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现代都市阿奴TXT下载阿奴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阿奴全文阅读

作者:海缇     阿奴txt下载     阿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节 一起出山

    阿奴挣脱沈青娘后,径直冲进斐荅的竹楼里将十二拖出来,斐荅拉好衣服跟在后面又气又笑。收藏*顶点~小说~网I。cOM

    十二抱着竹楼的柱子不放,死也不走:“有话这里讲,我两年没看见斐荅了。”

    阿奴这才发觉两人衣衫不整,脸一红,忙将手松开,斐荅拉着十二进去,阿奴不敢再跟,就站在门外问:“阿岩呢?”

    十二牵着情人的手安抚她,不把这个祖宗打发走,他们啥也干不成,他回答道:“去年就去了噶玛丹萨寺找向巴了,没给你写信吗?”

    “没,今年呢?”

    “益西多吉带着牦牛帮经过那里一次,说他正跟着掌教都松钦巴修行,罗桑带着云丹去拉萨了。”

    为什么白教掌教会成为他师父?他真想入佛门修行么?阿奴的心像是沉进了冰河雪水之中。阿岩父母早逝,是阔阔把他养大的,他一直修行,性格又内向,连话都不爱说,有时候为了让他开口,自己就故意撒娇发脾气。如今想来,每次他开口说话都带着无奈和纵容,难道是自己太强求了吗?这次他一去三年,只有第一年来了一封信,分别太久,屋子里他留下的痕迹渐渐变得似有若无,连成婚那天的亲昵都像是一场绮梦,这个婚姻似乎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坚持,她忽然觉得很疲惫。

    其实从小阿奴最恐惧的事情并不是被纳达岩抛弃,她更害怕有一天早上醒来,这里的一切都变成镜花水月,自己忽然又转世到另外一个地方,然后把阿岩和所有的人都忘记掉。前世就是这样,莫名其妙的出生在阿依族。有时候她会想,前世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呢?他们爱不爱她?那个自己还在不在?自己消失了亲人会不会伤心呢?阿奴甚至想,若是那一天的到来不可逆转,阿岩想修行要不要成全他?他有一个期盼,总比自己忽然消失后留下他一个人孤单单的好。又或者再给他找个伴?不行,这太荒谬啦,万一自己一直在这里,活成雅佳那样孤零零的老妖怪怎办?

    十二见阿奴良久没有出声,探出头来看,看见阿奴站着发呆,连忙提醒道:“阿奴不去睡吗?”你不睡,我们要睡啊。

    阿奴猛醒过来,愣了一会抱歉道:“打扰了。”转身走了。

    十二看着阿奴走远,单薄的身影渐渐融进黑暗里,他不觉叹了口气,身后斐荅从他腋下钻出来:“怎么啦?”

    “没事。”十二搂过斐荅,心想今晚应该没事了吧。

    两人正难解难分,门被轻轻叩了三下,十二吓得一激灵。

    阿奴去而复返,她在窗外低声问道:“阿错有没有消息?”

    “啊,对了,差点忘记了。阿蕾怀孕了,阿错陪着她。叫人捎信回来,说是等阿蕾生完孩子,他就去大理。他的老丈人是播州(遵义)总管扬昌盛,据说是当地的土皇帝,说一不二,手握生杀予夺大权,杀人都不用请旨的。”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记了,十二很不好意思。

    阿奴走后,斐荅怏怏不乐:“这回不会来了吧?”

    “不管她啦,赶紧过来。”十二有点急了。

    两人正得趣,冷不防一阵‘咚咚咚’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随后门又被重重地敲了三下。

    十二顿时瘫在斐荅身上,吼道:“阿奴,你要害死我。”

    “那个……”阿奴被吼声吓得想跑又停住,厚着脸皮想,算啦,反正都打扰了,这件事很重要,关系到阿依族日后的生活。她低声下气赔礼:“十二哥哥,对不起,那个沈谦只带了会子?”金银太重,肯定没法带进来。

    十二没好气:“对。是刘畅发行的会子,现在只有在四川一带能用,金银太重啦,也不安全,还有啊,乌蛮立国了。”

    乌蛮立国?那和刘畅肯定散伙啦,不知道索玛姐姐怎样了?嗯,还要派人过大渡河去取这批金银。不好再问太多,阿奴抱歉道:“知道了,你们睡吧,这回真不会吵你们了。”

    屋里两人瘫在火塘边,早已兴味索然,十二想,要是再来一回,老子只怕举不起来了。

    阿奴回到沈家人的竹楼前,正好听见沈谦在说:“乌蛮立国了。”沈谦抬眼看见她,有些讪讪地。

    阿奴急急问道:“乌蛮立国,刘畅和索玛姐姐怎样了?”

    沈谦有些幸灾乐祸:“刘畅和刘鹏烧了长安后,双方拉锯数年,久战不下,都在互相指责对方烧了长安。乌蛮跟着刘畅一路起兵,攻下长安后,刘畅势力做大,对乌蛮反而没有原来那么亲近,又娶了陆家旁枝的十九姑娘。索玛一气之下带着儿子回了姚州(云南姚安县北)。沮区则额早有异心,他自认是汉末闽君济火(罗甸国开国国主)的后人,可以承袭普里大宗,干脆与刘畅撕破脸,窃号罗氏鬼国,自称大鬼主,手下姚州、郝(今大方)、犍(今黔西)、绿(今毕节)五羁縻州,统率乌蛮四十八部小鬼主。刘畅等于背后被捅了一刀,现在肯定追悔莫及,我当时就警告过他。”

    沈青娘埋怨道:“早知道老爷子也会反,我们那时候跑什么啊?”

    沈谦不赞同:“海军的态度微妙之极,他们只是在嘴上声讨华氏家族而已,根本没有什么大动作,我们沈家的身家大都在海上,老爷子跟着海军不会错,实在不行我们就出海。刘畅那叫公然造反,你看吧,他肯定没有好下场。我们当时要不跑出来,跟着他日后不管是哪位当皇帝都摘不清。”

    刘仲心烦意乱:“再这样乱下去,只怕,只怕,咳……”只怕大汉帝国将会土崩瓦解。

    沈谦叹道:“刘畅和刘鹏带的好歹是正规军队,趁火打劫的反贼土匪才可怕,这一路上的光景,咳,有的原本人烟稠密的地方走上三五天不见人影,到处是烧焦的断壁残垣。”

    阿奴想,正规军都一把火烧了长安,那土匪该怎么着啊?

    沈家人心情沉重,唉声叹气,良久,沈青娘方长出一口气,说道:“都去睡吧。”

    沈谦那次从松州转道长江而下,刘仲不在,他行路顺畅很多,赶回钱塘时,刘鹏已经派人对沈家下手。不过钱塘是沈家地盘,不比成都,沈家老爷子早得到消息,反而将刺客一网成擒。那里面就有两名杀害沈浙和书院生员的凶手,他们说在找一件东西,具体是什么只有一个叫刘彬的人知道,他是梁王的心腹。沈谦惦记着刘仲他们,又转头回到雅州找到老九,上次刘畅为了起事,封死了成都往雅州的路,老九找了一条小路绕到雅州时,沈谦他们已经逃了,他只好留在当地。沈谦先派过老九去打箭炉寻找,老九回来说打箭炉十室九空,此地离汉蕃边界很近,城内的人都是靠马帮吃饭,现在生意做不成了,没了收入,他们又惧怕汉人打过来,都逃往吐蕃腹地了。沈谦准备第二年再派人去找,没想到十二鬼鬼祟祟地摸回来了。

    这天晚上,人人失眠。只有沈谦,此行他真正认识到什么叫做路难行,总算明白剑阁栈道、大相岭、飞越岭那种险路,阿奴等人为什么嗤之以鼻健步如飞,加上一路担惊受怕,此时心神一松,竟然鼾声如雷。吵得沈嘉木恼怒地对着堂哥挥挥拳头,又不敢打下去,这混账哥哥还木有给他道歉。

    总算抓住了两个凶手,沈青娘想起丈夫和义父,蒙着被子哭了一夜。

    阿奴也辗转反侧,一会儿想纳达岩怎么了,一会儿想那些银子怎么办,直到天亮才眯了一会儿。昏昏沉沉中她忽然觉得眼前有物,吓得用力撑开眼皮,定晴一看,刘仲青着脸坐在她面前。阿奴没好气的踢了他一脚,翻个身又闭上眼。

    刘仲扯扯她,见她没反应,干脆像揉搓衣服一样来回摇着她。阿奴不胜其烦,喝道:“放手。”

    刘仲不甘地拉拉她的头发:“阿奴,我要走啦。”

    “知道了,知道了,赶紧走先,你那个舅舅不是说我虐待你们了么?”阿奴挥手像赶苍蝇一样。

    “阿奴,那个,我们都跟舅舅说了,不干你的事。”刘仲忙跟她解释。

    “哼!说的好听,把银子拿来。”阿奴钻进羊毛毯子,瓮声瓮气的说。

    “知道了,舅舅说不会少你的,等我们回去就将钱送过来。”见阿奴良久没有动静,刘仲把人挖出来一看,又睡了。他急了,又开始摇晃阿奴:“混蛋,我要走了哦,嘿!嘿!我要走了!”他气得吼起来,没良心的死丫头,我要走了。吼到后面声音变了调,阿奴发现不对,用手扒开眼皮一看,耶?居然开始掉金豆子了,这么严重?阿奴闭上眼,有气没力的说:“知道了,走就走呗,哭什么,大清早的,你不困啊。”

    “睡不着!”刘仲掷地有声,少爷脾气又上来。

    “傻子,要赶那么远的路啊,不睡觉哪有力气?”阿奴懒洋洋的趴在毯子上,她打了个哈欠,瞄了一眼天色:“急什么,现在走不了,要下午走,晚上在雪山底下宿营,第二天早上翻多雄拉山,中午之前要通过,过了中午,山上温度骤降,狂风大作,雪雹交加,会把人活活冻死,或者迷路掉进深渊里。”

    刘仲恼道:“你就不会跟我说些好听的?”

    “说什么?还要十八相送?难道要这样,”阿奴怪声怪气,扑到刘仲身上,学着上次十二出山,斐荅抱着十二娇滴滴的撒娇模样,“阿仲,阿仲,我求求你不要走?

    刘仲撑不住笑了:“你昨晚差点没把十二害死,斐荅一大早到处说你坏她好事。”

    阿奴想起昨晚的事情,满脸飞红,嘴里强辩道:“哪知道他们那么猴急?”

    身后沈谦看见这一幕,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你们在干什么!”

    刘仲才发觉在沈谦眼里,阿奴挂在自己身上这事不妥,连忙推推阿奴。阿依族男男女女嘻嘻哈哈的事情常有,沈嘉木发现从来没有过什么争风吃醋打架斗殴的事情,认为民风淳朴,没有男女大防,渐渐的也不以为意。山居岁月无聊,两孩子素日里打闹习惯,之前年幼,后来虽然大了,但是连沈嘉木也像温水煮青蛙一样习以为常,不觉得有什么过分,更何况他明白自家的孩子是个缺心眼的。

    被刘仲闹了一下,阿奴心情好起来,她爬起来朝沈谦笑得阳光灿烂:“大叔好啊。”

    沈谦一大早做噩梦,梦见自己抓着根藤条怎么也荡不过山谷,被阿奴一脚踹出去,他拼命挣扎,结果动弹不得,惊醒过来才发现沈嘉木的手压在他胸口。

    他爬起来透气,看见刘仲往这边过来,也跟着到处看看,突然发现两人滚在一起嘻嘻哈哈。这像什么话,十二不是说阿奴成亲了么?

    见阿奴笑,他感觉被挑衅似的,想说什么,又想起昨晚阿奴那两个恶狠狠的哥哥,他冷哼一声抓起刘仲就走,刘仲转头做了个鬼脸,阿奴又笑起来。

    她叫来阿罗和阿都,交代道:“我要出山去找阿岩,你们跟着伽尔管好寨子,不要去惹金杜。”

    阿罗一听连忙道:“我也要出去,阿哥十五岁就出去了,我都十六了。”

    后面阿都猛点头附和:“对啊,早该出去看看了。”

    “我去找阿岩,你们跟着干什么?”阿奴死活不同意,一个就够会惹麻烦的了,还带俩,她又不是伽尔那种保姆。

    最后双胞胎退一步:“那带一个,一个总行吧。”

    阿奴被缠的没法,只好答应带阿都,阿都更好糊弄些。

    阿依族人敌意明显,对于严重差别的待遇,恼怒的沈谦不肯休息多几天,迫不及待要走,结果那四个沈家护卫都是一拖二,连最老实的老七都带着一个。沈谦看见一队蛮女,一点也没有革命队伍扩大的喜悦。临走时,他发现阿奴也背着个小包包,后面那个阿都还是阿罗,反正他认不出,还有四个阿依族壮汉,都是那晚恐吓他的。

    见刘仲喜上眉梢,沈嘉木和沈青娘一脸开心,连那几个护卫都是笑眯眯,沈谦怨气冲天,阿奴怎么像块粘糕似的甩不脱。

    注解

    1:播州杨氏:咸通十四年(873年)南诏再次攻陷播州。山西太原人杨端应募,与其舅谢氏率令狐、成、赵、犹、娄、梁、韦七姓,明攻娄山,暗渡赤水,收复播州。罗荣五世孙罗太汪偕同征战,杨、罗子孙遂家于播。杨氏开始世袭统治播州。明万历二十八年(1600),分播州地为二,遵义府属四川,平越府属贵州。自唐末杨端至明末杨应龙,杨氏土司治播二十九世,七百馀年。播州杨氏土司管辖范围相当于今天贵州省遵义地区、黔东南州黄平凯里一带、及瓮安、金沙、綦江等地。杨氏为今天贵州第一大姓。

    2罗氏鬼国:其实这是不是一个民族政权还是有争议,这里姑且将它当做一个政权,一些研究历史的不要拍砖,这是虚构的文章。彝族人一直是一个封闭的民族,习俗自成一体,不与外界通婚,等级制度非常严格,有人说他们有雅利安人的血统,每个民族的起源都是一团谜啊。他们喜欢掳劫周边的民族做奴隶。‘蜀’这个发音一是指奴隶,一是指汉人,周围的汉苗藏等大小民族深受其害,康巴地区遍布碉楼据说也是为了防御他们。他们对待奴隶相当的野蛮和残忍,不会比藏族头人土司好多少。由此可见他们的剽悍和野蛮。

    彝族先民曾被称为“罗罗”或“罗苏”等。唐宋时代,随着大理国的崛起彝族部落开始越过乌蒙山在今天贵州地区广泛发展。他们在唐末已形成较大的独立政权,被称为“大鬼主罗殿王”。宋末,贵州中部有罗氏鬼国(罗施鬼国),依附于宋。南部有罗殿国,依附于大理。元朝至元十六年(1279年)置八番罗甸宣慰司。至元十九年(1282年),设顺元等路军民宣慰司。至元二十九年(1292年),顺元、八番两宣慰司合并,设八番顺元宣慰司都元帅府于贵阳。后来又以乌江上游的鸭池河为界分为水东﹑水西。水西由安姓土司统治。水东由宋姓土司统治。至明初,彝族土司管辖今贵州省除遵义、铜仁、黔东南之外的大部分地区。16977.

第六十二节 再次分手

    阿奴拜托阿波照顾一下族里的孩子,阿波看见阿奴带着的人都是第一次出山的,心想这怎么成.www.uu234.net阿奴这几年操心太过,光华内敛,像变了个人,看着比花还娇,又生的单薄,风一大就吹跑了。至于阿都,是个不靠谱的,只要他不惹事就谢天谢地了。

    阿波思来想去,决定跟着阿奴出山,好歹这一路上他人头熟,能照顾些。临走之前他特特吩咐阿奴扮成男孩子,阿奴于是将阿罗的衣服拿来改改。阿奴纤瘦,站在阿都身边倒显得弱不胜衣,看着不像,沈青娘干脆将蛇眼蛾丝织的纱罩在竹笠上做成纬帽,说道:“有人的时候戴吧。”

    沈谦发现了阿奴做的护身软甲,颇有垂涎之意,一直向沈青娘打听制作方法。沈青娘知道这个东西阿奴是为了阿依族人日后的生活打算,她在此生活三年,深知阿依族生存之艰难,此物与阿依族是生计所需,告诉沈谦不过是给沈家锦上添花罢了。当下说那是阿依族秘传,只推不知。她干脆说道:“三哥若想要,不如直接跟阿奴谈个价钱。这东西难做,据说十来个人忙一整年才得这么一件。”

    沈谦有些不好开口,沈青娘自告奋勇去跟阿奴谈,阿奴说若是价格合适可以商议。

    沈青娘又道:“这样,不管阿奴每年得了几件,都卖给三哥如何?不过三哥不能说出是哪来的。”其实沈青娘还有一层意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阿依族不过一个小寨子,吃不住那些大人物一根指头的碾压,这种护身软甲的出处还是保密的好。

    阿奴心领神会,喜道:“这再好不过。”

    当下,沈谦问道:“黄金?白银?”其时南方的吐蕃与乌蛮都是以物易物,朝廷不准铜钱流出国境,都是以茶、绢、银来交换,北方的一些部族要的是白银,黄金很少用,不过上次阿奴也要黄金。

    阿奴想,吐蕃和乌蛮的金银主要用来打首饰,中原战争之后肯定通货膨胀,金银未必有实际用途,不如直接换算成茶叶布帛更换算,先签五年合约试试吧。

    刘畅站稳蜀地之后,不敢大喇喇冒天下之大不讳,在国丧期间重开茶马,只有偷偷走私茶叶,打箭炉又开始有了生机,不然阿奴新开的马帮生意哪里来的?国丧过后,梁王侦知此事,又指责刘畅勾结吐蕃,乱我中华,毕竟刘畅勾结乌蛮在先,人人信以为真,未免引火烧身,刘畅更不敢重开茶马,刘鹏为了避嫌,也不敢明面上提议此事,但是双方一南一北都在走私茶叶绢帛,以补充军马。

    中原内乱前,川茶价格不高,价格50到300文不等,150斤中等名山茶砖或者30匹绢换一匹吐蕃良马。刘畅走私的茶叶,实际价格还更低,原来一斤茶砖大约150文,现在只要70文。按此价格,一驮茶包九十六斤左右,五千两白银就是大约五千多驮茶包。

    阿奴算给沈谦听,说道:“一件算五千两白银,按现在的价格,就是五千多驮茶包,给你打个折扣去个零头,就五千驮吧,你能弄得到。”虽然林家的商号被刘畅收走,只要那些掌柜还在,沈谦就会像蜘蛛一样把破掉的关系网补好。

    还优惠价?沈谦对此不置可否,先还价:“太多了,只能折合一千两白银。”

    阿奴嫌少了:“这个价格不够我付运费和加工费。”

    两人争据不下。最后又是沈青娘偷偷算了笔账,这种蛾只能在这里养,阿奴说托给达果,每年他派人将生丝送出山再卖给阿奴,这个费用极高,别的都好说,这条路上年年死人。她拉了拉沈谦,低声说道:“那种丝非常不好得,倒不是阿奴非要这么高价,每年都有人死在这条路上,万一连人带软甲都没了,那就是血本无归。”

    这倒是,沈谦想起了来的路上几次死里逃生。再说这种衣服拿出手只怕可以炒到几千两黄金甚至更多,转手就是翻几倍,当下应允阿奴的条件。

    签约后,阿奴笑眯了眼:“你将这件卖给刘畅,万两黄金,你看他要不要?据说刘畅和刘鹏两人互派刺客,闹的如火如荼,再织一件就卖给刘鹏。两人不死,那就是最好的广告,哈哈……”

    见阿奴想入非非,沈家人满脸黑线。刘仲连忙把她拉走,想钱想得太丢脸了这是。

    准备就绪后,众人出山,要再走一遍那种恐怖的‘猴子路’,沈谦越看阿奴越不顺眼,连那件蛾丝软甲都不能平复他的怨念。

    再难走的路总有走完的时候,走到邦达草原,他们就要分手,阿奴北上去噶玛丹萨寺找纳达岩,刘仲则南下经打箭炉去雅州。阿奴想来想去,将那件软甲给刘仲穿上了,再三告诫他跟着沈谦就好,不要乱跑,又叮嘱李长风看住他,坚决将刘仲和十二隔离。十二上次还去找过马奎,听说他回来过又走了,阿奴叫十二跟古戈说留意一下马奎的下落,务必将刘仲送的那个荷包拿到。

    阿奴还当着众人的面,将一个封的死死的小竹筒拿给斐荅,里面其实是咬人草里提炼出来的腐蚀液,只会让人又痛又痒,阿奴发现蛇眼蛾的丝居然有防腐作用,于是先将竹筒蒸煮杀菌后,再倒入草汁,然后往这种汁液里加了一点生蛾丝。阿奴吓唬他们说是剧毒,若是有人负心,一滴就可致命。十二等人面如土色,心里盘算着怎样将那竹筒扔了。

    刘仲则拍胸脯保证说一到雅州,就催舅舅将钱给阿奴送来,还有茶叶。沈谦对这个一贯吃里扒外的外甥已经免疫了。

    阿奴陪他们等过路的马帮一同过草原,此时已经入冬,草原上开始下雪。没有熟悉路径的马帮,他们不敢走。足足等了十天,才等到一支往大理的马帮。冬天一路上没有草料,马帮的骡马已经很疲惫了,连铃声听着都气息奄奄。阿奴不放心,但是别无选择。

    刘仲一步三回头,沈青娘也万分不舍,抓着阿奴的手不放,最终,还是松开了。铃铛叮叮,一行人马在雪地上渐行渐远。

    阿奴等人掉转马头前往察木多的噶玛丹萨寺。

    一路上她发觉阿都鬼鬼祟祟的总走在最后面,觉得不妙,半夜里她忽然起身查看,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并排睡得昏天黑地。阿奴哭笑不得,这两混蛋居然轮换着出现以掩人耳目。

    第二天,阿奴才知道自己是最后一个发现的,很不高兴的朝哥哥们扁扁嘴,双胞胎笑嘻嘻的腆着脸。阿奴罚他们给自己梳小辫子,换上吐蕃的服装好行事些。两人见阿奴没有生气,兴高采烈的给她梳头,最后一百多根小辫子梳的他们手指发僵。阿奴还嫌弃他们手太重,头发都要被扯掉了。这一次她已经成婚,顶心的主辫打成了两根。

    经过洛隆时,阿波出去探听了一下,罗桑没有回来,白姆已经出嫁,就是上次那个甲贡的头人,死了妻子的扎巴旺堆。远远的看见洛隆庄园高耸的碉楼,阿波问她要不要进庄园看看,阿奴默然良久,摇摇头,他们未必就喜欢看见自己,白珍的去世,自己至少要负一半的责任。

    噶玛丹萨寺处在深山之中,此时已经快到新年,寺里正在举行‘古庆’活动,盛装朝拜的人络绎不绝,阿奴一行人跟着进了山。

    远远的看见一栋栋红色的房子散落在白雪皑皑的山坡上,不像是个寺庙,倒像是一个村落。到达时已经是下午,寺庙周围扎着许多帐篷。

    听着寺院里法号长鸣,阿奴叫大家先搭起帐篷,阿罗觉得奇怪,他以为阿奴一定会先冲进去找纳达岩。阿奴没有回答,她没想好见到纳达岩要怎么说,所谓近乡情怯罢了。

    他们歇了一晚,第二天,跳神仍然在继续,阿波算了算日子说道:“今天应该是最后一天,会跳大黑天神‘马哈嘎啦’为首的三大护法神舞(羌姆),要不要去看看?”

    阿罗两人不耐寂寞,听见有热闹,拖着阿奴就走,后面阿尔等人连忙跟上去。阿波不去,阿奴觉得奇怪,一路上阿波的嘴就没停过,各地掌故了如指掌,他好热闹,原来又是喇嘛,没理由不去看跳神啊,这样一想,阿奴才发现阿波跟自己一样,一路上似乎从来没有进过寺院。阿奴走出老远回头一看,见他一个老人须发蓬乱孤零零地坐在帐篷前的雪地上,阿奴忽然觉得鼻酸,她回头拉起阿波就走。

    阿奴也没有阻止,一行人直走到跳神的地方,里面人山人海,什么也看不见,双胞胎将阿奴举起来,只见场子里有穿着华丽的剑手表演战舞,还有头戴兽头的舞者正在蹦蹦跳跳,阿波说那是为了引出大黑天神。等他们找到一个可以看得见的地方,带着面具的大黑天神已经被手捧香炉的喇嘛,在唢呐声中被迎接进来,此时,在焚烧用糌粑捏的象征魔与障的‘灵嘎’中舞蹈达到了**。糌粑捏成奇形怪状,上面画着各种神奇图案。舞者在圈外点起了火,把盛满油的壶放在火上,剑舞者、僧人和戴面具舞者在壶边围成一圈。‘灵嘎’被系在一根木叉上,侍从们将它举起放在油壶上方,此时,从颅器中往油壶里倾倒一些东西,油开始劈啪作响。当火苗烧到那糌粑,黑烟冲天。随后,大黑天神和其他舞者先后退场。

    趁着震耳欲聋的乐声停止的间隙,阿奴低声问道:“阿波师父,你讨厌寺院吗?为什么从来没有看见你去寺院朝拜?”

    阿波没有说话,突然用阿依族语低低唱到:

    “诬蔑说是什么嘎巴拉,

    乃是一颗死人头骷髅,

    瓦斯达颜原来是肠子,

    骨吹号原来是人腿骨,

    所谓大张皮就是人皮,

    罗达品是抹血之供品,

    所谓坛城花花绿绿的,

    所谓舞蹈珠是骨头珠,

    所谓使者是个光身子,

    所谓加持作假骗人的,

    所谓神脸不过是面具,

    哪是佛法,是印度人教给的坏东西。”

    阿波唱的很快,阿奴一开始没有听明白,此时场子里又开始了面具舞蹈,在呜哇呜哇的法号声中,阿奴费力将阿波的唱词用汉语和吐蕃语翻来复去地念了一遍,心神俱震,她也不看了,拉起阿波就走,到了人迹稀少的地方,阿奴用阿依族语说道:“阿波师父,你为什么不做喇嘛了?”

    阿波只说了一句:“那是赤松德赞的妃子玛尔尖莎唱的,所谓的佛法似乎并不能保佑吐蕃。”

    随后他说道:“你要找阿岩,走吧,我带你去。”

    阿奴被他说的一头雾水,见阿波走的很快,她也顾不上问了,连忙追上去。

    两人碰见一个小喇嘛,问纳达岩在哪里?那小喇嘛一直摇头,阿奴急了,小喇嘛也满脸是汗,最后阿奴问丹派在哪,小喇嘛如释重负,往后面的一个建筑一指,正是他们看‘羌姆’的地方。

    丹派正在跳‘羌姆’。

    16977.

第六十三节 闭关修行

    好容易等到那些表演的人统统退下场,庞大的面具和臃肿的演出服挤挤挨挨,阿奴看不出谁是丹派,只听见一片粗重的喘气声,跳羌姆是非常累的事。

    一个红彤彤狰狞的咒师面具上竖着五个骷髅头一路晃过来,阿奴心惊胆跳,连忙跳开,鼓乐又响,见众人有上场的意思,她一急,干脆大叫丹派,因为戴着帷帽太显眼,一时人人侧目。

    一个白色骷髅头忽然伸到阿奴面前:“谁啊?”

    阿奴吓得尖叫,这尖叫太耳熟啦,回味过来的丹派一把捂住她的嘴,这是什么地方,敢乱喊乱叫的。他见阿奴没叫了,连忙放开手,却见眼前的姑娘有些陌生,不确定地试探了一句:“阿奴?”

    “是我啦。”阿奴撩开垂纱,丹派微微恍神,低声说道:“还是戴上好些。”

    阿奴愣了一下,松开手,垂纱又落下。丹派将面具取下来,寒冬腊月他居然一脸的汗。

    阿奴见状问道:“很累么?”

    丹派点点头,说道:“你找阿岩?他现在闭关,要三年零三个月,还有两年。”

    什么闭关?阿奴大惊失色。

    后面的同伴们叫丹派上场,他们要烧‘朵玛’了,丹派来不及细说,挥挥手就走了。鼓号齐鸣,数以百计的盛装喇嘛从各个殿房涌出,喇嘛们和那些脱下面具的喇嘛演员抬着巨大的朵玛进场,场子里有一个搭好的青稞屋,摆好朵玛,一身华彩的喇嘛咒师开始做手印法,众僧趁势将朵玛扔进草房,洒油点火,大火熊熊燃起,借着高原的寒风直冲天际,烈焰轰鸣,乌烟腾腾。随着狂热的欢呼,多玛被焚烧了,象征着恶运消除,幸福普降。

    阿奴无心看这些热闹,闭关是干什么?是不是不吃不喝,意味着不能打扰?她心神纷乱,连仪式完了,丹派重新又跑过来都不知道。

    丹派见她怔怔的发呆,想起师父的吩咐,他微微皱眉,刚才惊鸿一撇,阿奴长大了些,那股淘顽稚气已然消失不见,若不是阿奴先出声,一眼还真认不出这个忧郁的姑娘就是原来那个笑如暖阳的阿奴。他暗叹一声说道:“他和师父都闭关了,这次闭关对他们来说非常重要,不能打扰。阿奴玛,你过两年再来吧。来年他们快出关的时候,我会送信给你。”

    两年?已经等了两年啦,阿奴忽然心头火起,哼!一点交代也没有就一睡三年?当他自个是陈抟老祖么?来年又来年,来年何其多,我生待来年,万事成蹉跎。她扯下碍事的帷帽,怒气冲冲:“我要见他,现在!带路!”

    林妹妹眨眼变成气势汹汹的王熙凤,丹派反应不过来,见周围的人纷纷往这边看,有的人满眼惊艳,他连忙把帷帽又盖上去,低喝道:“遮好!”

    丹派居然比她还凶,阿奴瞪大眼,这家伙从来没对她大声说话过。她向来吃软不吃硬,此刻脾气也上来了,恶狠狠的威胁:“就现在!带路!,否则我就一把火把这破庙烧了。”

    丹派看见正在疏散人群的铁棒喇嘛往这里看来,暗叫不好,拉起阿奴就走。

    身后一个声音叫住丹派:“你去哪里?那是谁?”

    阿奴一转头看见一个小喇嘛,是那个忘恩负义的洛桑!阿奴顿时暴跳如雷:“那个混蛋不是去服苦役了?”

    丹派连忙解释:“五年期满啦,他要从头学起。”

    阿奴怒不得生啖其肉,向巴说已经惩罚过他,可阿奴没看见,她只看见眼前的这个人全身上下完整无缺,好得不得了。丹派听见她的牙齿咬得‘嘎嘎’响,眼睛若是可以放刀子,洛桑只怕已经被乱刀砍死。他生恐阿奴一怒之下作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情来惹怒铁棒喇嘛,节日期间,铁棒喇嘛最大,他们铁面无情,届时连师父向巴都救不了她。他看见阿波远远的站在一旁,连忙强拉着阿奴去找阿波。阿奴力气没他大,几乎被他拖着走。阿波看见事情不大对,也跑过来,丹派看见一个铁棒喇嘛举着铁棒已经走过来,连忙将阿奴交给阿波,急急说道:“快走,晚上我去找你们。”

    阿波也知道此时惹不得铁棒喇嘛,连忙将阿奴拖走,他不知出了什么事,还以为阿奴和丹派吵架,连忙吓唬道:“快走,不然铁棒喇嘛会把你关到黑牢里,里面老鼠蟑螂多得吓死你。”

    阿奴总算清醒一点,乖乖跟着走了。而洛桑根本没有认出阿奴。

    阿奴越想越气,坐在帐篷里一直哭,阿罗几人回来后看见妹妹哭得话都说不出来,问阿波,阿波也不知道,两人急得抓耳挠腮。好容易阿奴不哭了,也不理他们,自个坐在角落里发呆。

    晚上的时候,丹派偷偷摸摸地找来。阿波看见事情不大对,天一黑就守在帐篷外面侯着丹派。显然丹派对他说的更多,进帐篷后他沉着脸半晌没有说话。阿奴逼问丹派纳达岩在哪,他支支吾吾,求救似的看着阿波。阿波拍板:“明天去察木多找罗桑,叫他想办法。”

    阿奴不甘心,千里迢迢而来,就这样回去等两年再来,难不成自己真要做个秦香莲,情敌还是佛祖一个大老爷们?

    见阿奴满脸不情愿,阿波哄骗她:“阿岩在雪山上闭关修行,不能打扰,否则有性命之忧,这里你阿爸比我熟悉,面子也够大,叫他来交涉。”

    丹派附和道:“对啊,千万不能放火。”

    阿奴想起洛桑,心里愤恨难解,逼着丹派选择:“洛桑还是阿岩,你选一个。”

    丹派左右为难,他好歹知道一点阿奴的性子,不让她出这口气,她绝对不肯善罢甘休,洛桑最后还是会落进她的手里。真要放火,自己也没法天天看着她,现在关键是要把这个小祖宗弄走,师父和阿岩的闭关修行很重要,连正在拉萨附近修建楚浦寺的掌教都时时关注,绝对不能受干扰。他最后硬着头皮谈条件:“你先去找罗桑啦,我将他送过去给你,留他一条性命。”

    阿奴垂着眼皮不吱声,气氛僵持不下,丹派说这是最后底线,大有阿奴不答应,就一拍两散的趋势,最后阿奴勉强应允。丹派和阿波互看一眼,松了口气。若是在阿奴手里吃亏跟吃饭一样频繁达果肯定会发现,阿奴的眼珠在眼皮底下微微转动。

    第二天阿奴等人赶往察木多,罗桑的临街小院门大开着,老吉宗正等在门口,倒不是他未卜先知,而是罗桑和云丹马上要到了。他还认不出阿奴,直到看见阿波,才醒悟过来是小主人到了。

    罗桑和云丹随后就到了,见到阿奴两人又惊又喜。罗桑还是那样胖,云丹魁梧了不少,脸上的胡子越发浓密,阿奴觉得眼前这个青年变得陌生了很多,原先那个古道上病怏怏的别扭少年已经踪迹全无,想来自个在他眼里也一样的陌生,所以不时转头来看,阿奴朝他笑笑,云丹怔了半晌。

    阿波趁着阿奴去换衣服的时候,偷偷告诉罗桑阿奴在噶玛寺的遭遇,两人脸色凝重。良久,罗桑低声道:“现在怎办?”

    阿波说:“快点将阿依族整个搬迁出来,用那些杂务缠住她,时日一久……”

    云丹在门口晃了一下,阿波连忙闭上嘴。

    阿奴心情不好,一直懒洋洋的。一直到几天后,丹派和几个喇嘛鬼鬼祟祟的将洛桑装在袋子里送来,见他脑后青肿,看来是被丹派打了闷棍。阿奴突然心情好起来,拿出诱供的香,香料是阿依族特有的秘方制作的,闻久了大脑迟钝,问什么说什么。

    洛桑的心志比梁王的杀手好不了多少,三两下就将纳达岩和向巴闭关修行的洞窟抖露出来,竟然离噶玛寺很远,离察木多倒是挺近,在谷布神山,这里骑马半天就到了。

    可就是察木多,阿奴也不熟悉,更不要说在这样的冰雪天气去爬那座据说是察木多最高的山,还要在雪山冰谷中寻找一个洞窟。反复想来想去,只有再等到春天。在无聊的冬季,漫长的等待几乎消磨了阿奴所有的力气,她无事可做,终日怏怏不乐,连洛桑被阿波他们送走了她也没在意。云丹最终从阿罗那里探听出事情经过,一天夜里,他急匆匆来找阿奴:“东西收拾一下,我带你去找阿岩。”

    阿奴疑是幻听,看着云丹发愣,他拍拍阿奴的脸:“傻子,快点,你阿爸他们要回来了。”

    “可是,你知道路?”

    “我去过。阿妈带我去转过神山。”

    “那你知道他们修行的地方在哪?”

    “知道,那里到处是溶洞,里面都是打坐修行的苦修僧,洛桑不是说他们闭关的洞外有人看守,只要找到看守的喇嘛就可以找到他们。”

    “有人看守,那去了也见不着啊?”阿奴大失所望,铁棒喇嘛威风凛凛,她心有余悸。

    云丹不耐烦:“到底去不去?”

    阿奴一咬牙,与其在家里发呆,不如去看一眼也好。

    两人骑马连夜往北而去。

    刚刚下过一场大雪,白茫茫一片不辨东西,云丹却胸有成竹的样子,阿奴无法忘记此人当初病的七死八活的缮弱模样,心里嘀咕这人的可靠程度。

    傍晚的时候,远远看见巍巍雪山如同巨大的金字塔直插云天。走到山脚下,阿奴觉得头晕,就是外面有守卫者,对这个山来讲也跟蚂蚁似的。

    云丹指着山腰一处说道:“那里有一个最大的溶洞叫乃宁,我们先去那里看看。”

    他转了转几圈,看见一处积雪上有走动过的痕迹,大喜道:“阿奴,这里。”

    他看看天色,决定还是先在山脚露宿一晚,明早再爬山。

    两人找到一个雪窝子,云丹想烧火取暖,猛得想起根本没有牦牛粪,这一带都是光裸的石灰岩,只怕连草也找不着几根,不由得愣在当场。他虽然跟着罗桑四处游学,行旅艰难,野外生活他已经习惯,但是一路上都有奴隶娃子伺候,一些基本的细节还是会忽略。想着路程不远,两位少爷小姐为了赶路,连帐篷都没带,只带了羊毛毯子和一些糌粑粉。

    阿奴见他懊悔的跺脚,问明白后,想想这种天气露宿没有火真是危险,只怕天还没亮两人就冻成冰雕了。阿奴见一地冰雪,深可及膝,不如学爱斯基摩人做个冰屋子?

    她也没有做过,在靠着山壁找了块凹进去的地方,先用匕首在外面垒了一个小雪堆,再一点点踩实,然后又加雪上去,两人一起赶工,慢慢围着山壁垒成一堵厚厚的奇形怪状的冰墙,他们忘记了留个出口,就这样被困在外面,两人面面相觑,不由得哈哈大笑,云丹笑了两声,连忙打住,弹了一下阿奴的鼻子:“别笑太大声啦啦,待会引起雪崩有你哭的。”

    注解

    1.朵玛:藏语音译,意为“食子”,由糌粑捏成用以供神施鬼的食品。在藏传佛教的宗教活动中,朵玛用途颇广,在供品中必不可少,还可作施食和驱魔武器之用。一般分供施用的朵玛为三份,一份上供诸佛菩萨,一份中献十方护法,一份下施六道众生和邪魔厉鬼。在驱逐妖魔鬼怪时专门为武器抛掷的食子,叫驱魔朵玛。

    16977.

第六十四节 雪山溶洞

    这个雪墙不怎么结实,两人又将雪墙顶部扒开一个口子爬进去.www.uu234.net

    月亮早已升起,一轮银盘嵌在黑魆魆的山脊上,映衬得满地雪光,只是两人猫在冰墙后面,只有一点光线从顶上漏下,勉强可以看见对方的轮廓。

    围着毯子坐下来后,渐渐的两人觉得越来越冷,只好一直说话。

    最后云丹发现阿奴说话都带着颤音,心想再这么下去,只怕两人都挨不到天亮。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声问道:“要不要过来?”

    “嗯?”

    “我说,过来。”云丹声音大了些。

    “不要。”虽然怎么也没法将云丹跟色狼联想起来,但是两人的关系可没那么亲近。

    云丹大声道:“不想冻死就过来。”

    阿奴犹豫了,真的很冷,她站起来活动了几下也没能让发抖的骨头放松下来,她说道:“那你不准动手动脚。”

    云丹恼了:“我是那种人么?”

    “那可说不定,阿爸说你钻人家黑帐篷来着。”

    云丹忽然恨起罗桑的大嘴巴,为了讨好女儿什么都说。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不以为然:“这算什么,你情我愿,还是她求我钻的。”

    还是真的?阿奴还以为是罗桑误会了,毕竟云丹这人脾气古怪得紧。

    草原上的吐蕃姑娘一过成年礼,父母就会给她一个单独的小帐篷,看上她的男人都可以去钻这个帐篷,只要姑娘愿意,她就会将獒犬牵走,父母不会干涉。直到这个姑娘生下一个孩子,证明她可以生孩子,她才可以嫁人。至于那孩子,男方也会当成自己的孩子照顾。这也是吐蕃人生活环境太严酷造成的。

    见阿奴没说话,云丹有些恼羞成怒,口不择言:“就你那身材,求我我也不肯钻你的帐篷。”

    阿奴嗤笑:“原来你喜欢胖母牛,那真是太好了,我安全了。”

    两人好容易有些融洽的气氛又变得尴尬起来。不时可以听见云丹粗重的呼吸,这家伙又生气了,小心眼。她还想说什么,冷不防被云丹一把拉过去,他迅速的摸过毯子将两人裹起来,两张毯子包在一起暖和了不少。云丹用力过头了些,阿奴一头撞在他胸口,云丹闷哼了一声。

    她想想云丹毕竟是为了自己受这个罪,否则以他的大少爷脾气,这时早躲在被窝里,还是别闹僵的好,先开口道:“都是大人了,脾气还跟孩子似的。”

    “我当然是大人了,谁像你,脑子个子都没长。”

    阿奴发现此人说的是真的,自己前平后扁,不会比某个被人说成身材只有十二岁的大牌女明星好多少,也许是太冷,脑子不那么灵活,她竟说不出话来反驳。

    云丹没等到阿奴回答,觉得自己说的有些过分,连忙改口:“可是越长越漂亮啦。”

    居然拐弯骂她是草包美人?阿奴反讽道:“那比得上你,脑子里的草都漫到脸上了。”

    云丹半天才回味过来,阿奴在骂他里外都是草包,气得伸手去掐她的脖子。阿奴本是靠着他,此刻手一抬,她没防备往后就倒在地上,她连忙爬起来,刚好一头撞在伸手去拉她的云丹的下巴,‘咚’的一声,,两人都觉得耳朵里一阵嗡嗡作响。云丹痛得龇牙咧嘴:“死丫头,冻死你算了。”

    两人从温暖的毯子出来,一会儿就冷得发抖,云丹无法,只好又将阿奴拉过来:“说好了,老实点,不准乱动。”

    阿奴嘀咕:“是你乱动。”

    两人重新又裹好,阿奴打个哈欠,渐渐的睡意涌上来,她问道:“为什么阿岩要在这种雪山上修行?噶玛寺难道人满为患?”

    “这座神山是康区十八座神山之首,险恶的环境能锻炼意志力,那也是修行的一部分。”

    “他为什么要修行,不是说去学医吗?修行能让他更快乐吗?跟我在一起不好么?”

    云丹不知道怎么回答。

    良久,阿奴喃喃道:“云丹,我是不是很漂亮?”

    “是。”

    “听说长期苦修的人把女人看成红粉骷髅一般,那我再漂亮也没用啦。”

    “所以你还是把脸遮起来比较好,别吓着孩子。”

    阿奴怒道:“不是说我漂亮吗?”

    “漂亮也会吓死人的,比如魔母。”

    阿奴气得猛掐云丹,云丹痛的大叫,阿奴恨到:“叫丹派把那个骷髅面具送给我,天天在你面前戴。”

    “那再好不过。”

    阿奴觉得云丹话里有话,有些不自在,连忙转移话题,问他与罗桑这次游学的情况。

    最后谈到刘仲,阿奴叹道:“也不知道他怎样了,他临走的时候没有等到你,失望的不得了。”

    云丹讲起刘仲,语调就温柔不少,又想起自己偷听到阿波说的话,提议道:“不如我们去中原找他?”

    “现在?”阿奴吓了一跳,“中原从南到北还在打战呢,听他舅舅沈谦说,一路上十室九空,不会比这里热闹多少。”

    “我跟着驮盐人走过了藏北啦,下一步想去中原看看,然后向北绕玉树那边走唐古拉回来。”

    “还要游学啊?你以后想干什么?继承你阿爸的领地?”阿奴问道。

    云丹忽然有些扭捏:“想将阿爸的领地扩大。”

    “那,那不是要打战?”阿奴没想到当年那个天天在死亡线上挣扎的少年居然变得野心勃勃。

    云丹解释:“现在不是我们吞并别人,就是被别人吞并掉。再说了,吐蕃人跟中原不同,他们只追随强者,只要你够强威望够高,有时候未必需要杀人就可以达到目的。比如松赞干布赞普就是用计收服苏毗。”

    “不战而屈人之兵?”

    “对。”云丹踌躇满志。“当然只是一部分,完全不用刀兵那是妄想,师父说他会帮我,现在我只是欠缺资历,我想去中原看看。”

    “只是扩大领地需要搞这么大阵仗么?”还准备到中原遛弯?人家松赞干布可没到过中原照样统一了吐蕃,不过貌似跟中原人接触过的吐蕃人最后都会变得狡猾狡猾滴。想起上次罗桑就是用钱买的草原,还有索朗旺堆说过他阿爸就是走投无路才把土地卖了做奴隶的,阿奴疑惑:“像阿爸那样用钱卖不是也可以?”

    “嗯,也有一些过不下去的头人和差巴将土地出卖,不过很少,大都宁愿像贡觉人一样去抢劫。”

    基本上他们的思路就不在一块,云丹的终极梦想是将领地扩大到整个康区。阿奴想还是用钱砸人多爽快啊,又不用流血,嗯,前提是要有足够的钱。

    谈着谈着两人觉得索然无味,阿奴打个哈欠,还想打起精神说些什么,云丹已经不胜其烦:“睡觉,不然把你扔出去。”阿奴扁扁嘴,谁喜欢跟你说话来着,还是阿仲好啊,说什么他都听。

    第二天,阿奴被云丹的心跳声吵醒。半夜里,云丹将两人重新包了一下,阿奴正靠在他的胸口。云丹早醒了,正垂着眼皮看她,见她醒来,迅速别开脸道:“赶紧走吧。”

    两人匆匆抹了把雪擦脸,又就着雪水吃了一些糌粑粉,一股寒气由内而外散发出来,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还好一晚上没有下雪,他们很快找到昨天的那个地方,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及膝的雪往上爬,有时候实在没法走,只有一点一点小心的爬过去……

    等爬到半山时找到那个叫乃宁的溶洞时,两人已经滚的一身雪泥。

    溶洞口很小,靠近洞口的地方有不少佛塔和塑像,里面却很大,可以容纳几千人,这里空荡荡的除了石柱石笋,再无生气。

    他们又试着寻找别的洞口,这是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溶洞。直到天黑下来,还是没有找到,两人又累又饿,只好回到乃宁溶洞,在那里偎依着过了一夜。

    第三天,阿奴说道:“要是找不着,就回去吧,马放在山下已经两天了。”

    云丹倒没有忘记给他的宝贝马带吃的,不过马一直扔在山下不安全,要是被野兽吃了,他俩回去就成问题了。

    云丹答应了一声,忽然竖起耳朵,示意阿奴跟上他。转个弯,他们看见几个白衣喇嘛正盘腿坐在前方的雪地里,头上雾气蒸腾,奇怪的是身上的衣服像是湿的。

    阿奴大奇,拉拉云丹,云丹回头低声说道:“他们在修炼拙火定,身上会发热,不怕冷。”仔细看了一会又说道:“是在考试,要将衣服浸在冰水里,然后再穿在身上,直到烘干为止就算通过。”

    云丹背后被轻轻打了一记,他摆摆手道:“不要闹,修炼不可惊扰。”

    身后传来一个男人感到意外地声音:“咦,原来你知道?”

    不是阿奴,云丹往后一看,两个喇嘛正手持镂花空心铁棍对着他们,阿奴朝他苦笑一下,总算是找着了,不过看起来不太妙。

    云丹看着他们,他们也在打量云丹,良久,云丹忽道:“噶松?”

    右边那年轻一些喇嘛奇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云丹放松下来:“我是云丹,察雅的云丹。”

    噶松还是没有放下棍子:“云丹?不像。”

    云丹那年去噶玛寺求医,是当时还是小喇嘛的噶松照顾的,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他形貌大变,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病歪歪的小男孩。

    “是我,那时候是你照顾了我好几天,我身上痛的吃不下饭的时候,还是你煮了一碗“土巴”(青稞肉粥)喂我。”

    噶松放下棍子,上下打量,一脸欣慰:“真是你?这么大了,病好了?谁那么大本事把你治好了?”

    “不是病,是有人在我身体里插了针,后来拉姆寺的格西拉巴顿丹无意中发现的。”

    “是谁?这么坏心眼。”噶松惊愕,然怪当时寺里的格西总找不出病因。云丹那件事也算轰动一时,不过他已经与世隔绝在山中修炼,根本就没听说过。

    云丹苦笑一下,没有回答,噶松看见阿奴的发型,喜道:“你妻子?成亲了?”他看顾过云丹一场,对云丹很是同情,见到当年被预言活不了多久的孩子如今健康长大,还娶了妻子,觉得很高兴。他开始好奇的上下打量阿奴,漂亮是漂亮,只是太瘦了些。阿奴被他看的有些狼狈,不过这人眼神很干净,里面只有好奇。

    云丹也不解释,问道:“向巴啦是不是在这里闭关?”

    “对,你来找向巴啦?不行,掌教吩咐过,任何人不能打扰他们。”噶松后退一步,坚决的说道。

    真在这里,阿奴大喜:“那,那……”

    云丹接过话头:“那跟着向巴啦修行的另外一个人呢?我们可以见见吧?”

    噶松问道:“你们不是找向巴?”

    阿奴摇头:“我找纳达岩。”

    噶松一口否认:“没有这个人。”

    云丹吃惊:“丹派说跟向巴一起修行闭关的,怎会没有?”

    噶松恍然大悟:“你是指丹增啦,不行,他更不能打扰,向巴啦偶尔还有出来走动一下,他根本就没有出来过。”言下之意很是佩服。

    阿奴和云丹互看一眼,阿奴问道:“不能见见吗?他是我丈夫。”

    发现这边有了动静,周围护法的喇嘛们都围过来,看着足有二三十人。她是明白了,没有经过这些喇嘛,她是甭想见到纳达岩。再说具体人在哪儿还不知道,她看了看喇嘛们后面,远远的有一排被雪埋了半截出口的洞窟,眼泪不由自主地冒出来。

    噶松听说不是云丹的妻子,很怪异的撇了云丹一眼,坚决回答道:“不能惊扰。”

    阿奴低下头,泪水一滴滴打在雪地上,云丹转过脸低声问道:“真的不行,就看一眼也不行吗?”

    噶松摇头:“修炼不可惊扰。”

    阿奴吸吸鼻子问道:“他好吗?”

    见她满脸是泪,噶松有些不忍心,想想说一下丹增的状况也许可以安慰一下她,:“我好奇偷看过,他很好。”

    “他有没有吃东西?”

    “不用怎么吃东西。”

    “不用睡觉吗?”

    “呃,都在打坐的。放心,他很好,有人照顾他。”

    云丹见到这些人里有一些铁棒喇嘛,明白过来不是一般的修炼,看来真不能打扰,生恐阿奴坏脾气上来大喊大叫,连忙安慰阿奴道:“就再等两年吧,两年后我一定陪你过来怎样?”

    阿奴一直摇头,她也不知道怎么办,看着这些在冰天雪地里虔诚守护的喇嘛们,她没敢像对着丹派那样撒泼。

    见她哭得快站不住,云丹没法,只好抱着任她哭个够。这里海拔很高,阿奴哭了一会儿就觉得喘不上气。云丹见她没哭了,正暗自庆幸,噶松忽然惊叫:“她昏过去了。”

    两人手忙脚乱,将阿奴放平,云丹掐了掐她的人中,给她灌了几口酒,酒沿着嘴角溢出来,见她脸色青灰,他急道:“不行,要赶紧背她下去。”

    噶松将阿奴放在云丹背上,带着几个喇嘛护送他们下山。云丹心急如焚,背着阿奴跌跌撞撞地差点摔进山谷,幸而被噶松的棍子挡了一下。

    他一路冲下山,直到山脚,才将阿奴放下。没有多久她就醒过来,见上方一圈的光头,吓了一跳,醒悟过来是山上的喇嘛们。那些人见她醒了,黑黝黝的脸上喜笑颜开,云丹挤进来,见她醒了,松了口气说道:“这里不能久待。”这里虽是山脚,但是海拔仍然比察木多高很多。

    阿奴心脏跳得的厉害,昏沉沉地说不出话,只有缓缓的点点头,见她配合,云丹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他抱起阿奴,匆匆告别噶松他们,两人一骑,飞快的选择低地往下跑去,直到一个河谷旁,阿奴才渐渐缓过气来。

    16977.

第二卷 蛮荒部落 第六十五节 修行缘由

    第六十五节修行缘由

    见她脸色好点,可以说话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云丹找了个背风雪少的地方。扶着她靠在岩石边,然后掏出他那个铜碗准备装点水喝,阿奴发现这个碗还是原来在峡谷里用来烧水的那个,碗底都被烧的发黑,饶是她心情不好,也觉得好笑:“那个碗底都烧黑了,你就不舍得换一个?”

    “还是好好的,换什么?”罗桑也叫他换一个,不知为什么他却舍不得,只是叫索朗旺堆将碗底的黑灰擦洗一下。

    “索朗旺堆怎样了,怎么没看见他?”

    “你天天关在屋子里,哪里看得见他,他可是一天问你三回,比对我这个主子还关心。”

    阿奴叹息:“其实很对不住他,把他妻子的骨灰塔带到白玛岗,现在我们却要搬走了。”

    “他没有怪过你。”云丹安慰的说道,见阿奴神色恹恹,重又提议:“要不要一起去中原?”

    “族里事情不少。”阿奴很犹豫,“准备搬迁呢,哪里走的开?”

    云丹下到河边装了半碗水来喂阿奴,那水冰的牙齿发酸。阿奴喝了一口就不喝了。

    云丹将剩下的水一饮而尽,皱眉说道:“你那两个哥哥是干什么的,族里的事情也该叫他们管管,比你还大两岁,比阿错差多了,成天不干正事,只知道淘气捣蛋,前些天还把老吉宗捉弄了。”

    “什么?”阿奴吃惊。她心情不好,没有注意双胞胎,这两个又干什么好事了?

    “他们将老吉宗的‘松巴’(靴子)上的牛皮捻绳都割断了,那种靴子是一层一层的牛皮缝起来的,结实的很,也不知道他俩费了多少功夫,才将里里外外的绳子都割断了一点,看上去好好的,老吉宗出门拜访,还在人家家里,靴子就一点一点散开了,失礼之极。”云丹摇头,“有那割靴子捻绳的功夫,不如帮你做些事情。”

    阿奴气得咬牙:“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不是没有试过,这两混蛋做什么都被他们搅的一塌糊涂。”

    云丹道:“你太放任他们,以前你是妹妹,现在是族长,这种孩子按我们吐蕃的做法。先送寺院里做几年扎巴(小喇嘛)吃点苦头再说。”

    阿奴垂着眼帘不吭声,云丹觉得自己说太多了,毕竟是阿奴的家事,于是又将话题转回来:“跟我一起去中原找阿仲吧,他傻的很,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真让人不放心。”

    阿奴忽然想起什么,‘哎哟’一声笑出来。

    云丹以为阿奴笑他,奇怪道:“这话可是你说过的。”

    阿奴笑得直咳嗽:“不是这个。上次在邦达分手的时候,阿仲拍着胸脯保证会催他舅舅将银子和茶叶送过来,那时候大家想着分手就见不着了,心情都不好,谁也没有意识到那笔钱其实就是阿仲他们的赎身钱,阿仲真是,哈哈。。。”阿奴咳了几声,连忙喝了一口水,终于顺过气来,“阿仲是真傻,被卖了还上赶着将银子送上门。”

    云丹知道契约的事,这么一想还真是,他笑出声:“所以还是去看看放心些。”

    阿奴看着他奇怪道:“笔直的树用处多。心诚的人朋友多。没想到你对谁都不好,对阿仲倒是实心实意。”

    “他是我兄弟。”云丹不服气,“难道我对你不好么?”

    阿奴听了直咳嗽,云丹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恼道:“至于把你吓成这样么?”

    阿奴摆摆手,缓过气来说道:“你对我很好。”

    云丹这才满意,见阿奴小脸咳得黄黄的,看着可怜,又有些后悔把话说早了。

    此时两匹马都蹭了过来,云丹的那匹白马‘纳森’贴着他的脸撒娇要吃的,他没有多带燕麦,这里的河谷满眼是光裸的岩石,也没有看见草木。

    阿奴见状说道:“我的袋子里还有青稞粉,给它们吃吧。”待会回去还要靠马认路,据说云丹骑的这匹青海马是他的宝贝。‘纳森’是黑头发的意思,这马是白色的,可是头上有一撮鬃毛却是灰黑色的。

    云丹想了想,最终还是将青稞粉喂给它们吃了。

    他问阿奴:“你能骑吗?”

    阿奴点头:“好多了,快走吧。”其实头还是很沉,不过家里肯定乱成一团了,还是赶紧回去吧。

    他们不认识路,只有重新回到谷布神山下,遇见了前来接他们的拉隆和几个侍卫,看见两人完好无缺,拉隆如释重负:“两位小主子,不要命了么?这种天气也敢出门?”

    云丹看见扎西平措和另外一个侍卫骑着一匹马,吃惊的问道:“路上碰上什么了?”

    拉隆心有余悸:“几只饿狼,从后面扑上来,还好扎西躲的快。不过那马就被活活撕了。”

    阿奴和云丹面面相觑,拉隆为了接他们,肯定赶路来着,就算是在雪地上,那速度也不慢,狼竟然敢追上来,想来是雪天饿得慌。之前两人一路上居然平安无事,真是命大。

    重回谷布神山,阿奴的呼吸又急促起来,见她脸色不好,拉隆想将她抱下来跟自己共乘一骑,云丹上前一步,横了他一眼,拉隆心惊胆跳,垂下手退回自己的马前。

    云丹将阿奴抱到自己的马上,扬鞭而去,后面几个侍卫连忙跟上。扎西骑上阿奴的马,见拉隆灰着脸,连忙催促道:“还不快走,以后你少在小女主子面前,云丹主子的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

    拉隆挠头:“阿奴小主子不是成亲了么?”

    “你管那么多,反正你少往前凑合,免得主子们不高兴。”扎西恼他没眼色。

    拉隆想。不管是云丹还是阿奴都不是善茬,以后还是躲远点安全。

    罗桑和阿波板着脸在等他们。他们去拜访友人,昨晚才回来,阿奴原先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准别人打扰,云丹行踪不定,奴隶们居然没有发现两个人都不见了。

    阿奴回来后,顾不上跟罗桑说话,只亲了亲罗桑,就拖着阿波走了。

    罗桑气得指着阿奴的背影,想骂又不舍得。转头把气撒在云丹头上,居然趁他不在拐跑阿奴,这种天气两个人什么也不带,就敢去爬神山,不想活了。

    阿奴拖着阿波到自己房间里,罗桑还急急命人送了酥油茶进来。阿奴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大口,身子暖和起来,她长长舒了一口气,问道:“阿波师父,你知道的比我多对不对?”

    阿波没想到阿奴问这个,他反问:“你到过他们修行的地方?”

    “嗯,云丹说有铁棒喇嘛护法,看样子不是一般的修行。”阿奴解释道。她看了看门外,压低声音:“为什么?阿岩说是去学医术,为什么会变成闭关修行,他到底在干什么?”

    阿波不回答。

    阿奴急了:“你知道的对不对?他们要干什么?”

    阿波说道:“不要问这么多,再耐心等两年就是了。”

    “不要,你不告诉我,我明天就去那里大喊,雪崩下来我可不管,只要把阿岩挖出来就行。”阿奴开始耍赖。

    “胡说什么?就只会在我们面前撒泼,之前在山上怎么不喊?”阿波恨铁不成钢。

    阿奴被他戳破外强中干的本质,有些讪讪地:“那些喇嘛们看着很辛苦,不好意思。”

    “我们等了你一天,你阿爸急得饭也不吃,你怎么心安理得了?”阿波怒斥。

    阿奴一脸愧色,垂着头不说话,不一会,又哭着闹起来:“我不管,你不告诉我,我明天还去。”

    阿波头大如斗,他没有子女,因跟着罗桑投契,也将阿奴当成自个的女儿一般,此刻被她哭得心烦意乱,见罗桑站在门口,阿波烦恼地挥挥手。示意罗桑离开,罗桑不情不愿地出去,顺手将门关上。

    阿波见阿奴开始哭得打嗝,气道:“行了,没出息,就知道哭。”

    阿奴哭得更大声了。

    阿波实在受不了,估计再哭下去,罗桑就要冲进来了,他无奈道:“我知道的也不多。”

    阿奴的哭声戛然而止,阿波戳着阿奴的额头,又好气又好笑:“就知道是这样。”

    “快说。”阿奴催促道。

    阿波翻个白眼,低声问道:“阿岩前世是个喇嘛?”

    此话不啻于一个炸雷在阿奴头上响起,虽然之前她心里隐隐约约抓到一些蛛丝马迹,但是被这么大剌剌明明白白的问出来,阿奴还是惊恐莫名,埋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被翻出来,她像被剥了壳的牡蛎一般,浑身哆嗦。

    阿波见她发抖,以为她冷,连忙用毯子将阿奴包好,因为靠得近了,居然听见阿奴牙齿打颤的声音。阿波忽然心有所悟,惊问道:“你也是?”

    阿奴大骇,惊上加惊,眼前一黑,居然晕过去了。

    再醒过来时,眼前灯火荧荧,已经是晚上,她觉得浑身发软,头疼鼻塞喉咙痒,看见云丹守在床边,头一点一点的打盹。阿奴想起之前跟阿波的谈话,环顾了一圈,阿波和罗桑都不在,她心里七上八下,若是他告诉了罗桑,自己以后要怎么面对这个阿爸。

    门轻轻一响,阿波进来了,看见阿奴睁着眼睛直直的看着他,喜道:“醒了?”

    阿奴咳了两声,咬着唇不说话。

    阿波问道:“喝点水吧?许是受了寒,烧了两天,把大家急死了。”他对着云丹努努嘴,“你阿爸生气他把你拐带出门,罚他守着你,你不醒来就不准去睡,这小子守了两天了。”

    阿奴看见阿波整出这么大动静。云丹还没醒,想来是太累了,连忙推醒他,叫他去睡,他抬头看见阿奴,咕哝了一句:“总算醒了。”伸手摸摸阿奴的额头,见她烧全退了,心神一松,往阿奴的床上一倒,竟睡着了,阿奴哭笑不得。

    见云丹待她如常,显然阿波还没有说,阿奴定下心来。她咳嗽着挣扎起床,走到屋子的火盆边,包好毯子坐下,对阿波说道:“阿波师父,我们谈谈。”

    阿波也坐下,抱歉道:“把你吓着了?”

    阿奴心有余悸,眉头紧皱:“那是我们两人的秘密,没想到还有别人知道。“

    “你也是。。。。。。?”阿波以为阿奴也是喇嘛。

    “不是,我是女孩子。”阿奴解释道,她反问:“阿爸呢?他也知道?”

    阿波摇头:“你阿爸睡了,他也累了几天,我看见你烧退下来,就逼他去睡了。”阿波顿了一下,说道:“他知道阿岩是,我还没有告诉他你也是。”

    “能不能不告诉他?”阿奴恳求。

    阿波挑眉。

    阿奴说道:“能不能不告诉他,我不想让他觉得我是个怪物。”阿奴认为阿波可以接受,但是她却不认为罗桑会心无芥蒂。毕竟是他的亲生女儿。

    阿波若有所思:“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在我们吐蕃,‘朱古’(化身)被认为是家中宝。”

    “啊?”阿奴大吃一惊,“不会被泼黑狗血什么?”

    “啊?”阿波也吓了一跳,“不会,那是收妖,汉人是。。。咦,你原来是汉人?”他想起罗桑曾抱怨阿奴的生活习惯与汉人一般,却始终与吐蕃人格格不入。

    “是。”阿奴承认。

    “那你记得多少以前的事情?”阿波好奇。

    “我以前生活的地方跟这里不一样,我记得比阿岩多,不过只知道活到十六岁,还有家人什么的都不记得了。”看来不满足阿波的好奇心,自己是什么也别想问出来,憋得太久,阿奴也很需要一个人诉说,于是她强忍着发痒的喉咙,很详细的说了自己能记得的事情。

    很多事情闻所未闻,居然还有另外一个不同的世界,阿波听得津津有味。两人直说到天色发白。

    阿奴最后要求:“你还是不要告诉阿爸。”

    阿波见她实在无法接受,终于答应了,阿奴总算露出一丝笑容:“我不想好容易有个父亲又没了,就像两世为人,总算嫁出去,丈夫却没了踪影一样,阿波师父,你怎么知道阿岩的事情,我交代他不准说出去的。”

    阿波还没有从震撼中回味回来,闻言回答道:“是向巴啦跟他谈的投契,后来发现了。”

    也就是说漏了嘴,阿岩没有心机,但是自己说的话他还是会照做,肯定不会无缘无故说起来,只有可能是向巴诱导,这老和尚一开始就诡异的很,阿奴咬牙切齿。她问道:“那你知道他们修行什么?”

    “转世,阿奴玛,他们想勘破转世的玄机。”阿波一语惊人。

第二卷 蛮荒部落 第六十六节 信仰困惑

    第六十六节信仰困惑

    转世这种东西难道像搞科研一样。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封闭几年就能搞明白?阿奴想起以前有听说过西藏有转世活佛,好像又跟他俩的情形有些不同。

    阿波听说还有活佛转世,很吃惊:“我们这里没有所谓的转世活佛,佛就是佛,佛哪里分什么生死。”

    阿奴困惑道:“这个不知道,人们都这么称呼他们,对他们很尊敬。不过即使是发生在我自己身上,我仍然觉得转世这种东西虚无缥缈。前世那个女孩子的记忆或许不是我的,‘我’是指现在这个我,”阿奴指指自己,“或许像某些科幻小说家写的那样,那只是已经去世的人留下的承载记忆的电波或者你们说的意念,正好被我和阿岩碰上,进入我们的脑子,改变了我和阿岩的记忆罢了。”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他们两人还有包括阿奴记忆里的那些活佛转世者的记忆都是支离破碎,也可以解释为什么有些活佛的转世者不止一个,那只是逝者生前比较强的意念残留而已。那自己和阿岩也不是什么转世者,只不过像收音机一样接收了一下信息,然后又像电脑中了病毒一样被这些信息改造了。

    阿奴没有意识到这些说法也是从那个她认为是另外一个人的记忆里得来的。

    阿波却是赞同有轮回转世的说法的,他正色说道:“生和死,其实是一张脸的两副面孔。众生是由五蕴和合而成的。世间并无永恒不变而与物质对立的精神可以被视为‘自我’、‘灵魂’或‘个我’者。这五蕴都是无常的、不停地变迁着的。它们是一股刹那的生灭之流。在一连串的因果关系中,一件事物的消逝,就构成另一件事物生起的条件。没有永恒不灭的实体,所以并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从这一刹那度到另一刹那。因此,也就没有任何恒常不变的东西可以从今生投向他生。生命只是刹那变化而相继不断的一个系列。这系列,实在讲起来,只是一连串的运动。它就像一朵彻夜长明的灯焰。(从第****到天明)它既非同一焰,也不是另一焰。一个小孩成长为六十老翁。当然,这六十老翁与六十年前的稚子不会一样,可是他也不是另一个人。同样地,一个人在此地死了,在另一个地方又生了下来;这两者既非同一人,亦非另一人。他仍是同一系列的继续。死与生的差别只在一念顷间。此生的最后一念顷,便决定了所谓下一生的最初一念顷。这下一生实际上仍是此生同一系列的延续。就在此生中,也是这样。此一念顷便是构成下一念顷的要件。”

    这涉及到佛学,深奥了些,阿波还是用吐蕃语说的,阿奴似懂非懂,勉强抓住一个字眼:“就是说意念可以轮回?”

    阿波解释道:“并没有一个东西轮回。而是此心念灭后缘起下一心念,如此反复而产生轮回。轮转飘泊的,乃是同一不变的识。”

    阿奴被他绕的头晕:“听起来跟物质守恒定律有些像。”毕竟转世或者说是穿越这种东西太过玄幻了一些,自己十几年来想破头也搞不清楚,阿波的长篇大论也只是未曾实践过的理论,阿岩难道正在实践中?阿奴倒不担心此人会自杀,他对自己有过诺言,而他一向言出必行,自己还没死呢。而且据说那位白教掌教是个高僧大德。四处劝人止戈向善,应该不会做出无故戕害人命的事。

    难道阿岩还想转世吗?他们从没有讨论过这个话题。想起他的那封信上说是去学医,明显那傻子可能是被向巴骗走了,没想到自己老是忽悠别人,身边人却没有看住,阿奴咳嗽连连,越想越气。见她脸色难看,阿波有些担心,将盖在云丹身上的毯子拿过来给阿奴包,阿奴摇头道:“虽然屋里热,还是给他盖上的好。”万一又病一个,大过年的一屋子药味。

    阿波鼻子里哼了一声,他说道:“这小子身子骨比你好多了,从小不知道吃了多少好东西。”

    阿奴见他忽然不待见云丹,觉得奇怪,见云丹沉睡,也没多想。转而想起佛家修行的目的,她迷惑不解:“为什么热衷于转世?我不觉得保留前世的记忆或者说被另外一个人的记忆干扰有那么好,喇嘛们修行不是为了能够进入西方极乐吗?为什么还要转世轮回受红尘折磨?”

    “西方极乐哪那么容易进入,只有在人世间一世又一世的修行,积累多世善业最后才能升入极乐。这种人少之又少。”阿波像是想起什么,感慨道:“如果能够知道生老病死可以被颠覆,可以被超越,可以舍弃,那么做人比成佛现实多了。”

    阿奴有些明白:“那他们钻研转世这个问题是为了修行速成?”她抚手笑道:“那以后阿岩就可以写《转世速成法则》,惊悚一点叫《穿越生死线》,或者神秘一点,名字就叫《超越生死》,应该叫‘穿越‘吧,干脆就叫‘超时空之旅’好啦?要不要搞个转世速成班?”

    阿波目瞪口呆,他还沉浸在学术研讨的严肃氛围中,阿奴已经开始算计纳达岩等人研究转世这个问题的日后收益。阿波突然体会到了沈谦和沈嘉木教导刘仲的时候有力使不上劲的那股郁闷,他气得山羊胡子翘上天:“你这叫渎神。”

    阿奴理直气壮:“我们崇巫。”

    阿波被堵的差点翻白眼:“你以为像吃饭一样这么容易,没有高深的修行不可能办到?”

    “我呢?”阿奴眨眨眼。

    “你哪有那慧根?”阿波怒斥一句后,才发现自己被阿奴绕进去了,她没有慧根一样转世了,狗屎运啊,阿波差点捶胸顿足。

    床上的云丹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把阿奴和阿波吓了一跳。

    阿奴惊得脸色发白,云丹笑得在床上弯成一尾大虾,阿波笑骂道:“偷听了这么久,还不起来。”

    阿奴怒瞪着阿波,敢情阿波去拿毯子的时候就发现云丹醒了。

    阿波摸摸胡子:“没事的,云丹跟你一样没有慧根。”

    阿奴急忙问云丹:“你什么时候醒的?”

    云丹正在揉肚子,懒洋洋地说:“不告诉你。”

    阿奴对阵云丹少有落到下风的时候,但也不是没有,特别是云丹年岁渐长,跟罗桑学的一肚子心眼,越来越不好对付。看这人别扭劲又上来了。她干脆不理这个野蛮人,转头对着阿波眼泪汪汪的猛咳嗽。

    阿波见状懊恼起来,刚才发现云丹醒了就应该把他赶出去。他郑重警告云丹:“不准乱说,否则你知道后果。”语带威胁,云丹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知道了。”

    阿奴放松下来,一抹一头的汗。阿波见她难受,想起药早已煎好,站起来准备给阿奴热药。阿奴忽然问道:“阿波师父,你为什么不愿意当喇嘛?”

    这个问题阿奴问过好几次,此时问出来颇有些交换秘密的味道,阿波苦笑回答:“我那时在修吐蕃的历史,大凡研读历史的人都喜欢做总结,觉得自己比别人知道的多些,可以向师兄弟们炫耀,而我得出的结论是,吐蕃王权没落是因为引进了佛教。”

    “耶?”阿奴吃惊,连云丹也抬起头。

    “未必砵教就比佛教好,但是在砵教兴盛时期,吐蕃欣欣向荣,引进了佛教之后,不管是灭砵兴佛,还是灭佛兴砵,国家都会发生剧烈动荡。几百年来,砵教佛教互相碾匝,最后将整个吐蕃拖垮了。”阿波语调沉重。

    阿波似乎与吐蕃王室有血缘关系,阿奴想起噶玛寺跳‘羌姆’的那天,阿波唱的歌里透出了浓浓的彷徨,原来那里面不仅仅有着对吐蕃佛教的祭祀仪式和修行方式的颠覆和嘲弄,还有着对自己信仰的宗教覆灭了祖先建立的王朝的悲哀。

    关于吐蕃的砵教与佛教之争,阿波上课时讲了很多,阿奴虽然爱听不听,还是听进去了一些,但是她的经历必然导致她的看法与此时大多数的人迥异。而相对于别的教派。比如恐怖的塔利班,阿奴觉得佛教还是很宽容平和的,很少看见流血冲突,当然那是中原的佛教。阿奴前世来自一个各种信仰奇异融合的海边城市,高楼大厦旁边常常可以看见不协调的低矮陈旧的小庙宇,里面供奉的菩萨五花八门,地藏菩萨常与操蛇之神,阎罗王为伍,观音大士往往与注生娘娘,黄大仙同享香火,真真是有容乃大,一团混乱。而今世即使接触过吐蕃的修行者,比如罗桑,向巴之流的喇嘛,阿奴还是对吐蕃的佛教不了解,这跟吐蕃佛教的师徒相传的传教方式有关,他们都搞的很神秘,机密程度不亚于‘x档案’。

    阿奴皱眉说道:“两种立场迥异的宗教拉锯战最后导致国家灭亡的例子也不少,前世甚至还有一种关于信仰佛教会毁灭一个民族精神的说法,我记得有一句黑色幽默,‘微笑着的佛陀在超度灵魂,帮人步出苦海的同时,却灭亡了一个又一个王朝,让所有信奉他的民族走向衰落’。”因为那句‘微笑的佛陀’ 很有诗意,阿奴就记住了这句话。

    “微笑的佛陀吗?”阿波翻来倒去地喃喃自语,云丹也坐起来。

    阿奴却说道:“可是我觉得宗教只不过是宗教,就像利器也要拿在手里才有杀伤力一样,关键在于信仰宗教的人,宗教被别有用心的人掌握后才是它变异的开始。不论创立宗教和传播宗教的人最初多么纯洁无私,当宗教要以杀害生命作为其存在的代价时,它已经背离了初衷。说到底也是权力与利益的争夺。”

    所以阿奴觉得阿波似乎走进了死胡同:“就因为这样的困惑,所以师父放弃自己的信仰?可是吐蕃覆灭未必完全是宗教的错误,当权者不该负责么?然道没有佛教,吐蕃就会一直延续下去?汉人说过一句‘天下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纵观中原与周围国家历史,改朝换代再正常不过,阿波师父听沈夫子说过吧?中原也有几百年的诸侯割据史。那时候没有佛教,跟佛教一点关系没有。”

    阿波一脸苦闷:“你的沈夫子与我的观点相同,他也认为佛教对吐蕃并没有好处。”

    “他是儒家学者,敬的是孔夫子,他们是入世之人,总觉得佛教自私自利,灭绝人伦,根本对佛家不以为然,所以一个佛教徒去听信他的话未免以偏概全。”

    阿波笑笑,这只是一个原因,阿奴的话并不能解开他的心结,他忽然问道:“你们那里吐蕃最后怎样了?”

    阿奴想了想:“之前的历史不是很清楚,不过后来是并入中原成为中原的一个省,叫做西藏。也有人想闹独立,不过没有成功。哦,对了,那个想闹独立的就是一个大喇嘛活佛。因为之前西藏的政治和宗教权力都在他手里,后来被剥夺了,他就逃到了印度,一直想复辟,不过大多数西藏人不愿意,他也一直没有成功。”

    阿波闻言默然半晌,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了。

    这番谈话还是有一点启发,阿奴打散辫子,抓了个梳子慢慢的梳理头发,她想事情的时候喜欢梳头。

    良久她转头对云丹说道:“吐蕃各个教派寺院的势力大的很,你多跟他们打好关系,日后行事方便的多。”说完她不觉得好笑,刚刚讲完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宗教,现在这个别有用心的人换成她了。

    阿奴抬眼看见云丹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天虽然亮了,但是屋子里晦暗不明,只有火盆里烧的牛粪发出的红光,映在云丹的眼睛里像是燃烧了一团火,阿奴被他看的发毛,怒道:“有你这么看人的么?跟饿狼似的。”

    云丹往后一倒:“还有呢?怎么不说了?”

    “还有啊?”阿奴搜肠刮肚:“至于沈夫子教你的汉学里,孔圣人的话倒是每一个皇帝都爱听,百姓爱听另外一个孟子的话,这两人的书你可以仔细读一读。我看博窝的那个嘎郎王就很精通汉学,他的领地近年来迅速扩张,很多都是兵不血刃得来的。我怀疑阿依族与博噶尔人的争斗他没少在里面做手脚,自从他继承王位以来,又碰上金杜和我阿妈那两个只长个子不长脑子的傻瓜,博噶尔人与我们的关系一年比一年糟糕,最后好处全给他得了。这种手段你学着点,日后总有用处。”

    云丹翻过来看她:“还有呢?”

    “哪那么多还有?”阿奴咕哝,手上的梳子卡住了,她一用力,还是不行,阿奴皱起眉头:“嗯,还有啊,还有多看看中原的春秋战国时期诸侯争霸的历史,明白一下什么是合纵连横,这对你有好处。”

    “你不是讨厌我要做的事情?怎么突然热衷起来。”云丹纳闷,他起身走过来,拿过阿奴的梳子小心的将打结的头发梳开。阿奴的头发不是很浓密,但是很柔滑,触感很好,他抓起一把,看着它在手上迅速滑落。

    “不讨厌,只是不感兴趣而已。不过整个吐蕃械斗成风,我们族人要在打箭炉生存,没有强有力的靠山一样会被人欺负,所以,你努力吧。”阿奴扔下话。

    云丹的手顿住:“好处?”他微微有些切齿,还以为阿奴是为他着想,说半天是为了族人。

    阿奴长眼微挑:“我阿爸教你这个徒弟一分钱学费没有,还供你吃喝,根本是倒贴,你为他心爱的女儿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是应该的。”

    “没好处我不干。”云丹一幅你奈我何的惫懒样。

    “好吧。”阿奴勉为其难,“你路过的时候有一碗酒。”

    云丹气结:“小气成这样也太过分了。”

    阿奴歪在卡垫上:“迎接朋友有好酒,仇人来了有毒药,自己选吧。”

    毒药?这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咯?云丹扔下梳子:“有你这么求人的?”

    “你住在我家,吃穿用度哪一样不要钱?阿爸都给你最好的,纳森也是我阿爸给你的对不对?举手之劳还要推三堵四的。”阿奴愤愤不平,自个还没有马呢。这么顺理成章的事情,这个家伙还要讨价还价。

    “还是那句话,没好处我不干。”云丹又躺回床上。

    阿奴强调:“我成亲了,所以你还是少打我的主意。”

    云丹心道:“我就是打你主意你能怎样。”嘴上却说道:“跟我去中原,不然一切免谈。”

    阿奴反唇相讥:“等你长本事的那天再来跟我谈条件,现在你还什么都不是呢。未来没影子的事也敢拿来说嘴,空手套白狼也要有真本事才行。”

    “这是你说的,记住了。”云丹‘嚯’地站起来。

    “干什么!”罗桑一进来就看见两人跟斗鸡一样在吵架。

    阿波拿着药进来:“阿奴玛,你生个病也老实一些,云丹,你回去睡吧。”

    他们将两只斗鸡叉开,阿奴喝药之前朝云丹做个鬼脸,云丹忽然心情好起来,一路笑着出去了。

    阿奴恼道:“以前他都会生气,今天吃错药了。”

    罗桑训道:“只有你吃药,有人吃错那也是你,还不去床上躺着。”

    阿奴嘟着嘴躺回去,忽然闻了闻毯子,大声道:“臭死了,被那个混蛋盖过了。阿爸,换一个。”

    云丹还未走远,听见阿奴嫌弃他,又晴转多云,摔门而去。

第二卷 蛮荒部落 第六十七节 途经察雅

    第六十七节途经察雅

    三人都被云丹那摔门的声音震的耳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阿奴咯咯一笑,满意的缩进毯子里。

    跟阿波谈话后,阿奴觉得心情好了很多,既然是纳达岩自己愿意的事情,不是被强迫,她心里的不安去了大半。两年以后,她就上门要人,向巴若是敢刁难,把丹派绑架了去换就是,那个可是他的亲侄儿。想罢她露出一个笑容很快就睡着了。

    阿波和罗桑看她笑得诡异,不禁摇头。罗桑偷偷将阿波拉到门外,压低声音道:“你没有告诉她,受戒之后才能修行?”

    阿波沉着脸摇头,罗桑松口气:“以后她总会知道,能瞒一时就瞒着吧,万一有转机也说不定。”

    之后的日子,阿奴定下心来休养。曾经在洛隆伺候沈青娘的阿霞被罗桑叫人接来专门做药膳,阿奴的大伯父伦珠索性将阿霞一家人都送过来。而果儿和亨珠、卓嘎等人则早就去了打箭炉,果儿在那等候沈青娘他们,阿霞希望女儿可以回到中原。

    双胞胎被阿奴叫来,他们这些日子不知道在做什么神神秘秘的。连妹妹失踪了两天都不知道。阿奴一直在考虑云丹的话,送去做‘扎巴’是不可能的,不过的确该让他们做些事了。

    她劈头问道:“我过成年礼的那天晚上在鱼尾葵树下亲阿吉拉的是谁?”

    啊?双胞胎红着脸,异口同声:“是我。”

    三人同时大惊失色,阿奴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问题问出一个这么劲爆的答案。

    在阿都的拳头拎起来之前,阿罗一脸羞涩的坦白:“是她扑上来亲我的。”

    阿吉拉搞错人了,阿奴和阿都松口气。

    两人虽然相像,但是族人们还是分的清楚,更不要说从小一起长大的阿吉拉。阿奴早发现阿吉拉对双胞胎特别好,以前自己说一,她从不说二,况且双胞胎小时候没少作弄她。那天她居然替这两混蛋出头,抱怨自己苛待了他们,阿奴就觉得奇怪了。看阿都那样,两人暗通款曲有些时间了。她的成年礼也是阿吉拉的成年礼,那天两人和刘仲被金杜扣下,阿吉拉大概等急了,加上又是晚上,没看清楚。

    可是阿奴又觉得不对,自己那晚虽然心情很差,还是注意到树下两人难解难分,不像是搞错啦。她本想让跟阿吉拉相好的那个留守寨子,另外一个踢出去跑短途马帮。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阿奴问道:“到底你们谁喜欢阿吉拉?”却见两人都抬头。妈妈咪呀!阿奴头大如斗,连忙换个说法:“那阿吉拉喜欢谁?”这下子阿都抬头挺胸,阿罗垂头丧气。

    已经选择过了那就好,阿奴的小心肝放回原地。这死妮子要是敢搞得手足相残,寨子里那些双胞胎的粉丝们会活吃了她。难道是阿吉拉那天发现亲错人。找到阿都后还特地又跑到同一棵树下再亲一遍?不过鱼尾葵树有好几棵,也不知道阿都指的是哪棵?算了,不管这一笔烂帐。

    阿奴决定让阿罗跟着益西多吉去跑短途马帮,阿都和阿吉拉成亲后留守寨子。听到阿奴的决定,阿罗心情又好起来,阿都却嚷嚷:“我也要去跑马帮。”

    阿奴没好气地对阿罗说道:“只能一个去,不是你就是他,你们自己选,拳头解决也可以。”阿都顿时没了声音,他打不过阿罗。

    阿奴问起这几天两人干什么了。

    两人互看一眼,最后阿罗坦白:“阿奴玛,那个洛桑傻了。”

    呃?阿奴吃了一惊。

    “他醒了就闹,我干脆给他吃了一点云丹说可以用来安静的药,他清醒后就变得呆呆的。。。”阿罗声音越说越小,偷瞄了妹妹一眼,好像没有生气的样子。两人都退后一步,阿奴喜怒不形于色的时候最可怕。阿罗急忙解释道:“我们也想让他变正常,不过试了了好多种药都没有效果。”

    阿奴一晒,药也能乱吃的。她想了一会儿问道:“吃饭睡觉穿衣服会不会自理?”

    “生活自理倒是没问题。。。”阿罗迟疑的回答。

    “那就好,关他几天,如果一直这样。那就通知丹派来领人,如果恢复了,回去接族人的时候把他送给达果家做奴隶,如果变得生活不能自理,那就糟了,”,阿奴慢吞吞的说道,随后一咬牙,“不管,还是送回去给丹派。”她三言两语决定了洛桑的未来,之前还想要怎么处理洛桑才能出一口恶气呢,这样最好,免得将来这人再搞什么名堂。反正当初只说留一条命就好,没说不能将他变成傻子或者卖掉。

    几天后,阿奴通知丹派来领人。洛桑的智力没有退化,不过记忆力散失了一大半,至少不记得阿奴了,生活自理却没有问题,既然这样就算他新生了,阿奴很慷慨大方的放人。丹派看见洛桑完好无缺,终于放下心来,他害怕中途有变,赶紧将人带走,连口茶也没喝,自然没有看见阿奴在他后面笑得意味深长。

    阿奴发现云丹给洛桑吃的是鸦片,没有听说过鸦片有这种功能啊?还是阿罗后来给他吃错药了?阿奴觉得不可思议。她叫阿罗重复那日的情形,阿罗翻来覆去讲了一遍又一遍,终于体会到昆达那时候被阿奴逼供的痛苦。最后他用拳头逼着阿都换自己下场,飞奔去找云丹。

    云丹赶来的时候。阿都已经两眼发直,见他来了,如释重负,指着云丹扔下一句:“问他。”两人飞也似地跑了。

    云丹那时候也在场,阿奴问了他一会儿,没发现什么新的内容,就是服药后,阿罗和阿都对洛桑说过‘你是个傻子’,难道鸦片能催眠不成?阿奴又将阿罗说的那几种药物看了看,汗,其中还有一种是毒药。她想就是将药给动物吃了,也试不出效果来,不过下次看见洛桑之流的仇家倒是可以试试。

    云丹被那天阿奴说他‘吃白食’刺激到了,各色补品流水价送来,这种滴水成冰的季节,居然还有鱼。随后此人天天厚着脸皮来蹭饭,冷嘲热讽都赶不走他,阿奴讥笑他雁过拔毛,送出去的东西居然还好意思再蹭一些回去。两人像美苏一样对抗升级,常常殃及池鱼,若是有能力发动星球大战,这两超级大国肯定会不惜成本。最后每到饭点,连罗桑和阿波都避之惟恐不及。只有云丹自己乐在其中。沈夫子不是说过 ‘秀色可餐’?他发觉看着阿奴的确可以下饭,特别是她生气的时候。

    养了一个冬天,夏天到的时候,他们又要出发前往打箭炉。阿奴长高了些,脸色红润。罗桑捏了捏女儿的脸,肉也多了不少。阿奴嗔道:“阿爸这样子怎么像在检查猪膘一样。”

    罗桑满意地笑眯眯:“那也是一只很漂亮的猪。”

    众人喷饭。

    云丹看见阿奴嫌帷帽碍手碍脚,干脆叫人做了一件白色面纱送来。他犹不满意:“还是用幕离更好。”

    幕离是什么?阿奴挑眉。

    罗桑失笑:“是那种将全身都罩住的帽子。”

    阿奴将面纱系在发辫上,对着镜子左顾右盼,路上风大,戴着帷帽很不方便,这个好用多了。她闻言朝云丹吐吐舌头:“那不就跟个笼子似的,你自己戴吧。”一层轻纱里罩着个胡子大叔,真真考验路人的想象力,阿奴自己想想都笑个不停。

    面纱上那位天才裁缝居然缝了一圈金片流苏,钱啊!放在脸上多可惜,又不是舞女。阿奴将它们全部剪下来没收。众人摇头,此女没救了,云丹当场黑了脸:“那些圆金片是用来压面纱的。”阿奴顿时红了脸,众人大笑。

    阿奴本想临行前去谷布神山再看看纳达岩,却一想去了也见不了,徒增伤心,一狠心直接走了。

    他们这次没有走邦达草原,而是改道察雅至察木洛(芒康盐井)。云丹顺便回家一趟,他在外游学好几年了。察雅香堆拉格头人的庄园离察木多很近,慢慢走三天就到了。一路上云丹嘴不停的介绍察雅的风土人情,直到阿奴听得厌倦为止。她心里觉得奇怪,以前这人有什么事都藏着掖着,像老母鸡孵蛋一样宝贝,现在怎么这么大方。

    阿奴问道:“人常说‘江达的门站不得,察雅的人惹不得’,江达风大,而察雅人好斗。。。。。。”随后阿奴扫了云丹一眼,闷着头笑,这人脾气大,像只蟋蟀似的,用草根微微一撩拨就着急上火。

    云丹难得没有生气:“要说好斗,我们哪比得上三岩人,我们察雅人很友善,最是热情好客。。。。。”

    话说出口,连罗桑都绷不住脸,赶忙纵马跑到前头,徒弟正在努力讨女儿欢心,实在不能给他漏气。

    香堆依山傍水,是察木洛(盐井)经察木多往拉萨或者转道青海玉树的交通要冲,北上还可以经贡觉过金沙江往中原,一路上都是熙熙攘攘的客商骡帮。这里家家做青稞酒卖给过往行人,驮帮也要在这里采买牛粪、木材做燃料。还有补充给养。尽管是小型的贸易,但是挡不住积少成多,让香堆拉格头人富庶一方。

    这里还有一种传说是文成公主留下方言叫‘马盖’,与康区的语言不同。民间传说当年文成公主进吐蕃的时候,在香堆住了很久,随行的五百宫女很多到了适婚年龄,纷纷嫁给当地人,所以当地的语言夹杂着汉语。但是云丹说了几句,两人都觉得既不像吐蕃语,也不像汉语。反正这里遍地都是文成公主和格萨尔王的痕迹,到底是真的还是杜撰的就不知道了。

    这里有著名的吐蕃东南的红土地,从察木洛那里延伸过来。谷地宽阔,山色秀美,殷红色的巨大山体做底色,间杂着黑色,灰白色和绿色的条纹,上面已经是郁郁葱葱,不时可以看见雨水冲刷山体后形成的巨大沟壑和光裸的岩石。

    沿着如黄绸一般的麦曲河,翻过山谷,傍晚时分,拉格头人那紫红色的高大庄园展现在眼前,夕阳的余晖中如火焰般美丽,众人惊叹不已。

    云丹兴奋的骑马冲下山,庄园的门大开着,奴隶们鱼贯而出,前头一对衣着华丽的中年夫妇正张开双臂迎接他。

    随后的几日,阿奴觉得情形不对,云丹那美丽的母亲顿珠和两鬓已经斑白的拉格头人像看儿媳妇一样对着她嘘寒问暖。礼物堆了半间屋子。主人的确热情好客,阿奴却如坐针毡

    她不顾两人的挽留,催促罗桑起程,云丹照样跟着。身后山坡上,拉格头人扶着顿珠摇摇相望。阿奴冷哼:“你不陪你母亲吗?”

    云丹摸摸胡子:“我说过了,要去中原。”

    他抬头打了个长长的唿哨,算是告别父母,随后纵马先走,同时在阿奴的马上狠抽了一鞭,阿奴尖叫一声,马受惊狂奔,云丹哈哈大笑骑着纳森跟上,惊马瞬间奔出去老远,罗桑气得在背后大骂,示意拉隆等人追上。

    等阿奴将马控制住,两人已经将队伍甩出老远,阿奴再不肯搭理云丹,慢悠悠的骑着马等着马队赶上。

    自从云丹认识阿奴开始,身边都是一大堆的人,最少也有阿仲跟着,想起来,两人竟然没有单独在一起呆过。虽然云丹讨了个没趣,可是难得的独处时光还是让他心情愉悦。

    然而天不从人愿,没有走多远,一彪人马从红色的山坡上冲下,烟尘里一个个彪形大汉直眉楞眼,横刀立马,就差没有唱‘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数一数,不过七八人,领头的老兄很眼熟,贡觉三岩巴罗帕厝的旺丹筒子是也。

    阿宝杀了他弟弟啊,阿奴吓得低头又抬头,忘记了,自己戴面纱了。

    那几个土匪直勾勾地看着阿奴,饶是阿奴脸皮厚,也挡不住这些人的热烈目光。阿奴凑近云丹告诉他旺丹的身份,同时示意云丹解决。要不是他随手一鞭,就这几条土匪敢劫罗桑的大队么?

    云丹想想,对着旺丹道:“这里是拉格头人的地界,你们越界了,你曾经在东拉山下夜半袭营,不就是要杀我,如今又遇上了,决斗吧。”

    阿奴气得伸手想给他一鞭,这不是自己找死么?

    旺丹大吃一惊后,豪气的应道:“你原来是香堆的云丹?是个好汉,好!不过你要是输了,你的妻子就归我了。”他用马鞭指指阿奴。

第二卷 蛮荒部落 第六十八节 拦路抢劫

    第六十八节拦路抢劫

    阿奴不顾云丹的黑脸。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傲然撇清:“大叔,我跟他没关系,我的丈夫另有其人,想要我,得赢过我这一关。”

    旺丹被那声‘大叔’雷的麻了一下,这个怪怪的口音很熟悉,他心底暗忖。当下对眼前这个虽然蒙着脸,却又香又辣的白衣小美女大感兴趣,他不理云丹,骑马绕着阿奴走了两圈,黑乎乎的脸上两只眼睛贼亮贼亮:“说说看,怎么比?”

    被彻底无视的云丹气得两眼发黑。

    阿奴认真的说:“你擅长什么?我会绣花,制衣,打酥油。。。。。。”

    旺丹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我不会这个,谁会跟娘们比这些?”

    阿奴心道,我也不会。她态度诚恳地问道:“那你擅长什么?”

    “我会骑马舞刀射箭,看牛牧羊。。。。。。”

    阿奴打断他的话,模仿他跋扈的口吻:“我也不会这个,谁会和蛮汉比这些?”

    旺丹朗声大笑:“那比什么?”

    “你是在拦路打劫吗?”

    旺丹挠挠头,阿奴往后退了一步,站太近了。貌似有头皮屑。旺丹没察觉,他老老实实地说:“本来是去察雅走亲戚,不过。。。。。。”

    后面的一个大汉急不可耐:“不过看见一个小美人。”土匪们打着唿哨,挤眉弄眼哈哈大笑,一个大汉甚至手舞足蹈唱起来:

    “美丽的姑娘在岭国,

    珠牡王妃俏模样。

    她往前一步能值百匹骏马,

    她后退一步价值百头肥羊;

    冬天她比太阳暖,

    夏天她比月亮凉;

    遍身芳香赛花朵,

    蜜蜂成群绕身旁;

    人间美女虽无数,

    只有她才配大王;”

    众人情绪高涨,齐声高唱最后一句:“人间美女虽无数,只有她才配大王!”

    哦勒!土匪们兴高采烈欢呼着摇着手中的刀,围着阿奴嘻嘻哈哈,俨然将两人当做笼中物戏耍。

    难怪这些人的衣服看起来比曾经见过的土匪干净齐整些,原来是做客顺道打劫,谁家摊上这门亲戚也是倒了血霉。阿奴恨道,在面纱下的嘴角缓缓地翘了起来:“那就来比比谁打劫更厉害吧?”

    “什么?比,比抢劫?!”旺丹问的结结巴巴,众人顿时安静下来。哪有姑娘家比这个的?他越发觉得那讥诮的眼神似乎在哪见过。

    “嗯,至于比赛时间么,”阿奴看了看日头,掰了一根树枝正正地插在地上,阳光下立刻出现了一条指甲盖那么短的影子,“就等到这根树枝没有了影子的这段时间,谁抢得多就算谁赢。你赢了,我就跟你回去,我赢了。你从此听我号令,可好?”

    旺丹好笑,这条路一望到底,白晃晃的日头下什么人马也没有,想拖延时间?女人就是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不知道三岩人来去如风么?这两位衣饰华丽的小****,肯定有随从,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夫妻,结果不是,那就是**的,难怪要把随从甩地远远的。他****的‘啧啧’一笑,像老猫戏鼠一样漫应道:“就这么点时间,打两个喷嚏就没了,行啊,不过要是没有人来怎么算?”

    “算你赢。”阿奴很干脆,“不过你要起个誓,比赛的这段时间你和你的同伴们不准对我们两人动手,也不准动这支树枝。”她瞄了一眼树影,迅速地开出条件。

    “好!”旺丹大声答应,随后发誓。若是违背誓言,立刻被山神杀死。

    等他发誓完,那条树枝下的影子似乎已经缩的看不见了,旺丹还没来得及开口,阿奴轻轻一拨,那树枝一歪,一条长长的影子立刻出现。

    旺丹和土匪们目瞪口呆,旺丹愤怒地咆哮:“骗子!”

    “旺丹大叔,我哪一句骗了你?”阿奴笑得眉眼弯弯。

    旺丹听见她叫出自己的名字,灵光一闪,猛的想起几年前那个毒杀了弟弟的美丽小女孩,她就是跟云丹一伙的,他愤恨地大叫:“你是阿奴!你是那个杀了多杰的阿奴!”

    阿奴得意忘形,不想一句称呼漏了自己的底,她暗叫不好。

    见旺丹脸色铁青,按着刀柄的手上青筋暴突,身后的土匪们收了嬉皮笑脸,个个严阵以待。云丹将阿奴往后一拉,弯刀出鞘。死丫头掺和什么,这种场合是男人出头的时候,没得让他被人看不起。他憋着一肚子气冷冷的下战贴:“决斗吧。”这一带流行的这种决斗不死不休,绝无半点暗算,也绝无半点逃避。

    旺丹顿时有种惺惺惜惺惺的感觉,还是用刀来场男人之间的对话好啊,每次跟小姑娘打交道都费心费力。

    阿奴见状不好,她对云丹一点信心没有,连忙拿出一根竹笛,云丹瞥见心道:“这死丫头什么时候会吹笛子了?”不容他多想,旺丹已经一刀砍下来。与此同时阿奴凄厉的笛声响起,众人被这惨绝人寰的笛声吹得心神不宁,连胯下的马都焦躁不安的喷着鼻息。这是阿奴遇险专门报信的笛声,牛角号她嫌不好看,而且肺活量不够吹不出来。两人斗了几个回合,旺丹被吵得心浮气躁,他架住云丹劈过来的刀,低吼道:“叫她停下来。”云丹苦笑一声:“她不会听我的。”顺手将刀抽回下撩,两人杀气腾腾,招招都是杀手,没留半点余地。

    周围躁动呼喝的土匪们突然间安静的诡异,一阵匆忙杂乱的马蹄声传来,两人楞了一下,迅速收刀往四周一看,听到笛声的阿罗和拉隆等人已经快马加鞭包抄过来,张弓搭箭正对准他们。阿奴拨转马头,跑到哥哥们身后。

    旺丹怒道:“不是决斗么?”

    阿奴从哥哥身后探出头来,笑道:“那是你跟云丹决斗,跟我没关系,他们是我的人。现在把武器全部扔在地下,举起双手抱头。”见土匪们没有动静,她喝道:“快点!否则一个不留全杀了。”见刚才还言笑殷殷,娇俏如风中百合的小美人瞬间一身戾气。比他们还像土匪,众人心中一凛,知道她不是说笑,慢慢下马,放下手中的刀,解下弓箭放在地上。

    旺丹恨恨地朝云丹‘啐‘了一口,云丹恼怒地对阿奴说道:“那是我的事,你别插手。”

    阿奴冷笑:“你的事与我什么相干,一群臭男人居然还想拿我做彩头,真真不要脸。要决斗,可以。等找个地方,我圈个斗兽场,你们在里面爱怎么打就怎么打,看客收银子”

    云丹指挥不动阿罗等阿依族人,怒视拉隆等人,扎西不敢动,拉隆往阿奴方向靠近了一点。阿奴连忙给他撑腰:“这些也是我的人,要是敢听你的,我就将他们卖到海外做奴隶。”他们跟云丹混久了,差点忘了主人其实是阿奴,几个恍然大悟的武士连忙直起腰,将手上的弓拉满。

    云丹气得脸色发青,一口怒气没处发,‘咚’地一拳打在路旁的杉树干上,高大的杉树被打的晃了几晃,云丹手上顿时鲜血直流。

    后面又是一片纷杂的马蹄声,赶来的罗桑怒喝一声:“让他们决斗。”

    阿奴嘟着嘴:“好啊,你们继续,另外几个都捆起来。”

    武士们动作迅速,将几个土匪五花大绑捆成粽子拖着走了,旺丹气得要吐血。

    阿奴说道:“旺丹大叔,赢了云丹的话,你就可以自己回去,赢了拉隆的话,你就可以带你的兄弟们回去,请吧。”众人脸色精彩纷呈。

    阿奴才不管车轮战是否不够英雄不够人道,她最喜欢做的就是以多欺少。也不跟罗桑搭话,她转身气哼哼地找那几个俘虏出气,真是想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这几个俘虏刚刚好可以试验那几种把人变傻的药。

    决斗场上呼喝声不断,阿奴和阿罗几人退场,他们只找到一个浅浅的小山洞。阿奴想想将门口用帐篷遮起来,泼了些水,模拟了一下地牢的黑暗阴森潮湿环境。将那些俘虏一个一个轮流拖进山洞里,他们撬开那几个俘虏的嘴,依次将阿奴的组合好的药物灌下去。估摸药性发作的时间,阿罗或者阿都模拟巫师做法的样子。紧盯着俘虏的眼睛低声洗脑:“一切听从阿奴号令。”

    第一个显然没有作用,他吓得‘妈呀’惨叫了一声,像滚葫芦一样拼命往洞外滚,阿罗猝不及防,居然被他滚出了洞,阿奴失笑,叫人拖走他;一个服的药里有掺着那种毒药,没有多久肚子里咕噜作响,臭屁熏天,那还是个稚气未脱少年,要是在女人还是个小美女面前拉了一裤子,以后都不用做人啦,他当场哭出来,阿奴捂着鼻子挥挥手,此人被阿尔一把拎出去解手。

    好容易驱散了臭气,换了一个,这次有些作用,洗完脑后痴痴呆呆的。阿罗喜道:“那天洛桑正是这样。”此人被拖到一边。

    药物里面正好有鸦片。阿奴想想,专门剔出鸦片用水化了喂下一个。这次也有同样的作用。阿奴大喜,将剩下的几个人拖走,鸦片贵的很,云丹剩的也不多,看了这次效果之后再决定给他们试什么药。

    决斗场上不时传来一阵阵喝彩,看样子胜负未分,阿奴纳闷,东拉山袭营那次,武士们传说旺丹的功夫很好,云丹能招架这么久?阿奴对云丹的印象始终停留在古道上那个别扭讨厌的小屁孩形象上,没想到几年过去,老母鸡变鸭,他的功夫这么好了,难怪阿爸拿他当宝贝。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看来还是值得拉拢一下。只是这些日子探了探口风,此人油盐不进,死不松口,别的都好说,寨子里漂亮姑娘一大把,这家伙一直贼心不死,总不能把自己搭上去,阿奴恼恨的想。

    两人斗了许久,都是气喘吁吁,前后路过的行人马帮纷纷挤在山坡上看热闹,乌泱泱一地的人。罗桑下令休息后再打,随后拉隆等人上前给两人递了赶制的酥油茶,他们互相笑笑,坐下喝茶休息。

    一共斗了三场,直到天黑下来,罗桑命令安营扎寨,明日再比过。一时间人喊马嘶旺,很是热闹,旺丹此时才发现这一队大约有两百多人,一面山坡都扎满了黑色的帐篷,牦牛马匹正悠闲地满坡啃草。暗恨自己被美人蒙了心,听那古怪的笛声,这个娇滴滴如白色曼陀罗花的姑娘就不是什么善类,现在自己脱不了身不说,几个兄弟还陷在那个死丫头手里,不知道被折磨成什么样了。

    思来想去,他去找云丹。这次拉格头人听说儿子还要去中原,给他补充了五十名武士,现在他就在自己家的武士中间,想起这些人刚才都赶不上拉隆,让他被阿奴压了一头,大失面子,他觉得很有必要重新训练一下自己的卫队。他与旺丹斗一下午,惺惺相惜,倒是对他很友善。不过一听说旺丹想要回同伴,他的脸就黑了大半。见气氛僵硬,旁边的一个叫达热的干笑了两声打圆场:“人被阿奴小姐带走了,那个,嘿嘿,她现在不高兴。。。。。。”见云丹横了他一眼,他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

    云丹想阿奴不喜欢杀人不代表她不喜欢折腾人,那个阿都阿罗等阿依族人都是帮凶,看洛桑的下场就知道,那种人他更愿意一刀杀了了事。她上次把鸦片都拿走配药了,旺丹的同伴落在她手里,不要又折腾出几个傻子来。旺丹后面代表着三岩最大的帕厝巴罗家族,拉拢过来就是一大助力。

    他最后带着旺丹去求罗桑,罗桑的脸色不比他好看多少,就喝了那么一声,阿奴生气到现在也没理他。沉吟半晌,阿波进来见他苦恼不觉好笑:“阿奴平常哪里是那种不讲道理的孩子,跟她说明白了她会放人。”

    可是阿波也说是平常了,现在么?阿奴实验做了一半,正在紧要关头,哪肯放人,放话道既然旺丹一场也没赢,那就留下做她的奴隶好了。云丹和罗桑碰了一鼻子灰,云丹只好转告旺丹稍安勿躁,他这个师妹心慈手软不会杀人,不过那些人吃些小苦头难免。心慈手软?旺丹听得脸皮直抽,想起那鬼哭神惊的笛子声,一晚上睡不着。他哪知道,云丹说阿奴心慈手软其实是相对于他自己而言。

    第二天旺丹顶着两只熊猫眼上场,云丹也没有睡好,两人都没了斗志,对峙了半日,干脆握手言和。

    既然旺丹没有赢,阿奴更不肯放人了,刚刚出了成果,一个叫杰布的对阿奴的命令有了反应,虽然很生硬。

    救不回兄弟们,又是被一个丫头片子骗了,这个小骗子还杀了自己弟弟,可是却无法报仇,旺丹深觉窝囊,没脸回家搬救兵。后来的几天,他只好一直跟着他们走到了察木洛。

第二卷 蛮荒部落 第六十九节 邻里关系

    第六十九节邻里关系

    罗桑告诉阿奴不能将三岩人得罪透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否则他们倾巢而出,连罗桑也应付不了。实际上后来阿奴也想将人交回去。可是已经是骑虎难下。实验效果不是很好,她发现,真正起催眠作用的是阿罗,只要是他下的指令,或多或少都会有一点效果,当然跟环境和鸦片也有关系,鸦片会让人神智混沌,催眠时人的精神放松很重要。阿奴不敢将鸦片的剂量扩大,根深蒂固的禁毒意识让她小心翼翼的对待这些褐色的块状物。可就是极低的剂量,也让这些土匪们苦不堪言,等阿奴得出结果,他们已经有了毒瘾。见到这些人可怕的戒毒过程,阿奴才知道鸦片居然如此霸道。云丹至今不敢再看鸦片,这些毒品是被索朗旺堆收着压箱底。

    这种状况下将人交给旺丹,双方只有撕破脸这一条道可走,阿奴只好继续扮演刁蛮的大小姐,还要让旺丹不时的瞥见剩下几个没有做实验的土匪。云丹和罗桑则继续用好话忽悠旺丹,同时好吃好喝招待,怀柔政策加大棒的结果是一日喝醉后,两人稀里糊涂结拜成了兄弟。阿奴听了嘴角抽搐。所幸这四个家伙已经快痊愈,想来今生都没有机会再接触到鸦片。

    走到打箭炉附近的木雅草原上罗桑的牧场的时候,阿奴发现那几个家伙终于可以出去见人了,现在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就是消除他们的记忆。没有依靠药物,阿罗这些日子练的还可以,最成功的一个对象是拉隆,阿罗在催眠时告诉他酥油茶让人恶心,直到现在他都不敢碰酥油茶,习惯的力量让他顺手抓起茶碗,可是每次都反胃。

    然而这四个土匪一看见阿罗等人就惊恐万状,怎么也进不了状态。最后阿奴想起自己曾经蒸馏过的米酒,那酒的度数很高,本来是用来麻痹‘草爬子’的。古戈那里还有一大竹筒,密封的很好,这时候还没有浓度这么高的酒。最后在烈酒美食的作用下,他们醉眼朦胧,终于放松下来。第二天看起来效果还行,至少不记得受罪的情形,阿奴已经不胜其烦,将人交出去后,和疲惫不堪的阿罗等人大睡一场,等到被旺丹愤怒的咆哮声吵醒的时候,阿奴明白还是露馅了。

    闻讯赶来的云丹一走进帐篷,就看见阿奴趴在垫子上,咬着嘴唇一脸懊恼。见她可怜兮兮的,云丹心一软安慰道:“放心,这件事交给我。”

    阿奴回应的无精打采:“条件?”

    云丹将她披散的头发拢在背后。语调温柔:“不用。”

    阿奴打了个寒噤,这人今天转性了?她不敢掉以轻心,继续问道:“直说吧,要什么?”

    云丹脸色僵了一僵:“说了不用。”

    耶?阿奴大奇,今天他改玩友情大放送?

    其实阿奴两世为人都没有享受过被男生追求的滋味,也没有经历过小儿女情窦初开时的那种患得患失,忽喜忽悲的酸甜心态,与纳达岩那是‘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两人说是情侣,不如说是相依为命更多些,

    云丹虽然已经二十多岁,但是幼年多病,性情暴躁古怪,连贴身侍女都避之唯恐不及,一样没有恋爱经验。他对阿奴的心思,一开始他自己都未必清楚,之后一路同行,阿奴年纪虽幼,却宜喜宜嗔,娇俏可人。渐渐地他一日不见就如百爪挠心,只是她已经有了未婚夫随后又成了亲,云丹只有看着黯然神伤罢了。等拜了罗桑为师,跟着他走南闯北的时候,也不乏有姑娘上前献殷勤,可是被阿奴说中了,在他眼里哪个也比不上阿奴。况且罗桑是阿奴的父亲,每次看见罗桑就会想起她,进而想起自己要是做了什么,以罗桑讨好女儿的程度绝对会当做艳情八卦告诉她,自己在阿奴面前就更没有机会,可就是这样,罗桑还是无中生有告诉阿奴自己钻了黑帐篷,天可怜见,他只想钻一顶帐篷而已。这次纳达岩修行,其中缘故云丹比阿奴知道的多些,要是错过这样的好机会,那他就比索朗旺堆还要傻了。可是努力了一个冬天,一场决斗让好容易拉近的距离转瞬变得咫尺天涯,初尝情滋味的云丹度日如年,总算明白一件事情,阿奴是一只顺毛驴,处处压她一头两人只会渐行渐远,只有顺着她,自己才能得到想要的。

    其实旺丹并不清楚阿奴做了什么,有一个土匪记起一点戒毒时的可怕痛苦而已。要是旺丹知道阿奴做的事情,只怕当场带人遁逃,哪会跑过来吵闹。

    云丹出来问道:“有人受伤?”

    “那倒没有。”旺丹蛮老实的。

    云丹一脸莫名其妙:“那阿奴怎么虐待他们了?我还特地吩咐不准缺吃少喝的。”

    旺丹语塞,土匪们也说不清怎么回事。实际上那几个土匪都胖了,一路上好吃好喝外带宵夜还不干活,以前哪有这样的好日子,他们身上只有一点戒毒时的抓伤还有绳子捆绑的淤青,不过都很淡了,这个旺丹倒不介意,毕竟自己想抢人来着,人家小姑娘没有卸胳膊卸腿已经很厚道。现在他才发觉自己一冲动跑过来吵闹很不妥,半点没有顾及这个新结拜的义弟的面子,他很不好意思的道歉。

    云丹宽厚的笑笑:“误会而已,说开了就好,我那师妹只是有些小性子而已。”说话时带着一脸宠溺。

    旺丹对他的单相思很是同情,正想安慰他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惦记那朵有毒的曼陀罗。云丹又一脸神秘的开口:“实际上,你弟弟多杰不是阿奴杀的。”

    啊?旺丹被这个消息震惊了,杀人凶手也要冒认?

    云丹继续说道:“那天是你弟弟多杰突然抓了阿奴,阿奴的一个朋友冲上去救她才伤了你弟弟,不过她的匕首有毒,所以。。。。。。”

    “是谁?!”旺丹顿时像只打饱了气的青蛙。

    “这个我不能说,人你也找不着了,她是异族人,已经回乡了。不过她救了阿奴一条命,所以阿奴才会说是自己杀了人。其实阿奴胆小得连只鸡都不敢杀,更何况是人。”云丹两眼满是诚恳。旺丹好忽悠不代表巴罗帕厝里别的人也同样好骗,阿奴和族人以后都要生活在这里,只有先放出舆论,帮阿奴开脱掉此事才是上策,况且他们既然与三岩人握手言欢,中间这点隔阂还是要完全消除的好。

    旺丹立马泄了气,想想那次袭击,探子的确有说过云丹的队伍里有异族人,他马上信了十成。现在是夸云丹和阿奴讲义气好呢?还是骂他们隐匿凶手?毕竟那时候自己受雇于云丹哥哥扎西要杀他。

    没等他想好,云丹说道:“为了赔礼道歉。我和阿奴准备了礼物给你,你过来看看。”

    一个巨大的黑帐篷里堆得满满的茶包,云丹说道:“这是阿奴从中原好不容易弄来的,分给你你一半五百驮。”刘仲等人在这里呆了一个冬天,春天才起身前往雅州,阿奴料得不错,沈谦的确很有门路,一个月后一千驮茶包就先到了,后面的还会陆续运到。

    旺丹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中原茶马司关闭后,他们的茶叶早就断顿了。刘畅刘鹏为了资金快速周转,只跟有能力一次性付出大笔款项和大量马匹的大户打交道,这些大户人强马壮,根本抢劫不到。如此贩运来的茶叶大都奇货可居,价格高昂,若是买得起,他们还做土匪做什么。云丹送的这些茶叶不啻于雪中送炭。

    这边云丹又以高价向阿奴购买了这五百驮茶叶,这下子正对了阿奴的心思,大小姐眉开眼笑,对云丹亲热不少。云丹抓住阿奴的软肋,目的达成,乐得整日见牙不见脸。他早早送出信,现在只等一个人的到来。

    一日清晨,他溜进帐篷拍醒阿奴:“走吧,我们去接一个人。”

    “混蛋!”阿奴迷迷糊糊地大发脾气,枕头和衣服齐飞。阿罗和阿都两人此刻正躲在毯子底下窃笑,他们跟她同一个帐篷,早已被云丹收买,只是谁也没告诉云丹阿奴有可怕的起床气。

    被砸的晕头转向的云丹心中默念“不能生气不能生气!”转头见阿奴继续钻进了毯子下面,心想她怎么不把毯子也顺便扔了。最后一把梳子“啪”的一声砸上了他的额头,云丹忍无可忍,一把扯过毯子裹起她,扛起就走,直接将阿奴像插秧一样放在纳森背上,自己也翻身上马抱紧她,马肚一夹,纳森兴奋的狂奔而去。

    阿奴做梦也想不到会被人绑架。连挣扎都忘记了,在颠簸的马背上她终于清醒过来。此时已经跑出去很远,天刚蒙蒙亮,除了受惊飞奔的羚羊,茫茫草原上连帐篷都看不见一顶。云丹却柔情款款:“你再睡一会儿。”

    “睡个屁!”她气得大爆粗口。看看周围都是云丹的人,只有拉隆忠心耿耿跟着自己,她趁着拉隆和云丹缓步并行的时候,示意他抱自己过去。云丹恶狠狠的眼风扫过,拉隆吓得缩回手,小主子,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阿奴气得打颤,云丹一开始感觉良好,后来发现不对,掰过头一看,只见阿奴咬着嘴唇,满脸是泪,顿时慌了手脚,他连忙解释:“我叫你起床。。。。。”见阿奴眼露凶光,他迅速改口:“阿仲,对了,我们接阿仲。”最后几乎是用喊的,他毫不怀疑,只要他说慢了,阿奴立刻会推他下马

    阿奴闻言安静下来,他暗暗吐了一口气,手忙脚乱的找出一条帕子给阿奴擦眼泪,阿奴就着他的手狠狠的醒了一大团鼻涕,粘的满手都是,他一阵恶心,若是以前,绝对会抹回阿奴身上,现在只好用帕子将手擦了又擦,脸上还要挂着笑。达热等人见他笑得毛骨悚然,纷纷纵马跑了。

    等一切都收拾好,阿奴又打了个喷嚏,她不像其他吐蕃人一样穿着袍子睡觉,昨日沐浴之后只穿了一件绸睡衣。云丹现在只能用羊毛毯子裹着她低声下气地求这个小祖宗靠在自己怀里,快马来回就两三天的路程,他也没多带衣服。

    他灵机一动,连忙叫拉隆回头去收拾阿奴的衣物,顺便把这个碍眼的家伙支开。形势比人强,阿奴眼泪旺旺看着拉隆一步三回头,拉隆倒不是舍不得阿奴,他实在害怕这个小主子事后报复他。

    之后的路上云丹不时露出怪异的笑容,阿奴被他笑得浑身像是有蚂蚁在爬,难受之极。一路白云蓝天,绿野花树,海子流泉,风景虽好,两人都没了兴致,一个是因为美人在怀而心猿意马,那个美人却心惊肉跳,生恐此人忽然脑子发热,兽性大发。

    云丹告诉阿奴刘仲还滞留在雅州,这次他会押运一批茶叶和金银上来,他准备在木格措等他,给他一个惊喜,阿奴怨道:“惊吓差不多。”实际上是云丹送信叫刘仲过来的,说他想去中原,希望可以跟着刘仲一起,他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将阿奴也打包带走。

    穿过红海草原,翻过一座山梁,他们眼睛一亮,贡嘎雪山之下,一个宽大的海子如幽深的蓝宝石一般出现在眼前。此时沐浴节快到了,黑的白的帐篷三三两两参差在碧海幽林之间。不久夕阳西下,湖水变得流光铄金,满目生辉,他们也在海子边的金沙滩找了个地方扎营。

    云丹恋恋不舍的放开阿奴,才发现她连鞋子也没穿,还好这里的沙子金黄细软。天渐渐的黑下来,今晚要怎么办?阿奴惶恐不安看着达热等人忙碌的搭帐篷,根本没有注意脚下。

    附近已经有人家扎营,几个衣着华丽的男子看见阿奴孤身一人,披头散发衣衫不整,走进一看,顿时欣喜若狂,随便出来散步也能捡到一个小仙女,领头的一个当机立断示意抢人。

第二卷 蛮荒部落 第七十节 初步扩张

    第七十节初步扩张

    或许是天太黑,他们没有看见附近多了一些黑帐篷。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或许是阿奴狼狈地披着毯子更像个逃奴,他们压根没把阿奴和那些武士们联系在一起。阿奴正心神不定的猜度云丹的心思,忽然被人捂住口鼻倒拖着走才惊觉过来,幼年在打箭炉被劫的可怕经历让她惊恐万状,慌乱中她甩出去的飞爪打中了一个劫匪,那人的惨叫惊动了云丹,他抬头一看,阿奴刚才站立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惊得目眦欲裂,带着达热等人迅速的追出去。

    阿奴听见惨叫,定下心神,感觉左边有人,她奋力使出绳镖中的一招‘流星赶月’,黑暗中一点寒芒如流星一闪而过,那人闷哼了一声,声音不够大,她暗忖,顺势收回爪钩,一按机括手一翻将已经收缩成尖刺的抓钩往后狠狠地捅进那个抓她的人身上,那人痛的大叫一声甩手将阿奴扔了出去。这一切兔起鹘落,不过眨眼之间。云丹已经循声赶到。见对方人多势众,抢匪们落荒而逃,直接躲进了木格措对面的山林。阿奴艰难的从灌木丛中抬起头叫道:“他们有人受伤了。”达热远远地答应了一声,带人尾追而去。

    云丹一点一点的拨开灌木将她阿奴救出来,她起身踉跄走回营地,云丹想跟上去,阿奴回身一甩手,飞爪直直的掠过云丹的脸颊插在他身边的树干上,“滚!”她沉声喝道。

    即使两人吵得再厉害,阿奴也从未用过这般厌弃的口吻对他说话,云丹如遭雷噬,半晌作声不得。良久他硬着头皮走回帐篷,阿奴已经蒙着毯子蜷在一角。他点亮火把,轻轻地扯开毯子,随后倒吸了一口冷气,阿奴的胳膊头脸被树枝划得鲜血淋漓,看着触目惊心。他吞了吞口水,推推阿奴:“先起来清洗一下。”

    阿奴扯过毯子,冷森森的看了云丹一眼,云丹被这眼光一扫,好似大冬天吞了冰块,凉彻心肺,只能看着她又钻进毯子蒙上头,他想起阿波的话“你没有能力保护阿奴之前,最好离她远一点。”

    这一天太累了,尽管一身疼痛,阿奴最终还是睡着了。她做了****的噩梦,连半夜达热无功而返,拉隆终于赶来这些事情她都不知道。

    第二天她是被人拍醒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阿奴以为又是云丹,手中的飞爪再次派上用场。那人惊叫一声:“死丫头,你这样对我!”随后声音低了八度,结结巴巴地说道:“你的脸,你的脸。。。”

    是阿仲,阿奴惊喜之余诧异地伸手在脸上一摸,脸皮被血痂绷的硬邦邦地,她摇摇晃晃地起身走到纳木错旁,只见清澈见底的水面上照出一个满身血迹蓬头垢面的女人,好像破相了,阿奴呆愣一会儿,苦笑着将自己深深地沉进水里。

    见她半天没有浮上来,赶过来的刘仲吓得大呼小叫,阿奴蓦地钻出水面大口喘气,身上的血污一点点晕在水里,刘仲连忙将她拉上来,见阿奴无喜无怒有些麻木的神态。他心中忐忑,是云丹连发几封鸡毛信催他过来,可是今早看见他,云丹并无喜容,点个头带着达热等人匆匆走了,难道两人又吵架了?

    见阿奴的脸上划痕并不深,刘仲连忙拉她回帐篷,阿奴不管身上**的又蜷进毯子里。刘仲想拨开毯子,她抓得很紧,最后身子一抽一抽地似乎哭了起来,刘仲怎么也不敢相信阿奴竟然像虾米一样缩成一团在哭,她一向都哭得理直气壮,气壮山河,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

    云丹留下的人刘仲不认识,刘仲直觉这件事情不好问他们,他被阿奴压抑的哭声弄得快崩溃,最后只好像哄孩子一样说道:“ 不能再哭了,明天脸花了可没药医治。”阿奴顿了一顿,有门,刘仲一喜,连忙打来热水做小伏低状:“不如我今日做侍女伺候你如何?”

    好一会儿,阿奴像毛毛虫一样蠕动了一下,哑着嗓子道:“宦官。”

    刘仲没听明白,阿奴面无表情重复一句:“太监,阉人,内侍,中官,九千岁。”

    要他做阉人?九千岁是什么东西?没良心的死丫头,看样子一点事情没有。刘仲恨道:“最毒****心,起来!脸凑过来。”他重重的将阿奴的脸像抹桌子一样抹了一遍,见那脸巾已经有些发黑,阿奴大叫:“痛死了,你用的是抹布吗?怎么这么脏。”

    沈青娘进来笑道:“是他自己的脸巾。”阿奴恶寒。

    见她一身**的,衣服上带着血晕,脸上还有伤,沈青娘大吃一惊:“你怎么了?”她与刘仲、老七等人带着第二批茶叶上来。

    阿奴恶狠狠的说:“家庭暴力。”

    云丹干的?这里只有云丹跟她算是一家人,沈青娘和刘仲面面相觑。随后送衣服给阿奴的拉隆的抱怨坐实了两人的猜测:“就是他昨天硬将小主子劫走,连衣服都不让穿,也不让我跟着,到今天都不让我送衣服。”

    两人才发现阿奴穿的是绸缎的睡衣睡裤,这还是沈青娘做给她的,已经撕破了好几处,链接拉隆的话,怎么看怎么****。若只是阿奴的话,以她和云丹的猫狗关系,可信度只怕要大打折扣,可是沈家人与拉隆相处久了,知道这人不会说谎,登时信了九成,却不知道有时候老实人说的实话更有诱导效果。

    这混蛋居然敢做出这种事,沈青娘勃然大怒。瞥见云丹走进来,她抓起剑鞘劈头盖脸的打下去,沈女侠的戒尺功夫比沈嘉木更加炉火纯青,云丹被打的左支右拙毫无招架之力,连呼‘冤枉’,拼命解释本来是想给阿奴和刘仲惊喜,谁想有人半路抢劫阿奴云云。

    沈青娘才知道自己误会了,但还是狠狠地敲了他一记:“你根本就没安好心。”

    见云丹被打得鼻青脸肿,阿奴心中得意,痛痛快快的梳洗换了衣服,顾不得两眼肿得像桃子。拉起刘仲就走:“附近听说有个药泉,咱们看看去。”

    云丹气闷,这个本来是他告诉阿奴的说。见阿奴总算晴转多云,他还是高兴起来,昨晚那个滴血成冰的速冻时刻似乎已经过去很远了,尽管那种苦涩感觉还残留在记忆里。

    第二天‘药神噶码堆巴星’(金星)出现的时候,沐浴节正式开始了。海子边上挤满了人,不分男女老少,人人赤条条的下水。见外面白花花一片,沈青娘和刘仲不好出去,只好跟着阿奴躲在帐篷里。

    云丹昨晚和他们谈了很久,最后刘仲做了一个决定。他期期艾艾的说道:“阿奴,三舅舅要你去雅州交接一下剩下的财物,说是两清了。”

    阿奴皱着眉头:“难道怕我讹诈他不成?”

    “那倒不是,现在沈家和林家在西南的生意要换个名目重新开始,全部由三舅舅掌管,他们对吐蕃了解不深,但是又想将生意做到吐蕃,所以借着这次机会想跟你谈合作的事。”沈谦虽有这个意图,但是并没有正式提上日程,刘仲思来想去只有这个理由能让阿奴离开木雅草原,他补充了一句:“还有云丹。”

    他以为阿奴会生气,不想阿奴只是念念有词若有所思。跟沈家合作是阿奴渴望的,现在沈谦递过橄榄枝,她要怎么做才能保证并且扩大族人的利益?

    云丹那天****没睡,天亮时顺着血迹追下去,最后发现那几个人不是奴隶贩子,而是大渡河对岸小马场那边的一个吐蕃领主。在大渡河对岸也住着一些吐蕃人的部落,他们被新汉编入各个羁縻州当中,这次乌蛮立国后,刘畅对西南羁縻州的控制力大不如前,有些羁縻州逐渐名存实亡,加上吐蕃的各个部落碾轧严重,这位领主趁机扩大地盘,据说已经越过大渡河到达磨西一带。

    磨西啊,阿奴想了又想,那是曾经的一条茶马古道。后来泸定桥和往打箭炉方向的路修好后,不再通过磨西,马帮和背夫们的足迹日渐稀少,渐渐的荒芜起来,大不如前了。

    最后阿奴同意跟着云丹去雅州看看,云丹的心思很难猜,她不想最后落得被他辖制,那么自己也要有实力才能拥有与他叫板的可能。

    回到草原的时候,阿奴发现两个出卖了自己的双胞胎哥哥跟云丹一样鼻青脸肿,她大喜过望,只有一个人会打他们,阿错回来了。他还带回了阿宝,这次阿蕾正式将她送给阿奴。阿蕾生了个男孩留在了播州,她说为了阿奴的安全考虑,最好跟阿宝形影不离。杨家人都很喜欢阿错,他这次前往大理一切顺利,随后他绕道梅里雪山成功回到木雅草原,不过路上失去了两个阿依族猎手,加上古戈报告因为高原病去世的二男一女,非正常死亡了五位,阿依族男人现在跟熊猫一样经不起损失了。阿奴看着远处的雅拉神山,默默无语。

    沐浴节过后很快木雅草原上的赛马会到了,草原上像沸腾的歌舞海洋,男女青年各排一边,合成圆圈,边跳边唱:

    雪山的这面和那面都巍然不动,

    现在该摇动起来夸耀一下了,

    该亮出你佩戴玛瑙的狮子般的长辩。

    岩石大山的这边和那边都坚定不移

    现在该摆动起来展示一下了,

    该露出你野牛似的锐利尖角。

    上游的两条河总是分道流淌的,

    现在该融汇在一起奔腾了,

    金鱼也该炫耀一下自己的彩翅。

    两座村落的人们总不能相会,

    现在所有的青年都聚集在这里,

    该是歌手****欢唱竞赛的时候了

    。。。。。。

    云丹和阿错带着人马在这一片欢腾中悄然离开,他们偷袭了那位倒霉的领主。阿奴知道的时候,磨西一带已经被纳入云丹的领地,他笑吟吟的邀请刘仲和阿奴前往。

第二卷 蛮荒部落 第七十一节 经过磨西

    第七十一节 经过磨西

    高原草场又一个夏半年即将过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天高云淡,地面上红的黄的绿的白的各种色块油画般浓烈鲜明,牛羊散落其间悠闲的啃草,天际的雅拉雪山秀美绝伦,它的全称是‘夏学雅拉嘎波’,意思是‘东方白牦牛山’,为高原雪域九大神山之首。

    云丹兴致勃勃的为刘仲介绍,神山上有很多高僧大德在洞窟里闭关修行,说完才发现自己失言。他偷觑一眼阿奴的脸色,阿奴疏离地朝他微微一笑,他心中一阵失望。上次之后阿奴包括阿错都对他很是客气,就像对待一个陌生人一样有礼有节,连他故意挑衅也激不起半点波澜,他觉得哪怕阿奴抛给他一个厌恶的眼神也比现在这种状况好。

    阿奴本来只带了拉隆和阿宝前往雅州。亨珠苦苦哀求跟从,阿奴只好答应,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果儿跟着沈青娘去了雅州。阿波还没有去过中原,有此机会也跟着一起上路。

    阿奴不顾两双胞胎的纠缠,直接将他们扔给阿错。上次在木格措的事情让阿错勃然大怒,阿奴第一次在打箭炉被劫时他就在旁边,淬不及防眼睁睁看着妹妹被人抢走。这件事对他来说是奇耻大辱,后来遇见阿蕾,与阿奴相似的遭遇让他心有怜惜,不能不说这点怜惜是他俩感情的最初发端。见这两个不成器的弟弟差点害了妹妹,他恨铁不成钢将他们暴打一顿。阿奴回来后听说为了云丹开出的一个出国旅游的画饼,这两个哥哥那天居然袖手旁观,冷笑一声说道脑子不好用,起码也要像拉隆那样有好身手才行,否则自个儿的安全都保不住,她制定了一份专门针对双胞胎的魔鬼训练计划,阿错看了大为赞赏。

    看见阿奴脸上的划痕双胞胎也知道惹了大祸,想跑回白玛岗却被古戈带人硬逮回来。从此高原草场上,每日可以看见双胞胎驮着重物长途拉练;在泥潭里相互喂招,之后自己清洗衣物;提着牛奶桶蹲马步,那里面的牦牛奶还是他们凌晨去挤的,刘仲为了报老鼠冤,抗议道为什么屁股底下没有点香,想当年他这个过来人因为那柱香差点做了宦官云云,阿奴被众人****的眼神看得哭笑不得;替所有的帐篷背水,有一百多顶帐篷,而水源离这里大约一里远;射箭三百支,阿奴竖了个架子,上面吊着的一排麻绳圈在草原强劲的风中飘荡,站在射箭的位置上看去不过是飘忽的小黑点,阿罗两人瞄准半天射不出一箭;听声辨位,阿奴发现这点很重要,关键的时候可以救自己性命。她在帐篷里按一定的间隔布满绳索,上面系着活动的细小的铃铛,随时可以变幻位置。那是她找次加特制的,声音很轻,训练者蒙着眼,手中握着小石子,只要扯动一根绳索,上面的铃铛一响,手中的小石子飞射出去击中那响动的铃铛,这种训练她和阿宝也有参加。。。。。。做不完,惩罚加倍,伽尔不在,没人敢替他们出头求情。阿奴常常就是执行处罚的那个宪兵,她恼恨哥哥们出卖自己,乐此不疲,虽然脸上的伤痕已经很淡了。双胞胎被整的苦不堪言,想跟着阿奴去雅州,固然有新鲜的事物可看,更多的是想摆脱阿错这个特种兵教头的监管。

    一行人穿过木格措走到打箭炉见过卓玛,随后翻越雅佳埂雪山先到达磨西,之后准备再往雅州。阿奴以为这里已经是个偏僻荒村。不想泸定桥现在不能走了,刘畅走私的物质改道由沈村渡过大渡河从这里经过,再翻越雅家埂直达打箭炉,汉代就是茶马重镇的磨西沉寂百年后又繁荣起来,填满泥沙已经长草的拐子窝和蹄印重新变得溜滑。

    镇子座落在贡嘎山的东面,磨西河畔的一个台地上,因为在磨岗岭以西所以叫做磨西,有时候也称作‘磨西面’ ,还有人说是‘宝地’的意思,这里乌蛮,汉人,和吐蕃人各族杂居,大约有一千人,房子都很破旧,大都是用木材建成的干栏式建筑,上铺瓦片,外面用石块砌成的围墙圈出一个院子,在镇子边缘也有看到夯土和竹席围成的房屋,上面盖着杉树皮做的屋顶。屋子的外面都堆着一圈比墙还高的柴草垛。

    阿奴他们到达的那天,镇子上来了一队马帮,是山南王(拉加里王)的商队。领队的看见了阿波,大吃一惊,恭恭敬敬的邀请他去马帮,被阿波拒绝,那人急得抓耳挠腮,最后求到了云丹这里。

    云丹将小马场领主在磨西新盖的一栋汉式的三进院子做了自己的领主府。阿奴等人穿过天井被云丹带进最后一个大院子,里面很新,除了稀稀拉拉顽强的野草外没有别的花木,看来这里没有人住过。卧室里居然还有一张汉式的大床。阿奴也不知道自己多久没有睡床了,即使这床是硬邦邦的,她还是很高兴地在上面打滚。沈青娘打开窗户,发现她们的房间一半在磨西河上,下面像吊脚楼一样竖着几根粗大的树干支撑。

    云丹劝说不了阿波去马帮,刚想回绝,阿奴提议道:“应该叫那些马帮的头领过来这里见师父,你请客呀?”

    云丹一想确实如此,现在他是主人了,连忙派人去请。这支牦牛队大小领队有八人,总共有一千匹牦牛,是个十分庞大的商队,此次专门过来运茶叶。这些牦牛和货物将磨西狭窄的街道挤得水泄不通。

    当晚,在沈青娘的指挥下,云丹带来的侍女们各就各位。开始操办云丹这个抢来的领主府的第一次宴会。阿奴戴着面纱和刘仲也在座,因为阿奴提醒了他,云丹以为她终于肯搭理自己,心头高兴,不觉多喝了几杯,他连日劳累,很快就喝趴下了,侍女们连忙上前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他踉跄走到阿奴面前,涎着脸耍赖道:“你扶我进去。”阿奴比划了一下两人的身高,刚想拒绝,刘仲站起来,示意阿奴和他一左一右架起云丹就走。云丹半靠在两人身上,傻笑着直接往阿奴的房间而去,最后一头栽倒在床上鼾声如雷,“其心可诛。”阿奴气愤地踹了他一脚,转头去厨房找了一块黑炭,在他额头上画了一只毛毛虫,又在眼眶上画了一副眼镜。将黑炭往窗外一扔对刘仲道:“明天我们就走。”

    刘仲看见义兄弄巧成拙,连忙想唤醒他,却徒劳无功。阿波突然遣人找他去客厅。一个小领队见阿波很重视自己的话,受宠若惊,见刘仲进来,又将他脸上的蜈蚣疤看了好几眼确定道:“不错,那人就是这么问的,说是伤疤横在鼻梁上。”

    阿波转头对刘仲解释:“至今还有人这一路打探你的消息,卓玛也说过,有人在白玛锅庄前探头探脑。”

    刘仲连忙谢过那名小领队,苦笑着说道:“我也不知道他到底要什么。”‘他’指的是梁王。

    第二天一大早阿奴一定要走,众人无法,同情了一下还睡得像头猪的云丹,纷纷上马扬鞭而去。

    达热等人不敢阻拦,只有一遍遍吵云丹,云丹最后不胜其扰,总算是醒过来。一听人都走了,急忙牵出纳森追赶,达热本想叫他洗脸,谁知转眼纳森只剩下一个小点,众人连忙去追。

    阿奴他们已经走到了海螺沟,巨大的冰瀑布沿着险峻的山谷倾泻而下,像一条银白色的凝固河流,非常壮观。连看惯这种景色的阿奴也惊叹这条冰瀑布的庞大。

    身后云丹的喊叫声传来,众人驻马,等他走近了一些,人人失笑,阿奴和刘仲笑得尤其厉害,云丹不管别人,直奔阿奴而去。阿奴以为他来找自己算账,吓得大叫一声,拨转马头就跑,哪知道旁边就是那条冰瀑布的冰舌,因为冰川在向下运动的时候夹杂着大量的沙砾石块,整条冰舌前沿变得灰扑扑的像一大片倾斜的戈壁荒滩,阿奴没有注意到的,催着马踩上去后就溜得的打滑。最后在众人的齐声惊叫中滑到,连人带马顺着陡峭的冰舌摔出老远,一头撞进一个冰洞里,云丹和刘仲几人连忙跳下马也跟着滑下去,将冰洞的冰凌一根根掰开,最后将阿奴小心的拖出来,她的胳膊摔断了,头上破了个口子,痛得直龇牙,一出来第一句话就是:“谁也不准告诉他。”云丹简直就是扫把星,摔下来的时候阿奴就明白过来他肯定不知道自己成了大花脸,否则怎么也会擦一下,自己简直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云丹莫名其妙,别人却都知道指的是云丹脸上的黑炭画。

    这里附近有一大片温泉,既然阿奴受伤无法骑马,干脆大伙儿直奔温泉而去,刚刚赶到的达热等人只好又返回准备食物和帐篷,顺便给阿奴找个接骨郎中。至于那匹马,比主人倒霉,它一头撞在冰墙上撞断了脖子,达热发现它没救了,直接给了它一个痛快。

    云丹脸上的幌子直到第二天他泡温泉时才发现,这才明白大家一直看着他笑的原因,换做从前,他肯定跟阿奴吵开了,现在却莫名其妙觉得开心。见他发现脸上被画还兴高采烈,阿奴觉得现在这人精神不太正常,又想起刘仲的脸巾,恶心道:“你都不洗脸的?可见你们这些男人脏死了。”

    刘仲嘿嘿直笑:“没两天,你会比我们还脏。”

    阿奴的手被杉树皮做的夹板固定,杉树皮轻巧还有一定的弧度,贴合着手臂严密合缝,比现代的石膏还好用,那个汉人郎中每日换跌打药,药的效果还不错,大约五天,因为骨折引起的青肿就消退了。看见别人日日泡温泉,阿奴眼红不已,好容易胳膊不疼了,连忙叫沈青娘和阿宝帮忙自己泡澡,因为她头上也破了个口子,沈青娘坚决不肯,最后阿奴只好答应不洗头,泡泡就好。

    两人小心的将扶着阿奴坐进水里,也不知泡了多久,热气蒸腾,阿奴稀里糊涂靠着温泉池睡着了,醒来的时候看见云丹傻乎乎地站在自己面前,她吓得脚一滑没进水里,云丹总算清醒过来,连忙将阿奴打捞出来,她手上敷的药都泡散了,所幸云丹捞的快,手避免了二次骨折。阿奴愤愤地瞪着他,她之前在温泉里泡得肌肤莹润,此刻粉面含嗔,越发显得眼若秋水,唇若涂珠,手下的肌肤柔腻,眼前美人如玉,云丹看得口干舌燥,血冲脑门,脸越来越红,在他快要因为脑溢血而死的时候,阿奴忽然放声大叫:“救命啊,救命啊!”云丹的血压陡降,惊慌失措,又害怕她再次摔倒不敢放开她,其实他根本没有看到多少,阿奴身上还穿着**衣。

    闻声赶来的沈青娘和阿宝看见云丹拉着衣服都贴在身上的阿奴不放,两人怒诧一声,操起棍棒将云丹打出去,阿宝力大,差点将他也打成骨折。

    之后的几天,人们都很鄙视的看着云丹。吐蕃虽然风气开放,但是强迫这种事情却被人看不起。云丹百口莫辩,那天他只是想看看阿奴,谁想到她在泡澡,再说他什么也没看到。只有刘仲相信他的说辞。可是当天夜里他做起了*梦,白天忽略的细节都浮现出来,梦里阿奴笑如春花,小手柔腻无骨,湿透的白色绸衫紧紧的贴在身上,曲线毕露,看得见却摸不着,急得他一头大汗,第二天早晨起来,他流鼻血了。这下连刘仲都不相信他,云丹欲要辩解,刘仲打住他:“得了,大家都是男人。”一副非常理解的模样,云丹总算知道什么是越描越黑,恼得当下一口承认对阿奴想入非非,昨儿确实是想做些什么来着,随后他发觉众位筒子一副大家对心上人都是如此你撇清什么的表情。这件事的后果就是他发现原来承认自己的旖思没什么大不了的,好学的云丹筒子从此脸皮越来越厚。

    阿奴见胳膊的青肿消了,为了在下雪之前赶过大相岭和飞越岭,她还是决定跟拉隆共乘一骑上路,至于不能骑马的地方,她的脚又没有受伤。云丹没有机会再靠近阿奴,沈青娘和阿宝像两个门神挡住了他一近芳泽的道路,她们的身后阿奴做了个得逞的鬼脸,云丹失笑,虽然一直走到雅州都没能跟她说上话,但是他的心情像荡秋千一样飞扬。

    雅州比以前萧条了很多,不过还是可以从半开的店铺门,隐隐约约忙碌的人影中感觉出它的活力不过是换了个方式表现。

    刘仲和沈青娘发现前来迎接他们的人将他们带到了上次那栋阿奴到过的院子里,沈谦一脸苦笑站在照壁前,刘畅来了。

第二卷 蛮荒部落 第七十二节 奇怪文字

    第七十二节奇怪文字

    刘畅怎么来了,他不是在督战?刘仲莫名其妙又胆战心惊。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万一他来意不善,不就连累了阿奴和云丹,他抱歉的看了看他们。

    阿奴见了挑挑眉,事情好像不大妙的样子。

    没容他们多想,拐过照壁,满院子铠甲森森,士兵们淹没在兵器的寒光中,反而看不清模样。在升国旗?队列摆得跟块豆腐似的,连条路也不让,看这阵势想跑也不容易了,阿奴手心出汗。

    他们正准备绕过这群士兵们,从墙边挤过去,随后听见一声号令,士兵们‘哗’地一声像电动窗帘一样迅速整齐地退到两边,露出中间大厅正中端坐着的刘畅,他手里转着一个东西,看见他们上前,缓缓的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微笑。

    他盯着刘仲看了半天,刘仲向前一步对他行了个礼,唤道:“九皇叔。”

    刘畅皱眉:“还真是破了相,谁干的?”

    刘仲挠挠头:“我义兄的一个仇家。不过已经报仇了,她死了。”

    刘仲看来看去,最后目光定在云丹身上:“你就是阿仲义兄?”

    “是。”云丹答应的干脆,跟着刘仲行了个同样的礼。阿奴趁机偷看了刘畅一眼,这人留了小胡子,看起来满脸深沉,虽然还是一身白衣,但是哪里还有半点‘伪娘’的懦弱模样。她心中大悔,这位仁兄绝对是扮猪吃老虎,要是当年他就是这副杀伐决断的德性,自己向天借胆也不敢占他便宜。

    见云丹身后的吐蕃人愣愣地都没有行礼,刘畅皱了皱眉头。他与五年前的那个落魄王爷已经不可同日而语,这些年被人跪拜奉承惯了,一时还真有点不适应有人看见自己如此散漫。以前与吐蕃人交往,知道他们上下尊卑等级森严,见云丹身后的老者阿波虽然看着有些邋遢,但是神情坦然,看见自己仅是微微颔首,以为他在吐蕃地位极高。他将戴着面纱的阿奴和阿宝看做是云丹的内眷,只是对阿奴手上吊着的绷带多看了一眼。哪知道阿波只是知道刘畅是阿仲的叔叔,一时间没有换算过来刘仲的叔叔们可都是诸侯王,这位还是因为造反而在吐蕃鼎鼎大名的汉嘉郡王。而阿奴和拉隆等人都站在阿波的身后准备按着次序行礼,谁想阿波只是点个头而已,后面的人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

    反正礼节这件事现在也不重要,想起他有求于刘仲,刘畅决定不予计较。径直将手上的那个东西亮出来,刘仲和阿奴惊讶地同时低呼了一声。刘畅又看过来。阿奴被他看得小心肝扑通乱跳,只好装作羞涩的低头,那是个红色的锦囊,分明就是刘仲送给马奎的那个平安符,怎么会到了刘畅的手上。

    刘仲也正在疑惑。刘畅拿给他看清楚,问道:“这个平安符是你送给救命恩人马奎的?”

    “嗯,应该是这个吧?”刘仲翻来覆去的看也有些不确定,毕竟寺庙的平安符跟批发似的卖,长得都一个样。他的这个平安符是离开京城的前几天跟着太子去游玩时经过牛头寺的时候顺手为母妃求的。

    “打开。”刘畅命令。

    刘仲打开拿出里面的符纸,不是那种鬼画符,那上面的字倒是很整齐,就是一个也不认识,字迹好眼熟,“六舅舅写的?”刘仲惊呼。

    从客厅后转出来的沈嘉木恼怒地反驳道:“没眼力劲的东西,我的字那么丑么?”

    刘仲仔细一看,是仿的,不过笔锋更加秀气,他想起来了:“应该是我的贴身女官紫苑写的,她喜欢舅舅的字,所以。。。。。。”紫苑是母妃送给他的,一向忠心耿耿。只有她和另外一个女官黄槿有机会接触到自己的贴身衣物。她为什么要将平安符换掉?她从哪儿学来的这么奇怪的字体。像汉字又不像,倒像是汉字的一半,但是根本念不出。

    “人呢?”见他也不知道写的什么,刘畅一阵失望。

    “死了,第一次碰上刺客的时候就被杀了,她护着我,被长枪贯穿钉在地上的时候,还叫我快走。”刘仲想起那个惊魂夜,仿佛又听见那些从小服侍他的侍女随从们惊恐地惨叫,四下里飞溅的血珠,一个个倒下的人,这些场景已经变成黑白片一样夜夜在他的梦魇里徘徊。他的手不由得哆嗦起来。旁边一只手伸过来握住他,小小的,温暖而有力,原来阿奴实在忍不住也凑过来看那字。他反过来抓紧她的手,定下心神,好像有阿奴在,他做噩梦的时候就会变得置身事外,像看阿奴说的那种恐怖电影一样不会害怕。

    刘畅诧异的看了看阿奴,这个娇小的吐蕃姑娘难道是阿仲的****?他现在才发现自己忽略的细节,这个外甥已经十六岁,是个壮实的小伙子了,这几年流亡生涯让他身上多了一股草莽之气,加上脸上那条疤,哪里像个诸侯王世子,分明是个土匪,居然还看上一个女蛮子。他责怪的看了一眼沈嘉木:“六郎,你怎么把阿仲教的像个野人似的。”

    沈嘉木向天翻个白眼,这也能怪他?刘家的风水太差。一个个不是榆木脑袋就是一肚子坏水,要不脑满肠肥,没看见几个像样的。

    一听见‘野人’两字,阿奴不乐意了,连忙扯扯刘仲,示意他们回到正题上来。

    刘仲连忙问道:“九皇叔,舅舅,你们认识这种字?”

    众人摇头,刘畅心道:蠢材,如果认识我还要找你干什么?

    阿奴看了又看,倒像是汉字的偏旁部首,不过按着那种发音根本念不成句。她说会不会是要按方言的发音才能念出来,刘仲垂头丧气:“可能,但是我也不知道紫苑是哪儿的人?”

    沈青娘突然插话:“我知道,紫苑应该是潇湘一带的人,她很喜欢绣斑竹。”

    刘畅眼睛一亮,连忙下令询问士兵中是否有潇湘一带的人。

    阿奴又拉拉刘仲,示意他问马奎。刘仲赶忙拦住正往外走的刘畅:“马奎大叔怎样了?”可别被他连累了。

    刘畅一挑眉:“那个救过你的马锅头?”

    “是。”

    “没事,他现在应该在印度,这个荷包是他交给李志芳的,他是德恒商号的老板的,去年李志芳最大的一支商队走缅甸蒲甘(当时缅甸的蒲甘王朝的都城)的时候,连人带货都失踪了。他眼看就要破产,实在没法就拿着这个来求我接收他的商号,看在他手下救过你的份上,我给了他一个好价钱。”

    刘仲忽然想起那个山南王的小领队说的话:“原来是你在找我啊。”

    “呃?我找你做什么?只要看着沈三郎就能找到你,我费那个劲干嘛。”刘畅好笑,沈谦一路还遮遮掩掩,他一进四川就被刘畅的人发现了。

    刘仲和阿奴等人同情的看着沈谦,他的脸色铁青,做螳螂的滋味实在不好,虽然处于食物链的第二层。

    随后的几日,刘仲和阿奴等人被软禁起来。一窝子人一个也没落下,除了李长风和十二,他们去碉门看望李长风的家人。刘仲觉得自己连累了阿奴他们,沮丧不已。

    阿奴无事可做,干脆哄着他钓池子里的鱼来玩,刘仲本就是个打过就忘没记性的货色,心情渐渐好起来。云丹趁机也凑过来,虽然他眼红阿奴和刘仲两人言笑无忌,不过跟着刘仲有个好处,阿奴至少还会跟他说几句话,毕竟一起玩儿,一句话也不说就太刻意了。

    这些日子虽然不得自由,待遇倒是极好,云丹那三间草寮子似的领主府跟人家根本没法比,看得出刘畅是个爱享受的主。每日里肥羊,雪鸡,山麂,野猪。。。。。。碉门的香谷米,青衣江的雅鱼,邛崃的文君酒,峨眉山的香橙,泸定的核桃。。。。。。居然还有海里的干货和腌海鱼,看来是专门给沈青娘的。山珍海味流水价从外面送进来,日日香床软枕,日上三竿众人依然高卧,阿奴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这么享受过。关了半个月,他们都胖了一圈。

    这一日刘畅又来了,他带了一篓子大闸蟹,阿奴欢呼,刘畅侧目。这个吐蕃姑娘真奇怪,居然认识大闸蟹,似乎很爱吃的样子。她日日带着面纱,一来的时候满头小辫子,现在又换了汉家女子的装束,倒看得出是个身材婀娜的小美人,十一娘(沈青娘)当她是个宝贝一样,对自己的徒弟果儿反而很严厉。她跟阿仲和云丹都很要好,到底他们是什么关系。他也见过十二的媳妇斐荅等人,不过装束差异太大,他楞没将阿奴与她们联系起来。忽然他想起那个以前救过阿仲敲诈过他的刁钻小蛮女,但是看装束又不像。夷人们不同部族的装束都不一样,而且是固定的,很少会改装。但是这些日子阿奴想着法子躲他,有时候不免着了痕迹,刘畅想想又起了疑窦,那时候他问索玛阿奴是哪个部落的,索玛也说不清楚,难道她原来是吐蕃人?

    刘畅这里暗地里打量,那边阿奴伸手就去抓螃蟹,刘仲急叫:“阿奴,小心些。”

    阿奴浑然不觉已经泄了底,捏着螃蟹的团脐笑道:“我才不怕,小时候不知道抓了多少,一退潮海滩上到处都是,远洋渔船回港的时候带回来的更大,有的都有一个小饭盆那么大。”她伸出拇指比了比大小,很久没有见过大海了,“不过海蟹不如河蟹好吃。”

    她什么时候又到海边了?刘仲疑惑的看了看她也没在意,反正阿奴身上奇奇怪怪的多了去,他也习惯了。阿奴将螃蟹凑过来在他眼前晃,张牙舞爪真恶心,刘仲往后一退,他从来不吃这个。

    刘畅忽然心情很好:“阿奴,你也爱吃螃蟹?这是沈家专门从阳澄湖那里送过来清水大闸蟹的。”

    “阳澄湖大闸蟹?阿仲,你们家真奢侈。”阿奴咋舌,那么远要花多少人力物力。

    刘仲听见皇叔叫出阿奴的名字,知道坏了,连忙将阿奴拉到身后赔笑道:“九叔,阿奴那时候还小,你大人大量,别跟她计较。”

    阿奴吓了一跳,躲在刘仲身后不敢动,隐约记起好像是刘仲叫了她的名字,她恼得拧了刘仲一把,这厮嘴上没有把门的,连李长风和云丹都比他机灵。她眼珠子四处乱转,刘畅的侍卫大都在门外,这里不过两个丫头,刘畅养尊处优,身手不会比沈嘉木好多少,实在不行,杀人越货之后再一把火烧了,趁乱逃走就是。养移体,居移气,她这些年自由自在野惯了,这种养猪一样的日子虽然舒服,久了却难受之极。

    刘畅看见两人表情各异,笑道:“阿仲何必这么紧张,我怎么会跟个孩子计较,原来小阿奴也这般大了,索玛的弟弟俄里还一直念着你呢。”

    阿奴听出他没有杀机,放下心来,见他提到索玛,奇怪问道:“索玛姐姐不是跑回娘家了么?”说完,感觉刘仲手一紧,她后悔自己嘴快,吓得不敢吭声。

    刘畅倒是不在意:“既然你来了,我就叫人去接她,她肯定很高兴。”

    听着口气好像两人是恩爱夫妻一样,阿奴哪肯信他,也不回应,扯扯刘仲想走。刘畅见她吓得像只小老鼠似的,觉得有趣,道:“既然都认出来了,面纱摘下来吧,整日戴着不气闷么?”

    阿奴迟疑了一下,准备摘面纱,刘仲忽的抓紧她的手不放,“九叔,她是我的未婚妻。”

    “哦?”刘畅眉头皱了一下又松开,忽然起了恶趣味,沈家那个老匹夫一直皮里阳秋作壁上观,要是知道阿仲有了一个吐蕃蛮子老婆,只怕要气死。

    刘仲却是另外一个想法,阿奴越大越漂亮,他们这些日日看习惯的人有时候都忍不住会多看几眼,这个皇叔虽然不好女色,但是什么事情都难保万一,还是先将辈分定下来的好。刘畅毕竟跟着外公学习了几年,外公很重视礼仪规范,想来他不会对小辈下手才是。

    叔侄两个各自心肠,这些念头不过电转而过,刘畅拿定主意笑道:“那真要恭喜阿仲,什么时候成亲?要不就在这里,我给你们做主婚人如何?”

    “不行。”刘仲和阿奴异口同声。

    刘畅笑起来:“可见是有****了,连说话的口气都一样,难道九皇叔不够资格做你们的主婚人?”

第二卷 蛮荒部落 第七十三节 索玛报复

    第七十三节 索玛报复

    刘仲与阿奴两人张口结舌。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现在他们就是人家砧板上的肉,刘畅爱怎么切就怎么切,剁碎了都行,不要说主婚,命都在他手里。阿奴连忙示意阿宝去找沈青娘等人,手上恼恨的狠狠拧着刘仲腰上的肉,刘仲吃痛又不敢叫出来,脸上表情瞬息万变。

    刘畅误会了。当年他也不确定是否能够成事,有心向沈家之类的世家大族示好,所以放沈谦与刘仲离开。现在与刘鹏对峙数年,钱粮兵士消耗巨大,双方都开始力不从心。他隐隐约约感觉到刘鹏锲而不舍追杀刘仲的原因绝对与早逝的皇帝有关,如果能够破解谜团,应该可以给他致命一击,尽快结束这种‘绞肉机’式的对峙。如果破解不出,有刘仲站在他的阵营里现身说法,刘鹏杀妻灭子残害师尊的行为证据确凿,也将为世人唾弃,扭转自己因为乌蛮叛变而不利的舆论局面。最近几日试探刘仲,他说话虽然恭敬,言语间却推三堵四不肯归附自己。本来他就对沈家滑不留手阳奉阴违的态度很恼火。现在见刘仲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又想起最初沈谦那句‘不敢附逆’,心中恶念横生。他明是勤王暗是造反,这种人的心理一向是做了*子还要立个牌坊,最忌别人说这些。当下阴着脸问道:“在你心里,九叔就这么不堪,连给你主婚都不配?”

    “不是。”见他脸上杀气隐隐,刘仲急得额头冒汗,现在谁敢对这个手握重兵的土皇帝有意见。

    沈青娘在门外说道:“郡王爷,阿仲憨傻,有什么说错的地方,你别往心里去。”沈家几个人都走进来,后面跟着阿宝,阿奴松口气。

    刘畅冷哼一声,脸色缓下来,口气却不容置疑:“准备一下,过几日就成亲吧,阿仲也十六岁了。”

    沈青娘的脸色比他更难看:“郡王爷,你把阿仲当成什么了,虽说梁王不慈,但是阿仲的世子身份还在,哪一个宗室子弟能这样草率成亲?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这些仪式,哪里是区区几日就可以做完的?况且还要上告宗庙,请司天监选定吉日。”那可就远了,宗庙在长安。

    刘畅语塞,他一开始只是存了恶作剧的心理,还真没想过阿仲的身份。不由得有些歉然。

    气氛一时僵住,沈青娘又胡诌道:“阿奴是吐蕃山南王的侄孙女,身份贵重,吐蕃王族嫁女规矩多如牛毛,这般草率,将致阿奴与何地?难道让她做妾不成?让山南王知道我们如此薄待阿奴,只怕会找我们算忘恩负义的帐。”

    刘畅奇道:“你们是被山南王收留的?”

    “不是,是他的哥哥。”沈青娘把阿波扯进来,既然刘畅与山南王存在合作关系,看在这个份上他大概会对阿奴客气些,不计较当年的事情。反正阿波也是货真价实的山南王表哥,看那支吐蕃商队对他毕恭毕敬,也不怕戳穿。

    刘畅迟疑,沈青娘只好又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句,刘畅奇怪的瞄了一眼阿奴的身材,这时候一个侍女来报,索玛王妃来了。刘畅借驴下坡,连忙走了。

    “青姨,你比我还能胡诌。“阿奴好笑,青姨也学坏了。她好奇问道:“你最后跟他说什么?”

    沈青娘吞吞吐吐:“不过,不过是说你的月信没来。大汉婚律,女子月信未至不可成婚。”

    一句话说的阿奴脸如红霞,这种事情被说出来公然议论,她脸皮再厚也吃不消,顾不得螃蟹,一溜烟走了,差点和闻讯赶来的云丹撞个满怀。

    身后沈谦叹道:“那已经是老黄历了,不过是太祖当年看见**成婚生子往往夭折,一尸两命的事情常有发生,才规定女子未满十六岁,月信未至不可成婚,但是十六岁的女子大都来了月信,所以现在也没人注意这个,难为你想出来敷衍那刘畅。”

    沈青娘道:“哪里是我敷衍,真是如此。”

    一屋子男人齐齐红了脸。

    接下来几天,阿奴不好意思出房门,连螃蟹也是沈青娘与阿宝送进来给她,不过大闸蟹可能长途跋涉太过劳累,她吃起来总觉得不如记忆里的美味,啃了两只也就算了。

    索玛一进来就皱了皱眉头,一屋子螃蟹味,阿奴见到她扑上来搂着她的脖子高兴的大叫,还朝她呼了口气,熏得她跳出门外:“你们怎么都爱吃这种腥臊难闻的东西。”

    阿奴乐得‘咯咯’直笑,欺负不了刘畅,作弄他老婆也可以愉悦身心。

    但是索玛是有事而来,她不肯进来,两人就坐在院子里敲定了合作参股建立马帮的事情,这是阿错与索玛已经谈过的。现在不过补充一些细节罢了。双方都很满意,乌蛮与吐蕃人关系紧张,有了阿奴的保证他们的马帮路线可以延伸的更远,而阿奴的马帮可以从乌蛮直接进入大理乃至缅甸。至于中原,阿奴依仗与沈谦的合作关系给索玛画了个大饼。刘畅与乌蛮撕破脸后,边境关系一度紧张,不过刘畅分不出兵力对付,就这么不尴不尬的拖着,现在忽然示好,大概力有不逮,害怕腹背受敌。乌蛮人的马帮已经进入不了中原,生意大受影响,见到阿奴规划的美好远景,提的条件也很优惠,索玛大喜过望,一口答应,没有注意到阿奴所说都是一种假设,她还没时间和沈谦谈呢。她们也不用签合约,口头说了就算。那种东西是对付沈谦之流的奸商的。阿奴始终无法全心信任汉族商人,这也许是自己心思诡诈的缘故,她像根香蕉似的里外不同,内心里实打实的是个汉人。

    阿奴见索玛不过二十出头,已经一脸的疲惫。眼角都有了鱼尾纹,以前那个鲜艳明媚的少女变成了残花般暮气沉沉的**。这就是政治婚姻的危险, 难保枕边人一朝反目,倒戈相向。她心中酸冷,低声问道:“姐姐,你后悔么?”

    “不知道呢。”索玛怅然半晌。

    两人一时无语。从人早已被屏退,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枫叶不断掉落的‘簌簌‘声,阿奴不让人清理,红叶像一匹灿烂的红锦般铺了满满一地。

    “原来不打扫也有不打扫的好处。”索玛轻声说道,好像声音大了就会吹跑这些美丽的叶子似的。

    阿奴趁机提出来:“听说雅州秋天风景极美。姐姐,你给那个王爷吹吹枕头风,放我们出去玩玩吧,都关了快一个月了。”

    索玛奇怪:“你们是被关起来的?”

    “对啊。”阿奴点头如捣蒜,一脸苦相。

    “为什么?对了,阿错不是说你嫁给了阿岩,刘畅怎么说你跟他侄儿有婚约,他们是不是逼你成亲?他的那个侄儿脸上那么大一块疤,哪配得上你,刚才还把阿合吓得直哭。”阿合是她与刘畅的儿子。

    阿奴见她苦大仇深的模样,连忙摆手:“误会罢了,阿仲人很好,他脸上的疤是救人时受的伤。昨天刘畅认出我,他怕刘畅找我麻烦,所以信口胡诌。”

    索玛知道她与刘畅的过节,想想笑起来:“你那时胆子也够大的。”

    阿奴嘟起嘴:“你不知道,那个王爷比起他的侄儿小气的多,说是为了谢我的救命之恩,巴巴地说了半天才送一些掺了铜的金钗子,根本不值钱,我气不过才做弄他。”

    索玛失笑,现在说刘畅的坏话她很爱听。阿奴与她在一起,就把面纱去了,见她小嘴嘟的象朵花儿似的,索玛感叹:“阿奴玛越大越漂亮了,难怪俄里就是成亲了还一直惦记着你。”

    阿奴不好回话,难道说她早忘记了俄里是谁?

    索玛叹道:“我记得成亲之前你来找我,那时候所有的人都在说恭喜,只有你忧心忡忡,是不是你早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阿奴心道:我不过是先听过刘畅在你背后说的话而已。但是她嘴上却说:“姐姐,我哪有那么厉害未卜先知,不过汉人有句话很有道理,叫‘齐大非偶’ ,他们喜欢门当户对,在他们眼里,我们不过是没有开化的蛮子罢了。”

    这一点索玛深有体会,刘畅府里姬妾众多。他起兵之后,归附的人为了巴结他,送什么的都有,最多的是美女,几乎都是汉人,看她的眼神跟看只苍蝇差不多。碍于刘畅那时候倚重她的父兄,对她宠爱有加,她们还不敢怎样。等到了刘畅与那个梁王胶着不下,刘畅又娶了陆家的那个妖精做正妃。索玛才知道原来一个诸侯王娶正妃的仪式是那样的繁琐和庄重,而且现在刘畅一个正妃两个侧妃名额都已经满了,自己的正妃头衔不过是刘畅自封的,在他们的宗庙里自己连个妾也算不上。知道内情的人四处风言风语,最后都传到了父亲则额那里。乌蛮人自尊心极强,被欺骗的索玛愤怒之下,不理会刘畅的狡辩,将儿子一打包,跟着父亲退回了姚州。随后父亲则额宣布立国,脱离了大汉王朝。

    阿奴吃惊,刘畅居然敢忽悠的这么厉害,也太急功近利了些。他大概欺负索玛和乌蛮人对大汉婚律一无所知才敢这样,还以为索玛会对他死心塌地,所以脚踩两条船,却低估了索玛的自尊心。

    索玛有些幸灾乐祸:“听说那个陆家的女人长的很丑,只是陆家的旁支,他大费周章娶进来的不过是个摆设,陆家不买他的帐,根本不肯帮忙。”

    看来刘畅卖身也没得好处,所以他现在对索玛百般示好,那枕头风肯定好使,阿奴眼睛一亮,蹭着索玛要求出门。

    索玛很痛快的答应了,一个圆滚滚的小男孩跑进来,长的有些像索玛,不过那双桃花眼长得像刘畅。他看见阿奴就站住了,一瞬不瞬的盯着看了好久,索玛撑不住笑了:“看看,把我儿子都迷住了,给我做儿媳妇吧。”

    阿奴红着脸‘啐’道:“哪有你这样做母亲的,我已经嫁人了,难道让你家阿合做小妾不成。”

    索玛大笑,伸手就来拧阿奴的嘴,阿奴举起阿合就挡,两人闹成一团。刘畅走进来笑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两人忽然安静下来,阿奴慢慢将阿合放下,刘畅盯着她看了半天,迟疑问道:“阿奴?”

    索玛怫然:“你的眼睛往哪看?王府里那么多女人你还不满足,阿奴已经是有丈夫的人了,少打她主意!”

    索玛的脾气还是跟块爆碳一样,刘畅讪讪的笑:“看到美丽的姑娘多看一眼也是正常,当年我看了你更久,你怎么不生气?”

    索玛满脸飞红:“你那时就居心叵测,再说了,阿奴是你的晚辈,你这个做叔叔的一直看着像什么话。”

    刘畅奇道:“你不是说她嫁别人了么?那阿仲为什么一口咬定他们有婚约?”

    “婚约是有啊。”阿奴尴尬非常。这对夫妻脑子结构异于常人,索玛之前还气愤填膺,现在当着她的面就和刘畅打情骂俏,居然讨论如何对待自己。看见刘仲一脸紧张跟着进来,她促狭道:“婚约是我祖父定的,在吐蕃有效,不过我跟阿岩成亲是我母族定的,一样有效,所以啊,阿仲只能委屈做妾了。”

    真真匪夷所思,刘畅见阿仲没有否认,愤怒地拎着他的耳朵去找沈谦,他们怎么搞得,难道这几年托庇吐蕃是阿仲卖身换来的?堂堂大汉王子给一个蛮女做妾?滑天下之大稽,现在他早忘记要看沈家的笑话,刘仲毕竟姓刘,这个笑话都长脚跑到自个家了。哪知道刘仲只是没有反应过来而已。

    听到前院鸡飞狗跳,索玛戳戳阿奴的额头:“这张嘴,就知道胡说八道。”

    阿奴躲过她的一指禅,挑拨道:“你就这么跟他重归于好?”

    “没。不过他派人来求了几次,这次他说你来了,所以。。。。。。”索玛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儿子。

    “晚上他来找你。。。。。。”阿奴凑近索玛的耳朵嘀咕了几句,索玛一笑:“就你名堂多。”

    阿奴摇头晃脑:“那看他肯做到什么地步,你就知道他与你们修好的诚意有多少。”

    索玛还是放不开:“不行的,阿爸不会肯再出兵帮他。”

    “谁要你们出兵,乌蛮人的命也很金贵,凭什么白填进去。”这话索玛爱听。阿奴又道:“反正你现在先不要答应他,要是他再使水磨工夫,你只松口一件事,日后他若是有三灾八难的,救他的命就是了,到时候把他拖到你的地盘上,还不是什么都听你的。”

    索玛听完眉开眼笑:“听着怎么像只蜘蛛?”

    明明心里千万个愿意,还要拿乔。阿奴好笑,继续戴高帽:“蜘蛛才聪明,把公的拖进去窝里吃掉,这样就怎么也跑不掉。”

    索玛大笑。

第二卷 蛮荒部落 第七十四节 蛊惑逼供

    第七十四节蛊惑逼供

    第二天,索玛就带着阿奴和刘仲云丹等人浩浩荡荡的出门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门外的侍卫想拦,被索玛一鞭打翻在地。阿奴喜笑颜开,这个姐姐现在对刘畅心灰意冷,女王秉性****无遗,不知道刘畅会不会后悔重做冯妇。

    刘仲奇怪刘畅怎么不拦着,阿奴低声道:“你那位九皇叔现在被捆得像只待宰的猪, 自身都难保,哪有空理我们。”

    刘仲大惊:“你又干了什么?”

    “我哪有做什么。”阿奴横了他一眼,“我有那么坏心眼么?不过是你那九皇叔有求于索玛姐姐,他可是自愿的。”看来刘畅这次遇到的问题不是一般的严重,这么过分的要求都肯答应。不过这样一来,刘畅就没法拦他们了,这才是阿奴怂恿索玛的真正目的。现在他们又自由了。

    索玛将他们带到乌蛮人在雅州附近的一个寨子。秋冬的高山草甸上,竟是白茫茫一片,走进一看原来是一种齐腰高的长草,白色里面还夹杂着少许黄色和褐色,远远看去像是雪原一般。

    一来到原野上,所有人神清气爽,连索玛都神采飞扬,她见众人好奇,笑道:“那是火草,新鲜的火草采回来后。趁潮湿将背面的绒棉撕下来,在家里的火塘上慢慢烤干,就成了火绒了。我们出门,包包里都会带上火镰,火石和这种火绒。”

    原来这就是火绒的原料。这时候没有火柴,常用的一套点火用具是火镰、火石、火绒。火镰又名火刀,主要部分是一块长约5到8厘米、口略带弧度而且光滑的铁条,形似镰刀,因此得名。火镰的铁条一侧通常固定一个用皮革等材料制成的荷包,荷包内平时存放火石和火绒。火镰的荷包上面一般有一个金属环,以方便随身佩带。火石也就是石英石等含磷硅的石条和石块,将镰刃对准火石猛击。这种击石的过程一般要重复几次,直到撞击的火星将火绒点燃为止,冒烟的火绒用嘴吹气可直接点火。

    “这种东西你们有卖么?”阿奴问道,她的包包里还有上次买的火绒,不过很便宜。

    沈青娘笑起来:“真真是在商言商,火绒也可以用艾蒿和棉花做,赚不了几个钱的。再说这些点小东西,运出去的费用都赚不回来。”

    阿奴脸红:“不过好奇问问罢了。”

    刘仲也笑:“中原大户人家都是用‘引火奴’。”

    “那是什么?”

    “就是一根杉木条上面沾上硫磺,遇火就着,很方便,也叫‘促灯’和‘发烛’。”

    那不就是火柴的雏形?阿奴反问:“可是那也要有火源不是?哪里方便了,你也说只有大户人家能用。”

    “嗯,那倒是。”刘仲一想,“这个火绒不是也要有火源?”

    “所以啊,火柴和打火机最好了,就是那种可以一打就燃的东西。火镰很麻烦。上次打火不小心把手指都敲了,有时候天气不好,打半天点不着。”

    只是制作火柴要用红磷,她不知道怎么得到红磷,打火机怎么做?哪天有空试试看。

    当天他们住在了乌蛮人在山腰的寨子里,这里房屋稀少简陋,一行人嘻嘻哈哈挤在主人硬挪出来的一间稍稍像样的大木屋里,连阿合都兴奋的不睡觉,折腾到了半夜。拉隆等吐蕃人干脆就在外面扎帐篷。

    大伙昨天赶了一天的路都累了,有的人鼾声连天,吵得阿奴睡不着,披衣起来。天还蒙蒙亮,雾气满山,到处白茫茫一片。

    身后一个细眉细眼的乌蛮女奴跟了出来,阿奴朝她一笑:“可以出去走走吗?”

    索玛的女奴都会说汉话,恭敬回应道:“阿奴小姐,可以的,不过要小心些。”随后往高处走去,她说道:“我叫拉摩,我带你去吧。走到山顶,就没有雾了。往下看就是白茫茫一片云海,景致很好,主子很喜欢在山顶看日出。”

    那名女奴之前并不认识阿奴,以为是个汉家贵族小姐,没想到她走的飞快,话没说完阿奴就转过山道,不由得呆了一下,连忙又跟上去。她一路嘀嘀咕咕:

    “阿奴小姐,你走的真快。”

    “阿奴小姐,那些王妃歌姬们一个个娇滴滴的,走两步路都要人扶,你看着跟她们差不多,怎么走得跟飞一样,我都赶不上你了。”

    “阿奴小姐,你长得真好看,就是那个郡王府里最漂亮的歌姬露青也比不上。”

    “阿奴小姐,你慢点,哎哟,小心,这里有根大树枝。”

    。。。。。。

    “阿奴小姐,你去哪了?天啊,不会是掉下去了?天啊!”

    “别叫唤了!我在山顶了,你快点。”浓雾里远远地传来的阿奴的声音,她被拉摩一口一个阿奴小姐叫的浑身起鸡皮疙瘩,本想甩掉她,没想到她喊得鸟雀惊飞。

    等拉摩从浓雾中钻出来,阿奴劈头说道:“叫我阿奴就好,我不喜欢人家叫我小姐,还有我不是汉人。”

    拉摩吃了一惊。面前的汉装少女不说话时看着娇怯怯的,现在站在一块大石头上居高临下看着她,眼神就像山林中偶尔遇见的豹子,冰冷而野性十足,那不是她见过的绵羊一样的汉人会有的眼神。

    她嘟哝道:“那你是哪儿的人?”说完才发觉很失礼。

    索玛的规矩很严,也不知道这个拉摩是怎么教出来的,这般啰嗦,阿奴皱着眉头回答不出,半晌方道:“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拉摩正奇怪,见她寒着脸,总算没有再问下去。

    阿奴盘腿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山风烈烈,她的头发只用了一根发带系着,在风中乱舞。红日初生,脚下翻腾如潮水的白色云海被镀上了一层金光,远处的各个山头好像是云海里漂浮的岛屿,时隐时现。阿奴忽然想起,她爬了那么多山,却从来没有好好坐下来看看,难怪阿波一直说她太浮躁了。

    那么阿岩呢?他在谷布神山上得到了内心渴望的东西了吗?纳达岩那样的人不会知道什么是浮躁,就像自己不知道什么是耐性一样,还有一年半,阿奴叹口气。掰着指头数日子,迟早会熬成白发魔女。

    身后脚步声传来,云丹小心地坐在她身边,阿奴瞟了他一眼,神情惘然。见她泫然欲泣,云丹气闷,自从明白自己的心意,他的心情彻底被阿奴牵着走,她高兴自己也高兴,她难过自己也不好受。现在这死丫头又在想什么,这么大的风也不多穿些。

    云丹摸了摸她的手冰凉。索性将袍子敞开,把她裹着抱起来一起坐在石头上,阿奴窝在他胸前懒洋洋的随他摆弄,良久,方低声问道:“云丹,你知道的对不对?”

    云丹跟她一起争吵多年,两人性子其实很想像,一样的小气多疑暴躁,心思诡诈从不肯吃亏,说实在的,只怕纳达岩都未必有他了解阿奴。阿奴莫名其妙横空一句,他就明白是问纳达岩修行的原因,他虽然知道一些,却不能由他现在告诉阿奴,即使一路上见到阿奴郁郁寡欢,无数次他都想冲口而出,但是阿波和罗桑的的严厉告诫阻止了他。

    云丹不甘心,只能咬牙回应道:“我不能说。”

    阿奴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他胸口划圈圈,云丹被划的心浮气躁,却不敢越雷池一步,恼的差点想将阿奴扔下山去,自己也跟着跳下去好啦,大家干净。吐蕃人天性坦直,云丹就算心眼多些,与男女之情上一样渴慕得到直接回应,为什么别人个个成双,自己却要天天望梅止渴。

    阿奴今天出其意料的温顺,云丹疑惑,壮大胆子抚摸着她的脸,触感柔腻润滑如刚刚剥壳的鸡蛋,见她长长的睫毛半掩着,双眼迷蒙,珍珠似的糯米牙轻轻咬着粉嫩的嘴唇,无助又可爱,他的喉头哽了一下,呼吸急促了起来,阿奴的手指正好划在他的胸口。他忍无可忍,凑近那蛊惑了他很久的粉唇,轻轻地啄了一下又一下,犹不满足,他浑身的细胞都鼓噪叫嚣起来,让他的吮吸越来越重,手中的少女嘤咛一声微微颤抖,他似乎得到了鼓励,狠狠的将溢出的娇吟全部封住,直到他尝到了一丝微咸,心头一震,yu火顿时被一瓢冷水浇的冰凉,阿奴已经满脸是泪。

    云丹哑声问道:“你要我怎么办?”

    阿奴抽泣起来:“你告诉我到底为什么?”

    云丹沮丧又失望,他手中刚刚亲吻过的小姑娘心心念念都是别的男人,那个男人还比她大了二十岁,他狠狠心道:“我不能说。”

    不是说男人意乱情迷的时候都很好说话么?眼见无望,阿奴放声大哭,涕泪横流,云丹心中恼恨又无可奈何,被她哭得心烦意乱,最后只好重重的堵住她的唇,阿奴一挣,侧开脸,心中羞恼,当下决定也不让云丹好过,她恶狠狠地嫌弃道:“你没有涮牙。”

    云丹难堪又愤怒:“你也没有。”意乱情迷中的男人好不好说话这个因人而异尚无定论,但是意乱情迷中被打断,每个男人肯定都会很恼怒这个是不用怀疑的。

    “你的胡子太多,脏死了。”

    “你满脸都是鼻涕。”

    阿奴连忙抹了抹脸,然后全部揩在云丹的袍子上,口中犹在恶毒地攻击:“你黑的像块碳团。”

    云丹快被气死,捏了捏手中纤细的少女,怒道:“你全身都没有三两肉。”

    “你粗鲁的像个野人。”

    云丹嗤笑:“刚好是一对。”

    阿奴被他占了便宜,气得打颤,憋出一句:“你跳舞像个大猩猩。”

    云丹舞跳的不好,所以从来不下场,眼珠一转,想起阿奴似乎从来不唱歌,试探道:“你唱歌像鬼叫。”

    他感觉到怀里的阿奴僵了一下,知道自己说中了,得意洋洋还想趁胜追击,身后传来一声吟哦:“ 乌桕平生老染工,

    错将铁皂作猩红。

    小枫****偷天酒,

    却倩孤松掩醉容。

    沈嘉木!两人惊得不敢吱声,阿奴正坐在云丹腿上,一时下不来,急得指手画脚,示意他躲到后面,云丹故意不动,阿奴急得眼泪成串往下掉,他叹口气,抱起阿奴躲到石块后头的一个夹缝里,这里仅可容身一人,阿奴只好继续由他抱着,云丹大乐。

    沈嘉木又说道:“阿仲,没想到这里的红叶会如此美丽,昨天怎么没有注意到?”声音已经很近了,阿奴心道侥幸。

    刘仲恭维道:“舅舅出口成章,不用七步就能成诗 ,真了不起。”他与沈嘉木舅甥多年,很知道要怎样拍马屁才能让这位夫子大人身心愉悦。

    果然沈嘉木朗声笑道:“哪有那么厉害。”口气却自得意满。

    刘仲害怕沈夫子要他也来一首,连忙话锋一转:“不过这里不止有枫叶啊。”

    云丹和阿奴才发现红日高照,云海早已消散无踪,露出满山红叶,红黄相间参差有致,似一幅浓墨重彩的写意山水。

    沈嘉木赞同道:“嗯,有理。”

    声音就在旁边,阿奴吓得拼命往里挤,怀中的少女柔若无骨紧紧偎依,手中纤腰盈盈一握,两人气息咻咻相闻,心跳如鼓,一股暗香萦绕,云丹心中一动,刚想低下头来闻一下,下巴就被阿奴用一根手指撑住,云丹的大头很重,她觉得吃力,就挪了挪举起手掌固定在头顶上,云丹的下巴离她的头顶刚好一根手指的位置,她低声威胁道:“再敢亲我就卸掉你的下巴。”

    云丹被她弄的哭笑不得,旖念全消。

    刘仲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在他们旁边,可以看见他的一只脚在晃来晃去,这人站没站相坐没坐相,难怪连刘畅都嫌弃,阿奴腹诽。

    沈嘉木果然很快又得了一首:

    梧叶新黄柿叶红,

    更兼乌臼与丹枫。

    只言山色秋萧索,

    绣出雅州三四峰。

    刘仲一旋身发现了他们两个,见他们抱在一起,眼珠子快掉下来。阿奴急得直打手势,刘仲狐疑地看着他们。

    沈嘉木等不到回应,不耐烦的走过来:“阿仲,这首如何?”

    阿奴急得冒汗,身后的云丹老神在在,十分渴望沈夫子走过来,刘仲早忘记夫子大人念的是什么,口里却大赞:“很好很好,这下子刚好对景。”

    沈嘉木站在刚才两人坐过的大石头上极目远眺:“看看,那边飞瀑流泉,景致绝妙,我又得了一首。”

    他诗性大发,后面三个少年满头是汗,好容易沈夫子心满意足,方与刘仲姗姗而去。阿奴放松下来,被阿奴在身上乱蹭,早已忍不住的云丹一把抱紧她,恶狠狠地亲下去,手顺势伸进了她的衣襟,阿奴大惊失色,拼命挣扎,她人小力弱,哪挣得过云丹,不一会儿,已经气喘吁吁,衣衫半露。

    “你做什么?!”去而复返的刘仲愤怒的吼道。

    云丹一怔,阿奴趁势狠狠地踩了他一脚,拢上衣襟低头而去。后面忽然传来拉摩的叫声:“阿奴小姐,阿奴小姐,等等我。”

    阿奴大惊失色,刚才怎么把她忘记了。

    拉摩见阿奴恶狠狠地瞪着她,吓得心惊肉跳,她大叫:“我不是故意的,以前主子和郡王爷也常常在外面就这样那样,我们只要躲在一旁就好。。。。。。”

    阿奴羞愤欲死,她肯定全看见了,自己和云丹说的是吐蕃语,她听不懂,怎么看都是两人**,现在有嘴也说不清楚。

    云丹对着刘仲一挑眉,刘仲大奇,他还以为云丹强迫阿奴,可是听这个乌蛮女奴的话又不像,难道两人在这里幽会?那阿奴挣扎什么?他心中五味杂成。

    阿奴正考虑要不要灭口,云丹走过来对拉摩说道:“还不快走。“

    拉摩提起裙子飞快的跑了,阿奴怒瞪云丹一眼甩手就走。刘仲连忙追上去,阿奴忽的回身将刘仲逼到树干旁,顺手折下一根树枝:“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快说。”

    今天牺牲大发了,拉摩一跑,自己的名声是完蛋了,既然这样,怎么也要讨到一个答案。

    刘仲看看云丹又看看阿奴,明白她问的是什么,低声道:“我不知道,云丹和阿波师父知道,要不你问问他。”见阿奴脸上愤怒的绯色退去,泪盈于睫,不由得有些心疼,又见她嘴唇红肿,他连忙别开眼,心中有些怨怒:“我是真不知道,只知道纳达岩身体出了点问题,向巴他们正想法子给他治疗。”

    云丹喝道:“不要说了。”

    阿奴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大哭起来:“很严重吗?上次都好好的。”

    云丹没好气:“死不了,你哭什么。”

    “那怎么回事,他都不肯回来见我,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一个人很难过。。。。。。”阿奴哭得靠着树干摇摇欲坠。

    云丹上前一步捞起她,怒骂刘仲:“你乱说什么,不知道就不要胡说。”转而安慰阿奴:“不是大问题,只是上次在金沙江受伤一直不好,本来是拉巴顿丹格西给他治疗,后来格西去世了,向巴啦给他推荐了噶玛寺里的一个格西,那个格西的治疗方式是修炼,怕告诉你你会担心,所以大家都不说,你别怕。”见阿奴哭个不停,云丹发誓:“他真的不会死,若是他死了,罚我死后不能喂神鹰。”这是很重的毒誓了,阿奴相信了,只是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可是我停不下来。”说完又哭,刘仲见阿奴哭得要昏死过去,后悔自己嘴不严,两人一点办法没有,只有任由阿奴趴在云丹肩头渐渐的哭哑了嗓子,最后没有了声音,云丹用眼神示意刘仲看一下,睡了还是晕了?刘仲摇头,摸了摸鼻息,可能是哭累了,云丹只好又背着她下山。

    注解

    !两首红叶诗都是宋代杨万里的,无耻盗用一下,俺不会写诗,汗。

第二卷 蛮荒部落 第七十五节 少女情怀

    第七十五节少女情怀

    沈青娘正在草地上教果儿练剑。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两人害怕阿波找他们麻烦,将阿奴托给沈青娘,一溜烟跑了。沈青娘气得倒仰,阿奴的手才刚好,这两个又想折腾什么。她见屋中无人,阿宝不知道哪去了,看见阿奴满脸泪痕连睡觉都皱着眉头,她不放心,干脆守着阿奴,只叫果儿自己一个人练习。

    不知过了多久,阴暗的屋子里无事可做,沈青娘都昏昏欲睡。外面突然传来争吵声,她仔细一听,居然是亨珠和果儿。沈青娘皱皱眉头,这个亨珠整日里缠着果儿,也就阿奴这种散漫的主子肯放纵自己的奴隶,若是云丹,只怕早就被打入地牢了。

    小儿女的事情她不想管,自己当初也是这样过来的。看着阿奴郁郁寡欢她感觉很心疼,她没有孩子,也根本没有再嫁的念头。这几年早把刘仲和阿奴当作自己的心头肉一般,若是按她的想法,阿奴嫁给刘仲,以后一起回到钱塘或者福建去,虽然自私了些,却是最好的结果。云丹和阿奴两个都太好强,一碰就吵,实在不合适。今天这三个孩子也不知道搞什么鬼,让阿奴哭得一塌糊涂被背着回来。她忽然觉得自己老了,孩子们在想什么她一点都琢磨不出来。

    外面越吵越大声,最后她听见亨珠怒吼了一声:“那个李长风有什么好?”随后听见果儿‘哇’地一声哭出来。

    沈青娘皱皱眉头,正想起身去看看,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阿奴已经站在门外。

    “亨珠,你过来。”阿奴你声音冷冽。

    亨珠听这声音,就知道阿奴生气了。本来他见果儿哭起来,心里正后悔不该跟她闹,这边听见阿奴叫他,第一个反应是转身就跑,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怕阿奴,虽然阿奴从来不管他。

    还没跑几步,腰上一紧,他低头一看,腰上缠着一根银链,阿奴晃晃手腕靠着门板打了个哈欠:“说吧,怎么回事?要是果儿喜欢你,我放你自由。要是果儿不喜欢你,你就给我滚回木雅草原。”

    果儿一跺脚,哭着跑了。阿奴莫名其妙:“青姨,我给她做主惩罚亨珠,她跑什么啊?”

    沈青娘好笑:“你还说,看样子她可能喜欢上了长风,不知怎的让亨珠知道,两人就吵开了,果儿一向皮薄,只怕长风也不知道,被亨珠嚷嚷出来,当然觉得下不来台。”

    “咦,那大师兄喜欢她么?”倒是没有注意,这几年,果儿已经长成个身材窈窕的黑美人了,她比自己大了一岁。

    沈青娘晒道:“小姑娘长大了,这种事情难免,有时候喜欢上了不过是一会儿的事,不会告诉男方,过去就过去了,也说不上惦记。有时候就难说了。不过被人当面说出来,可是难堪的紧。”她顿了顿,发觉阿奴跟一般的姑娘实在不一样,也解释不清楚,干脆不说了。她对自己这个徒弟有些忧虑:“不知道她是不是真喜欢上了长风那孩子,果儿心事重,又不爱多说话,有时候我也不知道要拿她怎办?”

    果儿对她恭敬大于亲近,两人始终有些隔阂,中间又有两年没在一起,不像阿奴整日里跟她撒娇。

    阿奴从来没有这种感觉,想了一会儿想不明白,手上的链条抖了一下,她才想起亨珠还在,见他垂头丧气不吭声,阿奴问道:“果儿说过喜欢你么?”

    亨珠摇头,阿奴嗤笑:“没出息,磨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得手。”

    亨珠辩道:“她喜欢我的,只是不说而已。”

    “你不是说她喜欢大师兄?”

    “我。。。。。。”亨珠挠头。

    “罢了,我帮你问问。若是没指望,你就滚回木雅草原去,省的整日在这里闹的鸡飞狗跳。”

    果儿没有走远,也听见了阿奴说的话,见阿奴过来,她把头埋在膝盖里。

    走到跟前,阿奴反而不好意思开口,想了想问道:“你的意思是怎样?”

    果儿不回答,阿奴恐吓道:“你要是不喜欢他,我就把他卖了。反正你讨厌他.”

    果儿信以为真,吓得抬起头喊道:“别,你别卖他,他很肯干的,人又机灵。”

    阿奴见她红红的杏仁眼里都是惶急,笑起来:“不让卖,我把他送给你可好?”

    果儿迟疑半晌方鼓足勇气道:“嫁给他还要嫁给他的弟弟,他有三个弟弟,我不愿意。”

    “那你可以跟他说啊,没有男人愿意跟别人分享妻子。”

    果儿咬着嘴唇:“他说要我嫁给他们。”

    “这个蠢货。”阿奴骂道,“你真问过他了?”

    果儿点点头。见她快哭出来,阿奴暗自咒骂亨珠脑残,她又问:“那大师兄跟你怎么回事?”

    果儿垂下眼睑:“上次来雅州,路不好走,我差点坠马,是长风哥救了我。”

    “那你到底喜欢谁?”阿奴好奇。原来是英雄救美,以身相许的老戏码。

    “我也不知道。”果儿羞涩地把脸又埋进膝盖里。

    这下麻烦了,阿奴又问:“那大师兄的意思呢?”

    “他不会喜欢我的。”果儿闷闷地说,“他想建功立业,光耀门楣,不再做一个苦哈哈的背夫。”

    李长风居然还有这种梦想,没听他说过,不过他与果儿一向亲近。想来真有此事。

    阿奴道:“既然这样,两个你都有不满意的地方,那就再挑过呗,我们阿依族的男人个个好相貌,对老婆好的不得了。”阿奴老毛病又犯了,果儿失笑,觉得这样的阿奴很可爱,长风哥说阿奴最喜欢替他们族里的人做媒,她不是来帮亨珠做说客么?

    阿奴的成长历程其实缺失了很重要的一环。她直接跳过了那种‘眼波才动怕人猜’的少女春心萌动时期,那其中包含的甜美,羞涩。苦恼,矛盾与紧张的种种情绪其实是一个小女生成长的重要心路历程,而阿奴无缘品尝那种酸甜苦辣交织的滋味。哪怕在她五岁的时候患得患失,也不过是怕纳达岩娶妻之后弃她与不顾,后来她更是要同寨子里那帮没羞没躁的姑娘们斗智斗勇,以捍卫自己的胜利果实,连爬窗户作弄****燕好的事情她都干过,再之后他俩感情明朗,像个老夫老妻一样笃定。这样的经历导致的最后结果是阿奴处理感情的方式一向黑白分明,简单而粗暴。所以不能指望她给果儿提什么好建议。

    良久,果儿忽然提了一个要求:“阿奴小姐,能不能给我阿妈他们赎身?”

    见阿奴皱眉,果儿嗫嚅道:“我知道很过分,可是我很想他们,这里的生活我不习惯,我想回洛隆去。”

    阿奴才发现果儿跟着沈青娘学剑乃至千里迢迢离乡背井来到中原,并没有人问过她是否愿意,连回中原这件事也不过是果儿母亲阿霞的渴望。可是现在中原狼烟遍地,早已不是阿霞心里那个富足安定的故乡了,更何况在果儿心里,故乡其实是卓玛郎措河畔的洛隆庄园。他们几个一厢情愿的认为成了自由人,果儿应该感到高兴或者感恩戴德,可是看样子,她宁愿做奴隶也要跟自己的家人在一起。

    阿奴低下头,轻轻地道歉:“对不起,我们那时候应该问一问你的意思。”

    果儿摆着手满脸窘迫,她低声道:“我其实,其实也很愿意的。”沈青娘温雅和蔼,只有学剑的时候很严厉,她虽然不像阿奴那样整日里对着沈青娘撒娇,性格内向不爱说话,心里却知道沈青娘是为了她好,对她有着一种孺慕之情。这种生活比成天担惊受怕 ,朝不保夕的娃子生活要好的多。

    她压根没想到阿奴居然因为对她来说很微不足道的事情跟自己道歉。对于洛隆庄园的小娃子们而言,罗桑老爷和阿奴小姐是海市蜃楼一样的存在。一个那么有本事,亨珠阿妈自豪地说没有罗桑老爷办不到的事情,据说他走过了吐蕃所有的地方。一个漂亮的像山中的精灵。招人喜爱。当年庄园里的小男孩都喜欢偷看阿奴,连小姑娘也模仿她说话那种古怪的口音。他们很羡慕自己成了沈青娘的徒弟,可以跟阿奴小姐朝夕相处。可是这么可爱善良的姑娘,新婚夫婿却出家做了喇嘛。她看向阿奴的眼神充满同情,她没有见过纳达岩,并不明白一切,所以颇有微词。而云丹在阿奴背后一直是个彬彬有礼的形象,尤其是对着沈家人,果儿曾见过云丹跟阿奴吵架之后焦躁不安的模样,心中觉得他可怜,自然偏向他几分。在果儿心里云丹和刘仲虽然相貌差了些,但是身份高贵人又好,怎么也比那个弃她出家的纳达岩好。

    两人一时无语,随手拔着地上的草玩,果儿很突兀的说了一句:“其实云丹少爷人很好。”

    “他?”果儿忽然说起云丹,阿奴还以为以拉摩嘴碎的程度,流言已经开始扩散,顿时惊慌失措。

    果儿见她花容失色,连拔草的手都微微颤抖,心中纳罕,打死她都想不到阿奴是做贼心虚。

    阿奴勉强镇定了一下,见果儿面无异色,想来只是随口说说,或者他们一妻多夫见惯了,也不觉得奇怪。慌乱之中,她才想起自己是为了亨珠的事来的,连忙转移话题:“那我要怎么跟亨珠说,若是你只要嫁他一个,你愿不愿意?大师兄那里要不要我去说,现在先踩两条船试试看如何?”

    见阿奴越说越没边,果儿羞得想钻进地缝里。其实阿奴筒子是很认真的建议。见果儿不回答,阿奴焦躁起来:“到底怎样?”

    良久,连等在远处的亨珠脖子都伸长了,果儿方扭扭捏捏地道:“亨珠。”她很理智,毕竟与亨珠青梅竹马,门当户对。至于长风哥,只是偶尔放在心里想想罢了。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8087/ 第一时间欣赏阿奴最新章节! 作者:海缇所写的《阿奴》为转载作品,阿奴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阿奴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阿奴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阿奴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阿奴介绍:


查看章节目录
阿奴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阿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阿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