武夫起身关了电视,其实这档节目能放到十一点,但齐武夫丝毫没有将心思留恋在剧情上面,出门去了。
坐在屋子里的沐夏花听见关门声,心下知道齐武夫是准点买菜去了,心头总有些甜蜜。
下楼前,齐武夫瞥了一眼隔壁赵檀的屋子,也没什么动静,本想喊着马海超一起出来透透气,但想到昨天这个点喊马海超的时候,他正看书看的兴起,如是,齐武夫也断了念头,径自下楼了。
通常情况下,但凡一个人,齐武夫还是喜欢徒步下楼,可能是与生俱来的一种危机感,他总觉得电梯这种人为cāo纵的东西不那么安全,即便知道周遭任何可能发生的突发状况都会被沐獒手底下那些个能耐不低于zhōng nán hǎi保镖的jīng英所扼杀。
下了楼,齐武夫没往地下车库走,菜场距离万科公园五号也就一站路多一些,齐武夫更喜欢走动,也算是变向的环保,况且真让他开一辆宝马750Li去菜市场买菜,不谈对这辆车的大材小用,可能旁人看了都会把齐武夫当作哪个挖煤的暴发户,虽然这个说法很可能在不久的将来成为现实,但齐武夫的脸皮不及他的身子骨来得厚实。
出了万科公园五号,齐武夫一路走的不快,步履平稳,期间也注意路边的行人和几个路口拐脚,大多都有沐獒手底下的人在,对此他并不排斥,毕竟出发点是对沐夏花好,况且不是因为齐武夫的观察能力太过变态,其实也压根影响不到他和沐夏花的正常生活。
十来分钟,齐武夫站在东非菜市场门口,挠了挠头,换了一个相对无赖的表情,进了菜市场,这是他最近的一个乐趣之一,当个讨价还价的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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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儒士
半道出家,如今齐武夫进菜市场的次数也就比屈指可数多一些,只是第一次来这“人心险恶”的地方是只身一人,被痛宰了一顿也不知道,事后第二天赵檀刚好睡过头,夜总会那儿白天也没什么事,陪着齐武夫一起过来,虽说赵檀也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可也明白běi jīng这块地大致的菜价,知道前一天齐武夫用了好几斤的肉价买了一斤大白菜,差点没笑出眼泪来。
虽说齐武夫一颗平常心,事后好心的装了几回傻瓜送上门给那卖菜大妈宰了几顿,依稀记得当时大妈的脸上都洋溢着别样的喜悦,一边给齐武夫找钱,一边用看着人头猪脑的目光对齐武夫说着小兄弟明个儿别忘了来买,我给你留着最新鲜的。
此后,齐武夫换了一个距离那儿不远的东非菜场,一改常态。
不知是与生俱来的天赋还是齐武夫后天的努力,齐武夫这张本该刚毅的脸庞轮廓刁民起来也有模有样,虎背熊腰短暂地诠释了一回吊儿郎当。而原本给人生冷彪悍的目光变得狭促,像极了一个市井小民。
约莫花了二十分钟,齐武夫买了块豆腐,买了一袋水灵灵的大白菜,还有胡萝卜以及半斤瘦肉。齐武夫没细算花了多少钱,只是大体知道今个儿花的钱也就和当初从卖菜大妈那里买一斤白菜的钱半斤八两。
走出东非菜市场,走了几步路,又挺直腰杆变回那副面无表情的扑克脸,目光深邃,若是此刻随便挑一个方才跟齐武夫讨价还价过的卖家,可能都会纳闷一阵心里嘀咕眼前的齐武夫是不是那个市井小民。
回到万科公园五号,齐武夫上楼进屋子看了看时间,不到十一点,心里笃定,不慌不满地摘菜叶洗菜。人总不能万能的,所以齐武夫虽然几天时间学会了烧菜做饭,但也就是个寻常级别,可能比起那些寻常的三流酒店的橱子都不如。
沐夏花每每都会带着点小女人气质评价一下齐武夫烧的菜如何如何,齐武夫面sè严肃,虚心接受,总能把沐夏花逗乐。因为心底知道齐武夫是真的把烧菜当作一件要事对待,所以沐夏花即便想忍着,也有点天意不可为的意思。
齐武夫则把沐夏花的这种笑意当作含蓄的批评,几次相同的剧本下来,齐武夫骨子里的偏执就泛滥起来。
十一点二十分,在房间里看书看的脖子有些发酸的沐夏花已经能闻到房间外头的一桌香气,心下她还是很佩服外头这个一脸严肃的男人的,也没几天的功夫,就能每天准时准点整一桌子菜来,sè香味俱全不说,至少不会吃出毛病来,况且真要批毛求疵,也只能说齐武夫烧的菜相对偏淡罢了。
齐武夫没急着喊沐夏花出来吃饭,而是洗了洗手出门敲起隔壁赵檀的大门,半分钟时间,门就开了,马海超的半个身子从门沿那露出来,依旧一脸苍白,深深的眼圈,看着齐武夫,眼神里带着点寻思,约莫是干啥的意思,嘴巴倒是紧闭着,眉头微皱,仿佛在思索什么。
齐武夫瞧见马海超手上的一本《玻璃球游戏》,也明白马海超皱眉的原因,也没充当好人给马海超解除疑惑的意思,开口道:“吃饭。”
马海超点了点头,回屋子又把书反扣在客厅的茶桌上。
领着马海超回来,沐夏花也已经推开门刚洗完手走出洗手间,瞧见马海超淡淡笑了笑。
马海超似乎还有一点儿不那么习惯,看着沐夏花有点尴尬,目光有些回避,进洗手间洗手去了。
齐武夫和沐夏花相视一眼,微乎其微的目光交流,默契的都没有说话。
如沐夏花心中评价,齐武夫烧的一桌子菜坦诚而言并不赖,只是味道普遍清淡,好在不论她还是马海超都不是过分挑剔的人,一顿饭吃的很安静,没谁说话。也因如此,可能和其乐融融就有点不那么搭边了。
齐武夫本就是闷葫芦,马海超又是个内心与常人迥异的家伙,沐夏花倒也习惯,小口小口吃着,直到自己已经饱了还勉强地逼着自己多吃几口饭几口菜。
事实证明,齐武夫不论吃馆子路边摊,或是自己在家里烧的饭菜,都能用狼吞虎咽一词来形容。
饭饱后,马海超很快回去坐在沙发上头翻着那本黑塞的德语小说,因为文字里没有多少深入浅出的东西,只有蕴含在其中的一种文字幽默以及一种偏执的追求jīng神,马海超能读懂一半也都能够有所受用了。其实他并不知道,若干年后自己有的成就,并不是齐武夫最早的救命之恩,也不是在“狼牙”里的短短几年,而是一本一本耐着xìng子读下来的外文专著。文字这东西,永远都能让人在思考里受益无穷,无关生活阅历,只关心心相惜。
午饭过后,按照惯例沐夏花必须跟着齐武夫下楼绕着万科公园五号的大花园走上几圈,然后上楼睡个安逸的午觉。沐夏花也乐得陪齐武夫走动走动,毕竟真让她每天窝在屋子里头难免发闷。
走在恬静的小径上,正午的阳光不弱,好在距离炎夏还有好些时rì,倒也不热,恰到好处的温暖晒在人身上有种懒洋洋的安逸。
沐夏花轻轻挽着齐武夫的肩膀,在旁人的眼里看来颇为般配,郎才女貌一词无需吝啬。
因为不少晨练的老大爷都喜欢在午后下下象棋,逛逛花园唱个小曲,都认识齐武夫这个每天大清早便绕着公园晨跑不知多少圈的壮硕汉子。只是如今的齐武夫不再如以往那般穿着一条迷彩裤一件紧身背心就走在大街上,知道适当地换一身得当的衣服,其实这些齐武夫都不如何注重,还是因为他身边的那个小美人强迫来的。
一件灰sè格子衬衫,一条宽松休闲运动裤,齐武夫jīng神依旧,却比以前那份纯粹的生猛劲里多了一分儒气,颇有虎卧沙岗蓄势待发的味道。
常言饭后百步走,二人也走了不只几百步,默契地往16号公寓走回去,坐电梯径自回到屋子里,沐夏花回房间里拉上窗帘关上门躺上床闭上眼睛准备午睡。本就是从小培养的好习惯,沐夏花也没排斥情绪,很快进入睡眠,齐武夫在屋子外头扎了会马步,在阳台上打了几手一寸方圆的拳,过了过瘾。
刚准备坐下看会书,手机兀自响了,还是那款老式的诺基亚,打赵檀给他以后,他就没有换过,像极了他的xìng子。来电显示上是钱塘的名字,齐武夫没多想就接过,也没开口说话,意思无疑是等着钱塘直接切入正题。
沉默了三十秒的样子,那头才传来钱塘久违的声音,依旧慵懒平静:“这个季度桑田的利润表和通货表都出来了,还有下一个季度的规划等等,说是你把这一个大棺材压在了我身上,但好歹你这个私底下的真老大也得过来看一看管一管不是,难不成就不怕我中饱私囊?”
齐武夫知道钱塘这些都是玩笑话,只是淡淡地回了句马上来,尔后没说几句就挂了。
带上钥匙,轻轻开门看了一眼睡的安详的沐夏花,齐武夫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出了门,下楼进了地下车库开出宝马750Li,一路匀速行驶,仅比垃圾车快上一些,让大多有车一族看了痛心疾首羞愧自如。
钱塘在放下手机的时候神sè上有些黯然,其实心底里还是有些疙瘩,或者将其称之为yīn影,可能她自己也不清楚对于齐武夫的情结是什么,可能仅仅是一种欣赏,又或者是齐武夫身上强势的光芒将她掩盖而来的一种渴求依靠,反正结局都已经铁板钉钉,沐夏花怀孕的事虽不是天大的消息,但也不是秘密,知道的人都知道,她也不例外。
安静的在顶层看着朝阳公园北部的大片风光,阳光惬意地透过玻璃shè进办公室里,钱塘喝了口温水,继续翻阅着桌前整理的资料。
万科公园五号本就离朝阳公园不远,半个多小时齐武夫便驾车公然停在桑田公司的大门口,打开车门直接走进公司里头。
当初齐武夫曾浩浩荡荡的只身进来过,所以不论保安还是桑田公司里的员工,都知道齐武夫的身份,一个个脸上堆砌着没有多少营养的笑容,目光中还算有些敬意,直到齐武夫进了电梯才开始交头接耳起来。好在说话的内容都不过分,毕竟都是当初裁人之后留下来的,知道举足轻重的道理,要是真说了些不该说的或是过火的话,难免有什么岔子。毕竟,再傻的瓜,好歹也是一只瓜,比起瓜儿也不是的瓢盆,还是有一定距离的。
径自上了顶楼,没走几步路就找到钱塘的办公室,门是开着的,齐武夫便也没表示什么风度刻意敲一敲门,直接进了门。
钱塘见齐武夫到了只是起身让开座位,又给齐武夫倒了杯水,没插嘴,等着齐武夫先把桌上的那些白纸黑字看完。
因为是一个季度的整理资料,虽然每个月也就那点东西,但积少成多,还是有点分量的,好在齐武夫久而久之培养出来的强悍阅读能力让他在十分钟内大致扫过,其实他当初让钱塘管桑田就没担心出什么岔子,本就是个不如何大的外贸公司,虽然有一些擦边球的生意往来,但大体上不会有错。
“蒋佳宇有没有动作。”齐武夫看完开口道。
钱塘像是料到齐武夫会问,没作思考便回答道:“老实的很,知道你这尊大佛的能量,没敢瞎折腾,只是案子也都是他做下的,没少给桑田赚钱,当然这些小钱可能比不上你手底下价格夜总会能捞到的油水多。”
齐武夫自嘲笑了笑,回道:“可以适当给点甜头,让他尝到就成。”
钱塘点头,一时间也没搭上话,齐武夫则是转过椅子看着窗外的景sè,气氛沉默既安静,倒不至于尴尬。
王家四合院,院子里头有头通体毛sè发白的狗坐着,无疑是那头跟着齐武夫一同斗过黑瞎子的白熊,此刻正惬意地趴在地上吐着舌头晒太阳,一股子懒洋洋的模样,惹人疼爱,只是谁真敢足够靠近它,可能心中的评价会有个相对覆地的改变。
手眼通天的王书生正坐在屋子里头听着京腔,时不摇摇头跟着哼几句,惬意的很,而院子外头,兀自走进一个年轻人,约莫二十岁出头些,一脸儒雅气质,穿了一身罕见的褂子,颇有一点王紫尘的味道,但比起王紫尘的仙风道骨,还是多了一份当下年轻人的锋芒与锐利。
白熊半睁着眼,小口喘气看着这个年轻人。
126-摩擦
“是老齐家的小娃娃吧。”屋子里的王书生从躺椅上起身,将收音机的音量调低了三分之二,约莫还有轻微的京腔环绕,朗声说了句,生词响亮,不卑不亢。
院口的齐凤年没敢造次,知道王书生话里的意思,走进了屋子,毕竟他现个儿拜访的对象是自己老爹齐东风都得尊敬喊一声老师的老前辈,任何一个细节都可能让他此行的目的全盘崩溃。
进了屋子,王书生已经改坐到太师椅上头,一改之前的慵懒,挺直了背,全然都是军人的姿态,即便打新中国成立以后,就没再动过刀动过枪,可几十年磨砺下来的素质与本能,已经是无法被岁月所掩盖的光芒了。
齐凤年对上王书生的眼睛,谦卑一笑。
王书生此刻的气质平淡如水,像个安静的湖没波澜,真要有波澜,也要看齐凤年是砸下一块小石子,还是扔下一个大瓦缸。
“东风怎么舍得让你这小娃娃来寒舍。”王书生瞧清楚齐凤年的时候,还是有些诧异,即便目光之中不曾透露半个波澜不惊,嘴上的玄机还是做足了功夫,无非想知道齐东风让他这个在东北响当当的人物放下身段过来的意思。
其实天底下让王书生正眼瞧得上的人不多,入土为安的齐二牛是一个,远在观音村的王紫尘也是一个。也因为齐二牛是老齐家的人,所以王书生对于齐凤年的态度还算好,但也远没有常人眼里的那般好,那一段晦涩的故事,一度是齐二牛被戳穿的脊梁骨,但凡提及,都是生疼生疼的,好在人走茶凉,王书生也没多少翻阅过往记忆的心思,思绪戛然而止,目光却依旧那般平静,看着齐凤年。
眼前的齐凤年虽然年轻,但他也知道,在东北不说谁都知道,却也算是老齐家的骄傲了,琴棋书画都能jīng通,下棋更是卓绝,虽未踏上国手征途,可但凡跟他对弈的国手都没谁能坚持下来,手谈的本事跟他打谱的本事一般,动辄能坐在自家的屋子里大半天,说是闭目养神,可常人又哪能受得了那股子寂寞。算是个有趣的年轻人,至少在这个年代,能有这样的年轻人实属不易,况且,真要按辈分而言,齐凤年算是齐武夫的弟弟,比齐武夫小上一岁,都是其家人,他也知道齐东风无非是借着齐凤年这个还算让他看得顺眼的家伙过来说个事,试图改变他的想法罢了。
“王老师,我这次来,该说的你也都知道,我就不在你跟前丢人现眼了。”齐凤年没有夸夸其谈,也没打算用那一双嘴说些什么如簧的段子让王书生有什么改观,很朴实地说了句。
与王书生心下的“未卜先知”有点出入,他倒是带着一点儿咳嗽劲地笑了笑,看着齐凤年的目光里多了一分欣慰,两分欣赏,道:“你们这一代人,不知道那一代的故事,不怪你们,要怪就怪你那叫东风的爹硬是把你卷进来,他就那点出息。”说着,王书生喝了口清茶,润了润嗓子,继续道,“说来你也是武夫的弟弟,真有心的话,别在我这瞎折腾,去他那望望,能把他给说动,在我这还需废什么嘴皮子?”
齐凤年点点头,神sè依然,带着一些谦卑,应了句是这个理。
知道王书生这是在下逐客令,齐凤年很识趣地走出四合院,出了院子,胸中的压抑才好转一些。其实王书生方才话的道理他都明白,若是直接能说动齐武夫,自然不必来他这里费口舌,只是王将军这三个字的重量能压住整个燕京城,要是不能过他这一关,在燕京城里,踩死个蚂蚁可能都会有点不小的麻烦。
四合院外头还站着一个站姿笔挺的年轻人,与齐凤年年纪相仿,乍一看也是个练家子,只是不比齐凤年穿着与如今年代格格不入的青sè褂子,一身休闲衣,长的还算俊朗,没法子从齐凤年的神sè上瞧出个所以然来,开口问道:“那屋里头的老爷子怎么说?”
齐凤年摇了摇头,yù言又止。
二人齐肩走了一阵,拐过古朴的四合院,转角便有一辆崭新的挂着红京的本田,虽然老齐家的能量大多在东北,可在燕京坐一辆军车还是没什么难度的。
因为是军区派来的,车子也是借某个干部的,齐凤年和齐甲六坐在后头,前者淡然地闭目养神,后者难免不太舒服,在老齐家坐惯了自己的好车子,现在换了辆跌身份的还是有些不习惯,看了眼身边淡然的齐凤年,齐甲六多少有些不知所措,开口道:“凤年哥,你别不说话啊,说没说成吱个声啊,不成我们就快些打道回府吧,这běi jīng的东西我太不习惯了,说běi jīng纯爷们多,可街上没几个能干架的,没趣极了。”
“六,知道齐武夫在哪不?”齐凤年开口道。
齐甲六给了一个知道也是理所当然的眼神,尔后目光亮了一些,笑着道:“王老爷子同意了还是怎么的?”
“不好说,得先见一下齐武夫才成。”齐凤年轻笑了一声,尔后又轻声改口道,“不对,也应该喊一声哥才是。”
齐甲六对齐凤年的反应不如何感冒,对驾车的司机报了万科公园五号的地址,尔后本田就在这个不如何繁闹的街区行驶起来,往朝阳区而去。
当这辆挂着军区拍照的车子停在十六号公寓下头的时候,齐武夫还在桑田公司里头。
齐凤年和齐甲六要上楼的时候,恰好有人出来,便也没有按门铃直接进了大楼,走进电梯径自上了顶楼,而也因为两人“不速之客”的行径,也让沐獒手底下那些潜伏的班子开始有所动作,在二人进了电梯合上门后,就有一个汉子对着耳边的麦克风里径自说了些什么,于是齐武夫楼底下的两个大门都打开了一丝缝,一个个贴着听着楼上沐夏花屋子里的动静,若是有一些个异常,可能这两个汉子都不会吝啬腰间卡着的46式里的子弹。
走出电梯,齐甲六直接上前按起齐武夫家里头的门铃,因为沐夏花在午睡,门又是紧闭着,传来的门铃声很轻,迷迷糊糊里,沐夏花也不知道有人按门铃至于隔壁的马海超本就在客厅里头看书,安静的氛围里难免听到隔壁的门铃声,本能的jǐng惕,迅速将书反扣在茶几上,几个猫步飞快地走到大门前,透过猫眼看清齐甲六和齐凤年,便没犹豫地开了门冲上前去。
马海超之前便听到齐武夫出门关门的声音,知道此刻屋子里只有沐夏花一人,所以任何可能的危险因素他都不应该让它发生。
在“狼牙”的那一段rì子,让马海超的身体素质大大提升,又因为每天都打齐武夫教他的一套短打拳路,也不忘扎马步,所以现在的身子骨虽然不及那些专业的练家子,但实战能力也是不差,好几次私底下跟赵檀过手,虽然处在劣势,却也纠缠的赵檀没法把他给放倒,近乎一种蛇绕缠行的搏斗方式。
对于马海超的突然出现,齐凤年没太大惊讶,毕竟都是些猜得到的“摩擦”,很快的让开身子,给身旁的齐甲六腾出足够的空间,而在楼下准备冲上来的两个汉子也就停下身子,打算再看看是什么个情况。
齐甲六能感受到马海超目光里的凌厉,心下一惊,尔后嘴上倒是挑起了一种古怪的笑容,可能是来了běi jīng几天都没碰上一个能对手的家伙,而自己在东北又是出了名的好狠好斗,甚至没来得及扭一扭脖子动动筋骨,便直接上前一步贴着马海超甩过来的一个劈腿侧身让过去,抬起手腕一个狠击往马海超的太阳穴上砸去,雷厉风行。
马海超方才的一脚本就有所余力,若是真能踢中才会把重心偏移过去,见齐甲六很快闪躲过去,也在意料之中,收回脚力,感受着刁钻的膝撞,冷哼一声,微微俯身,尔后膝盖发力,身子又像枚钻地机一般窜起,一只手掌贴在齐甲六的下腹用力一绞,抓住下腹部的衣服,右手化作拳头狠狠往齐甲六的胸口砸去,迅雷不及掩耳。
一眨眼的功夫里,以出乎意料的方式躲过齐甲六的肘击,又一拳闷沉地砸在齐甲六的胸口让,一时间倒也让这个汉子吃了一些亏,只是马海超的右拳此刻也没特别好受,砸在齐甲六的身子上的时候,自己的右拳骨头尖就像磕在钢板上一样,震得发麻,生疼生疼。
他听齐武夫提及过,这是硬气功,若是自己没有足够的力道,可能根本伤不了眼前的齐甲六,至于死门,又哪是他这种外行人能琢磨得透的。
二人都退后了几步,其实整个过道也就三米的样子,马海超一脸凝重,齐甲六则相对诧异了些,倒不是马海超那一拳能打中他,只是马海超的拳路里带着一点玄妙,不似寻常特种部队里的贴身肉搏技巧,有些拳路。
127-齐家人
齐凤年没有当和事佬,即便多少都能猜到马海超的身份。毕竟跟齐武夫走得近些的也就赵檀和马海超二人,虽然没见过,但眼前的这个必定不是赵檀,因为得来的消息,赵檀也是练八极的,排除之下自然是马海超了。
心里约莫猜得到齐武夫不在家,本想让齐甲六罢手别再起了争端,毕竟再这么折腾下去,齐武夫回来不好收官不说,也会闹得不愉快,对于此行的目的有害无益。只是齐甲六跟马海超的动作都太快,一个眨眼的思量时间,齐甲六和马海超又近乎同一时间向前冲了一步,前者门路刚正不阿,后者相比国术一脉有些野路子,但胜在反应敏捷,速度又比偏力度的齐甲六快一些,好似灵巧的猴子又似yīn毒的游蛇纠缠着齐甲六,时不乘虚而入,给齐甲六一拳,有点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味道。马海超用多大的力度作用在齐甲六的身上,他自己那双拳头的苦楚也只有他自己清楚。
齐甲六不壮,严格而言还属瘦弱类型,可即便如此,硬气功也练得有些火候,可能这时候即便赵檀来了也奈何不来他,毕竟敲不出个死门或者没有一种以力破力的强悍手段是吃不下这盘菜的。
马海超倒不头疼,对他而言,打不赢的人,不代表杀不了,“狼牙”里学的东西,并非全部都是贴身肉搏,硬气功固然厉害,可有把刀子还是能白光进去红光出来。只是不到万不得已,马海超也不会这般做。若是跟前的二人真跟齐武夫有什么联系,那死了麻烦就大了,在马海超自己的字典里,但凡是他要拿杀人伎俩对付的家伙,可能都是齐武夫最大的敌人,要做到滴水不漏才行。
交手不过三两分钟,两人也都知道各自奈何不了对方,马海超打不疼齐甲六,齐甲六打不到马海超,倒也纠结。齐凤年在边上瞧着,心里也乐,齐甲六的本事他知道,打小跟着师傅练着一个好身板,一身硬气功没少让东北那些赫赫有名的练家子刮目相看,只是也就这一身硬气功可以上得了台面,还有一手五行拳有形无意,只能欺负欺负寻常纨绔,对付一下特种兵出身的军人,真较好有点能耐的,也只能做到自保而已。
只是在颜面上,齐甲六此刻肯定更不好受些,马海超每拳的力道都不轻,虽然都被他硬气功抗下,但一直朝着他一个身体部位打,震的身子也有点不舒服,而自己至今也没摸到马海超身子一下,显得尤为劣势,即便马海超没法子将他撂倒,但在旁人看来,他自然是不及马海超的,即便此刻的旁人只有齐凤年一人。
“六,停下,别折腾了。”齐凤年还是开口了,虽然没练过功夫,可打小耳濡目染的,没学过也听过看过,手无缚鸡之力尚且能记住大致拳路,知道二人僵持不下是没有一个结局的,当然,若是齐凤年知道马海超藏着掖着的本事,心下的估量肯能也不会这么风轻云淡。
毕竟是齐凤年开口说话,齐甲六虽然还是不如何服气却也还是停下了身子,退了半步,靠着墙壁面sè不善地看着马海超。
马海超自然也停下手,却还是jǐng惕小心地看着跟前二人。
“马海超?”齐凤年对上马海超的眼睛,“齐武夫他出去了?”
马海超点点头,约莫想了想,退了几步进了屋子,给了个眼神,示意两个人进来。至少在齐凤年的目光里,马海超没感受到恶意。况且方才的一点摩擦,即便齐甲六和齐凤年有些个想法,也没法实施了,除非此刻还能走出来个大虎的猛人。事实证明,上帝并没有在这个有些水深火热的时间里开一个玩笑,一切安静如常,没有突发状况,齐凤年和齐甲六进了赵檀的这件两室一厅里,马海超径自坐在沙发一角,他也做不到心静如水地继续看书,只是看着二人,像是等着两个人先开口说明来意似的。
齐甲六闷得有点浑身不自在,自身跑到阳台那里径自点了一根燕南天,吞云吐雾,神游太虚去了。齐凤年坐在马海超的正对面,稍稍整理了一下青sè褂子。目光在茶几上的那本书上停顿了片刻,倒是没想到马海超还会对这种德语小说感兴趣,毕竟是本偏于现实主义的小说,马海超可能是个现实主义的人,但如今的现实主义应该没人会培养他这种兴趣。当然,他自然是想不到齐武夫对于阅读的无言传授已经达到这般境界。
见马海超在自己家还这般拘束,齐凤年淡淡扬了扬嘴,没说话,很安静地闭上眼睛,径自打谱,他不喜欢说话,因为多说无益。毕竟跟马海超说什么,都切入不到正题。
齐甲六在阳台一待就是半个多小时,一根烟接着一根烟,时不会别过头看一眼马海超,心里不太爽的嘀咕这个小子倒有两小子,也是庆幸这不是在东北那块儿,不然自己响当当的名声可能也要跌个份了。
齐凤年则在马海超的注视下打谱半个多小时,期间未曾动过,只有平静的呼吸声,整个人像尊石头似的,安静异常。这一点和齐武夫倒有些相像,但凡沉浸到一个状态里,就有些忘我了。
两个人难免让马海超心里对他们注上怪人的标签,直至齐武夫从门外探了个头进来,沉寂才就此打破。
马海超是刻意敞开着门的,这样齐武夫回来可能也会进来瞧个状况。
齐武夫瞧见两个不速之客,没多大突兀,站在屋子门口,仔细地瞧了齐甲六和齐凤年,一眼就看出齐甲六身子骨的道道,微乎其微地笑了一声,又盯了马海超一会,也没见他有吃亏,倒也放心,最后才把目光摆在齐凤年的身上,没说话。
方才齐武夫微乎其微的笑声就像安静的教室里掉了一根细针,即便难以琢磨,但也能听见,齐凤年睁开眼,站起来转过身正眼瞧着齐武夫,先是一股子生猛劲扑面而来,尔后像在某个冰冷的窖子里,时刻受着齐武夫的注视。
这就是在大兴安岭里头过了十几年的人呐。齐凤年心下感叹,无需猜测,也知道眼前的人必定就是齐武夫了,稍稍想了想,开口道:“我叫齐凤年,二牛叔是我的小叔,按辈分我得喊你一声哥。”
听见齐凤年说话,抽着烟的齐甲六猛然回头,定神瞧着齐武夫,才知道东北道上传来的消息所言非虚,齐武夫的身上,确实有着一股子常人说不出来的气势。在他的印象里,还有一人倒与齐武夫颇为相似,大半个月前,在东北吉林那儿遇见的一个姓赵的汉子,一个敢跟纳兰长生叫板和乔六叫板的大猛人,活脱脱一头山里走出来的老虎。
齐武夫的眉头细微地挑了挑,面对齐凤年的说明来意,脑海里还是稍作消化,一来他并不知道齐二牛家里头还有亲戚,印象里,出生他就跟齐二牛还有白熊一起住,打过交道的也就山里头的黑瞎子野猪王。
没有怀疑齐凤年话里的真伪,带上门,走了几步坐在沙发上,也不避讳,道:“具体的说说?总不会平白无故过来认我这个二十几年没有往来的亲戚吧。”
对于齐武夫话里的淡淡讥讽,齐凤年无奈地笑了笑,自然,齐武夫说的没有错,其实齐东风喊他此番来燕京,他心里也是百般的不愿意,毕竟齐武夫其实早已跟齐家没什么往来,硬是让他背负一些什么未免太可笑了,况且以齐东风的心思,压根就是想凭着齐武夫那一身的本事跟乔六叫板,而且,最近杀出来的赵鑫也让东北的格局更加混乱了一些,真能将齐武夫这枚yīn晴不定的收官之子吃下,格局自然全然不同了。
齐凤年娓娓道来,没有添油加醋,就是加齐东风的意思全然转达,大多话的意思都是让齐武夫落叶归根,回到老齐家来为老齐家打天下,按理说似乎没什么不可以,毕竟齐武夫是齐家的人,为齐家扬名理所当然。可猫腻和原由都心知肚明,齐凤年也不知道齐武夫会否答应他这些牵强的说辞。说完,齐凤年便等着齐武夫作回答,齐武夫则半靠在沙发上,像是在思考什么,又仿佛没像似的,整个人都有点儿定神了。
此刻站在阳台上抽烟的齐甲六却无端冒出一句话来:“听我妈说,当初二牛叔答应过东风大伯,说什么欠齐家的,他还不了,会让他的儿子还的。”一句话风轻云淡,说起来轻而易举,可传到齐武夫的耳朵里,却是另一番滋味。
齐武夫心底里对于齐二牛早已没有排斥,只是齐甲六的这一番话不由让齐武夫深入的想,可能都是齐二牛那一辈的故事,只是齐二牛不曾跟齐武夫提过半个字,虽然一头雾水,但若真是如此,他可能也就不那么好拒绝了。
因为齐甲六的一句话,齐武夫陷入短暂的沉思,齐凤年心里有些不乐意,瞪了一眼多嘴的齐甲六,齐甲六也识趣,耸了耸肩又转过身子继续抽烟,不得不说,朝阳区的整体景sè都很不错,眺望起来也算心旷神怡。
马海超在一旁听着,未曾插话,毕竟是齐武夫自家的事,他能选择的只是齐武夫到哪,自己便跟在哪给他打天下,别他的,让齐武夫自己面对便好。径自站起身进了屋子,不忘拿起茶几上的书,一个人带上门,不打扰齐武夫了。既然知道方才跟他有摩擦的齐甲六和齐凤年都是齐家人,他也没什么必要担心有什么状况发生了。
128-半个国士
朝阳区的三环高架上,一辆京字车牌的本田正高速行驶,齐甲六与齐凤年坐在车后。
齐凤年闭目养神,安静异常,齐甲六抽着烟望着车外的天空,已是傍晚,太阳落山前的余晖洒在整个燕京城的西边,火红的云彩并不那么耀眼,却连在一边,仿佛被烧着了一般,不停延续。
其实他一直都很佩服齐凤年,打他六岁有记忆开始,齐凤年这厮就和老齐家的其他孩子不同,大家都在那玩弹珠玩泥巴,玩橡皮筋的时候,齐凤年已经可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天了,那时候的大宅门,比起今天上午拜访的王书生的四合院还要大上好几倍,老齐家三分之二还要多一些的孩子都在里头,只有齐凤年一个人终rì在楼上看书。
只有少数的情况下能抬起头瞧见齐凤年望着他们,轻轻笑着,挥一挥手,像是在用自己特有的方式缓解乏味的空闲时间。
而大多时间里,齐凤年永远一个人,没有老师,没有同伴,同样没有喜欢的人,只身一人,他母亲的义务似乎仅仅是将他带到这个世上来,而齐东风终rì打理老齐家,跟纳兰长生和乔六勾心斗角,也早已没有多少功夫管这个孩子了。
在老齐家,齐凤年就是一个安静的奇葩,静静地生长再生长,直到齐凤年十六岁的那一年,一鸣惊人。
跟着齐东风去纳兰长生的府上吃了顿饭,十六岁的他,表现出的睿智,让闲暇时间在大学里当教授的纳兰长生不得不笑言一句齐东风有了一个好儿子。
至于之后的对弈里,在东北许久没有尝过败北滋味的纳兰长生,也输给了齐凤年一个字,由此,这一个段子自那顿饭局之后,便传开了,渐渐的,整个东北也都知道老齐家的齐东风有这么一个儿子。
而纳兰长生在围棋上的境界本就不俗,也有一些交好的国手朋友,于是慕名而来的有,有备而来的有,但事实上,任谁抱着必胜的信念过来,都栽在当初十六岁的齐凤年的手上。直至齐凤年再度年长一些,东北的格局再度发生一些偏差,因为国家许多政策的改变,以及一些更大的漏洞和空子让这些黑白通吃的家伙尤为眼馋,齐凤年更是动了几回嘴皮,就让老齐家在好几次分割战国的故事上尝到了大头。
于是,在齐凤年二十岁那一年,纳兰长生亲自写了四个字,嵌了金——半个国士。
即便诸多光环在齐凤年的上空环绕,他依旧安静一人,至今没有喜欢上哪怕任何一个姑娘,也没有在东北的某个大街小巷上出现过,永远都能如同一个世外人一样将自己搁置在老宅门的一间屋子里头,终rì打谱,吃饭,看书,跟自己下几盘棋。rì复一rì,是个人,可能都会闷得慌,但他十几年如一rì,以力证道。
也因为他的沉默与低调,在东北,若是问一个儒士是谁,唯一能够众口同调的,也唯独齐凤年一人了。即便永远在哈尔滨饭馆待着的纳兰长生,也有太多令人非议的形容措辞了。
正是如此,齐甲六在老齐家里,最尊重的不是他爸也不是他妈,反而是这个比自己大一岁不到的齐凤年。因为记忆里,自己练功但凡不认真,就会被师傅关进屋子里,于是必定会挨饿,而齐凤年总会轻轻敲敲门,给齐甲六几个包子,神不知鬼不觉。直到再长大一些,齐甲六也乐得经常跟着齐凤年在一起,虽然这厮终rì打谱下棋看书,就像个活脱脱的哑巴,你不开口说话,甭指望他能开口,你即便开口,也得看他的心情,若是点到了他的兴趣,他才会“勉为其难”的破一次金口。
可别人不知道,齐甲六自己知道,他自己有今天的这一身硬气功,一半的功劳都是因为齐凤年,年幼的他,压根没有多少定力,全是跟着齐凤年耳濡目染下,才能沉得住气静的下心。只是在打谱这方面毕竟资历有线,再大一些,齐甲六也有自己的圈子,东北的那些个东北哥,也有豪爽的,更对他的味一些,跟齐凤年交集的时间也少了,寻常十天半个月见一次,齐凤年还是如故,自己却多少都有一些变化,会感慨,但也敬佩,对齐凤年的敬佩,敬佩的原由他也不知道,可能仅仅是一种久而久之的潜意识了。
“凤年哥,你说这事算成了没,回去怎么跟大伯说?”齐甲六突兀地开口道,打扰原本心中平静的齐凤年。
齐凤年没有睁开眼,回道:“这也是第一次和齐武夫接触,说心底的话,很惊艳,我有些自愧不如。如果让我选择,我可能当时就会给出反对或者同意吧,他说等到了东北以后给答案,那就顺其自然吧,我不是他肚里的蛔虫,我读不懂他的心思。”说着,齐凤年又意犹未尽似的,重复地念了句读不懂,尔后再度陷入安静,闭口不言,只有微乎其微的呼吸声。
对于齐凤年说了等于没说的回答,齐甲六有些无奈,半打开窗户,尽量靠外抽着烟,他知道齐凤年讨厌烟味,所以尽可能的不干扰到他。
万科公园五号,齐武夫已经回到自己屋子,沐夏花已经起床,他没把齐凤年跟齐甲六来过的事告诉沐夏花,其实说与不说都没多大关系,只是现在他心里还是有些烦乱,不太想开口说话,一个人静静坐在沙发上头思考些什么,以至于沐夏花从房间里走出来也没注意。
在某些细节上,沐夏花对于齐武夫的了解可能大于齐武夫自己,所以,她很快瞧出齐武夫的不对劲,却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洗了个脸,醒了醒神,又回到房间里头,尽量不打扰齐武夫,可能是遇见什么烦心事了吧,沐夏花心里径自想着。她知道,但凡他觉得能告诉她的事,齐武夫都会开口,至于别他的,也是怕她担忧,她不是他的压力,而是伴侣,所以在一些事上,静静的看,比匆匆地问,来得好的多。
直至六点,挂钟响起,齐武夫才意识到自己走神走得有些过了,自嘲笑了笑,这和以往的他倒是有些不同,只是毕竟是与齐二牛有些关系的事情,难免让他有些迟疑。当然,整间事的始末,齐凤年也没提及过齐二牛,其实,老齐家纵然能量惊人,却也不知道齐二牛已经落叶归根的消息,而原因之一,仅仅是因为王书生的能量更加巨大罢了,他的嘴皮,能比得上齐东风的一个天大的人情。
至于远在上海的杨青帝,仅仅心知肚明,他的城府不会让他做出任何有违自己意念的行径。
齐武夫先是起身下楼,径自一人往东非菜市场走去,一路上趋于自然,没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他只是诧异当初齐二牛为何没有跟他提及过关于齐家的故事,至少也应该让他明白他的身后有一个大家族才是。
但早已是后话,他也不可能违背自己当初咬着牙说的话回那大兴安岭质问齐二牛。
十来分钟,齐武夫进了东非菜市场,还是一改常态,变作刁民姿态,关于齐家的事,不至于让他困惑太久,心底约莫有个数,到了东北,一切都是别话了。即便因为齐二牛,他可能也不会急着回到老齐家,虽说树大好乘凉,但那些东西,难免少了一些自己血xìng的打拼。他要的是自己争夺而言的一世荣华富贵,让齐二牛刮目相看的辉煌。
二十分钟的讨价还价,齐武夫丝毫不节约口水,和那些个买菜的大叔大婶费尽口舌,只为一斤便宜一毛钱到两毛钱,不亦乐乎,也亏得耐心好,将每个卖菜的各个击破,至于一些早已尝过齐武夫厉害的,更是一脸惆怅,仅仅和齐武夫抬了一会儿价便主动放弃。
提着一袋子菜阿肉阿土豆的回到万科公园五号,上了顶楼,继续在厨房里捣腾起来。七点之前,赵檀已经领着马海超光明正大的坐在沙发上准备蹭饭了。因为赵檀在不久的将来也会跟着齐武夫的脚步前往东北,所以在běi jīng的几个会所大多已经交给杨帆搭理,又有秦媛搭一把手,其实他如今压根就是一个甩手掌柜,啥也不管照样赚来白花花的银子。
也正是这些诸如此类的原因,赵檀也渐渐淡出会所,一般下午就能回来,除非哪天xìng质好碰见燕京的熟人来光顾,才陪着开几十瓶皇家礼炮high一晚上。
因为赵檀在上海的那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他也继续轻佻风sāo过一阵子,但久而久之,也发现多少变了味,乏味了,于是从纯粹的看女人变成欣赏女人,懂的体贴女人,也知道适当的有些君子风度,也因为赵檀的一些改变,时常让在他手底下做事的秦媛大为差异,毕竟自己这个上司变得未免也太快了一些,至于那个被赵檀包养着的金丝雀林心怡,他压根没有去找过,无非每个月不忘往卡里打上五位数的生活费,至少不让这个已经没了亲人的女人活得太过艰难,但要让她过得如以前那般奢侈,可能这种想法也极为奢侈了。
赵檀不是一个好人,就像齐武夫曾经对他说的,好人和坏人是很空泛的定义,杀过人的,不是坏人,捐过钱的,不是好人。凡事都有相对论,做到问心无愧即可,至于绊脚石,该死不该死,都不是自己说了算的,问天,由命。
七点出头一些,一桌子菜也出来了,众人洗好手围着桌子坐下,有赵檀在的缘故,气氛不比中午那般沉默,这厮嘴巴一辈子没个太平,总喜欢调侃沐夏花,即便齐武夫坐在边上,他也总能舍生取义般的不畏后果去为了调侃而调侃。
当然,但凡齐武夫傻笑起来,赵檀还是会适当收敛一些。
一顿饭吃的很惬意,不闹却热络。吃完沐夏花就安静地看着晚间档的电视剧,这也是她一定唯独看电视的两个多小时,齐武夫不打扰,跟着赵檀马海超下楼,晚上逛逛马路,似乎也已成为他们的习惯了。
129-不知好歹
饭后百步走,齐武夫赵檀马海超三人走出万科公园五号,绕着马路边沿继续闲逛着。赵檀和马海超不忘各自点上一根烟,秉承着饭后一根烟胜似活神仙的理念,吞云吐雾。
因为齐武夫表现的足够平淡,赵檀并没从齐武夫身上瞧出什么端倪来,自然也不知道下午齐凤年与齐甲六来过的事情,而马海超心知肚明,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嚼舌根告诉赵檀。
走到个十字路口的拐脚,三人先后停下来,有点不约而同的意思,一同坐在路边的台阶上,看着过往的来人,车辆川流不息。不到八点,人流还是不少的,一些下班时间晚一些的上班族都匆匆的回家,有的手上拿着一些燕京特有的小吃,热气腾腾的,倒也热闹。只是三人堂而皇之地坐在十字路口拐脚,难免遭人侧目,毕竟是一个相对奇怪的组合,齐武夫穿着一身休闲衣服,赵檀则是西装笔挺,马海超一身迷彩服,像一个戏班子出来的三个疯子,两个抽烟,一个眺望远方。
可这年头,你即便光着屁股在马路上跑,可能也没谁会好心上前搭理一句问个情况,谁都没心没肺惯了,所以在他人眼里,也无非就是一场波澜不惊的段子里的闹剧,像一颗小石子,落进湖畔,再如何呼应找寻,都没了踪迹。
赵檀径自跟马海超打屁,闲聊一些他在“狼牙”里的故事。马海超话本不多,但聊起一些故事,倒也不磕碜,也不掩藏,甚至关于一些奇怪的晨勃话题也略有提及,整的两个大老爷们一个在那边笑的险些别过气,一个一脸平静继续说着还算有趣的故事。
齐武夫则在边上听着,也不插嘴,以前隔三差五齐武夫与赵檀就这么在外头耗费光yīn,如今多了个马海超,也不闲多,赵檀多了个说话的伴,比整天对着他这个扑克脸干抽烟来得有意思多了,齐武夫也乐得清闲,能听他们说说笑笑自己给自己腾个空间,也舒坦。
繁乱如斯,取一份恬静即可。齐武夫约莫能够做到此番境界,外界是非,听在耳中,过眼云烟,若是不想记住,那就告诉自己,忘记吧。
不知不觉就过了三个多小时,也算入夜,临近十二点,赵檀和马海超的话却依然说不完似的,沐夏花早在九点就给齐武夫发了一条短信,告诉齐武夫她先睡了,也不忘提醒齐武夫早点休息。齐武夫没回,生怕等他回了消息惊扰到已经睡了的沐夏花,其实沐夏花有时却是想着收到齐武夫的消息再入睡了。这种“巧合”的纠结也算两者的一些小乐趣,其实谁都不知道对方心里想着什么,于是就好像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之后,发现原来这样错过还挺幸运的。至少,在若干年后,不论齐武夫还是沐夏花,都曾经想过很早之前的故事,在清华大学,又或者在黄青鸾那个简陋的训练营,以及一点一滴蜻蜓点水般细水长流的段子。
三人纷纷起身,谁都没矫情地去拍屁股上的些许灰尘,径自往回去的路上走,没几步便遇见夜排挡,赵檀提出吃个饱再回去睡大觉的意见后,无人反对,便都坐下来。
经营这路边摊的是一对夫妻,三十多岁的样子,倒也热情,三人要了蛋炒饭,每份份量可都不少。
其实在燕京城里比比皆是。三块钱就一大碗的炒饭,还有免费提供的咸菜豌豆,说实在的,若是碰见点能吃的客人,还得倒贴一些钱,而贵一些,又不符合当下的行情,生活都是这么不尽如人意的。
不论娇生惯养的赵檀,还是打小靠着乞讨为生的马海超,他们都知道,不论将来自己站在哪一个高度,都做不了上帝,不可能是救世主,世界上的穷人太多了,就是命,好人有好报,就是在放屁,人命不同,就必定有贵贱之分。也仅仅是有感而发,赵檀看着脸庞上满是岁月痕迹的一对夫妻,轻笑道:“以前么见你们在这儿,刚来还是怎么的?”
“刚整不久,不是最近啥都涨价了,生活费也紧张,晚上能出来赚点小钱也不错。”炒饭的是男人,只是憨厚地冲赵檀笑笑,回答的是男人的媳妇,有点羞涩,可能还不怎么习惯与人交谈。
通常这种时候,齐武夫姑且可以当作透明人,他只知道埋头扒饭,不吃到饱,他的脑袋是不会有所上调的。
马海超就听着,不差话,赵檀有一句每一句的聊着,气氛融洽。
好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多久,大老远就走来三个流里流气的小痞子,走在最前头的毫不客气地拍了拍齐武夫的肩膀,cāo着一口běi jīng话:“兄弟,帮个忙,腾出点位置,大伙一起挤一挤,不然怎么坐?”
齐武夫没抬头很快推了推赵檀的肩膀,示意让他和马海超挪过去一些,二人也很快让出一些位置,齐武夫挪过去,继续扒饭,没有什么争执,和事佬的态度一做到底。
见齐武夫也算识趣,年轻人有些找事的念头也只能熄下来,对着夫妻二人嚷嚷:“三碗炒面,三碗排骨汤。”
因为齐武夫的退让,这三人原本挤一挤便能坐的位置变得相对宽敞,马海超的目光有些冰冷,侧目注视这三个社会青年,赵檀倒平淡,只是没再和这对夫妻搭话,默默扒饭。
方才拍齐武夫肩膀的男人见马海超看着他的眼神让人不太舒服,一张脸便臭下来怪里怪气道:“怎么,刚玩过大麻还是溜过冰,脸白的这么厉害,犯瘾了?看什么看?”
见气氛不对,正在炒面的憨厚汉子手下加快速度,十来秒就把面装进盘子里递过去,略微缓和了一下气氛,马海超也决定息事宁人,别过脑袋。纵然肚子里有火气,也不见得和一些社会残渣计较,况且齐武夫都没什么动作。
直至齐武夫把第二份炒饭吃的一干二净,又将一碗清汤喝了个底朝天,稍稍拖了拖板凳,抽开身子,尔后传来一刹怪叫声,方才拍齐武夫肩膀的男人此刻已经倒飞了三米有余,倒在地上重重地咳嗽,仿佛抱着喉咙眼睛布满血丝,鼻孔里都流出鼻涕来,仿佛喉咙被闷击了一下似的,见自己兄弟吃的好好的倒飞出去还倒在地上,两个人立马意识到不对,粗口刚从嗓子眼冒出来,一种发懵的后知后觉的痛觉便作用在他们的脑壳上。
齐武夫丝毫没有客气,两巴掌甩在两个人的脸上,又仿佛在压缩时间似的在一巴掌甩在他们脸皮的一瞬后又是两个板栗砸在脑壳上,两人刚起身准备干架就又翻过身子倒在地上,齐武夫恰到好处的用力让他们后脑勺着地,可能不至于脑震荡,但一时间失去平衡能力是必然的。
夜排挡的夫妻一脸担忧,他们哪能知道齐武夫这个方才默默无闻话也不说的老大粗汉子身手怎么厉害,看起来一点不假,像极了电视里的那些个会功夫的高手,咻咻几下就放倒了三个人。
三人倒在低声痛苦地叫着,却没一个能爬起来请齐武夫吃他们的拳头,方才的盛气凌人消失殆尽,只有疼痛很难受陪伴左右。
齐武夫目光如雷,看着三人没有丝毫情感可言,如同在大兴安岭的rì子里面对着一头头牲口,跟身旁的赵檀道:“打个电话给杨帆,让他把人带走,给点苦头就可以,前提得送医院,起码半年才能出院,医药费就让杨帆友情承担好了。”
“收到。”赵檀一脸坏笑,很快拿出手机给杨帆打了个电话,因为朝阳区本就有个会所在,杨帆很快赶到,没开自己那辆小资的小蓝车,而是一辆面包车,很快把三个人拉上车子,这时三人也都缓过来,虽然是爬不起来,但意识都清醒,一个个哭爹喊娘的,求爷爷求姥姥的让齐武夫放他们一马。直至面包车的车门合上,周遭才再度趋于安静。
齐武夫看着这对夫妻,致以稍有歉意的笑容,便先往万科公园五号的方向走了。
马海超起身跟上,赵檀拿了一张红头毛大爷,放在桌上,笑道:“不用找了,这年头赚钱不容易,刚那几个人该教训教训,你们别往心里去,那小哥,炒饭味道不错,改明再来吃,给我多放点酱油,淡了点。”说着,赵檀见齐武夫和马海超没义气的走远了,怪叫一声跟上。留下一头雾水的夫妻干瞪眼。
回到公寓,齐武夫没急着回屋子,而是跟赵檀几个在阳台喝了些酒,齐武夫不会这么早睡,所以此刻喝酒倒也不会过分影响他的身体状况,其实对此沐夏花是反对的,但就像天底下任何一对情侣一样,永远只会记得关心对方而忘记关心自己,于是在提醒对方不要感冒注意保暖的时候,把自己的身子问题给忘了,于是感冒的反而变成自己,而对方却在自己无助的时候出现,给予温暖,运气差些的,又被传染,两个病人一同大眼瞪小眼,没个止境……
侃侃大山,喝了些酒,齐武夫最后还是比较突兀地跟赵檀提及了齐家的事情,赵檀只是做到心里有数,没给齐武夫什么意见,就是有些感慨原来齐武夫家里还有些个弟弟妹妹啊什么的,比他可热闹多了。
对此齐武夫赏了赵檀一个傻笑。
“不知道到了东北有没有这么舒坦的rì子过,每天没事晚上喝个酒聊个天的,听说那里的生活条件还比较差,不比咱们běi jīng城来得舒坦,高楼大厦都没多少。”赵檀靠在栏杆上,手里拿着青岛啤,说道。
齐武夫回道:“没你想的这么夸张,当初去十一连的时候,经过东北,他们的军区条件就挺不错,况且哪块地没有会享受的主,有钱人那么多,好的环境就不可能没有,就是外蒙内蒙那里都有小型宫殿,况且东北辽宁这种大疆大土。”
三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因为喝了些酒,舌头大了些,话也多,直至赵檀睡在沙发上头,马海超似乎不容易醉,回了屋子睡觉,齐武夫关上赵檀家里的门,回自己屋子冲了个凉,然后在阳台上扎着马步吹着风,兀自神往。
130-空来的风
万科公园五号的深夜很宁静,本就是高档公寓小区,大多人的生活作息都不可能有多糜烂,虽不能说此刻齐武夫是唯一还没睡的人,但也不至于有谁在这种扰人清闲的时候发出多大的动静。
齐武夫的头发本就不长,站在阳台上让自然风吹了片刻就干了,走回客厅里,然后慢步走进房间,一路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除了上床的时候难免有些掀被子的动静,却也没有吵醒沐夏花,刚刚钻进被窝,沐夏花便依赖成xìng般的伸出双手,半勾着齐武夫的上半身,一脸神sè安逸,倾城的脸蛋上是一抹安详。早就习惯沐夏花的潜意识动作,齐武夫软着身子看着天花板,因为他在某方面的定力是常人的好几百倍,所以做到坐怀不乱并不困难,每天晚上也不用花心思在泄-yù这种事情上。
夜sè本深,虽已席卷,齐武夫眼皮略一打架,便沉沉入睡。
第二天五点准时起床,没敢鲤鱼打挺,生怕将沐夏花早早惊醒,小心翼翼地把沐夏花的小手从自己肩膀上挪开,走出房间轻轻带上门。天sè还没大亮,刚破鱼肚白,万科公园五号的早晨倒不清闲,已经早早有不少大爷大妈晨跑晨练了,打太极的有,舞剑的也有。
齐武夫换上背心,便下了楼绕着不小的花园跑。路人撞见热情的大爷也会打一声招呼,就连他自己都发现,如今的自己和几年前刚来万科公园五号的自己多少都有变化,至少没有那般生人勿近。
初chūn的早晨有凉意却不寒冷,对寒冷抵抗力近乎无敌的齐武夫没有丝毫影响,出了一身热汗,拿挂在脖子上头的毛巾大致擦了擦,便漫步走出小区,去拐脚不远的早点摊坐下胡乱点了些吃的开始狼吞虎咽。
自己填饱肚子也就六点出头一些,打包了一袋豆浆,又去包子铺买了几袋包子,回到公寓,先开了赵檀家的门,把包子径自放在桌上,赵檀还懒洋洋地半躺在沙发上,好在天sè已经不寒,否则照赵檀这么折腾,一晚上下来肯定得发烧,马海超可能昨天也喝多了一些,到现在房间里的门还关着,显然没起。
齐武夫关上门,把剩余的几个带给沐夏花的包子和豆浆放在微波炉里,开着保暖,尔后打开电视,仍旧是静音。
早晨的万科公园五号不比夜里清净,舞剑的大妈们总喜欢放些个伴奏乐,声音还不轻,很轻易就能传到公寓的顶层楼,好在这时也不那么响亮,关闭阳台那块的门,也就零星的声音,基本可以忽略。
沐夏花整点起床,九点出头一点儿从屋子里走出来径自进了洗手间梳洗一番。因为久而久之的生物习惯,即便没有闹钟,沐夏花每天也会在十点左右犯困,早晨九点左右自然醒。算上午睡的一个多小时,沐夏花每天有一半的时间都在睡觉,只是即便为了孩子饭量增大,沐夏花的体态也没什么变化,只是小腹稍稍有所凸起。这是一种比较玄妙的感觉,有时沐夏花总会试着摸一下小腹,她自然明白,里面已经开始慢慢诞生一个小生命了,不论是男是女,都将是自己怀胎十月辛苦生下来的心肝。
走出洗手间便坐下吃早餐,时不看一眼聚jīng会神的齐武夫,心里觉得有趣。
“晚点我和赵檀去会所逛逛,没多少天要走了,虽然该处理的都处理完了,但有些东西还得亲自交代一下。”齐武夫开口道,沐夏花轻轻点了点头,并未开口说话。
填饱肚子后还硬塞了一个包子,将最后一些豆浆喝完,沐夏花便回房间看书了。齐武夫又看了十来分钟的电视,已是九点半,基本赵檀也该迷迷糊糊起来了,齐武夫起身走出房带上门,又打开赵檀的房门。
刚进房门,便听见厕所里传来一阵抽马桶的声音,赵檀从里头出来,眼睛里还有些臃肿,显然昨晚没睡好,被自己折腾的不轻,见齐武夫进屋,也没多少突兀,打了个哈欠,便坐在椅子上啃起齐武夫买的包子。马海超早在赵檀前就起床了,已经吃完早点,此刻正坐沙发上看书。这厮倒也入神,知道齐武夫来,却也没分散多少注意力。
齐武夫自然不反对马海超的这种状态,毕竟当初他痴迷起来,走火入魔的程度也与马海超半斤八两,说到底,都是这些狗rì的好书惹的祸。
“干啥,一会准备跟我一块去桑田?”赵檀一边啃着包子,一边看着桌子上头目光有些走神,说道。
齐武夫轻声应了句,“再过一星期我们就走,大致有什么还没处理的捉出来处理一下,捉不出来,那自然更好。”
赵檀点点头,手下和嘴下的动作加快,三下五除二的塞进肚里就起身穿上西装跟着齐武夫出门了。
马海超本就不搭理这些事,又在看书,二人也就很有默契的没有叫上他,下了楼,进了地下车库,开出那辆在万科公园五号数一数二的宝马760Li,一路彪悍凶残地往西城区碾压。隐隐发作的尾气轰鸣,撩拨着街上少数懂车的家伙,这些个心痒痒的人顺着声音用目光找寻目标,给予他们的仅仅是莫大的打击。
爱车的人固然多,能开得了车的,除了那些个公交车和出租车司机,绝大部分都只能做做白rì梦,况且还是这个价位超过七位数不少的宝马7系了。
开上三环,又再度下了高架,期间不过一个多小时,却已经从běi jīng的东面到西面了。因为是大清早,会所空空如也,没有生意,其实最后一批离开的顾客也都是八点多从桑田会所里走出去了。因为杨帆的缘故,běi jīng的四个桑田会所的二楼都重新装修过,都是为了那些个来寻乐子的纨绔公子哥准备的。
东城区将近一半的妖jīng都到了西城区来,自然扯动了不少“客官”。
到了三楼办公区域,赵檀与齐武夫一同到了办公间里,秦媛已经坐在里头整理一些酒的进货单了,因为每天晚上桑田都能用人满为患形容,大多酒虽然仓库有库存,但也需要两三天往仓库里头放些库存不多的,否则天知道哪天遇上个疯子,没事开他个十几瓶黑方的,到时候自个儿这里掏不出来,岂不是闹笑话了。因为两年间发生过一次这种情况,据说那次是西城区局长的儿子过来,要了二十瓶礼炮,要了十五瓶黑方,赶上那天人本就多,黑方更是已经不够用,若不是几个人喝的人仰马翻忘了自己亲爹才没数清送来的酒其实少了将近一半,可能早就闹出笑话来了。
对此赵檀其实是保持无所谓的态度,可秦媛这个妮子有些执拗,觉得那一次是她的疏忽,从后倒也真没发生过这回事。
原本听见门口的动静,秦媛还想开口调侃一下赵檀又迟到了,可刚转过头便瞧见了齐武夫,便识趣的没有开口。即便她知道齐武夫这个人还算平和,不难相处,却也有些拘谨尴尬,毕竟不似赵檀这般是每天相处一同工作的同事,难免生分了些。
齐武夫自然瞧出秦媛的尴尬,也能瞧出方才在她还没看见他的目光中的某种光芒,转过头瞥了一眼赵檀,发现这厮还是有点昏昏沉沉的模样,心里轻叹了口气,感情这厮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可能真是昨天夜里没睡舒服,赵檀整个人的jīng神状况并不是很好,拍了拍齐武夫的肩膀,一脸苦逼道:“好兄弟,哥们我不行了,昨天可能是感染了风寒,现在太阳穴有点儿不太对劲,我躺一会,缓缓,有啥事你帮我搞定,不出意外让我睡到自然醒吧。”说着,赵檀就往办公室角落的大沙发上窜去,一个人字分叉的姿势躺上去,没多久便安静下来,看样子还真就睡着了。
齐武夫没揭穿赵檀三分真七分假的演技,任由他去,毕竟影响多少还是有的,径自走到赵檀的办公桌前头,坐下来随意翻阅了一些东西,其实不多,都是秦媛整理完的东西,大多让赵檀签个字就可以了,说实在的,这些玩意不让赵檀签字也可以,无非就是定酒抑或是订购一些食材的签收单。
毕竟赵檀在桑田更多的作用反而是坐镇,有时陪几个熟人喝喝酒,这也是所谓的官大了的工作就是吃,成天跑饭局都来不及,哪有空折腾这些让手底下人就能解决的白纸黑字。
没什么实质xìng的文件看,齐武夫就都搁置在一边,秦媛会时不抬头看一眼齐武夫,她对于这个顶头上司的心态目前自己也难以说清楚,有些憎恨,又谈不上憎恨,说难听点,齐武夫好歹是杀了她从小青梅竹马,可说好听点,齐武夫为人也不那么过分。又因为杨帆曾经和她说过张宁海几年里的所作所为,虽仍旧带着怀疑,却也渐渐释怀。可能感情这东西,时间久了,真的能消退平淡一些,就像海滩上的盐巴,没人取走,也会被晒干。当然,原本它们就是干的。
“过阵子,他也去东北吗?”原本还算安静,秦媛兀地冒出一句话来,对齐武夫道,目光则是对着赵檀。
齐武夫点点头,道:“桑田现在也算稳定,有杨帆和你在也够了,等赵檀走了,我会喊钱塘过来帮一下,你们两个女的也能照应照应,你应该高兴的,赵檀走了,你就升职了。”
秦媛勉强一笑,脸sè并不是很好看,看了赵檀一眼,神sè不太对劲,齐武夫看在眼里,没说什么,心里笑笑,又看了一眼已经轻声打起呼噜的赵檀,知道这个家伙对感情这东西捉襟见肘的,可能还不及十六七岁的娃娃。
电话声响起,扰乱了办公间的宁静,秦媛很快接起电话,十来秒的时间,她将电话机侧到一些,对齐武夫道:“是公孙水门。”
131-北往
其实秦媛并不清楚齐武夫和公孙水门的那些冲突,见齐武夫皱着眉,心想两人难不成还有什么矛盾。
“什么事?”齐武夫的神sè没有异常,微皱的眉头也缓和下来,看着秦媛问道。
秦媛回道:“说有一批不错的红酒,派人送过来,你认识?他以前也经常送酒来的,有几次也来桑田玩过,算个大手笔的客户,好像也是开会所的,倒是没有想明白他为什么跑别的会所玩。”说完,秦媛便等着齐武夫的答复。
齐武夫摇摇头,道:“平时怎么答复他就怎么答复他。”
秦媛点头,很快就应承下这次送来的酒,挂上电话,见齐武夫也没要开口说话的样子,一个人在那低着头似沉思又似发呆,自己便又埋头整理起订购酒的单子,没陪着齐武夫玩高深莫测。
齐武夫依稀能记得这个公孙水门,就是当初给张宁海甜头让他跟自己不要命的那个家伙,对这个人的印象并不是很好,虽然之后了解齐武夫的底子没敢有所动作,但暗地里的小动作还是有,只是因为燕京有个王书生在,当然,王书生齐武夫自然是不知道的,本以为是沐獒或是赵北虬压下来的。
对此,赵檀也曾和齐武夫提及过,公孙水门三两个星期就会送点好酒过来,虽然怀疑过会不会是在酒里动手脚,但每次赵檀也都很谨慎,送来的酒从来不给客人,也就堆放在仓库里头任其机会,腾不出位置了就扔了。
没在这件事上纠结太久,他相信公孙水门不是傻子,不会做吃力不讨好的事,送酒这种小动作应该是一种求同的方式,只为某种“友谊”的促进。毕竟有齐武夫这枚炸弹在,他也不往两败俱伤的路上走。
况且齐武夫身后的那股子潜势力,不说在běi jīng能覆手为云,放眼整个华夏,内蒙的孙满弓,上海的黄青鸾,南京的白共生与白秋生,都是可以震一震当地jǐng察局的角sè。以公孙水门小小青门会所的能耐,还挖掘不出那么深的水,只是约莫知道齐武夫当初是十一连出来黄青鸾的半个徒弟,自己的媳妇是沐獒的女儿,即便这两个讯息,当时也让公孙水门的脸一阵抽搐,若齐武夫真要不惜一切跟他卯上,对面他的只有吃不了兜着走,只是当初自己的手脚干净,沐獒真要靠政治上的手段还真拿他没办法,怕只怕齐武夫这厮猛人不要命,好在齐武夫并非鲁莽之辈,也因为这一点,公孙水门更小心翼翼,有点如履薄冰的意思,一直试图交好齐武夫,双方即便成不了朋友,也不要当敌人为妙。
齐武夫虽然不知道公孙水门是如何想的,但也明白他不敢有不好的动作,没再纠结,大致知道如今桑田没有值得cāo心的事,心中也算释然,可能现如今唯一让他犯难的就是到了东北该如何答复齐家的人了。
如是答应,那他以后就得背负着老齐家的名头,至于不答应,那齐二牛当初答应老齐家的诺言就像空话,他不可能让齐二牛曾经的诺言变成一个空屁。这个面容枯黄一口黄牙的老爹,花了二十年养着他,教他八极,让他学会了不骄不傲。他都知道,自己如今有的xìng子,都是齐二牛小心翼翼打磨出来的。这年头,甘于寂寞的不少,但能谁能如齐二牛一般二十年如一rì的忍受寂寞,成天对着齐武夫和一条守山犬,不曾离开大兴安岭的不知名山头半步。
一上午匆匆度过,赵檀还在沙发上跟头死猪没有分别,齐武夫看了看时间,将近十二点,心想还得赶着回去给沐夏花烧菜才行,起身对秦媛道:“他昨天没睡好,等他醒了给他弄点热茶去去寒。”说着就走到赵檀边上,在他裤兜里掏出钥匙便离开了。
驾着赵檀的宝马760Li,齐武夫一路平缓行驶,虽然是想表现的不如何张扬,但对于这辆宝马而言,不论它以何种目的出现,都是一种无名的轰鸣声了。当然,大多原因,还是太多人的目光里被世俗的物质渲染过度。齐武夫平静如常,听着电台,本想着是先停好车再去东非买菜,可这样时间上难免拖沓,于是,一个半小时后,通体黑亮sè的宝马760Li停在了东非菜市场门口,大多买菜的大爷和买好菜出来的市民都一脸诧异,虽然大多人可能并不知道这个宝马的型号,但宝马的牌子还是认得出来的,都在心想这辆车子的主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又或者觉得纳闷,能开得起宝马的人还要亲自来买菜吗。但即便有许多疑问,都没有阻挠他们脚下的步伐,对他们而言,周遭的一切虽然和自己息息相关,但也不能影响自己生活的规律和进展。
齐武夫这回没装傻子去讨价还价,而是一脸正sè的走进了菜市场,起初那些个曾经都在齐武夫嘴巴上吃过亏的卖菜大叔大妈都没认出来,只是在简单的交谈几句才知道跟前这个话不多的小伙子就是前几天口若悬河的没少在他们这砍价的小伙子。
虽然大为诧异,但也因为吃过齐武夫的亏,没谁与齐武夫纠缠,反正都能赚到钱,草草地把菜称好斤两装了袋就把齐武夫打发走了。
比往常更快一些,不到五分钟齐武夫就走出来,拎着几袋子菜坐回宝马里头,说实在的这一幕颇为不和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齐武夫是某个大老板的司机,私底下开着这辆车买菜回家呢。
齐武夫由头只为没有在意过那些市侩的目光,启动了车子便开回万科公园五号,将车子停进了地下车库,便拎着菜往十六号走,这时候电话响起,是赵檀的,齐武夫按下接听见便准备接受赵檀的唠叨。
“齐大爷,我的亲爷爷,你怎么又把我的车子给开跑了,感情你又要让我自己打车回来啊。”赵檀在电话那头哭爹喊娘,全然不顾自己的形象似的,其实此刻他打电话的时候跟前也就秦媛一个,对于这个娘们,他从来没顾及过自己的形象,生怕秦媛把他看得太好了。
齐武夫沉默不语,只是传来一声比较生冷的干笑,赵檀无奈,又闲扯了几句挂了电话。说到底只是刚睡醒抱怨一下,毕竟这辆车也是他求赵北虬好久才整来的。当然,以现在桑田会所的捞钱能力,整一排宝马7系搞游行也算不在话下,只是真的按照齐武夫的脾气,他宁愿让出租车司机多赚点,也不愿意自己买一辆车。
打开门便径自去厨房忙活起来,已经十二点多,比起平时吃饭的点都过了,想着不能让沐夏花饿肚子,手底下的动作也快了不少,手起刀落,切菜的手段不比砍人生硬,快刀斩乱麻,一捆大白菜已经变成零散的菜片了。
沐夏花打开门,瞧见齐武夫的身影,心底甜甜暖暖的,想上前搭把手,却知道齐武夫肯定会一脸严肃的说一个不字,于是作罢,只是坐在沙发上拖着腮帮子瞧着齐武夫。
齐武夫感受到背后的目光,也没回头,知道是自个儿媳妇,看着就看着呗,少不了几块肉。只是开口说道:“喊一下马海超,他应该也没吃。”
沐夏花点了点头,便去隔壁敲了门,马海超透过猫眼看清来人,带上书就跟着沐夏花回来了。
烧完一桌子菜,三人坐下如往常一样,沐夏花和马海超细嚼慢咽一顿饭吃得慢条斯理,齐武夫狼吞虎咽完就收拾了一下先坐到沙发上翻书了。时不拿出小本子写上一行小字,圈上标注。两年多累计下来,齐武夫的小本子也不知几多,除了正在用的,其余悉数都在沐夏花那儿,倒不是齐武夫用不着,而是沐夏花闲着没事就喜欢翻看一下齐武夫的字迹,毕竟这厮如今写出来的字都是她以前一笔一划教出来的,作为半个老师,看着如今齐武夫还算端正漂亮的字,也有没由来的成就感。
如往常一样,吃完午饭齐武夫便陪着沐夏花下楼走几圈,马海超严格遵守电灯泡守则,自觉消失,对此齐武夫和沐夏花倒真无所谓,一起走走也不会影响些个什么。可能是提前步入老夫老妻的行列,齐武夫和沐夏花的情感世界里,没有什么所谓的轰轰烈烈水深火热,真要说水深火热,也并非没有,只是那个疯狂到沐夏花反客为主的夜晚,还是藏在心里来得好。
一天照旧,时光不快不慢,即便知道齐武夫不久就要走了,沐夏花也只能慢慢等着齐武夫离开,她不想让齐武夫有任何形势的压力,所以一切表现的自然再自然。
晚上赵檀早早回来,大伙又蹭了齐武夫一顿饭,饭后三人照例逛马路,沐夏花则在约莫十点的时候入睡,这回她是给齐武夫打了一个电话,亲耳听到齐武夫的晚安后睡得特别安详。
到深夜,又在那个熟悉的夜排挡吃了个夜宵,这回加了几瓶啤酒,可谓酒后饭饱,只是回了屋子没再折腾,可能是前一夜折腾够了,赵檀还是乖乖的想着早点睡来得好,窝在房间里悄悄看了几部爱情文艺动作片,然后任由那些撩拨神经的声音在房间里轻声播放,自己则张着嘴睡着了,马海超在房间里头看书,他倒没有做笔记的习惯,只是觉得值得深思的地方会停下目光,想透了再继续阅读。
齐武夫坐在沙发上头,从冰箱里拿出一瓶青岛啤,一饮而尽,喉咙一股子**的刺激快感,轻轻吐出口气,齐武夫便起身出门下楼,开出宝马750Li,附近找了个加油站上满了油,尔后一路往二环开上去,跟着高架一度开除五环,下了高架,已经出了běi jīng,再开了十来公里,已经到了安检口,付了钱,一路在国道上畅快飚行。
即便心里憋了一口子,堵着当初离开大兴安岭的执拗,但齐武夫还是想着先回去瞧上齐二牛一眼,至于为了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132-苦禅
深夜,王家四合院本就空旷,只有王书生一人以及白熊在偌大的院子里头生活,白熊夜里通常不睡觉,一个人在院子里头睁着眼干瞪眼,时不望着天上的月亮,běi jīng不比大兴安岭,空气远没有那么清爽,但好在海拔偏低,没有所谓的高原反应,白熊倒也适应。它很聪明,不比寻常的狗,知道齐二牛已经不在了,至于白共生,脸熟,在它有记忆以来,白共生也来过大兴安岭几次,只是那些时候齐武夫总被齐二牛赶到山上找黑瞎子玩去了。
而偏院的屋子里却是响起了电话,深夜有电话本就是怪事,况且但凡有电话到王书生的院子里,都不是寻常的事,原本睡的安稳的王书生不急不缓地起身,披上一件外衣就走出院子去偏院的屋子里拿起电话接了起来。
“老师,齐武夫开车出了běi jīng,往黑龙江去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并不年轻,偏于成熟老练,只是面对王书生的时候,还是足够谦卑恭敬。
王书生听后有些诧异,目光yīn晴不定地四处游离了一阵,甚至他都惊讶自己的不平静,这种现象很久没在他身上发生了,约莫想了想,道:“我知道了,看着就是,如果他真往大兴安岭跑也别拦着,让他去。”
“可是……”电话那头明显存在一些迟疑,似乎觉得有些不稳妥,而仅仅过了几秒不到,那头继续道,“好,我知道了。”
王书生嗯了一声便挂了电话,他知道自己学生在迟疑什么,但这些他自然也都知道,多说总是无益的。走出偏院,往四合院中心走,半蹲在白熊边上,一只手轻抚着白熊的下巴,帮着它轻轻挠着,出神地望着天,轻声道:“二牛,不是我不帮你瞒着,只是武夫这孩子的韧xìng足,有些事,还是让他知道的好。”说着,王书生哈哈一笑,嘴里小声嘀咕,“总觉得老头子我如今能耐大了,觉得多大的火也就那么回事,这不,还是包不住,纸包不住火呐。”
běi jīng到黑龙江说近不近说远不远,驾车也就四五个小时,对齐武夫这个打小在山里动辄十几个小时不眠不休地跑着的家伙而言,轻而易举。随意挑了个音乐电台,一路沉默,只是看着周遭的些许风景,微微开着窗户,任由高速行驶下的风声凛冽。因为是深夜,即便寻常的长途汽车也应该在半路上,所以一路上齐武夫畅通无阻,即便闭着眼睛也不会有危险,除非老天爷和他开个玩笑,让前方没由来的走出一群可爱的动物,事实上这些都是没可能发生的。
齐武夫看过地图,běi jīng到黑龙江约莫三百公里的样子,除了期间几个安检口,都是国道,撞不见堵车。情绪并无波澜。因为不想让沐夏花赵檀等人知道,齐武夫选择悄悄的一个人来,此刻前往,快一些,能赶在昨天下午回来,到时候找些个借口搪塞一番就是了。虽然似乎没有说谎的必要,但都是齐武夫骨子里的偏执,任谁都有撒谎的时候,何况是无伤大雅的善意的谎言。
一路无话,只有车内的电台声,期间遇见加油站齐武夫不忘把油满上,直至早晨五点多,天sè破晓,些许鱼肚白已经从湛蓝的黑夜的角落缓慢蔓延过来,因为周遭足够空旷,整个天空都没有任何视线的阻挠点,极其广袤,多少让齐武夫回想起大兴安岭的晚上,躺在稻草床铺上望着满天的星星,谈不上无忧无虑,但也没有眼前的诸多思虑。
齐武夫只是在附近简陋的早餐供应处买了几个包子一瓶矿泉水,然后继续一边开着车一边在车上啃包子。
沿着黑龙江畔,一路往西拉木伦河行驶,期间也有不少车子经过,大多可能都是往内蒙古高原去的。
又行驶了将近两个小时,周遭的景sè已经足够熟悉,都是齐武夫从小经历过的种种,平静的湖畔,常年冰天雪地,此刻的湖面上都是一层薄如蝉衣的冰层,里头隐约能瞧见鱼游动的身影,思绪里是过往的记忆,自己生擒细鳞鱼鳗的种种情景。
北望尽是湖,南望尽是树林。落叶松、樟子松、红皮云杉、白桦、蒙古栎、山杨数不胜数,目不暇接,空气相对稀缺却足够清新,齐武夫惬意地呼吸着,前所未有的酣畅。
又往高处行驶了半小时,五六十公里的样子,齐武夫约莫记得,这里是当初齐二牛跟他挥手道别的地方,他是一路坐在吉普车上,而齐二牛却是从山里头跑出来了,大把的年纪,跟着车子跑了五六公里,再厉害也折腾不过。脑海里是齐二牛熏黄的牙和旱烟杆子,说不激动,那肯定都是空话,齐武夫停下车,径自将车子靠在边儿停,这里已经很少有车子往来,毕竟再往上开便是禁制通行的林区,而齐二牛住的那个小木屋,其实也是违规的,只是谁会想到有人敢住在自然保护区里,好歹都是野兽出没的地方,正常人通常有去无回。
一切如旧,往常如斯,齐武夫在林间缓慢行走,哪儿他曾和白熊一块儿踏过踩过,都在脑海里回顾翻涌。
行走约莫二十多分钟,齐武夫远远瞧见木屋的轮廓,安静往常,只是,目光如鹰的他,清晰地瞧见木屋前头立着一个墓碑,莫名的不安感油然而生。
脚下生风,如虎猛扑,三五个大跨步,一步两米有余,转眼就到了木屋前头,墓碑上生生刻着赤红朱字,齐二牛三个字硬生生的像根沾了毒液的定海神针扎在齐武夫的胸口,一阵发闷。
墓碑前头放着齐二牛生前的那根烟杆子,烟杆子上头放着青蛤蟆旱烟,边上是一坛女儿红,看品相应该是有岁月的那种,大致能看出这个碑是有心人立的。只是脑袋发懵,齐武夫思绪飞快在过去的记忆中扫过,于是开始怀疑黄青鸾曾经离开十一连的那大半个月里的去向。即便不能确定,但他多少明白,这件事黄青鸾肯定知道,可能这块碑也是黄青鸾给立的。
先是扑通一声,齐武夫双膝重重砸在土黄的地面上,种种磕了三个响头,重到额头破皮流血,脑壳震得隆蒙。
尔后起身,径自掂量了那坛女儿红,还是满的,将红缨拔开,齐武夫仰头喝了三分之一,又倒了三分之一在齐二牛的碑子前,尔后将红缨重新填上,放回原处,半坐在齐二牛的墓碑前,目光里有些走神。
鹅毛大雪,铺天盖地的夜里,只能凭着天空的月光依稀看清周遭的情景,那时候,齐武夫还小,手臂被狼咬了一大片肉,因为大学的覆盖,麻痹了他的神经,又或许是冰冷的氛围,让他早已不知道浑身的疼痛是被冻的,还是因为那些满目的伤口。或大或小。
背影伛偻的老头出现在他跟前,身边是毛发雪白的白熊。那一夜,老头亲自为他包扎伤口,没有消毒的东西,就用自己用酒漱过口的口水,又炖了一锅子不知名的汤,只是满满的都是肉香,里头还有些松子叶。
即便修养的三天,伛偻老头又把他丢进了山沟里,但那一夜老头目光里流露出的莫名悲伤,却被齐武夫牢记在心。
多少个夜里秦腔沙哑地在木屋里头响起,带着几声咳嗽的不和谐协奏,一段又一段的宋词被唱下来。
离别前的夜里,齐二牛语重心长地抽着旱烟的模样,沙哑的嗓子眼里冒出来的武夫二字,清楚又遥远。
一坐如松,齐武夫对着墓碑喊了声爹,这是他最大的悔恨,齐二牛这辈子,都没听见齐武夫亲口当着面叫一声爹,不知是上天注定还是一个狼狈的笑话。
嗓子发痒,胸口微热,一坛女儿红的后劲不轻,齐武夫一口便喝了三分之一,多少有些醉意,瞳孔充血,布满血丝,眼眶莫名泛红,泪水滚烫,划过滚烫的脸颊,划过喉咙口。
透过墓碑,齐武夫的眼前是那个抽着青蛤蟆旱烟的伛偻老者,枯黄的脸,烟熏的牙,却有虎狼的身手,喜欢拿着烟屁股烫他的脖子,喜欢敲他的脑袋,喜欢大声粗鲁地喊着小兔崽子,也在诸多个夜里扯着沙哑的嗓子唱过的秦腔宋词,一段一段,高cháo跌宕,起伏如常。
一言难尽,双目望穿秋水。
齐武夫扯开嗓子,带着几滴眼泪,嘹亮了整个山林:
八百秀水入海上天,三千奇峰平川登云
我自浪荡前进,对酒当歌。
神游太虚,百里山川过眼云烟。
歌声飘荡琴声来,小湖宁静无波澜。
伊人在何方,寻了千百度,为何不在灯火阑珊处。
【沙哑旁白】:酒肉穿肠过,佛祖在何处。独坐黄山巅,一介断肠人。
世人辱我、骂我、打我、恨我。
娘子宠我、信我、爱我、忍我。
岁月蹉跎,世人老去,娘子死去。
老夫一人苟延于世。只怕酒不可消愁,只怕借酒反清闲。
【温婉旁白】:红线引,桂花迎。千花杀后有花开。
秋水登天,白云坠地。
天昏地暗,四季跌换。
花开花落几番晴,醉生梦死怎愿醒。
桃花源,墨竹林,《阳chūn白雪》琵琶行。
【沧桑旁白】:数百年,谁与谁。
五百年前,水帘洞天。
五百年后,镜花水月。
紫霞是谁,老孙为何记不清。
我要诸佛去死,我要苍天遮不住我的眼。
语毕,齐武夫微闭着眼睛,泪水却依旧夺眶而出,苦不堪言,他不知道黄莲是什么滋味,只知道此时此刻的喉咙间,伴着腥红的血,动了动嗓子眼,吞了回去,一股子腥甜再度回归心田。
落叶归根,我却后知后觉。
一坐便是深夜,初chūn的大兴安岭的树林里依旧寒冷,齐武夫一身单薄,风吹而过,不曾动摇半分,目光里透着凄凉和悲伤,眼角是干涸许久的泪痕。
这一夜,齐武夫的两鬓冒出些许银sè发丝,映着月光,皎洁如芒。
下一个白天,齐武夫站起身,又跪下去,磕下三个头,好了大半的额头再度裂开了皮,伤上加伤,血流不止,流进瞳孔,流进嘴巴,流进衣领,染红了衬衫的衣领,染红了左边的胸房。
133-始末
林子照旧,木屋如常,只是少了一股子呛人的烟雾缭绕,又少了一个吐气如老牛的打呼声。齐武夫倒不担心白熊的状况,可能一个人跑到山里头自生自灭了,也可能被谁给领走的,但凡能领走白熊的,生前必定也和齐二牛有所交集。
临幸前又深深看了一眼他住了将近二十年的地方,只是那个伛偻的身子的老人已经入土为安。转而又拿起女儿红,一饮而尽,带着嗓子眼的一股子**,胸口的炙热,再没回过头。齐武夫只想快些回去问及黄青鸾此事的缘由,若是黄青鸾不愿说,他也不去强求,可能都是他们老一辈的故事。只是,如今齐武夫才知道,齐二牛瞒了他太多秘密。
一路走出树林,期间也没遇见几个野兽,只有几头狍子在远处经过,没有摩擦。
走出林子,宝马750Li径自停在那儿,将近一天一夜也没什么变化,倒是自己的jīng神状态谈不上多好,因为方才又把剩下的女儿红给喝完了,头有些犯晕,但基本不影响驾驶,坐上车启动后就慢慢调转过头,一路飞驰,速度直飙。
远在燕京里的沐夏花等人有些急了眼。打昨天一早起床没瞧见齐武夫就有些不对劲,本觉得齐武夫许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但现在一天一夜还没个人影,真有什么事,齐武夫也会嘱咐一声,不该这么不声不响的闹消失,况且打他手机的时候还处在没有信号的状态,天知道齐武夫此时此刻在什么地方。
而赵檀则是在晚上打算蹭饭的时候发现齐武夫不在的,发现齐武夫的手机接连打不通就放弃通过这个方式把齐武夫给弄出来,给自己老爹赵北虬打了个紧急求救电话,那老爷子也厉害,不知道怎的就调出běi jīng五环外安检口的所有安检车的资料,其中就有齐武夫那辆宝马的车牌和资料,显然是已经出了燕京城了。
虽然赵北虬的能耐没有止步于此,通过收缩再扩大的人际网给黑龙江里的抗星的兄弟打了通电话,同样调出了信息,基本知道齐武夫此刻已经在黑龙江境内,根据方向不是往青藏高原跑就是往大兴安岭里头去了。
也因为赵北虬提供来的这个消息,赵檀和沐夏花总算又松了口气,毕竟他们都知道齐武夫是从大兴安岭出来的猛犊子,这次只身一人去,可能也是为了见见自己的老爹。只是好奇为何齐武夫也不告知他们一声,当然,他们又哪里知道齐武夫此次一去会知道那么多本该不知道很久很久的事情。
以他们的能力尚且能知晓这么多,在王家四合院耳听八方的王书生更是一清二楚,只是捎上海的朋友给黄青鸾带了个口信,让这老家伙知道一下大体的状况。
因为是长线沟通,所以在上海军校曾经被王书生提拔过的学生很快亲自开着自己那辆军车往黄青鸾所在的那个普通小区行驶过去,因为这辆车在上海市诸多公安局前都停过,所以一路开得生猛彪悍,大有违章的嫌疑也没哪个交jǐng敢上去阻拦,况且车钱的车牌代表了一切,非但没什么重要的事,也不会开的这么拼命。
因为是清晨,黄青鸾在小区的院子里头走走停停,等他见到火急火燎的年轻人的时候,还纳闷这是哪家人的学生,等知道具体状况的时候,却是一脸的yīn霾,深思熟虑一番,说道:“能不能给我安排个直飞běi jīng的飞机?越快越好。”
事实证明,有王书生的金字招牌在,哪儿都能吃香的喝辣的,黄青鸾跟着他学生上了车就直奔虹桥机场,刚下了机场就有机场的高层迎接,直接领着黄青鸾去了当时最近的航班里头的VIP包厢。
据说原本这班机是满人的,只是因为王书生放了句话,虹桥那儿的局长和区长就都不遗余力的给虹桥机场这儿打了电话,自然不敢怠慢,找了一个不赶点的人加倍赔偿一番,也就给黄青鸾弄出这么一个位置来。
坐在VIP机舱里,黄青鸾目光走神,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他没想到齐武夫会这么快知道真相,一切消息来得太快突然,即便知道齐武夫不会被这丁点儿事打倒,但影响总是有的,他思量的是该告诉齐武夫事情的原委,还是编一个善意的谎言让齐武夫不至于这么难受。
只是稍稍一想,又已释然,跟齐二牛有仇的马王爷也已经归西,齐武夫倒不至于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事实上,他也没法子做什么冲动的事。片刻后,黄青鸾神sè往常,心中趋于平静,闭目养神,渐渐的倒也睡着了。
齐武夫一路开回běi jīng,太阳穴已经有些发麻,但意识依旧清醒,毕竟打小便练就了几天几夜不睡觉的本事,只是对身体的消耗和负荷太大罢了。
当然,若是此刻谁瞧见齐武夫的模样,多少都会怀疑这厮是不是一个杀人犯,把原先的车主给砍了再开上这辆车落荒而逃的,额头上已经没再淌血,只是方才流的血也不算少了,白sè的衬衣都是血迹,普通人看去,心跳可能也地加个速什么的。也因为流了不少血,齐武夫的嘴唇有些苍白,那张坚毅的脸庞略显憔悴,至于双鬓的些许白丝,齐武夫并未注意到,他现在只想快些回去,问问事情的始末。
开了将近三个小时,齐武夫已经出了黑龙江境内,也因为有人时刻关注齐武夫这辆车的讯息,běi jīng那儿的沐夏花赵檀等人也很快从赵北虬那儿知道状况,心中也已经放下大半块石头,毕竟齐武夫现在应该是回běi jīng了,正常情况,最多再过三个小时就能瞧见那厮了。
期间,齐武夫经历好几个检票口,若不是因为昨天别人刚给他检过票,还真不敢随意给齐武夫放行,任谁都会怀疑一个头破血流对家伙没事开着一辆名牌车子满世界的晃悠什么。
又是两个半小时,齐武夫已经上了二环,进了běi jīng在朝阳区内,不久就能抵达万科公园五号。
而原本在公寓里头盼着齐武夫回来的沐夏花赵檀马海超却瞧见一个久违的身影,黄青鸾慈眉善目地望着三个人,知道这三人和齐武夫的关系,琢磨了一下,没隐瞒,在齐武夫回来之前,把大致的事情告诉了他们,三人的神sè都不好看,沐夏花的xìng子软,知道齐武夫承受的苦痛,在边上听着,也是唯一一个听着听着就流眼泪的。
黄青鸾自然看在眼里,轻轻拍了拍沐夏花的肩膀。
赵檀则在那儿闷着头抽烟,他知道齐武夫的xìng子和脾气,若是发生这种事可能告诉他们,但大多情绪都放在心里,这么憋着,不说有没有事,难受是肯定的。至于马海超,一个人在边上闷头,当初他是亲眼看着自己的爷爷死在跟前的,这档子生老病死早已免疫,心中虽然难受,但也知道自己无能为力,他能做的仅仅是在将来帮齐武夫杀一些人罢了。
开门声响起,齐武夫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眼里,沐夏花的眼眶又无端湿润,险些失声哭了出来,站起身跑去就扶着齐武夫,看着他一脸狼狈的样子,心里同样难受。
齐武夫瞧见黄青鸾,喊了声师傅,倒不是很响,显然也有些虚弱,毕竟额头的伤口他未曾处理,一直流血也流了不少,寻常人可能已经休克或者没有多少力气了,毕竟流的血都是自己的气血,少了气血,哪里还有力气做事,齐武夫能撑着回来,已经是个另类的。
黄青鸾红了眼,轻叹了口气,给了赵檀和马海超两人回避的眼神,二人倒也识趣,纷纷回了自己的房间,临走前拍了拍齐武夫的肩膀,都深深看了眼齐武夫的额头,一想便能明了,那一定是磕头磕出来的。
黄青鸾让齐武夫先坐下,沐夏花则已经回到房间里头拿出急救箱,先用酒jīng棉给齐武夫的额头消毒,又小心翼翼的用镊子把齐武夫伤口里的碎石粒和泥土渣子夹出来,常人无法忍受的疼痛,在齐武夫的跟前,却跟家常便饭一样,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些,只是憔悴的脸庞和缺失水份的嘴唇让沐夏花看着一阵心疼,眼泪总是止不住流下来。
齐武夫自然看在眼里,轻轻握了握沐夏花的手掌,给沐夏花擦去眼角的眼泪。
简单的包扎处理,齐武夫的额头已经被白sè绑带绑着,看起来倒像个刚打败仗回来的伤兵,其实在齐武夫的心里,他从某种程度而言,确实是个打败仗的“伤兵”。
不知多久没抽过烟的黄青鸾不知怎的手里捏着一根烟,是赵檀的黄鹤楼,用赵檀留下的打火机点燃,深深吸了口,由鼻腔里出来,轻轻咳了几声,深深看了齐武夫一眼,也没打算藏着捏着隐瞒着,从头至尾地给齐武夫说了一遍。
打当初他离开十一连的大半个月说起,到了大兴安岭找到齐二牛,跟着齐二牛一起杀去了东北,把马王爷悄无声息地做掉,从而孙满弓也得以上位,再到诸多后事,也提及了白熊在王书生那,大致提及了一下王书生,是齐二牛认的老大哥,齐武夫听在耳里,知道齐二牛能喊一声大哥的人是什么份量。毕竟齐二牛在东北的那些岁月,有几个能让他真的低下头的,答案是无,而能让他尊称一声的,除了白秋生,便是王书生了。至于曾经的头儿乔六,在齐二牛眼里也就是个半大的娃娃,成的了一些气候,但入不了他的眼。
来龙去脉,始末尾端,齐武夫听的仔仔细细,一字不落,沐夏花就挽着齐武夫的肩膀,在边上陪着,可能这也是她现在仅仅能做的了。
一根烟仅仅抽了一口,便任由它在那边自生自灭,黄青鸾捏着烟,语气之中大多都是唏嘘感叹:“说来,牛二还是为了救我才死的,怪我啊,一把老骨头,没他活络。”
齐武夫摇了摇头,道:“师傅,这不怪你,你能带我去瞧瞧王叔吗?我想把白熊带回来。”
黄青鸾看着齐武夫的眼睛,心中的愧疚感消退些许,点了点头,道:“自然的,原本就是瞒着你才把白熊放书生哥那里的,既然你知道了,也好让这条狗跟着你,它跟着你,可能也踏实。”
134-玩狗**
běi jīng的chūn天还算暖和,下午的阳光洒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让人不自觉的慵懒,颇有chūn眠不觉晓的味道。
王家四合院,王书生正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头晒太阳,白熊则趴在边上,半睁着眼睛,迷迷糊糊的样子,有些憨厚,略显可爱。
直至院子口走来三个身影,白熊一个机灵便站起身,对着门口连着叫了两声,王书生心知肚明,知道来者何人,一脸慈祥的笑意望着齐武夫,心里却多少有些愧疚,又扫到边上姿sè倾城的沐夏花,心里嘀咕,比起我家那小妮子也不差。
白熊见着齐武夫,前所未有的兴奋,一股脑地冲着齐武夫奔去,一个纵跃,庞然的身躯像半个大老虎扑过来,若是常人恐怕早已害怕的退避三舍忙不迭的躲闪,而齐武夫却是淡笑着抱起白熊,这将近两百斤的身躯倒也没让齐武夫多有压力,当然,算上方才白熊一跃的后劲,齐武夫的身子还是微微动了些许,毕竟将近四十八个小时不眠不休,身躯状况还是要打些折扣的。
“啥都说了?”王书生瞅了黄青鸾一眼,等待答案。
黄青鸾笑了笑,点了点头。
王书生也不惊讶,打齐武夫走进这个门,答案就已经显然意见了,领着四个人往屋子走,白熊则被齐武夫丢回地上。也没继续闹腾,就径自坐在地上望着齐武夫,太久rì子没瞧见齐武夫,难免高兴,即便是条狗,可这条守山犬打出生弱小的时候,就被齐武夫抱在怀里养着,打能跟着齐武夫一起进林子整野蹄子黑瞎子的时候,他也在边上撕咬狂吠,对它而言,齐武夫是他的第一生命。
众人都坐在方方正正的红木椅子上,王书生也没坐在偌大的太师椅上,大有平起平坐的意思。因为是当着面瞧齐武夫,瞧见他额头上的纱布绷带,心思缜密的他自然明了,轻声嘀咕了句:“是个孝顺的娃娃。”说着,也能看出齐武夫脸sè憔悴的模样,也不拐弯抹角,知道齐武夫这回来的目的,“白熊要带走就带回去,本来就是你和牛二郎的,整天在我这也不出声,倒是容易把它给闷坏了。齐凤年那小娃,去找过你了吧?你怎么个打算?对了,喊我王叔就成,别跟着别人喊我王老师,牛二郎是我老弟,喊老师太生分。”
“王叔,我想知道我爹以前在老齐家的故事。”齐武夫直截了当道,这也算他现在最大的困惑了,虽然知道齐二牛是齐家人,但老齐家的风风雨雨,他一概不知,疑惑重重,齐二牛好好的,又怎么会从齐家出来,而且听黄青鸾说齐二牛是在乔六底下的金牌打手,那岂不是跟着老齐家对着干。
王书生淡淡笑了笑,喝了口乌龙茶润了润嗓子,也不故弄玄虚,缓缓道来:“牛二年轻的时候就跟齐家现在的祖宗关系不和,三天两头大吵大闹,后来就自个儿出了老齐家,只是当初他们那祖宗看重他,打小练他的身子骨,一身八极拳打的蛮狠,整个东北能在他手底下挨过百来个回合的屈指可数,除了那黄凤图与他在伯仲之间,其他人都不是他的对手,当然,黄凤图如今的左手刀可厉害去了,现在让齐二牛跟他对上,指不上得输掉半截。那时候本来就冒出个乔六,三顾茅庐,想方设法的把牛二郎求到了,其实也是用了点手段,让牛二郎承了他一点恩情,所以牛二没多上心,就是帮着做了点不干不净的事,除了少数的人,也没谁知道。那时候牛二郎的名头很大,又算半个武痴,所以之后也找到南京找白虎老头学了一手山西响马刀,青出于蓝,回到东北就更是不得了了。之后,就得提到你妈了,本来就是娃娃亲,打小两个人也算得上青梅竹马,牛二郎挨鞭子被罚扎马步的时候,你娘都在旁边偷乐看着,感情一直很好,到了年龄,牛二郎也已经给乔六干了不少事了,那时候的乔六已经能稳占一角,在东北的能耐大了去了,手底下也有好几个拿的出手的猛人,虽然单挑一个个不及牛二,可因为个个手底下有绝活,三个人一同上,牛二也够呛,乔六倒是没有下逐客令,只是牛二自己觉得累了就准备隐退了,那时候就想安安心心和你娘生下你然后过rì子。只是这门子亲事老齐家又不同意了,因为牛二那些年尽帮着乔六,虽然但凡和老齐家有关的事情他一概不参与,但也让老齐家里的好些个人不高兴,其中也包括那天找你的齐凤年的爹,齐东风,那个小崽子成天阳奉yīn违,想着的尽是老齐家的家主位置,其实牛二xìng子野,对掌权不感冒;后来为了这门亲事,也因为自己确实愧对于老齐家,牛二答应将来把你养大了就把你送回齐家。只是后头你娘的家里被内蒙的马六yīn了,这事黄青鸾也跟你提过了,牛二也因为这事才入土为安的。你娘死的挺惨,对牛二是个不小的打击,所以他最后就带着你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娃娃去山里头了,他那小子,没少从我这骗宝贝,不少好药草我都打算给我家妮子用的,结果都用到你身上了,他说的倒好听,说你是带把对,我家的妮子不成事,我也大度,确实是这么个理。”
聊着聊着,众人都笑了,气氛还算融洽,虽然有点沉寂和悲伤,却在王书生的语言幽默下不那么失去比例。
一大个下午,王书生说了往常大半年的话,在那讲了许多故事,都是关于齐二牛的,齐武夫和沐夏花在一旁听的仔细,黄青鸾则在那品茶,对他这种懂行的而言,王书生家里头的东西处处是宝,不借机多喝一点,以后可没机会,毕竟王书生再大度,也不至于把藏在自己家里头的茶叶送给黄青鸾。
言语间自然瞧在眼里,也没计较黄青鸾这些老小孩的小动作,毕竟认识久了,不生疏。
把齐武夫当半个儿子看,王书生的眼里有看待他人时所没有的宠溺,若是让他那些个早已经是个肩上抗星的学生看到,估计都在边上羡慕齐二牛这个娃娃了,他们自己家里那些个不争气的孩子,没一个能让王书生瞧得上的。
不知不觉便到了傍晚,白熊时不会走到门口干瞪眼,齐武夫总是给了一个眼神就把这条牲口赶跑了,虽然阔别三四年,但白熊和齐武夫心灵的那种默契没有受到影响。
聊到下午,口干舌燥,也不知道喝掉了几壶茶,也不知道那几壶茶里有多少是让黄青鸾沾光喝了去的,本想留齐武夫和沐夏花吃个饭,但想到齐武夫jīng神状态太差,早点儿让他回去休息才好,于是刚到舌头尖的话也被他收了回去,黄青鸾既然难得从上海来的次燕京,两个老家伙自然还得聚一聚聊一聊,王书生必须承认,比起象棋,他跟黄青鸾的差距还是有些的,探讨探讨也不为过。
回去的路上,沐夏花刻意的没有让齐武夫开车,让齐武夫坐在副驾驶席上,白熊整个偌大的身躯便把后座挤一挤能坐四五个人的位置霸占了,沐夏花一路缓慢开着,对燕京的路不是特别熟,还得让齐武夫给他大致指一指,才能认得回去的路,对此齐武夫疲惫地笑着,沐夏花却深知齐武夫现在没多少力气折腾,调皮的乘人之危,掐着齐武夫的手臂。只是片刻过后,便能听见平静又有规律的呼吸声,齐武夫显然睡着了。
沐夏花淡淡笑了笑,透过后视镜看着一脸憨厚模样的白熊,挑逗着喊几句小白,白熊似乎知道沐夏花跟齐武夫的关系,会应着轻声叫几句,一路回去倒也不至于太无聊,等把车子停回车库的时候,沐夏花打电话给赵檀,让他下来帮忙背齐武夫上楼。她一个柔弱女子,本想赌气试试能不能把齐武夫背上去,可怕自己力气不够,把齐武夫给折腾醒了,为了稳妥,还是喊齐武夫担当了一回搬运工。她可不忍心看着齐武夫在车子里一直睡到醒过来。
赵檀跟马海超一同下来,当瞧见白熊站在车子外头的时候,差点没摆起八极拳的架势跟这条生猛的狗大战一场,但转即想到齐武夫本来就有条狗,恍然,可还是忍不住感叹一句好狗,虽然他没怎么玩过狗,但燕京也有些个地下xìng质的斗狗场,若是真让跟前这么一头白熊站上去,恐怕那些个什么哈士奇杜高都能乖乖站在边上了。
论白熊的个头,甚至都不比国内普通的藏獒小,可身子每块肉看上去都结实的很,如此,赵檀也算明白为什么这么一条守山犬能跟山里头的黑瞎子叫板了。
赵檀和马海超先是搭手把齐武夫给扛起来,路上小心翼翼,也因为齐武夫太过疲倦,又知道自己是在沐夏花身边,jǐng惕放到了最低,即便意识里迷迷糊糊觉得自己被人扛着,也没醒转的迹象。
回到屋子,沐夏花帮齐武夫把衣服脱光又让赵檀和马海超把齐武夫抗到床上,先将二人赶走,给齐武夫盖上被子,又将纱布拿开,让伤口和空气稍微触碰一会儿空气,因为她知道齐武夫的睡姿异常端正,但凡入睡是什么模样醒过来还是什么模样,也不担心齐武夫会睡着睡着把额头顶到枕头上去。
小心翼翼地带上门,赵檀正在客厅里头坐在白熊的跟前,拿着脑袋对着白熊的眼睛打量着,他倒也知道这类狗不会跟熟人闹脾气,胆子也大,否则以他现在的姿态,白熊张个嘴巴,就能把他半个脑袋给吞下去。
“来,跟哥握个手。”赵檀伸出右手,放在白熊跟前摇晃来摇晃去。
白熊愣愣看了一眼赵檀,平静转奔雷,张开血盆大口,说时迟那时快,赵檀在原地做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后翻,脑袋重重砸在地板上头,脖子因为动作过猛而扭到,索xìng保全了手,有些后怕地看着白熊。
白熊人xìng地打了一个哈欠,尔后继续愣愣地看着赵檀,像在看一个笑话……
“cāo,老子被武夫的狗给玩了!”赵檀怒骂一声。
135-东北
纵然是终rì扑克脸的马海超,瞧见这一幕,都没忍住在边上憋着笑意,一脸赵檀你小子有够可爱的模样,至于沐夏花还是好心地上前扶起赵檀,轻声道:“没事吧。”
“没大碍,就脖子别了下,有点抽,缓缓就好。”赵檀起身后就坐回沙发上去,缓慢地摇着脖子,看着白熊心中一阵郁闷,这厮此刻正憨厚地看着他,就像自己从来没犯过错一样。心中有苦说不出,赵檀一阵胸闷,若是有把刀子给他,他难不成先杀了白熊再自杀,当然,一切都为空凭臆想。
因为齐武夫已经睡着,沐夏花虽然会烧饭可怀孕赵檀也不肯,况且家里头也没多少菜,齐武夫的原则是不往冰箱里放菜的,都喜欢当天直接去菜场买,所以所谓的库存都没有,大致看了看冰箱里头,有点饺子和馄饨,可似乎显然不够两个大老爷们吃,况且还有“半个”病号一个大活人在里头睡着,等他醒了没点吃的补充一下营养显然是不行的。于是赵檀被必胜客打了个电话,要了两份皮萨又要了四份特sè咖喱饭,虽然有点多,但有齐武夫在,倒也不怕收拾不了残局。
赵檀和马海超吃完还是照理下楼去逛马路,沐夏花本就不出门,回到房间里看了一眼齐武夫,还在睡着,没打扰,带上门坐在客厅沙发前看电视,跟齐武夫一样的好习惯,静音,只是害怕丝毫声响都会打扰到齐武夫。又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起身把桌上的一份咖喱饭和一份皮萨放进微波炉里,开启保温,然后把桌子简单的收拾一下,才坐回沙发安心地看起电视来。
沐夏花倒也不和白熊生分,轻轻拍了拍白熊的脑袋,抚了抚它的后背,示意让它到沙发上来,白熊似乎也挺喜欢沐夏花,能明白沐夏花的意思,庞大的身躯占据了整个沙发的半壁江山之多,将下巴搁在沐夏花的大腿上头,艳福不浅。
不知多少个曾经追求过沐夏花的大学生公子哥瞧见,心中会衍生出一种我是一条狗该多少的念头。
约莫晚上十一点,齐武夫才浑浑噩噩地睁开眼,即便是个铁人,肚子也是饿极,发现自己现在睡在床上,便能想到沐夏花肯定没睡,心中有些过意不去,起身走出来,沐夏花见齐武夫醒了,连忙站起来道:“先坐沙发上去,你额头的伤口还没好呢,我帮你包上先。”说着就走回房间里头,拿出新的纱布来,先是再用酒jīng棉消了消毒,然后把齐武夫的额头包的严严实实的。不知是齐武夫自身素质太惊人导致身体愈合能力比常人快了很多,还是沐夏花照顾得当,齐武夫额头的伤口已经收缩很多了,虽然大多被石粒吸附着,可在她之前取下好,这些看起来有些狰狞的小伤口也已经开始结疤了,好在处理的足够及时,应该不会留下疤痕。一想到如此,沐夏花便会不经意想到齐武夫身上大大小小数不胜数的疤痕,有人说,自己的男人,胸前有多少疤痕,都是他荣耀的见证,但沐夏花作为女人,一个平凡到再不能平凡的女人,她更希望齐武夫的身躯光滑到完好如初,可以和她安安静静地过一辈子,因为她要的,就是细水长流。当然,她明白,齐武夫也明白,她要的,齐武夫现在暂时给不了她,所以她不强求,她不会傻乎乎地让齐武夫选择将来还是现在和她在一起,因为现实的残酷xìng远没有爱情的文艺xìng来得如此容易想象。就像沐夏花在齐武夫的笔记上看到过一行浅薄的小字:“爱情是理论的,现实才是实践的,就像报纸做的刀,能杀人,也不能杀人。”
给齐武夫包扎完,沐夏花从微波炉里把还热着的皮萨和咖喱饭拿出来,齐武夫狼吞虎咽,十来分钟就把这些东西塞进肚子里,填充实了,整个人jīng神也好了不少。其实前后只睡了六七个小时,对于两天两夜没睡的齐武夫而言,还是有些不够,沐夏花也没想催促,反倒是齐武夫催促道:“不早了,你早点睡吧,别把自己的生物钟给打乱了。”
“没事,今天晚一些,明天保证不。”沐夏花有点不愿意,主要还是心里想多陪齐武夫一会儿。
齐武夫心里明白,便没再逼,只是瞧见艳福不浅的白熊总一个劲的拿下巴搁在沐夏花的大腿上,无常的脸庞露出淡淡的笑容,笑骂了一句没出息的东西,白熊像能听懂似的先是抬头,仿佛不敢再把下巴搁在沐夏花的大腿上似的,可仅仅过了片刻,便又搁了下去,还得寸进尺地往里头挪了一些,大有越界的嫌疑。
沐夏花轻笑。
氛围相对安静,电视里头的画面不停变换,却是没有丝毫声音,沐夏花握住齐武夫的手,轻声道:“武夫,我们领了证的,我是你的合法妻子,以后有什么事,提前和我说一声,让我心里安宁一些,等真到了东北,我每天都瞧不见你,我也不敢主动给你打电话,你觉得有时间就给我打一个,这样我能听听你的声音。原本想着以后生了孩子能让爸抱抱孙女或孙子,现在只能去敬杯酒了。”
齐武夫伸出手,将沐夏花的脑袋拖在胸前,回道:“不会的,到了东北那,再忙我也保证每天打一个电话报平安,等十月份的时候回来一次,陪你一个月,到时候也能当面看着娃娃出生,我可不想当个不负责的爹……其实,我爹真的不容易。”提到齐二牛,齐武夫的嗓音顿时轻了一分,也软了一些,“打很小的时候,我不像现在,喜欢闹腾,每天缠着他,问他我妈到哪去了,为什么我们会在这种山里,因为他告诉我大多人都是住在城里的,所以我一直想着到城里走走,可他告诉我,我一天没杀头老虎,就一天别想出去,那时候我就觉得他特别坏,年纪小,什么都不懂,他又常常凶我,打我屁股。那时候,我最怕他用烟杆子烫我,一烫一个印子,过一阵子得起泡,还不敢动,不小心破了流脓别提有多痛。再大一些,他就把我丢山里了,那段时间我很恨他,山里什么都有,野猪野狼,狍子还好,不主动伤人,但到了大晚上了,地上也有蛇,树上也有蛇,大多是没毒的,但也会咬人,睡觉都不会安宁,我身上的这些伤也大多是在七岁到十岁那三年里留下来的。可越长大,我越明白爹的苦心用意,就像我到了城里才知道,我这一身本事,要不是爹这么下苦心,根本不可能有,可能我还是一个一事无成的小混混;再长大一些,他就教我八极拳,教我咏chūn,成天让我撞树,从小树到大树,大大小小一共撞了32棵,一棵比一棵结实,最后撞的那一棵,我爹说他巅峰的时候也撞不下来,那时候我知道,我在八极拳上的功夫算是出山了,可山西响马刀我还是不jīng通,可能还是和我的xìng子有关,我不喜欢动刀动枪,就喜欢拳头,后来他让我跟木人桩较劲,一开始他打的咏chūn行云流水,我总是会伤到自己,后来练着练着就熟练了,还是因为年纪小,练功夫好处多,容易记住,就像身子的一部分一样,不会荒废掉。他还拖人给我带许多书,他会的字不多,就教了我几百个,后来一些书我能看懂了,记得最早看的书是大闹天宫,我对那孙悟空倒不是很感冒,后来读着读着,会的字就多了,字典真是个好东西。然后杀黑瞎子杀野猪王,弄陷阱逮野兔野狍子。那段rì子大部分都是跟白熊一起过的,白天我会去西拉木伦河里冲凉,正常人真的做不到,我去那河里都有些凉,我爹说我小时候大补,内热太厉害,火属xìng太厚实,要多和冷的东西打交道,这样对身体好,不然太热了我身体会出状况,我一直都很上心,所以到冬天我也穿的少,不是搞特殊;昨天回去的时候,我看见墓碑,可能是我这辈子第一次感到崩溃的滋味,他和我一样都是牛脾气,犟xìng子,谁都不低头,连他死,他都没听见我当着面喊他一声爹。”
沐夏花仅仅在边上安静地听着,夜深人静,齐武夫语重心长,她知道,齐武夫今天说的话,这辈子只有她一个人能听。
海淀区,五环高架外,两辆宝马7系停在下方,在宝马边上,则是一辆战神,彪悍的外观让经过的旁人心中猜测这些车子的主人是谁。
齐武夫赵檀马海超站在车边,他们跟前是沐夏花宋风波赵北虬,沐獒并不在,因为市里头有个案子要处理,无法抽身,也派了宋风波到时候将沐夏花接回去。至于赵北虬,本就是个吊儿郎当的司令官,成天喝酒聊天吃个饭就是他的工作,军区里头的事哪有他的份,都被他手底下的几个学生和油嘴滑舌的家伙帮着做掉了,rì子过得不亦乐乎,得知赵檀这回要走,就来凑热闹送送,其实就是一个猥琐的大叔跟自己的儿子眉来眼去,赵檀很不感冒,对自己这个特别不正经的老头说话也相对没大没小,一对父子抽烟打屁,在边上,倒也没有碍着齐武夫等人。
“我不在家了,你还是住回去吧,更安全些,至于白熊,闲养着就好,别给它吃熟的东西,最好是生肉,活的鸡阿鸭的一头塞给他也行,不能把它的野xìng洗了,我还等着给它找个媳妇传宗接代的。”齐武夫看着沐夏花,叮嘱道。
对于齐武夫少见的唠叨,宋风波倒是有些惊讶,沐夏花只是轻轻点头,纵然有千言万语,她此刻也是憋在嗓子眼里不说出来,她不想让齐武夫走的不安宁。
只是拥了拥身子,齐武夫便上了车,马海超坐在副驾席上,赵檀也没跟赵北虬继续打屁,坐进自己车子里,在齐武夫启动油门的时候同时启动,车身往不远处的国道上行驶,没几公里便是安检口,然后便是前往东北的路了。
众人只是挥了挥手,两辆宝马便渐渐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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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我逛逛书评能看到几个脸熟的啥的,心情也能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