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蛮荒部落 第一百八十节 回到察雅
第一百八十节回到察雅
这次古戈、阿都带着弟弟阿坤等人准备回去将族人全部接出山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加上阿依族的马帮,阿奴和云丹的侍女侍卫,罗桑的侍卫,还有两小家伙的侍女奶妈,到了打箭炉汇合了准备回察雅的卓玛一行人,益西多吉的牦牛帮,浩浩荡荡足有上千人。
简直就是个小型军队,这样的规模在广袤的西域不算什么,当年就看过上千匹骆驼的巨型驼队,可是在横断山脉这种山高路险的地方,向来不是靠人数取胜的。
阿奴看了看云丹调侃:“妻以夫贵?还是母以子贵?往年你出门从来没带过这么多人,也没给我配这么多人过。”光武士就有八百人。
云丹拍拍腰间的弯刀心有遗憾:“我有刀在手有什么好怕的,倒是你,我以后再不会放你一个人出门,也不用你的族人来保护我的妻子。”他压低声音:“你身边那一百人全是察雅人,父母兄弟全在察雅,忠心耿耿,你可以放心。”
他还记着自己信上发的牢骚,阿奴感动地眼圈一红。
身后沈青娘插了一句:“阿仲出行的人马可比这个多。”
刘仲那两次是为了打仗,身后几十万人马,跟这样的探亲之旅怎么比?三人婚姻关系扭曲,沈青娘对云丹心下不满,虽没有冷言冷语,但是偶尔总会来一两句让他下不来台。
阿奴不敢顶撞沈青娘,只有对着云丹苦笑。云丹转头对卓玛姨妈使个眼色,卓玛连忙过来与沈青娘并辔而行:“我这次回察雅陪顿珠就不回打箭炉了。”
“那你的锅庄怎么办?”沈青娘很吃惊,那是卓玛的心血。
“让果儿主持,如今亨珠在云丹手下大小也算是个领主了,有他看着,果儿素来稳重,锅庄运行的很好。”
讲起徒弟,沈青娘笑开了。前年果儿生了个女儿,去年得了个儿子。亨珠上次攻打勒屋围有功,阿奴这里给他销了奴籍,云丹封了块不大的土地给他,打箭炉一带就由他和南木杰坐镇。他也算跟着云丹历练出来了,这次见他成熟了不少,俨然是个吐蕃彪形大汉,幼年时代那种浮躁跳脱都收敛到了眼神里转换成了精明。
果儿的剑术精进不少,难得的是亨珠自幼边看果儿练剑边偷学,糅杂上吐蕃的刀术,沈家护卫的刀法,武术竟然自成一家。沈青娘这次看他也用剑与人格斗时惊诧不已。他用的是重剑,但却像把刀似的勇猛剽悍,去了剑招中的花架子,变得朴实无华,却更为凌厉狠辣。当年她知道亨珠偷学,懒得去管,没想到他居然成了大家。
云丹和罗桑也对他的剑术赞口不绝。
卓玛说:“拉格身体越来越差,我想回去陪顿珠,再说阿奴不过是回去一趟,明年还得回来,云丹也准备长期呆在木雅草原上,察雅那边没人看着不行的。”她与贡布夫妻俩这些年来聚少离多,两人都已经是做祖父母的人了,也想歇一歇。
沈青娘叹口气,坐在她马前的小夕槿突然脆生生地叫了一声“阿妈”。所有的人都惊诧地转了过来。
女儿第一次开口叫自己,阿奴大喜,云丹凑过来急道:“阿爸,阿爸。”
罗桑,贡布,卓玛也纷纷凑上来叽叽喳喳,小夕槿瞪大眼睛,茫然不知所措,而坐在纳达岩马前的小夕洛一言不发。
再往后,阿奴发现两孩子除了“阿妈”就再也不肯说别的了。
他们与阿都、古戈等阿依族人在察木洛分手。这次出山的大都是老弱妇孺,云丹派了五十人过去帮忙。阿奴叮嘱哥哥和古戈:“明年咱们还在察木洛会合。这一路上云丹早就知会了各路头人,他们都会照看,还有嘎郎王那里,古戈大叔跟希罗老人打个招呼,将我备好的礼送上,多谢他宽限了这么多年。”
阿罗点头:“知道了。”阿奴已经交待过一遍。
“还有。”阿奴迟疑了一下,“阿坤,达玛不愿意出山也就算了,你跟他说,那些蛾子给他照料,然后叫尧娑他们教达果家的女人学会那纺车将蛾丝纺成布,以后咱们就按布匹的长度跟他们买,不过他们要负责送到打箭炉来,衣服由我们来裁剪缝制。”
阿坤大喜:“阿姐。”
阿奴拍拍弟弟:“你阿爸留在那里,跟原来的族人又住不到一块,我们一走,他就孤单了,不如找些事给他做,顺便看管坟地吧。”
金秋时节,沿路的青稞全变成金黄色的时候,他们沿着红土地到达了察雅拉格头人那美如梦幻般的红色庄园。
顿珠和拉格看见孙子孙女,喜得涕泪交流。看着两孩子日日在眼前扶着墙一步一跌的学走路,拉格精神变得好起来。不过他已经瘦的皮包骨头,大家都知道不过是在挨日子罢了。纳达岩帮他看诊之后,也说是强弩之末,药石罔效。
顿珠早就将阿奴等人的屋子准备好。
阿奴看见那一屋子半新不旧的汉式家具楞了半晌,云丹搂过她的腰感慨:“阿妈早在十年前你经过察雅之后就开始准备了,这么多年只有我偶尔回来住几天,平日里只有侍女们打理,日日擦拭,家具都旧了。”
“对不起。”阿奴想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
云丹趁机要求她割地赔款,两人正闹得不亦乐乎。两个孩子摇摇晃晃地走进来,侍女婆子们也跟着涌进屋。阿奴突然发现带着孩子的侍女和奶妈居然分成了三个种族,绒巴人,汉人,和吐蕃人。她终于明白儿女已经一岁了还说不出话的原因。
语言太复杂多样了。
她先小心地将吐蕃侍女留下。小琼玛照顾了孩子几个月早有了感情,对此安排很不高兴,别的侍女们也不愿意。最后阿奴只有要求他们在孩子面前全讲吐蕃语。
小琼玛大叫:“可是我不会啊。”
阿奴点点她的额头:“那就跟小槿他们一起学,别让人笑话我的侍女连吐蕃语都不会讲。哈伊拉木讲的就很好。”
“那个混蛋有个专门的师傅。”小琼玛瞪圆眼睛,挥了挥拳头,“不过我没有师傅也能学的比他好。”
“好啊,那拭目以待咯。”阿奴笑着看她又跑到哈伊拉木那里去挑衅。
卓玛接管了庄园的管家大权,看着那几十名别人送的女奴头疼不已。据说她们原本都是豢养着用来陪床的女奴,绮年玉貌,大都娇贵的很,好几个都是十指不沾洋葱水的,一般的活是会干,不过也要看她们想不想。男人们不管内务,顿珠照顾丈夫无暇顾及,庄园里只好任由这些副小姐们日日做耗。
阿奴一笑,指指拉隆等人:“看见没,一个个都是光棍,拉隆都快四十的人,也该成家立业了。只是据说他的私生子遍布整个吐蕃,也不知有没有姑娘愿意要他?”
云丹手下的那些武士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有钱就往女人身上撒,混了十几年身上没有一点积蓄,而云丹和罗桑的赏赐一向很丰厚的。如今也该找个女人管束他们了。
那些被送给云丹的女奴一开始都有些幻想,但是那年有个女奴偷拿了王妃的衣衫挨了鞭子之后,大都老实下来,加上云丹一去不回,韶华易逝,个个都开始自力更生。那天在庄园大门迎接的女奴看见王妃的相貌之后,更是死了心。
卓玛开口由她们自己挑男人,女奴们大都喜出望外,只有五六个犹犹豫豫,一则有的年纪小,二则她们没有****,又看不上拉隆等浪荡子。
阿奴见那几个也不像是想攀高枝的,问明来处之后,干脆将她们跟自己的绒巴女奴编在一块,日后再看看。
这天阿奴正在帮卓玛整理账务,屋子里正在擦拭玻璃瓷器的女奴拉姆突然打碎了一个杯子。
清脆的响声惊动了阿奴和卓玛,卓玛皱皱眉头:“怎么这么不小心?”
那瓷器贵重,拉姆吓得跪在地上求饶。
两人挥挥手:“算了,把碎瓷扫起来,别让小主子们踩着了。”
拉姆边收拾边往外看。
阿奴见她古怪,也跟着往外一看,拉隆正在楼梯上跟一个女奴**。她心下了悟:“你喜欢拉隆?”
拉姆没想到主子换了个话题,愣了愣,有些扭捏的小声回答:“是。”
阿奴仔细打量着她,不过十七八岁年纪,纤腰长腿,脸上两团高原红,双眉秀挺,显得英气勃勃。她含笑问道:“为什么喜欢他?”
拉姆镇定下来:“他救过我。”
又是英雄救美,很老套不过很实用,美人大都爱英雄,不管这个英雄是不是过尽千帆。
不过感情的事情,阿奴不想多插手,拉隆那性子还真不好说。她想想说道:“这样吧,你自己有办法让拉隆向你求婚,他就会得到一块领地,你和你的孩子从此之后不再是奴隶。”
拉姆大喜:“当真?”
“当真,你这些天不用当差了,想想怎么把那个整天在女人肚皮上打滚的老男人弄到手吧。”
阿奴看这位拉姆不像是个省油的灯,拉隆往后的日子可就精彩了。
第二卷 蛮荒部落 第一百八十一节 财政危机
第一百八十一节财政危机
转眼丰收的时候又到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阿奴长这么大只正式过了一个丰收节,还被拉隆劫持了。自那之后,拉隆一开始每年这个时候都胆颤心惊,以自家小主子记仇的本事,报应是迟早的。可是十几年过去,阿奴毫无动静,拉隆早就把那疙瘩忘到了九霄云外。
拉格头人看见了孙子孙女,老怀大畅,加上今年人数众多,他宣布青稞入仓之后比往年多宰了五倍的羊,酒窖里的青稞酒管够。
众人欢呼雀跃。
拉隆那晚特别高兴,他终于勾搭上了拉姆,那个刚刚晋升为王妃贴身侍女的女奴。之前那姑娘都对他爱理不理的,虽然他曾经在一个喝醉的老头人身子底下救过她,那时候她还是个没长开的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没想到几年过去了,已经长成了一个窈窕的大姑娘。
最近不知怎么回事,到哪都能碰见她,可这姑娘只是拧着细腰,在自己面前款款而过,连正眼也不看自己一眼。现在是夏末,她穿着王妃带来的丝绸做的袍子。风一吹,衣衫全部贴合在身上,一双笔直的长腿若隐若现,看得他血脉喷张。他一向喜欢长腿美眉。
练武场的达热等人炙热的眼神有志一同地追随着那纤腰长腿,拉隆甚至可以听见咽口水的声音。
王妃说得对,这群家伙就是一群无药可救的猪哥。拉隆双手枕在脑后,翘着二郎腿盯紧下面那些年轻稚嫩的勇士们,嘴里起劲地吆喝:“看什么看?那是王妃的贴身侍女,也是你们能看的?”他心里琢磨着待会让这群精力过剩的小子们背上石块多跑两圈。
云丹自从看见阿奴上次在木雅草原训练哥哥阿罗和阿都的所谓“特种兵”训练计划,活学活用,改了一下拿来训练自家的私兵。每天一大早,可以看见一大群小兵卒子身背大石块跟兔子一样在拉格庄园紫红色的长阶上蹦蹦哒哒,至于负重长跑拉练那更是家常便饭。
拉姆扯着鸡毛当令箭,硬说自个是王妃娘娘派来给他们这些教头送酥油茶润润嗓子的。可是当她把酥油茶端到拉隆嘴边,看见他半眯着眼睛似睡非睡,对自己爱答不理的,不由得有些泄气。她喜欢拉隆好多年了,以前自己年纪小,后来他一去不回,人等回来了却看也不看自己,整日里只会跟那些老女人鬼混。王妃她们一直说自己是个美人,可是为什么别的男人都像苍蝇盯着臭蛋,啊,呸呸,自己可不是臭蛋,拉姆欲哭无言,她被王妃带坏了。
她一开始对王妃娘娘感激涕零。可是随着任务的艰巨性被逐渐体现,每次她铩羽而归都会从王妃的眼神里发现揶揄。她终于恍然大悟,王妃娘娘吃饱了撑的无聊了。她实在冤枉阿奴,庄园一团乱的账务还有那双胞胎已经让阿奴和卓玛筋疲力尽。
特别是这座庄园年久失修,远远看去,外表上那紫红色可以遮盖一切。住进庄园后,她才发现很多处墙体都开裂了,墙上到处是雨水留下的黑色霉斑,近看惨不忍睹,再不整修这座近百年的庄园就要沦为古堡危房。顿珠居然可以视而不见这么多年,拉格庄园还矗立不倒真是奇迹。
所幸仓库里还算殷实,但是据卓玛讲云丹这些年开销极大,积攒了几十年的家底几乎都搬空了,现在的库存不过是以前的九牛一毛。庄园以前在拉格头人的大夫人手上很是兴旺,自己妹子顿珠没有这方面的长才,加上底下的人偷奸耍滑,连吃带拿,庄园的财政才渐渐落拓下来。云丹虽然精明,但他毕竟是男人又是独子,而且常年不在家,缺钱就向家里伸手。他混到如今这个人五人六的地位上,自己锅庄的收入全部贴上,甚至罗桑也将大半数的家财拿出来,他才能运转的开。那年跟绒巴人打一仗几乎耗光了他们家的所有积蓄。
这个败家子,想起他向来前呼后拥侍女成群,排场十足,阿奴气得愤愤捶桌,养男人那是必需(歧义啊),养那么多整天对着他抛媚眼的女人干嘛?阿爸没有再娶,自个也没有多出个弟妹什么的,那些钱钱都是她的,这家伙毫不客气拿走,也从来不知会一声。
阿奴算了算,光是那些私兵开销就不小。没有哪一个家族像他这样蓄养着上千人的私兵,最多一两百人,大都是手下的头人们供养着,平日里那些非正式的武士们还要放牛下地,打仗时再聚在一起。领主还可以向那些小头人们的土地抽抽税什么的,个个富得流油。
但是她知道扎西和央金遁去了北边雀儿山一带,那边的人跟云丹并不对付。按眼下的情势来讲,私兵必须得养着才行。
阿奴想起当年古戈买回那个瘦的皮包骨闪着一双怯生生大眼睛的小女孩的情景,若是能想到这个女人日后会给他们照成这么大的麻烦,损兵折将不说,李长风都差点死在她的手里,如今还成了一贴狗皮膏药似的甩不脱,当初就应该活剐了她的皮给阿爸做法器。
云丹一进屋就看见妻子握着毛笔在咬牙切齿。脚步顿了一下,他是来通知阿奴晚宴开始,打谷场上已经是载歌载舞,问她要不要下场跳舞的。但是这些日子阿奴看见他就没好脸。他才从卓玛姨妈那里知道家里的财政危机,而且阿奴已经知道了罗桑为自己差点散尽家财,加上扎西、央金两人说动了雀儿山那边的头人们准备对付自己。这些负面消息导致他看见妻子就心虚,那是只猫型储钱罐,一向只进不出,把她未来的遗产挥霍一空,她第一时间没宰了自己只怕是看在儿子份上。
阿奴听见脚步声停顿之后再无动静,诧异地抬起头来,看见云丹赔笑立在一边,她微笑着伸个懒腰站起来:“开场了。”
“是。”见她脸色和煦,云丹受宠若惊,探头看见她压在桌上的信封,仔细一看那收信人他惊讶道:“钱串子,这个名字真奇怪,啊,是那个王老将军的儿媳妇。”
“是。”阿奴拉起他往外走, “小槿和小洛呢?”
“跟着阿岩和哈伊拉木还有小琼玛在跳舞。”讲起孩子,云丹笑眯了眼。阿奴下令孩子周围的人全部讲吐蕃语,没两个月孩子就会叫“莫拉““波拉”(奶奶爷爷),喜得拉格头人老泪纵横。
“才刚学会走路就想跳舞了?真厉害。”阿奴夸完孩子,将话题转到钱串子身上,“上次钱串子手上的一支商队卡壳在那个鱼渡的土匪王九春手上,不知怎的,她探听的王九春与阿仲有交情。飞书找阿仲帮忙,如今该找她还人情了。”
王启海剿匪之后又回到青海。他剿匪有功,根据荫补制度,儿子也被封了个正九品的忠训郎兼合门祗候。威德将军府里两位老少爷们,老的只会打仗,小的是个二愣子,大手大脚惯了,府里财政吃紧。钱串子官夫人的位子还没坐热就要开源节流,被逼无奈偷偷在底下做起生意来。
阿奴见云丹的家底差不多被抖搂一空,绞尽脑汁想出两条路来。
皇帝对蛮族首领的赏赐向来丰厚。今年打点一下,明年回去的时候。顺便遣人朝贡,同时将再一次扩大的领土报上去,也可以虚报,反正没人来核实,按汉廷的赏赐标准起码可以翻倍赚回来。不过这个只能几年一次,要是年年上贡,只怕刘珉再好大喜功,看见云丹的使者也会控制不住关门放狗的冲动。
自己控制了雅州往昌都的茶马道,那是不用多说了。
察木多是青海往拉萨的中转站,她想跟叫钱串子商量,将茶叶绢帛粮油等物品由商队经青海翻唐古拉山运进来,再由老吉宗那里转往拉萨贩卖。钱串子仗着王启海在青海经营二十余年的人脉,可以在那一带畅通无阻,这一条才是长期有效的财路。
云丹听完就瞄了阿奴的胸口,生完孩子之后那里大了不少:“上次人家成亲,你送人家什么了?还敢跟她合作?”
阿奴脸一红:“没看见是阿仲的笔迹嘛,再说了,那家伙眼里只有钱,双赢的事情她怎么会拒绝?”阿奴模仿云丹和刘仲的字有**成像。
王衙内筒子是母丧加国丧,跟沈夫子一样悲催地等了近四年才得以成亲。阿奴记恨他们夫妻当年议论自己胸部的大小,算准人家成亲的日子,特特从南边运了两大车青木瓜,在新娘子刚刚进门时以梁王赏赐的名义跟着后脚运进去,祝钱串子和王衙内早生贵子。
钱串子的父亲当年是王启海的亲兵,后来跟西夏几次大仗,兄弟们死伤殆尽,他整日里忙着找棺材。受伤退伍之后娶妻生女跟着王启海过活,干脆以卖棺材为副业,只要是军队里需要那物事,他从来只收本钱。而且还有一项业务,代军队送战死弟兄们的骨灰回家。所以在青海军队里很受敬重,这次来得都是兵痞,有些跟钱串子混得老熟,看见那木瓜,再看看新娘子的平胸,不客气的哄堂大笑。
婚礼被搅局,加上那些弟兄们足足嘲笑她到现在。即使阿奴和刘仲云丹派来的人奉上结婚厚礼都不能平息钱串子对阿奴的愤怒。
所以云丹才觉得这项建议不靠谱。
阿奴却胸有成竹。当年他们给谢礼的时候,那个钱串子看见云丹的红宝石,那小眼睛亮的超规格,一看就知道也是个见钱眼开的。
才刚刚走下楼梯,云丹看见拉姆正在朝拉隆走去,连忙捏了捏阿奴的肩膀:“你看,拉姆今晚能成不?”
拉姆也想对了一件事,王爷夫妻两个是很有些恶趣味。
拉隆跟着他们十几年,忠心耿耿,一家老小都曾被拉隆救过性命。不过这家伙除了武艺高强,那脑容量跟王衙内是一个等级的。就是给他一块领地,只怕那天也会被他睡女人睡没了。
阿奴有心给他成个家,无奈他浪荡习惯,找个女人管束自己的事他可不干。牛不喝水强按头的事阿奴做不出来,也就算了。如今看这个拉姆愈挫愈勇,云丹和阿奴好奇之余打起赌来。云丹很了解拉隆,他绝对是寅吃卯粮的家伙,对家庭一点概念也无。不过阿奴看好拉姆,那姑娘来自草原,据说会点摔跤,赛马会上骑马拔杆的本事不会比云丹的那些武士差,是个狠角色。
打谷场上歌舞喧天,云丹在主席上弄了个火锅,里面鱼翅,海参,鱿鱼,瑶柱,金钩,口蘑,粉条,夹杂着孩子爱吃的肉圆鸡汤,用酸汤沾着吃,味道鲜美绝伦。阿奴尝了两口:“你从醉月楼学的?酸汤不错。”
云丹看见小槿爱吃,连忙吹凉了喂她,边回答:“上次看见了,回来试了一下,难得的是千里迢迢带这些食材,忘记带酱料了,干脆用腌制酸青菜的酸汁。”
阿奴一听是腌菜汁就停了下来,连忙阻止云丹去沾那腌菜汁:“腌制的东西别给孩子吃,那个要是没腌熟的腌菜会吃死人的。”一面吩咐收起那些酸汁,一面叫人去泡煮阿坤带来的芒果干。
云丹吓了一跳,连忙从小夕槿嘴里硬抠出小半粒肉丸,小夕槿愣了愣,她吃的正欢,转眼嘴里空空如也,砸巴了一下嘴,真的没了,委屈得哇哇大哭。
见她哭得飙泪,真是伤心了,那可不多见。阿奴连忙笑着将她的儿童椅转过来,正好对着哥哥夕洛。小夕洛还没来得及吃肉丸,嘴里正塞着满满的神仙粥。小槿一看不哭了,抬头看向母亲,细声细气地指着哥哥的粥:“要。”语气坚定,不容置疑。这是他们刚学会的词。
云丹被小槿的魔音穿脑,好一阵耳朵里还觉得嗡嗡作响。见阿奴成功地让女儿转移了注意力,心里吁了口气。
阿奴得意地朝云丹一扬眉。
她发现只要两孩子在一起吃饭,绝对比分开喂得又多又快。之前双胞胎老打架,吃饭的时候也不消停,阿奴只好将他们隔开,没多久发现两人的饭量大减,还添了毛病,每次吃饭都要从她那里讨来很多好处才肯大爷施恩似的张一张小嘴巴。
她想起两人都是互相较劲的,于是叫人做了那种带着木盘子的儿童椅,将双胞胎一人一张椅子隔着安全距离,所谓安全距离就是指他们喷饭的时候喷不到的地方,那以后两人是对方吃什么他也要吃什么,比赛着吃饭,然后吃完的就去母亲那里拿点小奖品。想起所谓的奖品,云丹都不忍看自家的傻孩子,山上的小草小花,昆虫小鸟,青稞麦粒,有一次甚至抓来了一只蝗虫。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他俩当宝贝似的。
第二卷 蛮荒部落 第一百八十二节 拉隆被套
第一百八十二节拉隆被套
晚宴上,歌舞半酣。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老人带着孩子们吃饱后都先走了。
打谷场上篝火处处,年轻男女们穿着盛装,双双对对手拉手围着篝火跳起了热烈纯朴的锅庄舞。这是一种没有乐器伴奏的集体舞,全靠参与者边唱边跳的歌声来控制舞步节奏。平日虽然每晚都有这样的舞会,但是今晚特别隆重。
男女歌声粗犷悠扬,时分时合,跌宕起伏,随着篝火的浓烟回荡在庄园的上空。年轻人豪情奔放,不时更换着舞步,一曲接一曲,直至夜深人静,一对对情侣、恋人逐渐消失在夜幕中,最后在房檐、屋后或打谷场上幽会。
云丹看见阿奴把孩子们送去睡觉,打着哈欠又转头回来,心知她有事。已经喝得上头的拉隆扶着拉姆踉踉跄跄地往僻静处去了。阿奴朝一个侍女使了个眼色,云丹知道拉隆今晚注定倒霉,不过毕竟拉隆救过他几次,他揪下一根胡子为拉隆争取一下缓刑:“阿奴玛,你想抓奸?咱们又不是汉人,这个貌似没什么用处。”
阿奴“嘿嘿”诡笑两声,云丹连忙住口。他发现真是手中有钱。心中不慌。现在妻子把家里财政大权抓在手上,自己立马矮了一截,顾不上担心拉隆那个倒霉蛋,还是想想以后在家里的地位比较好。自从他认为阿奴是只顺毛驴,打着不走牵着倒退,那以后真是她进一步自己退一步,越混越惨,终于混到如今仰她鼻息的地步,看来要转换相处方式才行。
阿奴等了好一会才看见那侍女急匆匆的回来,连忙叫来等候已久的扎西平措,然后踢了踢云丹:“你们一起去效果更好,你什么话也不要说,就站在那。”悲催的云丹筒子还没想好怎么样才能‘翻身农奴把歌唱’,就被王妃娘娘当做舞台布景使用了。
那名侍女带路,云丹和扎西平措带着一干侍卫举着火把在水磨房外发现了已经包在宽大的袍子里滚成一团拉隆和拉姆,看见火光,拉姆尖叫起来:“救命啊,救命啊。”
拉隆吓得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愣愣地看着拉姆推开他,衣衫不整地哭着跑了。看见云丹虎着脸,他连忙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打了酒嗝:“王,王爷。”
扎西平措忍着笑挥手叫人将他捆上,用刀鞘点了点他的胸口:“猫尿灌肥了胆子?你平日里不是最怕王妃,今天连她的侍女都敢用强的?”
拉隆被酒精烧的糊里糊涂的神经半天没换算过来。
“你被老相好告了,说你对拉姆用强。”扎西平措好心的点醒他。
拉隆摇摇打结的脑子,拉姆之前的确有一个女奴跟自己说好今晚一起过的。不过他看见拉姆之后就身不由己了。但是,他努力回忆起刚才拉姆是半推半就还是。。。。。。怎么就是想不起来。
他被拉着站起来,嘴里兀自嘀咕:“我从来不对女人用强。”
可是谁理他?当被牵到阿奴身边,拉隆那不灵光的脑子就算聪明了一回,阿奴小主子这是要算十几年前那笔旧账。他顿时吓得浑身冷汗直冒,在秋夜的寒风中狠狠地打了几个喷嚏。
拉姆已经跪在地上哭哭啼啼。周围围了一圈的人,看见是拉隆,顿时嘘声一片,特别是女人,要是有烂菜帮子,只怕拉隆不能避免。他们男女关系自由散漫,最讨厌用强的男人,当然头人老爷除外。
云丹咳嗽两声,别过脸站得离拉隆远了一点,扎西平措、达热等人连忙有样学样,就算是生死伙伴,这种时候还是把自己摘清的好。勇士的荣誉很重要啊很重要。
拉隆欲哭无泪。
阿奴轻笑一声:“有人告你想。。。。。。”她也咳嗽两声,真不好说不口,要是说出来会被qd屏蔽掉的。
拉姆哭得声泪俱下,伏在地上:“我不想活了。”
阿奴换上一脸愤慨:“拉隆,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当年的事还没揭过呢。如今又想摧残我的侍女?”
云丹等人心里黑线三条,都十几年了啊,王妃娘娘。
拉隆心想:“果然,果然。”连忙哀求地看向云丹,心里觉得很不保险,可惜罗桑老爷回了察木多。
拉姆呼天抢地非得要拉隆给她一个说法交待不可。
阿奴刚想说话,云丹冒着被妻子眼神杀伤的危险对拉姆开口了:“拉隆毕竟救过我们一家的命,你倒是寸功未立。”拉隆喜出望外。
阿奴同样黑线三条,这叫什么逻辑,难道qj犯还有理了。
云丹想想说道:“这样吧,只要你跟拉隆比试一场,赢了之后,拉隆由你处置。”
拉隆难得灵光了一回叫起来:“我可不会打酥油。”
拉姆似乎就等着这句话,猛的站起来:“咱们比马上拔杆。”
众人看了看黑魆魆的夜空。
拉姆咬了咬嘴唇,把头一扬,两眼在火光中熠熠生辉:“我不占醉鬼的便宜,明天一早在河边的平原上见。”
云丹很是赞赏,这是个倔强姑娘,难怪阿奴会想撮合她和拉隆,当下拍板决定:“就明日一早,拉隆,你可别丢了我的脸。”
晚上,某位似乎见义勇为在虎口救出属下的王爷钻进老婆热乎乎的被窝讨好的说道:“怎么样,这回你如愿以偿了吧?”
“什么话,是拉姆如愿以偿,关我什么事。要不是看他救过我们几次,我才不管他是不是有老婆。不过,你表现的不错。”阿奴伸手揽住云丹的脖子,直接在他胸口咬了一下。
云丹被咬的惨叫一声。笑着翻身压着她,打着商量:“你那里的疤我都看见过了,把小衣脱了吧?”穿着衣服做怪怪的,他不爽很久了。
阿奴不干,那道疤丑的很,要亮出来还是在这种时候不如杀了她。最后两人折中,衣衫褪到腰上。云丹仍然很不满意,边动作边抱怨:“老夫老妻了,又有什么关系?”
阿奴捏了他一把:“我又不是男人,身上有疤还能算是荣誉。你该庆幸那些花纹消得差不多了,否则你想都别想。”
云丹不满的凑在她胸前啃咬,阿奴被他的胡子痒得乱笑,他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你也没给阿仲看过?”
阿奴楞了一下老实回答:“他看过了。”
差别待遇,他顿时恼羞成怒,狠狠地撞了一下,阿奴轻叫起来。他愤愤提出:“好女人要一视同仁。”不然一个家庭怎么维持。
“哼,阿仲听我的,你呢?阳奉阴违。”阿奴也不满,手指在他胸口猛掐,云丹哀叫连连。
没有人权啊,云丹纠结起是要听老婆话先讨些实惠的福利来,还是按自己先前想的那样先抢回主导权。
第二天,秋高气爽。麦曲河畔一大早就挤满了人。
这里是一块宽约二三里的平地,地上草色皆黄。每隔三四十步,就插着一根一尺来长小竹竿。
拉姆满头的小辫都用丝带扎好,袒着右臂,红衣白马,显得英姿飒爽。
拉隆看得眼睛都直了。
阿奴示意开始,扎西平措一声令下,两人纵马如飞,连连俯身拔杆,转瞬就到了终点。
终点的达热清点一下杆数,都是五杆。平局。
拉姆马术不错,身手也是女子中少有的矫健。云丹笑道:“再来一局,直到分出胜负。”
第二场,四杆,依然是平局。
第三场,还是平局。
傻子都看的出拉隆有意相让,拉姆大怒,咬着嘴唇:“我不需要你怜悯,再来一局,输了我也认了。”
拉隆偷眼看了看云丹,见他面无表情,心里踌躇了一下,拉姆这话一出,平局是不行了,主子这意思是要他输还是赢?
第四场的时候,阿奴将拉姆叫过去耳语了几句。
拉隆心惊肉跳。
等两人并排准备比赛的时候,拉隆发现身边的小姑娘红着眼圈,泪光莹莹瞟了自己一眼,吸吸鼻子转过头去。想起那时候她差点被人糟蹋都没有哭,心里一软,跟个小丫头计较什么,再说昨晚自己可能真的过分了。
等到他拔最后一杆的时候,手下一顿,而x下的马正在飞弛,机会转瞬即逝。
一瞬间的犹豫就注定了拉隆下半辈子被一个叫拉姆的“魔女”克得死死的不得翻身,比他主子还惨。
这场毫无悬念是拉姆赢了。
拉隆只好嬉皮笑脸任由拉姆处置,再傻也看出来,这个姑娘对他有意思。按他的想法,喜欢他的姑娘了不起就是陪着她ooxx罢了。谁想这姑娘第一件事就是命令:“你去找王爷和王妃向我求婚,现在,马上。”
拉隆目瞪口呆,眼前的姑娘神采飞扬,满脸得色,哪有半点刚才的伤感。他这才想起刚才那个表情真是眼熟,他自小看到大的阿奴小主子经常用来对付王爷大人的。他心知上当,对光棍生活的渴望终究压倒了他对主子的畏惧,拍马就转身想逃。心里胡乱想着先回察木多找罗桑老主子去。
拉姆等了六年,哪肯再让他跑了,抓过身边一个马倌的套马索在手里猛摇几圈,大喝一声,套马索“嗖嗖嗖”的飞出去,心神不定的拉隆猝不及防,被套个正着。
河边的人们笑得东倒西歪。
拉隆被矂得差点想找地缝钻下去。
拉姆见这个男人还想跑,气得拖着他直走到阿奴面前大声宣布:“他要嫁给我。”
吐蕃剽悍的姑娘比比皆是,这样勇猛的真是少见,众人跟着起哄。
达热同情的拍拍拍拉隆:“这女人比王妃娘娘还可怕。”
阿奴笑起来:“这跟咱们讲好的条件不一样。”
拉姆虽然渴望成为头人的妻子,但是这个机会不抓住,这个臭男人以后就再也不是自己的。她眼睛一眯:“那就算了,反正我赢了,我只要他。”
拉隆脸都绿了。
阿奴和云丹哈哈大笑。
第二卷 蛮荒部落 第一百八十三节 农奴朗生
第一百八十三节农奴朗生
阿奴给拉隆和拉姆办了个隆重的婚礼。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新郎官是上门入赘。
虽然赘婿在吐蕃并不像中原汉人那样地位低下,卓玛的丈夫,阿奴的二叔贡布就是赘婿。但这件事还是让拉隆被人嘲笑了一辈子。当然,拉隆好脾气不代表他老婆好说话,每次扎西平措等人吐槽八卦都要伸脖子看看拉姆有没有在场。拉姆自那之后威名大振,甚至超过了那个以美貌出名的王妃,被人称为“魔女”,跟她名字的意思“仙女”恰好相反。不过这里‘魔女’不是指阿奴被人诬陷的那种女妖,指的是‘有本事的女人’。
阿奴在卓玛的指导下逐渐梳理清楚了庄园的基本状况。虽然她不想管,但是那个臭男人眼看又要打仗。雀儿山,海子山那边传来消息,扎西等人又蠢蠢****,更糟糕的是,噶陀寺那边也传来消息,色莫岗的头人洛登娶了央金做妻子。这就意味着,那一带的头人领主们正式与云丹为敌了。
那里跟扎西的领地接壤,离察雅不是很远。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卧,更何况,这还是一直随时准备咬你一口的饿狼。
今年庄园里蓄养这么多人,她想的财路都是长远之计,如果要打仗的话。翻翻库底真是不够。虽然吐蕃人吃苦耐劳是出了名的,但是总不能要士兵们饿着肚子跟敌人挥刀。唯今之计,只有跟邻居们买粮了,正好现在是秋收季节,诸位头人领主手里应该有富余的粮食。
随着信差像放飞的鸽子一样向四面八方飞奔而去,庄园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虽然种地的奴隶们终年辛劳,但是青稞小麦入库之后基本没他们什么事了,于是青壮年统统进了练武场,他们也很乐意,进了那里就意味着好吃好喝,不用再吃家里的贮备粮。主子们为了保存他们战斗力,至少食物是管够。
而牧民不得休息,历来庄园里的牧民比高原草甸子上的牧民还要辛苦。因为庄园周围的谷地里种满了庄稼,成百上千的牛羊要避开庄稼,到远离村庄,山峦叠嶂的高山放牧。早起背着干粮,吆喝着牲口走着年复一年的老路,随着牲口翻山越岭涉水过河,饥了吃一把炒面,喝一口山溪,为了牛羊膘肥体壮,取得主人的欢心,不惜翻越10多公里的山岭,寻找新的草地,黄昏回来又饥又累,晚餐也只能吃点残羹剩饭,渡过难以忍耐的漫长黑夜。寒冬来临之际还要四处搜寻准备好充足的草料以备牛羊过冬。这种饥寒交迫的生活。使不少奴隶末老先衰,三四十岁己疾病缠身,丧失了劳动力。
阿奴看了看那些按年龄来算实际上还是青壮年的奴隶们,一阵无语。若是开源节流,所谓开源那是以后的事。至于节流,他们已经不得温饱,能节到什么程度?抛开同情心,就算是从自身利益的角度出发,再让他们节衣缩食,冻死或者饿死对自己的财产也是一大损失,奴隶是可以用钱买卖的。她最终没有同意卓玛节流的方法。
卓玛跟云丹是地道的吐蕃人,对他们来说朗生并不能算是真正的人,对此大惑不解,而卓玛还算是个好主人。三人僵持不下。
只剩下云丹的时候,阿奴想起那天丰收节,这人还鱼翅鲍鱼的过日子,怒上心头,恶声恶气的说道:“今后你就糌粑酥油茶,那些龙肝凤胆还是用来换钱实在。”从中原千里迢迢带这些食材过来,装进他肚子化作米田共真是浪费。
云丹大感冤枉,他就是那天想弄给阿爸尝尝罢了。平日里也没多奢侈。
只听见妻子又下令:“从今往后,你下练武场跟拉隆一块吃,跟他们的伙食一个标准,别指望单独为你开伙。”他的一顿饭就是一个奴隶半个月的伙食。
云丹的脸拉下来。
阿奴不看他的脸色,继续说道:“你既然要训练私兵,让他们对你忠诚的最好方式就是与他们同甘共苦,哪怕他们吃糠咽菜呢,你也跟着。就像阿仲一样。”
云丹冷哼一声:“也要看他们敢不敢跟我在一个锅里捞饭吃。”
阿奴楞了一下,才想起吐蕃等级制度严格比中原尤甚。看来自己知道的,而且刘仲在领兵的时候实践过的那些在这里并不实用。为毛自己嫁了个敲骨吸髓的奴隶主,还是个顽固不化的?阿奴一阵头疼。
云丹却被她三言两语撩上消失许久的火气,大步摔门走了。迎头撞上前来找阿**两孩子,云丹看见他们跟着从仁达寺回来的纳达岩,手上抓着几只蚂蚁,小黑脸上满是兴奋。心里老大不痛快,也不理两孩子,转身就走了,当晚他就没回来。
连着几天没看见云丹,孩子们不高兴了。自从他们会认人后还没跟阿爸分开这么长时间,两人被小琼玛骗说阿爸是跟他们在玩躲猫猫。两人很喜欢玩这个,一开始只是用手捂住脸,然后突然把手放开,他们就会高兴的“咯咯”笑,后来随着他们活动范围的扩大,越玩难度越高,要藏到柜子里床底下,最后发展到整栋屋子。经常是琼玛躲在一个角落里,双胞胎在侍女的带领下迈着小短腿到处找。这回轮到阿爸躲起来,兴奋的双胞胎自出生以来首次联合行动。将整栋房子都找遍了。最后当然是没有。
这天一大清早,阿奴还没起床,就被两小祖宗给压的喘不上气来,“阿爸!阿爸!”两人上蹿下跳讨要父亲,差点将自己阿妈给踩晕过去。
阿奴在头上被踩了一脚之后火了:“阿爸不要你们了。”
双胞胎一愣,顿时嚎啕大哭,他们虽然只会讲十来个词,但是早就能听得懂很多意思。
她无奈地爬起来,抱起哭得昏天黑地女儿:“你们要阿爸?”
两孩子满脸泪痕的点点头。
沈青娘跟进来:“他俩闹一晚上了,跟他们说早上云丹就会回来,他们才肯去睡的。”言下之意,你就服个软吧,先把孩子爸找回来。
沈青娘这段时间很不待见云丹,今天居然为他出头?阿奴眯着眼像只小狐狸一样看着沈青娘。
沈青娘一笑:“还不快去。”
阿奴凑上去:“青姨,你不讨厌云丹对不对?”云丹这些天看见沈青娘就躲。一物降一物,云丹怕青姨,她还想叫沈青娘去把他弄回来。
“要不是看着孩子可怜,哼。”沈青娘嘀咕一句,一把拉过阿奴按在椅子上,嘴里念念叨叨:“像个蓬头村妇似的,好歹也算是个王妃了,怎么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头发梳好,穿漂亮点。过去找他。让他后悔死,放着这么漂亮的老婆不陪,跑去寒风刺骨的河边挨冻。再说看这天,只怕暴风雪要来了。”
阿奴笑嘻嘻地让沈青娘给自己梳妆。小夕槿和夕洛也被侍女们趁机抓去梳洗。
云丹没走远,就在那天比赛拔杆的地方安营扎寨。天气渐冷,下了几场小雪。主子不回家,拉隆也不敢回。顾不上新婚燕尔,跟着达热等人冒着严寒也在雪地上扎起了帐篷。几十顶白色帐篷一字排开,看着有点小壮观。
沿着有些干涸见底的麦曲河,阿奴一手抱着穿的圆滚滚的小夕槿,一手牵着夕洛慢慢地走到营寨前。对迎接出来的拉隆直笑。据说他现在连眼神都不敢乱瞄,更别说四处找女人了。至少阿奴的眼睛扫视范围里少了拉隆与女奴**的身影,话说这个景象横贯了她的少女时代,一时间看不见还有些怀念。
拉隆老脸一红,指指帐篷:“主子还没起来。”他们几个终于可以松了口气回家了。王妃再不来,只怕里面那位下不来台。不知道又会搞出什么幺蛾子。
阿奴放下孩子,对准那顶最大的帐篷问道:“记不记得?阿爸的帐篷在哪里?”
过了打箭炉,一路上他们都是住这顶白帐篷。孩子的记性都很好,小手一指,奶声奶气异口同声:“是那个。”
“去吧。”阿奴在他们屁屁上拍了一记。
双胞胎像是得了号令,只看见雪地里两个红色圆球滚滚上前,直直地撞进大帐里。里面的云丹大叫一声,声音里透着惊喜。随后看见他抱着两孩子急忙抢出来,看见雪地上一袭白狐裘俏生生立着的妻子,他想笑一转念脸又放下来。
阿奴嫣然一笑,殷勤地迎上前去,抱过儿子,嘴上却低声警告:“够了啊,再敢端架子我就回去了。”那声音只有两人可以听见。
云丹气结,然而几天不见实在怪想她的,加上寒流来袭,雪花纷飞,帐篷顶上都积了一层雪。冻了几天的王爷大人就驴下坡,连忙裂开白牙笑得那叫一个欢实。
双胞胎最高兴,哪里理会大人们底下的暗潮汹涌,揪着云丹的胡子对小琼玛大叫:“找,找。”意思是找到了。
晚上,狂怒的北风呼啸而至,夹杂这大片的雪花直直的拍打在窗棂上。云丹一进屋,一股暖气扑面而来,他舒服的长吁一口气,脱下外袍坐在床沿上,一言不发地盯着阿奴,映着烛光,两眼灼灼似火。
阿奴知道他还想让自己道歉,叹一口气搂着他的脖子偎坐在他身上,决定换个他能接受的说法:“傻子。朗生不是财产?如果像兵器一样,咱们多多保养,是不是可以延长使用年限?”
云丹黑着脸:“难道让他们光吃饭不干活?”
阿奴心里唾弃了一下,万恶的奴隶主,嘴上却只能劝说:“如果让他们吃饱穿暖少生病,他们可以活的长久些,为你做的事情也更多,创造的财富也更多。还有,万一他们贫病交加早早死了,你不止要付安葬费,还要重新买过壮劳力,那可是一大笔钱。再说我那天看了看,一个个不过是三四十岁,跟你和拉隆差不多呢,正是最强壮能干的年龄,换做在中原,这年龄还能上战场。可是他们看上去却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一样,比索朗旺堆年纪还大似的。就算是索朗旺堆,也才五十来岁。”阿奴想虽然由奴隶主变成资本家不大可能,不过待下人宽容一些总能做到。
云丹不语。
阿奴继续说道:“还有啊,朝三慕四你知道的,就是少发给猴子一个板栗,他们都知道起哄,更何况人。你要克扣他们的粮食,万一他们起了异心引狼入室怎办?现在你外有强敌,内部可千万不能出了什么纰漏。”
云丹想张嘴,阿奴却把他口掩住:“我知道,你是说他们是朗生,可是你不能否认,他们是人,会说话会走动会思考的人,一样是魔女和神猴的后代。就算按吐蕃的说法,他们是前世有罪今生来赎,但是咱们不能随便乱造杀业对吧?就是纳森和尼尔斯他们,你都知道给它们喂点好的。你不想自己下辈子过的好些?那这些年给寺庙的大笔供奉又算什么?”
云丹脸色松动了些:“我知道,阿奴玛,如果你下辈子还记得前世的事,会不会忘了我?”他知道阿奴的前世记忆不完整。
阿奴愣住了,她很不喜欢前世今生的话题:“我们在说怎么对待奴隶的问题。”
云丹搂紧她:“都依你,本来就是女人当家,别把家里搞得鸡飞狗跳都依你。”他凑近妻子耳边逼问:“说说,要是下辈子你忘记了我怎办?”
“别贪心,这辈子还没过完呢?”阿奴翻个白眼,封住他的唇,边亲边说,“我们专心过完这辈子,谁知道往后的事呢,万一我灰飞烟灭了,用什么来记得你?”
“你不会。”云丹急了,抱起她倒在床上。他忽然觉得怀里的死丫头说不定真的哪天说不见就不见了,不禁心中恐慌。阿奴的来历古怪,虽然他去过阿奴族,但是幼年时百听不厌的神秘传说造成的印象哪是那么容易改变的。他总觉得阿奴和纳达岩之间有一种看不见的联系,哪怕他们无法再有**联系,那可是个巫师。他只有通过一件事才能证明这个姑娘在自己怀里停留过,自己曾在她身上留下过印迹。
情潮一下子来的汹涌激烈,他来不及脱衣服,掀起阿奴的裙子,自己撩开袍子身子一挺就重重地凑进去,阿奴被他弄得生疼,见他咬着牙关用力,脸上青筋暴突,连忙环住他的脖子亲上去,含糊地安抚道:“别这样,会弄伤自己的。”
云丹觉得满嘴发苦,一腔积郁无处发泄,只有更加剧烈的撞击才能让他找到突破口,阿奴被他撞得乱晃,只有紧紧地搂着云丹才觉得自己不会飞出去。突然他用力过猛,阿奴的头一下子撞到床板上,云丹吓了一跳,看见妻子皱着眉头,连忙缓下速度,帮她揉揉头。
阿奴无力地歪在枕头上细细的喘息着,随着他轻轻摆动。昏黄的灯光像一层蜜一样涂在她圆润小巧的肩头,她蹙着眉,瓷白如象牙的脸上染上了一层红晕。云丹爱怜地撩开她耳边的青丝,轻轻咬住了那如珍珠般的耳垂:“对不起,我会轻点。你确定下辈子不想看见我?”
话题又绕回来了,阿奴连忙打住:“以后再说吧,我又不是神仙菩萨,哪记得下辈子的事。”
云丹还想纠缠,却被阿奴堵住他的嘴,三两下他被撩拨的yu火重燃,等消停下来,阿奴又睡了。他悻悻然只得罢了,心里盘算着哪天找纳达岩问一下,总要将下辈子绑在一起才行,特别是只能有他一个。
阿奴哪里知道某人未雨绸缪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她一心盘算着庄园日后的出路。
卓玛看了看她勾勒的计划,里面甚至包括了养鸡场。她一皱眉:“这里养鸡卖给谁?”
“过路的马帮。”阿奴回答。
察雅是个小型中转站,过路的马帮都要在这里补充一点粮食或者木材,酥油,青稞酒什么的。吐蕃人敬佛不肯杀生,满山的野味没人打,那些长期走马帮的人只能入乡随俗,就算实在找不到粮食,也只敢偷偷的狩猎。不能光明正大的。
牛羊实在太大不好携带,不过鸡鸭就不一样,装在笼子里做好隔板挂在骡马身上可以活很久。当然活物带着还是很不方便。可以做成腊鸡腊鸭腊猪肉,那个就好放了。又符合中原一带汉人的饮食习惯。
但是卓玛还是很犹豫。阿奴提醒她:“大嫂仁钦卓玛手里据说有一个小庄园离拉萨很近,咱们向她租吧,养了鸡鸭就可以直接拉到拉萨去。那些贵族老爷们整日里吃牛羊肉,换换口味肯定愿意的。”
卓玛迟疑了一下。
阿奴笑起来:“我算过了,那个花不了多少钱,却比在种地划算,察雅和洛隆都是土地贫瘠,一克土地上长不出多少青稞来,光靠农业没什么收入。”
至少撑不起一支小型军队。云丹不过打一场大仗,就挥霍掉了几辈人的积蓄,这样下去,就算那些领主的税收上来也不够用的。
第二卷 蛮荒部落 第一百八十四节 新年洛萨
第一百八十四节新年洛萨
接下来的就要准备过“洛萨”(新年)。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阿奴将一个装满肥土的瓦盆里种上早已经泡好的青稞和小麦种子,放在房间里。房间里终日有着火盆,温度较高,青苗很快就长出来。
想起第一次过洛萨的时候,还是奶奶白珍手把手教自己做这些,自己还顺手发了一把豌豆芽。虽然与白珍相处不过半年,但是自己来到察雅成了一名主妇之后,奶奶教导过的那些东西都派上了用场。她心想,已经嫁人生子的白姆是不是也会像自己这般思念她。
卓玛看见长出的小苗郁郁青青,喜道:“明年的收成一定好。”她转头对阿奴说:“那个,养鸡场试试?”
这是答应了?阿奴喜笑颜开:“我开春写信给大嫂。”
她明年夏天就走,这里的事物都要靠卓玛来主持,她要是不同意自己的新农庄计划,那自己筹划的再周详也白瞎。
卓玛见她高兴成那样,忍不住戳破她的梦幻泡泡:“我要是不答应呢?”
“不行,不行,你一定要答应。对啊,还有养猪场,就是那种香猪,那个只要放在山林里散养,小心猛兽就好,很好养的。明年要把它送到中原当贡品的。”阿奴撒娇地抱着她直摇晃,卓玛被她摇得头晕:“青娘,这孩子,都当妈妈了还是这样。可惜,南木杰他们带着孩子去了打箭炉,不然一家人可以团聚了。”
“是啊,阿仲要是在多好,他最喜欢吃香猪肉了。”沈青娘看着外面的冰雪世界,满心感慨,她没想过自己会再一次回到吐蕃。要是阿仲在,那可真是一家团圆了。
顿珠,卓玛和阿奴等人为了洛萨做准备终日忙的脚不点地。准备了一个象征吉祥如意的羊头,并用酥油修饰装点。准备酥油、青油、白面,并陆续油炸成果子,同时制做装“琪玛”(酥油、糌粑、糖拌成的粉)用的五谷斗。
除夕前两天,家家进行大扫除,扫除一年四季被灶烟熏黑的烟尘,清扫房子内外的垃圾。二十九日凌晨把清扫的烟尘分成九堆排成一行倒在人畜必经的路中间,并将全家洗发后的脏水也泼在路上。认为脏水和烟尘倒在路上被千人踩,万人跨,可以免除一切不吉及灾难,来年无病无灾,幸福安康。晚饭前,在打扫干净的灶房墙中央用红泥涂色,或用彩笔画上“喷焰未尼”和日、月、星以及八吉祥等图案。炊烟薰黑的房梁和檩木上点上一排排白**点,象征来年家人安康,粮食丰收,牲畜兴旺。
到晚上全家团聚,共享象征辞旧迎新的“古突”,意为腊月九粥,是用五谷、肉、人参果、奶渣、水果类合熬的粥。有点像汉人的八宝粥。双胞胎很喜欢吃。阿奴想让他们自己拿勺子吃饭,他们手还不稳,试了几次也就算了,不过已经会用手抓东西吃。夕槿喜欢上了喂饭游戏,常常手上抓一块啃了一半上面沾满可疑****的果子四处喂大人吃,不吃就扁扁小嘴,泫然欲泣。阿奴首当其冲,每次都要被迫吃下女儿的口水,幸好是自己生的,要是别人家孩子也来这么一下真是吃不消。
夕槿还发现哥哥很好玩,塞什么东西给他都会吃,不管是甜的苦的软的硬的,还不像阿爸阿妈那样不高兴地皱着眉头。有一次琼玛发现夕洛嘴里嚼了半天吞不下去,有些反胃的样子,掰开他嘴巴一看居然是一块铜钱大小的琥珀,是云丹断掉的项链上的,之前给夕槿抢走。众人吓得魂飞魄散,那之后把他们看得死死的。
双胞胎在手脚还不灵活的时候,就会用舌头去舔碰得着的东西。自从手能够抓紧东西之后第一时间就把能碰到的东西统统塞进嘴里,而且速度极快,比得上暗器高手,常常是眼错不见,一回头就看见他们的腮帮子鼓一块。实在被坚壁清野没得塞了,手指就派上了用场,有一次几乎整个拳头都包进去,然后在那里干呕,但是手还不舍得拿出来。哄过打过骂过,一点用也没有。最后阿奴听来一个偏方,将两孩子的手浸在黄连水里,连着几天,小手苦的发麻。渐渐地,他们不舔手指了,但还是会把抓到东西放进嘴里。阿奴没法子,只能让人看紧他们,没想到现在开始会相互喂食了。看着硬掏出来的那块琥珀,她抹一把冷汗。养孩子是个二十四小时全天候的工作,几乎没有休息的时候。
隔天就是除夕,他们在佛龛的中央摆上各种食品,同时炖牛羊头、肉类、人参果,作“推”(酥油、奶渣、糖三合一做成的一种长方形固体食物)。家中铺上漂亮的卡垫,人人穿上新装,上下焕然一新。
吃完年夜饭,阿奴撑着下巴倚在桌边教孩子们说话:“来,这两天学的复习一下。几呐,尼呐,宋呐(一,二,三)。好,不错。去外公家拜年,要说什么呢?要说洛萨桑(新年愉快)、罗萨扎西德勒(新年吉祥如意)。”他们准备过了初三朝佛日后就去察木多看罗桑。
双胞胎奶声奶气的重复。
夕槿听见门响,看见云丹进来连忙伸手要抱,夕洛不甘示弱,拿起那张刘仲与双胞胎的三人画像举高高:“阿爹,阿爹。”
阿奴“扑哧”一笑:“阿仲看见肯定得意坏了。”
云丹连忙一手一个,心怀不轨哄他们:“要叫阿爸,阿爹明年再叫。”
“过两个时辰就是明年了。”阿奴忍俊不止。
他一想也对,连忙改口:“那后年吧。”
阿奴大笑起来,一家人正在嬉闹,外面传来侍女楚玛的通报声,三岩的旺丹到了。
云丹脸色一变。三岩也跟扎西的领地接壤,之前他让旺丹一直注意那边的动静,除夕夜赶来,只怕有了重要的消息。
他****没有回来,外面风雪大作,阿奴在忐忑不安中辗转反侧,觉得蜡烛实在亮的难受,干脆爬起来用网纱和铁丝给烛台做个宫灯罩。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一大早全家起床。鸡叫之后,拉格先进经堂烧香上贡。
拉姆背着一大桶水笑眯眯地走进庄园里:“我在山上的泉边抢到的第一桶圣水。”
卓玛抚掌感谢:“有劳了。”
拉姆有些腼腆:“去年也是我去抢的,夫人不在罢了。”她很不习惯昔日高高在上的主人对她如此客气。去年还是女奴,今年她身份地位不同。阿奴在他们成亲后还是放了他们自由,云丹说若是除了扎西,扎西的领地就是拉隆的。
顿珠笑起来:“的确,泉水在深山,别人都是去河里抢第一桶水,往年只有小拉姆愿意跑那么远。不过你才刚成亲,拉隆愿意放你夜半起床?”
“半夜里拉隆被王爷叫去了,我睡不着就干脆爬起来了。”拉姆脸红。
云丹出去的原因顿珠还不知道,阿奴连忙岔开话题:“这水要用抢的?”
卓玛转头对她解释,“新年抢到的第一道圣水,就是金水银水,熬茶喝了可是健康长寿的。”
侍女连忙接下那桶水,熬好酥油茶先给拉格呈上来。
早餐时,一家人规规整整穿好新装,按辈就坐,顿珠双手举起“琪玛”斗,准备祝全家新年“扎西德勒”,但是她没看见云丹。见她眼神投过来,阿奴朝她摇摇头,示意别当拉格的面问。拉格身体已经很差了,能瞒着他最好。
顿珠失神了一会,接辈份从高往低依次用拇指、食指和中指捏“琪玛”向空中撒三下,敬酒、敬茶用无名指在碗中醮一下,向空中弹三次,均表示敬三宝(菩萨、喇嘛、**)。然后是一家人相互祝福,之后享用早餐糌粑、酥油、奶渣、推、饼子、果子、人参果、牛羊肉等。
初一这一天,一般一家人团聚,互不走访。初二才是亲朋好友相互拜年,。互祝“罗萨扎西德勒”。
雪色晴明,天地皆白,可以听见人们在雪地上“嘎吱嘎吱”走来走去的声音。直到吃完早饭,云丹还没有回来,阿奴想自己真是没有过年的命,十几年好容易过个完整的新年,居然老公还缺席两个。
拉格没看见儿子,最后问道:“出什么事了?”
卓玛连忙接话:“他有事出去一下,等会就回来了。”
有什么事比大年初一的家宴还重要?拉格不说话。
屋子里沉默下来。
第二卷 蛮荒部落 第一百八十五节 风雪迷途
第一百八十五节风雪迷途
直到下午的时候云丹回来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他匆匆地抱起孩子亲了亲,然后严肃地看着阿奴不说话。
“扎西回领地了?”楚玛已经探听了消息。
云丹眼神闪烁:“这是个好机会,只要解决了他,别的领主再各个击破,就容易地多,三岩到色莫岗到玉隆草原那一带咱们就可以畅通无阻。”
阿奴默然,别的人都好说,唯有那个扎西和央金真真是生死仇人,如附骨之疽,不除不快。只是这天气,阿奴看着外面亮的刺眼的雪光,昨晚刚刚过去一波暴风雪。
良久她长叹一声:“我们等你回来,阿爸那里我尽量瞒着他。”
云丹搂紧她和孩子:“我会尽快赶回来。。。。。。”
“别急。”阿奴连忙打断他的话,“该怎么着就怎么着,慢慢来,这里有我和叔叔呢。”无论做什么事都最怕心急,一急就出乱子。
“我已经叫人去察木多找师父过来。”云丹抵着她的头,细细的交待了一些要注意的事,“扎西带的人马不多,这里留四百个人还有达热,外面一切听叔叔和他的。你只要看好阿妈她们还有孩子就好。他这次突然回来的蹊跷。我在这里,他本不敢回来才是。不过机会实在难得,过了这个村就没了那个店,若是能够一次解决,咱们以后就可以安逸了。万一有人突袭,实在危急的时候,庄园里还有奴隶娃子。主人拿宝物,仆人吃好肉。渡过这次难关,统统论功行赏,就这么告诉他们。”他现在万分庆幸自己那时候由着阿奴做主,改善了奴隶的生活。刚才他去奴隶住的矮房里查看了一下,冬天没事做,他们吃饱穿暖休养生息,有些人气色好了很多,看他的眼神也跟以前那种麻木呆滞的状态不大一样。阿奴说的对,对自己的财产要好好保养。
“那要万一是个圈套?这一路上有没有可以埋伏的地方?就像上次咱们去青唐城被回鹘人伏击的那个峡谷。”这种天气被人伏击真是糟透了。
“旺丹的人一路都在哨探。”云丹自己常干这种事,对此自然万分小心。他蓄养千名私兵的消息早就传了出去,这场战斗迟早要来。他赌的就是天气恶劣又是过年,所有的人都以为他们不会出动。
“云丹,你很聪明,可也别把别人当傻子,你想趁暴风雪突袭,若是扎西也这么想怎办?”阿奴心里很紧张,偷袭跟正规作战不一样,至少这次云丹要身先士卒。
“阿仲说你是他的平安符。我发现,有你在,我总是赢。就是上次你被寇斯曼抓去我一样还是赢了。你也胜利大逃亡。”云丹揉揉她的头发,抛出幸运论以安其心。
讲起上次,阿奴还是迷惑不解,想想他那时对自己不理不睬,心中发恼,手照着他的腰狠狠地拧下去:“上次你发什么神经?”
云丹没想到时隔几年她突然开始算旧账,痛得“嗷嗷”直叫。见阿爸突然手舞足蹈,双胞胎拍手大笑。
他抓牢妻子的手,顾左右而言他:“阿岩还在仁达寺,也叫他回来帮忙吧。”随后笑嘻嘻地在阿奴脸上亲了一记,揉着腰跑了。
阿奴半才回过味了,他在吃醋?这人的小心眼真是没边了,也不看看当时是什么时候。
云丹在父亲拉格面前露了下脸,偷偷地告别母亲。带着牦牛还有一共六百名勇士悄无声息的出发了。
这一次不同以往,阿奴心神不宁。她跟叔叔贡布和达热商量着让整个庄园开始备战。
冬天的冻土很硬,挖壕沟是不可能了。他们只能在厚厚的大雪上做文章,在雪下面安上扑兽夹子,竹钉,绊马索。。。。。。然后扫平一切陷阱的痕迹,每天检查,日夜巡哨。
庄园里的紧张气氛拉格也感觉到了。他已经很虚弱。初一那天不过勉强起来主持家宴,之后又躺倒了。他什么都不能帮儿子,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拖他后腿。既然大家一心瞒着他,他也就不问。
雪晴了没两天,暴风雪又到了,比上次的更加猛烈。晚上,大雪压塌了几间奴隶住的矮房还有一座谷仓。这座庄园实在太古老了,明年一定要想法子重修。阿奴顶着狂风暴雪,一面指挥人扒开废墟救出受伤的奴隶一面在心里盘算。
顿珠和卓玛等人在佛龛面前一直合掌念叨。
云丹也被这场大雪困住,实在是不能再往前走了。
他只有下令在一个背风的地方扎营。走进帐篷的时候,他看见扎西平措手里抱着个宝贝似的包裹正左搁右摆没处放,他用马鞭点了点:“这是什么?”
扎西平措连忙闪身:“还没看,这是临走时王妃叫楚玛给的,说是紧急情况报信用,不能受潮的。”外面滴水成冰,云丹的马鞭一拿进来,上面结的冰碴就化成了水。
“打开看看。”
这是个包的严严实实的牛皮袋子。扎西平措一打开愣住了:“汉人的炮仗?”好像是给在中原给小主子们买的。
云丹额头直冒冷汗:“那个傻女人,这里一路都是山,一点响动都会引起雪崩。”还好他先看见了,要是扎西平措拎不清给探子拿去用了,那真是要出大事。他是负责哨探的。
“王妃交待过了,过雪山不能用的。”扎西平措连忙解释。就是平常的季节过雪山,他们也要屏声静气,生怕惊动了山神,引来雪崩。王妃不会不知道这个。
云丹想想:“你还是收好吧。”这个东西实在危险。
雪下了三天,等他们可以上路的时候,帐篷已经被埋了大半。
一路上雪仍然在下,但是小了很多,轻轻扬扬的雪花飘落在他们的虎皮帽子上。看起来个个都像白头翁。
连下了两场暴雪,爬山的时候积雪更深。雪深过膝,最深处直没到大腿上,要不是有上百头牦牛开道,这种天气出门根本是寻死。放眼望去,山也是雪,雪也是山,望起来无涯,走起来无边,起起伏伏,连连绵绵,似乎永无尽头。有时候突然狂风大作,身上的皮袍像是窗棂上的破纸一样,在风雪中扑扑作响。
扎西平措和旺丹的手下谢达负责哨探打前站。他和手下并不是很熟悉这一带,但是谢达在这条路上走过几个来回,都是由他一直负责监视扎西的领地。他们在一条岔道上迷了路,大雪改变了附近的地貌,看起来白茫茫一片。
谢达急得原地打转:“是雪山女妖出来了。”那妖精最喜欢让路人迷途。
扎西平措是罗桑的武士,阿奴当年就被人诬陷说她是雪山女妖,为了这个,他们这些底下的武士们没少对人拔刀子,只是阿奴主子不知道而已。一听又是雪山女妖,他有些不高兴。他素来心眼多。拉隆那个没脑子的跟他没法比。跟了云丹和阿奴这些年,主子是怎样的人,他清楚的很,不过是个有些脾气比较聪明的小女孩罢了。
他冷笑一声:“看来是那个央金使的妖术。”搬弄是非的舌头,如同锋利的钢刀。那个央金只怕才真是女妖。
几个武士纷纷赞同。她四处说王妃是女妖,一点证据也没有。可是自己见过王妃很多次,除了比别的女人漂亮以外,没看出什么妖气来。再说她的阿爸是大喇嘛,第一个丈夫也是大喇嘛,连红教掌教都出面澄清了。色莫岗那个头人只怕是被央金的妖术迷住了,才敢质疑掌教的话。
谢达苦着脸:“这是个三岔路口。一条往江达,一条往色莫岗那边,一条就是咱们的来路。”意思是走错了就南辕北辙了。
最后他们分兵两路各自哨探,扎西平措想起了那包炮仗,打开一看还没有受潮,连忙分给了谢达一半,千叮万嘱一定要在紧急情况才能使用,这个声音很响。
扎西平措带着五个人分散开来走了半天,进了一个山谷。天色变暗,转眼漫天大雪纷飞,迷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不想被埋在雪里,他们只有向上爬,好不容易到达了山顶,那里的雪更大更深了。他们既看不清方向,也找不到下山的路,只能在雪窝里打转悠。这里没有可以避风的石崖,没有无雪的死角,除了厚厚的积雪什么也没有。
在找路的时候,他的马突然踩空,掉入了很深的雪窝,他惨叫一声就被死死地压在马身子底下,一动都不能动。那马的四蹄触不到地面,使不上力气,它自知压倒了主人,喘着粗气,拼命用嘴巴作为支柱想站立起来,嘴里的鲜血已经染红了一片白雪,但是徒劳无功。
同伴们下了雪窝,使力拉上那匹马,将他抬上来。但是马和扎西平措的脚都断了。众人正想将他抬上自己的马,山谷里突然传来一阵踩雪声,听着人数不少,有个叫戈达的连忙走出去查看,却是爬着回来的,他压低声音:“有人来了,大约一百来人。不是咱们的人。”
雪窝外一片寂静。荒山野岭的,这个时候不该有人。扎西平措吩咐:“再去看看。“
不一会儿,另外一个白巴又爬回来:“他们不走了。”
扎西平措毛骨悚然,王妃说对了,扎西回来是个圈套,对方要设伏。戈达他们要是带着自己很难瞒过那些人走出去。他们出来一天****了,若是不赶回去,很快王爷就会派出第二拨人,他看看天色,想起包裹里的炮仗,有了计较。
“你们悄悄先走。”雪停了,趁着他们还没做好准备,一时间不会发现。他咬牙别过脸去命令:“把马杀了吧。”这匹马跟了他多年。
白巴看着扎西平措不肯动,那是他的师父。扎西平措催道:“快点,主子还在等信呢,要是再来一批人惊动了他们就麻烦了。”
白巴继续查看了一下山谷里乱哄哄跟无头苍蝇似的伏兵。呸,真是差劲,这样的人马也敢拉出来显眼。他一咬牙,将扎西平措的马杀了,用雪埋住。将师父又搬回雪窝里藏好,干粮毡毯全部留给他。然后带着马和同伴由另外一边摸寻着路悄悄下山。他们是探子,马都上了笼头不会乱叫唤。
他们早就迷路,又不敢惊动那队人马,小心翼翼走到半夜才找到来时那条路上立着的标志,军情紧急,路再难走他们也不敢停留。突然白巴叫了一声:“快看。”
几人回头,只看见身后地山顶上冒出一串串闪亮的烟花,划破了漆黑的夜空。那正是他们来的方向,他们呆住了。烟花转瞬即逝,一切又归于沉寂,过了一会儿再没有动静。
白巴不知道炮仗的存在,琢磨不清出了什么事,只好继续闷头赶路,心里不详的预感愈来愈强。突然他们听见一声闷响,众人再次回头。那股闷响越来越大,越来越沉重,大地开始震颤,x下的马开始挣扎惊跳,白巴惊叫一声:“那是雪崩。”
山神发怒啦。众人再顾不上其他,在雪地里拼命往前赶。
白巴他们走了很久以后,山上的扎西平措直等到天黑,才听见山谷里的动静平息下来。他很担心后一拨探子已经赶过来,更担心白巴等人还是没能找到下山的路。
突然山谷下传来一阵骚动。
扎西平措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感觉似乎准备开拨的样子,他急了,这要是迎头撞上毫无防备的同伴可怎么办?不能就这样让他们走了。他咬牙抖着发僵的手指敲了好久的打火石点燃火绒,引发摆放在一臂远的炮仗。哪知道,他哭笑不得,王妃给的是烟花,声音不大,不过“噗噗”几声火花冲天罢了,根本引不起雪崩。难怪她会说点这个报信,他和云丹都把这种烟花跟炮仗混淆了。
他听见山谷里的人开始往上爬,刚才那阵子烟花照亮了夜空,除非是瞎子才看不见。
看来走这条路是没错,伟大的扎西平措从来没有找错路。他得意地咕哝了一句,心想,白巴他们不知道到哪了。有些无聊地拿起刚才点燃的火绒对着剩下的烟花继续点,突然“嘭”地一声巨响,他耳朵都快被震聋了。当山顶的积雪“簌簌”往下掉,山谷里一阵惊叫,周围的声音轰隆隆越来越响,最后淹没了自己的时候,他想,王妃给这包烟花拌炮仗是不是想叫他自杀。他哪知道,那根炮仗的存在,连聪明的王妃娘娘也不知道,当初买的时候就混进去的。
云丹等人也看见了那阵一闪而过的烟花,随后就是大地开始震动,营地里的马惊恐的直立嘶鸣。众人惊慌一阵见四周没有异状就安静下来,应该是不知道哪一处雪崩了。
他想起扎西平措包裹里的炮仗,心知不妙,扎西平措知道那是什么,居然还使用出来,只能说明前面出了问题。云丹连忙再派人前往查探。
第二卷 蛮荒部落 第一百八十六节 新的生活
第一百八十六节新的生活
云丹等来了白巴和戈达他们几个。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他们虽然不是很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有一点可以确认,扎西平措和那支伏兵应该都被雪崩埋了。
天亮的时候,众人看见了被雪崩破坏得面目全非的山谷。他们甚至连扎西平措的位置都找不出来。
旺丹说:“如果只有一百多人,那还有一百多人上哪去了?”扎西的手上有三四百人。也许别的领主还会借人给他。
这里的路就一条,这一段时间都被旺丹监控。除非,云丹紧张地跳起来:“马上回去。”除非他们早就到了察雅。
此刻的拉格庄园外已经是喊杀声一片。
暴风雪刚停的夜里,敌人就开始了偷袭。最早守卫是被敌人踩进陷阱的惨叫声惊动,才发现庄园外的雪地上是黑乎乎的一片影子。
扎西发动几次攻击都没有效果,死伤惨重,才终于发现不对劲。他认为云丹会把所有的人手都带走,却没想都云丹把近一半的人马留在庄园里保护父母妻儿。
拉格庄园虽然年久失修,但是围墙在今年阿奴回来后第一时间就被加固过。扎西的人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顽强抵抗。他们攻打了三天,最后罗桑带人从察木多赶来,他们被两面夹击,丢下上百名伤员和尸体往回逃窜,正好被憋着一肚子火掉头的云丹人马堵个正着,一个也没逃掉,包括扎西。
云丹回到拉格庄园的时候,尸体已经被清理走,雪地上到处是红黑色的凝固血迹。他们这次伤亡不是很大,死亡十人,重伤二十人。
他做了个短暂的休整之后继续北上,这次是色莫岗的领主洛登,央金的丈夫,他与扎西联手本想沾点便宜,不想扎西全军覆没的消息还没传来,云丹的人马先悄无声息的摸到了。
他们正在过年,酒酣耳热的狂欢气氛突然被一片惨叫声打断。洛登和手下一触即溃,惊恐万状的在雪地上四散奔逃,像羔羊一样被屠杀殆尽。已经怀孕的央金闻风而逃。
云丹在洛登那座奢华的庄园里四处搜寻不到央金,叫人将洛登的两个儿子带进来。他们是洛登的大夫人生的,她是玉隆领主的女儿,早就去世了。
洛登已经被杀,云丹给他的家人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你们兄弟俩带十个武士去追杀央金,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成功之后放你们全家自由;第二个选择,你们也可以什么都不干,那就全家给新的领主做朗生吧。”
他的语音森冷刺骨,火把噼里啪啦的燃烧着,屋子里油烟滚滚,阴影在众人脸上变幻不定,衬得云丹和拉隆等人面孔如恶魔般分外狰狞。
洛登的两个儿子不过是十五六岁养尊处优的少年,看了不觉胆寒,互对一眼,选择了第一条。他们的仇人首先是那个给他们家族带来灭顶之灾的央金。自从父亲娶了她跟鬼迷心窍一样,谁的话也不听。
见他们害怕的连马都上不去,最后被奴隶们扶上马背,众人嘘声连连。洛登家就这样的孬种也敢跟察雅人作对。
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拉隆夫妻带了一百人过去接收扎西的领地,他的家眷早在扎西死亡的消息传来之后就逃得无影无踪。达热带了三百人前去接收洛登的领地,周围的领主们派人向红白两教的抗议,却被有礼貌的拒之门外。达热手腕活络,没有半年就将周围的领主们各自分化打压,在那里站稳了脚跟。他们四处悬赏捉拿央金,给她定的罪名是为祸人间的女妖。
拉隆带人等在那个山谷外头耐心地等雪化开,找到扎西平措的尸体然后火葬。他给这位生死伙伴做了一个骨灰塔“擦擦”,供在自家的佛堂里。
拉格终于在春天到来的时候去世了,他临终前听见了布谷鸟的叫声,对儿子说:“云丹,你娶了好女人,家族会兴旺起来。”
等到夏天他们启程的时候,双胞胎已经一周八个月大了,吐蕃语说的很流畅。阿奴这才开始教他们汉话。他们先一步到了察木洛等候阿依族人,两方会合后前往打箭炉。
现在心腹大患已去,一切安定下来,云丹想发动沿途的领主头人们修路。这条古道很多地方不过是牛羊踩出来的小道,有的路实在太小,仅可容身,还有些古栈道早就年久失修,一个不慎就会摔下万丈悬崖。给来往的马帮照成了巨大的损失。路修好之后只要定期养护就可以常年收费,这一点让领主们很满意。
阿奴和云丹一路查勘地形,联络沿途的领主头人。她在雅砻江边看见了次央,她嫁给了说唱艺人桑珠兄弟,是五个孩子的母亲。两颊已经有了风霜之色,但是衣衫华丽,仆从众多,看来过的不错。
当年就是她救了纳达岩和昆达,阿奴很是感激。两人开心叙旧,次央打趣:“我这次回来看父亲,沿途都听到人们交口称颂孜母(王后)是位慈悲的卓玛噶尔姆。”
阿奴脸一红:“怎么你也取笑我?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
次央爽朗大笑,眼角已经有了鱼尾纹。交谈之中,阿奴发现她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有些小别扭的大女生,而是成长为一个稳健的夫人。十几年过去,自己也成了两个孩子的母亲,原来周围的人都老了。
等一行人到达打箭炉时已是秋天了。李作的碉寨修好了一半,阿奴索性叫族人先搬迁往促浸。
刘仲早已赶到,勉强扯开笑脸抱着两孩子再三确认他是阿爹。孩子们日日看着画像,对他并不陌生,很快就熟络起来。
李长风正黑着脸等她,阿奴吐吐舌头:“大师兄,什么事这么不高兴?”
他恼怒地哼哼两声:“你干的好事。”自从阿奴上次经过雅州送给秀秀一幅画,去年自己回家探亲时居然被她和母亲赶出家门。
刘仲告诉他们:“我一回来,秀秀就带着孩子来告状,哈哈,笑死了,那是亨珠的孩子,秀秀还以为傻驴子红杏出墙了。”
云丹知道那幅画上画着李长风和果儿,两人一手抱着一个孩子,李长风是吐蕃打扮,不知情的人看着真是一家子和乐融融。
阿奴发现那幅画凑效,笑得心花怒放:“大师兄,那么低的段数你老婆也看不出来,是她智商有问题,怎么能怪我?”
李长风不吱声,转个身背对着她。
阿奴又绕到他面前:“不要说我忘恩负义哦,我可是手下留情了。”
“她之前想买十七八个不同种族不同肤色的孕妇统统送给你老婆,让她们声称都是你下的种。”云丹安慰李长风,“后来因为凑不齐就作罢了,驴子,如今她只是画一幅画,你该偷笑了。”
李长风摇头,和刘仲看向阿奴,欲言又止。
阿奴心情很好:“出什么事了?”
刘仲看看云丹硬着头皮说:“皇兄想见夕槿。”
云丹和阿奴脸一沉,这是人质还是?
刘仲苦笑:“他说自己没有女儿。”
什么?明抢了这是。阿奴大怒:“告诉那混蛋,小槿病了,十年内不能出远门。”
“阿奴,别这样,我当场就回绝了,叫他自己纳妃生去。”刘仲连忙灭火,“皇兄也生气了,说他这个伯父连看一眼侄女都不行么?”
云丹一样不乐意:“她才刚刚两岁,怎么能离开母亲?”
“也就是看一眼,跟云丹的使者朝觐的时候一起去,然后咱们再带回来。”刘仲打着商量。
阿奴却不想走,她很累了,想先去促浸的碉寨看一看。,然后在那里住几年。根本不想再跑到中原腹地去。
“告诉他,如果皇宫没有女人,我可以买几个送给他,要女儿叫他自己生。就说小槿身体不好,经不起长途跋涉。”阿奴拍板定案。
刘仲垮下脸,他很羡慕云丹将他们一带走就是两年,其实也想让妻儿陪自己走一趟。
阿奴这回却死不松口,次央眼角的鱼尾纹给了她新的感触。她觉得自己年纪大了,该找个地方安定下来,孩子们要有个固定的教育场所,不能再过颠沛流离的生活。
阿奴给赵惜写信,叫她发动关系,往周边诸国散布谣言,说是中原皇帝想娶妃,让他们在朝觐的时候带公主前来应选,引开皇帝对自己女儿的注意力。皇室子息单薄,百官对于皇后独宠早有微词,缺个契机而已。
尧娑却来跟阿奴告别,她与几个阿依族女人不想去促浸,她们喜欢上了做衣衫,向往中原那些色彩斑斓的布料很久了。阿奴这几年陆续都有叫人带些布料回去,尧娑利用那些布料做了很多款衣衫,就是边角料都没浪费,做了一件件的娃娃小衣衫,刚好给夕槿和夕洛的傀儡娃娃和磨合罗穿。
阿奴看那些款式有些真是匪夷所思,但是大都还是满漂亮,于是也写信给阿错叫他找人教尧娑等人中原的裁衣技法,虽然沈青娘教过,但是她毕竟只是给自家人做衣衫,真要开成衣店还得再进修。
第二卷 蛮荒部落 第一百八十七节 都来办学
第一百八十七节都来办学
阿奴带这族人住进了在伽末欧曲河畔当地人叫做“蒙扎古”(女王宫殿)的碉寨。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寨子已经修好一半。两座警戒碉,两座战碉,五十座碉房。除了阿奴的楼房是六层外,一般的碉房通常有四层,房顶的一半为平台,三面围成女儿墙,墙角上翘成角状。平台上安有涧槽,把水引出屋外。另一半为歇山式,覆盖红瓦。整个建筑下大上小,逐渐向上收缩。全部墙体都是用形态各异的不规则石头堆砌而成。
房屋的基本布局是,底楼关养牲畜,二三楼放置锅碗作厨房,设有客厅和卧室,供人生活;四楼为仓库和天台。楼顶的平台一般是乘凉、聊天和小孩们玩耍的地方。在收获季节,也是晾晒粮食的地方。厕所安排得非常巧妙,建于二楼或三楼的石墙外,有一根打通的竹管通到室外地面上挖的粪坑。这样一来,不仅厕所保待了清洁,没有任何味道。也非常便于使用粪肥。
李作叫人从山中移植了许多花木种在庭院内,虽然都是新屋,但是褐色高大结实地墙体看上去有些历史的厚重感。环境相当清幽。
住惯吊脚楼的阿依族人一开始很是新奇,适应之后非常满意。
阿奴的六层小楼让他们叹为观止。格局跟他们的一样,就是大了一倍,里面都是刘畅命人送来的汉式家具还有梁王府里的那张拔步床。十几个孩子一拥而上挤在那张像小房子一样的床上打滚叠罗汉,他们都是光着脚丫子,床上的帐幔被搞得一塌糊涂,背面上都是黑乎乎的脚印。阿奴没办法,只好先挪到孩子们的房间睡觉。然后叫人赶制足够的鞋给孩子们换上。
纳达岩在新的居住地寻找草药,这里的植物跟白玛岗的不大一样。当年阿奴在白玛岗曾试着收集标本想做个图鉴给他,但是那里气候潮湿,标本没法保存。她想起吐蕃的那种用狼毒草做的纸,那种纸有毒,不容易生虫长霉,这里气候干燥些,用这种纸来做标本再好不过。
那以后她开始注意收集住地附近的植物和昆虫标本,渐渐地,就是族人和前来窜门的绒巴人发现了没见过的植物和昆虫都会搜集来给她,还没到冬天,做好的标本已经垒的有一人多高,然后她开始分类,标注名称,注明属性。但是这些标本的数量越来越多,渐渐占满了小半间屋子。
还有真菌,干燥了都是变形的,没有防腐剂无法做浸制标本。
对于那些植物的名称也是很头疼的事情,阿奴先找到当地的叫法,然后跟阿依族语和吐蕃文对照。最后再找出它的汉文名字。一些显而易见的比如杜鹃花,无花果之类那就不用费脑筋了,但是大部分的植物她都不知道汉名,如果是这样,这标本的意义就大打折扣了。
她想来想去,只有将所有的植物画成图鉴,然后送出山到中原找那些精通药材的人做比对。一个人画实在完不成,她抓来哈伊拉木,顺便再收了小琼玛还有两个阿依族的孩子作徒弟。那两个孩子是纳达家的,男孩子叫阿拜尔,十岁,对成为阔阔很感兴趣,女孩子叫赫云,九岁,是阿吉拉的小堂妹。
秋日暖暖的阳光照进五楼那间宽敞的书房里,洒在书桌前埋头学画的几个孩子身上,由地上直顶到天花板的高大书架散发着一股木头的清香味。这里的书都是刘畅命那位钱掌柜捐出来的,还有罗桑和云丹的收藏。
夕槿看见一束束笔直的光线中无数的灰尘在飞舞,挥舞着手中的毛笔:“阿妈,脏脏。”
她跟那个整天把自己搞得像泥猴的哥哥不一样,懂事后就很爱干净。还很爱漂亮。她看见阿妈给自己画的卡通画,里面的小姑娘穿着西式的那种简单的小口袋裙,露出半截小短腿。她喜欢上了口袋上的小熊,闹着也要,再三声明要两个口袋还要花边。可怜她阿妈只会画,针线功夫蹩脚的一塌糊涂,最后还是沈青娘出面搞定。
哈伊拉木画了几天歪歪扭扭的直线急得火冒三丈,差点想把笔扔了。他高声抗议,他会成为一个伟大的法师,而不是整天跟花花草草颜料打交道,那是女人干的。
阿奴在他额头上弹了个爆栗:“你以为一个法师不需要知道这些草药吗?比如说这种植物有毒。”她指着那种叫“黑果果”的枝叶,就是阿奴配那种“三步倒”的原材料,这里也有。“如果你的子民误食了这个,毒性发作,你作为一个领主兼工巴(绒巴语巫师)怎么判断和治疗?”绒巴人各项事务都有领主裁决。
哈伊拉木语塞。
“一个好的巫师要有一身好医术,学医术首先要认识各种植物,你一直对我的医术不感兴趣,以为没有巫术厉害,那你就错了。大部分人生病都要靠草药才能治愈,巫术只是其中的一个方法。”纳达岩好容易收个徒弟,自然希望倾囊相授,但是哈伊拉木很有天分,却对学医术不上心,反而是常来找他的小琼玛对整理植物标本很感兴趣。
小琼玛耻笑他:“他笨得很,学不会,所以故意说不想学。”
“谁说的!”哈伊拉木叫起来。他天性跳脱,脾气虽然不是太好,但是跟着纳达岩修身养性几年,渐渐日显稳重。只有碰上小琼玛就跟吃了炮仗一般。
“傻蛋。”小琼玛在脸皮上刮了几下羞他,“看看你画的那些蚯蚓,别人都比你画的直。”
“傻蛋,嘻嘻,傻蛋。”双胞胎一向跟着小琼玛,见她埋汰哈伊拉木,也照说照做。
哈伊拉木两眼喷火,跳上桌子上宣布:“师父,我会学好医术,哼,你以后生病了可别求我。”
阿奴朝纳达岩挤挤眼:“看吧,要琼玛激他才有效?你那种教学方式我都学不下去,更何况哈伊拉木。”纳达岩讲起课来比沈谦还能催眠,当年自己要是碰上个好老师,可能也不至于完全成为巫术废材。
阿拜尔有些天分也很努力,可是他一样学不好。纳达岩叹口气,对于自己的教授方式再一次产生怀疑:“可是阿波的那种孩子们喜欢的上课方式我学不来。”
阿波也来到蒙扎古,照样开始给阿依族的孩子们上课,只是他喜欢走村窜寨四处交朋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这个老师当得名不符实。
寨子周围的土地大都是岩石和砂土,只有河边和山谷间有一点不大的土地,根本养不活越来越多的人口。李作选择这里是因为地势险要。东边是一片烂石滩 ,南方是绿浪滚滚的林海,北面是褐红色的岩石山,西面是波涛汹涌的伽末欧曲河。一座九层战碉牢牢的卡在寨子入口,险比剑阁,真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他们只有先开始放牧,所幸只要肯走远路,大约五里外,林海边缘就有一片巨大的高山草甸。
寨子出去不过半里路就是进入促浸的马帮道。阿奴和义父扎西次波商量,准备将那些被雨水冲坏得的道路重新修整一遍,按二三十里的距离学着中原开设驿站。
对于阿依族孩子的出路。阿奴不想将他们束缚在这块贫瘠的土地上。现有的两位老师都不大靠谱,于是她只好开始做远景规划。第一件事就是给沈嘉木去信,问他是否愿意在蒙扎古开办一所旗山书院的分院。沈浙,沈纨和老梁王的纠葛让旗山书院名声大噪。加上前年皇帝继位之后首次开考,旗山书院出了一个探花,五名进士,沈嘉木本身的名气也越来越大。沈浙当年的一些弟子已经开始入朝为官,刘珉有心提拔,他们官运比别人稳当的多,隐隐约约成为一股政治清流,很受敬重。不管如何,以后阿依族人行走中原,说是旗山书院的弟子总是比什么名目都没有的蛮子要好活动一些。
罗桑今年跟着阿波一起来陪女儿和外孙,看见阿奴想让汉人进来开办书院,学习汉文化。他灵光一闪,两眼直冒星星:“阿奴玛,我们也建一所寺庙吧。”
纳达岩要修行,寺庙肯定要建,不过罗桑的重点不是这个。他喜得直搓手,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就像敏珠林历算学校一样,不行,我要去找多金和桑杰。”他们在噶陀寺里修行。罗桑话说半截,心急火燎地跑去找侄儿,阿奴连忙叫武士们跟上去。
阿奴猜到父亲的想法,但是如果红教进来建寺庙学校,白教肯定跟着进来,他们资财雄厚,只怕一开始会管吃管住yin*那些穷苦的绒巴人学习佛典,这样拉拢信徒,那扎西次波等人会不会有意见?
当然有咯。
扎西次波很反对。他们只有语言没有文字,都是学习吐蕃文。只有贵族和工巴们可以学习,穷人们学什么知识,想造反么?几个领主气哼哼地找上门来,却发现所谓的寺庙学校连个影子也没见着。云丹要到冬天才回来。阿奴陪着笑脸:“不是先征询一下各位的意见嘛。”
领主们缓和下来,巴底家的孙哥日则冷哼一声:“那些喇嘛们进来哪有安好心?”他的女儿寇斯曼被云丹送回来,名声扫地,让他在亲朋好友之间抬不起头来。相比扎西次波收了阿奴做义女。女儿阿珂又嫁了王妃的哥哥,隐隐成为绒巴人里的带头大哥,满面红光,走路有风。他觉得自己这次是蚀尽老本,丢光脸面,心有不甘,因此上处处跟阿奴等人作对,据说盖房子的时候他的手下就来挑衅过几次,都被扎西次波压下去。
阿奴脸一沉:“当初说好的,信仰自由,只要用和平手段传教,诸位不得强行干涉。红口白牙,白纸黑字,你难道想反悔不成?”
孙哥日则吓了一跳,当初跟云丹议和他是促成者之一,只是那时候他以为自己女儿至少有个侧妃的位份,想凌驾于诸位领主之上,所以才热心游说,如今,咳,全为了扎西次波做嫁衣衫。
见他像个被戳破的气球一样泄了气。阿奴把他晾在一边,跟义父解释这件事。
促浸的工巴穆塔儿与纳达岩交好,闻言打个圆场:“他们办学还要剃光头穿僧衣,只怕就是山珍海味,嘉莫查瓦绒人也不愿意。你们何必担心呢?”
可是滴水穿石的道理谁都懂,佛教想渗入绒巴人的地盘已经上百年了,他们有耐心的很。梭磨部落还有革什杂部落已经是佛教信徒。
领主们默然不语。
穆塔儿干脆建议:“不让办学不是显得我们怕了他们?要不我们也建学校,不过是收一些贵族进来。”
又是pk啊,阿奴想起最早双方签订合约的时候,两教的喇嘛们也是群情激动,哪怕在路上碰见都要下马辩论一番。后来才慢慢的缓和下来,固定为一年一次,平日里都开始钻研各自教派的典章,希望来年可以将对方打倒。
她试探着问一句:“要不,就办一所混合性的学校,里面两方都不得插手干预?”只有这样,她才能保持中立地位,毕竟阿依族跟绒巴人的宗教相似,但是云丹和罗桑身后的佛教是他们的后盾,都不能得罪的。原来在哪里都不是能顺心顺意,阿奴心里暗忖,那就将决定权掌握在自己手上吧。
几位领主被这想法膈应了一下。
阿奴指指正在院子里葡萄架下教导哈伊拉木等几个孩子的纳达岩:“就叫他当校长可好?”
校长?领主们觉得这个词很新鲜。
“相当于寺庙里的堪布,阿岩有两种身份,相信他会不偏不倚的主持这所学校的。”他们不知道一件事,阿岩听她的。
几位领主互看一眼,他们特别是扎西次波和穆塔儿当先点头应允:“那就试试,不过若是发现不妥,学校就得关门。”他们还是保留了一些说法以观后效。
阿奴满口答应。心想,只要白纸黑字定下条款,刻在学校的石柱上,就是地震来了也不怕学校会倒闭。
远在噶陀寺与师兄弟们商量的罗桑不会想到他的新寺庙学校计划已经被女儿扭曲的不成样子。
第二卷 蛮荒部落 第一百八十八节 混合教学
第一百八十八节 混合教学
(以下属于胡编乱造,有信教的筒子们别太介意)
阿奴连日勘察,在蒙扎古半里外的马帮道再往南将近一里的地方找了个宽阔的斜坡,那里都是巨大的岩石,伽末欧曲河正好从山脚流进森林,将那无边的林海劈成两半,可以解决水源的问题。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离大道又近,可以解决生活物资运送的问题。
蒙扎古里建有阿依族人自己的小小学堂,主要教学对象是阿依族的孩子。她不认为那些绒巴人和吐蕃人会对汉学感兴趣,所以没告诉扎西次波还有汉人会来教书这件事。但是阿奴忘记了,阿依族人的相貌相当的漂亮,特别是孩子,现在只是他们刚来,周围的邻居不熟悉而已。她也低估了汉文化对绒巴人的吸引力,这个疏忽最后导致学堂里人满为患。
后来一路上晕马车,晕船,晕驴子,最后只好靠两只脚走了将近一年才到蒙扎古的林秋先,沈嘉木的弟子,阿奴的师弟,大汉朝西南部支教支边扶贫计划的自愿者,看见小小的书院里人头攒动,以为夷人心慕汉学,激动得热泪盈眶。(好吧,又是个无厘头的夫子)
阿奴最后不得不在蒙扎古和马帮道的驿站之间修了一座带住房的书院,好让越来越多外来的学生住宿。
罗桑在冬天到来的时候赶回了家,阿奴带他去看那块地址,说砵教也打算修一座寺庙学堂。
罗桑愣住了。
“阿爸,我跟他们说过了你们想建寺庙,但是他们不同意,最后好说歹说还是穆塔儿帮忙说动了他们,但是他们也想建,但是我想既然这样,不如干脆办一所混合型的学校,你们将喇嘛要学习的所有科目列出来,然后说好每个前来学习的孩子会得到的好处。”
罗桑迟疑了一下:“我们修行都是自己家里出钱供养的。”
“阿爸,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不过几年的学习,却可以让他们把教义带回自己的家庭和部落之中,就当作是传教的费用好啦。”
“那绒巴人呢?”罗桑摸摸下巴,女儿的说法听着有些古怪。
“他们只打算送贵族的孩子们过来,但是进了校门,孩子们做什么样的选择就由不得他们了。”阿奴狡黠一笑。
“为什么?”
“阿爸,你没有发现么?阿岩和阿波师父说绒巴人虽然信砵教,但是他们的日常生活里已经有了佛教的语言在使用,你们的仪轨里也有大量砵教的元素,双方都在互相渗透。”阿奴笑吟吟,“叫穆塔儿他们也将科目列出来,每位学生都要修满一定数量的科目,合格了才能毕业,可以进各自教派的寺庙里继续学习。我想这样学习出来的绒巴僧人对两教的教义都相当的熟悉,就像温水煮青蛙一样会渐渐的接受佛教。他们都是贵族子弟,只要他们有这个意向,要让底下的子民接受就容易的多,这不是你们想要的?”
罗桑思来想去:“谁主持这所学校?”
“阿岩。”
罗桑颔首,那是最合适的人选。
云丹和刘仲大惑不解:“两种教派放在一个学校里?不怕起冲突么?”
“他们迟早要在我的土地上建寺庙,只要教派不同,冲突难免,与其到时候束手无措,不如想法子将矛盾扼杀在摇篮里。再说,你不觉得让他们将教义糅杂融合起来才是化干戈为玉帛的最佳途径?”她看向云丹,这里也算是他的领地,要是教派发生冲突对他的统治一样没有好处。
云丹低笑:“你早有这打算?为什么不把书院也放进去?”
“那是儒学,不是宗教。”阿奴自己是无神论者, 并不愿意族人掺和进宗教事务中去,阿岩那是特例。她希望族人学汉文和吐蕃文,因为她的大部分生意都在中原与吐蕃。蒙扎古是个避开中原政坛纷争的好地方,却并不适合耕种放牧,一群人守在这里根本找不到生活来源。
但是好容易找到一小块栖身之所,就让那些教派插手进来搞什么政教合一她可不干。吐蕃的医术和各种先进文化全掌握在僧侣手里,绒巴人也一样,她会说服阿岩将医术之类的科目专门分门别类的列出来,然后让阿依族人前去学习。也许从中原还可以再找一批李作那样的人来,他们给阿依族做了三架水车矗立在伽末欧曲河畔,可惜土田地太少。起重机也排上了用场,现在寨子里搬运重物都是用它。
阿奴殚精竭虑,经营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努力打造一个能够独立自主的国中之国。
开春的时候,两个教派牟足了劲互相竞赛似地建起了两座寺庙,跟别的寺庙看起来没有两样。
绒巴领主们也来看过好几次,最后跟阿奴和罗桑还有代表白教前来的丹派签定了条约,其中对阿奴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他们不得干涉学校教学方式以及内务。基本上的意思就是像后世的私立学校,孩子只要一扔进来就没家长什么事了,哪怕长成歪脖子树,家长也不得过问,可惜那时候所有人都没发现这一点。
条约一签定就有石匠在一块巨大的花岗岩上开始凿刻汉文和吐蕃文,并且勒刻上诸位签约人的名字和品级。诸位领主不由得挂下黑线三条,众人发现自从认识这位王妃娘娘,他们就开始不停的签下各种令人眼花缭乱的条约。以前只是写在纸上,现在已经转移到了石头上,大有流芳百世的意味。
后来是招收新生。两派的喇嘛老师们虎视眈眈,摆出强抢的势态。
纳达岩莫名其妙:“进来的都是我们的学生,你们还要挑三拣四?汉人有句话叫做有教无类,你们也该有这等胸襟才是。”
老师们一头雾水:“不是分教派学习么?挑学生有什么不对?”
“你们没拿到教学大纲?所有进来的孩子都是你们的学生,只要学生想学,你们不能因为他们的信仰不同而有所歧视,也不能因为信仰不同就拒绝教授。”纳达岩解释。
老师们恍然大悟。石头上刻着的条约上写的明明白白,是他们没有转过弯来。还有一些干脆继续跑到矗立在学校入口处的巨大石碑前揣摩体会办校宗旨。
因为大头们有拨款赞助贫困学子,所以很多绒巴穷人愿意送孩子们前来混碗饭吃。也不是随便想来就来,穷人的孩子首先要经过智力测试,然后再由老师们决定是否收这个孩子入学。至于富人贵族,就算是智力差些,只要大笔钱财进贡,这一道手续可免。
收上来的小僧侣们每日跟逛街似的从这座寺庙走到那座寺庙,再从那座走到这座,学习两个教派的教义。晚上回宿舍的时候,不管贫富差距,只按年龄大小,六人一间宿舍,统统混居在一起。服装统一,伙食统一,什么待遇都是一样,意在消除隔阂。
一开始的时候大部分绒巴学生想单独选择砵教,但是按照每个年级的课程数量来看,要想顺利升学,一种教派的科目数量根本不够,他们只有再选择一些佛教的科目;从梭磨等地来的人单单选择佛教的科目也是不够的,这样他们最终都得选择两种宗教的课程。
纳达岩在阿奴的吩咐下,将两个教派所有的科目打散,分散在各个年级各个阶段中,每次都要学满两个教派一定的课程才能顺利升学,满三门不及格就得退学,安排的很巧妙。
一开始双方的喇嘛们都没察觉,后来发觉这样也很不错。纳达岩挑选的喇嘛师父大都是与他一样不通事务,醉心于学问钻研,对小喇嘛们每日里互相辩论觉得有趣。
孩子们的思维与大人不同,不乏有闪光点,问的问题和得出的结论往往发人深省,大喇嘛们心有戚戚焉。最后当有人质疑这种教学方式时,他们反而出面维护,认现在很多寺庙功利心太重,世俗化的厉害,反而不如这种独特的纯学问的学术氛围。他们在双方教派中都是地位较高的喇嘛,有了他们的支持,就奠定了这所古怪的学校被保存并且发扬光大的基础。
学校运转稳定之后,纳达岩先将医术先分离出来独立出一个科目,里面的老师有佛教的曼然巴格西也有砵教的法师,阿奴这才将阿依族的几个对医术感兴趣的孩子塞进去。一切都做得水到渠成的样子。
不过这都是后面的事情。现在呢,刘仲一直纠结阿奴不肯跟他回京城的事情,在蒙扎古磨了一个冬天,直到第二年春天才不得不离开回到成都。
云丹被他哀怨的眼神看的难受:“去年咱们进贡的那些东西赚回来多少?”
阿奴一讲起来敲诈了刘珉一大笔就笑得心花朵朵开,手掌一翻:“五倍。全部送到察雅给卓玛婶婶了。”
云丹摸摸胡子:“今年再去吧,咱们一同进京,最好顺便问问你义父他们愿不愿意去?”
“意思是,西南蛮族首领一同进京给皇后三十岁寿辰造势?”
“总让皇帝惦记小槿也不是个事。”云丹狡猾一笑。
阿奴嘻嘻一笑:“希望皇帝大人不要冒出一句,你怎么又来了。”
第二卷 蛮荒部落 第一百八十九节 学武天才
第一百八十九节学武天才
长安已经修好了大半。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刘珉搬回皇宫的第一件事就是给皇后做三十整寿。
阿奴早就收到皇后的亲笔邀请信。方绮的父亲是个落第秀才,在她幼年失明之前教她识过一些字,后来眼睛被治好后,皇帝兴致勃勃的亲自教导妻子读书写字,所以她一手柳公权的楷书写的很是工整。
阿奴害怕小槿和夕洛一去京城就被皇帝扣留下来做人质,所以死活不肯同意亲自前往,只送了一份厚礼。刘仲费尽口舌也不能说动她半分。
但是云丹只说了一句:“现在孩子还小离不开母亲,皇帝也不好意思强留,所以还是这个时机去比较好,以免等孩子年纪大了,皇帝突然借口从没有见过侄女,发一份圣旨,那就是铁板钉钉的事,谁也无法更改。”特别是小槿的手无法找替身,糊弄不过去。
他特地等刘仲走了再跟那个孩子阿妈指点迷津。
阿奴跟他夫妻几年,哪会不知道这人的小心思,当下眯着眼看他,果然此人笑得像偷吃鱼的猫一样。
还没等他乐完,两个孩子齐齐窜上来,挂在他脖子上。身上一股子臭味扑鼻,差点把他熏晕过去。他定睛一看。夕洛全身沾满可疑的臭泥正准备给他一个大啵,连一向爱干净的小槿也是。
阿奴尖叫起来:“你们跑哪去了?跟着的人呢?这是掉粪坑里了?”
跟着的侍女楚玛这次气喘吁吁的跑进来:“跑太快,跟不上,咳。。。。。。”
双胞胎将近三岁了,腿脚利索得惊人。碉寨依山而建,上上下下都是台阶,他们连蹦带跳硬是连侍女们都追不上。
阿奴和云丹惊异的互看一眼。
楚玛喘息初定,喝了一口水,方苦着脸投诉:“地里正在浇粪肥,小主子滚进去跑了一圈,等奴婢们醒过神来,他们又跑了。”阿奴看见后面的几个侍女鞋子上都是泥浆。
云丹重新换过衣衫,跟妻子商量:“叫青姨给他们看看。”
“学武?”
“也许两个孩子都是我的。”云丹裂开白牙一脸得瑟。他幼年就被大娘害得****病榻,虽然罗桑说他天生是学武的料,但是毕竟拜师的时候年纪太大了,尽管他比别人付出了更多的努力,到了一定的程度还是止步不前。而阿奴连沈青娘的剑术都学成了剑舞,阿仲也是后天被十二和阿奴等人硬逼着练出来的,至今他的刀术还是不如自己。现在这两孩子变得跟瘦皮猴似的,粗粗一看跟爹娘一点关系都没有,仔细一看五官似是而非,越长越像他们自个,远没有母亲的美貌。好听一点说是青出蓝而胜于蓝,不好听的叫做好田出稗草。
云丹想起当年第一眼看见阿奴的时候。他正痛的死去活来,一抬眼看见舅舅多吉正对着一个小女孩笑得开心。那小女孩背对他,一身旧布衫,头上半点首饰也没有。看着就是个穷鬼。舅舅心肠太好,对那些朗生都像对朋友似的,好像这个世界的人不用分三六九等,全都是一样。云丹暗忖,他可跟别人不一样,他是察雅头人的儿子,天生的贵族。
那小女孩转过身来对他嫣然一笑,一瞬间,天地间似乎开满了怒放的梨花,他目眩神迷。在他印象里,那是一种淡而无味的白花,他喜欢鲜明浓烈的色彩。可是第一次,他居然觉得那花是如此的生机勃勃,枝枝蔓蔓一朵朵相继盛放,挤满了目力所及的所有空间,最后挤进了他的心里。后来他给她买衣衫都是买白色的,那是吐蕃人眼里最尊贵的颜色。那时候他无知无觉,只感到了一股恼怒,对那种春天万物蓬勃舒展的生命力产生的一股妒忌,那妒忌毒蛇一般从心底泛上来。当时连大汉朝最好的太医都说他活不到二十岁。
于是他极尽挑衅,恶意地想看见她吓得花容失色的样子。可惜他身体不好,舅舅和侍女们时时刻刻看着他,没法做些更刻毒的事。那个死丫头对他的恶作剧不以为意,笑吟吟地总有办法气得他死去活来,每次被她气得发病,痛不可挡的时候,他就会想这样残破的身体死了也好,可最终还是活了过来。自从遇见了那个死丫头,他的运气似乎越来越好。尽管他野心勃勃,但是混到如今贵为大汉郡王却是他意想不到的。当年的小女孩如今已经是他的妻子,她还有多少惊喜没有给他?
他瞄了一眼妻子的肚子,整个冬天阿仲都缠着她,有时候觉得自己真是多余的人。可是无论自己和阿仲有多努力,这几年她的肚子都毫无动静。阿仲临走前告诉自己要是接受不了阿奴无法再生育的事实,可以下堂求去。恼得他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阿奴见他笑完就发怔,捏了他一把:“两个孩子都是你的,你就乐傻了?”
云丹突然搂紧她,将头搁在她的头顶上:“你放心,就算再也没有别的孩子也没关系。”天知道,这话他说的多违心。
至少阿奴是不信的,不过,她晃晃五指,眉目弯弯笑得像只小狐狸:“就算有关系,你又能怎样?”云丹的财路全被她抓在手里,这家伙根本翻不出她的五指山。
云丹满腔柔情被她一掌拍散,自从察雅回来之后,戴在他头上的财主光环被阿奴一把扯下踩在脚下。他郁闷地发现,自己在家中的地位比原来更低了。阿奴住的这座碉寨被绒巴人叫做“蒙扎古”,意思是女王的宫殿。那他算什么。女王的“金聚”(女国王夫,不理政事)?
皇帝来信宣召西南各蛮族首领上京觐见,同时庆贺皇后生辰。达拉和松岗的领主斯甲末次波早早就到了促浸,最后算起来,十四家绒巴领主全部同意上京开开眼界。
雨季一过,他们重新上路。这次的队伍极为庞大,诸位领主都是携家带口,侍卫女奴跟了一大串。据说孙哥日则家里因为争抢两个上京名额,妻妾打成一团,差点出了人命。孙哥日则逃出包围圈的时候,脸上带着两条指甲抓破的痕迹,每次看见人都要解释一下:“我家的猫发脾气。”
阿奴盯着他脸上的指甲痕笑吟吟地看了又看,他涨红脸硬着头皮刚刚张嘴:“是我家的。。。。。。”
“猫抓的是吧?了解了解。”阿奴一脸同情,打断他的话。
周围一阵闷笑,孙哥日则已经说了一个早上。
见他窘迫,阿奴好心地给个台阶:“听说这次大汉皇帝会封赏诸位,大叔,你肯定也有好消息。”
孙哥日则和领主们眼睛一亮,他们抛开舒服的窝不呆,千里迢迢上京不就是为了这个?这里面好处无限。当下纷纷围着云丹询问觐见事宜,讨教如何才能博得帝后欢心。
一行人在打箭炉汇合李长风和刘仲一同到达成都。
阿奴照例住进了西园。
青霜带领侍女们早早候在大门口,看见双胞胎喜得抱着就不肯撒手。两孩子整日在野地里疯跑,早就成了小黑炭两块。也不怕生,阿妈一介绍完,就一口一个“霜姨”,叫的青霜心花怒放。
刘畅看见两孩子,嫌弃道:“你自己野性难驯,教的两孩子也成了野人,还是给青霜或者吴姑姑带比较好。”
“咦,你不是成了居士,跟着悟空师傅吃斋念佛不理世事了嘛?怎么还管我教孩子?”阿奴吐槽。
“那是我侄孙。”刘畅吹胡子瞪眼睛。
“那是我生的,你管不着。”阿奴朝他做个鬼脸,“叔公”也不叫了。一手牵一个扬长而去。
刘畅对当年在自个地盘上孩子和老婆都被云丹硬分去一半的刘仲嗤之以鼻,:“看你们这些年把她惯的,当年小小年纪就敢敲诈一个郡王,如今年纪越大脾气越坏。”
“皇叔,哪有一见面就嫌弃孩子的?”刘仲不满,就是两野孩子也是他自个的,他看着挺顺眼。
刘畅敲敲他脑门:“蠢材,你们这次是要上京,至少要学会基本礼仪,特别是你老婆,否则京城里那些大小贵族非得笑咱们是一群蛮子不可。别让他们玩了,叫青霜教导。”
刘仲看见阿奴带着孩子到那荷花池里捞莲蓬,一大两小划着小船,笑得开心之极。他不舍得妻儿受拘束,尤其是夕槿,说道:“礼仪那东西不过是用来唬人的罢了,要说尊贵,他们已经是十世皇族,京城里除了两个皇子,哪个孩子比得上他俩?”
刘畅翻个白眼:“皇帝如今倚重你,你越发要小心谨慎,如果你的孩子骄横无礼,只怕会让刘珉那小儿不放心,你也想跟你两个弟弟一样进大相国寺里修行不成?”
“阿奴早料到这一天,所以才说夕洛是云丹的孩子。”讲起两个成了和尚的弟弟,刘仲声音低下来,“阿奴上次生孩子伤了身子,只怕再也生不了。皇叔,我只有一个女儿,没有儿子的诸侯王就是再骄横又能怎样?皇兄他清楚的很,他说是想看小槿,其实是想看小洛。”他抬起头来一笑,“还好,谁都看得出,两个孩子长得不像我们,也许更大一点才能分的出来。但是夕洛只能是云丹的孩子。”
第二卷 蛮荒部落 第一百九十节 布局艰难
第一百九十节 布局艰难
依然是夜半,夏末的浮躁之气渐渐地消散在清冷的月光中。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蛙声阵阵,秋虫唧唧,西园里喧闹一片。忽然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安静的令人诡异,刚走近槿苑的赵惜暗叫不好,连忙低下头来。阿罗咳嗽了一声,在月光下亮出自己的脸,边上探出的几个脑袋又缩回去。
那是王妃的哥哥,不过好几年没来了。
赵惜一进屋就看见阿奴伏在几案上挥笔疾书,纱灯柔和的光撒了她一身的晕黄,听见动静,她抬起脸来疲倦地笑笑。流光容易把人抛,赵惜这个不老妖精看起来也有点变化了。
赵惜见她眯着眼,焦距有些对不上。又看见几案上垒着高高的账本和信件,连连摇头:“有些事你也叫人帮你分担一些,转眼就三十的人,别把眼睛熬坏了才是。”
“你一说,我也觉得眼睛有些不对劲。”阿奴揉揉发酸眼睛,以后有些事还是尽量白天处理掉比较好。
“这些年有没有照我给的法子保养?”赵惜掐掐她的脸,“还好,不像个快三十的人。”
“有啊。楚玛她们都有帮我涂手涂脸。”阿奴打掉她的手:“几年不见一上来就动手动脚的,阿仲在里屋。还有,不准提我的岁数。”她过了二十五岁就得了选择性的健忘症,比如年龄。
听见刘仲在,赵惜老实了,嘴上抱怨起来:“往年这里安静的很,今年怎么这么闹?”前两年进来的时候一点声音都没有。
“刘畅这些年说不能杀生,万物生长竞自由,园子里的花鸟虫鱼由得它们随便疯长,你没看见槿苑外面那不成形的篱笆,都好几年不让修剪了。”
“喜欢山野之趣?何不跟着你上吐蕃做野人算了。”
阿奴不想听某个老女人纠缠在她的宿怨当中:“说吧,明月怎样了?”
“还是生了个女儿。”
赵惜最后找到了一个山东的知府做明月的远房伯父。她嫁给了陆尘翼做正妻,夫妇俩据说甚为相得,只是她连生两胎都是女儿。陆尘翼只有一个十岁大的庶子,抱不到嫡孙,公婆对此颇有微词,连给陆尘翼纳了两房妾室,都是正经小户人家的女儿。这个时候不兴什么妾不能扶正的,像陆秀秀的后娘原本就是妾。若是明月再生不出儿子,娘家势力又比不上她的那些妯娌,公婆本就很不满陆尘翼娶她,只怕迟早被人挤得下堂求去,就算不下堂,以后也是前途无亮。她急了,找上赵惜的人。
阿奴对此并不是很在意,阿依族一向女子当家,绒巴人也大都如此。她弹弹桌子:“女儿也不错。他们家的陆秀秀不是嫁了王爷还敢出墙,照样什么事也没有。”还是被家族当成宝一样。
“那怎么一样,女儿毕竟是嫁出去的,没有儿子她在那个大家族里怎么站得稳脚跟?”
“这个我不管,做媒人还包生儿子?没听说过。”阿奴皱着眉头,“什么路都给她铺的好好的,只要抓牢陆尘翼的心就好,如果连这个也做不来,告诉她,不行就换人。”阿奴有些不耐,“要她死遁还不容易么?”
赵惜闭嘴不答。听风堂和沈家在明月身上花费了太多的精力,就为了让她成为陆家的当家主母,将陆家变成一个明着跟刘仲分庭抗礼,实际上暗地里由听风堂全盘掌握的家族。当初阿奴选中陆尘翼她觉得有些冒险,毕竟别的家族都比这个几百年的大家族更好掌控些,而且人脉也没这么复杂。但是阿奴却坚持,因为陆家够分量,别的家族分量太轻,没什么意义,而且陆尘翼看着老成,实际上却不够精明。但明月要是不争气的话。只怕真会被换掉。就是沈家也不会允许听风堂在陆家的失败。
赵惜耐着性子解释:“现在家主还是陆星海,很快就要交接,陆尘翼没有嫡子,陆家还没有上表为她申请诰封,其中有变数的话,明月就很难在陆家处于掌控地位。”陆家家主历来是嫡子。虽然陆星海有一个嫡子,他的同胞弟弟陆星汉可是有两个嫡子,一个嫡孙。陆尘翼年纪老大,如果没有嫡子的话,很容易被堂弟拉下马来。上次就是这个堂弟将陆尘翼走私的事情泄露出去。
这件事是当时自己和沈谦商量着做的,如今虽然因为小槿的出世,这件事的意义就不像当初那般大了,不过已经做了一半的事,总不能就此撒手。阿奴有些烦躁:“这样吧,那混蛋不是有个庶子,想法子叫陆尘翼将孩子放在明月名下养着就是。”
“那孩子自己有母亲的。”不过是个姨娘,据说曾经是陆尘翼母亲的大丫头。在陆家很有几分体面,在陆星海夫妇面前很吃得开。这样的人物会愿意将孩子拱手让人?
“以前肯定不愿意,我想现在那个姨娘会很愿意将孩子送到嫡母的膝下,如果她想让儿子出人头地的话。” 陆尘翼的那些妾室难保什么时候又蹦个儿子出来,那个姨娘年纪如果跟陆尘翼差不多或者更大的话,失宠是迟早的,只有儿子可以依靠,如果跟明月联手的话,自然能立于不败之地。再说了作为正室名下教养的孩子,身份自然高人一等,别的不论就是联姻的时候说是嫡子也好听些。
赵惜还是有些犹豫:“明月的意思是想找生儿子的方子。”毕竟明月还未死心,这个儿子收下去,那就是名正言顺的家主继承人了。万一她又生个儿子怎办?
“不是怕出变数?还是先过了这关再说,万一再生还是女儿怎么办?沈谦是不是同样的意思?”
“是。”赵惜知道也只能先这样了,但是刚好阿奴回来就先问问,看她是个什么主意。她有些不甘心,毕竟孩子不是从明月的肚子里爬出来的,总是不保险。
“查一查那个姨娘的背景。”阿奴生个懒腰,大家族的生活真是麻烦。
赵惜的话又转回来:“你真想尧娑她们进京城开店?”
“她们剪裁的衣衫怎样?”赵惜吃穿打扮是个行家里手,这方面问她没错。
“不错,不过有些衣衫是照着你画的图做的?那些骑马装也太紧了些,穿起来曲线毕露。那个大腿的形状都出来了,跟个男人似的?”
“好看不?”
“还行。”赵惜犹豫了一下,也不能说不好看,就是看着怪怪地。
阿奴兴奋起来:“明天我去试试。”穿着袍子骑马还是觉得不太方便,特别是穿汉装的八片裙更麻烦,那种服装骑马看着是好看,根本不好活动。只是为了仕女们出游的时候准备的。
“准备好店面了?”
“是,就在长安的御街过去一些,繁华地段。”
等赵惜走后,刘仲问道:“要是实在不行,就让明月撤出来好啦。”
“傻子,她喜欢上了陆尘翼,再说,还有两个女儿。听风堂和沈家在陆家塞进了二十来人。”阿奴搂着他的脖子叹气。半途而废已经是不可能的事。
第二天,尧娑带着她们一帮阿依族姑娘设计的衣衫过来。阿奴将那些领主的妻妾女儿介绍给她。
她们对汉装很熟悉,看见尧娑的那些古怪的款式都很迟疑。
阿奴皱皱眉头,若是连他们都觉得不妥,只怕在京城卖不动,于是拿了一件白色的骑马装试试,衣服看着古怪,可以穿上身效果就出来了。她特地在园子里的空地上骑马走了一圈,真是很方便。飒爽英姿看得那些绒巴姑娘两眼发直,纷纷索要。
阿奴干脆叫尧娑量体裁衣一人奉送一件,心想这样进了京城。就算打广告的费用吧。
云丹回来看见她穿着那件古怪的衣衫不肯脱下来,看清楚是裤子,眉毛都竖起来:“你穿裤子?”吐蕃女人不能穿裤子,据说那样会家宅不宁。她以前偷偷在里面穿也就算了,如今穿到外面给人家看?想着云丹的脸色就难看起来。
“现在我是汉人。”阿奴更正。
云丹气得胡子都张开来:“你是我的王妃,谁都会说你是吐蕃人。”
“这样啊,我决定了,这次以阿仲的王妃身份上岗。”阿奴在铜镜前面臭美的转了个圈,可惜铜镜的效果没有玻璃镜子好。
云丹之前一直忘记了这件最关键的事,被阿奴堵的一肚子话说不出来。
“那我怎么办?”
“就说你老婆病了,反正京城里没有人见过她。”阿奴笑得赖皮。
“不行。”云丹一口否决。
只有扎西次波知道阿奴的丈夫是两人,绒巴领主们都以为阿奴只是云丹的妻子。梁王妃没见着,他们也不是很介意,这些天没有看出古怪来是因为阿奴住到了西园里,等到了京城就很难掩饰了。
他们吐蕃人不计较这个,但是被他们说漏嘴的话,阿仲的面子就下不来了。
阿奴眼珠子转来转去,看见云丹冷笑着看自己怎么圆谎,连忙一头拱进他怀里撒娇:“那怎么办?”
云丹被她蹭的哼哼两声:“所以你只能说是我妻子,然后说阿仲的王妃生病了。”
这个建议更烂,两个孩子一叫“阿妈”就露馅了,特别是小槿摆在那。
两人一时无计,云丹的手不老实起来,话说阿奴穿这件骑马装看着真是让人心里发痒。他低头耳语:“可千万别这么穿出去。”
“不行,我还想着。。。。。。”做模特,阿奴还没抗议完,嘴就被堵上了,两人纠缠了一会儿,云丹喘着气说:“说了不行就不行,阿仲肯定也是同样的意思。”
阿奴忽然想起他们族人相貌都有些相似,尧娑那群姑娘里头有个叫安佳的跟自己长的比较像的。只要让她出现在两人必需出席的场合就行了。
“安佳?”云丹记不清。阿奴下令阿依族姑娘在中原全部戴上面纱,包括小女孩。当年在木雅草原上瓦娜就是因为貌美被人抢走自杀,这件事让所有人对此都没有异议。
阿奴连忙想叫人去找安佳过来。
云丹一把捞起她:“你还是先顾着我吧。”
之后的日子里,阿奴和安佳就凑在一块互相模仿行为举止,安佳已经嫁了族人戈尔,那个族里力气最大的家伙,这次也跟着准备上京。
随后就是学习觐见礼仪。虽然刘仲觉得无所谓,阿奴却认为不要太出挑的好,更何况他们是带着绒巴领主们一起来的,他们都在学。要是自个礼仪荒疏,只怕大家丢脸。
至于两个孩子,毕竟实在年幼,略略教一下过的去就行。
皇后的生日在重阳节。他们匆匆学完礼仪就上路了。
绒巴领主的妻妾们在进京城的那天跟着阿奴全部换上了骑马装,引得人人侧目。这些领主为了面子,带出门的大都是花容月貌的妻妾,个个身材一流,看着就养眼。最后他们被看热闹的人群团团围住,几乎是一步三停。
阿奴很高兴,心想:“这算是觉得这身衣衫好看呢?还是因为新奇他们才围观?”没等她想完,人群里突然爆发了一阵叫声:“梁王爷,梁王爷。”
众人才发现美女们的后面,一个脸上有疤穿着皂布直缀戴唐巾的青年端坐在马上。
“王爷!王爷!”顿时群情激奋,众人刚才只是围观,如今是蜂拥而上。
领主们一阵慌乱,侍卫的手全部按在腰上。
迎接的礼部官员吓得扯开嗓子大叫:“暴民!暴民!来人呐。。。。。。”
周围的衙役拎着水火棍就要往里挤。
“不是,俺不是暴民。”一个洪亮的嗓门压过了所有人的声音,“俺们是那年黄河发大水逃出来的难民。小王爷,您还记得俺不?”
“是啊,是啊,还记得俺们不?”周围的人一阵乱哄哄地叫。
刘仲被他们吓了一跳:“你们就是那些修城的?”
“是啊,俺家就在附近,小王爷要不要去坐会?”
“房子还是王爷留话分给俺们的。。。。。。”
“你家里连个婆娘也没有,脏的要命,哪有贵人落脚的地方?”
“你家倒是有婆娘,可惜懒得连地也不扫。”
。。。。。。
刘仲还没有同意,人们已经互相埋汰起来。他第一次碰上这种事,有些手足无措。
阿奴凑到他身边,咬牙切齿:“赶紧把他们摆平了,不然有你好看。”
刘仲莫名其妙,俺可没得罪你。
他哪知道阿奴战战兢兢尝试的第一场模特秀被这帮自己的崇拜者搅得一塌糊涂。
第二卷 蛮荒部落 第一百九十一节 太子刘铠
第一百九十一节太子刘铠
阿奴刚刚带着孩子们住进了在东街的梁王府。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皇后的召见旨意就下来了。特地说明以常服前往曲江边上的乐游苑,只怕是要住几天。
她与刘仲互看一眼,只有匆匆去梳洗。
她换上以红生色花罗为领的真红大袖衫,红罗长裙。琼玛按照她日常的习惯拿了一盘子花过来,刘畅特命跟过来的青霜笑道:“虽是皇后娘娘说不必拘礼,但是也不能太寒酸了,免得让人小瞧了去。还是戴个花冠吧。”
阿奴摇摇头:“还是插支钗吧。”她不习惯戴头冠,戴上后觉得头重脚轻,别扭万分。现如今贵****间都流行所谓的‘簇戴’,花冠上插满花鸟簪环,叮叮当当满头震颤的热闹,看着就累。
青霜不肯,两人最后折中挑了一个金翠妆饰的莲花冠,她口中犹嫌太素:“人家头上最少都有七八支钗环的。”最后还是在发鬓旁插了两朵金花钿才罢了。
刘仲穿了件褐金乐晕锦圆领广袖袍,蓝田玉带,戴着软脚幞头。
两人都是习惯穿旧衣的人,此刻衣衫簇新,反而有种暴发户的感觉,浑身不自在,相视一笑,带着孩子前往曲江。
路不远。鉴于刘仲之前被人围堵,一家人坐进了王府的马车里。这辆车看着不起眼,如普通贵族的马车一样,朱轮华盖,帘拢低垂。里面却很宽敞,有一张可以躺着的小榻,铺着厚厚的狐皮垫子,两孩子已经累了,睡得昏天黑地。
乐游苑醉月轩里,檐下的铁马被风吹得叮当乱响,帝后两人正等得心焦。
一旁的陈尚宫陪笑道:“皇上,娘娘,刚听说了梁王爷和王妃在城门口被那些修城的百姓给堵上了,拉着非要往家去,好容易才脱身,只怕还要等一会儿,不如先歇歇吧。”
皇后方绮摆摆手:“你下去吧,不过等一会儿罢了。”
陈女官不知方绮与阿奴的纠葛,心中纳罕。这位娘娘看着随和不拘小节,却是个有主意的,她不敢多话,只有先退出去到苑门口打探。这位梁王妃是续弦,据说是个吐蕃美人,封妃后从未进过宫,连册封都是神神秘秘的用密旨,一干内外命妇对她好奇之极。
良久,方有一辆马车缓缓地弛进来。梁王府落成之际,里面的一应使用器物还是她去查点的,自然认得出这辆华盖车。
连忙叫身边的小宫女痕儿去禀报,自己迎了上去。
痕儿站着不动,嬉皮笑脸:“陈姑姑,就让我看一眼,然后马上走。”
陈尚宫才发现假山旁,隐隐绰绰挤着一堆小宫女,脸一板喝道:“全矗在这做什么,没事做了么?”
她素来和善,宫女们也不怕她,小姑娘们个个摆出一副哀恳的姿态:“姑姑,就让我们去迎王妃吧。”
“还不滚。”陈姑姑眼看人就要下车,急忙将她们骂走:“ 要在这住几天呢,什么时候不能看,非要让那些吐蕃人笑话咱们不懂礼仪不成?”
见她真的生气,宫女们扁扁嘴,你推我挤,一步三回头。突然一个小宫女叫了一声:“出来了。”
众人齐齐回头,却异口同声叹了口气,王妃娘娘穿的是汉装也就罢了。还戴着帷帽,遮得那叫一个严实。
方绮听说人来了,喜得就往外窜,被刘珉一把拉住:“端庄,端庄,每次提起阿奴,你就急得跟猴子一样。”
方绮拍开他:“认识多少年了,从来没有见过,只有阿仲画了一副图过来,据当年艮岳的那些女官们说,真人比画上好看多了,我能不急吗?还有,待会别拉着脸,还有那孩子。。。。。。”
话音未落,远远地已经看见刘仲夫妇。
他们一进醉月轩,方绮看见侍女们抱着的孩子居然都睡了,抱歉道:“怪我,急着见你,忘记了你们才刚到。”
刘仲和阿奴准备行礼,又被她拉起来:“一家人讲那些虚礼做什么,平日里我还没被人拜够么?都快成庙里的菩萨了。”
阿奴微笑起来:“娘娘跟以前比爽利的多了。”居移体养移气,方绮已经很有上位者的姿态。
方绮脸一红:“我最糟糕的时候你都见过,何苦来取笑我呢?”
阿奴正色道:“非是取笑,实在是从心里为娘娘高兴。”她眼神柔和,容光焕发,看得出帝后二人生活和谐。
方绮展颜:“就你这张甜嘴会说。”她即使复明,眼神也不是很好,拉着阿奴凑近仔细看了看,“真是比画像上好看多了。”又急急忙忙去看孩子。
刘珉已经把两孩子都看过了。见他们小脸枕在侍女的肩头上,嘟着嘴,像两只小黑猪,嘴角还有亮晶晶的口水,不禁哑然失笑,真的跟父母长的不像。
阿奴见他脸色疲倦,两颊深陷,不过比自己和刘仲大两岁,已经有了眼袋,不由得多看了一眼。这人似乎思虑过重。
刘仲和阿奴带着孩子就在乐游苑住下来。
一波一波的贵妇们都来觐见皇后,很多是冲着那位从未谋面的梁王妃。有存心巴结的,有想看热闹的,有想看美人的,有年轻气盛想来做相貌对比的。。。。。。可惜那位王妃娘娘不擅应酬,聚会时只是匆匆露个脸,每次借口更衣消失得无影无踪。让那些想拉关系的贵妇们急得跺脚。
至于美貌,是很美啊,比那个号称天下第一美人,鼻孔朝天的陆熙熙看起来要有风韵的多,不过反正两人都已经嫁了人。这位梁王妃虽然看着二十上下,实际据说快三十了,没有什么竞争力啦。一干千金小姐豪门贵妇咬着手帕有些欣慰又酸溜溜地想。
那些贵妇们见不着人,想起梁王带着孩子来。皇太子和二皇子也在。最后各自也带上了孩子挤在乐游苑,里面热闹不堪,园中小径上宫女丫鬟们络绎不绝。方绮很抱歉,当初选在乐游苑见他们就是想避开前来贺寿的那些外命妇,没想到她们像闻到血腥味的苍蝇个个赶到苑门外递牌觐见。毕竟这里的管制比皇宫大内宽松,要见皇后此时不待更待何时。说不定给皇后留个好印象,丈夫或者父亲的前程指日可待。据说皇帝对这位盲女皇后言听计从,可惜皇后娘娘轻易不开尊口。
阿奴却躲在曲江上泛舟垂钓,皇太子刘铠和二皇子刘铁也嫌乐游苑里吵得慌,索性跟着堂叔堂婶跑来游江。
据说曲江的春景美不胜收,秋日则是另一番萧瑟景色。两岸枯草衰苇,败落的荷叶垂浮在水面随着波涛漂荡。江面上一些宫人正架着小船在捞取那些残败的荷叶,堤岸上也有人沿江布置鲜花彩带,尽力为皇后生辰营造出一股欣欣向荣的气氛。
刘铁比小槿和小洛大两岁,长的像方绮,五岁的孩子正是淘气的年纪,带着小洛和小槿举着小木剑在船上跑来跑去。
刘铠已经十二岁了,跟他们有着严重的代沟,这个年龄正是叛逆期,脾气古怪,整日里闷闷不乐。方绮和刘珉头疼不已,不知道这个宝贝儿子在想些什么。
阿奴一见面就将他当做十一年前见过的小婴儿对待,要不是看着实在高了,脸上还有股少年人特有的戾气,差点想抱起来晃一晃。
方绮想起那时候的艰难,长吁短叹。
刘铠大概听多了母后如祥林嫂似的忆当年,眉梢一阵阵地跳,见这位美如天仙的婶婶眉目一片慈和,男孩子大多是视觉动物,有脾气也不好意思发出来,连着几日不能发火,憋得有些内伤。
他实际上是被乐游苑里那些装模作样的小淑女们给逼的不得不躲出来。
此刻抓着一本书装模作样的看,船上都是木板,一跑就咚咚作响,刘铁三人加上后面跟着的侍女的脚步声吵得他额头上青筋乱蹦。
转头看见堂叔和堂婶你侬我侬地在船头垂钓,两人戴着斗笠,堂叔想亲堂婶一下,却够不着,干脆把斗笠掀了。
刘铠心里不爽:“不知道这里有一堆孩子么?这两人也太肆无忌惮了一些。”蛮女就是蛮女,白日宣什么。。。。。。哼!想想有些可怜那两位堂弟妹。那天一见面这个堂婶腻声腻气地叫他“宝宝”,搞得他一阵翻胃,要不是看她实在漂亮得让人心软,他当场就抬脚走人。人家不做宝宝好多年了。
突然岸上一阵叫唤。
他伸脖子一看,认出停在堤岸边的是司徒家的马车,那个叫唤的正是他们家的家丁。过了一会儿,见这边的游船一点动静也没有,马车的帘子一掀。他看见司徒夫人陆熙熙下车,车后的侍女赶上来,抱下一个小女孩。正是司徒家的大小姐司徒婉。
刘铠看了看船头正含情脉脉相偎相依的梁王夫妇,嘴角一翘,往后吩咐一声:“叫船靠岸。”
那个司徒夫人自恃貌美,号称天下第一美人,每次进宫都跟只孔雀似地趾高气扬。当年还想染指父皇,今天只怕是听闻堂婶的艳名,刚来想比较一番。真好笑,孩子都生了三个,老女人一枚,还整日里装痴作娇,恶不恶心(怪小孩看谁都不顺眼啊)。让她跟堂婶对上,肯定有好戏看。
推文:《梦来运转》《秦画眉》 作者 寻找失落的爱情
第二卷 蛮荒部落 第一百九十二节 太子落水
第一百九十二节太子落水
正在专心钓鱼的阿奴觉得天色暗下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抬眼一看,头顶乌云密布,江面突然开始起风,一股潮湿的土腥味扑面而来。
她推推盯着自己发呆的刘仲:“傻子,要下雨了。”
刘仲一看船正要靠岸,连忙起身收起钓竿,招呼几个孩子。
陆熙熙急切地看着御船靠过来。皇后到乐游苑的消息她知道的时候已经迟了,赶过来时,家丁却认出了曲江上游弋的正是大内的御船,一问堤岸上的宫人,都说是梁王夫妇和太子在游江。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她瞟了一眼远处车水马龙的乐游苑,心里得意,那些女人以为瞒着她就能攀上高枝,哪知道正主都在这,让她顺手捡了个便宜。
她见船靠岸,踏板伸出来,正等着放稳后上船,却发现船上“咚咚咚”急匆匆下来一帮的宫女,把自己挤到了一边,几个三五岁的孩子叽叽喳喳出现在船舷。然后是一个脸上有疤,穿着宝蓝色团花直缀的青年跟着过来轻轻的呵斥,那是她曾经的堂妹夫,现在梁王刘仲。
看样子是要走人。陆熙熙恼上心头,就这么不把她放在眼里?陆秀秀的事情在陆家暗暗流传的是另外一个版本,就是刘仲喜欢自己的吐蕃师妹,冷落陆秀秀,导致秀秀愤而出走,被李长风救了,这位刘仲的大师兄趁人之危。。。。。。以下诸位可以自由发挥想象,版本太多,不烦赘述,总之陆家在秀秀出墙这件事上完全是被迫滴,比窦娥还冤滴。
陆熙熙盛装打扮赶过来也有为堂妹出气的意思。那个吐蕃女人据说还开了一家成衣店,那里面的衣衫稀奇古怪。她们进城当天穿的骑马装很受曲坊里面西域舞姬喜爱,那些女人出身低贱,只知道怎么****男人,哪知道什么是汉家真正的华服。世家大族的姑娘们可看不上那些粗陋的东西。
她扫了一眼身后的侍女春至,春至迟疑了一下,绕过那些宫女找到一个疑似领头的奉上烫金名帖:“我家夫人想拜见太子殿下。”
对春至的机灵,陆熙熙很满意,梁王视而不见又怎样,咱们又不是来看你的。
那宫女正是痕儿,一眼扫过名帖,看见上面“礼部侍郎司徒明兴,淑人”等几个字,连忙往后一看。一团金光刺目,她眨了眨眼睛,一个穿着织金锦对襟大袖衫,头上戴着垂楼子花冠满插簪环的美貌****牵着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女孩正站在她们身后,正是太子最讨厌的那个司徒夫人陆氏。
她展开笑颜,对着陆熙熙行礼道:“夫人莫怪,容奴婢通禀。”
陆熙熙倨傲地点点头,就把眼睛移开了。
痕儿急匆匆又走回船上。
刘仲一听是陆熙熙,又听说是来找刘铠的,那就跟自己没关系。阿奴不喜欢应酬女眷,他更不在行。再说自知破相,也不想吓着别人家小姑娘。看见岸上的马车停稳,连忙招呼阿奴带着孩子们就准备走人,眼看就要下大雨了。
刘铠没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忘记了自从司徒婉满了六岁,自己就频频在各种场合看见她,陆熙熙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人家指名要见,他驳不了礼部侍郎的脸面,只好无可奈何同意,随后看见司徒夫人头顶着一尺来高亮晶晶的花冠摇摇晃晃地上得船来,身后司徒婉也跟着小心翼翼地走上来。平心而论,小姑娘很漂亮,长大后必定会成为京城名媛,有这样一个招了自己父皇讨厌的母亲真是可惜了。而且那女人蠢到不会看人眼色,根本没意识到父皇母后甚至京城的社交圈有多讨厌她。
两人上船后,堂叔堂婶只对她点头示意,吝啬的连声音都不肯出,一家子连带自己的弟弟没心没肺地笑嘻嘻下船,转眼走的干净。
他注意到陆熙熙手里的帕子被拧成了麻花。梁王夫妇二人似乎有莫名其妙就能把人气到爆的本事,连父皇都无可奈何。
他也气着了,都没有人来过问一声,就把自己丢给这个面目可憎的老女人。他才十二岁好不好。
痕儿带着陆熙熙和司徒婉进入座舱,躬身退下,
陆熙熙收起气恼,与女儿一同给刘铠行礼,然后刘铠半天没有叫起,他的眼神随着岸上的刘仲等人移动,眼看他们都坐进车里,连堂叔都骑上马背。他手里的书往桌子上一拍,还真不准备管他了。
陆熙熙母女被他吓了一跳,见他脸色难看,连忙低下头去。她已经跪的两腿发麻,膝盖生疼,转头看见女儿两眼含泪,心里深深后悔,难怪都没有人上这里来,原来太子正在发脾气。
刘铠见马车开动,突然冷哼一声走出舱门。
此时江面上狂风大作,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打下来。刘仲正想躲进马车里避雨,猛地听见有人尖叫“太子落水啦,太子落水啦,救命啊,救命啊”,他惊得心胆俱裂,下马就往江边跑,想也不想就跳下去。
阿奴也从马车里钻出来,仔细一看,透过雨幕,江面上跟开了锅一样,里面几个人像饺子般沉沉浮浮,她顾不得风大雨大,也跟着跳下水,宫女们惊恐地牢牢抓紧剩下的三个小主子,不住口的念“阿弥陀佛”。
痕儿和几个留下的宫女在船上吓得哭出来,陆熙熙和司徒婉两人花容失色,瘫在地上抱在一起瑟瑟发抖,这要是太子出了事,舱房里就他们三人,她们母女俩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岸边正好皇家侍卫巡逻过来,见状“噗通通”又跳下一帮子人来。
阿奴扯起一个快要没顶的侍卫就往岸上游去,那人还想扑腾。被她一拳打在后脑昏迷过去。之后如法炮制又救起一人,她体力耗尽吃不消了,放眼看去江面上雨雾蒙蒙,看不见太子,她只有游上岸。后面的几个侍卫陆续被同僚救起。
她哭笑不得的发现,太子的侍卫八个里居然有六个不会水,正趴在堤岸上像死鱼一样喘气,而那个小屁孩太子殿下已经被刘仲拎着在另一处上了岸
座舱里,陆熙熙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她看见刚才太子往桌子上扔着的那本书,封皮上郝然三个大字《西游记》。又是那个女人。她气得咬牙切齿,司徒婉害怕的拉了拉她的袖子,她这才在侍女们的搀扶下连滚带爬的下了船,被雨淋得浑身狼狈,头上的冠子都歪在一边。
在那群获救的人当中,她没看见刘铠,顿时魂飞天外,两脚发软,顾不得那是仇家,直直地扑到阿奴跟前哭天抹泪:“王妃娘娘,真的跟我没有关系,不知道怎么回事殿下就跟疯了似地跳了船。”
楚玛正撑着伞拿了一件玄色披风给阿奴披上,她擦着头发看也不看陆熙熙:“你的意思是太子殿下突然发疯?”好好地孩子,怎么她们母女俩一上船就掉水里了。
“是。啊!不是。”这种话也就你这种蛮子敢说。陆熙熙急忙改口。
刘铠裹紧一件披风撑着伞走过来:“跟她没关系,我不小心掉下去的。”温言朝陆熙熙挥挥手,“吓着淑人了,你们赶紧回去吧。”这水一跳,几天的积郁都没了,刘铠心情有点好。
陆熙熙得了刘铠这句话如蒙大赦,带着女儿上马车匆匆逃离。
阿奴瞟了一眼刘铠,太子殿下心虚的挪开眼,他是被雨淋几下,一时兴起跳的水。
这天的事情被绘声绘色的传出去,陆熙熙自幼以美貌出名,被人夸的找不着北,娘家夫家权势熏天,眼高于顶,从没把别人放在眼里,在贵妇之中的人缘很差,人人幸灾乐祸添油加醋,传到后来,变成司徒家想让女儿做太子妃手段层出不穷,无所不用其极,吓得可怜的皇太子殿下跳船逃生。
这一件事的最大受害人是司徒婉,自那之后她就消失在公众的视线之中。不过刘铠仍然沉浸在跳水带来的刺激快乐中,半点也没预料到这件事将给他的姻缘之路带来巨大的阻碍。
帝后二人看见一行人快乐的出门,水淋淋一身狼狈的回来。连忙叫他们去换衣衫,喝姜汤。至于事情经过,刘铠那一跳,谁也没看清,谁也说不出所以然来。他又缄口不言,间接的坐实了那些流言。
那之后刘铠老实了几天,直到方绮寿辰那天,他看见了安佳。
阿奴特地叫赵惜跟着安佳,交待安佳不要离开云丹半步。但是西夏的国师格西藏波瓦和丹派到了。赵惜并不认识他们。
在太液池边上,刘铠看见安佳,正疑惑堂婶怎么换了一身吐蕃衣衫,就有两个吐蕃光头和尚过来跟她打招呼,但是她一脸莫名,连连摇头,最后用汉语说了一句“听不懂”。(可怜的安佳,阿奴只教了她几句常用吐蕃语好应付绒巴人,她还会一点简单的汉语。)
堂婶正是吐蕃人,发觉认错了,刘铠正想走人,却看见怀化郡王云丹,那个堂叔的义兄匆匆走过来,跟两位和尚笑着说了两句,那两人脸上恍然大悟,再也没有搭理那位女子。
云丹转头看见他,迟疑了一下,还是牵着那女子走过来介绍:“殿下,这是我的妻子。”
刘铠愣住了,原来是怀化郡王妃,怎么跟堂婶这么像?等两人走后,他还半天回不神来,歪着头问侍读严虔:“你不觉得很奇怪?”
“郡王妃据说是吐蕃山南王的侄女。”严虔言简意赅。她怎会听不懂吐蕃语。两位没有意识到就是汉话也是有方言滴。
刘铠踱两步又回头:“肯定有问题。”
白天的大宴之后是晚上的皇家晚宴,在龙德宫举行。云丹因为刘仲的关系被留下,正好坐在阿奴对面。
云丹有件事想告诉阿奴,加上已有半个月没看见妻儿,无心吃喝。宴会过了一半,见侍女们簇拥着她出门更衣,当下抓起安佳也跟着出去。之前满心疑惑,一肚子阴谋论的刘铠像克格勃一样紧盯着云丹和安佳,见状也跟踪过去。
大殿外往来的宫人川流不息,屋檐下成排的红纱灯笼将四周汉白玉的围栏和雕花门窗映照的美轮美奂,他带着侍从严虔缀着人影走出龙德宫,转到后面的御花园里就失去了他们的踪迹,正着急间,夜风中传来一阵窃窃私语,两人互看一眼,蹑手蹑脚的走过一座假山,绕过垂花门,走到一个凌霄花架下,
只见暗中两个身影相拥着正在说话,两人说的是吐蕃语,刘铠听不懂,却看见那个怀化郡王妃站在一边东张西望,显然是在望风。
那两人其中一个是怀化郡王,另外一个是谁?
突然他听见一阵脚步声,来的正是堂婶的吐蕃侍女楚玛和琼玛。
刘铠想起刚才席上堂婶先走,然后那个蛮子云丹才走的,顿时大惊失色,堂婶偷人了。难怪,堂叔的脸有时候他都不敢看,堂婶那样的无双容貌居然也会看上他,难怪小槿长得都不像堂叔,反而跟那个据说是云丹的儿子小洛很像。。。。。。
刘铠小筒子一阵忿怒,当他们大汉皇家是好欺负的么?
他虽然年幼,但是也知道这时候把事情吵出来刘仲就不用做人了,连忙准备偷偷地溜出去找苦主。
还没走两步,突然拐弯处一阵轻轻地脚步声迎面走来,他和严虔吓得连忙退后,拐到另外一条道上。眼看将要出御花园,前面又是一阵低低的说话声,两人毛骨悚然,连忙又从一座假山下钻出去,要穿过上面的亭子才能出去,里面却传来一阵****的喘息。刘铠不懂,严虔比他大了几岁,早明白事理,闻言叫苦,拖着莫名其妙的刘铠就想退出去,假山外正有两人拉拉扯扯往这边儿来,皇后寿辰,御花园里都挂满了朦胧的红纱小灯笼,他们看得一清二楚,男的是楚王,女的看服色应该是位外命妇。。。。。。
可怜的刘铠筒子不知道,贵族夜宴酒酣耳热之际正是**的好时机,花园么,正是幽会的最佳场所。他与严虔两人被困至宴会散席,所有的人都被清场之后才得以脱身。
第二卷 蛮荒部落 第一百九十三节 天雷真相
第一百九十三节天雷真相
刘铠曾听严虔等几个侍读谈论堂叔梁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醒掌天下兵。醉卧美人膝。真真天下乐事皆为梁王爷所有。”严虔羡慕地摇头晃脑。“此为人臣之极致也。”
“是醒掌天下权。”张究之小声校正。
严虔往刘铠一指:“此乃殿下将来之事,与吾辈何干?”
张究之知道失言,闹了个大红脸。
刘铠大度的以摆手:“罢了,不过几句有空无心的笑谈,哪那么多大帽子。梁王妃很美么?母后也一直这么说。”
严虔神神秘秘地凑过来:“据说梁王夫妇当年救过皇上和皇后,你那时候还在娘肚子里。”
这段往事朝野上下都知道,他听自个娘亲翻来覆去都说烂了。母后对自己以前的处境只字不提,反而是父皇会偶尔感慨自己四年的贫民生活,他还是自那之后养成的节俭性子,帝后每餐不过两菜一汤罢了,还比不上严虔家里。两人讲的最多的就是那位从未谋面的梁王妃。
“对啊,他们还是师兄妹,师从旗山先生沈嘉木,也就是梁王的舅舅。两人是青梅竹马。”司徒嘉说道。陆熙熙是他婶婶,那两只竹马青梅是陆家心头之恨。他耳朵也听起茧了。
陈如墨怂恿刘铠:“听说他俩还有怀化郡王都是一起拜师的,后来旗山先生回中原后出了一本笔记《西游记》,说得正是吐蕃的风物人情。不过那是梁王妃当年送给旗山先生成亲时的贺礼,总共只印了几十本,据说那上面的插图用的是最早的分色套印法子,颜色与画出来的一般无二,那法子还是梁王妃所创。此书一出。就都被各大家族搜罗走珍藏,可惜咱们都没眼福。皇上肯定有吧?”
即使分色套印的法子瞒的极严,最后还是被偷偷流传开来,但是摄于汉嘉王和梁王的威名,只敢偷偷的使用,价钱也比钱掌柜的梨花书铺要贵。
“有,就在父皇的案头,母后床头也有一本。”见众人双眼贼亮,刘铠也心痒:“我找父皇要一本。”结果父皇借是借了,却命令原物奉还,若是损坏一处,打十下手心。
孩子看书喜欢猎奇,对于沿途风景他一点兴趣都没有,除了一些奇怪的风俗,他最起劲的是找梁王妃的资料,结果书中提的不多,只说她是吐蕃大和尚的女儿,一位头人的孙女,母族居然是女子为尊。详细介绍了她救助堂叔一行人的过程。至于堂叔住在阿依族的几年,笔记说得都是当地的地质灾害(洪水,地震,山体滑坡),还有气候,节庆。。。。。。甚至还有当地的土王和珞巴人,别的什么也没有。
几人半大小孩抓耳挠腮,怎样的女子为尊?看书中的意思就是都听女族长发号施令就是了,好像《山海经》里的西王母。众人恶寒。西王母豹尾虎齿,基本就是一只怪兽。
他总觉得不对劲,似乎书里面少了很多东西。(人家笔记出版,都会把涉及**的部分删减掉的。于是乎怪小孩的考据癖上来了。)
之后梁王妃是见着了,人比怪兽美多了,为什么他亲近不起来?还经常被她咯的内伤,他还发现堂婶讨厌父皇(汗,哪个女人会对窥yin癖有好感,能扯出一丝笑容应付,说明肌肉神经元跟大脑之间的联系尚未失控),只有对母后那是真心实意,笑容直达眼底。
连带小槿小洛两个都不喜欢父皇。(乃父皇瘦的难看,人又阴沉,看着就不怀好意,哪个毛孩子会喜欢?)
还有小槿的手,堂叔一家很奇怪,这是他的结论。
直到今天他发现了大美人红杏出墙,那叫一个天雷阵阵夏雨雪。一整晚没睡,他在寝宫里转来转去。
直到天光大亮,他顶着两只熊猫眼去父皇那里点卯。
面对父母的奇怪眼神,他只好乱掰自己吃多了睡不着。
帝后二位土郎中给他的结论是积食。方绮吩咐侍从们不让他出宫,清清的饿一天。(这是专治小儿积食的方子,还是永林大长公主推荐的)
刘铠折腾了一晚不敢让人知道,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闻言如遭晴天霹雳,一整天都泱泱地没精神(被作者雷啊雷啊,已经习惯了)。
等他终于吃到嘴两口热饭,缓过神来,那位苦主梁王爷已经携妻带子出宫去也。
云丹昨晚带来的消息就是梁王夫妇急着出宫的原因:赵惜准备劫走梁王的两位和尚儿子。刘琅和刘瑜随着皇帝搬回了长安城,被安置在大慈恩寺内。
他俩吓得跟刘铠一样没睡好。早上辞行的时候,两人对熊猫眼的解释跟太子殿下一样,帝后二人照方抓药:“饿一饿就好。”
如果昨晚太子殿下听得懂吐蕃语的话,就会知道逆贼(老梁王)的势力死灰复燃。(当然,这是处于他的地位会得出的结论)
命安佳装成自己留在梁王府,阿奴乔装赶到云丹等人下榻的馆驿,怒斥赵惜:“你自己不要命,听风堂几百条人命也不要了?”
赵惜拉着脸:“我去看过陛下,他和世子过的很辛苦。已经秋天了,身上还是一件破僧衣,一日两顿不过是可以照见人影的白粥。世子受过伤,身体一直不好,那些看管的禁卫整日对他们吆三喝四,就是不肯去请郎中。”她还是按照旧称叫刘琅和刘瑜。
阿奴脸色缓和下来:“刘瑜病得很严重吗?”
“一直咳嗽,瘦的皮包骨。”他被父亲一剑伤了肺腑,需要常年静养。当年刘珉看他伤愈就把人迁到大相国寺里。明是修行暗是囚徒,温饱尚且不得,如何谈得上静养。
“他们已经快二十岁了,看那个头还不如那个刘铠。”
刘铠像皇帝,虽然才十二岁。已经又瘦又高。而刘仲像父亲,块头不小,按遗传学来看,没理由两个和尚弟弟会比不上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只能说明营养太差了。
阿奴怔了半晌:“他们父母做的孽。赵惜,我不能让小槿和小洛落到他们的下场。要知道,刘珉算是仁慈了,放在前朝,哪一个诸侯王谋逆不是满门抄斩?”
赵惜也知道干系重大,而且刘仲正在京城,两人一出事,首当其冲受牵连的就是他。但是软刀子杀人更痛苦,她心有不甘,毕竟梁王是她旧主。
“不过我找皇后试试,看看能不能让他们好过些。”为了安抚下赵惜,阿奴陪了她一天,好说歹说,最后终于打消了赵惜准备劫人的心思。
刘铁好容易有了两个崇拜自己的玩伴,而且两个懵懵懂懂地小家伙对他言听计从,一样的淘气,甚至比他大胆的多。(小孩子大都喜欢跟比自己大一点的孩子玩)
刘铁寂寞很久的心灵得到了无限满足(父母忙碌,哥哥正是叛逆期,没人管他),一看堂叔出宫。他不舍得两个跟班,挂在刘仲身上像苍耳一样也跟着出来。
刘仲横竖无事,只好跟安佳装模作样地看孩子。
刘铠在同样被狗血兴奋了一晚上的严虔等人的帮助下,装成陈如墨溜之大吉,而那位倒霉蛋装成太子在睡午觉。
几人一溜烟赶到了梁王府,直接登堂入室,将刘仲扯在一边,急急忙忙喘着气:“皇叔。。。。。。”看见堂叔惊诧的瞪圆了眼睛,后面的话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堂叔很喜欢堂婶的,只要堂婶在。他的眼珠子就随着堂婶转。
刘铠生平第一次开始站在别人的立场考虑问题:这要是知道堂婶偷人,还是跟自个的义兄,堂叔肯定会伤心死。
怪小孩开始纠结,看向正在花园的曲水流觞中放酒杯玩的堂婶和几个弟妹。据说那位怀化郡王是堂婶父亲的亲传弟子,他们三小五猜,那个。。。。。这个。。。。。。难道奸情从小就有?
想来想去,他不忍心说出口,园子里传来一阵哭叫,原来两孩子抢一个酒杯,小槿被哥哥一把推在地上,两人厮打起来,安佳急得满嘴叽里咕噜劝了这个劝那个。
安佳跟阿奴最大的不同就是说话的声音。刘铠一个激灵惊叫起来:“皇叔,那不是堂婶。”话音未落,他突然想起,他俩是夫妻,一向亲近,换了个人堂叔会不知道?
堂叔——战功彪炳的梁王,堂婶——异族族长,义兄——吐蕃怀化郡王,暗夜里的窃窃私语,满园子的神秘脚步声。。。。。。一切的一切,只能说明一件事,他们是同谋。至于他们图谋什么,刘铠浑身毛皮发炸,来不及深想,拔腿就想跑,却被刘仲像拎小鸡一样拎起来。
他想惊叫救命,却发现刘仲用吐蕃语叫了一声,严虔等人也被侍卫们像赶鸭子一样赶进了花园里。
刘铠垂下乱舞的手脚,声音带上了哭音:“皇叔,我什么也没看见。”
“看见了又怎样?”刘仲莫名其妙,他一直以为刘铠知道自个的事。
难道他想造反?难道他已经胸有成竹?看见了又怎样!不同的语气演绎让刘铠筒子欲哭无泪,小命不保矣。
刘仲将他拎到亭子里,指指安佳:“她叫安佳,是你堂婶的远方表姐。”
呃?就这样?刘铠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
刘仲看见侄儿一脸疑问,奇怪道:“怎么啦?我不想让你喝破安佳的身份,阿奴今天去找云丹了。”
光明正大去找奸夫?不对。堂叔都知道的事,那就是光明正大想谋反。刘铠终于得出结论,战战兢兢问道:“他们想干什么?”
侄儿问的这么直接,刘仲有点懊恼要解释这个:“你知道的,云丹想她了。”
啊?刘铠越发觉得堂叔诡秘之极,当初为什么会觉得这个堂叔纯良憨厚?
“堂叔,你就让我死也死得明白,你们要干什么?”刘铠心一横不跟刘仲打哑谜了。
“好端端的死什么?”刘仲莫名其妙。
刘铠见他死不承认,大着胆子试探:“没事那我先回去了。”
“好啊。”刘仲很爽快。
刘铠愣住了,看见玩的不亦乐乎的弟弟,总算良心发现:“小铁。”
“小铁,要不要跟你皇兄回宫?”刘仲好声好气的哄刘铁。
刘铁正玩得高兴,一口回绝:“不要。”
刘铠蒙了。晕乎乎的走出梁王府,半天爬不上马,最后是送他们出门的一个吐蕃侍卫将他抱上马背,裂开白牙咕哝了一句。如果刘铠听得懂肯定气炸肺,白巴说的是“绵羊一样的汉人”。
刘铠回过神来,拼命打马飞奔回皇宫,找到正在御书房里的刘珉,喘着气报告:“父皇,父皇,皇叔要谋反。”他忘记了,刘仲要是想谋反怎会放他离开。
刘珉手中的笔哆嗦起来,厉声喝道:“说清楚。”
刘铠将自己这两天的推论一五一十的告诉皇帝。随后发现自己的父亲松懈下来;“竖子,蠢材。”
刘铠还以为骂刘仲,附和道:“是啊,他还放我回来。”说完他也觉得不对劲,声音小下去。
刘珉在儿子脸上画了两撇胡子,没好气道:“蠢材是说你。”
他嘟嘟囔囔:“皇叔皇婶很奇怪的。”
刘珉叹口气:“当年是我耽误了他。”后来他一查,得出结论,那个陆星汉压根是想将陆尘翼对阿奴的心思斩断,顺便为侄女出气,才怂恿皇帝下了赐婚旨。 那时候在他们眼里,阿奴与刘仲已经是两情依依了,否则怎么会大老远跑到战场上看他,两人经常鸿雁传书。刘仲没事就叫人往成都捎东西,有一次还指使上了皇帝。但是这样大大咧咧从不避忌的堂弟让他感觉很放心。
陆秀秀红杏出墙,虽然阿仲不计较,改嫁的又是自己的心腹爱将,刘珉还是不爽,当他们皇家是死人么?加上那个空心美人陆熙熙乱没眼色想让女儿做太子妃,已经成了京城笑柄。皇帝这些年对陆家很不待见,奈何陆家势大,有时候他也只能敲敲边鼓罢了。不过陆尘翼他始终压着不让他从云梦泽调迁,还偷偷下令将那出《游园惊梦》改成各地不同方言的杂剧四处演出。闹到最后连破落贵族都不愿意将女儿嫁给陆尘翼,据说他前几年娶了一个小户人家的女儿,也许是觉得身份太低,那个女人的诰命陆家一直没有上表申请。这个消息让他小小的快意了一下。
刘珉将当年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当然加进了自己的演绎结论,最后说道:“你那堂婶族里是女子为尊,可以娶好几个男人,吐蕃那里的风俗有一妻多夫,所以云丹,阿仲他,咳。。。。。就这样了。”
后来他想想,这样也好,身上背着这么大一个丑闻,阿仲以后就任由他捏圆捏扁,顺便还可以通过他遥控吐蕃那边。阿仲憨厚,还算爱国,总不会帮助情敌,吃里扒外。加上那个阿奴再生不出孩子,只有一个残疾的女儿,他也不会有妄想。自己这两年身体开始差下去,若有个万一,还指望他日后扶助太子。
而刘铠筒子呆若木鸡。
原来这就是女子为尊的真相。
第二卷 蛮荒部落 第一百九十四节 影响深远
第一百九十四节 影响深远
不提刘铠被堂叔嫁人的消息雷得窝在犄角旮旯里咬手帕。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阿奴回来后就跟刘仲商量,看看能不能让方绮改善一下刘琅和刘瑜的处境。
刘仲听闻两个弟弟生病那些禁卫连郎中也不肯请,脸上的疤都抖起来。
阿奴抓着他:“别这样,刘珉没杀他们,还让他们活了十年已经手下留情,换做别人,他们只怕早就尸骨无存了。”
刘仲在屋子里转了两圈,慢慢安静下来:“我去求皇嫂。”
“想好理由没有?”阿奴拖住他。
“我又不是真傻。”刘仲握紧她的手,“皇兄一心要好名声,他俩要是被饿死或者病死,难道不怕百姓物议?再说都容忍了十年,就是再十年又何妨?只怕是那起子小人揣摩上意,逢高踩低的。”
“聪明,就这么说,把错都推到别人身上,千万不能对方绮说皇帝起了杀心。”阿奴踮起脚亲亲他。
很快,方绮就派陈女官去探视。陈女官原先在开封的时候伺候过刘琅,那小子虽然不讨喜,但是当年金尊玉贵的小皇帝跟现在半僧半囚的模样看了反差太大两人骨瘦如柴坐在一堆烂被褥里,刘瑜咳得直打哆嗦。陈女官一回到皇后面前,屏退众人之后就忍不住哭出来。方绮一下子就明白了,气得脸色铁青。
没几天禁卫被全部换成新人,太医也给刘瑜诊治了一番。赵惜悄悄去看过,见两人的气色好了很多,至少身上衣衫床上被褥都是新的,稍稍安心下来。
刘珉经过那件事,发现儿子实在太莽撞,决定开始教他处理政务,刘铠渐渐地收心,没空去想那些七七八八的事,不过他看见刘仲就觉得很不自在,暗自庆幸自己那天没有对堂叔说破那些臆想,不过堂婶似乎觉察出什么,只要她的眼睛一扫过来,自己就浑身起鸡皮疙瘩。他心里奇怪,严虔每次看见堂婶都是一副猪哥样,为什么自己看见她会觉得浑身发毛?
几个侍读见他被梁王抓了又放,气急败坏的跑进宫后就没了下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几个小屁孩心里跟猫抓一样。刘铠已经被皇帝管的死死的,连八卦的机会都没有。
重阳刚过,有人送严虔父亲工部尚书严和九盆菊花,盆盆俱是细种。严尚书十分喜爱,每日把酒玩赏。严虔灵机一动,借着百官休沐,将刘铠邀出来赏菊。
一群少年围着摆在书房阶下的菊花啧啧称奇,鸡冠紫,醉杨妃,银鹤翎。。。。。。红黄紫白。颜色种种鲜妍,却终带几分疏野潇洒气味,使人爱而敬之。
刘铠见众人看完花对着自己欲言又止,说实在他心里也憋的难受,不过他傻了才会说出去。
严虔见友情攻势无效,跟陈如墨等人挤眉弄眼,又拿出一罐菊花酒:“这是二妹,三妹去年酿的,今年重阳节皇后娘娘寿辰,家里的人都没空喝,今天刚好应景。”
“你家小三?”刘铠有些意外,“上次看见还是奶娃娃,现在居然会酿酒了。”
严虔白了他一眼:“已经七岁了。”
刘铠是那种会撒酒疯的人,方绮对他控制的极严,不过年节略沾一沾。今天好容易放风,禁不住劝,几杯黄汤下肚,脸开始发红,扯着嗓子闹了一阵,就开始有问必答。
六个侍读被问出来的答案雷得外焦里嫩,再后来。。。。。。虽然没人敢明说。但是京城的贵族圈里该知道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也没人敢告诉他们,比如御史言官。傻子都知道这件事一捅出去,后果不是他们能承担得起的。
本来还有些人家想打梁王郡主的主意,那之后就偃旗息鼓。再怎么攀龙附凤也不能将自个儿子嫁了。
刘铠清醒后回忆起来遭了侍读的暗算,踹了严虔一脚也只能算了。但是他们都没预料到,这次引发的严重后果堪比当初刘铠那一跳。他继位后想通过赐婚控制西川和康区,却发现没有一家愿意。各家儿郎不是重病就是远遁,连那几只竹马都直接卧病在床,大有敢让他去和亲就死给皇帝看的架势。加上梁王夫妇保护过度,没心没肺的小堂妹自由自在地长成了当时的大龄女青年,与年纪老大还成不了亲的皇帝并称皇家两大剩男剩女。
当恼怒地皇帝将严虔作为使臣发配塞外的时候,他再一次深深后悔当年拿出了那罐菊花酒。
皇后寿辰那日,正统帝大肆分封西南各部的蛮族首领。扎西次波官升一级,赏赐也比别人丰厚,心里很满意。刘珉挽留堂弟一家过年,云丹于是先回了木雅草原。
每年冬至皇家都要大作祭祀,刘仲要跟着皇帝去城外临时搭建的青城。他正好那天生日,阿奴跟他商量提前庆祝一下。
刘仲笑道:“当初咱俩说好了的,生日一块过,什么时候都一样。你不是最讨厌过生日?”
阿奴撅着嘴:“女人的岁数是秘密,不准再提。”
他捏捏妻子的鼻子:“还秘密呢,全天下有几个不知道你跟我同岁?”
阿奴气结:“你就不会说点好听的?”伸手就拧。
夫妻俩正在打闹,琼玛来报:“有个什么指挥使的夫人想见王妃娘娘。”
两人面面相觑,刘仲问:“名字。”
琼玛摇头:“没说。”
刘仲也学着她摇头:“下次通报的事叫那些汉人侍女做去。”
琼玛好强,被他一句话说的眼泪都快下来。阿奴打发一个叫紫穗的去问清楚,敲敲琼玛的脑门:“哭什么,你也该去学学青霜她们是怎么通报的,这么糊涂浑说一气。万一是要紧人物,怠慢了怎办?”
自家的这帮子侍女要找个管家****一番才行。
紫穗刚刚出去,外面的人已经将那位夫人引进来安置在偏厅。阿奴一听紫穗的回话,竟然是明月。
她皱着眉头转了几圈决定出去见她。明月与一般的听风堂成员不同,她知道自己的主子是梁王妃,而听风堂的人大都只知道赵惜和阿罗。
明月手上端着个建窑兔毫盏,垂着眼皮正襟危坐,里面的茶汤连晃都没晃一下,听见脚步声,她连忙放下茶盏,站起身来。
阿奴见她穿着香色地百蝶花卉纹妆花缎面袄裙,头上戴着金花冠,两边各插一支金步摇。当年总是梳着双丫髻的小宫女已经是个贵****了。她想起陆尘翼有随身带着女人首饰的习惯,不知道现在是否还是这种做派,不由得抿唇一笑。
明月紧张地看着她,见她微笑,顿时放松下来,正准备福身行礼,阿奴扶住她:“免了,那些虚礼是给外人看的,直说吧,怎么突然来了?”
明月伺候过她一段时间,知道她不喜欢套话。干脆直说了:“娘娘,奴婢。。。。。。”
阿奴没好气打断她:“你如今好歹也算五品夫人,怎么还是奴婢长奴婢短的,我可不敢要一个命妇做奴婢。”
一句话说的明月泪如泉涌:“我哪是什么五品命妇,嫁进陆家四年了,孩子都生了两个,连个诰封都没有。别的官夫人诰命都是随着夫君的品级升降,只有我还算是白身。”
阿奴早知道这件事,但是她对于外命妇的等级并不是很了解,对于中原贵妇的生活更是不懂,疑惑道:“陆尘翼对你不好么?”
“很好。”明月知道自己失态。连忙擦擦眼泪,“可是没有诰封,在陆家日日受公婆冷眼,那些小妾私底下也是动作不断。”随着那个远房的知府伯父丁忧,她娘家几乎没有势力可言。换句话说,没有诰封,她等于没有了地位保障。这是个 “孝”字当头,父母大于天的年代,就算是夫妻感情再好,也禁不起父母一句“和离”。若是有了诰命的身份,那就不能随意休弃了,就算公婆再不满意,也要掂量一下是否会冒犯朝廷的威严。明月的腰杆也可以硬起来。
阿奴是自己做主惯了的人,听完明月哭诉才想起以前是有看过一些类似剧情,哭哭啼啼的古装电视剧,不过那些都快忘得差不多了。
“那诰封要怎么弄?”
明月知道她是对这些不在行,连忙说道:“夫君是五品将军,我堂堂正正嫁给他,顺理成章就该是五品安人,但是公公迟迟不肯上表恳求,朝廷哪会去记得一个小小五品官的妻子。”
“别的五品官也就罢了,陆尘翼是什么人,那些趋炎附势的人也敢怠慢?”阿奴冷笑一声。
明月白着脸:“夫君问过公公几次。。。。。。”
“难道你公公跟那些人打过了招呼?”
明月顿了一下:“娘娘,若是我一直没有诰命,连城她不会同意将陆恒嘉放在我身边养的。”她见阿奴有些茫然,连忙又补一句:“就是夫君的庶长子,连城是大姨娘。”
“知道了。”阿奴点点头,又问:“你这次也是来贺寿的?”
明月红着脸:“是。夫君他不敢当面违逆公婆,催了几次,不见公公有动静,趁着这个机会想找司徒夫人,也就是他的堂妹想法子,绕过公公能让朝廷下旨就好办多了。”
“他倒是对你挺好。”
“他对身边人都很好。”明月解释。
原来是个段正淳,阿奴见她满脸羞涩:“我还以为他女人多,你会抱怨。”
“哪个家里不这样?公公五房姨娘,还有通房,前年还纳了一个丫鬟。有一次据说把怀孕的侍妾都拿去送人了。”明月见惯不怪,“夫君在女色上面很克制了,对我们也很好。连娟连城还是自小服侍他长大的,感情极深。他说上次要不是爹娘给他纳妾,他本不想再娶的。”
见她知足,阿奴也觉得欣慰:“你觉得幸福就好,陆熙熙那里怎么说?”
明月咬着唇:“司徒夫人上次得罪了太子,他们家正惶恐不安。”
阿奴才想起上次太子落水的事,难怪明月会来找她。她转转眼珠,“你先回去,我去问问。”
明月蒙面告辞,临出门前突然回头大礼参拜:“多谢王妃娘娘担待,我以后不会再来。”随后转身飘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