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蛮荒部落 第一百九十五节 皇帝病重
第一百九十五节皇帝病重
冬至大祭祀的时候。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正统帝感染了风寒一病不起,整个福宁宫里药气弥漫。方绮终日愁眉不展。
陈姑姑劝道:“娘娘不必太过忧心,皇上不过是着凉了。这些年宵衣旰食,皇上几乎没睡过一个整觉,歇一歇反而是好事。”
“咳,往日里不是没病过,最多不过三五日,这次都半个月了还不见好,我怎能不心焦?”方绮心中忧惧,眼泪掉下来。
“皇上吉人自有天佑,倒是娘娘这些天瘦了不少,看东西眼睛都眯起来了。皇上还病着,娘娘越发要保重好自个别让皇上操心才是。”帝后二人感情甚笃,皇帝素日里最在意的就是方绮的眼睛,生恐一个不留心眼睛就熬坏了。
方绮擦擦眼泪,想起待会要见刘珉,可别让他看出什么来才好,连忙叫人来敷眼睛。
陈姑姑有心逗她开怀,将一些宫外趣事捡了几件讲给她听。
方绮好容易唇角翘了一下,一旁的司衣李云娇趁隙插了一句:“娘娘,前些日子还出了一件好笑的事。京城里都传遍了。”
见皇后敷着脸看不出表情,李云娇小心翼翼地说道:“是陆家的事。前些日子梁王妃进宫,娘娘知道的,梁王爷与陆家不对付,王妃的侍女将那件事当作笑谈说给咱们听。那陆家少家主就是前些年被皇上捉弄到百里荒的那个。”
方绮想起那年阿仲生病,刘珉大发脾气说陆家人胆子肥了,连皇帝都敢忽悠,那之后听说了那本yin书,就将陆尘翼明升暗降调去百里荒。陆家人四处打点,上下活动,都求到自己面上,满宫皆知。这么多年了,皇帝像孩子似的堵着气硬是没让他挪窝。想想她轻笑出声:“他家又出了什么事?”
李云娇见试探成功,胆子大了些:“那陆家少家主是个找不着老婆的,比梁王爷当初还惨。。。。。。。”一句话说的女官宫女们都笑开了,满屋子花枝乱颤。
方绮也忍俊不止:“阿仲那是破了相,陆家五郎的坏名声连深宫内院都知道了,哪有正紧姑娘愿意嫁他?”
“倒是有一个。那姑娘前去岳阳寻亲不着,被几个无赖堵住****,陆家少家主正好路过来了个英雄救美,两人一见钟情,那姑娘一心一意等着陆家五少。陆总督嫌弃她出身太低,死活不同意,后来知道那姑娘家里有一个远房伯父是知府,才勉强点头。”
方绮哼了一声:“他儿子都那名声了,还挑三拣四。”陆熙熙和陆秀秀两姐妹让方绮对陆家倒尽胃口,一个当年居心妄想做皇后。一个恬不知耻红杏出墙,如此家风,歹竹能出什么好笋。
“谁说不是呢?那媳妇刚刚娶进门,家里的公婆小姑子,一屋子的侍妾通房就变着法下绊子,头胎生的是女儿,就遭了公婆冷眼,连下人都越发不待见她,挤兑的那位陆家五少奶奶日子好不难过。”
一席话说的一干宫女们唉声叹气,她们不比女官可以老死宫中,满二十五岁就要被放出去,出路不知道在何方,只怕还不如这位五少奶奶。
李云娇见众人附和,连忙说到正点上:“她第二胎生的还是女儿,还没出月,陆总督就给儿子纳了两房妾室,更可气的是,都嫁人几年了,那位陆家五少奶奶连个诰命都没有。”
方绮将脸上的热帕子扯下来:“你说什么?”
“那个五少奶奶没有诰封。”李云娇重复一句,“这次随着丈夫上京给娘娘贺寿,据说去那司徒府里赴宴。满桌子的淑人,恭人,令人,硕人,至不济也是个孺人,只有她是个平头百姓,最后只好站着,灰头土脸的走了。那司徒夫人是主人,居然任由堂嫂丢脸。这件事满京城里传为笑谈。”
方绮疑惑又愤怒,她虽然管着外命妇,但是一般的命妇诰封是随着丈夫或者儿子品级,也有一些特殊的,比如那个从三品的云麾将军令狐文的苗族妻子阿宝,当年剿匪的时候功盖丈夫,被封为秦国夫人,是正三品。外命妇的品级升降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朝廷自有法度,她素日里只是走走过场。陆家是怎么回事?
她细问,云娇却说不出所以然来。帘外宫人禀报皇帝找她,陈姑姑连忙上前帮她重整云鬓。她沉吟片刻,吩咐陈姑姑道:“你去查个清楚。”
“是。”陈姑姑见众人簇拥着皇后走远了,屋里的人走的干干净净,只有李云娇留下来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她一把拧到李云的腮帮子上:“说吧,那陆家五少奶奶给了你多少好处。”
“疼,姑姑放手。”李云娇偏着头轻声讨饶,“都在这呢,哪敢欺瞒姑姑,不是没机会说嘛。”她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递过去。
陈姑姑打开一看。满满一袋硕大的金刚钻,光芒刺目,连忙掩住,吃惊道:“这么多?”可见陆家五少奶奶有多急迫。
“那陆五郎对妻子倒是真心实意。”
“她怎么找上你的?”
李云娇嘻嘻一笑:“姑姑别管,横竖算是做件好事,再说,”她指指头上,“那两位对陆家不感冒的很,能让陆星海发堵的事情肯定乐意。”
“傻子,哪有你说的那么轻巧,以后可别被珠宝蒙了心随便答应人家。我看娘娘脸色,这次只怕不能善了。” 陈姑姑叹口气,捏紧荷包:“不过这些人素日里欺负娘娘好性,也该得些教训了。”
过了几天,陈姑姑回报方绮:“这次趁着给娘娘贺寿,陆家少家主带着夫人上京四处钻营想弄个诰封回去,求到司徒夫人那里,却被司徒夫人一把推掉,他们原是堂兄妹呢。如今正满京城偷偷找门路。”
见方绮眉头打结,陈姑姑解释:“我去文景阁问过了,说是礼部没有报上这个人来。”
方绮手中的珠钗一掰两段:“礼部那里怎么说?”
皇帝病着,皇后的脾气越来越不好。陈姑姑低眉顺眼:“都说不知道这回事。”
方绮气急而笑:“哦,还有呢?”
“本可以由陆家自己上报的。但是礼部说没看见陆家的请表。据说是陆星海压着不报。”
“陆星海连礼部都能一手遮天了?哼!我倒忘记了,他的女婿就是礼部侍郎。难怪那司徒夫人。。。。。。”想起上次儿子莫名其妙落水,方绮咬牙,“那陆尘翼是怎么回事?”
“他毕竟是儿子,怎敢当面违逆父母。。。。。。”陈姑姑拿了人家一整袋金刚钻,连忙替陆尘翼说好话。
方绮脸色一缓:“是个孝子,还是个痴情种子,跟传言不太一样嘛。”
陈姑姑笑道:“陆五郎是世家子弟,相貌才学都是一等一,自然招人嫉恨。说不定那书是那等眼红的小人鼓捣出来的,毕竟没有指名道姓。做不得准的。”
方绮一点头:“叫人拟旨,封。。。。。她叫什么?”
陈姑姑连忙报上名字:“叫方幼宜。”明月本姓方,赵惜给她改了名。
方绮一愣:“还是本家。就宜人吧。”
隔几日,梁王妃前来觐见,方绮对她抱怨:“我素日里以为一切皆有定例,按着规矩去做就完了,没想到出了这么大一个纰漏,几年都没人报上来,这些人整日里只知道偷奸耍滑,欺上瞒下,真真可恨。”
阿奴眼皮一跳:“素日里皇上皇后太宽纵了些。”
“可不是。皇上好性,如今都欺到咱们头上来了。”方绮越说越气。
阿奴劝道:“如今皇上病着,娘娘就该跟皇上商量着管起来,太子才十二岁呢,毕竟还是个孩子,那些人个个老奸巨猾,怎会服他?”
皇帝病势一天重过一天,太医说他是积劳成疾,对刘仲暗示只怕拖不过春天。
刘仲急得嘴角起泡,他不擅处理政事,刘恺年幼,又是个没脚蟹,幸好朝廷里几位大员还算老成,不过长期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只有让方绮出面作主才行。
方绮有些犹豫,她素日里有帮皇帝处理过政务,但那些都是小事,大事也轮不到她开口。再说那些大臣们也不会听她的。
阿奴拍拍她:“先立威,以后就好办了。”
正统十三年元月,皇帝病重,太子刘恺监国,皇后方绮摄政。第一件事就是彻查礼部瞒报外命妇五品宜人水军指挥使陆尘翼之妻方氏的诰封事件。最后礼部尚书一人,侍郎一人,郎中四人,员外郎四人,主事若干,一掳到底全部撤职查办。
此事一出,朝廷上下为之一震。皇帝病重。那个瞎眼女人要趁机夺权做武则天?众位大臣心惊肉跳,奔走相告,准备集体上书要求皇后不得干预朝政。
翌日,刘珉担心妻子受大臣诘难,挣扎着上朝。帘后的方绮深悔自己莽撞行事,泪如雨下。
气势汹汹准备在朝堂上大闹一番的大臣们看见皇帝正襟危坐,吓得跪伏在地,个个不敢抬头。
刘珉知道自己这次只怕命不长久,只是费十年之功,仍然不能将那些根深蒂固的世家大族打散压垮,****幼子日后只怕要处处受制于人。他抱歉的看了看儿子。
第二卷 蛮荒部落 第一百九十六节 明教中人
第一百九十六节明教中人
外面北风呼啸,梁王府的暖阁里铺了地龙。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倒是温暖如春。只是屋子里鸦雀无声,人人屏息静气。阿奴觉得有些不自在,她已经习惯了琼玛等人咋咋呼呼。如今叫青霜紫穗教他们,倒把她们教得傻了,整日里连大气都不敢喘
刘仲终于批完一个折子,把笔一扔往后一靠大呼小叫:“完了,完了。”
青霜低声细语:“王爷,不能说完了,要说好了。”
楚玛等人哈哈大笑起来,阿奴莞尔:“青霜,你教训人上瘾了,今儿训起王爷来。”
青霜脸一红:“这些都是忌讳的事情。”
刘仲也笑:“小时候都教过,不过早就忘记了。”
“批完了?哪来这么多折子?难怪会把皇帝累病了。”阿奴看见刘仲下朝的时候,侍卫帮他拎着小腿高的一个大匣子,里面居然都是这些天积压下的奏折,据说才是三分之一,他与方绮刘恺各自分开批阅。
刘仲揉揉额头万分庆幸:“没想到皇兄每天要做这么多事。还好当初坐那个位子的不是我。”他否则英年早逝的就是他了。过了年,正统帝状况越发不好,大家心知肚明他不过是在拖日子罢了。东西都早早预备下了。
“真讲起来,他还算是个不错的皇帝。” 阿奴嗟叹,上次看了皇帝夫妻的饭菜。比她和阿仲的还不如,虽然他们已经算不讲究吃喝的了。刘珉如果不是疑心病那么重,事事讲究面面俱到,只怕命还长些。
她吩咐青霜等人,“你们都下去吧。”见侍女们都退下,拿过一封信递给刘仲:“大师兄来的信,他过两天就到了。”
“是,他回来担任禁军统领,令狐文调往西川接替他的位置坐镇雅州。你不是想阿宝想得紧?”刘仲搂着妻子坐在膝上。
“皇帝倒是很信任他。”
“还不如说是皇嫂信任他,皇兄才在这个时候把他调回来。这些天,皇兄发了一堆的调令,都是为了。。。。。。”刘仲突然说不下去。
阿奴将手指插进他的指缝里,十指牢牢相扣:“看来今年是回不去了。”
“小铁呢?”
“他还小呢,懂得什么。跟着小槿他们睡了。”二皇子最近成了没人管的孩子,方绮顾不上他,只好把他留在梁王府。
刘仲想起今天皇帝找他过去谈的话,嘴唇有些发干,斟酌了一下:“阿奴,你,我。。。。。。”我可能要呆在京城很久。见阿奴没听见下文,抬眼看着自己,一双眼睛暗如寒潭,他心里一颤。
阿奴摸摸他的脸,偎进他的肩窝里:“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不必管我想什么。”
刘仲抚摸着她柔顺的头发,私底下,她还是像小姑娘一样打两根长辫。偏偏他觉得这样很好。亲热的时候一点堵碍也没有。不知道那些贵族仕女顶着尺把高的假发髻和头冠是怎么生活的。
他低声开口:“明日我要去巩县查勘皇陵所在地。”
新汉的帝陵都要等皇帝死后才修,而且全部工程必须在七个月内完工,时间仓促,所以皇陵都很小,规模大不如前代。他要提前去勘察地形,这对刘珉是件大事。
见阿奴没动静,刘仲提一口气继续道:“我给青姨去信叫她过来了,皇兄他想让我做摄政王。”
阿奴僵住,低叫起来:“不行,推掉。刘恺已经十二岁了。”十五六岁就可以成亲的时代,十二岁已经是小大人了,又不是几个月的奶娃娃。
“我推掉了,但是皇兄一直坚持。”刘仲犹豫了一下。
阿奴板起脸:“你的才能比得上周公还是王莽?”
“周公自然比不上,王莽那是乱臣贼子。。。。。。”他突然醒悟过来,自己自然比不了周公,就是周公尚且因为周成王的猜忌要躲到楚地去;而王莽饱读诗书,礼贤下士,清廉俭朴,这样一个人却篡位自立,不得好死。
阿奴见他额前冷汗一颗颗冒出来,连忙拿出帕子给他擦拭:“素日里胆大包天的。怎么就吓成这样?”
刘仲一把抱紧她:“幸好,幸好我推辞了。”他这些年权柄在手,做事越来越大胆,皇帝透露想让他当摄政王辅佐刘铠时,他嘴上推辞,心里居然觉得舍我其谁,顺理成章。
“咳。”阿奴拍拍他的脸,“我当初走私灌钢的时候,你怎么骂我来着?”
看来越是位高权重的时候越要时时提点才行,阿奴瞄了一眼墙壁,明天写幅家训挂在墙上。
刘仲缓过神来,心里发虚,迫切想做点什么,抱着妻子就重重地亲下去,阿奴拍开他:“别,这是书房。”刘仲躲过她的手,凑上去边亲边说:“乖,给我,我憋得慌。”两手已经伸入她的小袄里。等到他终于气喘吁吁躺在小榻上心满意足的时候,才觉得那股惶恐郁气随着刚才的激烈动作统统散发出去,他长吁一口气,将阿奴抱在自己胸口:“这两天你多去陪陪皇嫂,看皇上的意思,京城里会有大动作,你小心些。”
“他要开杀戒?”
“也许没那么快。”刘仲此话间接承认了刘珉要将一些不安定因素清除出去,为年幼的儿子开路。他不确定地说:“应该会等我回京吧。”
阿奴在刘仲走后就将飞月成衣店关了,将尧娑等人接进王府,严令一干人等无事不得出府,自己隔几日就带着孩子进宫看看方绮。皇宫里的气氛已经很压抑。阿奴不会安慰人,每每这个时候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偏偏方绮只有看见她来才会勉强挤出点笑容,有时候还会多吃一点饭。陈姑姑每次送她出宫都要恳请她多来几趟。
李长风赶到京城后马上进宫,当场就被任命为禁军统领,接管了大内禁卫和皇城九门。
事情比刘仲想象来的早。
阿奴是个有事就睡不着的人,自从阿仲走后她基本晚上就不敢睡觉,只有白天的时候才能小憩一会儿,没有半个月,已经瘦得两颊凹陷,只有两只眼睛亮如寒星。刘铠看见她时都吓了一跳。
她这天哄睡孩子,重新回到暖阁里处理一些账本和信件。
刘珉治下这些年各地还算风调雨顺,张甾之乱平定之后,整个社会又开始欣欣向荣起来。飞月商行已经在各大城市都有分行,大部分交与阿错和阿罗打理,但是她也不能撒手不管。阿错来信说有几家商行一直亏损,是否还要继续下去。有一家甚至在广州,没理由会亏本,而且那里是听风堂活跃的地方,就是亏本也不能撤销了。她看了看送来的账册,没发现什么异常,只好重新封存让给沈谦送去,顺便找他要几个精于看帐的账房来。
云丹来了信,说是卓玛婶婶向阿奴堂嫂租下了那个拉萨附近的庄园。养鸡比养牛羊周转快,已经卖了好几批,很受拉萨的王公贵族欢迎,至于在察雅的养鸡场,活物卖的一般,不过腊鸡腊鸭卖得还好,销量最好的还是青稞酒。信最后却是问她什么时候回去,他想孩子了。看来皇帝病重的消息他还不知道。
还有封是沈嘉木的信,一名叫林秋先的弟子已经自动请缨与这封信同时起身前往蒙扎古开设书院。师母苏宜去年生了个大胖小子,大名叫沈星繁,小名叫饭饭。小师弟辈分可真高。阿奴微笑起来,这个时候很需要美好的消息来中和一下日渐紧张的气氛。
突然窗户被人剥啄两下,深夜之中分外清晰,她大惊失色,传来声响的那一面临水,暖阁建在一个石台子上,那高度普通人够不着。见里面没有动静,窗户又被敲了两下。
看来没有恶意,侍卫都死哪去了?阿奴定定神扬声道:“哪位朋友深夜莅临?请报上名来。”
“石峰。”外面一个沙哑的声音回答。
阿奴好半天才想起来石峰是谁,当年那个假的报晓头陀。
暖阁外侍卫听见动静,高声问道:“娘娘可好?”
窗外石峰赶忙说:“娘娘,有事相求,绝无恶意。”
虽然没看见人,但是有一股阴寒的视线让阿奴怀疑自己要是轻举妄动肯定小命不保,她迟疑了一下:“可以让他们进来吗?”
石峰顿了顿:“好吧,不过娘娘自己小心。”是提醒阿奴最好让她的心腹进来。
阿奴松口气:“放心。”今天外面值班的正是白巴和一个沈家送来的侍卫叫做沈雄的。
白巴两人进来见只有王妃一个人,有些愣神。就听王妃说道:“你可以进来了。”
窗户轻轻打开,一个瘦高的黑衣人裹着寒气窜进来。
两人吃惊的抽刀出鞘,阿奴止住他们:“是朋友。”
石峰比上次看见还要潦倒,阿奴蹙眉:“我记得你背叛刘畅投靠了皇帝。”按理温饱至少能够满足。
他惨然一笑:“当年他对上了我教中人的切口,加上他的身份,又许诺重建大云光明寺,师父和我自然得帮着他。”他们属于北方明教,刘珉流落在长安的时候误打误撞入了明教做了一名小喽啰。
“这些年没听过你的消息,还以为你又做回了老勾当。”阿奴强作镇定拿起银剔子挑了挑烛心。石峰以前干的就是偷鸡摸狗的事,难怪侍卫们都发现不了他的动静。阿奴心里发毛,若此人是皇帝派出来的刺客,她早死一千次了。
石峰看向茶壶,舔了舔发白干裂的嘴唇,阿奴连忙将茶壶还有点心递过去:“喝吧,后来怎样了?”
他灌下半壶茶吃了一块饼才缓过气来:“后来我和同伴被皇帝派去做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说到“皇帝”两字的时候,他两眼喷火,咬牙切齿。
见他怎么也不像得了荣华富贵的样子,阿奴突然想起刘仲说的话,难道:“刘珉要卸磨杀驴?”
石峰愣住了:“你怎么知道?”
“猜的。”
石峰被噎了一下,随后拍案而起:“不错,咱们这些年为他做了多少事。半数同伴都送了命。如今他居然,居然。。。。。。”他话音一顿,想起自己前来的目的,声音软下来:“娘娘,我们一干人这些年替他卖命,就想着有一天能重建大光明寺,堂堂正正的进去参拜光明神。”
从来没有听说过要建大云光明寺,被人骗了十来年才醒悟真是够笨的。阿奴同情的看了看石峰。
石峰已经为当年的选择后悔万分,其实当初他的选择没错,错在向刘珉****了自己在禁卫中的实力,引起了他的猜忌。之后将他们当做锦衣卫东厂一样使用,如今自己快要挂了,担心儿子驾驭不了邪教徒,当然要把这个掌握了他无数秘密的暗部灭口。
“娘娘。”石峰苦笑,“我们满手血腥,自然死不足惜,可是还有很多老弱妇孺。”
阿奴奇怪:“你们做杀手还要老人孩子?”
石峰哭笑不得:“娘娘想哪里去了,我们都是人生父母养的,小人是孤儿不代表别的人也是。”
阿奴讪笑。
他继续说道:“宫里的伙伴冒死送出信来,皇帝今天对咱们杀了格杀令。我只有连夜带他们逃走,可是天下之大,竟无处可去。他们都是无辜之人,怎么也不该陪着我们送命。求娘娘收容,给他们一条活路。”
“我什么也帮不上。”阿奴摊摊手。
“可以的。”石峰预料到阿奴会拒绝,“动手的正是娘娘的师兄李长风,如今他是禁卫统领,掌控京城九门,只要他肯松口。。。。。。”
阿奴摇头:“你不要说了,有这个时间不如赶紧带你的教友远逃才是正经。”
石峰一脸颓丧:“要是能够出去,我也不会冒险来找你了。现在满街都在搜捕“吃菜事魔”,我们根本出不了长安。”他再一次后悔听从那个口蜜腹剑的皇帝的话,将明教家眷全部迁到长安城,新建的长安城并不像开封那样到处都是逃生通道。这里只要九门一关,就跟铜墙铁壁一般,他们根本不熟悉新的长安。
第二卷 蛮荒部落 第一百九十七节 要挟失败
第一百九十七节要挟失败
阿奴不肯答应出面救明教中人,石峰就死赖着不走,两人对耗着,屋里静的只能听见四人的呼吸。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房顶上的人熬不住了,终于传来一声轻轻地瓦片响动。
屋里的人全部抬头向上看,屋顶的的瓦片又被敲击了几下
石峰的脸色变了变:“娘娘,那是小人的师父和同伴。”
阿奴终于知道那股阴寒的视线是从哪里来的,抿着唇不说话,看石峰斗胆簧夜前来的底牌是什么。白巴和沈雄早知屋顶有人,见他们如此肆无忌惮,盯着石峰的眼神越发恼恨。
时间已经不能再拖了,但是师父的暗号分明告诉他没有得手。当年他就知道这个吐蕃女人不是省油的灯,疑心病极重,居然硬喂自己吃药丸说是下蛊毒。那时吓得他惶惶不可终日,又被一件事拖住了没法前去拿解药,结果时间到了人却没事,他实在忍不住去找了郎中,几个开封最好的大夫都说根本没中毒。
见阿奴眼角眉梢带着讥诮,知道自己的算盘被她看破,不由得一阵沮丧,没了这点可以要挟,他们无法从根本上打动这位王妃。
他颓然丧气:“娘娘把二皇子藏得真严实。”之前众人商量,整个王府只有二皇子和郡主够分量。
“自然是你们找不到的地方。还有你们就是抓了我也没用。”阿奴反手亮出藏在掌心的匕首,冷笑着对准自己的心脏,“因为你们根本抓不到我。这匕首吹毛断发,锋利无匹。”
这个女人的狠劲自己当年见识过,如今只有赌一把,石峰干巴巴地开口:“娘娘当年害死过一个人,可还记得?”
阿奴垂下眼皮:“我害死的人多了去,一一记得,只怕连觉也不要睡了。”
“当年在金明池琼林苑,给娘娘报信的那个宫女小蛮娘娘可还记得?”
她勉强想起来是有这么个人,那天发生了太多事,她早就把小蛮忘记了,不过;“她死了?跟我什么关系?”
见阿奴脸色不似作伪,石峰暗叫不妙,手心出汗:“那年一出事,大家乱哄哄的,等到小蛮的哥哥发现她时,她伏在茶水间里已经死了。当晚她只见过你。”
阿奴猛地省起,那个小蛮是因为对阿依族诱供的香过敏,自己把她扶到茶水间的时候已经是迷迷糊糊的,难道这种过敏也会死人不成?
见她脸色一变,石峰终于找到几分底气:“娘娘可知她还有一个哥哥是谁?是如今的大内禁卫副统领谢小虎。”
“不认识。”阿奴直截了当。
石峰气结,不是说这位王妃娘娘经常进出宫禁么?“当年他是延福宫的普通禁卫,不是明教中人,只是幼年常在一起玩耍,所以我的身份没有瞒他。令狐文要我将那封密信送给你,那天咱们的人突然病了,你又去了琼林苑,临时找不到人手,只好求了他让小蛮给你送那份纸条。”
结果小蛮死的莫名其妙,谢小虎四处查问,却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石峰心中愧疚,加上刘珉一即位,就将他和师傅派出去清除异己,谢小虎存心与明教的人断的干净,他和石峰的事就没人知道,后来他偶然得了皇帝的眼缘,一步步升了上去。跟石峰却是老死不相往来了。
阿奴轻笑一声:“多谢你将同伙告知。”
石峰脸白如纸:“他不是明教的人,今晚的格杀令只怕他也有份参于,小人早就留下话,若是娘娘不肯援手,马上就有人将当年的事告诉他。”
“也要他有那个胆子敢动梁王府。”阿奴撇撇嘴,这个底牌真是没意思。
“娘娘不知道,谢小虎只有这么一个妹子,当年他家穷得将五岁的小蛮送进宫给谢小虎换饭吃,后来他年纪大些,千方百计钻营进宫做了禁卫就是为了照顾妹子。他可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狠人,这些年想找出小蛮的死因已经快疯魔了。”
谢小虎怎么也怀疑不到阿奴头上,正是当年自己害怕他跟刘仲和皇帝对上,搅黄了明教的事,跟他赌咒发誓小蛮的死跟眼前这位貌美心狠的王妃娘娘没有干系,谢小虎信了他的话。想起这些石峰就口唇发干,在阿奴晦暗不明的眼神下,越来越觉得自己没有说服力,“我们进王府的时候,禁卫已经出动了,他手上至少有半数禁卫人马。”
意思是那位要是发起狠,梁王的名头也不能阻止他为妹子报仇,今晚正是月黑风高的好时机。
阿奴秀气的掩口打个哈欠:“他多大了?父母还在?成亲了没?”
石峰不明所以老实交代:“三十多了,父母早就去世了,有三个孩子。”却看见眼前的梁王妃笑得如春花绽放:“石峰,你走吧。”
石峰愕然,屋顶上突然传来一个尖利的女声:“蠢货,白白浪费半夜,还不走人?”
有孩子的父亲,这些年又官运亨通,就算想报仇也不会选在今夜明着来。而明教的那些老弱妇孺却等不及了,天光大亮,只怕他们就无处藏身。
石峰知道自己完全失算了,盯着阿奴的眼神渐渐绝望:“娘娘,整整上千人呐,你发发慈悲。”
“你知道我不能。”居然有这么多人?跟大屠杀何异?阿奴一阵心悸,前几天还说刘珉是个不错的皇帝,如今看来真是凶残的可怕。她没有迟疑别开脸一口回绝,“谁没有妻儿老小?你也知道我师兄不能。他无法不奉命行事。”
刘珉等不及阿仲回来就动手,是不是可以认为他是故意将阿仲支开,将小铁留在王府试探自己,若是自己轻举妄动,谁知道下一刻他会不会把刀尖对准梁王府,即使有李长风在。就像石峰说的,禁卫里还有谢小虎那帮子对皇帝死忠的人呢。
“还不走!?”外面传来那个女人的声音。
石峰眼睛都红了,从牙缝里崩出一句:“娘娘,你会后悔。”
“我不会。”阿奴镇定地回答。见他打开窗子,一行黑衣人兔起鹘落,大模大样消失在视线中。这时才有侍卫喝了一声:“什么人?”
阿奴无力的挥挥手瘫坐在锦垫上,沈雄提气叫道:“没事,王妃的客人。”
第二卷 蛮荒部落 第一百九十八节 京城暴乱
第一百九十八节京城暴乱
石峰走后,她等消息。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不知不觉趴在书桌上睡着了,不久就被冻醒,眼前一片刺目的白光扎得她睁不开眼,天已经亮了。她抬起脖子闷坐一会儿,也许是天冷的缘故,脑子变得像冬天的狗熊一样迟钝。良久,昨晚的情形才慢吞吞地一点点回到她的脑海里。
她起身推开窗户,外面雪光耀眼。天色尚早,雕梁画栋的梁王府里静悄悄的,只有雪花轻轻飘落的声音,冻住了一池的残荷败叶。她怔怔出神,直到几只小麻雀蹦蹦跳跳的出来找食物,被匆匆经过的沈雄惊得啾啾远遁。
他绕过池边光秃秃的柳树,还没走进暖阁,几个侍卫就探出头来:“雄哥,那群混蛋是什么人?”昨晚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沈雄脸一板:“载了就是载了,昨晚当值的待会全部下去领板子。”他是沈家的资深暗卫头目,比老七等人岁数还大,被调来负责王府这一块。昨晚石峰等六个人摸进来将王府搜索了一遍,他和这帮子饭桶毫无知觉,单单这件事。就足够让他颜面扫地的了。幸好王妃早有预防。否则小主子们有个闪失,他们死一千次都不够。
一干侍卫满脸愧色,心中将石峰几个骂到了祖宗十八代。
里面王妃的声音传来:“板子记下吧,这两天要用人,都受伤了谁来做事?”
沈雄连忙应下,推门而入。
王妃身上披着一件乌云豹的大氅,蹙着眉头,两根垂下来的长辫子有些蓬乱,像个不修边幅的小女孩一样,见他进来微微点头,忍不住掩口打了个哈欠。
大概又是趴在桌子上睡了,那大氅还是王爷的,只怕是想他了。沈雄心里叹气,这样的****不明的局势,王府里只有一个娇滴滴的女人,担子实在重了些。
阿奴开口问道:“大师兄怎么说?”她将昨晚的事通知了李长风。
沈雄回报:“统领大人说,他知道了,会小心谢小虎。昨晚禁卫搜捕了****,只抓到几个吃菜事魔(明教的蔑称),上千人不知所踪。分明大内有人泄密,皇帝震怒,开始彻查禁卫和皇宫。”
如果说收拾明教徒是刘珉的第一步,那显然是受挫了。那么清洗皇宫算是第二步么?不过上千人可以藏哪去?
“大人的意思是皇上要动真格的,只怕会拔出萝卜带了泥,打老鼠反伤了玉瓶儿。谁也没法预料下面还会出什么事,娘娘看好二皇子和郡主世子要紧,人手不够找他要。”
三个孩子晚上睡觉都是躲进假山下的密室里。所以石峰他们昨晚找不到。阿奴对于刘仲在这个时候被派出去猜疑颇多,昨晚又来了这么一出,她暗自庆幸自己未雨绸缪修建了连通卧房的密道,那条密道可以直达城外。
她没有认识到陵墓对于古代人的重要性,吐蕃大都是天葬火葬,阿依族的葬俗也很简单,前世皇陵她只在电视上看过,印象里那是个又苦又累的活,只有倒霉蛋才会被发配去修陵墓。其实就是因为太看中身后事,刘珉才派谁都不放心,只好在这当口派堂弟出去。
街上还在戒严中,整个京城的气氛随着皇帝的病势沉重越来越紧张,大有暴风雪之前的宁静。满大街只能看见稀稀拉拉的人影,个个弓背缩腰在雪地上踯躅而行。
阿奴下令紧闭大门,各处警戒,昨晚的事她不希望再发生了。
早饭的时候,阿奴正在给三个小祖宗喂饭,外面突然喧闹起来。这种声音她在打箭炉的时候听到过,禁军绝不会发出这么大的声音。她将手中的碗交给琼玛,爬上园子的三层高楼往外一看,街上开始出现了三五成群的人们。
又出去探听消息的沈雄赶回来:“娘娘。那些明教徒反了。”
阿奴一晒,钢刀加颈了不反那是傻子。“还有呢?不是说大都是老弱病残吗?”
“还有一些家族也在底下伺机而动,明教的人可没那么多。小的只走到东街的尽头就出不去了,街上的那些人脸色不善。”
“这些人是军队?前几日就戒严了,他们怎么进城的?”
“大都像是衣衫褴褛的流民,其实面无饥色,身体健壮,应该都是些家丁护院,有些人看那走路步型像是当兵的。戒严也就这些天的事,不排除早就进城藏起来罢了。皇帝去年身体就一直不好。”
沈雄见四下无人,低声道:“好像听见有人说启正帝被救出来了。”他们就算是暴*也需要名分。
这是这些天最糟糕的消息。阿奴惊诧:“谁干的?”启正帝就是刘琅。
沈雄分析:“只可能是明教徒,那些人昨晚应该不止来求娘娘,只怕还找了别人。”
“别人是谁?”
沈雄摇头:“能庇佑他们的左不过是司徒家,王家,崔家,陈家,吴家,严家,魏家。。。。。。这些高官显贵。”
“梁王旧臣?”
“陈家和司徒家,严家都是。也可以说部分都是,那些开国世家屹立近两百年不倒,自成体系,管你谁当皇帝,他们都稳坐钓鱼船 。这次怂恿明教徒叛乱,看样子是被皇帝逼急了。”
刘珉一上台就跟世家暗地里对着干,不说这些年毫无头绪的几起刺杀事件。最近的那次方绮把司徒侍郎的官说撤便撤,皇帝出面摆平,别的人都好说,他愣是没有起复。司徒家族历代在文官中声誉很好。大都担任一些清贵的要职,地位超然,这次被搞得灰头土脸,世家之中颇有怨言。不过阿奴这个草头王妃一向被排除在真正的上流贵族社交圈之外,她也没有融进去的心思,很多事情并不知道。
突然外面开始传来一阵急促整齐的马蹄声,倏忽就到了门前。沈雄脸色变了变:“是禁卫!”
阿奴看见街道两旁上已经站满了骑马的禁卫军,心里松了口气,东街这一块都是官员住宅区。
这座城市刚建成不到一年,眼看又要开始新一轮的血洗。那些世家们在害怕什么?是害怕被刘珉死前大开杀戒,自己家族会被推出来杀鸡儆猴?还是怕自己的权柄不保?阿奴心中无解,就算她有了听风堂,能够收集朝堂的动向情报,但是却判断不出风向,就像炒股的时候不知道股票何时会起落一样,明明全部信息都摆在那,就是判断不出来。此时她才知道那时候刘畅整日要她看些情报分析给他听的用心。明教徒全部迁入长安城的情报,她早就得到了,当时却轻轻放在一边,别人就不这么想,如今利用上了。
可是既然已经起了杀心,刘珉为什么不在迁徙途中就杀了他们?阿奴算了算时间,当时刘珉正当壮年。身体很好,不会预料到一年多后自己就要命赴黄泉。
他们带着孩子躲在梁王府的深宅大院,里面是满府的侍卫,外面是层层的禁军,街上的暴*离他们似乎很远。只有站在比较靠近御街的花园里,才隐隐约约听见兵器的撞击声,看见远处的浓烟滚滚,空气充满了烟火气,这才有了一点暴*的味道。
琼玛带着孩子们在假山上捉迷藏,花园里到处是他们奔跑的身影,充满了尖叫和欢笑。小槿穿着大红袄翘着屁屁像鸵鸟一样顾头不顾腚扎在一个洞里。一眼就能看得见。
阿奴好笑,走过去将她包起来:“这样藏不行?”
“为什么呢?”她鼓着圆圆的腮帮子一脸疑问。
阿奴一阵头疼,最近两个孩子开始了十万个为什么,不管你说什么话,后面他们都要给你加一句“为什么呢?”,已经成了口头禅。真按照他们的问法解释下去那就是个恶性循环,一连串的“为什么”会把人逼问的崩溃。
她指了指一个深一点的凹洞:“藏这样的地方,才不容易被人发现。”
小槿尖叫一声挂在她脖子上扑腾:“不要哇,里面有老鼠还有毛毛虫。”
小凹洞一目了然,这里天天打扫,现在是大冬天,阿奴无语,合着这就是小槿选择躲在浅洞穴的原因。毕竟是女孩子,小铁和小洛就不怕老鼠和毛毛虫。
大概是阿奴很久没空陪他们玩的缘故,三个孩子都很兴奋,玩的连饭也不肯吃。直到她放下脸来扬起手掌,他们才挤眉弄眼乖乖地躺在床上,没有一会儿三人又兴奋地在被子里滚来滚去,叽叽咕咕笑成一团。
琼玛笑起来:“娘娘,你在这里他们都不肯睡的。”
小槿拱进阿奴的怀里:“阿妈,讲故事。”
“小槿讲吧。”她话说得比哥哥流畅,已经能编个一点关联都没有的无厘头小故事。
小槿乌溜溜的眼珠子瞟来转去,害羞的“咯咯”笑:“我不会。”
“小槿讲的很好哦。”阿奴和琼玛一直鼓励她。
“很好哦。”得了母亲暗示的刘铁小洛跟着起哄。
“讲小蜗牛好不好?”琼玛朝阿奴眨眨眼。
“我喜欢小蜗牛。”小槿兴奋起来,突然站起来大声说:“有一天,有一只小蜗牛去上街。”然后,她很悲壮的卡壳了。
众人屏息静气等了好一会儿没有下文,阿奴耐心问道:“什么样的蜗牛啊?”
“是只很漂亮的蜗牛。”小槿发音有些咬舌,漂亮念成了“漂酿”。
“怎么漂亮呢?”
“头上有两个角角,”小槿将手指含进嘴里苦思冥想,被阿奴将手拍掉,她想出来了:“背上有一个小房子,还有尾巴,尾巴上有长长的羽毛,很漂亮。”
众人发呆,突然小铁怪笑起来:“羽毛,羽毛,哈哈哈。。。。。。”他已经六岁了。在花园里见过蜗牛。
小槿莫名其妙。
阿奴和琼玛忍住笑夸奖小槿,小槿哪分得出堂兄是在取笑自己,一得意这回连贯了:“小蜗牛上街看见了狮子,蓝精灵摔倒了,它的羽毛掉了,狮子牙疼,又看见了小兔子,尾巴被大灰狼咬掉了,真可怜,小老鼠生病了,小鼹鼠叫猫头鹰给他打针。。。。。。”她将阿奴说给他们的故事全部综合在一起,开始滔滔不绝。直到两个哥哥打起了小呼噜,她还没住嘴,阿奴万分后悔在睡觉时叫她讲故事,直到她实在撑不住也迷糊过去,貌似这个故事还在继续。
梁王府的前门此时被人砸的咚咚响,侍卫们往外一看,见是李长风,连忙打开厚重的大门。几名禁卫往旁一让,露出身后跟着的几辆青毡小油车,和一群狼狈的丫鬟仆妇。
沈雄闻讯赶来:“李大人,这是?”
“华家的和陈家的内眷,永林大长公主惊吓过度,我待会叫御医过来。”李长风交待几句,“王妃呢?”
沈雄连忙说道:“小的来安排吧,王妃娘娘几天没睡了,琼玛说,刚刚陪着小主子们睡着了。”
李长风点点头,他不能久待。沈雄看见他和几个禁卫身上的甲胄都带着血,连忙一把扯住他:“大人,外头怎样了?”
“华家和陈家被烧了。”李长风简短说了一句,转身带人匆匆走了。
局势比想象的更严重啊。沈雄愣了一下去安排那些内眷。
阿奴醒后知道的第一件事就是永林大长公主病重,赶过去时御医正在看诊,开了一些定惊安神的药就走了。
一个穿着石青缎绣八团花卉窄裉袄**正坐在床前垂泪,见她进来,一屋子人都福身行礼。
“起身吧。”见她们容色憔悴,一身狼狈,阿奴皱眉吩咐楚玛:“带她们都下去梳洗吧。”
那名****起身自我介绍:“妾身魏氏,夫君是陈楚文。”
原来是长公主的夫婿的小妾生的儿子的老婆,阿奴终于在大脑中换算过来,连忙笑道:“原是一家人,嫂嫂也去梳洗一番再来,这里有我呢。”
魏氏踌躇了一下,永林公主此时睁开眼:“你今天受累了,下去吧。”魏氏擦擦眼泪,连忙下去。
永林公主朝阿奴招招手:“好孩子,你过来,阿仲去哪了?”
“去勘察皇陵。”阿奴走过去坐在床沿,才发现床帐的阴影里,永林公主已是两鬓斑白。十年前第一次在开封见她时,她已经四十来岁,还像个未满三十的丽人,十年不见,竟苍老若斯。
永林公主见她惊诧地盯着自己看,拉着她的手苦笑:“我现在是不是又老又丑?”
阿奴安慰她:“不会,皇姑姑跟十年前一样美貌。”
“人人都说你们吐蕃人不会说假话,如今连你也来骗我。”永林公主伤感,勉强撑起身子往外看了看。
阿奴不明所以:“皇姑姑要找谁?我叫人去找。”
永林公主低声道:“叫她们都下去。”
阿奴见她动了几下,竟然满头是汗,连忙遣退楚玛等人:“皇姑姑,你有话就说。”
永林公主闭上眼睛:“碧瑶前年过世了。”她是启正帝刘琅的养母,阿奴知道这件事。
“她去世前一直不肯闭眼,想看一眼琅儿和瑜儿。”永林公主闭上眼,两行泪水滑落,“我去求皇帝,他不肯。碧瑶只留下一句话,求我若是有法子,将两个孩子送的远远的,永远不要回来。为了让她安心闭眼,我只有硬着头皮答应了。其实,我一个深闺****,哪有什么法子?这件事就这样嗝的我难受。”
她说了一半咳嗽起来,阿奴连忙给她喂了一点水,她缓过起来:“阿仲不在,跟你说也一样,反正他的事都是你做主。”
阿奴知道她指的是自己有两个丈夫,脸一红。永林公主握着她的手:“有什么好脸红的,喜欢就抓紧了。”见阿奴惊眼睛瞪得溜圆。当初第一次看见自己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像只怯生生的小猫似的,难怪阿仲和母后喜欢她。永林公主微笑起来:“我在皇家长大,什么奇怪的事没见过,我有个姑姑,驸马去世了,她没改嫁,可是私底下面首无数,连父皇都不说她。还有一个堂妹夫妻两个各自有****,还都是朝廷命官命妇,相安无事。那些人表面光鲜,整日里礼义廉耻挂在嘴边,私底下不知道有多龌龊。我年纪老了才明白过来,所谓规矩礼仪都是狗屁,只要你和阿仲喜欢就好,大大方方管那些人说什么。”
阿奴脸上感动,心里却奇怪非常时期,她怎么突然捧起自己来。
永林公主很满意她的表情,低声说道:“我有件事求你。”
阿奴心道来了:脸上换上恳切的笑容:“皇姑姑有事就直说,我能办到自当尽力。”
永林公主示意她俯x下来:“你待会去找华为,琅儿和瑜儿在马车里。”她的声音细如蚊蝇。
阿奴简直不敢置信,一股股凉气从脚底往上直窜进五脏六腑,钻进心脏里,整颗心脏像结了一层层冰坨子一样往下坠。她千方百计不敢沾身的事情最终还是落到自个身上。
见她小脸煞白,吓得说不出话来。永林公主心里抱歉:“对不住,我实在是没法子了。”
第二卷 蛮荒部落 第一百九十九节 劫持废帝
第一百九十九节劫持废帝
华府这些年虽然榜上了方绮得以保全。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但是皇帝的意思他们明白的很,一家子低调了很多,华青君挂了个闲职后就在家约束子弟轻易不肯出门。
华青君嫡子早逝,华为的父亲是华青君的庶长子华恒山,他是华家的长孙。因为曾是小皇帝刘琅的侍读,华青君生恐引来皇帝的多年积恨,不敢让他出仕。但是华为年少有才,三岁成文,五岁吟诗,当年曾是名满京城的神童,华青君对他寄予厚望,管束的比别的弟弟们都严。他也知轻重,常年在开封郊外的一个别院深居简出。直到这次迁回长安才在府里住下来。
这天晚上全城搜捕吃菜事魔,但是华府的人只是听听就算,那些明教徒跟他们一家毫无干系。
丫鬟书月却把他从睡梦中摇醒:“大少爷,大少爷,有人求见老太爷,好像是吵起来了。”
“哪的人?”
“不知道呢,老太爷把人赶出门,叫你过去。”
他赶往爷爷的住处,才发现父亲和几个叔叔们都在。见他进来。华青君咳嗽一声:“都来了。今晚有明教徒潜进来。”
一句话人人惊慌失措,他也有点懵了:“来干什么?”
“他们想救琅儿,我怎敢答应。”华青君看着有些疲惫。
这些年华家没人敢提刘琅和刘瑜两人,就当作他们已经死了一般。猛的一听众人一下没反应过来,最后华恒山苦笑:“咱们家不比当年手握军中大权,如今也就府里这几百个家丁护院,难道靠他们造反不成?”
“明教来的人你们不会想到。”华青君脸色凝重,“是禁军中的五营校尉之一骁骑校尉李固。”禁卫负责大内安全,禁军负责京畿要地。
见儿孙们满脸震惊,华青君苦笑:“不止这位校尉大人是明教徒,他说还有许多官员也是,今晚一并举事。”
华家众人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明教居然如此树大根深,已经渗入军队高层了。
华青君长叹一声:“皇上莽撞了。”看来刘珉也不清楚明教的势力到底有多大。
华恒山上前一步:“父亲,咱们。。。。。。”华青君见他两眼满是兴奋,一巴掌盖过去,“蠢货,咱们如今什么也不能干。”
“可是,要是他们得逞,到时候。。。。。。”华恒山心有不甘,到时候功劳全是别人的。从峰顶跌下来的滋味,华家所有人都没有比他更清楚的,当年他手握京畿禁军,所有人看见他都点头哈腰,走路有风,就连梁王都让他三分。不想一夕惨变,他被老父和姑母压制。眼看着兵权一点点转移到别人手里,昔日对他毕恭毕敬的属下在他面前趾高气扬,十三年了,那种不甘和失落夜夜啮咬着他的心。
“父亲,可要是他们失败了呢?”华为站出来唱反调。
华恒山咕哝一声:“禁军都反了。”
华为冷笑一声:“只是五营之一,那个李长风本就出身禁卫,心狠手辣。当年镇压张甾,攻破反贼老巢的时候,一声令下就坑杀了五万降卒,人称‘西川屠夫’。禁军就算反了,华家一家老小都在这里,能跑到哪去?那几百个家丁还不够他们双方塞牙缝的。”
华恒山脸都白了。
华青君瞪了他一眼:“鼠目寸光,如今还想像太皇太后娘娘在世的时候那是不可能了,就算他们得逞,琅儿也是一个任他们捏圆捏扁的傀儡罢了,咱们家能有什么好处,若是他们卸磨杀驴,只怕到时候离灭门不远了,可别忘了汉献帝。”汉献帝不甘被曹操控制,曾发衣带诏赐给车骑将军、国舅董承谋刺曹操,最后事泄。曹操大开杀戒,将董承等人满门抄斩,连怀孕五个月的董都被当场杀死在皇帝面前。
华恒山等人才醒悟过来,不过,华青君的次子华定山迟疑:“父亲,就算咱们不掺和,琅儿被救出来,一样会牵累华家。”
“我已经叫老五先去查看。” 华青君走来走去,心烦意乱,“万一,万一。。。。。。咳,如今只有等着了。”要他杀了自个的外孙,他下不了手,长女死前那哀恳的眼神让他心神不宁。可是要是真让他们劫走了,不论是成功失败,两个外孙一样命不久长,还会连累家族。他心里委绝难下。
华为心道不好:“爷爷,外面戒严,五叔一向鲁莽,这要是。。。。。。”他的五叔华严山武艺出众,性情暴躁,手脚向来比脑子快多了。
华青君摆手:“不妨事,他功夫好,三十好几的人,这些年看着稳重多了。”
底下几个儿子互看一眼,那是老头儿的幺儿,在他面前装乖卖巧,私底下却是一言不合就挥拳相向,几个兄弟包括子侄辈的都对他敬而远之。
华为见爷爷不听,急得转身出来找到护院教头焦沧。叫他点起家丁,火速跟着自己赶往大慈恩寺接应华严山。
华恒山是个纨绔,年纪一大把依然不能让华青君放心,是以华家下任家主就是华为,那焦沧也不多话,带上五十人就走。
此刻天已将欲晓,华为不敢闹得引人注目,吩咐家丁们将衣服全换成破衣旧袄,兵器藏好,三两个一批,一拨拨的出府。他发现一路上都是跟他们装扮差不多的人,有些路口禁军盘查的严些,有些路口的禁军却是睁一眼闭一眼,在那里散荡的人就特别多。他不敢多看,只有学着他们那种紧张又装着漫不经心的神态,一路畅通无阻。
华家人一次都不曾来过大慈恩寺,就像在开封不敢上大相国寺一样。他就算心里挂念,也从来没有动过探望表弟的念头。上次听说两人被*待,爷爷也只能在夜里对着他垂泪。
焦沧突然叫了一声:“大少爷,你看,起火了。”
远远地一处宏大的庙宇上空浓烟滚滚,华为心里一紧:“已经开始了么?”
见周围的那些游民突然迅速集结起来,他恍然大悟。那股浓烟只怕是动手信号,他什么也顾不得了,连忙也召集自己人手冲过去。
刘琅和刘瑜被囚禁在大慈恩寺的深处,他们不识路,只有看哪里人多就往那里钻。寺庙里的和尚大概都吓跑了,一路上没有看见一个光头。
突然不远处传来兵器撞击的声音,有个人怒吼一声:“给爷爷让道!”
是五叔。华为和焦沧对视一眼,众人纷纷抽出朴刀冲上前去。
只见华严山背着一个人和几十名家丁站在禅院前与一群流民混战,已经有家丁受伤。华为见状带人急冲进去,那些流民猝不及防,三两下被他们冲散。华严山趁机逃出重围。
华为带着焦沧等人断后,且战且走,眼见华青山等人腿脚飞快,转眼就去远了。
流民中的一个头领见他们打扮跟自己人差不多,叫道:“既然是同道中人,何不停下来共商大计?”昨晚他们好容易摆平了大慈恩寺的武僧和禁卫,带着几十人前来劫持启正帝,原本十拿九稳的事情,没想到半路里杀出个程咬金来。
华为也扬声叫道:“我等奉命来接陛下回朝。”
那些人呆的一呆,华为已经跑远了,那名首领大急,连忙紧咬着不放。刚刚跑出庙门,只见一大群流民往这里赶来,华为眼珠转转,想起来时的情景,带人连忙迎上去,流民们只是诧异地看了看,没有人出声询问。
华为大喜,带人穿过流民群,三转五转绕到一条僻静的巷子里,见身后没了追兵,众人才停下喘息片刻。
“五叔呢?”华为停下来才发现自个叔叔不见了。
“五爷跑得快,去了另外一边。”一个看见的家丁回话。
该死。华为一拳打在墙上。
焦沧到过这一带:“那个方向可以去陈家。”永林大长公主的府邸跟陈家连在一起。
华为没奈何,只有带人掉头往陈家而去。只是迟了,陈家跟大慈恩寺一样都是浓烟滚滚。
见大门前的石狮子下倒着几具血淋淋的尸体,看服色都是陈府家丁,一干人大惊失色,连忙冲进去,只见陈府里烟雾弥漫,尸横遍地,一群家人丫鬟像没头苍蝇似的被那些流民赶的乱窜。看见华为等人,流民们一开始以为是同伙,迟疑片刻,转眼人冲到跟前只见刀光一闪,几个人头就滚落在地,他们才醒过神来。陈家的家丁见来了救兵,胆气一壮。趁着敌人一愣神的机会,几个胆大的抢过他们的刀反击,流民们乱作一团。
华为带人在华家杀进杀出,将暴徒们解决了个干净,里外寻了一遍,却没看见华严山,最后一个家丁指了指隔壁:“刚才也有人冲进了公主府。”
公主府里不比华家好多少,只是到底那些都是大内侍卫,比一般的家丁来的强些,流民们最后将他们团团困在一处院子里,叫嚣着要他们将皇帝送出来,不然就放火。
第二卷 蛮荒部落 第两百节 人命有价
第两百节人命有价
公主府和陈家华家都不在东街。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因为他们这些世家人数众多,府邸庞大,有的都自成一条街,而东街大都是一般官员的家宅。刘仲觉得自己家人口简单,最后只在东街要了一小块地盖了梁王府。
李长风刚刚出宫就听闻街上暴*,布置禁军警戒的时候就先沿着皇宫前面的御街而下,而东街正好与御街垂直,与皇宫平行,所以那里是最早被掌控的地区,然后才是别的地方。
华为带着华家陈家的家丁还有公主府的侍卫与那些暴徒混战在一起,他尽力找了所有能用上的人,但是仍然抵不住源源不断闻讯赶来的敌人。
李长风看见浓烟后赶到隔了半个城外的公主府时,公主府里已经血光四溅。他带的禁军一冲进去,情势立马一边倒,华为看见他又惊又喜,惊得是废帝在里面,喜得是大家都有救了。
等一切平息下来,日头已经高挂在正空。
李长风看见血人一样靠在地上喘气的华为,心道这位华家的少家主倒不是脓包。眼里就流露出几分赞赏。
此时小院里的侍女惊叫起来,永林大长公主惊吓过度,已经昏过去了。华为正记挂着刘琅。闻言连忙赶进去,只见姑母躺在床上面如金纸,女官兰英正站在一旁垂泪,他心下着忙,正想转头找御医,却看见锦帐后面隐隐绰绰有人,他想叫刘琅,一时不知道怎么称呼,当年他都是叫陛下,连忙改口低叫一声:“瑜儿?”
两个消瘦的人影蹑手蹑脚从锦帐后转出来,满脸的惶恐,正是刘琅和刘瑜,表兄弟多年未见,各自形貌大变,一时间气氛有些凝滞。见他们居然没主意了,跟进来的华严山急了:“赶紧想法子,我不想把琅儿交出去。”
而李长风就在外面,刚才还问要不要把姑母送到皇宫里。
公主忽然睁开眼,低声道:“去梁王府。”
可是梁王去了巩县,府里都是那个吐蕃王妃做主。华为犹豫不决,去华家那简直就是引火烧身。
华严山却不管了:“就去梁王府,拖一天是一天,总有法子把他们弄出去。”
华为想来想去,指指刘琅两个:“把衣服脱下来,待会我带他们先过去,五叔在这里善后,捡两具个头差不多的尸体。将衣服套上,然后扔进火里烧得面目全非才行。”驸马和他的儿子陈楚文还留在开封,这里没有当家的男人,华严山出面料理是顺理成章。
大的马车已经被烧了,他们弄来几辆还没有烧坏的小油车,这是素日里在府邸里走动用的车子,如今也顾不得了。刘琅两人草草装成侍女混在小车里。
李长风没有起疑心,虽然他半道上就知道废帝被劫持,但是他来的迟了一些,并没有听到那些流民们的叫嚷,他以为废帝早已经被明教中人带走,压根不知道人已经藏进了公主府。至于王府侍卫死伤大半,剩下几人都被华为带到梁王府,剩下的两府家丁也被华青山警告不准顺便嚼舌头。
他们先路过华府,结果发现华府也被攻击,已经被赶来的禁军救下,但是近一半的房屋起火,华青君等人都在指挥救火,他偷偷说明状况后。华青君只吩咐:“你看着办吧,把你母亲和婶婶几个姐妹全部带过去,家里住不得了。”
随后的一路上很顺利。顺利的让华为心里发毛,直到进了梁王府,李长风心急火燎匆匆而去,他还没有反应过来。
他是男人,只能和几个侍卫看着姑母被梁王府侍卫抬进去,兰英临走前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她以前是太皇太后的心腹女官,华氏去世后,她就随了姑母。刘琅两人躲在马车里,不敢下去,刘瑜一直忍住咳嗽,憋得满脸通红。
他们被沈雄带去梳洗,华为才发现自己身上都是血,棉袍已经开始发硬。那个沈雄一直问他们事情经过和外面的消息,看得出他有些紧张。
最后他拿出几件干净的袍子:“华少爷,对不住,这里没有新的衣衫,都是一些旧的,不过很干净,诸位将就着穿吧。”
华为几人哪会真的介意,纷纷客气几句,换上干净棉袍。他提出要见王妃。
沈雄为难:“不瞒您说,王爷一走,王妃娘娘已经小半个月没合眼了,好容易才睡会。刚才就是大长公主进来也没敢去惊动她。她的那些吐蕃侍女和侍卫都是油盐不进的主。如果事情不是很急,跟我说也行。”
这要是在以前,谁敢这样怠慢,华为心里不快。只好讪讪的表示没什么急事。等到沈雄通知他王妃要见他的时候,他觉得头发都等白了。
他还是第一次来梁王府。
小梁王向来深居简出,除了去皇宫比较频繁外。跟谁都不亲近。哪怕是亲姑母永林大长公主。梁王妃他只在幼年时见过一次,隐约记得是一个眉目浓艳的的回鹘少女。那一天发生了太多对他来说刻骨铭心影响了他一生的事情,一个毫不相干的少女对十岁的孩子而言宛如过眼云烟。
梁王府简肃,规模窄小,看起来远不如他们华府,华为心中有事,无心东张西望。跟着引路的侍卫穿过层层垂花门,匆匆绕过一个结冰的池塘,来到一处僻静的精巧馆舍。大概早就得了吩咐,他们一路长驱直入都没有人通报,他才发现梁王府里满府的侍卫,似乎没有内外之分。
走进那个叫影月轩的偏厅,当中立着一个白衣白裙披着白狐裘的丽人正冷冷地看着他。
梁王妃喜着白衣。他正想行礼,那丽人开口:“别来这一套,还是说清楚你们家干了什么好事吧。”她的声音清冷,毫无温度,华为感觉像是大雪天里吞了一个冰块,从头凉到脚。尽管华家与梁王在外人看起来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是他是很清楚刘仲和皇帝刘珉的态度,只要他们安分,那就能阖家平安,如果轻举妄动。当年被灭九族的第五家族就是下场。
想起今早发生的事情,还有躲在车里的两个表弟。华为在路上想了无数次的话此时都无法出口。
见他不语,阿奴皱皱眉头。这个青年穿着一件宝蓝色棉袍,眉目疏淡,长身玉立,看着不亢不卑,落落大方,却是满脸为难。
他还有脸为难了?阿奴心头火起:“今早的暴*跟你们家有关?”如果是这样,那真是百死莫恕。永林公主讲几句话就气喘,阿奴问不出什么,只好找来华为。
华为吓了一跳:“王妃。不是这样的。今早也算祸从天降。”他连忙原原本本的将今早发生的事情说出来。
“那你们家的意思是想将他们送出城去?”
“是。”华为看着她,他知道李长风与梁王夫妇的关系,但是不清楚这位陌生的表嫂肯为他们做到什么程度。
“今早的事,肯定很多人都知道了。”阿奴心里很乱。如果不管,刘琅两人断无生理,阿仲若是知道,肯定会伤心。若是管了这真是后患无穷。 “没见过你这么笨的,这种事情敢搞得满城皆知,没有多久我师兄就会知道,他来要人我是给还是不给?你们华家倒是聪明,人往我这里一扔就算完事了?让皇上以为梁王一家又想造反不成?”
华为有些发怔,这位表嫂不像京城里的那些贵夫人讲一句话绕三个弯,居然直接骂上了。
刚才永林公主见阿奴不肯答应,抓着她声泪俱下,说自己糊涂了一辈子,无儿无女,只有这两个孩子放不下,如果再来一场白发人送黑发人,还不如一起跟着去了,一路上也有个伴。老实人拗起来那是老鼠钻牛角尖——认死理,比聪明人更难对付。阿奴好容易还摆脱她,心里懊恼。他们凭什么跟赶鸭子上架似地认定自己和阿仲就一定要救刘琅刘瑜。
听完华为讲的话,她总算明白石峰昨晚打的什么算盘。大概格杀令下的突然,他们仓猝地四处串联,一面筹划暴*,一面想在她这里打开京畿的防卫缺口。只要昨晚他能够要抓到二皇子和小槿小洛,要挟她也能要挟李长风,先将妻儿父母送出城外,免除后顾之忧。再能让李长风投鼠忌器,他们行事就顺利多了。只是没想到明教的势力这么庞大,连禁军中的五大校尉之一也是明教中人,刘珉太急了些。
阿奴越想越气:“那个老奸巨猾的华青君是不是又想骑墙?还指望着刘琅上位,你们华家威风重抖擞?阿仲这些年为了你们担了多少干系,如今倒好,又要他替你们擦屁股。”
华为被骂的满脸通红:“不是的,爷爷没这么想过。娘娘放心,刚才我都做好了。叫五叔弄了两具尸体穿上瑜儿他们的衣服烧了,公主府的侍卫只剩下五个,我都带来了。刚才我留五叔在那里善后,家丁们都是家奴,自然不敢乱说。只要把他们送走,我们来个抵口不认,谁也没有证据。”
他以为自己做的补救措施不错,哪知道王妃冷笑一声:“真是个好哥哥,看来早就打算好了。怎么送?你说给我听听。”看来梁王府的逃生密道要用上了。只是这样被逼着救人,真的很不舒服。
他想说找李长风,又觉得不靠谱,只有哑口无言。
“就知道,全是一群没脑子的傻蛋。”阿奴忍不住爆粗口。
华为被骂的昏头转向,沈雄却急急进来:“娘娘,外面谢小虎带着禁卫说是看见明教徒进了梁王府。”
该死,李长风不是说会看住他。阿奴狠狠地瞪了华为一眼,转头叫来另外一个侍卫:“告诉他,我这一亩三分地我自会看着,不劳他惦记,想搜王府,拿圣旨来。沈雄,将人带进密道里送出城,带到成都去给赵惜。”反正都救了,干脆送赵惜一个人情。
有密道,华为大喜过望,华家的宅子里只有密室。
沈雄当初督造王府,对密道知道的一清二楚,闻言一愣。
阿奴不管他如何想:“快点,华为会慢慢告诉你。还有,叫琼玛楚玛将小铁他们三个藏进密室里。”谢小虎不管是来搜查废帝还是公报私仇,都是来者不善。
华为转身想走,阿奴忽然说了一句:“你也跟着一块走吧,十年内不准回来。”
他愣住了,只看见王妃表嫂幸灾乐祸的从他身边施施然走过:“我从来不给人做白工,没人告诉你吗?”
当沈雄看见那两个不男不女瘦骨嶙峋的兄弟,联想起早上的传闻,头“嗡”地一声就大了,看向华为的眼神极为不善。
刘琅两人等了很久,简直度日如年,他俩被囚禁了十来年,早就成惊弓之鸟,见他眼神凶恶,吓得哆嗦起来,刘瑜总算敢大声咳出来。
沈雄见状又觉得他们可怜,长叹一声:“快走。”
他们从水榭上的暖阁里钻进密道,华为问道:“十年是什么意思?”
沈雄同情地看了他一眼:“王妃娘娘的脾气那是雁过拔毛,要她做事都要报酬。至于这次救你们的报酬就是你给她做十年白工,你惹恼她了。”
华为吞了口口水:“用,用钱赎行不行?”
“怎么?人还没送出去就打算反悔了,也行啊,谢小虎正在上面呢。”沈雄冷笑。华碧宇和刘鹏害死沈浙父女,还有几十名沈家子弟。沈家上下对华家恨之入骨。他一开始对华为客气,那是看在刘仲份上。没想到华家被打压了十几年死性不改,居然还敢劫持废帝。王妃说了送到成都那就成都,这点他不敢打折扣,废帝兄弟半死不活的,折腾了也没意思。有华为在,路上也可以消遣一下,王妃真是善解人意。
华为苦着脸,看样子逃跑了也不成了,可是更惨的还在后头。
密道出口在城外的一个田庄里,沈雄找到领头的黑脸大汉:“老九,昨晚信送出了没有?”
那人正是沈九:“早就走了,王爷很快会赶回来。”
沈雄不怀好意地看看华为:“这位是华家少家主,那两位。。。。。。”他凑近沈九耳朵,华为只觉得一股冰冷的视线扫过来。
沈九点起十名听风堂的好手,骑上快马走骆傥道,骆傥道几近荒废,没有驿站,这一路上听风堂的暗卫们就将华为当做苦役使唤,每到宿营地的地方,汲水拾柴,生火做饭,还要伺候十来匹马的草料。到了城镇,就是住在客栈里也要他倒洗脚水,华为一介公子哥,哪干过这些伺候人的活,一开始老是做不好,误了大家吃饭,他们非打即骂,刘琅兄弟想帮忙,却被阴阳怪气的阻止。
华为知道带头的是沈家人之后,才知道表嫂那幸灾乐祸的笑容是什么意思,暗地里叫苦连天,又放不下两个表弟,生恐自己要是逃了,沈家人会将他们丢下。再说就是逃回去,那个王妃表嫂据说人美心狠,睚眦必报,指不定又想出什么招来。还不如熬到成都,见见那个叫赵惜的在做打算。
第二卷 蛮荒部落 第两百零一节 新的变数
第两百零一节新的变数
谢小虎听了侍卫的传话。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知道进不了梁王府,也不多说话,转身带着禁卫走了。
阿奴将人送走的消息告诉了永林大长公主,公主喜极而泣,抓着阿奴絮絮叨叨颠三倒四又说了许多感谢的话。阿奴被她说得有些不耐烦,瞟了伺立在旁的兰英一眼。
兰英连忙解围:“主子,外面华家的女眷还等着见王妃娘娘呢。”
永林连忙松开手:“你看看我,人老了就是这样,糊里糊涂的。”
阿奴陪个笑脸,兰英送她出去:“多谢娘娘援手。”
“别再谢了,皇姑母的谢字我听得耳朵都起茧了,兰英姐姐,你跟了皇姑母?我说,华家人都这么莽莽撞撞的?”阿奴指指脑袋。
饶是兰英愁苦,也被阿奴滑稽的表情逗的笑起来:“华家人的确都是这样,心血来潮想到什么就去做,以前太皇太后也是这样,她想绣一幅兰花,兴致勃勃用白绢绣了一半,方想起自己原来是想用石青色的绢,于是那半副就不要了。太皇太后去世。我在宫里呆不下去,就跟了公主。皇上也没有为难。”说起已故的华氏,兰英一脸怅然,“华家人说实在都有些倒三不着两。那天出了那么大的事,娘娘让我去找禁军统领华恒山,就是华为少爷的父亲,结果他根本找不着,等我回去,一切都结束了。”
“指的是当年太皇太后寿辰,今上发难的时候?”
“是。你知道他去哪了?”兰英语气嘲讽。事隔十三年,她仍然记得那晚惊慌之中还满怀希翼,然后在漫长的等待中一点点地心如死灰,那种煎熬她再不想尝试第二遍,“那个混蛋在自己姑母大寿的时候,放着九门不巡视,居然上茶肆听小曲,看中了一个卖唱的小姑娘想将人家弄回府,那姑娘骗他说要跟父母去提亲才行,他就傻乎乎地单独进了人家的屋里,外面的护卫一直听到屋子里yin声秽语也不敢进去,直到夜半他们才发现不对劲,踹门进去之后发现他被人打了闷棍,差点没命。”
“圈套?”
“当然。这件事华家没人敢提,还是我心里气愤,从永林公主嘴里知道的。”永林公主老实憨厚,想来是兰英从她嘴里套出来的。
阿奴笑笑:“知道今天暴*的那些人是谁?很可能就是当年那批打伤他的人。”当年刘珉身边的人只有石峰有能力在开封做下这些事,也不排除刘畅的火狐就是了。
兰英愕然。
永林公主住的海棠苑隔着一道墙就是华家的女眷住的锦葵苑。锦葵苑是海棠苑的三倍大,因为华家人多,沈雄将她们统统塞进了这里。
阿奴突然听见隔壁有个姑娘尖声尖气的抱怨:“为什么我要跟十九她们挤在一起,我就不信堂堂梁王府穷成这样,连多余的屋子都没有一间。看看这是什么饭菜,难吃的要命,比我院子里三等的丫鬟还不如。大姐她们不是说当年梁王府富得流油,每次吃饭最少都有上百道菜。”
“好姑娘,小声些,这是在别人家里,咱们是逃难,可不是去踏青。”一个较老的声音劝道。
然后是一阵低低的嘤嘤嗡嗡的声音。
阿奴听见其中有一句“那个吐蕃女人”的字眼,朝兰英挑挑眉:“真是升米恩斗米仇。”
兰英暗暗叫苦,谁叫她是跟华家人一起来的,嘴上只好说道:“娇生惯养的小娘子们不懂事也是有的,娘娘大人大量,多多包涵。”
阿奴心里的那点面子情被华家千金的一席话冲得一干二净,自己又不是亲善大使,她眉头打结:“锦葵苑里据说有大几十人。”华家的爷们妻妾众多。
兰英闻音知意:“如今动乱未平,王府上下还要娘娘操劳,实在是抽不出身来。华家的太太姑娘们只要衣食不缺,礼数周到就行了。”她是睁眼说瞎话,客到主人家,主人居然不见,那是失礼之极。但是这位王妃娘娘大概是因为刘琅两人的事恼了,连大长公主都不待见,哪里还有心情应付华家那票不知人间愁苦的莺莺燕燕。
阿奴看了她一眼:“那你帮我去跟她们说一声吧,就说抱歉了。”她走了几步又回头过来:“烦请告诉华家的夫人们,梁王府穷的很,实在是无力供养这么多人吃喝,每日我会叫人将她们当天的费用结算清楚,想吃一百道菜就自个掏钱吧。”
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要钱,兰英张口结舌,看来刚才那个华家小娘子将王妃得罪的不轻。她先跟着华氏,后跟着永林,素性严谨,自重身份,很少与人八卦,压根不知阿奴秉性,跟永林公主一样一直以为她是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娇憨少女。哪知道是半点亏都不肯吃的主。
阿奴见她惊诧,想来是从没见过自己这种德性的,朝兰英一笑:“兰英姐姐,我这里缺人,我把你要过来可好?”
兰英已经被她弄得一愣一愣的。阿奴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穿着杏子红的宫装,头上一个牡丹花冠,眉清目秀,耳边两个碧玉耳塞,并无太多首饰。却显得气度娴雅,落落大方。她有些满意,又加了一句:“我是认真的,姐姐还是考虑一下。”吴姑姑在雅州,梁王府缺个女管家。青霜紫穗等人毕竟是刘畅的侍女,对京城并不熟悉,兰英与华氏渊源颇深,对华家又不以为然,看起来不错。
兰英看着王妃娘娘远去的背影,忽然想起她自始至终没有提过那位华家少家主。
沈雄已经将所有的侍卫全部踢起来,那个谢小虎来者不善,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外面越来越乱,若是他想浑水摸鱼,找个罪名杀进梁王府也不是没有可能。
阿奴各处走了走,发现他已经全力戒备,赞赏的笑笑:“告诉大家,过了这一关,大家都有重赏。”
沈雄和底下的侍卫们两眼一亮。这位王妃娘娘吝啬的很,王府里的下人仆佣少得可怜,侍卫们连衣衫和碗筷都是自己洗。侍女也只有那几个,十个手指都数的过来。这次华家的女眷过来,厨房人手不够,侍卫们还得帮忙。可是她在赏钱上一向大方。上次有个侍卫遇见湘潭王的侍卫,一问才知道他们的年薪加上所有的赏钱只有自己四分之一还不到,在梁王府当差做得好的话,一年的薪水足够一个六口之家开销三年。
阿奴看见侍卫们满脸欣喜,却朝沈雄打个眼色,两人走到花园的高楼凌云楼上。这座楼加上高高的台基就是四层,半条御街上的禁卫们历历在目,整条东街也可看个大概。
沈雄感慨:“幸好娘娘当初坚持盖这么高的楼,如今外面的情形一目了然。”
“我还嫌矮了,要是盖得像绒巴人的碉楼一样,最高有九层。大半个长安城都能看见就好了。”阿奴遗憾。
沈雄看了一眼远处的皇宫,就算想盖那么高,也要考虑皇帝的心理承受能力好不好。
沈雄突然叫道:“娘娘请看。”
两人看见一队人马开进东街街口,迅速的跟原本驻扎在东街的禁卫换防,阿奴惊道:“为什么要换?情形不对。沈雄,你刚才派人去找我师兄没有?”
“派出去了。”沈雄脸色凝重,但是:“娘娘,看情形就算再多的人也出不去了。”
“你是说谢小虎想造反?”阿奴觉得自己的声音变得又尖又利。
“可能,只要他能一手遮天,假传号令调禁卫攻打下王府,到时候再塞个罪名给我们,顺便连李大人也拉下水,他就算赢了,皇帝也无法追究。李大人根基太浅,当年只在禁卫中呆了半年就跟着王爷平乱,怎比得上他在禁卫中经营十数年。这些人欺上瞒下自有一套。再说皇上已经病危,王爷不在,皇后娘娘和太子一个是女人一个是孩子,还不是任他拿捏?”沈雄噼里啪啦说完,街上的禁卫已经被调走大半,两人都意识到这次动乱出现了新的变数,李长风是指望不上了。
“马上叫琼玛她们带着孩子全部从密道里出城,小铁也走。”阿奴果断下令,“他们全部出去后,再将公主和华家的那些女人一起送走。”地道太小,两和人并排还要侧着身子。如今只有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沈雄下去安排,阿奴一直呆在凌云楼上,看着原先那些禁卫被统统调走,重新换防的禁卫们渐渐往梁王府这边聚拢过来,领头的几个人不时看看天色,他们在等天黑。
沈雄跑下去又和白巴一起跑上来,拿来一个小包:“娘娘,这是烟花。”
报信的烟花,可是在浓烟四起的长安城里,要看见这一处烟花只怕是不容易。阿奴打开数了数,只有十只。看来他们也要等天黑了。
她挥手叫沈雄下去,和白巴两人默默地盯着天边的夕阳一点点地往下坠。寒云四合,高楼上风一阵紧似一阵,吹得人冰寒彻骨。她将斗篷上毛茸茸的帽子带好才觉得暖和一些。
白巴突然冒出一句:“娘娘,你也先走吧。”
“我再等会。”阿奴看了一眼在暖阁外排成长龙的华家人。
第二卷 蛮荒部落 第二百零二节 密道逃生
第二百零二节密道逃生
冬日天黑得早。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梁王府的侍卫突然听见外面有人高声叫道:“请梁王妃接旨。”
几个侍卫互看一眼。将门上巴掌大的窥视孔打开,昏暗的大门外果然站着一位钦差模样的人,手上捧着一个卷轴,身后站着一溜的人,似乎就是宣读圣旨的官员应有的排场。
沈雄赶过来对着小孔说道:“这位大人,非常时期,请勿见怪,能否先将圣旨给在下看一眼?”
那名钦差不耐烦的将圣旨递到沈雄面前一晃,声音骄慢:“看清楚没?”
“大人怎的称呼?在下也好禀报我家王妃。”
“我姓李。”官职却没报。
沈雄也不介意:“大人请等会,在下去请王妃娘娘。”
“真有圣旨?”阿奴有些吃惊,难道不是谢小虎的人?
“看着是圣旨的形状没错,不过他只让我看了一眼。”沈雄也疑惑,“难道真是皇上有事?”阿奴抬头看见永林公主还在暖阁外面,虽然天色昏暗,但是她是躺在担架上,自然一目了然,阿奴皱了皱眉:“怎么皇姑母不是最早走的?”
“大长公主生着病,收拾的慢了些,那些华家人等不及,闹着要走,有的哭哭啼啼的。属下被烦的不行,想想时间紧急就让华家人先过了。”沈雄很不屑的说。
“这样,你把兰英叫来去看看,她在宫中呆的久,这些东西比我们懂得多。”阿奴总共没见过几份圣旨。
于是梁王府大门的小窥视孔又打开了,里面一个声音清脆的女人说:“圣旨凑上前来让臣妾看看,实在对不住钦差大人,如今,满城都不太平,阖府上下都是女眷,臣妾不敢掉以轻心。”
那名李大人将照旧将圣旨在窥视孔前打个晃,那女子为难:“大人,臣妾看不清,能否再近些?”
李大人咳嗽一声:“皇上的圣旨哪能有假?王妃娘娘还是速开中门的好,不要误了我跟皇上交差。”
“大人海涵,王府里面还有大长公主和二皇子在,若是出了差错,臣妾也难辞其咎。”
那李大人僵持片刻,见实在无法,只有将手中的玉轴凌锦圣旨打开凑近小孔。兰英就着火把的光亮看了看,也不多说,将窥视孔一关,里面扣上,转头压低声音对阿奴说道:“是皇帝的笔迹,旁边好像有皇帝的小印,看不清。不过上面没有中书省和枢密院的盖章。圣旨必须经过中书省枢密院用印发出,这样才能意义。皇帝直接发出的只能算中旨,中书省和枢密院有权拒绝承认它的法律地位,底下的官员也有权拒绝执行而不算抗旨。”皇帝的笔迹可以模仿,而小印就是私章,又不是玉玺,更没有说服力,大概这么短的时间去刻印也来不及,谢小虎怕露出破绽,只有等天黑才行动。上辈子阿奴几乎就是在假冒伪劣商品的包围中过日子,对这些伎俩早就不陌生。
假传圣旨?谢小虎大概想破釜沉舟,连这种拙劣的把戏都出来了。
外面正准备赚开梁王府大门的一干人已经等得不耐烦,谢小虎正准备下攻击令,突然发现前方大亮,一道道烟花呼啸而上,漫天绽放五颜六色的绚丽花朵。
他缓缓地举起长枪,看来那个梁王妃果真如传言中说的一般狡诈多疑,自己的这番心机是瞎子点蜡——白费了。他后悔不已,早知道刚才就用硬的,只怕这会子梁王府早就拿下来了。
沈雄见烟花上天,知道与谢小虎已经图穷匕见。赶到凌云楼上见白巴堪堪把烟花放完,光亮一闪而逝。三人眼前突然暗如永夜,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
梁王府外刚刚燃起的火把照亮了整条东街。沈雄倒吸一口凉气,外面已经是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禁卫。
王府里加上吐蕃侍卫才一百多个侍卫。他连忙催促阿奴走人:“娘娘,属下可以支持一阵子,你快走。”
阿奴呵斥道:“支持什么?只要能先打退他一会儿,趁着空隙大家都走,最后一定要放把火,特别是暖阁,别让他们找到密道进口。”
沈雄刚提起来的豪情万丈被王妃娘娘一语打散,尴尬的笑两声
梁王府里连粗使的仆役都已经下到密道,外面已经是喊杀声四起,侍卫们全在外面,琼玛他们先走了,最后只有阿奴一个人,她咬咬牙快速的赶上。
这条密道是当时自己临时起意,修的仓促,很多地方都在滴水,只能一人通过,两人就要侧着。大家走的缓慢,不是还能听见前面的抱怨声和哭泣声,还有轻轻的呵斥声。阿奴撇撇嘴,心里厌烦,要不是这帮子华家女人,上面的侍卫也有时间逃出来,到时候把地道的铁门卡死,就是神仙也过不来。如今她们还要如丧考妣吵吵闹闹。
大约走了一个时辰,他们才走出密道,守在密道口的戈达看见阿奴终于露出头,顿时欢天喜地。可是王妃后面再没有人,他的笑容凝结在嘴角。阿奴拍拍他:“白巴断后。”
戈达仰头长长地唿哨了一声,钻进密道里,几个留守在田庄里的吐蕃侍卫也赶上来,转瞬没入地道。他们形貌与中原人不同,阴沉沉的黑脸在火光下一闪而过,看着骇人,华家的女眷们被吓得挤成一团,有的甚至哭出来。一个****站出来喝道:“安静些,那是吐蕃人。”
阿奴冷眼看着,朝老七歪歪头:“老七哥哥,这些人是华家人。”
老七眼皮也不抬:“那个,沈飞,将她们带到那个空的谷仓里。”
阿奴走进田庄的大屋,找到孩子们,小金和小洛是不知愁的年纪,看见她就要抱。刘铁一脸害怕,扯着她的衣袖死命拉:“皇婶,我想要母后。”
下午众人一脸惶急忙忙地带他们走那条漫长而黑暗的地道,他虽然才六岁已经知道大事不妙。
截止到中午皇帝皇后还没有危险,现在她也不知道,阿奴只能抱起他,指着远处黑魆魆长安城楼:“看看。我们离长安很近的,现在太晚了,明天我带你们一起回去。”
“明天,一定。”刘铁一脸认真伸出手指跟她拉钩。
阿奴笑出声来:“是不是小槿教你的?”
“是小洛。你不准骗我。”堂婶的笑容好像暗夜中的太阳般光芒耀眼,暂时冲散了刘铁心中的阴霾。拉过勾之后,他想想还是不放心,又追加了一句。
“好,明天一定带你去。现在你是个好哥哥,带小洛小槿去玩吧,等会吃饭。”
小槿也抓着母亲的裙子:“抱抱,抱抱。我要讲故事。”
阿奴“嘿嘿”干笑两声:“讲给哥哥听?”
小槿嘴巴嘟得象朵小花,小洛也在母亲脚边扑腾闹着要抱。看来下午的事情还是对他们有些影响。阿奴无奈,只有陪着他们。女儿那漫长的故事每天都有新的篇章,她听了前面忘记了后面。
外面青霜过来:“王妃,华家大夫人陈氏求见。”
看来住谷仓她们不满了,也是,连屋子都不愿意跟自家姐妹们挤一挤的贵族千金怎么愿意住在谷仓那么粗陋的地方。
兰英正好走出来,见阿奴满脸鄙夷,心想这位王妃还真是七情上脸。却听见王妃娘娘开口:“兰英姐姐,你帮我应付一下吧,缺什么找老七哥哥要。你看,”她指指自己脚边的几个孩子,“我根本走不了。”
兰英刚想拒绝,却看见王妃脸上似笑非笑,到嘴边的话又缩回去。见她无话,阿奴满意地带着孩子走了。留下兰英心中纠结:“王妃娘娘,我还没答应到梁王府啊。”
青霜好笑:“兰英姑姑,那一切拜托了,我还要去准备晚饭。上百个人的饭,大家都忙不过来了。”
陈氏站在这个脏兮兮的农家田庄里,欲哭无泪。梁王府的人也欺人太甚,就那么间谷仓,大倒是大,可是满地都是灰尘,那些侍卫们只给了她们一些稻草,连晚饭也没着落。今天大家早饭没吃,中饭在梁王府里,几个妯娌和侄女们嫌饭菜粗粝,硬是搁着没吃,现在几个小的饿得直哭。没想到那样的饭菜梁王妃还叫兰英过来说要算钱。
她等了很久,才看见一个宫装女子披着斗篷提着红灯笼过来,她定睛一看,是兰英,脸色就不好看。
兰英跟没有看见她的脸色似的,嘴角噙着笑:“王妃实在走不开,要我过来问问,大夫人可有什么事?”
陈氏气得倒仰。兰英还是小宫女的时候她就认识,也不是外人,索性滔滔不绝地抱怨了一通,末了说道:“我知道现在艰难些,能有间屋子容身就好,咱们几个也就罢了,那些未出阁的姑娘们还有几个小爷住在谷仓里成何体统?这样半点体面都不给,难怪那些夫人们要‘蛮子蛮子’地叫,真真是野蛮人。”
兰英自然知道阿奴看不起华家,叫她来就是存心不管了,怎么会肯去回话,只是装模作样叹口气:“大夫人,您没发现华为不见了?”
陈氏不知道刘琅刘瑜的事,闻言才记起自己儿子早上是一起坐车过来的,而到现在也没看见儿子踪迹,不由得大惊失色:“小为去哪了?”
兰英却换了话题:“大夫人有空还是劝府里的姑娘们,中午的时候贵府千金辱骂王妃娘娘,恰好被她听见了。她肯救你们,已经仁至义尽,我劝诸位还是消停些吧。”将话说开,她拎着灯笼就走了。下午华家人赶着进密道,没有一个人过问永林公主的事已经让她寒了心。
陈氏呆若木鸡,身后的贴身嬷嬷低声劝道:“大夫人,咱们赶紧回去吧,左右不过挨两天咱们就能回去了。”
陈氏抓住她的手:“舒娘,你也没看见小为?”
舒娘叹气:“大少爷应该没事。夫人没有听出来么?兰英姑姑的意思是要咱们大家安分一点。”
人在屋檐下,陈氏无法,只好赶回谷仓安抚家里的姑奶奶们。
过了很久饭菜才送来,装在三个大桶里,一桶饭,一桶菜,还有一桶稀拉拉的汤。舒娘上前看了看,米饭是干饭,有些发黄,菜是混炒的,看不出颜色,碗勺只有几个。她想开口多讨要几个。
送饭的仆妇大声道:“夫人姑娘们将就一下,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没有多余的碗筷。”把话一扔转身走了。
舒娘只有先勺一碗饭菜递给陈氏,她记挂着儿子,哪里吃得下,吃两口就递给舒娘:“大家赶紧吃吧,如今不比得在家里,不吃就要饿肚子。”
小丫头们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但是自己主子还没吃,她们只有硬忍着。
华十五娘扒拉了两口就吐出来:“这也是人吃的东西,比中午的还难吃。”身边的乳娘连忙拿过来:“姑娘,将就些吧,横竖过几日归家,你爱吃什么就吃什么。”
陈氏突然站起来:“十五娘,中午那个骂王妃的就是你?”
见大伯娘横眉立目,手指上那长长的指甲指着自己面门,紫色的蔻丹在昏暗的油灯下泛着诡异的黑光。华十五娘惊呆了。
她的母亲是华家老2华定山的第六个小妾黄氏,见状连忙将女儿扯在身后:“大夫人,我家十五娘可从来不会骂人。”
陈氏不理她,朝华定山的正妻严氏怒道:“老2家的,你可知道刚才我去求王妃,王妃为何连咱们的面都不见,就是十五娘中午的时候辱骂王妃,被人家听个正着。”
“什么?六姨娘,可有这事?”严氏也吃了一惊,恶狠狠地眼神扫向十五娘。
“夫人冤枉,十五娘可是一向乖巧,嘴也笨,哪来的胆子敢骂堂堂王妃,大夫人从哪个挑三拨四的人嘴里听来,没得冤枉了孩子。”黄氏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陈氏哪容她否认,华为下落不明一事让她惊慌失措,如今有一个可以讨好梁王妃的机会,她决不能放过。左右就是这几个姑娘骂了王妃,就算不是十五娘也会是十六娘十九娘,只有十五娘是庶出,用来顶缸正好。照她估计,兰英是提醒自己华为已经在王妃的手里,只是她要自己儿子做什么?二夫人严氏当时还想让自己庶出的儿子跟梁王那个手有毛病的郡主定亲,可以几次进宫人家理都不理她。这次好容易有个机会,想来不会放过。
陈氏喝道:“哪那么多废话,十五娘,跟我去赔礼道歉。”
“我不去!”十五娘尖叫一声缩进母亲的怀里。
第二卷 蛮荒部落 第二百零三节 临终嘱托
第二百零三节临终嘱托
十五娘一哭,黄氏心疼之极。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转转眼珠拍着大腿哭起来:“二夫人,你可要为咱娘俩做主啊。咱们二房的人,什么时候轮到大房的对咱们指手画脚,大夫人素日里管家是不假,可又不是衙门里的判官,没有证据,不分青红皂白就扣个藐视王妃的大帽子下来。二夫人哪,这不是生生的打二房的脸?她哪有把你放在眼里?咱们家小十五冤枉啊。。。。。。”
一席话连哭带嚎唱作俱佳外带挑拨,两位夫人气得脸如锅底。
一个眯缝眼的七八岁男孩嘻嘻两声:“六姨娘唱的可比杂剧好听多了。”
旁边几个小孩子跟着嘻嘻哈哈的笑起来。
“笑什么,饭也堵不住你们的嘴?伺候的人都死哪去了?长辈说话哪有小辈插嘴的份。”二夫人严氏冰冷的眼神扫过那几个小孩的母亲。华府的嫡子嫡女最小的都十三岁了,更小的孩子个个都是姨娘养的。华家规矩大,素日里几位夫人开口,谁敢在旁说三道四,没想到不过出来一天,这些皮猴就蹬鼻子上脸了。
几个姨娘唬的连忙拉着自己的儿子各自走开。
严氏盯着哭得一抽一抽的十五娘,一字一顿:“去跟王妃赔礼道歉,免得连累了几个兄弟姐妹。”现在整个华府都没脸面,二房的又算什么。
正头娘子发话,黄氏连哭都不敢哭了,加上严氏强调了‘赔礼道歉’四个字,不过做小伏低。又不会少块肉。她看看年龄相仿的十六和十九,也回过味来,这里只有自个的十五娘是庶出,不是她也是她了。连忙转过头哄女儿重新梳洗一番:“你就跟着夫人们过去,好好的说句软话。王妃娘娘和夫人们都是贵人,宰相肚里能撑船,哪会真的跟个孩子计较。”她终究心中不忿,话里夹枪带棒。
十五娘自己也明白过来,愤恨的盯着两个妹子,不过投个好胎从夫人肚子里爬出来罢了,凭什么事事都压自己一头。十九娘鄙夷地哼了一声,十六娘拍拍她:“别这样,总归都是姊妹,在外头还是收敛些好。”
十五娘磨磨蹭蹭,两位夫人看也不看她。最后她看着实在拖不下去,只好起身。
阿奴正哄两个孩子吃饭,十二等人则顾不上,一头钻进地道里接应去了。听说华家两位夫人带着个小姑娘说是赔礼道歉,她放下筷子,这还有完没完。
兰英连忙站起来说:“是臣妾当时说了中午的事,希望她们安分一点。”
“直接告诉她们,王府里的侍卫生死未卜,想平平安安的就老实些别添乱,再唧唧歪歪把她们都卖到吐蕃去。”阿奴看见那些鸡仔似的女人就烦,现在哪有心情去应付她们。
兰英陪着笑脸:“公主刚才还问,华家大郎去哪了?”
大郎?华为?阿奴“噗”地笑出声来:“是大夫人问的吧?”难怪急吼吼地又来了。
“大夫人是驸马的亲妹子,那二夫人是严家家主的小女儿。”兰英没敢说是自己透露给陈氏的。
“哦。还真是盘根错节,那剩下几位呢?”阿奴来了兴趣。
“三爷是庶出,夫人是魏家的庶女,两人都是深居简出的。四爷早逝,没有娶妻。五爷叫华严山,是华太傅最宠爱的九姨娘生的,他武艺高强性情暴躁,但是人还不错,五夫人是王家的庶女,据说是个泼辣货,夫妻两个是华府一霸,连当家的大夫人陈氏都要退让三分。”
“这样,还是你去应付,我不想见她们,特别是大夫人。”阿奴瞄了兰英一眼,“兰英,你知道华为做了什么去了哪里,何不一五一十告诉大夫人?”既然陈氏与驸马是亲兄妹,兰英向着她很正常。
见王妃窥破自己的心思,兰英心虚的两手出汗,强自镇静答应下来。
两位夫人看见又是兰英过来。脸都绿了。
陈氏没敢吭声,严氏却怒了,她当初几次打着探视皇后的幡子进宫,那个吐蕃女人连面都没露,如今可好,直接无视。
兰英一进来就看见一个十五六岁着红绫袄披着羽毛缎斗篷的小娘子,正冻得哈气,雪白的瓜子脸,柳叶眉,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一看就是个不安分的。想来就是中午乱抱怨的那位,她理也不理,看见素来骄纵的二夫人严氏气得脸皮都在抖,连忙开口:“二位这是怎么了?王府里还有百来名侍卫生死未卜,王妃忧心如焚,正准备倒回去接应呢。我劝夫人们将就些吧,左右不过一两天就能出分晓,若是咱们赢了倒好,若是输了,诸位现在身无长物,又都是女人孩子,外面天寒地冻正下着雪呢,能走到哪里去?到时候都要靠着王妃娘娘才能有活路。何必在这个时候给她添堵?夫人们只怕听说过了这位王妃娘娘的名声,那是个脸酸心硬的。那一年恼了,连梁王爷和汉嘉王爷都敢打的面目全非,皇上一句重话也没说。”
两位夫人如当头棒喝,方醒悟过来如今不是在家作威作福的时候,一家子女人孩子小命都捏在那个吐蕃女人手里,饶是两人素性刚强。此时也彷徨无计。
兰英心里冷笑,转过头将陈氏扯过一边,低声将华为和华严山劫了刘琅的事说了。
华为是陈氏的命根子,听闻儿子做下塌天的祸事,顿时吓得手足发软,靠着兰英瑟瑟发抖,却是半句不敢多说,心里将华严山砍成了十七八段。
兰英末了说:“只怕人已经送到吐蕃去了。”王妃虽然没说,但吐蕃是这位王妃的老家,想来想去只有可能送到那里去。
那就是这辈子都见不着了?陈氏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谷仓里的女人们看见一向端庄稳重的大夫人是被抬着回来的,吓得乱成一团。
兰英将人送到后严氏说:“二夫人,好好约束府里的姑娘小爷们,可别出什么乱子,你别忘了,王妃的师兄人称是‘西川屠夫’。”
那位和梁王爷一样都是能止小儿夜啼的人物,严氏觉得全身的皮都绷紧了,连忙挤出一丝笑容:“兰英姑姑放心。”
兰英转身想走,严氏连忙拉住她:“能否送些炭火来?”
她转头一笑:“夫人,这里人多,实在冷就挤一挤吧,就是大屋那边也只有大长公主和二皇子他们才有炭火,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连柴禾都不够。哪来的炭火?”
严氏看着四面漏风的谷仓,几个小丫头大概出来的急,没有带御寒的衣物,已经冻得挤成一团,想想刚才看见的那栋简陋的青砖瓦屋,心知兰英说的是实情。不由得头疼万分,这要是再多挨几天,只怕会活活冻死人。
阿奴好容易摆脱三个孩子,走到有密道的那间屋子里,里面黑沉沉的没有一点声音,急得她五内俱焚。跟来的十九劝道:“阿奴。你还不如出去走走。”
意思是在这里也只有添乱,阿奴朝他咧出一口白牙:“十九哥哥,虽然我没用,也别说得那么明显好不好。”
十九弹弹她的鼻子:“我去巡庄,现在整个庄子之只剩下我和三个听风堂的人,你小心些。”
“知道了。”阿奴想想觉得不放心,干脆叫十九再带上公主府里硕果仅存的几个侍卫。为了掩人耳目,这个庄子选在偏僻的地方,如今京城九门齐关,又下着雪,外面可别出什么乱子才好。
沈雄当时买下了整座山连带山前的几百亩薄田,平日里也是一些听风堂的家眷在租种。阿奴看了看那座粗具规模的三进大瓦房,心里直叹气,这次连带密道统统****,这处田庄只有放弃了。
沈十九几个随着嘎吱嘎吱的踩雪声渐行渐远,见天上又开始飘雪花,阿奴叫来楚玛:“如今庄子里人手不够,大家都不要睡了,全部打起精神来,兵器不离手。”云丹给她的几个侍女全都有些身手底子。
她去看了看永林公主。她毕竟年纪大了,连惊带吓几次,一整天都恹恹的。御医倒是开了药,可以后来却没法出去拿药。
见阿奴进来,她勉强笑了一下:“都安顿好了,华家的人不知好歹,你别放在心上。”兰英都跟她说了。
阿奴见她脸色发青,安慰道:“我不介意,她们素日里锦衣玉食,哪受过这个苦,有抱怨那也是人之常情,只是这里还没有修好,四处都很简陋,粮食也不够多,委屈大家了。”
“我都一把年纪了,哪里还在乎这个。”永林公主喘口气,靠在枕头上,“这次只怕是不中用了。我一辈子无儿无女,琅儿瑜儿你也送走了,我除了这个,”她指指兰英,“除了她,我再没什么放不下的。”
阿奴本想说她还有个驸马,见她只字不提,那个魏氏只见过一次就踪影全无,连忙改口:“放心,我那里缺人,正好让兰英姐姐给我管管家。”
永林只把眼睛瞅着兰英,兰英连忙上前给阿奴行礼:“多谢王妃娘娘收容。”
阿奴连忙扶起她:“我以后要姐姐帮忙的地方多着呢,说起来还得我谢你。”
见她二人相投,永林宽慰一笑:“兰英,你是孤儿,自幼就进宫,在母后身边养大,后来又跟着我,咱们两那是二十来年的情分了。这些年我疾病缠身,人说久病床前无孝子,连那个假儿子儿媳都只是做个样子,只有你日日在我跟前伺候,我眼看就不行了,总得给你找个靠山才能安心。”
兰英被她说得眼泪涟涟,永林抬头对阿奴说道:“是我耽误了她,原想着给她挑个好的,再放她出宫,结果怎么也挑不出一个,就这样耽误到现在。若是有好男人,你就把她嫁了吧。我历年有些体己,都在府里,若是能拿的回来,都给兰英,若是不能,只好麻烦你多多帮衬。”
见她一脸哀恳,阿奴觉得心酸,连忙含泪保证:“皇姑母放心。”
第二卷 蛮荒部落 第二百零四节 梁王家奴
第二百零四节梁王家奴
阿奴突然听见密道的那个屋子有动静。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连忙冲过去查看,只见老七等人抬着几个伤员上来,阿奴见连忙抓着他直问沈雄等人如何。
大冬天的,老七满头是汗,他顺手抹一把脸,手上都是血,一抹看着很是吓人,他也顾不上,急急转身跟着几个人又钻进去:“谢小虎发疯似的,根本没时间下到地道里,我刚过去就看见几个重伤的,赶着救人,现在还不知道怎样了。大半个王府起火了,那个谢小虎存心要烧死咱们,一开始就发火箭。”
虽然阿奴自己当初也打算放火,但是被人抢先一步感觉真是懊恼。“他假传圣旨,自然要灭口的,暖阁没事吧?”
“那里的火被扑掉了,沈雄也中箭,他杀的性起,死活不肯退下来。”
阿奴连忙叫来楚玛等人将伤员抬进屋里。升起炭火取暖。冬天穿的厚实,加上外面都有甲胄,大都是箭伤,而且都在头部。有两个伤得极重,已经是气若游丝。阿奴叫人烧水给他们清洗伤口。
十九赶回来,见了几个伤员吓了一跳,阿奴连忙问道:“十九哥哥,外伤的药有多少?”
“不多,但是大家身上都备有一点。”十九连忙从自己身上掏金疮药。
“可能不够。”阿奴皱眉,“外头怎样?”
“安静的吓人,连雪花落地的声音都听得见。看来要派人到附近的镇子上去买,这里要走一里地才能到官道上。我刚才检查了一下陷阱,猎到一只山麂。”
“看看谁认识附近的路。”阿奴将一些棉布剪成绷带,谁知道会有多少伤员。
十九看看外面:“我安排轻夜他们去。”
没有多久,老七几人又抬着伤员从密道出来:“半路碰上的,说是外面有人赶来接应了。”
阿奴又惊又喜站起来:“大师兄肯定看见烟花了。”
这次被抬出来七个,大家身上的金疮药不多,只能捡伤重的地方撒药,至于小一点的伤口只能用绷带。
老七再没有出来,阿奴在不安中等到半夜,十九坐不住只好一遍遍地巡庄,两人碰面的时候都默默无言。
突然庄子外面传来马蹄声,阿奴连忙走出去看,只见黑魆魆的一行人马赶到庄前停下来,没有多久,他们急急进了庄,打头的一个身材高大臃肿。阿奴觉得心跳加速,全身的血都往上涌。那人越走越近,毛绒绒的玄狐风帽下面一张带疤的脸正朝她微笑,她大叫一声扑上去,被刘仲接个正着。
大屋里的侍女们闻声都抢出来,青霜喜极而泣:“王爷,你总算回来了。”
刘仲连忙道:“有吃的没有?大家赶了几天路,快饿死了,还有,马喂一下。”
青霜连忙招呼刘仲的侍卫队,这边叫人带人去准备。
“怎么这么快?”一进屋,阿奴帮他解下斗篷问道。
“我一到巩县看看就回来了,皇兄病成那样,我不放心,今早碰上轻角,更是连停都不敢停,一路换马过来。还好刚才碰上轻夜,不然我就直接去叩开城门了。怎么京城乱成这样?”刘仲瘫坐在椅子上。轻角是今天凌晨出发,只知道皇帝诛杀明教中人,有人夜闯梁王府。轻夜也只说京城内乱,他赶着买药。没有多说。
阿奴见他嘴唇都干裂了,连忙拿来一大罐水,将事情经过跟他讲了一遍,听闻老七再无消息,刘仲喝完水说道:“我进去看看。”
他叫上几个缓过劲来的侍卫,匆匆也钻进密道里。
这一去就到天亮。阿奴走到屋外的雪地上,天边一点点露出鱼肚白,俄而大亮,天地同辉,她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那股凉意直透心底,却不觉得阴冷,反而带着一丝阳光的味道,看来今天会是个好天气。她剪了一晚上的绷带,拇指上被剪刀磨出个水泡,一跳一跳的疼。她抓了块雪捏成冰按在上面,正想着要不要挑破,突然永林公主的房里传出一阵哭声,阿奴一凛,赶过去看,只见兰英头发散乱,坐在永林公主床前哭得声嘶力竭,永林公主双目紧闭,脸色灰暗,阿奴伸手一摸,已经是全身冰凉。
兰英哭道:“我就打了个盹。”
阿奴也觉伤心,见兰英哭得差不多,连忙将她扶出去,叫青霜紫穗还有两个永林公主的小侍女带人准备后事。
轻夜总算带着一大包药赶回来。十九留下一些,连忙将做好的几筐烙饼一起都送进密道。
兰英哭了一阵稳定心神,不假他人之手,撑着给永林公主擦身换新衣。所幸昨天虽然逃的匆忙,还有带了几件干净衣裳出来。
中午的时候,沈雄和十来名伤员被被送出来,他肩膀和背上被砍了几刀,脖子也受了伤,可是精神还好,看见阿奴笑嘻嘻的:“属下命大,总算活着回来。”
昨天阿奴一走,谢小虎就开始发射火箭,整个梁王府火光四起,王府内大部分楼房并不相连,加上阿奴也说要放火,沈雄就没管,跟那些跳进来的禁卫缠斗在一起。禁卫人多,他们没法摆脱,只有苦战到底。熬到最后,谢小虎后面又来了一彪人马,将他的人冲散。沈雄几个才能逃出生天。他轻描淡写,阿奴却知道昨晚一定惊心动魄。
沈雄最后说:“带头的是一个年轻人,见你早就走了。松了口气。他说他姓陆,还说什么多谢王妃娘娘帮忙。”
陆尘翼?他居然还留在京城,看来自己插手明月诰命一事他已经知道了。阿奴顾不上多想,又问:“王爷呢?”
“王爷带着剩下的人跟陆尘翼进宫了。”
“伤亡情况怎样?白巴他们呢?”伤员渐渐都抬出来,阿奴没看见自己的吐蕃侍卫。
“他也受伤了,在善后。”沈雄见问,脸有愧色,“大约死了三十来个。”
这么多?加上受伤的三十来人,算起来死伤过半了。阿奴心里恻然。
沈雄又说:“王爷还说,娘娘呆是在这里好了,不要进去。京城乱的很。谢小虎逃了。”
这边华家派名小丫头过来问是否有早饭,看见这里一屋子的血人,吓得尖叫一声掉头就跑。严氏带着几个健壮的仆妇赶过来问是否需要帮忙,再问京城的状况。听闻乱成一团,永林大长公主半夜薨了,顿时脸色发白,留下人就回了谷仓。没有多久,陈氏赶过来。
阿奴这次见了她。
陈氏终于见到这位以貌美心狠出名的吐蕃王妃,像传闻中一样穿着白衣。美是美,不过她眼窝发青,一脸疲倦,头发有点乱,白狐斗篷上还有醒目的血迹。刚才那个引路的吐蕃侍女警告她长话短说,王妃已经很累了。陈氏想想自己家里那些抱怨天抱怨地的姑娘妯娌们,有些惭愧。她苦笑一声:“王妃娘娘,你要什么直说吧?”
昨天事发突然,她没搞清楚状况。如今永林大长公主薨逝,华家陈家的顶梁柱塌了,华为失踪。陈氏琢磨了****,想起那顿差强人意的午饭王妃都要收钱,她终于回过味来。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梁王妃这是在给华家下马威。这次华家做下塌天祸事,她施以援手,又救了华家女眷。以她的秉性,肯定会索要天价报酬。但是儿子在她手上,哪怕是要割自己的肉,陈氏也是愿意的。
“原来华家的女人里还有个聪明人?”阿奴本来已经对她们失望了,闻言眼睛亮起来,“第一,帮你们家摆平劫持刘琅这件事,华家从此以阿仲马首是瞻,不得违抗,条件是保你们一家平安,不过违法乱纪的事我们可不担保。要是不答应呢,也简单。”那就为废帝失踪负责吧,刘珉和刘畅等很久了。
陈氏没想到是这个,梁王妃的胃口比自己想象的大。原来她还想将自己藏着的珠宝拿出来,看来用不上了。
阿奴轻笑一声:“这个你做不了主,带个话给华青君吧。”
“王妃娘娘,我的儿子华为是华家下任家主。”陈氏也跟着两眼放光。既然王妃要的忠心,只要自己担保,儿子是不是可以回来?
“华青君死的时候,他会回来接任,你只有祈祷公公早死才能达成愿望。”阿奴见她脸如死灰,笑道:“你儿子很好,我不会虐待他。不过是让他长长见识,一个家主整日关在家里能成什么大器?别多心,我的意思也不是要你杀华家老儿。”
陈氏脸色又恢复过来。
阿奴竖起第二根指头:“第二,听说华府是你当家,这是你能做主的。昨天为了让你们进密道逃生,我的侍卫断后,误了逃生时机,死伤六十八人,有的人断手断脚已是终身残疾。一人按五千两银子算,一共三十四万两,允许分期付款。”
陈氏的脸又白了,梁王妃比传说中的更加惟利是图 。
阿奴起身经过她身边:“三十万两买华家各位夫人姑娘还有小少爷的性命,真是便宜的紧。”
陈氏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长叹一声,心知肚明公公只有答应的份,从此华家就是梁王家奴了。
那之后华家人安分的很,阿奴也顾不上他们,粮食越来越少,她只好再次打发人去外面买粮。下午的时候,附近的卫戍部队闻讯陆续赶来勤王。
足足三天,明教的这次叛乱才平息下去,等到一切都安定下来,已经过了五天。阿奴还是担心会遇袭,带着孩子照旧钻地道回到梁王府,刘仲正等着他们。这里离皇宫很近。
王府被烧成了断壁残垣,只剩下湖边水榭上的暖阁,那是密道的路口,重点保护对象,也被烧了一个角。还有就是被砸了个几个小缺口的围墙,上面留着斑斑血迹,可以想见那晚战况有多激烈。
刘仲庆幸:“还好你当初说要小一点,要是王府太大,他们守不过来,只怕等不到陆尘翼的救兵。”
身后几个侍卫抬着永林公主的遗体经过,皇帝下令厚葬这位姑母。
阿奴方想起自己忘记告诉他刘琅的事,刘仲听完无可奈何:“街上的传闻是他们被烧死在公主府,这样也好,总比他们被明教的人拿去做傀儡死于非命的好。以后就一口咬定他们被烧死了。”
“皇上怎么样了?”
“那天气得撅过去,直到晚上才醒,之后都是时昏时醒,御医暗示,大概就这几天了。”刘仲脸色凝重,“还有,驴子受了轻伤。我这次草草清点了一下尸首,没有看见石峰,也没有看见谢小虎,谢小虎的家人也不见了。尸首很大一部分是禁军,禁卫大都在这里。”他指指王府,“石峰嘴里的老弱病残并没有看见。”
“逃了?对了,那个李固呢?不是说他也是禁军五营校尉之一,为什么石峰他们不去找他开城门?”阿奴疑惑好久了。
“傻子。”刘仲搂着她,“驴子刚刚接管了城门,用的都是他信得过的,就是李固也出不去,更不要说上千人。明教徒应该是后来趁着暴*出城了,西边安定门的守将被杀。这次蹊跷的很,那些所谓的明教徒扮成的流民尸体,仵作说好像都是军人。”
“沈雄也说那些人走路的步态像军人,李固说朝廷里有很多明教的官员。”
“这次暴*不简单。石峰那些人只怕是不止想出城逃生而已。”刘仲扼腕:“李固死了,家眷失踪,如今皇兄病重,不能再大动干戈,只有先安抚下去,咱们慢慢想法子再把他们揪出来。那些人藏头露尾怕被发现,这次没得逞,肯定会安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足够咱们站稳脚跟的。”他说完看见妻子看着自己微笑,连忙在脸上摸摸:“有脏东西?”
“没。我是想,阿仲什么时候也知道耐心这两个字了?”阿奴将头埋进他的胸膛,“粽子,咱们快三十了。”
原来转瞬两人已过半生,刘仲将她裹进自己的斗篷里,心里柔软一片:“咱们今年肯定能一块过生日。”
已经走到门外准备上车的刘铁发现这两人磨磨蹭蹭的,又掉头跑回来不耐烦的大叫:“皇叔,你们快点。”
阿奴揉揉额头:“这两天他骂我食言而肥,以后会是个大胖子。”第二天她没办法带刘铁回宫,看见那些伤员,刘铁知道事情不对,他挂念父母,只有缠着她这个堂婶。阿奴快被他烦死。
刘仲也烦恼:“皇兄那个样子,小铁见了只怕会伤心。”六岁的二皇子哭起来那是惊天动地,嗓门不比令狐文小。
第二卷 蛮荒部落 二百零五节剽悍王妃
二百零五节剽悍王妃
长安城这次又被火烧了一次。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所幸建城的时侯规定每栋屋子都要有防火隔离带,火势才没有蔓延开来,饶是如此,也烧坏了半个城池。
阿奴带孩子住进了皇宫里,华家的女眷也被接走。而皇帝见局势稳定下来,堂弟又赶回来,心里一松,昏死过去。他已经是油尽灯枯,这一昏迷竟是几天没醒,刘铁回宫他也没见着。
刘铁被人骗说皇帝很累,睡着了,方绮不准他吵父亲。毕竟还是孩子,郁闷了一会,被随从女官哄得了几句,笑眯眯地又带着两跟班去御花园玩打雪仗去了。
方绮见小儿子一蹦三跳的走远,掩面而泣。太子刘铠这几天也被吓着了,不过他很快恢复过来,清醒地意识到以往悠闲快乐的童年时光一去不复返。身上一边是弱母幼弟,一边是锦绣江山,两副沉沉的重担已经让这位未满十三岁的少年长眉深锁,脸色凝重。他身材颇高。长相类父,梁王夫妇一眼看见他时还以为看见二十来岁时的刘珉。
阿奴叹气:“还是叫人教他怎么保养身子,他才十二岁,要是像皇上一样喜欢操心,我怕他。。。。。。”
怕他命不久长。那也是刘仲的想法。
方绮一听有理,想起太医们都是个个红光满面,精神矍铄的,其中不乏长寿者,连忙从太医院里找来一位据说擅长养生之道的老太医鲁有德掌管刘铠的饮食起居。
那位老太医定了一个起居单子拿给他和方绮过目
刘铠看见菜单里肉少菜多,还不准挑食,他是食肉动物,心里不爽:“我没生病,也不想修行。”在他印象里只有生病时没有肉吃,有时候还要饿肚子。
鲁有德念念有词: “勿以健康便为常然,常需安不忘危,预防诸病也,此为养生第一步。殿下生了面疱,油腻之物少吃为妙。”意思吃素大有好处,有病治病,没病养身,防患于未然。
“谁说的?”刘铠摸摸脸上新近冒出来的青春疙瘩豆。
“药王孙思邈。”鲁有德回答的恭敬,就不知道他是尊敬孙思邈还是尊敬小太子。
刘铠毕竟还是个孩子,起了挑剔之心,就仔细看起居单子,想挑出毛病来,愈看越烦。竟是要求他每日晨起必须是卯刻,起床之后打五禽戏一遍。长夏时天亮的早。就改为寅时,就寝必须是戌时。心境保持平和,不准大笑,不准大怒,连郁闷也不行。
“那不是傀儡么?”
“法于阴阳,和于术数,食饮有节,起居有常,不妄作劳,此为养生第二步。”鲁有德继续念念有词。
“谁说的?”有考据癖的少年不依不饶。
“黄帝内经,圣人所言。”
刘铠一哽,跟个太医辩什么《黄帝内经》他哪有胜算?
他愤愤指出:“连喜怒哀乐都没有,那还是人么?”
“淡泊名利,知足常乐,行善积德,宁静平和。此为养生第三步。”
“谁说的?”天下名利皆出皇帝之手,怎么淡泊?
“卢有德。”
“你也算上圣人?”刘铠嗤之以鼻。
“老臣乃先帝钦封翰林医官院从六品和安大夫。”鲁有德傲然回答。
和安大夫为医官最高的级别,太医院隶属于翰林医官院。刘珉还没死,先帝指的是刘铠爷爷。鲁有德不是圣人,但是太子的爷爷安平帝可算是圣人,谥号上都写着呢。
刘铠还想鸡蛋里挑骨头:“我才十二岁。要老到你那份上再养生也不迟。”
“养生之道,常患于晚,不患于早也,此为第四步。”
“又是哪位圣人?”
“道经。”
刘铠兴奋起来,跟方绮撒娇:“母后,你看,鲁太医还要儿臣吐纳肺腑,修炼内丹。儿臣不想做道士。”
哪知方绮拿定了主意,也不多说,只是垂着泪眼看儿子。
刘铠只有败下阵来,又不甘心:“齿常叩,津常咽,耳常掸,鼻常揉,睛常转,面常搓,足常摩,腹常运,肢常伸,肛常提。食勿言,卧勿语,饮勿醉,色勿迷。这是什么?还要敲牙齿?这也有用?”
“治身养性,务谨其细,不可以小益为不平而不修,不可以小损为无伤而不防,此为第五步。养生应当从小处入手,常年坚持不懈,方有成效。老臣就是几十年如一日坚持过来的。”
方绮选中鲁有德就是因为他年近八十。但是面色红润,没什么皱纹,连牙都没掉一颗,若不是那满头白发,看上去不超过五十岁。刘珉不过三十二岁,眼看就要英年早逝,方绮此时最大的愿望就是儿子长命百岁,百岁要求高了些,只要能像鲁太医一样长命,哪怕做道士皇帝也是好的。
于是鲁太医就像一块甩不脱的狗皮膏药黏住了太子殿下,刘铠一开始还想着法子跟他作对,鲁太医每每把皇后娘娘一搬出来,他就得乖乖就范。时日一久,像温水煮青蛙一样,他渐渐习惯了这一套起居流程,后来真如方绮所愿活到了八十多岁。
鉴于明教徒的渗透力太强,刘仲先将翰林御医院的所有医官全部上查三代,发现鲁有德原来是道士。他松了口气,道士就不会是明教徒。
阿奴却发愁,她记得明朝的嘉靖皇帝,那就是个迷信炼丹,做梦都想成仙的一位。刘仲拿来那份起居单子,只看见“呼吸吐纳。修炼内丹”一句。两人炸了毛,这是要吃丹药?
刘仲急急忙忙来找方绮,阿奴说过那些所谓丹药全是铅汞砒霜之类的有毒矿物。
鲁太医听完失笑:“内丹不是外丹,殿下只是按我的法子修炼内丹罢了。每日里呼吸吐纳,调和阴阳,怡神守形,养形炼精,积精化气,炼气合神,炼神还虚,金丹乃成。此为延命之法。”
原来是内功啊。阿奴放下心来。刘铠还以为抓出了鲁太医的错处,兴冲冲的赶过来看笑话,结果自然垂头丧气。
阿奴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他大喜过望:“真能成高手?”
“不太清楚,不过听说过一句‘有练拳不练功,到老一场空’。”
刘铠看向老太医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如饥似渴。
“你跟小铠说什么?”刘仲好奇,太子跟鲁太医不对付已经满宫皆知。
“他不是喜欢舞枪弄棒?我跟他说练了这个能力大无穷,日后飞花摘叶皆可伤人。”
刘仲看着乐颠颠的侄儿,想他的未来苦多乐少,摸摸鼻子决定不戳破他的美梦。
隔天就是二月二。民俗言“二月二,龙抬头,天子耕地臣赶牛;正宫娘娘来送饭,当朝大臣把种丢。春耕夏耘率天下,五谷丰登太平秋。”
皇帝病重,这一年的亲耕就由太子率百官到农坛自个的一亩三分地上耕地松土,以示重农劝稼,祈盼丰年。
太子和方绮刚走不久,昏迷多日的皇帝就醒了,见他精神突然好起来,刘仲知道是回光返照,连忙一叠声的叫人将太子和皇后找来。
“不用了,小铠第一次主持大礼,不能出岔子,咱哥俩说说话吧,陪我等着。”刘珉阻止。
刘仲含泪应了一声,见他挣扎着想坐起,连忙在他身后垫了一个枕头,又给他喂了几口水。
“都快三十的大人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爱哭?谁没这一天,不过提前罢了。”刘珉叹气,一家子小的小,弱的弱,唯一放心能托付的还是个傻子。
刘仲抹抹眼泪:“你还有什么要交待的?”他生恐堂兄支撑不到太子回来的时候。
刘珉气结:“我说,你那位刁钻古怪的老婆怎么就看上你了?这话要是换个皇帝,哪怕是父皇,你也得挨几板子。”
“阿奴说话比我更呛,云丹常常会被她气得头顶冒烟。”刘仲干笑两声。
“那是个不肯吃亏的。也肯护着你,你比我有福。”方绮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实在太绵软了些,刘珉有些遗憾,“阿仲,你做摄政王吧。”
他来之前老婆还耳提面命,加上他老爹就是个没好下场的摄政王,刘仲在这点上绝不松口;“皇兄,你放心,我不会放皇嫂和小铠不管,不过这个摄政王我决不当。”
“那你想当什么,太师,太傅,太保还是太尉,太尉给李长风了,他倒是娶了个好老婆。别的人家那都是科班出身,就你这水平,连华青君都可以嘲笑你,本朝从来没有王爷做这个职位的先例,你要什么样的名分才能插手政务?除了摄政王,我想不出名目来,再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刘珉很久没说这么多话了,边说边喘。
刘仲见状,偷偷朝被方绮留下来的陈女官使了个眼色,她趁着皇帝不注意偷溜出去找皇后和太子。
刘仲决不答应做那个劳什子摄政王,放在以前就算了,现在有老婆孩子,小命还是顾着点。
见堂弟展现出从所未有的执拗,只有上次自己赐婚给云丹的时候才出现过一次。刘珉福至心灵:“你那个老婆交待的?”
刘仲点头,皇帝哥哥气得差点就此咽气,指着他的手都在发抖:“你就是个老婆奴,以后你老婆要你谋朝篡位,你是不是也要答应?”
他口不择言,刘仲不干了:“阿奴就喜欢数钱,没别的爱好,再说我破了相,谁会让我当皇帝?那时皇叔想让我当皇帝,她还不乐意来着,说那是天下最苦最累的活,这次你生病就是积劳成疾,给她说中了吧?”他还有一点没有说,自家老婆还有一点,那就是把自己和家人的小命看得很重,为了这个她已经掌握了整个西川和康区,现在触角正伸入世家大族。
刘珉正后悔失言,听了刘仲的辩解一阵无语,他深吸一口气,决定不跟傻子计较:“我说,吐蕃那边你有几层把握?不要以为你们俩同一个老婆就掉以轻心。”他倒是从没有怀疑过堂弟的爱国之心。
刘仲见自己是妻奴的老底已经被揭露的一干二净,干脆加上题头:“阿奴说了,”一听见这个名字,刘珉嘴角抽搐了一下,只听见这个宝贝堂弟继续往下说:“云丹所有的钱都在她手上,还有云丹把她的遗产用光了,已经按三倍的赔率立了文书,包管他这辈子都处于穷光蛋的状态。云丹若想打仗就得朝她伸手要钱,阿奴说,”刘珉眼皮也开始抽,“阿奴说,打仗就会影响她赚钱,影响她赚钱的家伙应该统统进黑牢。”
刘仲补充了一句:“云丹家的黑牢据说很可怕。”
皇帝大人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第二卷 蛮荒部落 第二百零六节 大结局
第二百零六节大结局
皇帝被气得晕死过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候在一旁的太医赶紧上前又是掐又是按,总算刘珉心中有事,那口气怎么也不肯断,半晌又悠悠醒转,却再也说不话来,只是睁着眼直直地看着门外。
太子和方绮带着百官赶回来。
刘珉看见他们进来,眼神闪了闪,静静听着太傅华青君宣读完早就拟好的遗旨就咽气了。
遗旨宣布太子刘铠即位,皇后方绮垂帘听政。他刚才询问刘仲不过是走过场,圣旨都写好了,改也来不及,最终刘仲被封为摄政王。太子亲政之前,所有圣旨上要同时有三人的印章才能生效。二皇子刘铁封为晋阳王,当年老梁王的封地全归了他。
他一道旨意将刘仲牢牢的锁在了京城不离小皇帝左右,阿奴气得咬牙切齿。
刘仲也不放心寡嫂和两个小侄儿,只有极力哄着妻子:“就等六年,等小铠满了十八岁,我就远走高飞,再也不管了。”
“三年。”刘铠三年后就十五岁,都可以做孩子爸了。
“三年啊,明教那些奸细。。。。。。”刘仲心里犹豫。拔除埋藏在朝廷里的毒瘤三年时间只怕不够。
“三年,别想多呆一天。以后的事情就交给他自个烦心去。”
见阿奴横眉立目,刘仲知道现在没有转圜余地,只有苦笑着答应。
华青君在皇帝驾崩之后就找了刘仲,他决定让华为将两个外孙送到梁王府时就知道华家从此只有投靠梁王。上次老梁王篡位,华家是参与者,皇帝却轻轻放过他们家,想让他对付刘畅。华氏薨后,他日夜担惊受怕,刘畅一家老小被屠杀殆尽,他惶惶不可终日,生恐皇帝鸟尽弓藏,秋后算账。他这一辈子起起伏伏,煎熬了十三年,没想到这位皇帝居然比他还早咽气,世事无常,他早就心灰意冷,不过一大家子儿孙放不下罢了。
阿奴要的那三十四万银票,他一并带来了。却看见一向吝啬的王妃娘娘将所有的钱交给管家沈雄,交待他分发下去,每个死亡的侍卫给他们的家属一万两,受伤的分等级,终身残疾的也是一万两,不够的从梁王府账面上提。
华家被皇帝打压多年,内里早就是个空囊。大儿媳妇当时勒逼着各房凑出这笔钱的时候,底下几个儿媳妇呼天抢地,老五媳妇闹得最厉害。还好老五知道是自己惹祸。打了媳妇几个巴掌将人拖回去,随后叫一个小丫鬟将房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部送来。没想到华家挖地三尺才凑齐的这笔钱还不够人家给侍卫发抚恤金。
见华青君脸色古怪,现在一切都按着阿奴的规划走,她心情很好,就给华青君解释:“侍卫们都是壮年,大都拖家带口的,孩子还小。他们死了,家里就没有了收入。若是人多,按十人算,一万两银子分下去一人不过一千两,如果一个孩子现在五岁,一千两银子好好用能够用到他成年,还可以做点小生意。”
华青君若有所思:“如果这些侍卫的孩子还愿意效忠的话,王妃不如好好栽培,日后也是个助力,比外头去招那些不知底细的侍卫不是更好?”
意思是父亲死了,儿子也要服务到死?阿奴想起平日里嬉笑打闹的张张笑脸,转眼成了一抔黄土,要让他们的孩子也重复父辈的命运,她有些不忍心。
那些侍卫很大一部分是沈家送来的,还有一些听风堂的。阿奴想给他们一笔丰厚的抚恤金就是想赡养孤儿寡母,如果男孩有出息,参加科举做做生意什么的,女孩子么,陪嫁也不会太寒酸。
刘仲倒是很赞同华青君的想法:“舅公说的是,咱们一向缺人手,如果有知根知底的愿意效忠那是再好不过。你一次给他们这么大笔银子,心里有丘壑的还好,要是碰上那等不知事,将钱赌了嫖了,不是有违初衷?再说了,咱们又不是上战场,伤亡总是有限。我如今好歹也是摄政王,跟着我能博个前程,封妻萌子,多少人想求也求不来。”
阿奴觉得有理,原是自己想岔了,连忙对沈雄说:“据说你在沈家原来就是暗卫教头,反正梁王府你主外,兰英主内,这笔钱你们两个商量着办吧。”
沈雄这个七尺大汉竟然被说得脸红了。
阿奴才回过味来,主内主外原是说夫妻,便开玩笑道:“若是看上兰英姐姐可以跟我说啊。”
沈雄顺势一揖到底:“请王妃娘娘成全。”
还真是!梁王夫妇面面相觑,阿奴笑出来:“好事,就帮你问问,不过兰英是个拗性子,她要是不答应,你可不能翻脸。”
“属下看见她爱还爱不过来。”沈雄觍颜。
沈雄貌朴,兰英只见过几次。印象不深,又听说是个无儿无女的鳏夫,心里不乐意,脸上就带了出来。见她不情愿,阿奴也不相强,只是再三交待她两人以后还要共事,不要在脸上显出来,兰英应下了。
沈雄虽然失望,但是也在意料之中,大方道:“原是属下配不上兰英姑娘,此事以后再也休提。”
见他被拒绝了还顾虑兰英的面子,阿奴有心成全,朝他眨眨眼:“就算她答应了,国丧还有三年呢,这以后你们共事机会多了去,滴水穿石。”
这是提醒他功夫不负有心人,沈雄大喜。
阿奴对于参加皇帝七个月的葬礼没兴趣,刘珉的梓宫被送进太庙停灵之后,她就带着孩子回了蒙扎古。
途经成都的时候,赵惜将华为三人送来,中原终究不是刘琅兄弟的久留之所。两人将养了几个月,胖了一些,刘瑜的病也好了一些。
阿奴见印象里骄横跋扈的小皇帝如今像是丧家之犬似的一脸惶然。心里可怜他,问道:“跟我走就永远背井离乡了,以后再不能回来,想好了没有?”
两人点点头,中原与他们而言像是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
阿奴朝双眼亮晶晶的华为挥了挥手中的信:“华家老太爷给你的。”
华为急急忙忙撕开信件快速浏览了一遍,上面自家爷爷由头至尾没有提过要自己回家,只叫自己听表嫂的话。难道真的要给这个奇怪的美丽表嫂做十年苦工不成?
阿奴的回答坐实了他的猜测:“你爷爷把你托付给我了,除非他快要死了,否则你就留在这里学习,我叫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
华为心里拼命盘算着怎样才能逃离。
王妃表嫂的下一句打破了他的妄想:“过一段,华青君就会把一些堪用的华家孩子送过来给赵惜。我想。华家需要一个重新的开始,就从你这位华家少家主开始吧。”
华为大惊失色,表嫂的毒手伸到自己弟妹侄儿的头上了么?
见到他惊讶的表情,阿奴比他还郁闷。那头死驴子对他赞赏有加,可是翻了翻他的资料,十岁之前是誉满京城的神童,十岁之后那是个名副其实的宅男,而且已经二十三岁,不要说性格,连身材都定型了,真不好栽培。
华青君当时听了阿奴的建议,呆了呆就反应过来,满心赞同。自家儿孙的确不争气,没几个像样的。十五娘一回家就被严氏禁足,叫了几个嬷嬷教她规矩,她已经订了亲,可是这样浑身尖刺连在王府中都敢出言不逊的德行,嫁到哪家都是给华家惹祸。
赵惜一进来就看见阿奴抓着个汝窑杯子怔怔出神,脸上的表情阴深深的,看样子又想算计人。华为的脸上精彩纷呈,刘琅两兄弟像小狗缩在一角,看得她心疼。她踹踹阿奴的椅子,现场三位男士吓得不约而同像狗淋到水一样抖了抖毛,赵惜翻个白眼:“你对他们做什么了?”
阿奴回过神来:“没干什么,不是如你的愿带他们走了么?”
“不准虐待他们。”
“我是那种人嘛,连阿仲也这么说。”阿奴撇撇嘴,下一秒就露出真面目:“我家里不养吃闲饭的,我在蒙扎古旁边建了客栈脚店缺个账房,你们两个识字,就干这个吧,实在是不会,就再换工种。”
赵惜一脸鄙夷:“堂堂皇家血脉,你叫他们干这个?我会把钱寄给你。”
“你想养两个废人?”阿奴看向那两兄弟,“靠山山倒,靠水水干,你们自己好好想想。还有,别以为有赵惜给你们做靠山。”她阴险的笑了一下,“当年你们的父亲给她下了蛊毒,嘿嘿。。。。。。”
刘琅两兄弟一个激灵,直起身来:“账房。”他们可没有解药。
阿奴得意地朝脸色铁青的赵惜笑得意味深长,凑近她的耳朵:“养白眼狼感觉如何?”
不说蛊毒还好,一说提醒了赵惜,她扯着阿奴出来:“我说,那个蛊虫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以前是行首,自幼锦衣玉食,不要说蛔虫,就是蚊子苍蝇****都会在第一时间给她灭掉。但是现在她训练这一帮小屁孩,有的才两三岁,需要保姆,人手不够时她也会亲自下场,结果十个孩子里面五个有蛔虫,跟自个拉的差不多。当时她惊慌失措,保姆却淡定地找来打虫药灌下去就一切ok。
再傻她也知道被阿奴骗了。
阿奴挣脱出来:“是你们那位伟大的影主大人被人骗啦,我不过不忍心拆穿他的谎言而已。”说完一溜烟的跑了。
赵惜气得七窍生烟,身后刘瑜赶出来,以为她在为那个什么蛊毒烦恼,连忙解释:“赵大家,我们都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不过我可以找父亲的旧部问问。”刘瑜以前在梁王刘鹏身边见过她,十几年过去,她保养有术,形貌没有太大变化,是以刘瑜一眼就认出她来。
一席话说的赵惜脸色回暖。见他眼巴巴地像小狗一样看着自己,她摸摸刘瑜的脑袋:“不用了,我身上的毒解了。世子,跟你嫂子去了吐蕃,自己保重吧。她那人嘴硬心软,你们只要乖乖地不给她惹麻烦,看在你们大哥的份上,她很好相处的。记住,千万不要做让她亏钱的事情,否则那只守财奴发起火来,连你大哥都怕。”
两人呐呐应下。
华为这些天倒是跟阿罗混熟了,听说他们要走,自家妹子让华为这一趟跟着阿都的马帮到拉萨去。阿罗特地在醉月楼给他们践行。
华为知道他是表嫂的亲哥哥。想让他说情,却看见平日里横遍整个成都的清风堂堂主大人闻言一脸便秘的表情:“别的人都好说,就是阿仲和汉嘉王爷的决定我也敢阳奉阴违,不过阿奴玛说的话谁也不敢打折扣,你就死心吧。”当年他和阿都被云丹哄骗差点害妹子破相,之后被阿奴和阿错两人罚去苦训的惨痛经历他还没忘。
原来阿依族女子为尊的传闻竟是真的。华为大失所望,一杯杯酒入愁肠,渐渐地意识朦胧起来。
天还没亮,他迷迷糊糊地被一阵轻轻的摇铃声吵醒了,眼前一片昏暗,似乎有人在自己面前念念叨叨,黑暗中一点亮光微微颤动,竟像是巫师做法,他吓出一身白毛汗,伸手想摸枕边的长剑,却怎么也伸不出手去。心里大急,一用力,整个人忽然打个挺哆嗦了一下,眼前大亮,他喘着气环顾了一下四周,石青色半旧的蜀锦帐,床头一个黑漆的小橱柜,一把退了漆的圈椅,四壁空荡荡的,还是在成都自己暂住的屋子里。
他躺回去,长吁了一口气。
外面一阵脚步声响起,刘琅端着一碗酸汤推门进来:“赵大家说这个醒酒,你喝点吧。”
“昨晚我喝醉了?”
“是啊,阿罗把你背回来的。”
华为总觉得昨晚古怪,问来问去却问不出破绽,马上就启程,他也就不去多想了。
西园里,阿罗懊恼的告诉妹妹:“不行,昨晚他喝得太醉了,我试了试,一点效果都没有。”
自从发现阿罗有点催眠的异能,阿奴吩咐他有机会就试试。都是在对方很放松的情况下,他才能得逞。
昨晚叫阿罗在华为身上试验催眠术不过是死马当做活马医,想进一步控制华为罢了,不成功她也不气馁:“算了,这个以后再说吧。京城的事情我都跟你们说清楚了,阿仲要做什么,全力配合他。谢小虎和石峰一定要杀了,决不能留后患。”真是倒霉,过敏也能给自己惹来那么厉害的仇家,生生折了自己三十几侍卫。此二人不除,真是寝食难安。
“追杀令已经发出去了。今早有消息,他们进了西夏。”
“什么?”阿奴抬起头来,“西夏不是在内乱?”
“李纯祐和李安全在争皇位,打起来了。”
“这样啊,告诉阿仲叫朝廷发正式文书给西夏,就说他们这批人是叛国贼,希望他们能将匪首谢小虎,叶飞花和石峰等人交给汉廷处置。我再写一封信给钱串子让她想办法让那边的土匪进入西夏,一颗人头一万两银子。”那女人就是西北的地头蛇。
华为跟着阿奴一行人上了打箭炉,云丹等候在那里,邀请大家前去木格措游玩。经过木格措美丽的杜鹃峡,已经被沿途的风光征服的华为再一次被深深的震撼。
杜鹃峡中,溪涧时而奔流,时而舒缓,飞珠溅玉,这里的杜鹃花千姿百态,艳丽多彩。有的花树高达数丈,犹如临空欲飞的散花仙女;有的矮不盈尺,恰如铺展的裙裾;有的高居山崖,迎风摇曳;有的竖立沟谷,亭亭玉立;有的花大如海碗,有的花小似纽扣;红、黄、蓝、白、紫,似珊瑚,赛珍珠,一团团,一簇簇,满山是花的世界,满峡是花的海洋。
华为跟着阿都舒服地泡完温泉,全身松乏下来。他虽然自小习武,但是毕竟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这些天累得够呛,一躺在山坡的草地上没多久就朦胧欲睡。
眼皮似阖非阖的时候,一个吊坠伸到他眼前有规律地晃来晃去:“华叔,看着这个。”声音甜甜的,正是小槿。这些天,华为已经跟两个孩子混熟了。
“看这个看什么?”华为打个哈欠。
“看着嘛,看着嘛。”小槿撒娇。
“好。”华为好脾气的笑笑,无意识地盯着那个吊坠,两眼渐渐地聚成了斗鸡眼,他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舒服的梦境,跟着那个吊坠像婴儿似的在绵软的摇篮里左右摇摆。
一个糯甜的童音清晰地响起:“一切听我号令。”
“好啊。”他微微笑着回答
(大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