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蛮荒部落 第九十一节 峡谷遇袭
第九十一节峡谷遇袭
他们害怕王启海变卦。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不敢停留,快马加鞭一口气赶了两天路。最后看四只毛团实在吃不消了,才离开大道在一个山坳里找了个地方扎营。
这一带除了高大的胡杨和灌木外,地上没什么草,满地光裸的黄土沙石,四只毛团的脚掌都磨损得很厉害,都都的脚垫出血了,只有先给它们上点药。跟着快马跑,狗狗还跟得上,但是白虎却不是能够跑长途的。之前从雅州出来还好些,毕竟速度不快,这两天每天起码有一百多里,白虎们迅速憔悴下来。阿奴想,实在不能让他们这么跑了,只有雇辆车子。
邢二辨认了一下,这里快到定西的一个最大的驿站李家堡镇,接近西夏边界,熙河路通远军有一支就驻扎在这里。定西一带也是与西夏的茶马交易
刘仲一个照面就被人认出来,这件事很出他们的意料。没想到他脸上的疤如此声名远播,横贯整个中原。
再一次面对军队盘查,阿奴心里没有底。
她哪知道。王启海镇守青海时,奉命在安多一带寻找刘仲踪迹的正是那个老管家王义,所以他对刘仲记忆深刻。再加上他对安多一带的吐蕃人极为熟悉,而云丹等人的打扮却不是安多人,他认出了那康巴人特有的红色‘英雄结’。据他得到的情报,刘仲的确藏身于康巴人中间。两厢一对照,刘仲身份呼之欲出。至于别人,光是不同部落的吐蕃人服饰上的细微变化就够他看的头晕。
这件事的后果是他们不敢再大剌剌的穿街过镇,草木皆兵的看见军服就闪避。
邢二最后决定不过定西,绕道西夏,沿着边境线前往青唐城。西夏人对刘仲不感兴趣,而近年来跟吐蕃各部关系尚可。
他雇了一辆马车,将四只毛团赶上去。哪知道眼睛看见是狗,鼻子闻着味道却是老虎,天生的恐惧让拉车的马跑都跑不动,吓得瘫在地上簌簌发抖。
阿奴才想起来,这些劣马不是他们骑得的那些吐蕃马,跟两只白虎混得脸熟。
就是刘畅的军马看见罗罗它们也是两腿打颤。
之后阿奴阿罗只有让自己的马去拉车,他们与这四只家伙一起坐车。它们赶路也赶怕了,乖乖的呆在车上,看见阿奴进来,高兴的对着她直流口水。
元宵还没有过去,邻近傍晚,前面的一个小村子正在做社火。远远的爆竹轰响,锣鼓齐鸣,灯火曈曈,歌声若有若无传来。很是热闹。
刑二凝神听了一会儿,跟着哼起来:
“风吹吹,雨洒洒,
六家子的秧歌到一搭,
想不到今晚到一搭,
和和气气笑玩耍。
。。。。。。”
除了刑二,没人听得懂。这里离陇西不远,刑二多年没有回家乡,哼着哼着老泪纵横。他说道:“这是秧歌队在‘出庄’,有六个村子在‘收秧歌’。”元宵第二晚开始,定西一带的秧歌队便有“出庄”的习俗规定,几家秧歌同时聚到某一社,一来一往,互相捧场,轮流做东。各社“收”秧歌的时日约定俗成,固定下来。这样形成的秧歌大汇演,使秧歌的场面更加热烈,
而阿罗和十二等人心痒难耐,坐立不安。
想想他们年不年,节不节的,尤其是十二和十九,好容易回到中原却连一个囫囵节也没过上。阿奴就让阿波带着他们几个跟刑二去看看,交代千万要小心。罗罗看见阿罗走了,一个飞扑也窜出去,阿奴来不及拦。想想是晚上,也就罢了。
半夜里,几人一虎平平安安的回来,阿奴松了口气。
刘仲留在营地,百无聊赖,见他们回来,缠着问社火的情形。
十二笑说:“还蛮热闹的。这个村子小的很,供的方神(社神)叫什么起雾山上白马大王,名字好奇怪,说是庙,也就两间土房。村民很好客,那个庙祝还过来给我们敬酒。”
这个大王是哪个神牌上的?大家一头雾水。吐蕃与中原一样漫天遍地都是神魔,众人虽没听过,但是也不以为意。
第二日天还没亮,一行人上马往北疾驰而去。谁也没有注意,远远的村子边上人影一闪而过。
刑二没有走过这条道,只有凭着越来越荒芜的路面判断已经出了边境。秦州一带原是榷场(茶马互市)之一,这五年边境榷场关闭,这条路也荒废下来。
阿奴两人被车子颠得快散架,等到下一个居住点,肯定要再买两匹马。
拉隆和十二等人一直觉得路上有人盯梢。拉隆还回头仔细查看过,却没有发现异常。
走到一处荒滩的时候,在车上的尼尔斯忽然烦躁不安,连带另外几只也骚动起来,暴躁的斯密尔甚至发出一阵低吼。
阿奴一个激灵,将昏沉沉的神智拉回来。车子停了下来,赶车的十二探进头来,示意他们下车。
前面一条狭窄的峡谷,被两片山像热狗中的香肠一样夹在中间。
有人埋伏?阿奴眨眨眼。
十二低声说道:“这里太安静了。”
他们虽然没有来过西北。但是个个都是老猎人,一点反常的都会让他们心生警惕。
云丹示意拉隆和达热带着几个人还有两只獒犬先绕过去探探。随后他们找到一个高处占据了有力地形警戒。
没有多久,尼尔斯愤怒的吼声传来,罗罗它们咆哮一声冲了出去,众人连忙跟上。峡谷边的山腰上,拉隆他们与一伙人对峙着。尼尔斯脚步躺着一个人,看见阿罗,它神气的低低吠了一声。阿奴看见那躺着的人喉咙上还在汩汩的冒着血,人已经不会动了。
他们不是汉人。阿奴这才发现这些人穿着脏兮兮的圆领套头窄袖长袍,分明是在秦州街上见过的胡人,具体哪一族的她不知道。
对方大约有三十来人,领头的一个也不多话,挥刀就上。阿奴乖乖地站在阿宝后面,这种场合她那两下不够看,还是躲在阿宝身后的好。
只听见叮叮当当的一片刀剑撞击的声音,阿奴胡乱想着,这些人想劫财还是劫色?
双方人数差不多,看得出都是久经战阵,斗了个旗鼓相当。云丹手下一位武士肩膀被劈了一刀往阿奴这边倒下来,阿宝连忙上前挡住趁势还想再来一刀的敌人。阿奴趁机将那武士拖到后边靠着岩石,她撕开袍子,这人半拉肩膀被劈开,血一直往外涌。见他双目紧闭,也不知道是否能活。她只有撕下自己的裙子将他捆扎起来,心想下次出门还是带上消毒的绷带比较好。
见这位连名字也不清楚的武士已是气息奄奄,阿奴没办法做更多,只有拿刀守着。战场上转眼各有死伤,阿奴又趁机救了两个,比刚才那位轻些,但是都不能再战了。这期间她忍着恶心也顺手宰了对方一个受伤没人管的,后来她干脆游离在场外,看见对方有受伤倒地的就来一刀。上战场还是带女人比较好,对方都是男人。连伤员都没人照顾,哪怕是拖到边上也好啊。终于她被对方发现,见到居然还有这种的卑鄙行径,这些人顿时两眼发红,一个人举刀就扑过来,见这人须发皆张,脸色狰狞可怖,阿奴吓得尖叫一声将刀扔过去转身就跑,那人闪过那把刀才猛醒过来这是个女人。一愣之间,被斜刺里抢过来的云丹一刀毙命,云丹吼道:“滚后面去。”
就是他不说阿奴也不敢再出来。只好躲在后面照顾伤员。
峡谷里忽然响起了一阵马蹄声,敌方顿时群情振奋,个个像打了鸡血一样拼命,云丹等人立马觉得吃力起来。
阿奴往峡谷里一看,是一支马队,中间一辆马车,后队看不见,也不知道多少人。她认不出这些武士的服装,看样子跟敌人差不多,都是一样圆领套头窄袖长袍的款式,只是这些人的衣服整齐划一,颜色鲜艳,更华丽精致,打头的一个袖口还可以看见绣花。
阿奴心中惊疑不定,这些胡人为什么摆这么大阵仗袭击他们?看见场中云丹等人越来越吃力,而谷中的人也发现了这里,正纷纷操刀下马往这边跑过来。她一咬牙,擒贼先擒王,拿起一个武士的弓箭和刀,偷偷地躲在草木后面往那辆马车挪去。
觉得差不多了,阿奴探出头,发现那辆马车正在自己的下面,她大喜,将飞爪在咬人草的浓缩汁液里浸了一会儿,就是那罐送给十二等人老婆的,又被阿奴拿回来了。她小心地又往下走了几步,马队的人注意力全在前面。没人注意这里。
阿奴也不敢靠太接近马车,比划了一下距离和人的位置,手中的飞爪直直的射出去,‘咄’地一声穿过了车窗,里面有人惨叫了一声。阿奴扔下飞爪就跑,身后一片怒吒,羽箭纷飞。她迅速跳进刚才看好的一块大石头,箭头叮叮当当的撞在那块石头上掉下来。
这时候车里的人开始了一声声的嚎叫,沾到咬人草的毒有种又痛又辣又痒的火烧感,让人抓了还想抓,偏偏这次药汁是射进了伤口里,抓不得又难受之极,那人惨叫连连。
阿奴听着声音怎么像个孩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样要紧人物。
这时候一个武士上前用吐蕃语高声叫道:“兀那贼人,交出解药饶你不死。”
第二卷 蛮荒部落 第九十二节 一场误会
第九十二节一场误会
这人说的是拉萨一带的吐蕃语,阿奴只会几句,偏偏会的那几个都在百米开外。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她微一沉吟,用汉语高声叫道:“你们为什么袭击我们?”
是个年轻汉人女子?众位武士们面面相觑。后面的一个赶上前来也用汉语:“你不是吐蕃人?”
“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西夏王的卫队。”
“骗人,军队怎么不穿铠甲?”
咱穿着制服也不对么?为什么要穿铠甲?武士一头雾水。
这时候车上的孩子又嚎叫了一声,那武士连忙回到正题:“交出解药,否则。。。。。。”
“不用否则啦,你们要是敢上前一步,我就自尽,那种解药没有现成的,只有我一个人会做,没有解药,那个孩子会把伤口抓烂直至死亡。”
那名武士连忙挥手止住正迂回包抄的手下,毕竟没有一点依仗一个女人不可能单独来偷袭。他哪知道阿奴唱的是空城计,不过是放手一搏,实在不行,大不了鱼死网破,她可没想过要落到敌人手里,幼年时有那么一次任人宰割的经历就够她刻骨铭心啦。
阿奴将箭头一支支插进竹筒里浸泡,取出一支偷偷地搭箭张弓,这张弓是男人用的,要使出吃奶的力气才拉得开。她摆好架势又问道:“为什么袭击我们?”
武士莫名其妙:“我们只是路过。”
阿奴哪里肯信,那些人看见他们来了,兴奋的像尼尔斯它们看见阿罗。
武士威胁道:“解药!不给的话。。。。。。”
“嗡”的一声,一个正准备靠近的武士被一箭射穿肩膀,随后他捂着肩膀痛叫起来。
阿奴连忙又拿出一支箭,她喝道:“你们所有人全部退出三十里外,否则中箭的人都会死状极惨。”觑见一个武士还是不死心,想从边上包抄,阿奴射中了他的大腿,那人哀嚎着像滚西瓜一样滚下山坡。
阿奴听见车上的孩子已经没了声音,忽然想起,这种药汁只要用水冲洗痛痒的感觉就会缓解,射进伤口里,肯定有鲜血涌出来稀释了药汁,缓解了药性。思虑不周,眼看要挟不成反受其累,她顿时满头是汗。
头顶上方石头滚了一颗下来,她仰头一看,是阿宝。这会子就是阿宝下来也救不了她啦。她摇摇头,示意阿宝回去帮忙云丹等人。
那武士也发觉了车里没了声音,阿奴又朝他射了一箭,却没射中。从石缝里瞧见对方打个手势,武士们重新包围过来。她转头看见云丹见她危急,想赶过来,却被人劈了一刀,歪了歪,重新被缠的无法脱身,顿时万念俱灰,抽出弯刀放在旁边,又使劲射中了一人。心想若是真有转世这么回事,她一定要将前尘往事忘得一干二净,包括阿岩,一个人像一张白纸一样开始新生活,这样不管是什么样的境遇她都会甘心些。这一世才过了十六年,她却觉得像过了六十年一样漫长。像一个找不到坑的萝卜一样四处游荡,没有归属的感觉真是糟糕透顶。两世三十二岁加起来就是一百二十年啦,比雅佳那个老妖精还活的久,真可怕。阿岩到底几岁,该不是可以做她爷爷了?
阿奴一面胡思乱想,一面又射中一人,眼见对方逼近,她惨然一笑,抓起弯刀。看来自己还是活不过十六岁。
身后‘悉索‘一声,一个人跳进她旁边,正是阿宝。
阿奴骂道:“你跑过来送死干什么?”
阿宝指指外面言简意赅:“喇嘛。”
耶?阿奴也探头出去看,真的,马车边上站着几个吐蕃白衣喇嘛,白教的?她顿时热泪盈眶。
阿奴高声叫道:“古修拉!古修拉!你认识噶玛丹萨寺的向巴啦吗?”尾声已经带上了哭音。
那几名喇嘛抬头看过来,阿奴哭着又喊:“古修拉,我阿爸是察木多的罗桑嘉措。”
“阿奴!”一个年轻喇嘛激动地大叫冲上来,是丹派!阿奴大哭。
已经站在阿奴面前的几位西夏武士有些不知所措,现在是什么状况,他们还没怎么样呢,这个女刺客自个先哭了。
阿奴指指云丹那边对丹派说:“我们被人袭击。”既然这批人跟丹派一伙的,那就不可能埋伏他们。
接下来情势逆转,那群人被一网成擒。云丹与刘仲等人苦战半日,个个带伤。云丹带的武士死了五个,两个重伤,他自己背上也被砍了一刀,这次损失惨重。毛团们跟着阿罗所向披靡,只是尼尔斯鼻头被刀背打了一下,痛的直哼哼,别的都没事。
西夏武士拦住急匆匆的阿奴问道:“解药。”
阿奴挥挥手跑了:“用干净水冲冲就好。”
西夏人想起之前这个小姑娘将解药吹嘘的神乎其神,不由得哭笑不得。
阿奴冲到那群人问道:“你们还有同伙?”
他们听得懂汉话,却没人肯回答。想起他们听见马蹄声,个个跟吸了鸦片似的,云丹也疑窦大起。阿奴抓起浸过药的箭杆插进一个俘虏的手臂上,那人一开始硬气,没有两下子就哀嚎起来,阿奴干脆拿过药罐,将药汁泼在他脸上,那俘虏在地上乱滚,疯狂的抓着面部,不一会儿血肉模糊,俘虏们见状心惊肉跳。阿奴喝道:“谁还想试试,包管你死了爹娘都不认识。”
云丹抓起一个神色仓皇的俘虏就凑过来,那人拼命挣扎着喊道:“还有人,还有人。”
他们大约还有四十名同伙会从阿奴他们来的方向过来会合。顾不上再审问,西夏的马队带着俘虏远远地躲进了山,一干武士留下来埋伏帮忙。
阿奴也被疏散到后方,云丹蹒跚走过来举起阿奴狠狠的亲了一口,扔给丹派命令道:“看好她。”阿奴见他身上都是血,吓得紧抓着他不放。他拍拍阿奴:“放心,撑不住我会退下来。”
见西夏人借了大约有一百人,足够对付了。阿奴也就松开手,又见阿波也受了伤,他年纪毕竟大了,阿奴这回说什么也不肯让步,硬拽着他走了。
在山坳的一个松林里,阿奴继续审问那名土匪。那人既然开了口,索性就如竹筒倒豆子般倒的一干二净。
原来他们是回鹘人。有个回鹘人突突在秦州王启海手下当兵,元宵节晚上的事情看得一清二楚。他心中疑惑,想起几年前黑道上寻找一个疤面少年的传言,就一路跟踪云丹等人。在那个什么起雾山白马大王那里,突突听见庙祝说‘真奇怪,那只黑狗怎么长的像老虎。’于是就上前询问,那庙祝还说,他敬酒的时候不小心把酒泼在吐蕃客人带来的狗身上,他惯性地伸手去擦,居然蹭了一手黑,他没有察觉,之后他用手擦脸,抹的脸上黑花花的,等吐蕃人走了才发现。
突突认定有古怪,赶到李家堡镇的通远军那里,那里有一队他的族人。自古兵匪一家,听见有万两黄金,人人振奋,他上下联系了一番,仗着熟悉地形,带着族人提前赶来这个峡谷设伏。他自己又去联系附近的一窝回鹘土匪。不想云丹等人速度极快,他还没有回来,人已经到了,并且拉隆等人带着尼尔斯上来的时候悄无声息,等哨兵发现的时候,尼尔斯直接窜上来将那哨兵的喉咙咬穿了。
阿奴听后拍拍尼尔斯表示安慰,狗狗的鼻子很脆弱,尼尔斯一直痛得哼哼唧唧。阿奴只好陪着它。
丹派见她问完俘虏,过来请她和阿波过去见自己的师叔格西藏波瓦。他是都松钦巴掌教的弟子,西夏新上任的国师。丹派等人这次就是护送他来西夏的,不想碰到阿奴等人。
阿奴摸摸鼻子,也不知道自己误伤了谁,待会得去道歉。
上师是个和蔼的宝相庄严的中年人,跟瘦干干的向巴比更像喇嘛。当然阿奴的喇嘛标准是自个的阿爸罗桑。
他旁边坐着一个胳膊上包扎着绷带一脸戾气的男孩,大约十岁左右。见她走过来,厉声用汉话喝道:“把她抓起来,那种药给她也尝尝。”
他旁边坐着的清隽少年反驳道:“不是说了是误会吗?你气量也太小了。”
男童怒道:“按辈分你是我侄儿,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坐在上师另外一边的一个男孩慢吞吞的说:“按身份我是储君。”
这一下两个都不说话了,受伤的那个男孩很不痛快的‘哼’了一声。
见他们窝里斗,阿奴乐得看戏。对照国师的身份,这三位看着衣衫华丽精美,应该是西夏皇族。
阿奴行礼后坐下,那个男孩又大呼小叫起来:“贱民,谁让你坐的?”
她想:怎样都是自己误伤了人家,跟一个孩子计较什么。当下温声道歉:“对不住,那时候我还以为你想来偷袭我们。”
那男孩不依不饶:“哪能就这样算了。”
最后还是那个温吞男孩说了一句:“看在国师面子上,你消停些吧。”
受伤男孩再不敢吭声,只是恶毒的瞪着阿奴。
阿奴不会想到,眼前吵成一团的这两位堂兄弟和另外一位比他们年纪都大的侄儿就是未来西夏的三位皇帝。他们在位的三十几年,皇权频繁更替,宫廷里充斥着阴谋和血腥,西夏逐渐由盛转衰,直至亡国。现在还是孩童时期,这三位犬牙差互的糟糕关系就初见端倪。
第二卷 蛮荒部落 第九十三节 西夏国师
第九十三节西夏国师
见那位西夏储君李纯佑的意思是不再追究,格西藏波瓦示意丹派给阿奴和阿波引见几位西夏皇族。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那个受伤的是西夏皇帝的弟弟越王的之子李安全,年长的那个是他们的侄儿李遵顼
格西藏波瓦先与阿波叙旧,在一边嘀咕了许久,两人原是熟人。
最后他饶有兴致地开口问阿奴:“你就是罗桑啦家的小仙女?”
他说的是康巴地区的吐蕃语,西夏人都听不懂,那个李安全又想挑衅,被堂弟李纯佑一个眼风制住。
阿奴很不好意思:“我阿爸是罗桑。”
格西藏波瓦看了看丹派,一脸疑问:“你不是把她吹得美若天仙,我怎么看着像碳团?”
就算她把脸抹黑了,也不带这么埋汰人的。阿奴的嘴巴嘟起来。
格西藏波瓦哈哈大笑:“听说你大闹谷布神山了?”
哪有?阿奴瞪了一眼丹派。
丹派连忙打圆场:“师叔对你只是好奇,没有恶意。”
格西藏波瓦示意要单独跟阿奴谈谈。
众人都走开,最后连不甘心的李安全也不请不愿的走了。
见众人走远,国师大人轻轻说道:“阿奴玛,好像他们都是这么叫你,是什么意思呢?”
见他圆墩墩的脸上挂着微笑,阿奴想起罗桑,她放松下来:“其实最早是哥哥这么叫我,阿奴***的意思,至于全名,太长啦,念着绕舌头。”
“罗桑啦也是修行者,你知道修行是为了什么吗?”
阿奴偏着头:“是为了未来,或者说来世,或者是想成仙成佛?”
国师问道:“那么,那么你愿意修行吗?”
“我?”阿奴觉得荒谬,想起方才生死之间想到的事情,“不,我不想修行,未来么?我的命运我自己努力掌握,至于来世,古修拉,我不需要来世。”再带着记忆重活一遍简直就是酷刑折磨,岁数错乱,一遍遍从小萝莉做起,除非是偏执狂才有办法忍耐。她不能理解喇嘛们为何孜孜不倦寻求拥有前世的记忆。她不觉得那是灵魂的延续,只觉得那是一种畸形的被腰斩的人生。
阿奴回答的斩钉截铁,国师有些吃惊,毕竟他接触过的信徒都是祈望灵魂可以脱离苦海,来世能得到福报,哪怕尊贵如西夏王。
几年前他从丹派,向巴等人的嘴里他就知道了这个女孩子,向巴他们感兴趣是纳达岩,那是个转世者,吐蕃人认为唯有大福报者方能转世,而这个新师弟巧的是前世也是喇嘛,向巴认为他要是能潜心修行,只怕能成就大功德。他无意中听见辩经的时候这个新师弟说到一种天上飞的铁鸟,大家没有留心,铁块怎能飞上天,都以为只是一种臆想。他听得分明,师弟用的是肯定的语气,虽然相处没有几日,他却知道这个新师弟心思单纯不会说谎,他多问了一句,阿岩说是他的小妻子说的,而且肯定的说不止铁鸟会飞,还有铁船可以在大海中快速航行。他马上明白过来他的妻子也是一个转世者。他见师弟对她讳莫如深,也没敢胡乱透露这点发现,反而对阿奴更感兴趣。哪知道这是阿奴耳提面命的结果。吐蕃的转世者不止这两个,据他所知红教和花教中也有几名,但是都是男子。他以为拥有这样的经历的人肯定很愿意入门修行,不想眼前这个黑瘦的姑娘却一口拒绝,即使她有着比别人更多的奇遇。这让他沮丧之余却有些奇怪。
见他一脸失望,阿奴福至心灵,问道:“你知道了?阿岩跟你说的?”
国师点头。
反正阿波也知道了,只要不把她当做魔鬼烧了,也不用介意太多。她追问道:“他好吗?你见过他?”
国师老老实实说道:“闭关之前见过的。”
阿奴一阵失望。
国师终于忍不住好奇问道:“师弟跟你一样,他很愿意修行,为什么你不愿意?”
阿奴反问:“他是为了来世吗?阿波师傅说他们想勘破转世的秘密。他本是喇嘛,回归的时候一点心理障碍也没有。”她看了一眼远处的阿波,阿波最近沉默很多,他在想什么,跟这个胖国师一样的想法吗、
国师失笑:“只有外行人才这样认为的。。。。。。”
阿奴见他埋汰阿波有些不高兴,打断道:“我就是外行人那,你跟我什么说什么‘五蕴、四谛’的,我根本听不懂。”这里面还有个不同语言理解能力的问题。
国师一阵无语,这都是最基本的,难怪阿波啦说她没有慧根。
阿奴沉默半晌解释道:“今生都过不好,还要求来生做什么。是法力还是科技,我都不想尝试,搞不好所谓的前世只是跟自个毫不相干的人的记忆,那样想想都恶心,就像恶灵附体。万一真有来世,我宁愿自己重头开始。”
国师还想劝导,阿奴摇头道:“不要说了,我不会去做比丘尼。”
外面兵器撞击的声音传来,土匪来了,阿奴跳起来跟国师告了个罪就飞也似地跑了。
格西藏波瓦已经是西夏国师,有件事阿波想了想还是决定跟他商量一下,他低声道:“国师大人,阿奴玛应该有‘松巴’国(苏毗女国)的女王血统。”
国师嘟噜着的下巴差点掉了一个:“是哪个女王?”当年与南日伦赞赞普和松赞干布赞普同时期的松巴女国发生几次动乱,女王、国王和王子逃亡了好几个。
阿波说道:“小女王墀蚌苏(khribangssum)的王子芒波杰孙波曾经逃亡突厥,而阿依族的父系一族可以肯定是突厥人,据阿奴的夫子沈先生说,‘阿依‘在突厥语中是‘明月’的意思,还有他们信仰拜火教。”
国师问道:“确定?若是真的,巴、农、蔡邦那些贵族只怕心里会不舒服啦。”
他们是松巴大臣的后裔,祖先当年背叛了女王,如今故主回归,心里只怕五味杂陈。
阿波叹口气:“若是这样,他们的故园就在玉树一带。阿奴的养父临终希望他们能回到故乡,可是不管是曾经的突厥还是松巴女国,土地上如今都有新主人。”
“他们为什么迁徙到白玛岗?”
“从祭祀上唱的歌里可以听出来一点,后来突厥内部出了一些问题,女王的后人被人下狱,她的丈夫救了她带着随从逃到白玛岗。”
“你是希望我能给他们找一块土地?”国师问道。
“是的,罗桑啦曾经移居了一些阿依族人在木雅草原上。”
“那里有一座花教的寺庙。”
“对,阿依族人与他们合不来。”去年阿依族人没有出山的原因是木雅草原上发生了宗教冲突,阿依族人已经在冲突中死了一个。这件事谁也没有告诉对未来满怀信心的阿奴。信仰的不同让草原上纯朴的牧民们和喇嘛对他们并不友好,他们认为阿依族人是黑巫师,魔鬼的后裔。
国师突然道:“我记得松巴女国信仰阿修罗和树神。”阿修罗可是印度的战神和魔神。
“阿修罗已经消失在他们的祭祀中,不过阿依族人大都****任性,性情直爽,阿修罗的某些特质已经刻进了他们的灵魂里。至于树神,圣树在阿依族里只是用来装饰衣服的花边。他们跟松巴国一样用猴子祭祀,但是,”阿波有些想笑,“阿奴不忍心,把它们换成了竹偶。”
“真是个善良的孩子。”吐蕃人认为他们的祖先是猴子与魔女生的,所以对猴子很尊敬,阿奴此举很得国师大人的心。
“是。”阿波承认,“他们跟松巴一样在新年有鸟卜的习俗,不过阿奴又捣鬼,叫哥哥捉了一只鸟来喂饱了谷粒。”
国师笑起来:“淘气,她没法力?”
“没有,一个普通孩子。”
想起阿奴说话的倔强神情,国师叹道:“他们信奉阿修罗吗?”
战斗毫无悬念的结束,云丹等人带着俘虏回来。
阿奴匆匆跑过来为刚才的失礼道歉。
国师摇头表示不介意,示意阿奴坐下,轻轻说道:“佛经里有天龙八部,一天,二龙,三夜叉,四乾达婆,五阿修罗,六迦楼罗,七紧那罗,八摩罗迦。。。。。。”
阿奴不解,《天龙八部》她看过,跟自个什么关系。
国师续道:“阿修罗本性善良,也是善道之一,但因其常常带有嗔恨之心,执着争斗之意志,终非真正的善类。男阿修罗相貌丑陋,于各道中常常兴风做浪,好勇斗狠,于诸天中,不时攻打天王,以谋夺位。 女阿修罗貌美,时常迷惑众生,使难修行。故此阿修罗虽然有大福报,不用受苦,但死后****三恶道机会甚大,故渐列之为恶道。”
“是说我漂亮得像女妖精?”阿奴疑惑,刚才不是还嫌她黑么,她觉得:“其实云丹更像男阿修罗的。”
国师胖墩墩的下巴一阵抽搐,阿波哈哈大笑,跟阿奴上课时那种无处使力的感觉会让人抓狂。她很聪明,可是只限于自己感兴趣的事。
云丹找人叫阿奴过去,她又跑了。
国师怒道:“我说的重点是会****恶道。”
阿波笑着摇头:“谁叫你说什么漂亮不漂亮的,她就只注意这个了。”
国师低声道:“阿修罗只相信现在。”而佛教修行是为了未来。
阿修罗性子执拗、刚烈,能力极大,凡与之接触,倘不蒙他喜悦,就必然遭殃。
阿波却说:“佛祖能容忍阿修罗与他唱反调,为什么我们不能成全一个小姑娘的任性。”
第二卷 蛮荒部落 第九十四节 吐蕃青唐
第九十四节吐蕃青唐
最早受伤的那一个武士已经快不行了,回鹘人的刀差点将他劈成两半,根本止不住血。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云丹叫阿奴回来就是因为这个武士想见她。
阿奴见他脸色铁青,两眼已然无神,心中难过,她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阿奴凑过去问道:“你要什么?”
那人的眼睛忽然亮起来,翕动着嘴唇,阿奴听了几遍才听清楚:“自由。”不自由,毋宁死。她忽然泪如泉涌,哽咽道:“你放心,我给你自由。”
武士的手垂下来,嘘出了最后一口气。见他死去眼睛还是微张着,阿奴哭着合上他的双眼拼命重复道:“你放心,我给你自由,我给你自由。”
云丹将她拉走,她抹了抹眼泪才想起:“他是你的奴隶,为什么找我?”
云丹直愣愣的看着她叹气:“他叫吉加,是你爷爷齐美头人家的。”
阿奴吃惊不小:“我以为只有拉隆是我阿爸的。”
“你只认识拉隆吗?”
阿奴扁扁嘴:“他们整天跟你在一起啊,只听你的,我都指挥不动。”
见她大有问罪之意,云丹立马哼哼起来,阿奴的注意力马上转移,想起刚才看见云丹被劈了一刀,连忙扶着云丹走回帐篷,将他的衣服褪下,看清楚伤口,吓得倒吸一口凉气:“你疯了,伤口这么长还要去拼命。”她恼怒地伸手在上面按了按,云丹闷哼一声。
随后阿奴给他清洗伤口包扎,云丹笑眯眯的看着她,阿奴嗔道:“痛傻了?”
云丹抓着她的手不放:“你很久都没理我了。”
见她张嘴想拒绝,云丹央求道:“就陪我一会儿。”
阿奴见他的袍子上血糊糊的,心一软,最终没有收回手,云丹挨着她睡着了。
刘仲的左腿被砍了一刀,没有伤着骨头。见万里相随的同伴因为自己死了,他心里难过,瘸着腿帮忙料理丧事去了。那个回鹘人突突被活捉了,问完口供后杀了祭拜死去的武士们。
剩下还活着的回鹘人有三十个,早一批遇上的是新汉的通远军士兵,后一批是土匪,他们居然都是一个部落里的。
问清楚知****全在这里之后,刘仲一咬牙,全部灭口。他们这次要做的事情干系重大,决不能泄露出去。
丹派等人要护送国师前往西夏都城兴庆府(银川)。这个峡谷已经离兰州很近,离西夏卓罗和南军司也不远。国师不放心,派了那个会讲汉话的武士嵬名令公带人护送阿奴等人前往青唐城。
李安全依然想找岔。丹派说道,这个孩子心肠歹毒,气量狭小。要阿奴小心应付。
阿奴没想到还有人比自己更小气,心想毕竟现在在他的地盘上,没有防贼千日的理,这人杀不得、得罪不得,真费脑子。最后她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打你那一箭?”
李安全翻着白眼:“你不是早讲过了?”
阿奴摇摇食指:“那是官方语言。”
李安全一头雾水。
“所谓官方语言,就是属于礼节性的,说出来好让大家都有台阶可下,不至于撕破脸面,这是文明人的作法。”
李安全扭着脸问道:“那野蛮人的作法呢?”
“野蛮人的作法就是实话实说,说不通就动手。”
“实话是什么?”原来之前的道歉话都是糊弄他的,李安全恨恨地想,等国师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就把这个黑女人抢来,让她也试试毒药的滋味。
“实话就是错不在我。”
“什么?”李安全暴跳如雷,其余两位也看过来。
“看看你们的衣服,你们穿着跟土匪一样款式的衣服。既然这样,我把你们当成土匪同伙有什么奇怪的。”阿奴振振有词。
李安全怒气冲天:“这么说还是我们的错了?”
“怎么会是你的错?”阿奴特地把那个“们”字给咬掉。西夏人除了这个小屁孩,别的人都不错,可不能着了这臭小子的道,一句话打击一大片。
她继续道:“有错的是设计这款衣服的人。你想想看,每一个民族每一种人的衣服都不一样,这样一走出去,人人都知道你是哪的人,你是贵族还是平民,不会认错。可你们穿着跟土匪一样款式的衣服,把你们误认成回鹘土匪有什么奇怪的。”
她特地问过嵬名令公。他说武士们身上的戎服的确是模仿回鹘人的长身小袖袍。回鹘服一度风行西北,连西夏皇后等贵族妇女都模仿回鹘女子的弧形大翻领和高耸的椎形发髻。开国皇帝李元昊就很喜欢回鹘服装,自然底下人的衣服都带上了回鹘的服饰元素。其实衣服还是有些不一样,至少料子就相差很大,在西北呆过的人都能分的出来。只有碰上阿奴这种第一次踏足西北,对这里的民族一无所知的菜鸟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李安全张口结舌,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为什么他们要穿的跟回鹘人一样,还是回鹘土匪,真没面子。
阿奴一脸沉重:“这次还好只是碰上我们,饶是这么着,还不小心误伤了你,万一两军打战,把衣服错认了,杀错人了怎办?”
终究是孩子,李安全的注意力被完全转移,等阿奴他们走了好几天,他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最后堂弟李纯祐嗤笑道:“武士戎服是武烈皇帝(李元昊)定下来的,怎么,你想改?”
“难道改不得么?万一跟回鹘人打战。。。。。。”
“蠢货,早打过了,他们被咱们的武烈皇帝赶到高昌去了。”
“居然模仿败军之将穿的衣服?!”李安全更加无法理解,应该是回鹘人模仿他们才对,对这位堂哥盲目的大西夏主义立场李纯祐一阵无语。
发觉他们大夏的服装上下尊卑分的不是很清楚,未来的西夏襄宗皇帝——李安全筒子野心勃勃立志要进行服饰改革,结果被自个的皇帝伯父李仁孝骂得狗血淋头。堂弟李纯祐继位后,说他阴毒刻薄,越礼逾制。连李安全的父亲越王去世,越王爵位都没能保住,直直的被降为镇夷郡王。这件事导致他心怀怨愤,勾结李纯祐的母亲太后罗氏废掉并毒杀了桓宗李纯祐,自立为王,是为西夏襄宗皇帝。所谓‘越礼逾制’罪名的其中一项就是指服饰僭越,大概是李安全筒子搞服饰改革不小心用错布料什么的(这一项纯属作者猜想)。
当然,这是后话。
嵬名令公将阿奴等人送到了青唐城之后方告辞而去,这是个彬彬有礼的正直的皇族中人,刘仲与他相谈甚欢。
青唐城在湟水之南,方圆20里,有城门八座,城中分为东西二城,西城是王城,建有规模宏大的议事大殿、宫室、寺院、军政机关和贵族宅院等;东城是商业区,店铺林立,各国商旅云集,仅于阗、回纥商人就有数百家之多,每天人流熙熙攘攘、磨肩擦背。
青唐城的手工业品中,要数铠甲最负盛名,据记载,青唐铠甲,铁色青黑,冷锻而成,晶莹如镜,可以照出人的毛发来,有人试过铠甲的质量,在相距50步的地方,用特别好的弓箭都射不进去。
阿奴想起阿吉拉拿给自己的软甲,那天被白虎的事情一打岔,丢在包裹里都混忘记了,遇袭的时候要是给云丹穿上就好了。云丹背上的伤好的很慢,他不肯趴在担架上,硬要骑马赶路,每日伤口都会裂开,然后缠着阿奴给他包扎,顺便摸摸小手什么的,无赖得像偷了腥的猫。拉隆等人面无表情,指不定肚子里怎么笑话她,恼得阿奴想那刀怎么不砍深些,把这混蛋腰斩算了。
阿奴先拿出一件给阿罗,另外一件扔给云丹,准备等云丹伤好了给他穿。刘仲的功夫不如云丹和拉隆,遇上回鹘人那回幸亏有身上的软甲,被砍了几刀除了淤青以外都没事。
出雅州前,云丹和阿奴分别给罗桑写了一封信。这次要混入使团最好通过僧侣与宗喀部落打交道。红教在安多青海一带很有势力,刘畅和沈家答应事成之后,允许吐蕃僧人在中原建立寺庙。
到了青唐城,红教在坎布拉的阿琼南宗寺已经接到了罗桑快马传来的信件。他们派了一个叫做邦马的红衣喇嘛来接云丹等人。
邦马说他们联系好了宗喀部落的贺寿使团,到时候云丹等人包括刘仲都混进使团里。会有二十名喇嘛们随行为新汉皇太后祈福,僧侣们同时还要去大相国寺交流辩经。
阿奴想喇嘛们这就是公款旅游顺便搞间谍活动嘛,跟近代的外国传教士差不多。
至于阿奴和阿罗两人还有白虎扮成回鹘艺人由阿琼南宗寺的赤巴送给宗喀王夏正。不过他们要先学会说回鹘语。
云丹等人被招待住在城里的上好客栈里,而阿奴阿罗两人却被邦马带回阿琼南宗寺那个荒僻之地,准备在那里秘密教会他们粗浅的回鹘语。阿波看见阿奴一步三回头,担心之余,硬着头皮也跟着一道走了。
阿奴知道他不愿意进寺庙,现在全是为了自己,心里感动,说道:“阿波师父,你好热闹,不如留在城里。”
阿波摇头:“你阿爸要我看着你。”
阿奴想起了自己的胖乎乎父亲,也不知道他怎样了,这次他寄信给阿琼南宗寺都没有顺便写一封信给她。心中一阵怅然,决定事情结束后,找到阿岩就回木雅草原陪着他。
阿琼南宗寺在坎布拉,那个地方像是吐鲁番的火焰山,到处是红色的砂岩。
第二卷 蛮荒部落 第九十五节 离开青唐
第九十五节离开青唐
已经是三月,中原早就草长莺飞。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青海高原上还是‘草色遥看近却无’。
到坎布拉的路并不好走,阿琼南宗寺隐藏坎布拉的深山峡谷之中。
最后邦马喇嘛带他们在雨中穿过了一片苍翠的针叶林,爬上了山顶,脚下的南宗沟是宛如阴阳两极般截然不同的景观。靠近森林的这一带是烟雨蒙蒙的乡村田园,村舍俨然,稀疏的农田,袅袅的青烟,一树一树的花开,牛羊悠闲的穿插其间。对面却是‘丹霞’地貌,雨水浸润下的山体竟是如染的丹红。风蚀沙砾,陡峭直耸,几乎不生有一草一木。更远处一弯碧水,邦马说那是从唐古拉山下来的黄河,这与素日里黄河浊浪滔天的印象差得太多,阿奴很吃惊。
站在山腰靠近了些,与山顶看来景观又是不同,面前一座座锥形山体,于平地上拔地而起,群峰耸立,延绵起伏;有的形似擎天一柱,直插云霄;有的则是如塔如堡。伟岸奇诡。雨中的岩体丹红如霞,如梦似幻。
一条小溪旁,耸立着巍峨陡峭的南宗峰,因其峰形状象吐蕃文字母‘阿’,故名阿琼南宗。 “南宗”是天府的意思。阿琼南宗四周为光秃秃的陡岩峭壁,山峰北面有石阶可达直峰顶。山径从悬崖直上直下,十分险峻,行人上下犹如攀登云梯。上面有五座石窟组成的阿琼南宗寺。
邦马将他们留在山脚,自己匆匆上去禀报。
穿过村子时,好奇的孩子们一路跟着,他们恐惧又渴望的看着两只白虎。在进入坎布拉之后,阿奴洗掉了它们身上的颜料。
罗罗朝孩子一呲白牙,孩子们惊恐的跑开,见白虎们半晌没有动静,两只黑色獒犬懒洋洋的,那个漂亮的大姐姐和大哥哥笑吟吟的。终于有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忍不住又走上来,罗罗想故技重施,被阿奴喝了一声,只好乖乖站着不动。那男孩壮胆摸了摸它的虎毛,罗罗不情愿的从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邦马走下山来说道,寺院的赤巴已经闭关不见客,他留下话,阿奴等人就在村子居住。不用进寺院,阿奴和阿波都松了口气。
当晚他们就住在那个胆敢摸老虎毛的男孩吉加的家里。吉加是狗屎的意思。如果一个家庭里孩子一直生病或者夭折,大人们就会给孩子取 ‘狗屎’之类的贱名,希望能够好养活,就像汉族叫孩子‘狗剩’是一样的意思。
吉加的阿爸是坎布拉部落的头人。‘坎布拉’意思是‘康巴人的家园’。他们是百年前从康巴一带迁徙过来的,虽然他们说的语言已经开始变异,但是阿奴还听得懂。
第二天,邦马就带着一个大胡子回鹘喇嘛过来教阿奴和阿罗回鹘语,他叫尧里瓦斯。阿奴听了问道:“你名字的意思是不是老虎?”
回鹘僧人点点头。
阿依族语里老虎也叫‘尧里瓦斯’,原来这个词是突厥语。阿波昨晚告诉阿奴,回鹘人是突厥的一支,那么一些基本的语言有相通之处也就不奇怪了。
尧里瓦斯对两只白虎很感兴趣,也许因为他们同名。
这是个非常严肃认真一丝不苟的喇嘛,虽然很年轻,阿奴判断他不出三十岁,不过既然他剃了头发为什么不剃胡子?只是欺软怕硬的阿奴没敢问。她和阿罗在威严的老虎班主任面前乖的像两只小猫,让阿波妒忌不已。
他们被关在吉加的家里闭门学习。因为有一点语言基础,两人的回鹘语进境飞快,不过三个月,他们已经能讲一口流利的回鹘语,美中不足的是,阿奴的口音始终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等到老虎班主任终于大发慈悲,宣布他们可以出师的时候, 外面已经是绿草如毡,繁花似锦的夏天。而老阿波成了孩子王,他和四只毛团一起成了坎布拉部落最受欢迎的客人。
阿波到哪都很受孩子的欢迎。阿波肚子里的故事像田里的青稞一样数不清,阿波嘴里的歌谣像清清的黄河水一样唱不完,阿波弹的扎木聂像泉水一样叮咚。。。。。。
自从他来到坎布拉,部落里再没有调皮捣蛋的孩子,倒不是他们改了性子,而是忙着追星。阿奴看着新出炉的狂热的阿波粉丝,啼笑皆非,马上就要走了,难道这次又要偷偷摸摸。
据邦马说,云丹已经成了宗喀王的座上宾。贺寿使团马上就要出发了。
果然吉加和孩子们知道阿波要走,堵在门口哭闹不休,白虎们被刚刚结识的小伙伴们哭闹得焦躁不安。
同样头疼不已的坎布拉头人恳求阿波留下来,财宝美女随便挑。
阿奴酸溜溜的,这次她这个美女和阿罗这个帅哥居然无人问津,倒是老阿波成了最抢手的。他们被关了几个月,村子的人都认不全,长的再好看也不如阿波实惠。
阿琼南宗寺派来的二十名喇嘛们耐着性子等了一天。直到夜深了,闹乏了的孩子们被一个个的抱走。他们才得以脱身悄悄的走了。
青唐城外,云丹和刘仲等人焦急不安的等待。足足三个月,阿奴像是被人间蒸发了一样,期间只有邦马匆匆来过一次,他说阿奴的喇嘛老师不让他见阿奴,所以他不知道状况。
直到一支驼队走过,他们才发现后面的红衣喇嘛,领头的是邦马。他们认出了阿波。但是那两个回鹘人看着怎么那么别扭。众人定晴一看,男的是阿罗,那个穿着大翻领右衽窄袖红锦袍,戴着白色面纱的娇小女子。长眉黑中带青,眼睛黑的像紫葡萄,那是阿奴?
云丹和刘仲面面相觑。
阿奴眨了眨长长的睫毛,得意洋洋:“是不是很漂亮?”
云丹一把拉过她,忍着笑打量了一番。刘仲也凑过来:“眉毛上这是什么?别告诉我是草汁。”
“什么呀?这叫青黛。”
“擦掉吧,你化妆的时候是不是没有看镜子?”云丹和刘仲哈哈大笑。
“不行。”阿奴掀开面纱,两人吓了一跳,白惨惨的脸上居然是血盆大口,面纱上都蹭了一些白**和红色的口脂。
两人忽的醒悟过来,等会要见宗喀王,这样化妆安全些。一路上,他俩不怀好意的瞄着阿奴,不时嗤笑两声。
阿奴翻个白眼,也不想想是她为了谁忙,把自己搞的这么丑,难受死了。
宗喀王看见喇嘛送的两只珍贵白虎很是高兴,他正愁不知道送什么样的礼给那个中原最尊贵的老太太才合适。
他转头发现阿罗面貌俊秀,果然对他的双胞胎妹妹阿奴很感冒。阿奴微微掀开一点面纱,他就兴趣缺缺地把头撇开了。
因为云丹和阿奴等人都是喇嘛们带来的,他们被安排住在了一起。
一进屋子,阿奴就迫不及待把脸上的东西都给洗了。口脂据说是红蓝花汁做的,算是生物化妆品,还好些。那白**却是含铅的。
她洗完脸一转身。差点一头撞进云丹的怀里,被云丹趁势一把搂住。阿奴才发现屋子里的人都走*了。
见他凑过来想亲自己,阿奴促狭地指指那盆水。
云丹看了看那盆浑浊的水,跟宗喀王一样兴致全消,手却不肯松,苦笑着恳求道:“好啦,让我抱一会,几个月没看见你,想得要命。”
阿奴狠狠地用力一扯他的胡子,云丹惨叫一声,捂着脸跳开了。阿奴心情大好,做个鬼脸,笑嘻嘻地走了。
云丹呆愣半晌,长叹一口气又追出去。不管怎样,阿奴肯给他好脸色看已经不错了。
云丹想起来阿奴他俩的身份是艺人,他们会表演什么?唱歌?他可以肯定阿奴五音不全,虽然她的嗓音很清脆;跳舞?她哪里比得过宗喀王的那些回鹘舞姬;难道是驯兽?都都和罗罗只会捣蛋,跟它们的主人一样。
阿奴见他追出来问,伸手招来正准备打盹的罗罗和都都,做了个手势。两只白毛团无精打采的瞪着云丹,不情愿的蹲坐下来,两只前爪拱起来做了个‘恭喜发财’的样子。
云丹失笑:“就这些?”也太简单了。
“谁见过白虎会作揖?奇货可居。”
“光凭白虎不够资格让中原的皇太后愿意接见你们。”云丹低声道,额上冷汗涔涔。他们的计划是白虎表演后让皇太后接见阿罗和阿奴,然后用刘仲替换阿罗上场。谋划了半天,阿奴这里居然有这么大一个漏洞。
对哦?阿奴恍悟。这下子怎么办?
他们问过刘仲,皇太后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接见表演艺人?
当然只有表演的别出心裁出彩的。刘仲也懵了,跟云丹一样,他盲目的相信阿奴。却忘记了她从来没有进过宫廷。
眼看就要出发,他们心急如焚。最后阿奴决定试一试‘溜索’。
他们向宗喀王延请的一个西域杂耍团借用了钢丝,搭起高低两根溜索。毛团们以前在白玛岗就溜的熟滑。见到熟悉的溜索,它们主动的套进溜圈里,玩得乐此不疲。白虎一亮相,又看见他们自己主动玩溜索,谁见过这个?人人称奇,旁边围观的人越集越多。
也只能做到这样了,总不能要老虎们表演抓捕动物什么的。
夏日的一个清晨,他们混在使团里出发了。
1.格西藏波瓦:生卒年不详,藏传佛教噶 玛噶举派创始人都松钦巴 的弟子。藏文文献《贤者喜宴》记载了西夏王邀请他到西夏传法之事。书中写到:西夏泰呼王(仁宗皇帝)李仁孝非常崇敬都松钦巴,曾派遣 使臣入藏请都松钦巴到西夏传法,都松钦巴未能前往,便派弟子格西藏波瓦来到西夏。格西藏波瓦被西夏王尊为上师,传授藏传佛教的经义和仪轨,并组织力量翻译佛经,极受宠信。后来都松钦巴在修楚布寺白登哲蚌宝塔时西夏王又献赤金璎珞、经幢、华盖等饰物。都松钦巴圆寂后,在其焚尸处建造吉祥 聚米塔,格西藏波瓦又在西夏作贡献,以金铜包饰此塔。
没有资料显示被奉为国师。文中为了区分与‘喇嘛’一词是‘上师’的译意,改为国师。
第二卷 蛮荒部落 第九十六节 筒子串子
第九十六节筒子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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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他们来时的冷清不同,此时正是夏天,一路上驼铃叮当,往来的马帮和驼队络绎不绝。阿奴以为宗喀王的商队就够大了,结果还有更大的,从见到那支庞大的商队开始,他们走了半天才与它交叉而过,大约有千匹骆驼。
阿奴算了一下,宗喀王的使团大约有三百多人,一千匹吐蕃良马还有几百匹骆驼。真正的使臣和他们的随从只有二十人左右,附带一个邀请来的杂耍团,以及像他们这样不请自来的客人,剩下两百多人全是商队成员。
确切的说,所谓的使团其实是挂着羊头卖狗肉,名为贺寿实际上是为了做生意。
中原出来的驼队大都是经过青唐城走‘青海路’往西域去。阿奴想起哥哥阿错,他的梦想是周游这个世界,知道自己现在的位置肯定羡慕的不行。而阿罗和阿都的梦想是什么呢?
阿罗皱着眉头:“我没想过。”他与阿都两人从小寸步不离,这一次却分开了这么久,他很不习惯。又想起阿吉拉跟阿都两人亲密无间,再无外人插足的余地,他仿佛同时被意中人和弟弟抛弃。心里一阵失落。
他的苦闷阿奴一路看在眼里,却不想去管。两人都大了,分开是迟早的事,总不能永远做彼得潘,除非他们同娶阿吉拉。这一点在阿依族行不通,阿吉拉不是自己。
因为带着两只白虎,阿罗与阿奴两人成了使团中的焦点。阿奴整日躲在哥哥身后,要不就是在帐篷里。虽然带着面纱,但是有关于她觐见宗喀王的第一眼就被嫌弃的说法让众人对她充满同情。相对与丑陋的妹妹,俊秀的阿罗特别受那些西域舞姬的欢迎,在大胆热情的西域姑娘的影响下,阿罗的笑容渐渐增多,有时候回帐篷时脸上都带着鲜红的唇印。
“果然,治疗失恋的最好方式是开始一段新的恋情。”阿奴对着云丹大发感慨,顺便问道:“你要不要找一个,西域的姑娘身材不错。”
没心没肺的死丫头,云丹怒上心头:“我没有失恋。”
阿奴歪着头想:“这人的逻辑真奇怪,自己拒绝的这么明显了,那不叫失恋,难道叫**?”
忽然她看见云丹两眼直勾勾的看向后方,一个身材火辣的姑娘骑在马上跟阿罗勾肩搭背,那衣服领口低的跟抹胸似的,两团肉好像轻轻一挣就会忍不住蹦出来。正是那个杂耍团长的女儿古丽。
切!阿奴酸溜溜的,刚才还向她献殷勤来着,转眼就去看大*妹了。
她听见云丹跟刘仲说道:“古丽跟阿奴比,哪个漂亮?”
刘仲觑一眼阿奴的脸色,反问道:“你说呢?”
云丹学着阿奴大发感慨:“至少她有胸部。”
阿奴悻悻然:“谁知道哪来的。”
刘仲骇笑:“你们两个不睦。别拿我做筏子。”
阿罗一向与刘仲、十二等人同住,走到秦州住进客栈的时候,阿奴才知道自家哥哥已经开始夜不归宿。这太过分了,他们不是来玩的,连拉隆等人都知道轻重,再晚也不敢外宿。
但是现在去找又不合适,阿奴气得睡不着,想起衙内筒子。问明德威将军府的位置,干脆和刘仲、云丹带着十二,十九和阿宝去看看他。
将军府外静悄悄的,只有门前的大灯笼在风中轻摇。
“大官的府邸不是应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么?”阿奴问。
刘仲也不明白:“每个人的脾气不一样罢。”
看好了位置,阿宝借着阿奴的飞爪上墙先侦查一翻,然后示意众人进来。
刘仲说道:“你这根飞爪用来偷鸡摸狗倒是不错。”
“最早我叫人打这个,就是为了到中原的时候,万一生活无着,穿门入户比较方便。”阿奴很得意。当然,还有一个用途,在白玛岗那个地方,有一根飞爪随时可以救命的。
刘仲大汗,这根飞爪不错,不过主人的用心实在****。
阿宝突然示意噤声。
两个家丁捧着食盒而过。听他们说的话,这是衙内筒子要的宵夜。
他们又跟着家丁们摸到了王衙内住的小院。
只听见衙内筒子在发牢骚:“打扇捶腿,敲肩捏背,叠被铺床你哪样也不会?现在叫你喂小爷我吃东西,你喂了我一身,有你这么做丫鬟的?”这人说话怎么忽然流利了?阿奴疑惑的看了看刘仲。
一个女子声音应道:“你今儿去见那些狐朋狗友,他们又挑唆你什么了?别人放个屁你都当香饽饽。二十啷当岁的人,突然连饭也不会吃了?别闹笑话了。”那声音跟炒豆子似的又快又响。
“贵族都是这么着。。。。。。”
众人爬上墙头,只见月光下,小院里花木扶疏,衙内筒子舒舒服服的躺在一张凉椅上摇摇晃晃,一个白衣丫鬟站在边上拿着扇子叉着腰。
只听他教训道:“人家的丫鬟,只要主子的嘴一吧唧,她们就知道主子要吃什么,忙忙地夹来喂;手一摇,就知道主子要使什么,急急地拿来用;腿一蹬,就知道。。。。。。”
白衣丫鬟接上他的话:“腿一蹬,就知道主子要咽气,匆匆的买来棺材。”
衙内筒子气得说不出话来。
丫鬟继续做茶壶状:“那还叫人吗?整个一废物。话不会讲,饭不会吃,衣不会穿,连路也不会走。少爷学什么不好,学那些纨绔子弟,什么贵族?像乌龟一样的猪。”
衙内筒子辩解道:“你一个棺材铺老板家的丫头,懂什么贵族生活?”
“买棺材的钱家不懂,卖冥钱的李家就知道了?我说你今儿跟谁去喝花酒了?原来李家那个考了五次考不上秀才的李大少。告诉他,有那一天,别忘了叫他家善解人意的丫鬟多多关照我爹的生意。”
衙内筒子忽然结巴:“我。我,我没。。。。。。”没喝花酒。
“没什么!?”丫鬟直眉愣眼打断他的清白宣言,“老将军回来,你等着吃板子。”
“死钱串子,我没喝花酒!”衙内筒子怒吼,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个死丫头比他还嚣张。
钱串子掏掏耳朵,不屑道:“再大声些,好让街坊邻居跟老将军告状去。”
阿奴等人笑得差点掉下墙。
“除了你上次骗我满大街找姑娘,我没碰过别的女人。”衙内筒子委屈的不行。
“别人说什么你都信,猪脑子。。。。。。”那件事是她理亏,钱串子嗓门低下来。
见她脸有愧色,这死丫头一向是得理不饶人的,衙内筒子稍微有点满意,大度的一挥手:“算啦,幸亏你骗了我,上次我遇见了阿奴,人家长得可真漂亮,那像你,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钱串子反讽道:“你不是整日里世子长世子短,还可惜人家世子破了相,不然可以跟德威将军府的王大少爷比一比谁更****倜傥。。。。。。”
衙内筒子一窜而起。去捂钱串子的嘴巴:“别说了,爹说不能说,不要命了。”
钱串子差点被捂得的背过气去,连连点头。衙内筒子放下手,不小心碰到钱串子的胸脯,钱串子立马恼得大呼小叫:“登徒子,你摸哪了?”手一抬就要打。
衙内筒子一缩脖子:“又不是故意的,你那里就绿豆一点大,人家阿奴姑娘像个木瓜似的。。。。。。”
“切!你昨天才第一次见过木瓜好不好?”钱串子不屑。
见刘仲等人笑得一耸一耸的,阿奴郁闷,干嘛一个个拿她胸部做文章。
为了避免他们再说出更惊悚的话题。阿奴手上的飞爪射出去,‘咔嗒’一声打中凉椅。
院子中正吵的如火如荼的两人吓得一抬头,见墙上黑影曈曈,钱串子放声尖叫,又被看清来人的衙内筒子捂住嘴:“阿,阿,阿奴姑娘。”
他一紧张,又结巴上了。
钱串子挣脱出来,看了看阿奴的胸部:“木瓜?”
“石榴。”阿奴条件反射应了一句,说完懊恼不已。
众人大笑,刘仲翻下墙蹲在地上,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云丹笑得软在墙上爬不下来,十二,十九和阿宝三人猫着腰直咳嗽。
见钱串子得意洋洋的挑一挑眉,阿奴又羞又囧。
外面传来家丁的声:“串子,少爷。。。。。。”众人吓得纷纷跳下。
“我看见蟑螂了,你们下去吧。”钱串子应道。
家丁们犹不放心,衙内筒子不耐烦道:“滚,滚,滚吧,爷,爷没事。”
见自家的缺心眼少爷虽然结巴但是中气十足,家丁们才退下。
说他们是蟑螂?阿奴等人互看一眼,这丫鬟不欢迎他们。
倒是衙内筒子一脸惊喜,扶起刘仲坐在他的凉椅上,低声道:“世,世子爷,你,你老怎么来了?”
“路过,想起上次没有好好谢谢你,见今晚夜色不错,就过来看看你。”刘仲解释。
衙内筒子刚想开口,被钱串子打断:“世子爷身份高贵,想进来可以光明正大递帖子从正门进来,何必遮头盖脸学宵小夜半翻墙。”话里含沙射影。
众人都欠了衙内筒子的人情,不好硬接她的话。
第二卷 蛮荒部落 第九十七节 哥哥情事
第九十七节哥哥情事
见钱串子不依不饶的样子。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阿奴只好取下面纱,笑了笑问道:“这位是?”
衙内筒子偷眼看了看钱串子,说道:“我,我,我的丫鬟。”他只有跟钱串子吵架的时候不结巴。
钱串子大声更正:“他未过门的媳妇。”
衙内筒子又惊又喜:“你,你,你愿意了?”
钱串子挑衅的看着阿奴。
把她看成情敌了?阿奴啼笑皆非,伸手从耳朵上取下一对镶珍珠金耳环,双手递上:“来的匆忙,没有带什么东西,这是我x常使用的,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谨以此恭贺两位即将结成连理,成亲那日定当补上厚礼。”钱串子脸色淡淡的,反而是衙内筒子连忙接过。
云丹见状也取下一个硕大的红宝石扳指送给他们,阿奴看见钱串子的的两只小眯眼在黑暗中地闪闪放光。
刘仲依样画葫芦送了个白玉牌,钱串子的眼神微微满意。
阿奴心想:“这姑娘看着其貌不扬,嘴大眼小塌鼻梁,却是跟自己一个德性。
看在那红宝石的份上,钱串子殷勤了些。端茶送水。所幸刚才衙内筒子为了体验贵族生活,要了一大堆东西,一切都是现成的。
众人聊到天边泛鱼肚白,方告辞而去。
钱串子幽幽叹气,新出炉的新好男人衙内筒子连忙上前嘘寒问暖。
她自卑道:“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连歪个头都形容不出的可爱。”转头又训道:“我警告你,人家长得再漂亮也不关你的事。那个吐蕃大胡子眼睛利的像老鹰,眼珠子都不错的盯着她,生怕我们不小心把她吹跑了。你就别乱做梦了。”
衙内筒子言不由衷:“哪,哪能?其实你也很漂亮的。”
钱串子眼一瞪:“我要漂亮能看上你?”她很有自知之明。
听见‘看上’两字,衙内筒子笑得满脸都是牙,连忙打迭精神将从李大少那里学来的甜言蜜语哄的钱串子眉开眼笑。
撇去这两新上任的****不提,阿奴回到客栈发现哥哥还没有回来,气得猛踹桌脚。被云丹一把拉住,训道:“才几点,想吵醒整个客栈的人么?”
阿奴眼泪差点掉下来:“我只是恼哥哥不知轻重。”
云丹安慰道:“等会我就去找他,你先去睡一会,待会还要上路。”
“哪睡得着?”阿奴摇头。
十二等人摇醒拉隆,要他去找人。他跟那些西域舞娘混得全身都熟。
没有多久,拉隆把睡颜惺忪,满脸唇印的阿罗找回来了,在古丽的房间里。
阿奴一阵头晕,这叫什么事,一个妹妹还得管哥哥的床帷之事。
见她脸色难看,阿罗一个激灵吓醒了,知道自己过了,不由得讪讪地:“昨儿喝了些酒。。。。。。”
“你想娶她?”阿奴问道。
“谁?古丽?”阿罗没有想好。过了一会儿。阿罗忽然道:“阿奴玛,我想加入杂耍团。”
语惊四座,阿奴大叫:“你说什么?!”
阿罗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阿奴,他吞了口唾沫:“我想跟着古丽一起表演,他们说我很有天赋。”
阿奴气怒交加,问道:“古丽表演什么?”
“驯兽,她有只狮子。”
阿罗有没有天赋她不知道,但这分明是赤果果的诱拐儿童。
她咬牙问道:“我不答应又怎样?”
阿罗两眼游移,分明是下了决心。阿奴气得眼前一阵阵发黑,这种艺人地位低下不说,有时候连性命也难以保全。阿罗一直比阿都机灵,她还指望能给自己做个帮手,没想到这个哥哥就这点子出息。见她脸色越来越难看,云丹连忙过来扶住她:“你别生气,一会儿我们劝劝。”
阿奴摇摇头,拿出一竹筒药粉,挑了一勺泡在水杯里。
阿罗认出那是妹妹做的那种给金杜用过的瘫痪药,阿奴叫它“三步倒”,他顿时脸色发白。
阿奴慢慢说道:“两个选择,第一。像个男人,把你承诺的事情做完,然后跟我回阿依族,你想做杂耍团,就自己组建一个;第二,你可以选择跟着古丽。。。。。。”
见阿罗脸色回暖,阿奴冷笑一声:“把这个喝下去,我就把你送到古丽那里,我倒想看看她敢不敢收,看看那个回鹘女人的脑子是否跟她胸脯一样大。”
敢在她眼皮子底下挖自个墙角,还是她哥哥,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阿奴抿紧唇,盯着阿罗。
阿罗抗议道:“为什么阿错想去走马帮,你都不反对。”
“阿错做什么事,从来不会把阿依族抛在脑后,就算他想去跑马帮,有一半也是为了阿依族。他知道什么是责任。”这两个小哥哥就像永远长不大的彼得潘,阿奴觉得失望透顶,“你忘记了,我是你妹妹,不是阿妈和阔阔。”讲起那个不负责任的女人,阿奴顿了一下,“阿错做事向来有分寸,你们呢?上次在雅州你们不由分说就出手杀人,刘畅要不是顾忌沈家和阿仲,我们统统没命回来,惹出这么大的事情,我还以为你会收敛一点。结果,”阿奴越想越伤心,说着说着哭起来,“结果,我费尽心思救你,自己差点都被刘畅送去做舞姬,你又出幺蛾子要跟着老虎们走这一趟。好,我想你也该出去见见市面,将来能做一番事业。不想走出来没几个月,你跟个水性杨花的回鹘女人滚两回床单,就异想天开抛下族人去做什么驯兽师。”
见一屋子人对他怒目而视,阿罗冷汗涔涔,辩道:“我是说把事情做完以后。”
他还敢抱着妄想,阿奴怒极,伸手将水递给十二,命令道:“给他灌下去。”
见兄妹两吵架,十二偏袒自己徒弟,朝拉隆等人打个眼色,先将阿罗拖走。
阿奴越想越气,命令拉隆去查古丽的底细,最好把她有几个****都找出来。要是阿罗真喜欢她,回去的时候打包带走,要是她居心叵测。就处理掉。
过了一会儿,见拉隆不动,阿奴怒道:“一个一个都准备造反么?”
拉隆陪笑道:“小主子,不要心急,男人嘛 ,就那么回事,过两天就好了。”
言下之意就是她小题大做了。
阿奴歪着头询问地看着云丹,见她哭得两眼通红,云丹咳嗽一声,示意他们都出去,温言道:“阿奴玛。阿罗毕竟是个大男人了,他知道自己做什么。”见阿奴想抢白,连忙拍胸脯保证道:“我们大家都会帮你看着他和古丽,只要不出格,你就不要管了,拉隆说的对,也许过两天就没事了。”
阿奴吸吸鼻子:“要是他万一偷跑了,伽尔跟我要人,我的麻烦就大了。”
见阿奴的话软下来,云丹又说道:“阿罗也是大人了,有自己的想法,你毕竟只是妹妹,不要拘的他太紧。”他心里酸溜溜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阿罗是你****。
阿奴想来想去,还是云丹的话中肯些,再加上他再三保证会说服阿罗,不让他乱来。阿奴只能半信半疑地看事态的发展。
阿罗经过这件事,收敛了很多。两兄妹赌气,互相不说话。阿奴的低气压让拉隆等人都不敢出去****作乐,生恐小主人看自己一个不顺眼,把那‘三步倒’给他们用了。
他们到达洛阳的时候,古丽突然找上门来。阿奴害怕那铅粉,一路上都没有化妆,又是在自己的房间里,面纱也没戴,被冲进门的古丽看个正着。
她倒不怀疑阿奴的身份,毕竟阿奴和阿罗两人长的很像,一个黑一个白而已。
她看了看阿奴,不解道:“为什么宗喀王看不上你?”
就那个可以做她祖父的老头?阿奴大怒,讽刺道:“他喜欢你这样的。”
古丽看了看阿奴的胸部,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这句话反而让阿奴冷静下来,这女人胸大无脑,跟她计较真是掉价。
结果没有两句,阿奴又发现,跟个蠢人打交道比跟聪明人打交道难多了。
古丽劈头就问:“阿罗呢?为什么他都不来找我?”
阿奴挑挑眉:“他找你做什么?”
古丽毫不避讳:“这些天晚上我都等着他,他再不来,我就找别人了。”
“这样啊?恭喜你马上要换新郎了。”把阿罗当成什么了。鸭子?
好一会儿她才听出阿奴话里带刺,古丽不高兴了:“你说了不算。”她是团长的女儿,人长的漂亮身材又好,男人像蜜蜂似的围着她转,她也从来不把男人放在眼里。阿罗一开始也这样,上了手之后却不来了,就是白天看见也是淡淡的,越是这样她反而越觉得阿罗与众不同,以为他是准备欲擒故纵,谁想之后再无动静,她气不过,非要讨个说法不可。
阿罗被阿宝叫过来,见古丽与妹妹对上,吓了一跳。他未必喜欢古丽,却对古丽的建议心动了,结果才说出口,阿奴就又哭又闹,差点给自己下毒。这些天,十二云丹等人日日给他洗脑,他也发觉妹妹肩上的担子是那样重,而自己却坐享其成,不由得惭愧起来,有心跟妹妹和好,又怕她的坏脾气。现在古丽这么一闹,还不知道阿奴气上心头会怎么对付他。
古丽看见阿罗来了就扑上去撒娇:“你都不来找我,我等你好多天了。”转头看见阿奴斜睨着她,她大叫:“你这妹妹有毛病,我找你又不找她,她还不让我见你。”
阿罗见妹子横眼看着自己,只好先哄着古丽出去,古丽这时候却一个劲的嘟囔:“要不是你们长的像,我还以为她也是你****。”
阿罗闻言连忙使力将古丽拖出去。
阿奴倒是想不跟她计较,结果古丽最后一句话却惹毛了她,她叫阿宝在古丽的马上做了手脚。
等大家重新上路的时候,古丽的马刚走出洛阳就一头栽倒在地,她当场摔断了胳膊和腿。
阿奴冷冷地告诉哥哥:“你要是再敢接近那个胸大无脑的回鹘女人,我就要了她的命。”
阿罗见妹子终于翻脸,心里暗暗叫苦。
阿奴则想,等回了阿依族,将他交给舅舅伽尔,这个哥哥她再也不想管了。
第二卷 蛮荒部落 第九十八节 何处归乡
第九十八节何处归乡
当夏季的最后一抹炎热消失的时候。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他们终于到达了开封,大汉帝国的陪都。
相较于位于前线的洛阳的冷清,开封繁华热闹的多了。尽管连年内战,但是太皇太后华氏的六十岁整寿眼看就要到了,恰好与中秋节同一天,摄政王——梁王刘鹏依然下令大肆庆祝。汴河、蔡河、五丈河、与广济河上挤满了乌压压的等待装卸的漕船,各地的粮食果蔬,特产佳品源源不断的送来,每日城门外马队车队都排着长龙等候进城。甚至东南各省的总督也送来了寿礼。
相较于长安的庄严和等级森严,开封随和的多了。各个官衙和民间的店铺交缠在一起,耳鬓厮磨,相映成趣。甚至百姓的棚摊都直接开到了那条宽大的御街上,直逼皇宫的大门。
东水门外专门有供外国人居住的‘蕃坊’。这里的五丈河边上有许多官办和民办的堆垛场(仓库),宗喀王的商队带来的马匹是贡马,在洛阳的买马司就全部交付掉了,据说还有四千匹在后面,只运到秦州就可以了。剩下的就是骆驼驮运的贡品、寿礼和货物,统统要先运进了官仓里。外国使节不能私下交易,不论是买入还是卖出,皆有市易司统一筹划。
不过内乱之前并不是这样。最早开国时,贡使先到达秦州。然后由朝廷遣官押领伴送赴长安,后来改由秦州选派牙校护送进京,所进贡物均是自行雇人搬运,再后来朝贡国家和往来使节越来越多,一度改为军队传送,最后大汉朝廷不胜其烦,干脆下令贡使可以携带货物自行进京,除了贡品外,其余货物沿途准予交易,一切费用自理,贡使欲购置物货,除买于官库之外,余悉与牙侩市人交易。但是茶叶、碙砂、香药、马匹之类一律由官府专榷,禁止私人交易。饶是如此,各国朝贡使节依然络绎不绝。不过民间商贾前来中国通商贸易就自由的多。
阿奴好奇宗喀王的贡物,见宗喀王的使节乌察在入仓之前要查验,她央着云丹去看。
这时候各国的使节都赶来贺寿,官仓已经不够用了,货物被运进官府租用的一个私人堆垛场,是两层楼的长仓。
一驮一驮的**、硼砂、生金、玛瑙、犀角、金佛像、****、金镜匣、银装交椅、铜印、铁镫、麝香、牛黄、茸褐、驼褐、三雅褐、兜罗锦、阿魏、木香、安息香、黄连、羚羊角。。。。。。品种繁多,阿奴大开眼界,还看见有一百领的冷锻铁甲。
乌察解释道:“今年还少了,青唐铁甲很有名的,得到的将领都把它当作家传的宝贝。”
阿奴看见这些贡品价值不低,那个铁甲据刘仲说千金难求,奇怪道:“那宗喀王一次进贡这么多,不怕亏本么?”
“哪里会亏本。每次他们进贡这些东西,朝廷里要给回赐的,而且回赐品的价格远远高于进贡的东西。”刘仲笑道。
云丹插嘴道:“这一次高昌回鹘国没有来,就是据说上次他们进贡碙砂,结果这个朝廷给的回赐少了,其实也比碙砂的实际价格高,但是他们不满意,一怒之下竟不来了。”
哈?阿奴大奇,还有这样的,不如明码实价好啦,这样也不会发生纠纷。
刘仲嗤道:“这关乎大汉朝廷在属国面前的面子问题。”不是简单的买卖能解决的。
阿奴笑道:“云丹,下次咱们也拿些东西过来。”
一句‘咱们’让云丹心花怒放。
居心****的两只狼狈,刘仲翻个白眼,一行人跟着宗喀王的使节乌察继续查验货物。
还有黑色和白色的牦牛尾,这要做什么?
刘仲说道:“这都不知道,用来做拂尘,还有装饰军旗,《诗经》里‘建彼旄矣’,就是指这个,还有做假发。”刘仲一手举高,滑稽的做了个高髻的样式。阿奴想起古丽摔下马时,梳地高高的发髻掉下来狼狈情状,不由得笑出声来。
那个古丽受伤后,还叫人来找阿罗。阿罗顾忌这些天妹子的情绪不稳,再加上拉隆告诉他,古丽还同时勾搭着她的助手,一个壮硕的回鹘男人,阿罗心里的那点子旧情顿时烟消云散,哪里还肯再搭理她。
云丹又一次见识到阿依族人翻脸时的无情,认为到现在阿奴还肯搭理他,肯定对自己有着三分情意在,欣喜之余,对待阿奴更加小心翼翼,有求必应,反而惹得阿奴毛骨悚然。那次在乌蛮寨子之后,云丹一腔柔情上来就把阿奴像祖宗似的供着,满腹幽怨的时候就冷嘲热讽,忽冷忽热,阿奴也懒得搭理他。
‘蕃坊’早已住满,除了使节,他们这些编外人员只能租住在附近的客栈里。红教的喇嘛们直接住进了大相国寺,而云丹见阿奴已经厌倦了旅途的风尘,再说他们还要跟刘畅的人接头,人来人往的客栈实在不方便,又见乌察带着随从们居住的十分紧仄,他与乌察商量了一下,干脆以宗喀王使节的名义在附近租了一间商人的大宅院,连同乌察的一部分随从都一起搬进去。云丹负责了全部费用,乌察很高兴。他是个四十多岁一副福相的黑大个,宗喀王的表弟。一路上他与云丹聊的投机,他除了晚上必须回去睡觉以外,大部分的时间也混在这里。
开封夜市本就闻名遐迩,临近中秋,到得晚上,更是全城灯火通明,通宵达旦都有行人往来。
这里只有刘仲是识途老马。大汉的皇帝一年有半年会移驾开封,幼时的刘仲自然跟着,开封对他来说算的上半个故乡。
开封不如长安宏大,所到之处充满市民的生活气息,刘仲自走进开封城,近乡情怯,他的心情就像坐上了海盗船,忽上忽下,时喜时忧。
开封最出名的要数州桥夜市,州桥位于御街与东西御道的交叉口上,。汴河从桥下穿过。到得晚间,灯火通明,两旁一溜儿的摊贩搭着大伞篾棚,各种食物香气扑鼻,人们摩肩接踵,四处寻找美食。
阿罗哪里见过这样的繁华。看的眼花缭乱。他们把尼尔斯和斯密尔都带了出来,行人侧目,纷纷闪避,倒给他们腾出了一大块地方。
阿奴兴致勃勃的点了荔枝膏和甘草冰雪凉水,刘仲被冰的呲牙:“没有你以前做的那个柠檬雪花水好喝。”他跟着阿奴把黄果叫做柠檬。
“当然,高原雪山的水是最甘甜的,这里哪里有那种水。”阿奴有些小得意。
刘仲的脸色黯淡下来:“在吐蕃的时候,我想回家,可是站在这里,”他茫然四顾,低声说道。“阿奴,站在这里,我想回吐蕃。”
阿奴心有戚戚焉,握住刘仲的手,喟叹道:“我也是。”她跟刘仲一样,像棵无根的浮萍,无法归乡。
两人双手交握,忽然心灵相通。街市上辉煌明亮的灯火,漂浮在空气中的食物香气,摊贩抑扬顿挫的叫卖声缓缓地消失在他们的世界里,两人像又行走在那茫茫古道之上,驼铃幽幽,大相岭的清风,觉拉山的冰雪,雅砻河谷的激流,邦达草原的苍莽,最后回到了白玛岗的小竹楼上,岁月略去了漫漫长路的风尘辛劳,只觉得一切静溢美好。刘仲长久以来不安的心情终于平静下来,他明白了一件事,阿奴,只要你在哪里,那里就是我的归乡。
云丹端着一碗砂糖冰雪丸子回来,就看见两人含情脉脉对视,醋劲大发,重重的把碗顿在桌子上。那敲击声像一把重锤击破了冬日清晨的宁静,阿奴回过神来,一笑移开眼去,周围的喧嚣重新又冲进两人的世界,刘仲听见一个贩子突兀地高声叫道:“亏便亏我也!”也微微一笑。
云丹发觉自己不过走开几步,阿奴和刘仲之间就出现了一种打不破的默契,一股郁闷直上心头。等阿奴走开,他低声问刘仲道:“你在想什么?”
刘仲摇头:“我不会跟你争。”
云丹愣了一下:“我不是那意思。”
刘仲苦笑:“我要不起她,哪怕,哪怕这次能够得手。”朝廷之中的风波诡谲不知道会将他推向何方,一切未曾抵定之前,他什么也不能给阿奴。
云丹低声道:“你那皇叔还没有派人来?”
“应该就这一两天了。他肯定比我们还急。最主要的是要保证阿奴和阿罗两人能够安全离开。”刘仲安慰到。自己、刘畅、太子、云丹甚至那群喇嘛们各有所求,遇到什么样的结果都与人无尤。只有阿奴,要不是自己,她早已经在木雅草原快乐的和罗桑在一起,算算时间,纳达岩也要出关了。
噪杂的声音中他忽然听见一个****的叫声:“兰英,我想吃这个旋煎羊。”
声音有些耳熟,刘仲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头戴团冠的中年贵妇站在一个摊子前面,几个戴着花冠侍女跟在后面。他的手抖起来,旋煎羊,他曾经跟着皇祖母偷溜出宫吃过。
突如其来的相遇炸得他六神无主,脑子里轰隆隆作响, 他‘嚯’地起身,拉起阿奴就走,阿奴嘴里刚刚塞满了煎饼,被噎的说不出话来,云丹连忙一把将阿奴扯回来,给她灌了两口水,阿奴好容易缓过劲来,正想踹刘仲两脚,就听见阿罗惊叫了一声:“斯密尔呢?”
他带着尼尔斯去买果子,斯密尔留在阿奴的脚边,此刻却是踪影全无。
第二卷 蛮荒部落 第九十九节 狗狗失踪
第九十九节狗狗失踪
斯密尔失踪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阿奴等人遍寻州桥上下。小牛犊一样大的獒犬像空气一样蒸发掉了。
刚才阿奴因为吃东西,取下了面纱,此时一急,忘记了戴上。见一个貌美如花的回鹘少女惶急的四处询问,食客们纷纷瞩目,更有些无赖闲汉直直地跟在后面觑看。云丹连忙将面纱给阿奴系上,示意拉隆阿宝等人再找找。
刘仲失魂落魄,此时却没有人注意。
尼尔斯愤怒地咆哮起来,食客们吓得丢盔弃甲,整条州桥上顿时空荡荡的,只剩下小猫三两只,有些人连钱也没付。摊主们叫声“苦也”纷纷求他们到别处去。阿奴一路跟摊主们道歉,阿罗打了个唿哨,尼尔斯迅速的冲了出去,阿奴也想跟上,刚才那个卖冷饮的摊主低声唤住她:“姑娘,只怕是有人盯上你的狗了。”
阿奴奇怪问道:“为什么?我的狗年纪很大了,不像小狗一样可以抱回去养。”
摊主迅速看了看四周,方说道:“你最好去野味店看看。”
什么?阿奴寒毛倒竖,见刘仲还愣在那里,连忙叫道:“粽子。走啦。”
云丹也叫:“阿仲,快走。”
那中年贵妇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过来,见阿奴明艳不可方物,不由得多看几眼,转头看见刘仲的脸,剧烈的反差之下,陡然吓了一跳,身后的几个侍女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阿奴见阿罗走远,刘仲还站在原地不动,急得跑过来拉他:“快点啦,万一斯密尔被杀了做成狗肉羹就麻烦了。”
刘仲怔忡之下,被阿奴一阵风似的卷跑了。
才刚走到桥边,就看见几个类似衙役的皂衣人拦着阿罗和尼尔斯,尼尔斯浑身的毛都竖起来,弓着身子,不停的低吼着。
他们被尼尔斯吼得一身冷汗,两股战战。妈呀,这狗的眼睛绿油油的,比牛犊还大个。
阿奴赶过来问道:“怎么啦?”
阿罗愤怒:“他们不让我走。”
见来了一个姑娘,衙差们差点要念‘阿弥陀佛’。这回鹘小伙子长得不赖,那脑子却不怎么好使。这么大的狗也敢带上街。他们接到举报赶过来的,不过要他把狗装进笼子带回家而已,他死活不愿意。
刘仲低声解释道:“他们是厢吏。”原来开封因为人口日益膨胀,治安问题严重恶化,为了更好的管理城市,开封被划分为二十个厢,每个厢配备厢吏专门管理狱讼刑法。
原来是城管。
阿奴幕天席地过了这么些年。早就忘记了大城市里的生活规则。她吸取了上次在雅州的教训,白虎们被留在家里,只带了狗狗出门。哪知道尼尔斯它们体形太大,在草原上再普通不过的獒犬,一般人看见腿都吓软了。
但是现在情况特殊。阿奴连忙跟厢吏们解释,还有一只狗失踪了,他们需要尼尔斯带路。
衙役们面面相觑,对哦,举报的人说有两只。
一个老厢吏见阿奴一口古怪的汉话,却是衣饰华丽,气度不凡。正值太皇太后千秋,这些日子满街都是外国前来贺寿的使团,他以为阿奴是回鹘或者喀拉汗王国的贵族,不敢唐突,连忙说到:“姑娘,这里不是野外乡村,这两天满街都是人,万一你的狗野性大发,惊动了人群,发生踩踏,死伤人命。那事情就不可收拾了。”
阿奴咬着唇,左右为难。迟了怕斯密尔性命不保,可是要真是引起骚乱那麻烦就大了。
身后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几位差大哥,你们明明知道狗被送到哪了,又何必在此装腔作势?”
阿奴回头一看,一个明眸皓齿头戴花冠的宫装少女站在后面,花冠上几插***香味扑鼻而来。不远处,一个中年贵妇带着几个同样装束的侍女朝自己友善的笑了一下,见她有心帮忙,阿奴连忙颔首致意。
那少女继续道:“半年前,王都尉家的狗丢失了,结果在一个野味店里被寻回来,你们不会不知吧?”
阿奴转头见厢吏们面有豫色,他们还真是知道。想来做城管的人大都是地头蛇,那抓斯密尔的小贼他们肯定熟悉,阿奴心下恼怒:“既然你们知道,那么带路吧。”
几个厢吏还在犹豫,阿奴冷笑:“别以为我拿你们没法子。”她打了个唿哨,尼尔斯径直扑一个厢吏而去,那人尖叫着绊倒在地,被尼尔斯一爪按住胸膛,狗的鼻子就在自己的喉咙间徘徊,一股腥味扑面而来,他吓得两眼翻白,直直地撅了过去。
后面传来几声女子的惊呼。
那个老厢吏素日里横行州桥,也算当地一霸,眼见不能善了,恶向胆边生,假意赔笑道:“姑娘。手下留情,小老儿这就带你去寻。”
阿奴见他皮里阳秋,哪里还肯信他。转身对那少女说道:“不知姐姐如何称呼?”
那少女笑道:“我叫兰英。”
阿奴笑道:“我叫阿奴,是回鹘人。兰英姐姐,我们是为了太皇太后贺寿来的,初来乍到,人地两生,姐姐能否再帮我个忙?”她特地不提吐蕃两字。
“你说。”兰英也很爽快。
“姐姐能否帮我到开封府那里报个寻狗启事。”看见那老厢吏听见开封府,脸色就变了,阿奴心下有了底,对着兰英眨了眨眼睛。
兰英会意,连忙满口应承。
阿奴谢了又谢,方逼着老厢吏带路走了,
见人走了,兰英回头跟太皇太后华氏赞道:“夫人,那阿奴真是个鬼丫头。”
华氏一笑,有些怅然:“回鹘人吗?”阿奴身后的那些男人虽然穿着汉装,但是脸庞黝黑,不像回鹘人那么白皙。
开封真是越夜越精神,原本用作隔开中心街道与两旁人行道的红黑漆的木叉子已经全部被撤掉,满街挤挤挨挨的人,唱歌似的高声叫卖的小贩们穿插其间,甚至还有算卦先生高唱着“时运来时。买庄田,娶老婆”的夸张调子招揽顾客。众人无心留意这些,跟着老厢吏匆匆走到一处瓦子边上的蟹行旁。
此时中秋临近,一家家的蟹行前面摆满了一笼笼的螃蟹,生意兴隆。这一带卖水产,整条街上腥味扑鼻。阿奴暗暗皱眉。
只见老厢吏走到一间茶肆前,正准备进去,为了防止他利用地形逃跑,阿奴一歪头,拉隆刀一横架在老厢吏的脖子上。尼尔斯迅速窜进店里,是这里了。阿罗阿宝随后带着达热等几个吐蕃武士冲进去。
老厢吏脸色大变:“你们敢,敢。。。。。。”
阿奴温言道:“老丈放心,我不敢,不过我的狗要是死了或者失踪,你和整个店里的人也别想活了,我会活剐了你。”
老厢吏没想到这个娇怯怯的回鹘少女说起行刑杀人来居然轻言细语连眼皮也不眨一下,暗自后悔刚才叫人报信。
云丹往四周看了一下,见到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暗地里似乎鬼影曈曈,他踢了魂不守舍的刘仲一脚,众人抽刀在手,将阿奴和阿波护在中间。
不久,尼尔斯狂吠起来,阿奴连忙也冲进去,茶肆里早已空无一人,灯还没有灭,显然走的匆忙。后面是个澡堂子,尼尔斯正对着澡堂子的地板狂吠不休,阿宝等人一筹莫展。
阿奴喝道:“蠢材,撬开地板。”
达热闻言,一时间没有趁手的工具,干脆去掀那地板,地板居然是活动。
连掀开几块地板,暗弱的火光下,三具尸首郝然在目,面目新鲜,显然刚死不久,旁边还有几具猫狗尸体,众人膛目结舌。
阿奴吃惊不小,闹市之中,居然也有黑店。
见里面没有斯密尔,她放下心来。
这时候,外面有人惊呼“走水了,走水了!”
有人放火毁尸灭迹。阿奴猛醒过来,连忙叫达热等人将尸体抬出去。
达热不动,阿奴怒道:“快点。”
达热抗议道:“人死后三天之内是不能碰的。”
阿奴想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吐蕃人不管是修行者还是普通人在死后的三天都不能碰触和干扰,因为你无法知道死者是否已经认证地光明,或者它的意识是否已经离开**。吐蕃人相信,如果碰到**的某一部分(譬如手指),就会把意识引到那一点。死者的意识可能就会从最近的开口下坠到恶道,而不是从顶门离开**。这对于相信轮回的吐蕃人来说是很糟糕的事情。
她连忙说道:“不是说提前移动的话,作法超度就可以了,大师们都在大相国寺,赶紧去请一个来就好了,再说他们也不是吐蕃人,要是被火烧了的话,连冤也没处伸,岂不是害了他们。”
达热一听有理,连忙指挥将尸体抬出来。
秋季风干物燥,这里耽搁了一下,火已经呼啦啦烧了半边屋子,差点众人都出不来了。
见里面抬出三具尸体,外面正乱作一团救火的人群惊呼连连,那老厢吏被拉隆拿住走不脱,见状瘫倒在地。
此时城里三层楼高的“望火楼”里的探火军人已经发现了火情,吹起了号角,周围店铺里的伙计早就带着店里常备的灭火工具赶来灭火,随后这个片区的分厢巡检也带着常驻在“潜火铺”里的禁军和救火设备疾风般策马赶到,再之后是厢巡检,再再之后是都巡检,相当于警察厅长。
阿奴有幸目睹了一次古代“119”消防队的厉害。
第二卷 蛮荒部落 第一百节 古代消防
第一百节古代消防
救火的消防队员主要是禁军。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也就是军人。灭火器具主要是水桶、水囊、水袋、洒子、麻搭、斧、锯、云梯、火杈、大索、铁锚儿、唧筒之类。
水囊和水袋是用猪、牛膀胱制成的。起火时,盛满水扎紧,掷向着火地点,水囊被烧穿,或破裂,水即流出灭火。还有用油布缝制成的油囊,其用法同猪、牛膀胱制成的囊一样,盛水掷着火处灭火;运用柱塞式泵浦原理而研制成的唧筒从水桶中汲水,像水枪一样喷出水柱;高层建筑起火,还可以使用下面有六个轮子,上有两条各长二丈的‘飞梯’,飞梯四面用生牛皮为屏障蔽掩,用人推着前进,到了城墙根,则将‘飞梯’树立起来就可以灭火; 又可在长八尺的杆上束住重约二斤的散麻,即‘麻搭’,蘸着稀泥、浆水去扑打或湿润火焰或烧着的物品,以防扩大蔓延;还要用火钩、火叉、利斧,或用快锯,拆除掉障碍;还要用大索、带有长链的铁锚儿,套住或挂住房梁立柱。用力猛拉,拽倒,以切断火源。。。。。。
一切跟现代消防队差不多,连带着云梯的消防车都有,只是简陋些,各条巷子里每隔一段还有方井,方便日常生活和灭火取水。
不过须臾,这里的火就被扑灭了,统计了一下,烧了十间店铺,没有人伤亡。阿奴看见忙得脸上出油的几个官都松了一口气。
刘仲低声道:“若是烧了一百间房屋以上,他们统统要挨板子。”
阿奴闻言同情的看了看那个已经惊恐得晕过去的老厢吏,那些官员一场虚惊,半夜辛劳,始作俑者只怕逃不了被迁怒的下场。
这时候开封府的衙差居然也赶来了,看见外面躺着的尸首,还以为是烧死的,但却没看见烟熏火燎的痕迹,疑惑地走进一看,却见个个脖子上都是勒痕,分明是横死。
随后来了一个仵作开始检查尸体,从一个胖子胸口摸出一纸公文,居然是山东蓬莱前来述职的一名通判,不由得大惊失色。
事情开始变得不可控制,晕倒的那名老厢吏被带走。
一场大火,尼尔斯再闻不到斯密尔的味道,它焦躁的暴吼。怎么也不肯离开。
阿奴无奈,只好任由尼尔斯带着阿罗在现场附近打转。想起那老厢吏的同伙,阿奴一行人又打听到了开封府,却无门可入,天还没亮。
其实开封府里正在办案。不知怎的,太皇太后知道此事,大为震怒,连夜下旨责令开封府在她生日之前要侦破此案。
州桥所属的那一个厢的厢吏包括巡检全部被拘,他们说出了一个‘无忧洞’的位置。
开封城里的河渠和下水道不少,纵横交错的河流还有不少隐蔽处,一些亡命歹徒就隐匿其中,称之为“无忧洞”,还有一些歹徒劫盗一些妇女也藏匿其中,自称为“鬼樊楼”。而樊楼是京城里最豪华的酒楼兼夜总会。
衙役们这次不敢懈怠,一取得口供,直扑那汴河处的无忧洞,只希望贼人还没闻风走脱,可以一举成擒。
而问不到结果的阿奴等人赶回两条街外的澡堂子,尼尔斯终于在一条偏僻的小巷里找到斯密尔的味道。众人大喜,叫达热回去报信,带上所有的武士前来助阵。他们沿途会在墙上留一个记号。阿奴想起了那蛇眼蛾,旁边正好是笔墨店,她买来墨水和笔,在粉墙上画了一只一边翅膀是骷髅的蛇眼蛾,保证达热不会错认。
他们沿着汴河追索下去,此时天边微翻鱼肚白,熹微晨光中,一个瘦干干的报晓头陀从小巷里转出,一手执铁牌子,一手用小锤敲打着,沿河高叫着“天色晴明”。
他才叫了一声,刘仲忽道:“擒下他。”
阿奴离那报晓头陀最近,闻言不假思索抬手一抖,飞爪电射而出缠住那头陀的脖子,那头陀原本正偷眼看着他们,白光一闪脖子就被系住,直如白无常的勾魂索一般,吓得回身就跑,阿奴闷不吭声的用力一拉,那头陀立马被她倒拖在地,被勒的直翻白眼,两手抓着银链死命挣扎。
拉隆连忙上前一刀架住那头陀。
刘仲问道:“你给谁报信?”
“没。。。。。。”
拉隆的刀往下一压,血流如线,头陀伸手一抹,满手的血,顿时浑身筛糠,张口想叫,被后来的云丹眼疾手快地抓起路边的一棵草,连草带泥直直的塞进他嘴里。差点被噎地没了气。
众人忍不住笑起来。
刘仲说道:“你报晓最迟应该在五更,现在是秋天,天都大亮了,还用得着你来报晓?
头陀吐出草泥,应道:“我今儿起晚了。”
刘仲冷笑道:“我从来不知道报晓头陀也会晚起。”开封的报晓头陀和行者才不会晚点。
那人不吱声,尼尔斯跃跃欲前。见这人硬气,众人也不啰嗦,索性拿起那团草泥再将他嘴堵上,然后将他的双手绑住,叫拉隆提着就走。他身材高大,拎着这头陀如拎小鸡一般。
众人随着米尔斯摸到一个汴河的一个分叉附近,白花花的芦苇从里断断续续传来人声,隐隐约约又听不真。
众人互看一眼,随后听见一声犬吠,斯密尔!尼尔斯激动的打抖,正想张嘴也吠两声回应,被阿罗眼明手快的捂住嘴。尼尔斯抗议,阿罗用力将它的嘴合拢,警告的咕噜了一句,尼尔斯不甘心,用头拱着阿罗的屁股,差点将他拱进河里。
阿奴想里面摸不清状况,既然斯密尔还活着。听声音应该暂时没事,那不如等等达热。
众人猫在一个长堤后面,监视着芦苇里的动静。
忽然一个人分花拂柳般从芦苇从中走出来,阿奴定睛一看,居然是令狐文!
斯密尔随后窜出来,尼尔斯忍不住吠了一声扑上去,两只狗高兴地滚在河堤上撒欢。
令狐文看见他们大吃一惊,刘仲等人的惊诧程度也不会比他好多少。
想起那几具尸体,阿奴猛的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说道:“你的人还有谁?快走。”
令狐文连忙回头找人,阿奴等人迅速的带着狗沿原路跑了。
才刚拐到刚才遇见头陀的那个巷子里。一队开封府的衙差和禁军匆匆跑过,正是往令狐文所待的那个方向。
那头陀还被拉隆拎着,急得‘呜呜’直叫唤。阿奴叫拉隆解开头陀的绳索,头陀吐出草泥说道:“都是一家人。。。。。。”
“谁跟你一家人,我不过凑巧认识他。”阿奴反驳,也不知道令狐文能不能逃脱,此时万万不能让人将他跟自己这些人联系在一起。她问道:“我是来找狗的,你们为什么抓我的狗?”
头陀说道:“不是我们抓的,是城里的一伙无赖,原先就栖身在这‘无忧洞’里的,他们日常就是做一些剪衣探囊,捉猫盗狗的勾当,小贼而已。刚好校尉大人认识这只狗。”
阿奴冷笑:“小贼?他们跑了吧,可有通知你?这群小贼不会是你结交来的?你可知他们还杀了三个人,其中一个是是山东蓬莱的通判。”
头陀大吃一惊:“素日里我见他们还算仗义。。。。。。”
“仗个屁!”刘仲怒上心头,“就是他们杀了人,现在开封府的衙差才追上门来。”
头陀也看见了那群衙差和禁军,足有百人。知道刘仲所言非虚,而令狐文不过带了二十来人在无忧洞里栖身,也不知道能否逃走,顿时脸色发白。
阿奴不理他,此地不宜久留,还得防止达热一头撞进来。众人连忙往另外一头走了,那头陀脱掉头陀打扮,也跟了上来,刘仲拦道:“你还不走?”
头陀嬉皮笑脸:“校尉大人不知所踪,我也没处蹭饭,不如就跟着爷,小的别的不会,跑跑腿什么的还算中用。”
刘仲正不知如何是好,巷子外面忽然有人叫了一声:“地上有一个报晓的铁牌。”
头陀耸耸肩,刘仲无奈,赶忙扯着他追着阿奴出去了。
半路上撞见达热,众人直呼好险。
回到那间租赁来的宅子,乌察已经闻讯等在那里,云丹将事情都告诉他,特地隐去了令狐文。
乌察大惊:“天子脚下。京畿重地,居然有人敢开黑店?”
众人跟着感叹一番,哄走乌察,各自回去睡觉不提。
刘仲继续审问头陀。
头陀认定他们是一伙儿的,倒也不隐瞒。他叫石峰,是个孤儿,有个师傅叫叶飞花,是个女的,会一点穿户凿墙,勾檐跳垣的功夫。师徒俩以前也就在开封做一些无本买卖。后来不忿梁王杀师灭妻,挟天子以令诸侯,戕害大臣,师傅纠结了一百多人,夜聚晓散,以诵佛为号,人称‘经社’,后来投到刘畅的门下做了细作。那几个开黑店的无赖却不是经社里的人。对经社的事情一无所知。
刘仲放下心来,随便给他指了个房间,叫他去睡,石峰欢欢喜喜的住下了。
中午的时候,阿奴起来,听见石峰要在此长住,她不置可否,有师傅为什么不投奔,一定要跟着他们?
她叫拉隆把石峰踢起来趁他迷糊给他硬喂了一粒药,见石峰两只田螺眼睁的快露白了,阿奴说道:“那是苗疆的蛊毒,每日都需要解药,若是你有坏心眼,毒药发作起来肠穿肚烂,死状极惨。”
石峰沮丧万分,那个脸上有疤的傻大个不是接纳他了么?
阿奴随后逼他去打探消息,石峰恹恹的走了。
刘仲见阿奴瞪过来,知道自己太掉以轻心,连忙一缩脖子跑了。
阿奴想,现在最坏的结果就是令狐文被抓,其余都不足虑。
第二卷 蛮荒部落 第一百零一节 太皇太后
第一百零一节太皇太后
阿奴心中有事就睡不着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见云丹等人也起来,索性继续上街去吃中饭加晚饭。
这次刘仲将他们带到了樊楼,死里逃生的狗狗们是再也不敢带出去了。没想到横行吐蕃高原的獒犬,却在扰扰囔囔的城市中吃了瘪。斯密尔不会吃人家给的东西,只可能是因为好奇地离开了阿奴,然后被人打闷棍或者迷昏了。
樊楼座落与皇城东华门外的东华门街,是一座东西南北中五座三层的庞大建筑,栋与栋之间,层层都有飞桥栏杆,明里暗里相通,朱额绣帘,瑰丽宏伟 。
中秋节就要到了,樊楼前的欢门彩楼(大门楼)簇然一新,花头画竿,酒旗招摇,看着花里胡俏。
他们在三层点了一个雅阁儿,正好可以看见对面的汴河游船和人来人往的州桥。
点菜的小二叫做“茶饭量酒博士”,阿奴听着拗口,笑道:“叫酒保或者小二不就得了,简单又便宜。”
那博士眼尖,见这群外地来的肥羊牯。干什么之前都要觑一眼那个戴帷帽的少女,知道这才是正主。殷勤笑道:“也有人叫小的酒保,不过是个称呼,贵人叫什么,小人就是什么。”
见他乖觉,众人笑起来。
阿奴怕今早经过汴河的时候被人认出,然后再跟令狐文之流的人联想起来,命令众人纷纷换上新的汉服,恨不得将云丹和十二等人的胡子全给剃掉改头换面一番,众人抗议连连,大有要剃胡子就不出门的决绝。阿奴想剃掉容易,万一下次再发生什么不可预料的事体,要改装就困难了,也就罢了。
她自己也换上一件现卖的雨过天青色的大襟半臂窄袖长罗裙,越发衬得眼如寒星,脸如象牙般瓷白。见到那开口极低的白色抹胸,这回轮到云丹翻出不知塞在哪的帷帽硬给阿奴扣上,直到那博士点完菜,才让她摘下来。
阿奴见刘仲心不在焉,想起这里就在皇城根儿,又将那博士招进来询问哪里可以看见皇宫。
博士大概见多了想看皇宫的人,眼也不眨地说:“西楼可以看见,但是从那里可以窥见内宫,所以历来不许人上去。”
阿奴才不信这个说词,既然不让上,盖得比皇宫还高做什么。她拿出一锭金子,说道:“你也看出来了。我们都是外国人,来开封一趟不容易,只怕今生今世都不会有机会再到这里,所以想看看大汉的皇宫,回去也好跟族人夸耀一番。”
博士迟疑了一下,拿起那锭金子说道:“这个我做不了主,得问问老板。”
阿奴又取下头发上的雕花象牙栉,说道:“这个送给你们老板做个见面礼。”
这个象牙栉,阿奴一直以为不过尔尔,她还有各种象牙首饰,但是想想它的来历,阿奴就觉得碜得慌。刚才梳头发的时候被阿宝找出来给她插上,说是去大酒楼吃饭要体面些。结果买衣服的时候,成衣店的老板娘看着她头上的象牙羡慕不已,说是一把上好的象牙梳可以价值白银十万两。她这把有巴掌大,成色和做工都不错,想来价值不菲。
博士咽了咽口水:“这个我不敢收,问明白了再领赏赐也不迟。”
阿奴很满意他的态度,示意他赶紧去问。
阿奴一向是个小气的,这次居然拿出这么贵重的东西,刘仲受宠若惊。云丹酸溜溜地说:“把你的金子看清楚了,不要有刘畅的记号就好。”他明着是提醒,其实是说的阿奴敲诈刘畅两次,偷鸡不着反蚀一把米的事。
这人专挑别人的纰漏,阿奴别过头不理他。
良久,那博士方进来,说是老板答应了,不过仅有一刻钟的时间,只能带两三个人上去。西楼晚上已经被贵客预定了。
阿奴问道:“哪位贵客?”
“大长公主。”博士恭恭敬敬的回答。
阿奴将那象牙梳子递给他,他转身走了,须臾,又回来带着刘仲,云丹和阿奴一起走到西楼去。
刘仲低声说道:“大长公主永林是皇祖母的大女儿,梁王的大姐。”
阿奴恍惚忆起刘仲曾经跟她说过这么个人。
西楼的三层比大多数皇宫的楼阁都高。这种楼最下一层是高高的台基,实际楼层是四楼。这里甚至可以越过宫室看见西面金明池的水面。
开封的皇宫逼仄窄小,跟阿奴印象里的故宫差的很远。
刘仲说这里原来只是陪都,但是皇帝的一半时间几乎都在这里,后来曾经有一位皇帝想扩建,但是附近的百姓都不愿意搬迁,最后不了了之。
阿奴想:“这个皇帝可比某些拆迁办文明多了,至少人家不用暴力。”
另外一位博士气喘吁吁的赶来:“快走,大长公主来了。”
阿奴等人连忙往另外一边跑去,随后听见有人怒吒:“你们是什么人,这是什么地方,阿猫阿狗也能随便上来?”
阿奴一转身,一个头戴花冠的宫装少女站在楼梯口,显然刚刚上来。
是熟人,阿奴无奈,取下帷帽。微笑道:“兰英姐姐,多谢你昨晚援手。”
那兰英吓了一跳,仔细一看是阿奴,也不由得笑开:“还得多谢你,今早抓了一批刺客。”
这个消息炸得阿奴两腿发软,云丹连忙将她扶住。
幸好兰英此时转头走下楼向主人禀报阿奴也在这里。
阿奴低声道:“现在怎办?”
云丹叫刘仲下去,赶紧吃完回去打探消息,看看是谁落网。
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传来,昨晚那个中年美妇出现在对面的楼梯口。
兰英连忙上前叫阿奴参拜,阿奴已经从刘仲那里知道了她的身份,但是也只能装作不认识,她和云丹两人装作诚惶诚恐的上前行大礼,谢过她昨晚的好意。
太皇太后华氏带着一丝疲惫笑道:“谢什么,要不是你们发现了尸首,我们也抓不到刺客。”
“真有刺客?是什么人呢?”阿奴很吃惊,“我还以为兰英姐姐说笑。”
见她一副天真无暇的小女儿模样,也不怎么她就觉得跟阿奴投缘,华氏的笑容带上了几分纵容:“是有,不过是几只秋后的蚱蜢。”随后拉着阿奴走进阁子,“说那些扫兴的事情做什么,我们不如谈谈别的。你是哪的人呢?”
阿奴没问出来想知道的,有些沮丧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有人说我是回鹘人。也有人说我是吐蕃人。”
华氏笑起来:“糊涂孩子。”她见阿奴黯然神伤的样子,想起西域连年战乱,这姑娘搞不好是战争遗孤什么的,也就不好多问。转而问道:“你这次是跟谁来的?”
阿奴看了看云丹,低下头,心里开始不耐烦:“什么太皇太后,就一查户口的居委会老太太。”从开始知道她的身份,阿奴就对她敬意全消。
华氏见阿奴垂着头羞答答的,云丹又紧盯着她不放,悟道:“原来是一对小****。”见云丹虽然穿着汉服,分明是吐蕃人的样貌。历年来都有吐蕃部落来朝贡,她还能认得出。见他衣饰华丽,手上脖子上都是硕大的宝石,想来是吐蕃贵族。她笑起来:“害羞什么,他对你可好?”
阿奴想了想,撅着嘴道:“刚才还对我挑三拣四,硬逼我戴帽子。”她举了举手边的帷帽。
华氏大笑:“傻孩子,他那是怕你被别人看见。对了,你们这次来是做什么的?
“我们是跟着宗喀王的使团来的,带了两只白虎来贺寿。”
“哦?那双胞胎白虎,听说原来是一对龙凤胎兄妹的宠?”
“嗯,那龙凤胎就是我和哥哥阿罗。”
华氏想起昨晚确实有一个回鹘青年,相貌俊朗,想来就是阿奴的哥哥了。兄妹俩都是一等一的好相貌,心里越发喜欢。
她拉着阿奴又说了一会儿话,一个光彩照人的年轻贵妇走进来,白皙的胸前一条小拇指粗细的嵌红色碧玺金珠项链闪闪发光:“母后,你怎么提前来了?”
华氏笑道:“宫里忙乱,看着心慌就出来,横竖不过几步路。”
想来这位就是永林大长公主了,母女俩都保养的极好,那太皇太后看着不过三十许人,谁能想到她都已经是六十岁的老太太了。阿奴羡慕不已。
见一个美丽的少女直愣愣地看着自己,永林也不以为杵,问道:“我很好看?”
阿奴猛点头,众人大笑,云丹在她手上敲了一记。
华氏笑道:“阿奴天真未泯,你别太拘束她。这里也没别人,一起坐着说会子话吧。”
云丹只有连连称是。
她又细细问了一些阿奴的情况,阿奴用坎布拉部落的情形应付过去。等告退后走出阁子,阿奴长长的眼睛已经笑眯成了一弯月牙。
云丹连连摇头,这个死要钱的,今天还不把她乐坏了,看来晚上是别想睡了。
刚才太皇太后问阿奴使了了多少钱,老板才松口让她上来,
阿奴说一把象牙梳子,华氏命人拿来。看见那把梳子,连永林公主都说樊楼老板欺人太甚,这么大雕工如此精美的五色象牙梳子起码值二十几万两银子。
阿奴被这个数字惊倒,连忙将梳子送给永林公主,大长公主愣住了:“哎哟,这叫什么事,我还没给你见面礼呢。”
见阿奴疑惑地歪着头一片憨然,可爱的不行。永林乐了:“母后,你哪找来的这么傻的孩子。”
她将手中的枫叶镶珍珠赤金镯,脖子上那条镶嵌着五块碧玺的金项链,身上挂着的镂空西番莲花结挂链银香球,耳朵上的三颗东珠金耳环。。。。。。永林公主差点将自己身上的首饰都剥光了,统统塞进阿奴的手里,嘴里犹在抱歉的说道:“跟你换吧,少的钱我待会叫人送府上去。”
阿奴惊得目瞪口呆,捧着首饰不知所措地看向云丹,云丹正想推拒,华氏也取下自己的风头衔东珠白玉簪,笑道:“今天咱们母女现眼了,身上戴的首饰还不如人家一个小姑娘的一个梳子值钱,阿奴别担心,明天我还有东西送给你。保证你亏不了。”
就这样,阿奴赚了个盆满钵满,皇宫大内的这些首饰个个精美绝伦,她觉得比那血淋淋象牙梳子值钱多了。
第二卷 蛮荒部落 第一百零二节 拯救令狐
第一百零二节拯救令狐
他俩出来时,天都黑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樊楼里已经是灯烛荧煌,上下通透。
那博士连忙迎上来说:“北楼阁子里的大爷们都回去了,叫小的告诉二位一声,老板说唐突了,今天的费用全免,两位现在。。。。。。”
阿奴知道这是因为太皇太后的缘故,也不客气,至于令狐文的事情也急不来。她正想开口,云丹抢着说:“附近可有好玩的地方?”
博士笑道:“前面就是马行街,夜市正酣,两位可以去看看。”
云丹见好容易阿奴落单,哪肯放过这个与她同游的机会,连忙怂恿。
博士见太皇太后和公主对阿奴青眼有加,也发殷勤,推开一旁的窗户道:“两位贵人请看,前面那条最亮最长的就是马行街。”
这是个比州桥大得多的夜市,明亮的灯火宛如一条游龙绵延数里,灯光下熙熙攘攘都是人群。
阿奴笑道:“忆得少年多乐事,夜深灯火上樊楼。果然好景致。”
“贵人也知道这首诗。”博士自豪地又说:“从我们这里看整个开封的夜景最好。全天下都苦于蚊蚋,但是由于它们害怕油烟,马行街上的灯火让蚊蚋都绝迹了。”又想阿奴是个女子。博士补充道:“还有潘街东街巷那里有专供仕女游玩吃茶的仙洞仙桥、北山子夜茶肆的设施也很别致。。。。。。”
还有女子会所?阿奴听着也来了兴致,干脆将手中的首饰卷起来全部交给博士,叫他送到东水门他们租的那间宅子里去。
这博士今天蒙她赏了一大锭金子,比老板幸运多了,实是希望他们再来,送他们出门时,又说道:“明日咱们楼里煮新酒,要将新酒送到点检所和开封府检验,各个酒库都要夸酒游行,咱们楼里每日有三千家脚店酒户会前来取酒沽卖。”
“三千?”阿奴惊得无以复加,那每天能赚多少钱。她凑到云丹耳边:“有办法的话,咱们也开一个。”
云丹的耳朵被她吹得发软,心痒难当,又被她那句‘咱们’给乐得眉开眼笑。他哪知道,阿奴很无耻地认为他既然是罗桑的徒弟,就是属于她那个胖阿爸的私有财产,跟拉隆卓嘎等人一样,‘有事弟子服其劳’,云丹自然也应该为师父的女儿服务。其实素日里阿奴的言行都带了出来,可怜云丹脂油蒙了心,向来精明会算计的人在阿奴这里七窍通了六窍。
博士神秘的说道:“明日还会请来开封的行首赵惜,摄政王殿下是她的入幕之宾。当然,各个酒楼也会请行首游行夸酒,不过谁也比不过赵惜。”
“她很漂亮?”阿奴对ji女的印象止于此,一个是李师师?
博士一脸‘你孤陋寡闻’的表情:“不止是漂亮,她能文词、善谈吐、妙应酬,且善著棋、鼓琴。分茶、剑舞,小曲唱的极好,最妙的是她弯弓盘马,可百步穿杨。”见阿奴兴趣缺缺,想来她是番邦女子,骑马射箭自然不在话下,他连忙续道:“她还打的一手好‘驴球’,摄政王殿下对她大为赞赏,如今她自重身份,只接待摄政王一人,等闲不肯轻易出门。”
见阿奴脸色越发难看,他心中揣揣,不知哪说错了。
云丹伸手递给他一锭金子,说道:“还是订今天的那间阁子,明天我们再来。”
博士顿时眉开眼笑。
出门后,阿奴低声道:“那个梁王不是东西,肯趋奉他的哪会是什么好人,让粽子看见了又要伤心。”这些天刘仲的情绪低迷。
云丹安慰道:“梁王未必会来,再说,阿仲也不是孩子,他知道分寸。等会回去问问。他要是不愿意来,咱们大可去别处游玩。”
秋风瑟瑟,两人打个寒噤,连忙钻进一家成衣店买了披风。
马行街两旁一处处团行、店肆像夏天高原草甸上的花朵次第盛开,一杆杆高挑的灯笼流萤点点,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如云雀歌啭,空气里飘来一阵阵浓浓的糖香,但是两人却没了心情。
闷闷地走了一段,云丹不想让好不容易得来的独处时光就这么浪费了,建议道:“不如我们去瓦子里看看。”
瓦子里的戏台上正在演《眼泪酸》,这是一出滑稽杂剧,台上的那个落第酸秀才背着一大团的假眼睛,这出剧目阿奴以前在长安看过,当时想着卖眼药的背眼睛,那要是牙医怎办?如今异地重逢,不由得另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云丹见另外一个棚子里济济一堂,却鸦雀无声,跟戏台这边的喧闹完全不同。心下好奇,拉着阿奴走近一听,里面隐隐约约传来百鸟齐鸣,高低转折,尖脆多变,众人皆屏息静气凝听。阿奴看见旁边的水牌上写着“贺太皇太后千秋,临安‘百舌人’胡倏,胡忽,谨献《百禽鸣》”。
想来是为了给华氏贺寿,从临安请来的口技艺人先在瓦子里表演上了。
阿奴想起白虎们玩的“溜索”,有心看看别人的表演,她也看过古丽的狮子表演。不过是钻钻火圈什么的,只觉得平常。他们找到斗兽的棚子里,那里面却是在斗鸡。
两人只好又往街上行来。成群的市民,悠游自在的嚼着香糖,打着口哨,一边走一边看一边高谈阔论。不时可以看见服装奇特的异国人穿插其中,阿奴有一种时空混淆的感觉。
突然她发现前面一个摊子前围满了人,一股糖香飘出来。凑近一看,却啧啧称奇。
只见卖糖的人,守在一贮满水的大木桶旁边,有节奏地敲着锣,以名字呼唤那大木桶中的鱼鳖鲤鲫,待那只被叫了名字的那一种浮上水面,卖糖人便掷下小面具,或鱼或鲤或鲫,它们戴上小面具,就在水面上舞蹈起来了,左右摇晃,舞的是“斋郎”、“耍和尚”等活泼逗乐的节目,舞完一段,便沉入水底。这时,卖糖的人又呼叫另外一种浮上,表演类似的节目。
孩子们看得哈哈大笑。阿奴叹服。这样的表演她拍马也赶不上,后来又一路上又看见什么追呼蝼蚁,乌龟踢弄,金翅覆射,老鸦下棋。。。。。。都是****好的虫蚁鸟兽,表演精彩绝伦,没有十几年的功夫是学不来的。她灰心丧气,对云丹说道:“干脆只献白虎好啦,要是表演会被人家笑得。”
云丹笑道:“如今你不表演,那老太太也记得你,肯定那天会招你和阿罗上前觐见。”
阿奴心中没底。万一她不召见计划就乱套了。
两人走回租住的地方,却见众人装束的整整齐齐等着他们,阿宝和那个石峰更是一身黑衣。
阿奴心一沉,令狐文落网了。
一问果然,令狐文跟五个手下被抓,死了十个,还有五个逃脱了。刘仲的意思是趁着他刚刚入狱,官府没有料到有人会这么快劫牢赶紧下手,要是多拖几天,万一令狐文熬不住酷刑将他们供出来就麻烦了,还有五天他们才能进宫。
阿奴对这些并不了解,只有问石峰,石峰说他已经打探到令狐文还被关押在开封府里,只怕明日就要移交刑部。而开封府的监狱他已经是几进几出,非常熟悉,以前进去的时候,晚上照样上房揭瓦出去作案,白天再回来。
原来是个惯犯,难怪说的开封府的监牢跟他家后院似的,阿奴瞥了他一眼,石峰欲言又止,阿奴会意,找出一粒药丸,塞给他道:“这是今天的解药。”石峰叹口气,仰脖吞下。
此时已经夜深,阿奴将阿宝扯在一边将那条飞爪给她,低声吩咐道:“若是发现情况不对就杀了他,如果能够杀了令狐文也好,若是不能,只要顾着你自己就行,我们这里也会随时注意,一有情况,马上撤出,到杞县会和。”
石峰和阿宝迅速消失在夜色里,十二带着拉隆等人随后跟着准备接应。
阿奴心中忐忑不安,转头却发现阿罗不见了。
刘仲解释:“阿罗和达热带着罗罗它们去夜市上表演了,他说怕那天出错。”
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情搞这个?她只好又叫人去找阿罗回来。
云丹问道:“你哪来的苗疆毒药?”
阿奴斜了他一眼:“我以前剩下的治咳嗽的丸子。”
众人好笑之余又担心不已。夜色沉沉。直到黎明前最黑的时候,十二等人才一身狼狈的逃窜回来。
阿奴没看见阿宝,心中惊疑不定。
十二喝了一大口水,喘着气说:“阿宝没事。那个石峰真是妙人,窜到房顶像一片树叶似的,他揭开屋瓦一间一间的找,找到令狐文他们的时候,都已经被刑求过,令狐文还昏迷着,剩下几个还能走,阿宝那小妮子背着令狐文跟石峰他们从里面杀出来,往另外一个的无忧洞去了,我们引开追兵再绕了一圈赶回来。格老子,开封府有一个衙役脚程飞快,几次都甩不脱。”
他们都是常年跋涉的人,又长期练武,脚程比一般人快了很多,居然还有人能赶上?阿奴还是第一次听见十二骂人,她疑惑道:“怎么不叫石峰背?”
十二好笑:“你忘记了,令狐文算是个壮汉,石峰惯做贼的人,身子轻盈,居然背了几步就被压趴下了,阿宝气力真大,就是矮了点,背着令狐文像拖只死狗似的。”
他们几人迅速换上新的衣服。众人装作睡觉不提。
也许因为这一片都是外国人居住,怕引起混乱,最终没有人来搜查,只有天大亮时厢吏来询问了几句。
这天是酒库酒楼夸酒的日子,一大早游行队伍经过的路线上挤满了人,好像这个城市的人就不用睡觉一样,白天黑夜都是满当当的节目。
第二卷 蛮荒部落 第一百零三节 夸酒游行
第一百零三节夸酒游行
阿奴困得不行,刘仲却执意要去樊楼。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阿奴不想让他碰见梁王,说道:“你想看游街,不拘那一座酒楼找个雅阁就好了,为什么非要去樊楼。”
刘仲不说话,将阿奴从被子里捞出来,一件一件给她穿戴好。阿奴赖着不走,刘仲索性用披风将她包起来,扛在背上就往外走,说道:“快一点,迟了路都堵了。”
阿奴想起小时候纳达岩和哥哥阿错也是这么背着她,如今她可不轻了,粽子也从一个胖乎乎的小傻子长成了一个大男人。她勾住刘仲的脖子,在他耳边吹了吹:“有本事你就把我背到樊楼。”
刘仲被她吹得耳朵发痒,一缩脖子,笑道:“可是你说的,这有什么难,你轻得很。”他深吸一口气,背着阿奴就跑起来。
等云丹气急败坏地赶过来,两人已经没影了。
阿奴趴在刘仲宽阔的背上,见他背着自己依然跑得飞快,想起云丹说的话。心中怅然:“他如今终是个能担当一面的大人了。”
成长就意味着童年的一切已经远去,他们的角色开始转变,每个人都会发展出属于自己的人生,阿奴和刘仲的人生轨迹曾经交叉甚至平行了一段时间,这一次要是成功,以后分隔南北,各自成家立业,也许这一辈子他们再也见不着了。
一路上虽然有人注意他们,但是没什么人觉得奇怪,今天会是个花样百出闹哄哄的日子,年轻人激情四溢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等云丹带着人赶到樊楼,看见三层花窗前一丑一研两张笑眯眯的脸,顿时浑身酸气直冒。走到三楼上,又见阿奴专门给他点的两道菜“羊头脸”,“润熬獐肉炙”,这都是昨天他爱吃的,不由得又脸色回转,心里头松快了些。
游街夸酒已经开始,他们都着眼看哪个是赵惜。
樊楼下面是十来个带着冠子穿得花团锦簇的骑马女伎,那马也富丽堂皇,配着银鞍子和缀满珠宝的勒带,鞍前马后跟着一大批虞侯,押番以及浮游浪子,有的迎马,有的护持,有的为她们捧着青绢白扇与骑马的坐具。闹哄哄,一片喧腾。
后面队伍里还有为之捧场的社队。有的抬着活鱼儿,有的抬着糖糕、面食以及各种小吃。有渔夫猎户装扮的,也有开设赌局的,有八仙道人,有ji女家的婆嫂们。。。。。。他们都与酒有些密切的关系。
此外还有一些手执琴瑟的女童与乔扮“秀体浪儿”的年轻哥儿,有的提着花篮,有的拿着精巧笼杖,大有送亲迎娶的欢快情调。
阿奴叫来昨天接待的那位博士,他指着一个穿着猩猩红大衣戴着团冠的女子说道:“这就是赵大家。”
阿奴仔细一瞧,是个二十上下柳眉杏眼的秀丽女子,云丹悄声道:“没你漂亮。”见云丹要拍马屁,众人纷纷附和赞同。
阿奴被夸得有些飘飘然,笑嘻嘻地转头问道:“为什么叫她大家?”,昨晚这博士还直直地叫她赵惜。
“赵惜善手谈,已经跻身国手之列,今早摄政王有旨意下来,尊称其为‘大家’。”博士解释。
刘仲脸如锅底。阿奴暗想国家内乱,民不聊生,据沈谦说江南很多地方十室九空,这次他们跟着使团走的是战火没有波及的北路,一路上百姓的生活也困苦不堪。与陪都开封糜烂奢华的生活有着天壤之别。内忧外患之际,堂堂摄政王居然为了一个女伎兴师动众到下旨,连那个不知消失在哪个时空的宋徽宗都没有他无耻。
直到游街夸酒的队伍出发,梁王也没有出现,刘仲也不知是失望还是庆幸。阿奴则舒了口气,虽然迟早会见着,但是这种狼心狗肺的父亲还是少见为妙。
众人昨晚****未眠,精神****,见已经没有热闹可看,遂往东水门而去。
路上还碰见了一个酒库子(官办酒楼)的游行队伍,一个身穿紫衫,带着新头巾的专知大公(酒厂厂长)骑着高头大马,马的前面,几个彪型壮汉抬着开封府发的奖金和彩帛、银碗等奖品,那专知大公一脸得意,甚为荣耀风光。
随后他们看见一辆辆装满新酒的太平车从樊楼出来,往各家脚店酒户而去。
闻到酒香扑鼻,刘仲与云丹意动,寻到一间脚店,打了不少酒回家。不想他们打的酒甜滋滋的像糖水,越喝越清醒,除了一直尿急外,没有半点浇愁的效果,两人相视哈哈一笑睡倒。
中午的时候,皇宫里忽然来了两个大约五十岁左右的老女官带着人来检查白虎。
阿奴暗自庆幸,他们上报的时候没有说明公母。
女官还带来了太皇太后华氏的口谕和二十匹极品缂丝,说是邀请阿奴、云丹和阿罗参加生日宴会,这就意味他们在宴会上有一个席位。女官还解释道那缂丝是永林大长公主和太皇太后补的差价。
阿奴打开一匹锦,只见素白地缂织桃花一株。或含苞或怒放,粉绿嫩叶,,两只珠颈斑鸠休憩枝头,一只缩脖畏寒,一只依偎取暖,神态生动,相映成趣。此幅缂织技法精工,无论在构图、用色上,堪称佳品,有种花鸟画中写实沉静的优美。
众人哪里见过如此精美的织物,啧啧赞叹。
女官们见这些外国人眼里的羡慕,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得意。今日太皇太后华氏要赐东西给这个叫阿奴的回鹘女子,她俩回说那些外国人哪知道什么好坏,不拘哪里取一些贡品来,就能让他们大开眼界,果然几匹缂丝就让这些人满眼欣羡。
她俩又询问了生日那天白虎的表演,阿罗演示了一下老虎们坐溜索。阿奴自己买了钢丝绳,搭起了一个架子让老虎们练习。
女官表示这样就可以了,因为阿奴得了华氏的眼缘,两人对着阿奴尤为客气。然后两名女官要开始教他们觐见礼仪。
只是到处找不着云丹,最后阿奴循着酒味在床底下找到两个正在打呼噜的家伙。
那酒喝不醉,后劲却大。被揉醒的刘仲晕乎乎的爬起来,直直的向园子里的茅厕而去,他边走边撩袍子,可是他穿的是汉服,不是吐蕃的袍子,怎么也撩不开,他索性将整件袍服拎起来。
随后众人听见两声惊呼,那两名女官正在园子里,与衣衫不整的刘仲撞个正着。
六只眼睛大眼瞪小眼,对看得一清二楚,刘仲猛醒过来。转身就跑。
追出来的阿奴笑得喘不上气,两名女官羞得满脸通红,醒过酒来的刘仲吓得不敢出门。直到女官们教完礼仪回去之后,他才出来。
学习礼仪的时候,阿奴觉得那个姓吴的女官有些心不在焉,一直往刘仲的房间方向瞟。她暗生警惕,一边道歉道:“我家的奴隶失礼了。”一边叫拉隆取来两只象牙杯送给女官们做赔礼。
吴女官一听‘奴隶’两字,恍惚了一下,重复问道:“他是你的奴隶?”
阿奴随意答道:“是啊,他与我同岁,从出生开始就是我的奴隶。”
吴女官勉强笑笑,也就不再提。
等女官走了,阿奴仍然不放心,那个女官要是认出刘仲就麻烦了,想想只有将刘仲送到令狐文处还安全些。
还没等她将刘仲送走,拉隆又领着那吴女官回转,说是有东西落下了。
明显是个借口,阿奴汗毛倒竖,现在怎办?杀了她灭口,只是怎么善后?
吴女官浑然不知自己的生死已经捏在了这个看着天真无邪的少女手上。
她犹犹豫豫,吞吞吐吐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急得阿奴恨不能从她的喉咙里将话掏出来。
最后她终于说道:“那个,那个脸上有疤的孩子真是你的奴隶?”
阿奴眼风一扫,拉隆的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
她按捺住剧烈的心跳,缓缓问道:“吴大姑,怎么啦?”
吴女官说道:“我有个亲戚,她的孩子很小的时候就走失了。。。。。。”
“脸上也是有一条蜈蚣疤吗?”阿奴的话里冒着丝丝冷气。
“啊?那倒不是。”阿奴松口气,吴女官转言道:“不过,”阿奴的心又提起来,吴女官续道:“这个孩子的眼睛跟她一摸一样。”
阿奴放松下来,吴女官说:“那孩子今年十七岁了。”
阿奴心一紧,笑道:“倒是跟我一样大呢。”
她示意拉隆去找刘仲来认人。
吴女官说道:“有人说他被卖到吐蕃那边。”
阿奴问道:“真的?吐蕃也有分安多,康巴和卫藏,人说安多是‘马域’马很多,康巴是‘人域’,康巴人都很剽悍,卫藏是‘法域’。意思是和尚喇嘛多。你那个朋友的儿子被卖到哪了呢?”
吴女官摇摇头:“不知道,只是有人说过在吐蕃见过他。”
刘仲已经来了,屋子里阴暗,阿奴担心他看不清楚,邀请吴女官去园子里坐一会。她不说园子还好,一说园子吴女官顿时尴尬起来,她虽然年纪老大,却是个老姑娘,脸皮极薄,当下坐不住了,连忙告退。
阿奴拿不准是否让她走,还有就算在这里杀了她,外面的人不知是否能够一举拿下?
她正在紧张的时候,刘仲忽然开口问道:“吴姑姑?”
注解
1.以上的一些开封民俗都是参照宋朝文人笔记和一些现代研究资料,相对应的是宋代晚期。比如夸酒游行,这其实是南宋时期的事情,北宋时只是用ji女坐在酒楼里跟现代的夜总会小姐一样推销酒,据说成果显著。
宋代朝廷对酒业尤为看重,官府为了最大限度地获取酒税,甚至动用歌ji来襄助酒务经营。宋代酿酒业如同其他重要手工部门,有官营和民营之分。其官营酒业是“垄断企业”,并占居主要地位。民营酒坊分为两种情况:一是由酿酒专业户或称之为酒户经营的私营酒坊,二是由承买管酒务或酒坊场的扑户,在承买期限内经营的酒坊场。榷酒的宗旨在于政策独享高额利润,因而为保障政府独享酒利,宋朝制定法律禁止私酿私贩就成为榷酒政策的重要内容。
宋代不仅禁限非法酿造沽卖酒曲,而且对官酒的销售区域也做了严格的划分,即京师、诸道州府所在城、和乡村酒店场务各有特定的销售区。相互不得过界,若有过界者通以私酒论处。
本来么,这些民俗只怕看书的大神们都知道,有些不想写这么多,但是有些情节被嵌进去,而且那时候的汴梁目迷五色,俺实在忍不住,1000年前的宋代都城居然除了没有汽油味外,一切都与现在相仿,甚至更加人性化,他们还有的士呢,牛车。哈哈,什么时候要拐去看看,滴口水。
第二卷 蛮荒部落 第一百零四节 女官姑姑
第一百零四节女官姑姑
刘仲一开口,吴女官就像中了定身法一样再也走不动。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一头阿奴示意十二等人随时警戒。
那一头吴女官已然泪如雨下:“仲哥儿。你还活着。”
刘仲刚才醉酒未醒,双眼朦胧,不曾细看,再说将近十年未见,吴女官衰老了许多。如此仔细一瞧,他方认出是皇祖母身边的女官吴尚衣,专门司掌礼仪。她因与母妃有旧,一向对自己关爱有加。刘仲想着也伤感起来:“皇祖母都没有认出我,倒是吴姑姑。。。。。。”
吴姑姑问道:“你的脸怎么啦?”
刘仲差点实话实说,突然想起阿奴扯的谎,改口道:“路上碰见歹人。”
阿奴插了一句:“我救起他的时候,他快断气啦,脸差点被劈成两半,胸口还有一刀,被捅了个大窟窿。”
吴姑姑闻言哭道:“好狠地心。”
阿奴和刘仲对视一眼,刘仲面如沉水。阿奴想看来梁王杀儿子的消息后宫里早就知道了,那位太皇太后是什么态度呢,真的要杀孙子?
刘仲艰涩地问道:“皇祖母也知道他要杀我?”
吴姑姑有些茫然,楞了一下回过神来,刘仲口里的那个‘他’是指梁王,她摇头说道:“我不是贴身的尚宫。很少在跟前侍候,太皇太后从来不在我们面前提这件事,就是有时候会去你住过的景明苑坐一会儿就走。每次都两眼发红。”
刘仲闻言哽咽起来,吴姑姑叹道:“可怜的仲哥儿,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刘仲摇摇头,有些话不能说。
阿奴忽然问道:“吴姑姑,你是怎么知道粽子在吐蕃?”
吴姑姑闻言又捂着嘴哭起来:“仲哥儿忘记了么?我是紫苑的姑姑,紫苑她。。。。。。”
刘仲才隐约记起自个的贴身女官紫苑跟吴姑姑是亲戚,只是七年前他还是个贪玩的孩子,整日想着飞鸡走狗斗蟋蟀,哪里会去记这些小事。
只听得吴姑姑哭诉道:“你们那时候出京城没几天,就传来消息说你们遭了土匪,所有的人都死了,包括你,紫苑和黄槿。 紫苑死的惨,收尸的人说她被一枪钉在地上,活活地,活活地。。。。。。”吴姑姑说不下去,捂着脸哭起来。
刘仲含泪道:“紫苑是替我挡了那一枪。”
吴姑姑抹着眼泪咬牙说道:“那歹人连枪都没拔出来,我觉得奇怪,天子脚下哪来那么猖狂的匪人,就求了太后告假出宫给紫苑收殓,趁机将历年来得的赏赐都拿出去换成金银,求一个同乡找到当时在现场的仵作打探。那仵作起初不肯说,后来我那同乡将所有的财物都给了他。他才偷偷说哪里是什么土匪。那里离县城不远,县里的衙役赶到的也快,歹人虽然跑了。但是满地的钗环金银无人收拾,分明是专为杀人而来,又说仲哥儿还活着,现场没有他的尸骨。没有两天,又听说那天到场的衙役连仵作全死了。我那同乡吓得连夜逃回了永州。我害怕的很,不敢多说一句,没有几个月,皇上突然驾崩,梁王当了摄政王。我更是小心翼翼,从没敢在他们面前露脸。”
刘仲见吴姑姑一脸惶恐,心下难过。她其实比华氏年纪还小些,已经两鬓苍苍,额头上都是皱纹,想来是这些年的惊恐忧惧所致。
吴姑姑继续说道:“后来我一直留心打探,又不敢靠前接近梁王的那些人,生恐露了行迹,惹来杀身之祸。直到前年,有一次梁王来太后的宫里,对了,应该叫太皇太后了。”吴姑姑露出一丝讽刺,“他们俩为了一个太尉的位置吵起来。这些年他们经常为了这个那个吵,这可是以前没有的事。太皇太后想让华家的人来当太尉,梁王却自己有主意,母子两个吵得沸反盈天。梁王气咻咻的摔门走出来,正好站在我躲的一块太湖石前面。只要他一来,我就会躲的远一点。他手下的一个人凑过来跟他说了些什么,我只恍惚听见一句,吐蕃,沈家十一娘。他们就走远了。”
吴姑姑对刘仲说道:“我记得沈家十一娘是你的小姨,怎会无缘无故的在吐蕃?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你也在那里。”
刘仲点头:“青姨原来是去看望母妃,却碰上母妃宫里逃出来的宫人,知道母妃已经薨了,凌波宫的所有宫女都被逼着殉葬,那个宫人因为当时不在宫里,央一个熟悉的王府侍卫才逃了出来。青姨很担心,快马加鞭往长安赶来找我,正好碰上我的车架被人伏击。她救了我,我们还有舅舅一路被人追杀逃到了吐蕃,后来又被阿奴救了。”
吴姑姑点头:“原来如此。”她进来有一会儿了,怕外头的人等急了起疑,连忙抹干净眼泪,阿奴端来温水给她敷脸,又取了几样贵重但是不起眼的首饰塞给她:“吴姑姑,这些东西你拿给外面的人分了。”
吴姑姑知道阿奴是为了给她圆谎,感激的一笑,转身想走。
阿奴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姑姑,你跟紫苑是一家人,那紫苑会写一种很奇怪的字。你知道么?”
“嗯?”吴姑姑愣了愣,回答说:“知道,那个字还是我教会她的。我们当地有一种只在女人中间流传的文字,我们用它来写信或者刺绣,外人都不认识。当地的男人,就是再亲近的男人,他们也不知道。”她想了想,撩起一截衣襟,露出里面的一件衣服的袖口,仔细一看那袖口上绣的花纹正是阿奴和刘仲在纸条上见过的字,只是为了好看,有些勾手勾脚的变了形。
两人大喜过望,阿奴写了一个记得的字,吴姑姑看了一眼说道:“这是楼,楼阁的楼。”
阿奴连忙说道:“姑姑,紫苑去世前留下了一张纸条,不过谁也看不懂。”吴姑姑沉吟道:“拿出来我看看。”
两人犯了难,那日不过匆匆一瞥,再多的字两人都记不得了。
最后阿奴说道:“我想法子把纸条找来,这样吧,太皇太后千秋那日,我们会进宫,到时候你来找我们。”
吴姑姑点头应允。宴会的时候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她是太皇太后的司礼女官,按规定会同时站在那里。
送走吴女官等人,阿奴叫十二十九去找出令狐文的栖身之处,问他那张神秘的纸条在哪里?他是否记得纸条上的字?顺便把阿宝带回来。
十二一去像是石沉大海,等了几天,都没有消息,刘仲等人焦躁的坐立不安。
转眼到了太皇太后的生辰这天,天没亮宫里专门派了车来接他们,阿奴无法,只有跟云丹、阿罗带着白虎先走再说。刘仲则跟着乌察这个使臣进宫朝贺。
寿宴并不在皇宫中举行。而是在城西金明池畔的琼林苑。
太皇太后要先在皇宫内的大庆殿里接受百官和外国使节的朝贺,随后才摆驾琼林苑。阿奴等人要先到那里等候。
路上满是车驾,交通堵塞,挤挤挨挨,天光大亮了才走了一半的路。最后还被指挥空出了路中间的车马道。
金色的秋阳中,宽阔的御街上,人头攒动,个个引颈翘望。
一队队为上寿活动而表演的女童从皇宫里出来,她们是四百余个容艳超人的妙龄女童。一个个青春年少,都是描眉画黛,尖尖的脸,细细的眼,弯弯的眉,薄薄的唇。头戴花冠,或扎仙人髻,或卷曲花脚幞头,或着红黄生色销金锦绣衣。她们像穿行在春风的杨柳,纤腰款摇,碎步轻移,红黛相媚,顾盼生辉。随后她们跃上高头大马,御街驰骤,竞逞华丽。许多青春少年,豪俊小子,从一睹女童风采为快的市民行列里跃出,如追逐花蜜的蜂儿,紧随其后。这些平日桀傲不驯的后生,抢着向女童们送宝具,献果酒,大献殷勤。
阿奴还听见路人对她们的首饰,发髻,头冠,衣服,鞋子品头论足,原来这些女伎还领导服饰潮流。
阿奴艳羡:“这般狂放,真是少见。”
云丹哈哈一笑,从车旁一个经过的卖花女童那里拿过花篮。随手给了那女童一锭银子,女童笑开了怀。
旁边一只纤纤细手突兀地伸过来抢走一枝芙蓉,一个女声说道:“刚才我看见那穿鹅黄色衫子的头上就戴这种颜色的芙蓉。”
另外一个拼命拉她:“你抢了人家买的东西。”
“呃?”一个梳着高髻的年轻女子看过来,那朵芙蓉已经斜斜地插在她头上。
阿奴和云丹撩着车帘,笑嘻嘻地看着她,阿奴笑道:“送给你啦。”
见是一个美丽的异族少女和大胡子胡人叔叔,那女子尴尬无比,脸红的快滴血。
阿奴检查了一下,花篮里的花已经卖了一半,还有几只玉簪,芙蓉,兰花,睡莲,玫瑰。她有些郁卒,第一次收到的花却是云丹这个混球送的。
云丹促狭的拿出那朵最大的白色睡莲往阿奴头上正正一插。
阿罗笑道:“蛮好看的。”
阿奴取了下来:“顶着这么大朵,路都不会走了。你看那些男子头上都有插花,阿哥,你好容易留长了头发,跟我插一样的吧。”
她拿起一枝白色玉簪花给阿罗簪上,顺手给自己也插了一枝。今天他俩的衣服是定做的,阿奴梳着回鹘髻,素绢高腰裙,小袖衫,裙子上垂着玉环绶,一抹红地团缫宝蓝朱雀纹围腰,外罩朱砂红大袖罗衫,脚下笏头履,看着亭亭玉立。阿罗的回鹘男子袍服也是一样的朱砂红。
而云丹就是标准的吐蕃贵族的打扮,全身上下都是珠宝,光戒指就戴了五个。阿奴算了一下,比她的那把梳子还值钱,这人也不怕路上被人偷拽一个走。
阿奴在他的耳边也插了一朵大芙蓉,不准他摘下来,三人嘻嘻哈哈,直到午时,他们才到了琼林苑,中间阿奴等人还跑到附近的酒楼里吃了顿饭,顺便解决生理问题。
第二卷 蛮荒部落 第一百零五节 宫女小蛮
第一百零五节宫女小蛮
琼林苑在顺天门大街。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与金明池相对。金明池周围约九里三十,池中心有五座相连的巍峨殿阁,一座如彩虹飞架的三孔拱桥将它们与岸边相连,四周垂杨蘸水,烟草铺堤,真如仙景一般。琼林苑大门牙道上,皆苍松怪柏。里面宝津楼、华觜冈都是高台楼观,斗拱飞檐,金碧辉煌,下面锦石缠道,宝砌池塘,柳锁虹桥,花木扶疏。宴会就在宝津楼南的宴殿举行。
阿奴等人被引到梅亭里休息,宴会要在晚间举行。阿奴有些心不在焉,十二等人一直没有消息,阿奴想起以前《水浒》里的王婆之流,都是消息灵通之人士,曾乔装到那些脚店茶肆探听消息,却没有任何收获,左不过是些旧闻,比如那些开封府捉拿的魔教刺客当晚逃脱之类的。所谓魔教,明教张甾之流耳。因为明教主张素食,且其创始人摩尼的第一个音与“魔鬼”的魔同音,大汉朝廷称呼他们为“吃菜事魔”,市井之间称呼明教为魔教。其实真正的摩尼教徒治己极严,待人极恕,自奉极约,用财极公,不失为一种道德宗教。想来是令狐文等人的托词。
她与阿罗两人曾夜探东水门,西水门以及金明池边上的汴河,看好了逃生通道,雇了一艘船叫达热和阿波守在那里。可惜琼林苑和金明池已经被封锁,两人进不去。
一个下午,达官贵人的车驾川流不息,渐渐挤满了琼林苑,阿奴带着面纱和云丹在琼林苑里走了一圈,各处道口都有披甲武士警哨。
阿奴摸了摸云丹的脉搏,戏谑道:“鼓噪如蛙。”
云丹反手也扣住她的脉门,笑道:“今成双耳。”
阿奴嗔道:“拾人牙慧。”
云丹突然撩起面纱,在阿奴唇上亲了一记,在她发怒之前,退开数步笑道:“被青蛙吻醒的公主滋味如何?”他听过阿奴给弟弟阿坤讲过青蛙王子的故事,今日反其道而行之。
阿奴恼得‘啐’了一口:“分明是癞蛤蟆。”掉头就走。
云丹涎皮赖脸的追上来,一路上喋喋不休。旁人看着就像****之间打情骂俏,而两人左顾右盼,实则在看逃生路线。
直到傍晚时分,大长公主的仪仗先到。数十名宫娥都戴着珍珠钗插朵玲珑簇罗头面,红罗销金袍帔,骑着马双双控搭着青盖在前面引导,两旁用红罗销金掌扇遮着,公主乘的金铜肩舆,朱红梁脊,白藤间花,四面垂着绣额珠帘,可容纳五六余人。
阿奴眼见着公主的肩舆直直的往宝津楼的南殿去了,连忙与云丹也回到梅亭。此时里面已经挤满了人,对着阿罗带来的白虎极为好奇。
随后有一名女官前来带着他们和白虎进入了宝津楼边上的一个小殿堂里,公主宣他们觐见。
只见戴着珠冠穿着深青色大袖罗衫的永林公主坐在殿堂中间的椅子上,旁边正坐着个粉妆玉琢穿着朱红龙袍的七八岁男孩。
阿奴想,原来那个小皇帝刘琅跟着她一起来了。
那孩子看见白虎就想跳下来,永林吓得抱紧他:“小祖宗,你悠着点,这是吃生肉长大的。”
阿奴行过礼,笑道:“不怕,喂饱了的,罗罗它们其实很喜欢跟孩子玩。”
那孩子闻言挣脱下地,冲过来拽了拽虎毛。罗罗哼哼唧唧地有些不大耐烦。站在公主身后的一个大约十岁左右的清秀侍童跑过来拽住他,童声童气一本正经的训道:“陛下,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小皇帝不高兴的反驳:“华为,虽然这两只白虎皇奶奶已经同意赐给你们华家,难道我连摸一摸都不行么?”
那华为闻言一愣,继续喋喋不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
阿奴忍俊不止。
“打住!”小皇帝大叫,“皇姑姑,他吵死了,每天只会背书,都不跟我玩,叫皇叔换掉他。”
永林公主头疼:“你都换几个侍读了?每一个你都不满意。华为是你表哥,自然都是为了你好,就算是啰嗦些,也没有恶意。。。。。。”
阿奴忽然发现华为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失望,有意思,难道他就是想被小皇帝炒鱿鱼。也是,那华为在家里只怕也是个小太岁,陪着这个不能得罪的小屁孩混日子是够痛苦的,除非有像阿仲那样比藤条还粗的神经。
小皇帝不听,直接叫道:“拟旨,这两只白虎归我。”
华为不答,脸沉了下来:“
永林公主训道:“白虎本来就是华家的家徽,你硬要弄来有什么意思。”
小皇帝不高兴,小嘴嘟的可以挂油瓶:“我的家徽是条龙,你们什么时候给我弄条龙,我就把白虎还给华青君。”
华青君是现在华家的族长,一品太师兼太傅。也就是皇帝老师,三公的位置占了两个。满朝高级文官,华家似乎占了过半。叫他们‘华半朝’也不为过
难怪现在梁王睡不安枕,华家势力实在太大了。阿奴打听了一下,武将的调兵权在枢密院手上,而枢密院的最高长官知枢密院事徐纪元是梁王的人。太尉是正二品,武散官的最高级,相当于上将,这个位置最后还是给了梁王的一个心腹叫做刘彬。这样梁王就把兵权抓在手上了。
只是刘彬之流的武将大都是新进的没有半点资历的暴发户,那些元老勋贵世家大族们暗地里抱怨连天。怨言流传于市井之中,最后被梁王知道了,他杀鸡儆猴,直接找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屠杀了开国元勋第五元骏满门。满朝文武从此噤若寒蝉。
第五氏为战国时期齐国后人,刘邦称帝之后,因为田姓势力发展过大,成了刘邦的主要打击目标,他拼命削弱田族的势力,把田氏分为八部,分别迁往长安一带,并要他们改姓‘第一’‘第二’。。。。。。一直到‘第八’。第五氏到新汉的时候,已经传承千年,发展成为一个一万多人的庞大家族,却几乎被梁王屠戮殆尽。
小皇帝为着白虎几乎与华为干架。而华为一反刚才的书呆子气,寸步不让,直到太皇太后、太后与梁王赶到,才将两个小屁孩拉开,各打五十大板训斥了一顿。
阿奴看见小皇帝脸上的戾气一扫而过,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孩子,脾气已经如此乖张。相比之下阿仲可爱得多。
阿奴仔细看了看梁王,他身材高大,相貌英武,唇上留了一撇小胡子。真的跟阿仲很像,最像的是圆圆的眼睛。难怪吴女官一眼就认出了他。
吴女官正站在太皇太后华氏的后面。垂眉低目,压根没抬头。
听说是进献白虎的那一对双胞胎兄妹,梁王对着他们多看了几眼,在阿奴脸上停了一会儿又转开了。太皇太后与他似乎都心不在焉,挥手就令他们下去了。隔壁大殿里灯火通明,里面人影瞳瞳,还有人不断的进去。他们回梅亭,里面的人已经走*了。
天已经黑了,屋子里烛火荧荧,将他们的倒影映在窗上,怕启人疑窦,阿奴甚至不敢乱走。
一个梳着双丫髻穿着窄袖杏红儒裙长着一双丹凤眼的宫女进来添茶,走到阿奴的旁边,偷偷地将一个圆圆的东西塞进阿奴的手里。随后低声说道:“石峰给你的。”
阿奴疑惑问道:“你是他的人?”
宫女转个身给云丹和阿罗斟茶,回答道:“阿奴姑娘放心,我哥哥是侍卫,也是经社的。我就在外面的茶房,那里现在只有我一个。”
阿奴忽然想起,石峰再没找过她要解药,只怕已经识破了她的假药。这人到底可不可信?她找了个角落,捏开掌心的蜡丸,里面是一张纸条,正是紫苑写的那些字,字迹不同,阿奴问道:“这是谁写的?”
宫女楞了一下:“我不知道是什么,哥哥只说石峰交代我拿这颗蜡丸给你。”
“你叫什么?”
“我叫小蛮。”
阿奴笑道:“歌舞小蛮腰,名字不错。”
小蛮微微一笑,躬身退出去了。
现在要怎样才能交给吴女官?
阿奴和云丹两人慢慢的散步到外边,却被禁卫拦住,皇帝已经到了,不能到处乱走。
等他们回到亭阁里,只听见窗户被扣了两声,后面的一扇窗户边上露出一张有些皱纹的脸,是偷溜出来的吴女官。
阿奴连忙将纸条递给她。
吴女官皱着眉头仔细看了又看,念道:“开封景明苑乐《燃藜图》,事关重大,不敢擅专。”随后吴女官疑惑道:“景明苑被梁王锁着。等闲人等不得靠近。”
阿奴想《燃藜图》里有的东西应该正是梁王不惜杀妻灭子也要找到的,而梁王只怕早把景明苑翻了个底朝天,到底找到没有?
吴女官不能久待,匆忙走了。
阿奴心里如沸油煎滚,总觉得怪怪的,云丹和阿罗也觉得不对。阿奴打开窗,看好风向,从袖笼里取出一截香点燃,随后叫来那小蛮说要换一种茶,他们喝不惯这种。
小蛮不疑有他,匆匆进来询问,香气幽幽,直冲脑门,她有些头晕。
阿奴低声问道:“你是谁的人?”
小蛮有些愣怔。
“谁给你的蜡丸?”
小蛮甩甩头:“哥哥。”
“石峰和你哥哥是什么人?”
“经社的。”小蛮靠着案几有些摇摇欲坠。
“经社信什么?”
“白佛。”
这是什么东东?阿奴和云丹对看一眼,云丹摇头,他也不知道。
“今天你在哪里当值?”
“在延福宫。”延福宫是宫城外面的一座宫殿群,据说非常豪华。
阿奴急问:“为什么会在这里?”
“舒曼姐姐生病了,换我过来。”小蛮抓抓衣领。
“舒曼是谁?”
“司茶女官。”
“你哥哥在哪里给你的蜡丸。”
“宫里。”
阿奴心想:这么巧?他们被安排在梅亭休息,小蛮就正好被派过来。
她又问道:“你哥哥是摄政王的人?”
“哥哥是延福宫侍卫。”
“等会有人来找你吗?”
小蛮挠着脖子不回答,阿奴觉得奇怪,凑近一瞧,只见小蛮的脖子上一粒粒的红疹,她过敏了。云丹看着四周无人,阿奴将小蛮扶回茶房里,给她脸上淋了些水,趁她迷糊之际又溜回亭阁里。
绕来绕去所答非问,看来这个小蛮也不知道什么。
阿奴的手指在案几上急速的弹动,现在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