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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弓传奇全文阅读

作者:严小全     宝弓传奇txt下载     宝弓传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宝弓传奇全文阅读

第一章 头领来袭

    宝弓国和戎邦几乎南北相邻,京师隔山隔水和戎邦的成保部落相望。

    很多年以来,两边百姓zì yóu来往,亲如一家人。

    那年那月那rì,戎邦部落头领成保领兵叩边直犯京师,消息传进朝廷,宝弓王不敢怠慢,急升朝堂,召集文武百官商量应对计策。

    丞相杜德裕说,可着兵部速发快马,传诏各处将军起兵勤王。出的是老计策。宝弓王不耐烦地问道,哪个将军能解京师困境?杜德裕回应说,百花关将军卢君离得最近。宝弓王说,等卢君点齐兵马赶到京师,最快也要三五rì功夫,丞相的计策慢了。

    说到这里,宝弓王四下打望一遍,接着说,这么多年戎邦和我们没打过仗,他们手痒了。眼前无非有两个办法,一是我领兵出城,打败戎兵,赶他们回老家;二是我输了,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冷冷的话,能冷到脚底。

    宝弓王要亲自出战呀!

    文武百官们不敢出大气,也不敢说话。

    宝弓王接着说,让卢君留在百花关吧!留个后手。如果卢君运气好,可以在百花关和成保好好干一仗,替我报仇雪恨;如果卢君不顶事,还有斜口关的赵如意,有高旗关的钟臣,他们不比成保本领差,不比哪一个部落头领本事小。

    这时杜德裕想起一将军,急忙对宝弓王说,不用去远处找,眼前就有抗敌的将军!宝弓王问,可是张苍?杜德裕赶忙说,正是张将军!宝弓王摇头说,让他守卫京师。只要京师还在,国家就还在。杜德裕智穷词尽,没有别的法子可说。

    宝弓王不想耽误时间,对杜德裕说,让张苍抽调两营士兵给我,我去收拾讨厌的成保!文武百官齐齐央求,都说不可。这时宝弓王已经离座,正往后宫走去。

    杜德裕追着宝弓王身后跑过去,张开双手想要拉住宝弓王,不停地哀求说,大王不可!宝弓王边走边说,你们光着急,也不动脑子想想,虽然成保这回打着戎邦主的旗号,实际上只领着自己部落的人马过来,其他部落没发一兵一将,尤其是多番不来,我怕他什么!

    杜德裕咂着宝弓王的话,觉得有道理。

    宝弓王对杜德裕说,我回宫和王后道别,你快去为我准备兵马!这事慢不得,晃一晃的功夫,兴许就能把成保逮到京师呢!

    杜德裕不敢耽搁,赶紧去办。

    在后宫,这时的薄王后正如虫子一样,在屋里发着急,转着圈。见到宝弓王,急忙拉着宝弓王问情况。

    宝弓王安抚道,我都安排好了,过来和你道别。薄王后大惊,揪着宝弓王大声问道,难道你要出战?宝弓王称是。薄王后说,你能行吗?这么多年不见你提刀上马,恐怕不行吧。宝弓王说,当然行!有些事不行,这本事还在呢。薄王后嗔怪说,我可不信。

    宝弓王坐下来,请薄王后沏茶,安慰说,喝口茶,身上热乎乎的好出城。薄王后几乎要哭出来,忙手忙脚胡乱倒好茶水递给宝弓王。宝弓王接过茶碗,感到茶烫,小心放在桌几上,笑着薄王后无心的样子,问道,不知道公子何时能回来?薄王后摇头埋怨说,他什么时候管过你,问过你。宝弓王不接话头。

    薄王后心思迷乱,又骂着宝公子说,还像王子吗?从没待满一堂朝会,天天在外面晃荡,不知在干什么。宝弓王随口说道,他还是小孩子呢,玩xìng重。薄王后转头骂着陈名闻说,还有那个陈太傅,应当好好劝慰公子,可是自从过去伺候公子,公子出去的次数比以前更多了。

    对宝公子,薄王后一直爱恨不已。

    宝弓王替宝公子辩解说,国家要有武人,也要有文人。宝公子喜欢文事,见识也不错,随他吧。我让他和卢家结亲,武的有卢君,文武两样相配,我们不用担心了。眼前的事有我在,出不了大乱子。薄王后冷冷地说,你也不想想他是哪里来的货sè!宝弓王生气,要薄王后住口。薄王后反驳说,要我怎样想!如果你有不测,让我怎么活下去呢,天天对着这孩子当亲人吗?我做不到!

    宝弓王不想惹事,好言安慰说,又在多想,多说,让外人听到可不好呀。薄王后觉得自己当真,过份,便走到跟前伏在宝弓王腿上不言不语。宝弓王轻轻拍着薄王后,怜惜地说,如果有来生,今世欠夫人的,我一定加倍还。薄王后破涕笑着说,谁知道来生的事呢,到了来生你还是男人吗?宝弓王捧着薄王后的头儿,在她脸上亲着,柔声说,来生我还做男人,你还做女人,不然我怎么报答你呢!薄王后听罢,一时泪流满面,不能自制。

    两人当下道别,薄王后送到门口,依依不舍。

    宝弓王刚走出去几步,又转头说,我本不该离开京师,算上公子不在京师,京师空人了。前几rì我已发信给公子,命他速回京师。薄王后叹气说,我不想多问,从今往后听你的话,随他了。宝弓王走回来扶着薄王后肩头宽慰说,无论如何公子叫你一声母亲,你就得管着他。薄王后依着。宝弓王拨着薄王后的鼻头,夸奖说,这就对了!

    薄王后不言不语,默默替宝弓王整好衣装。

    宝弓王看出薄王后还在情绪里不能出来,小声说,公子的事,我们从前已经说好,不要让我为难。薄王后含着眼泪,使劲点头称允。宝弓王在薄王后脸上亲了一口接着说,你的大王永远陪着王后。

    两人紧紧拉着手泪眼相看,不舍松手,又只能放开,互道珍重,唏嘘道别。

    薄王后看着宝弓王离开的身影,捂着脸面蹲下来哭着,呜咽着不能收声,再抬头时已看不见宝弓王。薄王后追出去,看不见自己的男人,一时身心如水,不知道他何时从自己眼里消失,更不知道他何时能回来。

    宝弓王慢慢地走,听得到身后薄王后哭泣的声音,心里伤感。甫出宫门,见到随从亲兵,心思马上回来,领着一行人出城。

    杜德裕领着百官在城外为宝弓王送行。

    张苍把兵马交给宝弓王,宝弓王看着张苍,张苍盯视宝弓王。宝弓王说,这事我做得仓促唐突,替我看好京师,不要有差错。张苍称好。宝弓王说,公子应当在回来的路上,看到公子入城,发快马向我报知,不得耽误。张苍称好。两人道别。

    宝弓王上马四望,招呼一声说:出发吧,凭你们的本事博取功名吧。

    话不多说,宝弓王和百官道别,向北方迎头而去。

    队伍走了几rì,那rì探马报知,成保已在军马河北岸宿营多rì,不曾过河。宝弓王心里起疑,催促兵马急行,傍晚来到军马河南岸,安营扎寨,自己领着亲兵出营打探敌情。

    住马站在河边,宝弓王往对岸看去,远处灯火连成片。宝弓王指着说,戎兵就在那里,明rì我们就要决战了。可是成保屯兵河边,多rì不动,想干什么呢!实在想不通。

    回到虎帐中,宝弓王召集将领,沙盘推算。众将领没人议论提策,只等宝弓王安排。

    宝弓王说,探马所说不差,戎兵不多。我记不起来成保领过兵打过仗,今天他又在别人的地方,心里生疏,手脚不便,兵力要折去两三成。将领称是。宝弓王继续说,成保也不懂分兵,将兵马聚在一起,兄弟们在一块儿不分开,犯下兵家大忌。这场仗我们赢定了。

    有将领说,等明早我们和他开仗,使点力气一把将戎兵打回老家。宝弓王高兴,将领愿意打,就有仈jiǔ分取胜把握。又有将领说,何必等到明rì,请大王给我一支兵马,我马上过河攻打戎兵。如果他们跑得快,天亮的时候还能在老家吃早饭呢。

    众人一阵哄笑。

    宝弓王明白,这将军大嘴,便说,我给你一支兵马,不是让你夜里偷袭成保,我命你明rì凌晨早些吃饭,早些过河,绕到山后埋伏起来。等明rì我和成保对阵,两边开打,你领兵冲出,击杀戎兵。那将领称好。稍停,宝弓王又嘱咐说,不要多杀人,放他们回家吧!

    次rì,宝弓王整兵列队,依次过河,往前行进数里,慢慢能看见,能看清楚,戎兵已列队等候对手到来。

    宝弓王眯着眼睛,细细打量戎兵,等看见成保,心里念道,多年不见,这孩子也长大了,虽然嫩相,多少有点将军的模样,再想到宝公子,一下子慌张起来,又不知道慌在哪里。

    宝弓王收住阵脚,自己提马出列站在阵前,盯着成保。

    成保见状,提马上前向宝弓王见礼说,成保见过大王。宝弓王摆着长辈的架势,等了片刻功夫慢慢问道,你父亲呢?戎邦主呢?从来都是戎邦主领着一帮人搞这个,搞那个。如今是你出头,想干什么?

    气场大不同。成保稍稍难堪,极力稳住心神,不屑地说,这是我的事。宝弓王调侃说,小成保也长大了。成保不理睬嘲弄,接着说,我打算到京师城下和大王相见,想想是晚辈,不能欺负长辈,就在河边等着大王说件要紧事。宝弓王说,说来听听,能办的当然要办!

    成保指着宝弓王身后的军马河说,和大王划河为界!大王脚下的土地我要了。宝弓王冷笑几声,手里下意识地紧紧攥着宝刀问道,为何犯我国家?成保油嘴滑舌地说,孩子大了,得有自己的地盘,有自己的家业,得自己想办法,这是戎邦的规矩,大王不要见怪。接着抱拳在手,对宝弓王说,请大王成全晚辈吧。宝弓王无言无语。成保又问,宝公子来了吗?我俩好多年没见面,很想他!宝弓王说,宝公子有自己的事。

    停顿片刻,宝弓王十分爱惜地问,待会儿你去哪里?成保一愣,傻傻地笑着说,大王让我做什么?宝弓王说,请你回家。成保摇头说,你办不到。

    宝弓王心头生恨,放眼望着远处,山头上隐约可见人形,那是他的伏兵,又回身看着自己的士兵,个个憋着好劲头。

    宝弓王对成保说,人不该抢东西。成保说,我喜好这样,请大王见谅。宝弓王摇着头坚定地说,不可原谅!成保冷笑说,随你了。

    宝弓王轻轻地念着说,好吧,随我吧!说完高高地抬起手,举在空中往前一挥,大声说,勇敢的宝弓国勇士们,将戎兵赶回家去吧!

    话音未落,宝弓国的士兵嗷嗷叫着,河水一样冲过去,转眼就到成保跟前。

第二章 公子心事

    宝公子和成保几乎同岁同年,喜欢出游,多去山里乡间,各地各处。

    陈名闻领职公子太傅,宝弓王命他跟随宝公子听候差遣,同进同出,不离左右。

    那rì宝公子得着宝弓王书信,信中大意说:戎邦侵犯京师,自己亲自领兵出征,要公子立刻回京师照看朝廷。

    看完书信宝公子惊愕不已,惊慌失措,急忙召见陈名闻,向他出示宝弓王书信,让陈名闻赶紧拿主意。陈名闻听明白看明白事情来由,急不可耐地说,天大的事,一刻不能耽搁,我们快回京师吧。宝公子听其言,草草收拾东西往京师赶,路上不敢多停片刻功夫。

    回到京师,朝廷已得着宝弓王得胜消息,宝公子心中稍定,先到王宫面见薄王后。两人见面,薄王后不问别事,也不多话,让宝公子回府等着,待宝弓王归来的时候一起出城迎接。宝公子悻悻然颓丧地出宫,想不出薄王后冷淡的原因。

    陈名闻一直守在宫门口,看见宝公子走出来便迎到跟前。

    宝公子将面见薄王后的情形说一回,跟着问陈名闻,王后怎么这样冷淡,像换一个人样?陈名闻说,小辈不要乱猜长辈心思,王后担心大王的安全,哪有心思理睬你呢!宝公子想不出其他原因,照着陈名闻说法去想,也能略略想通。

    尽管这样,宝公子还是没jīng神,一来担心宝弓王的安全,想早些见到大王;二来同往常一样,见过薄王后总是怕滋滋,总想猜出薄王后的心思。

    陈名闻看在眼里,以为宝公子还在担心宝弓王的安全,劝解说,我觉得不用担心!宝公子满头不明白。陈名闻接着说,宝弓国名字里有宝弓二字。听民间传言,大王手里有宝弓,神奇无比,可保国家万年无虞,还怕小小的戎邦吗。宝公子不回应,陈名闻好奇地说,公子应该知道宝弓的事吧!

    宝公子看看陈名闻说,有家规,不能外讲,我也不能坏事。陈名闻称是,不再往下问。可是宝公子忍不住犯情,讨好地问陈名闻,你想听吗?陈名闻摇头说,不想听。

    宝公子不能自在起来,拉着陈名闻说,其实应该让外人知道。陈名闻问故。宝公子说,百姓家里有宝物,可以藏着掖着;王家有宝物,就是要让人知道我手里有厉害的家伙,不要过来惹我。陈名闻觉得有道理。

    宝公子知道陈名闻口风紧,不会和别人多话,接着说,宝弓国有四张宝弓,金弓银弓铜弓铁弓,金弓shè王,银弓shè将,铜弓shè兵,铁弓shè民,各有用处。陈名闻头次听到这样神事,感叹说,我的天哪,真像传说的一样呀!又追着说,大王一定好厉害!

    见到陈名闻也这样高兴,宝公子心情慢慢好起来。

    陈名闻想着四张宝弓的样子,忍不住说,真想见见宝弓的法力!宝公子微微咧着嘴巴,摇头说,你不晓得还有一句话呢,宝弓出世,不是好事!太傅应该明白,应该想得通。

    陈名闻明白当中要害,自言自语地说,定是国家有危有难的时候,王难,将难,兵难,民难,四大难。宝公子称是,继续说,宝弓密不示人,我也不知道多少。宝弓国规矩,在新王登位的时候,老王在密室里亲授,将宝弓传下来。呵呵,我想着都觉得神秘。

    两人边说边走,不多时回到公子府。

    卢夫人出门迎接,夫妻相见自然亲热无比,一同来到卧房,两人分边坐定,卢夫人让仆人端上汤药,对宝公子说,刚刚熬好的,凉热正好。宝公子接过汤药,嘴靠碗边,碗靠嘴边,眼里望着卢夫人慢慢将汤药喝尽,将汤碗轻轻放在桌上。

    卢夫人面带笑容悄声问,汤药苦么?宝公子调皮,挂着脸说,真苦呢!可夫人让我喝,我得喝。卢夫人说,只是有点苦,不是很苦,不要假装样子。宝公子无语。卢夫人说,你刚出游回来,元气攒得足,要好好护卫。宝公子叹气说,回到家就有两件事,一件是看到夫人,一件是喝到夫人熬的药。卢夫人埋怨说,不喝药也可以,按我说的话做,我就饶你。

    宝公子拉着卢夫人说,你我恩爱就行了,多个孩子做什么!况且我们岁数不大,往后怎样还说不准呢,我发誓早晚生出儿子来。卢夫人自觉宝公子滑稽可笑,劝着说,替我娶个妹妹回来吧。宝公子摇头说,大王也只有一个夫人,我怎能多享人间福分。卢夫人说,你在外面安个小家,替公子府生一堆儿子。宝公子笑着问,夫人步步相逼,要干什么呢?卢夫人说,你为王家留血脉,我得着脸面。宝公子不应。

    卢夫人劝不过,柔柔地摸着宝公子脸问,小孩子怎么不听话呢?宝公子说,兄长卢君是百花关将军,王家重臣,我不想让卢家脸上难看。这样挺好呀,人人都知道我们不想要孩子。卢夫人埋怨说,这是傻想法,谁信呢!我答应你,无论哪个妹妹能生育,为王家传后,我都认作一家人。我们现在这个样子,才让卢家难看呢!

    宝公子想起一件事,脸上有话闭口不说,嘿嘿笑着。卢夫人说,不要做鬼样,有话快说。宝公子说,卢家是医药世家,难道不能看出不生的坏蛋是你还是我。卢夫人不想提这话头,不乐意地说,这不是病,哪能看得出,只能汤药调理,你好好调理,我好好调理,两头用功,兴许就成了。宝公子不吭声。卢夫人问故。宝公子说,你想呀,如果我和其他女人生了,你......宝公子不愿说下去。

    卢夫人停住心神盯着宝公子,等着他往下说。宝公子哪敢,装作左顾右盼,索xìng不语。卢夫人点着宝公子鼻头说,你的心思我懂,反正我话已经说出来了,我求你出去纳个女子,你不肯只能怪你自己,大王和王后责怪下来,你自己一个人承担。宝公子拉着卢夫人摇着说,我受不了这事,换你试试吧,许你有别的男人。一副诚恳的样子。

    卢夫人没想到宝公子会这样说,伸手捂住宝公子的嘴巴,埋怨道,你要我纳男人,是天下最大的傻话,只有你这个大傻人才说得出口。宝公子很苦,左右不是,盼着有人告诉他,到底是谁不能生育。

    卧房布置得jīng巧细致,燃着香盘,每个角落都充满香气,勾魂勾魄。

    这时药力上身,两人脸sè发热,浑身生力。

    宝公子拉着卢夫人坐到床边,对卢夫人说,今天药力大呢!卢夫人微微笑着说,煮药的时候起了好名字,叫引子汤,又叫yīn阳汤。我依着医书,你这边加几味药,我这边减几味药,分成yīn阳,你一碗,我一碗,这回一定有用。宝公子说,夫人好心思,但愿不要伤着身体。卢夫人诙谐地笑着说,你一出去就是半年功夫,想伤也伤不着呀。话里带着怨气。

    宝公子无奈,只得说,下回不要再说那些怪话,伤感情呢。卢夫人点头,指着宝公子说,你也是。宝公子又说,我们尽力就好。卢夫人称是。

    宝公子浑身热热的,管不住自己,便说,不要辜负夫人的汤药吧。卢夫人说,好呀。

    两人褪尽衣物,肌肤相容,数番**,yù尽才止。事毕,宝公子十分疼爱地将卢夫人揽在胸口,搂着歇息。

    卢夫人问,啥时候再走?宝公子怪怪地说,这回戎邦作乱,攻打京师,大王亲自出征,万一有不测,事情不可预料。刚才去王宫,王后半天没给我一个笑脸。我自己明白,王后责怪我要紧的时候不在家。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得待在京师里,得安心陪着夫人了。

    卢夫人明白事体,可是转口说,还是出游吧!宝公子问故,卢夫人说,只要你在府里,我就要变法子熬药。说实在话,药能治病也能害人。听到此话,宝公子忽然咳嗽着翻身对着地面,声嘶力竭地挣扎着,像喉咙里有东西,想吐又吐不出来。

    卢夫人害怕有事,就要叫仆人进来帮忙。宝公子将卢夫人拉进怀里,调侃地说,好一个引子汤,能把几年的汤药都引出来。看起来宝公子在做戏。

    卢夫人用力将宝公子拱到床上,压着说,还有点没出来吧,我给你加力道。两人闹着,闹着裹在一起,情到深处,yù望当心,又是恣意放肆几回,尽力尽心。

    卢夫人身弱,搂着宝公子讨饶。

    宝公子说,我这样子像生不出的男人么!卢夫人不依,顺着话尾也问,我这样子像生不出的女人么?宝公子无法接话。

    卢夫人翻身上来,抵在眼前问,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宝公子闭紧眼睛摇摇头说,不说了,不能再说了,说出来恐怕下次的汤药更苦,要出人命的。卢夫人逼他讲,宝公子死活不应。卢夫人扭起宝公子耳朵,轻声耳语道,不说,先取耳朵xìng命。宝公子受不住,讨饶不已。

    卢夫人放下手力,拨弄着耳肉好言相劝道,有话不要放在心里,憋着不好,心里发虚,更不能生了。宝公子怪笑着问,这是卢家的道理么?我总觉得你劝我另娶他女,是不是早晓得自己不能生育,一直拿话试我。

    卢夫人迎着宝公子的话语点头说,你说的没错,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今rì向公子坦白,我没进王家前就晓得自己不生。宝公子得意地说,哈哈,我猜中了,猜中了,容我禀报父王,看他怎么处理你。卢夫人像受了魔,傻傻地看着宝公子。

    宝公子见状,得意,往下逗着说,你猜父王会怎么说?卢夫人失神,傻着,摇头不语。宝公子说,他一定对我说两个字。卢夫人发蒙,觉得宝公子面目发青。宝公子学着宝弓王,老着声音说,活该。说完指着卢夫人哈哈笑起来说,你看看,夫人吓得半死。

    卢夫人受到欺负,大怒,扭住宝公子挥拳就打。宝公子接住卢夫人的拳头,拿在胸前诚恳地说,只要父王不命我,王后不逼我,我永不娶别的女人。卢夫人满腹心酸地说,搞不好哪一天大王和王后会拨几个俊俏女子让公子试试。

    宝公子很惊讶,断续说着格楞话,夫人怎有这样疯狂想法!卢夫人扑到在宝公子怀中,闭口不言,眼里充满温软的泪水。宝公子慢悠悠地叹气说,和你说玩笑话,每回你都上当。又埋怨自己说,嘴巴说着高兴,心里生苦,这是啥滋味哟。

    卢夫人管不住自己,放眼泪不停地流下来。

第三章 大王凯旋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来告,宝弓王已回京师城关,薄王后请宝公子卢夫人出城迎接。两人急匆匆出府,刚巧在城门口遇见杜德裕。

    杜德裕向宝公子道贺。宝公子不解。杜德裕解释说,大王出战,一战得胜,平安归来,这不是大喜吗!宝公子自然称是。杜德裕有意说,公子应该多陪陪大王了。宝公子听出话中意思,略有所悟。

    文武百官在城外列队等候,一转眼功夫,宝弓王就到跟前。

    宝弓王和众人见礼,见到宝公子,很特别地看了他一眼,像示意什么。

    宝公子不明白那是什么:是高兴?是怨恨?是责怪?不知道。这让他害怕,又不知道应当怎样对待,只得任事流转。

    宝弓王让众人自行散去,独自让张苍陪着登上城楼。张苍将宝弓王迎进望敌楼,让坐当中,沏茶倒水。

    宝弓王不让忙,对张苍说,我把兵马还给将军,兵归原主。张苍将手按在胸口回应说,自从大王迎战成保,我这里就放不下来,时时担心。宝弓王摆开双手,敞开胸怀说,一个小成保不足将军上心害怕。我好好地坐在你面前呢!你不要担心了。张苍说,这样最好。

    喝上几口茶水,宝弓王无奈的说,虽然打败成保,我心里并不踏实。张苍问故。宝弓王说,他当面咧着小嘴巴要和我划河为界,河北边算他的地盘。我想起来戎邦要选新邦主了,成保在捞本钱。张苍说,成保的本事,我有耳闻,比其他几个头领差远了,新邦主轮不到他。宝弓王说,应当是戎邦主的主意吧,自己的儿子自然本事比谁都大。张苍忍不住笑着。宝弓王看着他,等张苍收住小声,接着叹气说,回来的路上我一直想着公子。

    听到宝公子,张苍十分小心地说,公子很好呀。宝弓王追问道,你不担心公子吗?我猜他不能在马上坐足半个时辰吧。张苍说,公子不一样。宝弓王疑惑地说,下回戎邦再来,公子能出战吗?我慢慢老了,戎邦主等着这事呢。张苍不敢应答。

    宝弓王慢慢站起来往外走,边走边说,这回我知道自己已经老啦,捏不住那把宝刀了。张苍跟着宝弓王出来。两人走到城头,往远处看。

    宝弓王指着北面说,我真担心呀!既然戎邦主生下这份心,往后两边一定不会太平,一定得想个办法,对付戎邦主,最好将他杀了。张苍说,大王不要多想,就算公子天下无敌,也不能有天下本事,做尽天下事,朝廷有文官有武将,他有很多帮手呢!宝弓王想想,说道,说的对。张苍正想插话,宝弓王接着说,等我想出办法再来和你商量吧。

    宝弓王走下城楼,看见宝公子和杜德裕等在边上。

    宝弓王对杜德裕说,你代我拟封书信送到戎邦,叱责戎邦主,和他那宝贝儿子成保,让他们把事情说清楚,不然一定提兵讨伐。杜德裕接命,正要离开,宝弓王追问,让谁过去传信?杜德裕一愣,赶紧说,和礼部商量。宝弓王点出人名说,让御史吴宝臣去吧!

    杜德裕本没想到这个人,心里自然说,他呀!宝弓王看出杜德裕的疑惑,肯定地说,就吴宝臣吧。杜德裕当下辞别,去安排事情。

    宝弓王目送杜德裕远去,对宝公子说,丞相是得力的人,这么多年朝廷里的事靠他了。宝公子不应声。宝弓王问,和丞相熟吗?宝公子说,没多交往!宝弓王说,也好,也不好。好的是朝廷没有两个头,文武百官没分成两块,一块哄着大王,一块哄着公子;坏的是朝廷不熟悉你的脾气,往后怎么和你共事呢。他们每个人的xìng子你得知道。宝公子仔细听着。宝弓王又问,为什么指名让吴宝臣去吗?宝公子不知。宝弓王说,吴宝臣胆小怕事不愿得罪人,可等他看清风头,一定会摆出一副好汉样子。这回让他出使戎邦,一定会使这个法子。

    宝公子改过话头说,尽管回来的时候父王已经得胜回朝,可是自从得到父王书信,我时刻担心父王安危。母后责怪我不能守家,我心里愧疚。宝弓王呵呵笑起来,搂着宝公子的肩膀说,你不要装样子,在我面前说着已经长大的话。我听着高兴,可是觉得不靠谱。

    公子被宝弓王识破心思,不好意思,红着脸,低着头。

    宝弓王心中生起父爱,柔声问,说说这回遇到什么新鲜的事情,看到什么有趣的人?宝公子稍稍缓和,笑眯眯地说,正想去高旗关呢!宝弓王说,那是钟臣将军的地方。

    父子俩一路说着笑着,宝公子陪着宝弓王回王宫。

    转说吴宝臣刚听完杜德裕来意,身体止不住要瘫下来。杜德裕赶忙扶住人,对他说,大王点名,你不要耽搁,早些上路吧。吴宝臣不应。杜德裕一脸无奈地说,你觉得不妥,自己去王宫对大王说吧。吴宝臣不敢。杜德裕劝解说,大王将成保赶回家,派你去携带亲笔书信去骂人,这是把你看得很重呢!你还不美呀!

    吴宝臣听不出是好话坏话,也没别的法子,更没有退路,只能去了,便对杜德裕说,我去了。大王对我有期待,丞相对我有期待,我不能让你们失望。杜德裕挑着手指夸奖道,你这样就对了!大王让你去一定有道理的。吴宝臣咧嘴笑笑,面上是一片和气,一瞬间在心里将朝廷里上下想得出来的人骂了一圈。

    杜德裕就势将吴宝臣送出城。

    再说那rì吴宝臣走进戎邦境内,脚下就是成保部落,在边境关口出示宝弓国凭证,请戎兵先传话给戎邦主,自己慢慢走着,不急不快,又走了多rì,看见了戎邦主大帐,看见了戎邦主领着成保在路边等候。

    戎邦主上前拉住马缰绳,稳住车轿,扶着吴宝臣下来,往帐里迎送。

    帐里面已经摆好接风的酒席。

    戎邦主请吴宝臣当中上座。吴宝臣不知里面有什么机关玄机,半推半就,哆哆嗦嗦地坐下来,坐不安。戎邦主和成保左右相陪。

    戎邦主伸手相请说,吴大人路途劳顿,请用些酒水去去乏,解解累,不要客气。

    吴宝臣看看戎邦主,看看成保,双手抱成拳放在桌上,心里使强,低声问两人,你俩谁是大王说的那个人,要和宝弓国划河分界!戎邦主赶紧走到吴宝臣面前拱手鞠躬,低声讨饶地说,都怪我儿成保不懂事情,擅自领兵打扰宝弓国。成保也走过来,站在戎邦主身后侧面向吴宝臣拱手鞠躬,连声说,请吴大人息怒,成保赔礼道歉了。吴宝臣狠狠地说,这是大罪过呀。戎邦主说,宝弓王是我兄长,我们做出这样的事真不应该。吴宝臣一本正经地说,大王怪不怪你,我不知道,你得亲自去京师问问你的兄长。这是句俏皮话。

    戎邦主见吴宝臣说话松下来,便起劲地招呼吴宝臣吃酒吃菜。

    吴宝臣不违主人好意,吃些东西,从怀里拿出书信递给戎邦主。戎邦主颤抖着双手接下来,顺势放在手边。吴宝臣不解,问戎邦主,这是大王亲笔书信,怎么不看?戎邦主说,大王一定在信里骂死我了,还是不看好。这会儿吴宝臣觉得戎邦主挺可爱。

    酒席散去,戎邦主安排歌舞。吴宝臣样样受用。成保在身边一步不离伺候着。

    吴宝臣不肯在戎邦多待,悄声对成保说,我明rì回国,你们快准备好回信。成保想多留吴宝臣一些rì子。吴宝臣不应,讨巧地说,我在为你们着想,赶紧早些了结这事,对你们有好处!成保不接口。

    吴宝臣转头对戎邦主说,我想明rì带到邦主的回信,回去向宝弓王复命。戎邦主刚刚迟疑,吴宝臣靠近戎邦主耳边小声说,我出来的时候朝廷正在调集兵马,要对戎邦用兵,你们可不能再大意呀。戎邦主听罢,惊讶地说,这可使不得呀!王大人得帮着我!

    见到戎邦主求自己,吴宝臣身心舒坦,对戎邦主说,你们可把大王结结实实地惹下了,我看他不会饶过你们。戎邦主赶紧央求说,大人帮我!

    吴宝臣看着着戎邦主可怜的样子,心里问自己,戎邦主真得后悔了吗?对面的戎邦主还是一副诚诚恳恳的样子,不停地说好话,使劲求着吴宝臣。吴宝臣胡乱出着主意,说道,邦主应当亲自去京师向大王赔罪赔礼,你和大王是兄弟,大王不会怪罪的。戎邦主笑起来,连声称道,这是好主意。

    等到天sè深晚,戎邦主安顿好吴宝臣,转身回帐,成保早已等候多时。

    戎邦主黑着脸坐下来,拿起宝弓王的亲笔信,点火烧成灰烬。成保看着戎邦主所为,不言不语。戎邦主对成保说,这人就是来传信,啥事都不知道,害我装孙子。成保说,调兵遣将的事,恐怕不实。戎邦主想想,摇头说,不能大意。成保问计,戎邦主说,如果宝弓王借此机会不打戎邦,只打成保,我们就危险了,如今推选新邦主的事快来了,不能让其他部落有机会对我们下手。成保听出要命的地方,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戎邦主说,如今为上计,只能去京师向宝弓王赔礼道歉,求他原谅。

    成保吃惊不小,赶忙劝解说,父王不要为我丢掉xìng命。戎邦主问,你后悔了?成保说,是。戎邦主笑着说,你有胆惹下宝弓王,那些头领敢吗!我让你这样做,要的就是这个气派。你想当戎邦主,只能这样干,就得这样干,看着舒服。我还想学宝弓国,把邦主的位子传给儿子传给孙子呢。成宝胆怯地说,担心父王。戎邦主摇头说,宝弓王不会害我们的。成保觉得不妥。戎邦主说,不光我们两个人去,带上多番。成保不知原由。戎邦主继续说,他不会杀三个人,从此和戎邦结仇吧,自会好好掂量的。成保恍然大悟,夸奖说,这个主意好。

    戎邦主沉思半晌,对成保说,宝弓王知道我的心思,我也知道宝弓王的心思。成保说,父王太厉害,上回吓他一下,这回再吓他一下......

    戎邦主听不下去,大声骂道,你觉得自己本事大吗?宝弓王是吓大的吗?我听说宝公子从不在公子府里待过半月,一直在民间探访。再看看你,吃喝玩乐样样jīng通,正经本事一样没有,比多番也差一大截子呢,你怎么能当戎邦主呢!

    成保受骂,不敢回言,不敢正眼看戎邦主。

    这时抹喜进来向戎邦主请安。

    戎邦主对抹喜说,过几rì我和成保去京师,你跟着去吧!成保说,家里得留人!戎邦主狠狠地瞪着成保,不让他说话。抹喜拍着手说,好呀好呀,我一定要去。

    次rì,吴宝臣起身回国,带回戎邦主回信。

    信上说:不rì自来京师赔礼道歉。

第四章 国事家事

    自从宝弓王回来,薄王后暗自觉得他寡言少语,也不同往常一样有事当即开朝议论。开始不敢问,后来实在忍不住,求问缘由。

    宝弓王长长地叹气说,一直想一些事,不知道该怎么办!薄王后上心地问事。宝弓王手指着地上说,家里的事,这里的事。薄王后听不懂。宝弓王说,那rì阵前看见成保,想想上回见到时还是小孩子,贪吃贪拿,吃个不停,样样都想抓到手里,如今敢拿枪和我对打。薄王后有意无意地说,人家孩子长大了,你也跟着老了。

    宝弓王看着薄王后微微一笑,将老字留在念头里,唏嘘不已。

    薄王后走到近前,细细打量着宝弓王的面孔,忽然笑着说,你的脸sè蜡黄,眼角两三根鱼尾纹躺着,实在没法看下去。宝弓王急忙问,我变成这样吗?薄王后笑笑说,就是没睡好的样子,多担心。宝弓王心中稍安,自言自语说,是要好好休息了,不能再忙下去了。

    薄王后料到宝弓王话中有话,小心问,想到公子了?宝弓王称是。薄王后小心地问,想哪件事呢?宝弓王转头看着薄王后,不吭声。薄王后说,让我听听。宝弓王不松口,不让薄王后有猜想,便说,容我考虑考虑吧!每回一想到这事,脑袋里就乱得不行。

    薄王后悻悻然,怪宝弓王口中留话,心里酸溜溜的。

    宝弓王从眼角偷看薄王后,明白大半,回应说,改rì让公子和夫人来宫里吃顿饭吧,一起商量一些事。薄王后漠然点头,一脸的不高兴。宝弓王安慰道,夫人又挂脸子,千万不要说些我不想听的话,也给自己添烦。薄王后把头扭到旁边,哀怨说,要是孩子贴心还好,恐怕哪里来的种是那里的品xìng,每回想到这孩子不着家,不疼人,我心里就不是滋味。宝弓王责怪说,你看看,又管不住自己,又在乱说。薄王后闭口不言,心里堵着气。

    宝弓王不想提这事,看看拦不住,只得使劲耐着xìng子不说话。

    薄王后继续说,我晓得你不爱听。宝弓王说,你说他就是在说我,男人就这点面皮,让你说来说去,万一事情传出去,我俩怎么活呀!何况这种事你总留在心里过来过去,你怎么活呀。薄王后别扭,嘲讽说,你不用管我!

    宝弓王不理睬薄王后的情绪,摇着头接着说,不知道他们俩是怎么回事?难道公子做男人也不行吗?薄王后说,你得去问公子自己!宝弓王说,一定得想个法子!不能任由他们这样下去!如果他生不出来可是天大的事,王家今后怎么办呐!

    薄王后不当宝弓王认真,冷笑着说,不指望你了!那边得赶紧搞明白原因。宝弓王说,实在不行的话也劝他们领养一个吧。薄王后呸了一声,愤恨地埋怨道,你怎么前后就一个主意呀。宝弓王摊开双手说,你有新法子吗?

    薄王后气咻咻地没好气地说,再娶一个。宝弓王说,我私下问过公子,他自己不肯,我想是顾着卢家面子。薄王后接着说,在外面安个家呀。宝弓王说,这个难办。薄王后问故。宝弓王说,搞到底如果是他不生,王家的脸也丢尽了,不如不做呢。薄王后哈哈大笑,拍着手说,说来说去还是你的办法好,父子俩去商量商量吧,想领养就早点办吧。

    是让公子有外室?还是领养一个?宝弓王一直纠结,每回想挑个法子做做看,又觉得哪个都不合适;如果不做的话,事情又堵在胸口,久久不能安心。

    薄王后调侃说,想不开吧!宝弓王笑而不应。薄王后说,既然你不想开口,我出头说。宝弓王拦着说,他们还年轻,再等等吧。薄王后不能强词,埋怨道,这回戎邦惹事,你这把年纪还要领兵打仗,让我担心死了。我不能由着你,一定要提的。宝弓王不说话。薄王后以为宝弓王生气,连忙说,我不说了,样样听大王的。宝弓王说,当妈的私下里先说说问问,免得我一说出口,就没有退路。

    薄王后看着宝弓王,盘算着听到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宝弓王说,索xìng让他们晚上就过来一起吃顿饭吧,一家子在一起没有外人,把事和他们一起谈清楚,说清楚。薄王后不接话头,暗自心说:谈什么?不谈要紧事吗?宝弓王说,孩子的事你来说。薄王后就想干这事,点头称好。

    此时侍卫来报:丞相求见。宝弓王听罢,对薄王后说,又来一个吃饭的人。

    宝弓王心里庆幸,可以暂时不用让宝公子的事烦自己了。薄王后心想:有外人在,还能说什么。带着不乐意,当即回避。

    杜德裕见到宝弓王施礼问安。宝弓王还礼,自己先坐下,让杜德裕坐下说话。

    杜德裕侧身而坐,对宝弓王说,自大王回来,朝臣多rì不见大王,让我来探望。宝弓王故意问,探望什么,我不是好好的吗?宝弓王当面向杜德裕握着拳头,舒展胳膊,显得无事。杜德裕连忙说,这样最好,我马上去和朝臣说。

    杜德裕起身告辞。宝弓王拦着说,赶巧到了吃晚饭时间,留下来吃顿饭吧!杜德裕吃惊不已。宝弓王说,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杜德裕讨巧地说,大王有事尽管安排,我马上去做。宝弓王故意埋怨说,留下来吃晚饭就是安排的事。

    杜德裕自当没办法走脱,细心等着下一步。

    宝弓王让杜德裕坐回去,指着自己胸口慢慢说,我这里有事想和丞相说说。杜德裕微微侧着身体靠近宝弓王,一副极其恭顺的样子。宝弓王接着说,这回看到成保长大了,能领兵打仗了,让我想起自己儿子。杜德裕算算,回应说,成保好像和公子同年同岁。宝弓王点头说,成保手里使把长枪,舞得像样,气势逼人。杜德裕不敢接话。宝弓王继续说,我家公子没这本事,关外的风都能把他刮到。

    杜德裕听到这种话,不言语。

    宝弓王叹气说,真让我为难呀!杜德裕跟着忧愁地说,很惭愧,我不能替大王分担。宝弓王摆摆手说,如果我走了,公子能承担国家吗?杜德裕正要说,宝弓王接着自己的话,摇着头,继续说,不能,一定不能。

    杜德裕这才知道宝弓王的担心。

    宝弓王接着说,我想杀戎邦主。杜德裕吓一大跳,冷冷地看着宝弓王。宝弓王继续说,他岁数小,比我活得长,一想到这事我就觉得可怕。又问杜德裕,你说呢?杜德裕赶紧推脱说,大王想多了。这回戎邦到了推选新邦主的时候,这个戎邦主应当让位,和大王没关系。宝弓王问,会是谁呢?我不担心别的头领,只要这个戎邦主还在,我就不放心。杜德裕说,大王想多了。宝弓王十分感慨地说,不得不想呀。

    杜德裕想到一个办法,对宝弓王说,我们就着这次机会,调兵派将打过去,把戎邦主、成保一起杀掉吧。宝弓王看着杜德裕。杜德裕得着鼓励,接着说,连戎邦一起灭掉吧。宝弓王摇头说,能灭掉自然好,要灭不掉,这仗不会马上收场,三年五年,十年八年,百姓又要遭罪了,我心里不忍。

    说到这里,宝弓王仰面靠着椅背看着上头,慢慢地说,我只想杀戎邦主。杜德裕说,戎邦最终是敌人,多杀一个算一个。宝弓王无意地问,你想杀谁呢?杜德裕慢慢数着人头,戎邦主,成保,多番......

    宝弓王拦住杜德裕想一会儿,开口说,成保不担心,除戎邦主之外,我只担心多番。接着伸出双手放在空中,对虚空说,请老天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一把将他们杀了吧。

    杜德裕感觉到话里的杀气已经逼到自己身上。

    宝弓王继续说,成保人弱,却仗着自己家世,一心想当戎邦主,多番人强,无心当头。我们得支持多番,让他们自己干起来,自己乱起来。杜德裕以为是。宝弓王继续说,听说戎邦有规矩,新邦主力者得,得城者得,得大城者得,贤者得。戎邦主要儿子坐位子,不去想其他法子,傻傻地和我要土地,不知想干什么,难不成向我示威,给成保壮胆?

    杜德裕也想不出所以然来。

    宝弓王笑着自己说,我活得是不是很累,自己的事都搞不妥,还管别人的事。杜德裕回应道,大王英明,神勇。宝弓王不应话,低声对杜德裕说,有件私事麻烦丞相出个主意。

    一下子杜德裕很紧张,怕丝丝的,赶紧请宝弓王说话。

    宝弓王看着杜德裕,迟疑着,迟疑着,过好半晌才小声说,薄王后整天念叨公子无子,府中空虚,王家无继。杜德裕不想多话,委婉地说,他们年纪尚小,早晚会有孩子。宝弓王问,如果一直没有呢?麻烦出个主意。杜德裕说,耳闻公子府不想生育。宝弓王问,还有其他什么耳闻?杜德裕说,传言是卢夫人不育。这是句马屁话。宝弓王自然以为宝公子无碍,麻烦出在卢夫人身上,接着说,出个主意。杜德裕说,公子可以再纳。

    娶妻可能生育,也可能不生育;百姓家可以这样做,王家不可以这样做。这样的两难处境让宝弓王心思转回来,真得是卢夫人不育吗?只得继续问,如果还无子嗣,如何是好?杜德裕不敢再说话。宝弓王试探着说,丞相的主意尚好。杜德裕不想太冷漠,回应说,试试,试出结果,再定下一步如何办。宝弓王认真地点着头,神秘地问,这事私下里做,能瞒住外人吗?杜德裕一脸无奈,宽慰说,试试总该可以吧,能想办法让公子府不知道。

    虽然不提卢夫人,可是说到这里,杜德裕已经觉得自己深陷进去,恐怕不能自保。

    宝弓王嘿嘿一笑,松口气慢慢地说,丞相的主意俗气。杜德裕说回头话,这是大事,我的主意请大王仔细斟酌。宝弓王说,早晚会瞒不住,事情露出来,卢夫人会怎样想!杜德裕说,卢夫人能想通。宝弓王问,卢君怎样想?杜德裕不知道。宝弓王说,卢家人个个要面子,这事摊在在卢君身上最难。杜德裕问,没其他法子吗?大王也不能只有一个儿子呀!

    刚说完这话,杜德裕十分后悔,身子不自主地哆嗦,担心自己马上就有不测。

    宝弓王低眼看着杜德裕,很不介意地说,我晓得朝廷传我闲话,替我出主意,说出来让我听听吧,看看是不是和我想的一样。杜德裕不敢说,不停地讨饶道,不知大王那里听来的消息,我们从来不说王家的事。宝弓王实不相信,疑惑地说,如果你们没议论,我耳朵里怎么能听到呢!刚才你也说了半句呀。杜德裕吓得大气不出。

    宝弓王拿着杜德裕的把柄不放,一定要听。

    杜德裕无法,拣个讨好的话说,朝臣们让大王娶新夫人,多生几个儿子。宝弓王哈哈大笑说,你总是说老法子,如果这男人不行呢?杜德裕摆着双手不住地说,不会的,不会的,大王已经有公子。宝弓王装模作样抱怨说,你们的主意很坏,我不能听。杜德裕认真地说,王家不是普通人家,是国家根本,大王可不能大意呀。这句话很圆滑。

    宝弓王假意说,回头我和王后好好商量商量。女人脸皮薄,慢慢来。

    杜德裕赶忙称好。

第五章 宴有好宴

    杜德裕跟在宝弓王后面赴宴,脚步走得很艰很难,时时盼着宝弓王对他说,你还是先回去吧。可这样的情形直到杜德裕见到薄王后还没发生。

    这回薄王后身边站着国舅薄义。

    薄王后说,正巧薄义过来探望,时间赶着了就一起吃个饭吧。宝弓王称好,没说上几句话,宝公子和卢夫人也到了。

    众人依序坐定,宝弓王吩咐开宴。

    宝弓王问杜德裕,吴宝臣可有消息?杜德裕摇头。宝弓王吩咐说,还得把架势搭起来,朝廷先放出风,调集兵马讨伐戎邦,搞得真一些,给戎邦压力。杜德裕应允说,就去办。宝公子插话说,父王可选好将军?我想带兵出战,会会成保。宝弓王当宝公子就势笑眯眯地问,你当将军领兵打仗?不等宝公子回话,宝弓王指着杜德裕说,和丞相商量吧。杜德裕说好。

    薄王后埋怨说,我们是在吃饭喝酒,还是朝堂议事。宝弓王有些不好意思,端起酒杯,起头招呼众人,吃喝起来。

    薄义也算王家,常来宫里,眼前的情势不陌生。最难受的是杜德裕,自当自己是外人,和王家人一起聚餐,一百个浑身不自在,吃喝不顺手。

    宝弓王看在眼里,宽解说,丞相不要见外。杜德裕连声说抱歉。宝弓王向杜德裕敬酒,杜德裕领情,大口将杯中酒水喝下去,一不当心呛着喉咙,落下咳嗽,面红耳赤。宝弓王连声安抚说,喝慢点,多吃菜,慢慢来。

    薄义在旁边看着,心里笑话杜德裕不济,不该如此失态。

    等杜德裕安静下来,薄王后说,怨大王不好。杜德裕以为薄王后责怪自己,心里难过极了,红着脸看着薄王后。薄王后接着说,大王自己不喜欢喝酒,也不常和大臣们一起开宴,搞得大丞相连酒都不会喝。

    原来是玩笑话,杜德裕稍稍安心。

    宝弓王起身拉着丞相又要对酒。杜德裕托辞说,平素就不喝酒,已经喝多了。宝弓王指着杜德裕对薄王后说,你听到吗?不是这样的。每回说要一起吃酒,他们个个推脱,连点面子都不给。杜德裕无法子,只好应酒,一口将酒喝完。这回好些,没有呛着。宝弓王见状,很懂事地说,王后说得对,酒确实要多喝才行。

    这时候杜德裕已经满脸通红,木木地坐着。

    薄王后问卢夫人,卢将军可好?卢夫人说,应该好吧,好久没有来往消息。薄王后说,让哥哥多来京师,王家人不多,应该常在一起。卢夫人看着宝公子,看着宝弓王,小心地说,如果朝廷有事招他,他一定过来。薄王后说,没事也可以来呀,不是外人。卢夫人说,哥哥是老实人,替王家做事尽心尽力,不敢有半点差池。

    宝弓王插话对薄王后说,你们总要卢将军上来看望你们,也可以下去看卢将军。薄王后马上接口说,对对对,明年chūn上我们去百花关看chūn花。卢夫人说,好好见识一下,百花关的百花和京师有何不同。宝弓王转问薄义,你也跟着去吗?

    看到薄义一直不说话,宝弓王不想冷落他,随口问了一句话。

    话到跟前,薄义不知有何道理,更猜不出话里的意思,顺口说道,我要跟在大王身边。宝弓王笑着说,陪王后去百花关转转吧!

    薄王后惦记着要说的事,时时偷眼看着宝弓王,这个人根本不在这份心思上,实在忍不住对宝公子说,这番大王平安回来了,我的心才放下来。宝弓王想堵住薄王后,笑嘻嘻地说,你看我吃着喝着,好好的,小成保根本不在我眼里。

    宝弓王不停地向薄王后丢眼sè,不让她说下去。

    既然已经开口,薄王后收不住自己,不管杜德裕在场,不管薄义在场,对着宝弓王直言道,家里的事我已经管不住了,你是男人,家里的事得多管管呢!宝弓王拦着话说,这顿饭就是喝酒聊天,别的事有空再说吧。薄王后不理睬,执意将心里的话说出来,对宝公子说,刚才听见公子想做将军,这是头一回呀,往后公子不仅要替父王分担,替父王出战,还要替王家的将来考虑,不能......

    话到此处,薄王后扫视宝弓王,宝弓王正低头看着眼前,薄王后接着说,不能身后无子,府中空虚,王家无继。宝弓王也高兴,高兴的是终于说出来了,也恼怒,恼怒的是怎么能当着外人说话,拉着脸问,为什么要说这事呢?薄王后说,无论大王和公子领兵出战,总归有不测,从无定数。宝弓王步步紧逼接着问,还为什么?薄王后叹气说,总不能哪一天让我一个女人守着王家,无依无靠。

    这是什么话,宝弓王一时糊里糊涂,不明不白,也不能问下去,更不能责怪薄王后,生生看着宝公子和卢夫人,听着他俩。

    卢夫人偷偷伸手抓住宝公子,手心里出着水。

    宝公子无奈,回应说,我们一直在想法子。薄王后跟着话问,什么法子?宝公子将实情说出来,我们一直吃汤药调理身体。薄王后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惊喜地说,我想起来,卢家是医药世家。他家的汤药一定管用,不光能生一个,还得生多多。宝公子说,一定的,一定的。薄王后问,什么时候?大王和我开始等着这一天。宝公子呛得浑身出汗,结结巴巴说不出来话,呆呆地坐着,后背冷冷的。

    宝弓王看不下去,对宝公子说,王后说的事也在理上,你们应当放在心上,不要马马虎虎。宝公子急忙点头。宝弓王又对薄王后说,事情慢慢来。薄王后已经把话说出来,顺着宝弓王点点头。宝弓王接着说,他们也在吃药调理,不是空着闲着。

    让宝弓王连续责怪两句,薄王后面上过不去,故意使个xìng子将手里的筷子摔在桌上,撅着嘴巴不说话。

    宝弓王哎呀一声,伸手拉着薄王后讨好地劝道,往后你就管我要孙子吧。薄王后不想太过份,使出缓计装样子说,我怎能这样呢?接着对宝公子和卢夫人说,刚才说的话我都收回来,就当从来没说过,你们从来没听到过。宝公子差点哭出来,不断地说自己不好,不该惹父王和王后担心。卢夫人更受不住,嘤嘤地哭起来。

    事情走到这里,宝弓王一直想的事也不想藏着。他让众人先安静下来,大声说,这次成保侵犯京师,让我有深有感触,我打算将王位让给宝公子。

    众人听罢,漠然不作声。

    宝弓王对杜德裕说,刚巧丞相在场,就这样定下吧。杜德裕不敢回应。宝弓王接着说,戎邦在选新邦主,我们也得有新大王。杜德裕说,我听下了。宝弓王指着宝公子说,我就一个孩子,往后你们和新王一起好好共事吧!杜德裕不敢多话。宝弓王接着说,朝廷选好时机,吉rì,把礼节办了。杜德裕说,我记下了。

    宝公子插话说,父王不可。宝弓王晓得要和宝公子对话,便问缘故。宝公子说,在父母面前我还是小孩子;在丞相面前我还是不懂事的大臣,整天在外面,朝堂不进,根本不懂如何处理芝麻小的政事,怎可领导国家。宝弓王说,听凭你这句话,我觉得你不差。宝公子红脸,紧张地看着宝弓王。

    宝弓王微微一笑,鼓励宝公子说,你去了国家的边边角角,去了我都不知道的地方,功劳不一般呀。宝公子得意地笑笑。宝弓王又说,你当大王,我接你班出去跑,看看每一处地方是什么样子。宝公子称好,回应说,如果百姓见到大王,一定高兴坏了。

    薄义看见两人来来回回说话,想着宝弓王让位的事就这样定下来了,心里发急,不时用眼神提醒薄王后。

    薄王后料到薄义的意思,可眼前情形自己无能为力,便讨巧地对宝弓王和宝公子说,看见你们父子俩这样我很高兴。宝弓王拍着手说,既然王后高兴,看来我的想法不错。薄王后对宝公子说,往后不要出远门了。宝公子说,听父王和王后的。薄王后又说,学学父王的本领。宝公子对宝弓王说,请父王教我如何领兵打仗,我也得做将军。宝弓王称好。

    转念间宝弓王指指薄王后,对宝公子说,王后说的事你们不能忘记,时时放在心里,早有孩子早好,省得父母担心。宝公子站起身,领着卢夫人一起向薄王后深深鞠躬说,我们答应母后。薄王后赶忙安抚两人说,我就是劝劝,你们听也好,不听也罢。今后你是大王,是你自己的事,我不想太cāo心。宝弓王笑着说,王后不能不管。薄王后假意说,人家要我管,请我管,我才管。

    该说的事都说出来,宝弓王告诉众人说,有些事可以往外说,比如朝廷的事;有些事不能往外说,比如家里的事。然后看着薄义。薄义坚定地说,我不往外说。宝弓王又看着杜德裕,杜德裕说,我打算让公子早rì熟悉朝廷。

    这时候宝弓王舒坦许多,赶紧请众人吃菜喝酒。

    这回杜德裕没人邀杯,自己喝口酒夸奖说,大王的酒好喝,王宫的菜好吃。宝弓王喜庆地说,要说好喝的酒呀,只能是斜口关的老烧酒好,我已经好多年没有尝到了。杜德裕说,那边是赵如意当家。宝弓王说,我有点想赵如意了。

    薄王后有些异样,不自然地看着眼前。

    宝弓王摇头晃脑,嘴巴里像正喝着老烧酒,咂摸着滋味说,改天让赵如意送些过来。他如果舍得,今天在座的一人一份;他如果不舍得,就一人一口,让大家都尝尝。

    薄王后不自然地抬头看看薄义。

    这动作让宝弓王看见,连忙指着薄义说,这事让国舅办吧,让赵如意立个功,给他机会来京师。我好久不见这人,实在挺想的。薄义答应下来。薄王后插嘴说,让国舅去办这事,不妥。宝弓王问故。薄王后说,薄义是谁,恐怕人家根本不认识他,他去命令赵如意做事,人家会理睬他吗?

    听到这句话,宝弓王若有所思,自言自语地说,我开口向赵如意讨点酒喝,看起来也挺难办的哟。接着摇头说,就算赵如意得到消息,往这边送过来,也得半月一月的功夫。薄王后面无表情。薄义一直紧张。杜德裕不明白事理,回应说,好酒值得等。宝弓王说,我怎么开口向赵如意说呢。杜德裕说,让我来办这事吧。

    宝弓王想想,也是,指着杜德裕对薄王后说,好丞相。

第六章 邦主用计

    隔rì宝弓王请宝公子入宫议事。宝公子不敢怠慢,急忙进宫。

    宝弓王说起昨rì的事,让两人不要多想,对宝公子说,那是王后的想法,你自己看着办。宝公子仔细听着。宝弓王转口劝着说,你劝劝卢夫人,生孩子是两个人的事,两边应该出力,要多想办法,府里不行,往府外想想办法。宝公子听得懂这转圈话,又不想回话。宝弓王接着说,你不用担心,卢君那边我会设法说的。宝公子更听懂宝弓王想说什么,只得称好。

    宝弓王接着说,戎邦主待会入宫,成保和多番一起过来,为成保攻打我们的事赔礼道歉,你陪我迎请。宝公子惊讶不已,连声说,他还敢来!这下好了,我们在京师收拾他。宝弓王说,他们是客人,是过来道歉的,我们不能动客人。宝公子话听得明白,却不明白宝弓王为何这样做,白白失掉一个机会。

    宝弓王看出宝公子的疑惑,拍着他的肩头说,杀人要有个杀法。宝公子心里记下这话。宝弓王接着说,戎邦主是一国之君,应当认真对待。宝公子不解王意。宝弓王说,他是戎邦少有的能人,在他手里这几年,戎邦国力强盛,人畜无数。宝公子知道这些情况。宝弓王说,我时常对自己说,宝弓国得防着这个人呀。这回他领着成保,带上多番,撑起戎邦面子过来道歉,算准了我不敢动手。宝公子听得没头没绪。宝弓王接着说,我们好酒好菜招待客人,礼数到位,不到翻脸的时候就不要翻脸,以礼相待。宝公子称是。

    过不久,侍卫领进戎邦主一行人。

    宝弓王迎上前,和戎邦主客套见礼。

    戎邦主致歉说,成保趁我不在家的时候领兵攻打京师,冲撞大王,实在不应该。今rì我领着成保和多番道歉,听凭大王处置。说完戎邦主要跪下来求罪。宝弓王急忙拦着说,我的好兄弟,咱俩打来打去很正常呀,何必当回事呢!我早就忘记这件事了!戎邦主哭着脸说,你不舍得处罚我,你一定不能饶过这孩子。接着将成保拉到宝弓王跟前。

    成保当着宝弓王面前急忙跪下来,匍匐在地,不停地求饶。

    宝弓王接受成保的跪礼,将成保搀扶起来好言安慰,引出宝公子,让两人相见。

    宝公子向成保施礼问好,成保赶忙还礼。

    宝弓王见状对戎邦主说,小孩子的事让小孩子处理吧。说完请戎邦主退回座位,将宝公子和成保让在当中。

    宝公子身边一下无人,起先不自然,少顷转过味道,拉着成保说,他们是兄弟,我们也是兄弟,平时不高兴,动个手,打个架,正常不过了。宝弓王笑着对众人说,没事了,他们兄弟俩和好了。戎邦主连声称好,让成保感谢宝公子,满脸高兴地说,这下放心了!转头对宝弓王说,我带些礼物,请大王收下。宝弓王说,礼物收下,一定收下。

    这些是场面上的事,场面上的话。

    其实宝弓王的心思一直放在多番身上,转眼打量多番:经过这么多年,多番变得沉稳,里外威武雄壮,满身豪气。又看到戎邦主身边还站着一俊俏女子,仔细看着面熟。戎邦主连忙介绍抹喜。宝弓王才记起来这个人,连忙让宝公子向抹喜见礼。

    抹喜调皮地对宝弓王说,大王叔叔,怎么将我忘记了!宝弓王抱歉说,不是我忘记你,是你长得俊俏了,认不出来了。宝公子诧异地问抹喜,你来过京师呀?宝弓王说,看你记xìng,小时候抹喜时常来,你们还一起玩呢!

    宝公子也不知道是记得抹喜,还是不记得抹喜,当下自己做主人家,客气地说,姑娘不急着回去的话,我领着你在京师里看看,转转。抹喜十分高兴,连声答应。

    戎邦主看见两人说到一起,便插话说,公子不要忙,抹喜不懂礼节,领她上街,搞不好要闹笑话的。宝公子说,邦主不敢放手女儿出门吧。宝弓王打趣说,邦主就一个女儿,万一让那家公子看上了,你让他放手,还是不放手呢。戎邦主笑起来说,我真想要个宝弓国女婿。转眼看着宝公子问,公子可愿意做戎邦女婿?

    这话闹得宝公子和抹喜两人脸上飞红。

    宝弓王不想多扯这桩闲话,不想冷落任何一个客人,客套地问候多番,多番没来由地说,我们不麻烦你们了,明天就走。宝弓王楞了一下,委婉地说,我想多留你们几rì。戎邦主说,这回单单来赔礼道歉,没打算其他事,等下回专门来京师玩耍吧。

    这时抹喜不肯,抢头说,你们大人回去,我留在京师多玩几天。戎邦主对抹喜说,你已经不是小孩子,还这么贪玩。抹喜缠着戎邦主说,公子哥哥带我玩耍,你得答应呀。戎邦主扛不住,连声说,答应,一定答应。

    宝弓王看着父女俩,哈哈笑个不停。

    戎邦主对宝弓王说,再过几个月部落进入秋季,草木发黄,动物肥壮,正是秋猎的时节。宝弓王接口说,可不是吗,你一提到我手心里痒呢。戎邦主说,请大王来多番部落秋猎。

    多番头回听到这样的安排,不解其意,狐疑地看着戎邦主。

    没成想宝弓王满口答应下来。

    多番品xìng诚实,赶紧说,这可是大事,我赶紧回去安排。宝弓王拦住多番,对戎邦主说,我们去高旗关秋猎吧,那里连着多番部落。戎邦主面sè迟疑。宝弓王极力勾住戎邦主说,今年高旗关那里我做东,明年多番那里你做东,不差早晚!戎邦主木木地应承着。

    察觉到戎邦主脸sè转变,宝弓王当即明白,秋猎是场yīn谋,也许杀自己,必定杀多番。既然这样,莫不如先把场地定下来,你我早做策划,早做准备。

    宝弓王转问多番,高旗关外有个松岗,你可知道?多番言称知道。宝弓王接着说,这里是狩猎的好地方,地上跑的,不会比你们戎邦少,树上飞的,你们那里没有。多番很开心,连声称是。宝弓王笑眯眯地问戎邦主,我们一起去高旗关秋猎?

    秋猎落在高旗关,出乎戎邦主的打算,可是已经不能拒绝,戎邦主赶紧答应下来。

    宝弓王十分高兴,拍着手叫好说,我和戎邦主不是兄弟,亲如兄弟。往后呀你我年年办场狩猎,你请我,我请你,两个老家伙开开心心玩一场吧。戎邦主称好。

    宝弓王指着成保和多番说,你俩必须得去!戎邦主有心将成保扯出来,打弯说,他还有脸去吗?我打算让他闭门思过,不准离开部落半步,等我们秋猎回来才放他出来。见宝弓王盯着自己,戎邦主妥协道,如果公子去了,就让成保过去给公子打下手。宝弓王说,家里得留人,让他们看家吧。戎邦主答应说,这样好。

    商定好这件事,宝弓王将话头转到多番身上,问多番,头领在戎邦勇士中,武艺排第几?多番说,第三。宝弓王追问,第一是谁?多番说,第一是戎邦主。宝弓王又问道,第二是谁?多番说,成保。宝弓王笑不住。戎邦主也把持不住,笑个不停。宝弓王收住笑声,对戎邦主说,多番是个忠臣,你得好好用人。

    尽管当着戎邦主的面不夸成保,单夸多番,失礼,可这是宝弓王想做的。

    戎邦主看着多番说,你听见么,宝弓王要我好好用你,是让我好好管教你。见宝弓王要耐心听话,不要多嘴,更不要油嘴滑舌。多番受到训斥,满脸通红,不敢大声出气。

    宝弓王劝着戎邦主说,刚才怪我惹多番说话,让你骂。戎邦主狠狠地说,年纪轻,张狂,刚出来见世面就不知道大小。今天得着管教是大好事。多番无地自容。宝弓王自觉过意不去,连忙引开话头说,吃饭时点到了。

    宝弓王在宫内设宴款待戎邦主一行。薄王后出来作陪。

    他话不提,单说宝弓王送走客人,与薄王后坐着说话聊天,消磨时辰。

    宝弓王有心无心地问,刚才和戎邦主说好去高旗关秋猎,你跟着去么?薄王后摇头说,近的地方我都不去,何况这么远。刚说完,看见宝弓王盯着自己,薄王后又说,何况戎邦主夫人也不去。宝弓王说,这个老男人只有女人,哪来的夫人。薄王后说,既然这样,我不去也不会失礼节。宝弓王说,随你方便。

    薄王后看见宝弓王衣服不整,伸手帮着细细理好。

    宝弓王顺着薄王后摆布,淡淡地说,我这次秋猎出去要几个月,趁机让公子当当家,看管朝廷,等我回来,就势把王位让给公子了,真不想再管了。接着双手从后面抱头,欣喜地说,那时候一身轻松,好好陪着夫人。薄王后听着不快,满脸不高兴。

    宝弓王拉着薄王后的手问,王后有何不高兴?哪个惹王后不高兴?薄王后点着宝弓王脑袋说,你惹我,还有那个捡来的野种。宝弓王赶忙捂着薄王后的嘴巴说,什么野种不野种,他是宝公子,将来的宝弓王。

    看着薄王后还不愿意,宝弓王接着劝说,不是没办法吗!不管怎么来的,这么多年一直叫我们亲爸亲妈。薄王后说,你在位置坐下去,坐到老,坐到不能动为止。宝弓王婉转地说,我想天天陪着你。薄王后愤愤地说,哪个要你陪。白捡一个王位,便宜的事怎么让他得着了。宝弓王责怪说,不要使xìng子。我就这一件事对不起你,何必苦苦相逼呢。

    薄王后也说够了,见宝弓王发火,便收口无语。

    宝弓王扶着薄王后,板着手指算着说,我这宝弓王当得平平淡淡,无功也无过,实在没意思。薄王后吃笑说,家里家外,一个没用的男人。宝弓王哎呀一声,出手伸进薄王后怀里乱摸一气,笑着说,我现在有用了。薄王后抓住宝弓王的手说,不要闹了。想闹又闹不下去,惹得我难受,当心我受不了,上外面找人去。宝弓王说,就算你敢,那人也不敢呀。

    薄王后看着宝弓王,凝视半晌叹气说,人人都说我身为王后风光无比,可想着想着,总觉得荣华之外少点什么。宝弓王跟着叹气。薄王后觉得过火,搂着宝弓王说,如果来生我们还做夫妻,你可不能再这副样子。宝弓王戏虐地说,都两辈子夫妻了,我不该还不中用吧!如果真这样,我许你出去找人。薄王后笑着问,我会找啥样的人?宝弓王自信地说,在将军里找吧。薄王后感到滑稽,捶着宝弓王说,一个没用的男人,让你说你还真说呀。

    阳光投在窗纸上,映进屋里,外头还有些雀儿的呱噪声透进来。

    宝弓王指着外面说,王后你听,雀儿叫声,没事的时候听听,也不觉得闹。薄王后说,你真老了,真该歇歇了。宝弓王说,老就老吧,还能干点什么就干点什么吧。接着抱怨说,就是那事估计还不行。一下子呵呵笑起自己。薄王后埋怨说,你也晓得丑,脸上也挂不住,如果生在百姓家,你怎能过下去呢。宝弓王腆着脸说,还好能吃能喝能睡,这个本事不短。

    薄王后抻着身子长长叹气,心里说,可亏了一个女人。

第七章 谋人谋势

    张苍将宝弓王领进一间隐秘的房屋,安顿好宝弓王,自己出门,过会儿领多番进来,自己在门口仔细守着,不让外人打望。

    宝弓王不多礼,拉着多番入座,开口说,想和头领说说事。多番仔细听着。宝弓王说,你的英雄排行榜让我忘不了。多番说,我嘴巴笨,不会说话,让你们见丑。宝弓王说,听说戎邦的头领里头多番最贤明,最得人心,这个戎主之后,你会是新邦主!

    多番听不明白宝弓王想说什么,只得应承说,大王不好乱说,如果传到邦主的耳朵里,又害了我。宝弓王认真地说,连我这个宝弓国的人都听到了,邦主不会没听到吧。多番小心地说,有人乱说,大王不要相信呀。

    宝弓王自当多番藏着掖着,冷冷地说,本来是成保惹下的事,没想到戎邦主领着你来京师赔礼道歉。多番说,虽然是成保一个人干的事,也连着戎邦的面子。宝弓王说,我已经看出来,戎邦主为了成保当新邦主,敢侵犯宝弓国,也敢......

    话到这里,宝弓王闭口不言。多番追问,宝弓王略略一笑,指着多番说,杀你。多番说,戎邦主想杀我,不用等到现在,何况我没有过错。宝弓王说,因为你是多番,是下一个邦主,为了成保,这个邦主一定会在合适的时候合适的地点杀你。

    多番听得迷迷糊糊,自言自语地说,大王多想了。宝弓王说,我说道理给你听。多番摸不着宝弓王说话套路,索xìng看着宝弓王认真听讲。宝弓王说,成保是邦主眼里的新邦主,多番是头领们眼中的新邦主,最后是谁呢?

    多番没想这么多,自当说,我们有规矩。宝弓王扑哧一声笑着说,我知道你们的规矩,可是事情比你想得复杂。你没看见成保也有胆子攻打宝弓国吗?多番冷笑着说,一个小孩子搞一些别人看不懂的把戏,是个疯子。宝弓王摇头说,邦主正在演戏,看不懂的人是傻子。

    多番真不明白宝弓王说的什么,赶紧问,演戏?宝弓王说,学宝弓国让位给成保,王位不外传。多番把宝弓王的话来回想了几遍,摇头说,不会。

    宝弓王很有耐心,改话头追问,去多番部落打猎是谁的主意?多番说,我刚听到这件事!宝弓王沉默半晌,很得意地说,这就对了,邦主要借打猎的时机做事。多番追问,什么事?宝弓王说,在你的部落,秋猎的时候,杀多番。多番不能开口。宝弓王说,现在是高旗关,秋猎的时候,杀多番。

    多番觉得没来由,回应道,想杀我很容易,杀到我挺不容易。宝弓王说,在多番部落,邦主先杀宝弓王,当你是凶手再杀多番,就很容易。多番大吃一惊,不知道这样的话从何说起。指着宝弓王,心里问,邦主会杀宝弓王吗?满脸惊愕。

    宝弓王看着多番傻乎乎的,当下断喝道,你还听不明白的话,最后只能去死了。多番咯噔一下醒转过来,愣愣地看着宝弓王,回应说,说句实话,我没有当邦主的念头。宝弓王说,那些头领们不会答应。多番说,不关他们的事,难不成按着我做邦主吗!

    宝弓王猜不出多番真心意,试探说,我送你一座城吧,扶你当邦主,这是邦主和成保根本办不成的事。多番结结巴巴问,什么城?宝弓王说,高旗关。多番不明白,宝弓王说,我把高旗关让给你,等你当上新邦主后再还我。多番满脸狐疑地问,要我杀邦主么?宝弓王摇头说,你不能杀邦主,历来杀王成王,没有好下场。

    话听得清楚,听得明白,可是多番不能放下身心,想不明白,对面这个大人物想干什么。

    见到多番不说话,宝弓王问,头领在想什么?多番说,我在听大王说话。宝弓王接着说,戎邦策划这次秋猎,一定得在多番部落办。多番不语。宝弓王笑眯眯地对多番说,我将地方改在高旗关,算把你救下来了。多番松口气,内心不相信宝弓王的推算,面上感谢说,谢谢大王,他们不敢在宝弓国杀多番。

    宝弓王故意不往下说,引多番问话。

    等了一会儿,多番受不了宝弓王不说话,开口说,戎主只是共主,戎邦部落各不隶属,没有一个部落能和宝弓国抗衡,连戎邦都没能力和宝弓国抗衡,没有头领想找死。宝弓王头次听到多番心里话,很有兴趣。多番接着说,在多番部落杀大王,没有半点可能,谁也不能伤害大王!我不能做坏人!如今.......不等多番说下去,宝弓王接过来说,如今我把地方改在高旗关,戎邦主没办法做任何事。多番摇头说,不是。

    宝弓王听不懂,看着多番,也不开口问。多番继续说,大王会让邦主在高旗关杀多番么?如果大王能将事情做到邦主头上,会;如果做到自己头上,不会。宝弓王屏住嘴巴,笑着。多番说,可是多番部落子民会记得高旗关这个名字的。

    宝弓王相信已经劝不动多番,只好摇头,笑嘻嘻地看着多番。

    多番诚实地说,无论在哪里,邦主杀多番,杀大王,搞不好会送掉自己xìng命。宝弓王说,你们都想不到邦主已经打定主意,将自己舍出去了。多番笑起来,感叹说,这些年来,邦主爱吃爱喝爱女人,哪会自己去送死。成保不当王也是头领,不会差到哪里去。何必这么忙来忙去,抢位子。

    说到这里,两人话不对路。

    宝弓王叹气说,能说的我都说了,你听不进去就算了,让张将军送你回去吧。

    多番站起来往外走,宝弓王口说相送,并不起身。多番迟滞脚步,迈不开腿,不放心,问宝弓王,我想听听,邦主在高旗关怎样杀我呢?宝弓王故意不耐烦地说,说了你也不信,还是算了吧。见多番不动步,宝弓王劝解说,你自己想想吧,我们改rì再说。

    多番不能往前走,转身回来坐进座位,身体伏在桌子上,往前靠近宝弓王轻声说,我相信你了。宝弓王点着多番说,算我没有看错人,你想听就要听仔细了。多番点头。

    宝弓王轻声问,你可记得松岗的地形?

    这是宝弓王和戎邦主约定秋猎的地方。

    多番似乎有点印象,其实没半点记忆,随口说,小山,松林。宝弓王说,成保伪装成你的兵马在这里设伏兵。多番追问,真得吗?宝弓王摇头说,我现在不晓得,杀你的时候你才晓得,杀我的时候我才晓得。多番狐疑地说,松岗在关里面,成保进不来,更别提埋伏了。再说你和邦主在松岗打猎,钟将军不得把松岗看得严严实实呀,到时候连个鸟儿都飞不进!宝弓王说,成保怎么进来,怎么埋伏,是他的事。坏事是多番和宝弓王干的。

    像哑谜,转圈言语,绕得多番糊涂。

    多番不解地问,哪这么容易,在钟将军跟前,几个成保也不管用。宝弓王说,邦主动了杀机,成保动了杀机,谁也拦不住呀!

    多番想起一档可能,自言自语说,如果钟将军投靠邦主,一切就顺了。宝弓王说,钟将军不会投靠邦主的。多番追问,钟将军可靠么?宝弓王说,不劳提醒,我有数。多番满脸无奈地说,邦主会在高旗关下手么?宝弓王坚定地回应说,会的。多番满脸不明白,接着说,听大王说了这么多,我还是不明白半分。

    多番打回原形,浑身毛毛躁躁。

    宝弓王问,你不相信我的话?多番又摇头又点头。宝弓王费多少口舌,不能让多番相信,便无jīng打采地说,信也罢,不信也罢,看一件事吧。多番抢着说,成保来不来高旗关。宝弓王笑起来说,你到底明白了。多番说,按大王和邦主的约定,公子不会跟着大王去,邦主不该让成保来。如果成保来了,就是偷偷摸摸来的。

    听到这话,宝弓王心神振动,对多番说,头领想通了。多番轻轻叹气,低声说,邦主一直有南下念头。如能借机杀掉大王,挑头南下,攻城略地拿下宝弓国,为戎邦定下千古事业,自然成保也能成王。

    宝弓王点头,心里说,既然这样,我不能让邦主再活下去了。

    多番接着说,如果秋猎定在多番部落,邦主先杀大王,捉凶手再杀多番,剿灭多番部落;如果秋猎定在高旗关,邦主先杀多番,捉凶手再杀大王,最后拿下高旗关。宝弓王说,多番不在了,宝弓王不在了,邦主和成保得意了。多番说,看来故事应当这样了。

    宝弓王听见多番终于想到更高明的地方,把事情排得这么细巧,反而对他有担心:这个人兴许是宝弓国的好对手。又对他有喜欢:只有他能保证戎邦和宝弓国和善相处。

    多番问,大王让我干什么呢?宝弓王说,我送你一幅丝绢,以备后用。

    宝弓王从怀中掏出一幅丝绢递过去。多番拿在手里,展开看着。

    丝绢分上下两幅,上幅写道:将高旗关暂借与多番,直到归还,任人不得索要,违者杀!多番松开折叠处,还有下幅,上面写道:我的生死和多番无关,任人不得胁迫多番,违者杀!末尾各有宝弓王印章。

    多番看完,将丝绢折好放在桌面上。宝弓王把丝绢推给多番说,头领拿去自用吧。多番伸手压住丝绢说,不怕我不还高旗关?宝弓王摇摇头。多番又问,不怕我和他们一样?宝弓王还是摇摇头,多番叹口气说,好吧,我得回礼。宝弓王笑起来说,帮我好好看着高旗关,千万不要丢了,用完早点还我,这就是你的回礼了。

    多番称好,把丝绢收在怀里,当下向宝弓王告辞,自己回官舍去了。

    张苍领着宝弓王往王宫回。

    两人穿过街道,沿着墙边走着,走到一处转角,宝弓王停下来,从手指间取下一件物件,放进张苍的手心里。张苍借着月光,看见一张小弓,卧在手心。

    张苍猜到这是宝弓。

    宝弓王说,这是铜弓。你是守京师的将军,铜弓合适你,你留着,急的时候拿出来用。接着告诉张苍,用的时候默念三次口诀:铜弓shè兵,宝弓助我。看见铜弓的士兵都逃不掉。又教张苍把铜弓放回手心,铜弓收回原型。

    张苍仔细记在心里,想把铜弓还给宝弓王。宝弓王不许,拍着张苍说,将军不要多想,一个人有再大的本事,总有打不过他们的时候,这时候使出铜弓不丢脸。张苍回应说,我不会让乱兵踏进京师一步。宝弓王说,没有人能爬上将军的城墙。张苍说,一定是这样的。

    宝弓王和张苍继续走下去,边走边说,你要记住一句话,见到宝弓,护卫宝弓,听宝弓的话。张苍称好。宝弓王又说,你还要记住一句话,金弓为王,见金弓如见宝弓王,一定要忠心辅佐。

    张苍点头说,见金弓如见宝弓王。

第八章 毒药备妥

    宝公子领着卢夫人来到官舍,见到戎邦主施礼问候,请戎邦主出门上街,游玩观赏。戎邦主连忙感谢,称累。宝公子接着说,让其他人跟我去吧。戎邦主叫出成保抹喜,宝公子伸手相请说,请你们出门看戏吃饭观街景。

    没等成保搭话,抹喜上前拉着宝公子说,好呀好呀,我们马上走吧。卢夫人看着抹喜和宝公子亲近的样子,很不自在。宝公子想叫上多番。戎邦主说,一早上就不见人,一直待在屋里。宝公子说,不能少一个人。抹喜摇着宝公子说,多番说过了,不要叫他。

    也只能不管多番了。

    宝公子礼请成保和抹喜出门,选好戏院,挑好包厢,引众人入座。

    正前面就是戏台,台上正演着流水戏码。

    成保问,好像在讲宝弓国的事。宝公子说,正是。百姓爱听这些,王家故事,男女故事,演不完也听不完。成保说,戎邦也有这些故事,遇到大rì子的时候,老人们要唱起来。宝公子攀着成保问,你们谁会唱,我想听听。

    成保自己不会唱,让宝公子缠上又不好说出口,尴尬之间,抹喜插话问,公子真想听么?卢夫人不想多事,便说,他们说着玩呢,不要当真。成保赶紧说,抹喜向老人们学过,能唱会唱几句。

    宝公子听罢,作礼相请抹喜。抹喜指着戏台说,劳烦公子陪我上台唱几句。宝公子说,你上台唱戏,我在后台帮场吧。

    在戏院里唱戎邦的故事,卢夫人觉得不妥,罔顾礼数,正要拦着宝公子,宝公子已领着抹喜下楼往到后台去。

    少顷戏园主安排妥当,抹喜登台唱起戎邦故事,宝公子站在台后,细心听着,慢慢品味戏里的事情。

    虽然是戎邦故事,抹喜唱的词曲同平常人说话一样,人人听得懂。

    包厢里,卢夫人担心冷落成保,故意问道,抹喜姑娘唱什么呢?成保解释说,老百姓编的故事,说小邦主年轻英俊,奉邦主命出征的时候遇着心爱女子,一时堕入男女情事,无心恋战,处处吃败仗。卢夫人说,这个稀奇!成保接着说,可是小邦主已定下王亲,老邦主就要杀这女子。卢夫人跟着说,这可怎么办呐!成保说,没料到这女子武艺高超,刀马盖世,非常了得。卢夫人说,姑娘立下战功,帮着小邦主变邦主。成保口称极是。卢夫人又问,那个王亲呢?成保摇头说,不知道。卢夫人笑着说,小邦主欺负王亲了。

    正说着话,宝公子陪着抹喜回来。

    抹喜问,夫人听的懂么?卢夫人说,戏听得懂,姑娘唱得好。成保说,谢谢宝公子吧,让你得着机会在京师唱戏。抹喜说,等下回公子来戎邦,我把戏唱全了,当成谢礼。抹喜只说宝公子,不提卢夫人。卢夫人觉得好笑,想抹喜是小姑娘,兴许只是胡乱风情。

    这样想着,卢夫人看着宝公子额头上细细汗珠,拿出手绢,轻轻擦着,呵护不已。

    成保看在眼里,恭维说,公子和夫人真恩爱,让人羡慕呀。宝公子说,你还不知道吧,我就喜欢出门,这时候夫人才会对我好。卢夫人嗔怪道,说我作假么,我才不想对你好呢。

    看起来,今天卢夫人不知何故,处处当真。宝公子调侃地说,戏院真真假假,谁能分得清呢。卢夫人停住手,看着宝公子说,假的也比没有好。宝公子双手摊在桌上,调皮地说,和夫人开玩笑,凑个热闹,你们不要见怪。

    众人一起乐起来。

    卢夫人问抹喜,戎邦男人怎么样?抹喜指着成保说,像他一样,没有好货。成保笑起来。卢夫人紧着问,你哥哥不好么?抹喜说,整天吃喝玩乐,没女人喜欢他。成保说,别胡说话。抹喜说,你的丑事还少吗。成保说不过抹喜,向卢夫人说,妹妹从小就看不上戎邦男人了,请夫人帮忙,找个宝弓国公子,让抹喜嫁过来吧。抹喜拍着手说,这样最好了。

    转头抹喜看着宝公子,指点着说,公子这样就行,能陪着说话讲事情,能陪我上台唱戏。宝公子笑着说,我这样的人,宝弓国多的是。卢夫人跟着说,你答应抹喜就得做到,只是不要将自己舍出去害人家。众人又自当说玩笑。

    宝公子不愿往多里想,顺着话尾说,姑娘这样好,真难找到相配的人呢。抹喜撅嘴巴说,不用你们cāo心,我会遇到的。卢夫人拉着抹喜说,女人的事不能让男人cāo心,没个好结果。往后姑娘多来京师,我让王府大家公子在眼面前排队立着,让姑娘慢慢挑选。成保凑话问?啥时候在京师里我也有亲戚呀。抹喜拿瓜子皮丢着成保说,想得美,哪个要待见你。

    再讲另外一头,宝弓王算着宝公子和卢夫人已经出门,自己来公子府看看陈名闻。

    府里人见到宝弓王,宝公子卢夫人又不在,不知如何是好。宝弓王说,路过进来看看,你们不要多事,不要告诉公子和夫人。仆人们无着,退避不现。

    宝弓王走进书堂,等陈名闻见到人大吃一惊,连忙施礼让座。宝弓王问,府里可好?陈名闻说,太平无事。宝弓王说,我和戎邦主约好去高旗关秋猎。陈名闻问,已经安排好了?宝弓王问,你说的是事还是人?陈名闻听不懂。宝弓王说,我不想饶过这个老东西了。

    要杀戎邦主吗?

    想到这里,陈名闻脑袋发大,小心地问道,不会有意外吧?宝弓王好奇,反问道,什么意外?高旗关是我的,我会平安回来的。

    陈名闻并不这样想,依然担心,从来两王相斗,必定两败俱伤。

    宝弓王接着说,你要做一件事,要留住宝公子,不能让他离开京师。陈名闻说,大王也要发话。宝弓王说,外面我会让杜德裕看着,公子府里只能让你看着了!上回我出战,公子不在京师的事不能再发生了。陈名闻说,不会了,看得出来这次的事让公子也长大了。宝弓王问,已经能领导国家吗?陈名闻不吭声。宝弓王叹气说,我得帮帮手才行。

    陈名闻看见宝弓王这般忧愁,劝解说,人的秉xìng不同,大王随着公子吧。宝弓国多年没有战事,往后公子以文治国,武事有将军,国家不会有失。宝弓王感慨地说,我不全知道将军们是怎样的心思。陈名闻说,他们不敢造反吧!宝弓王喃喃地说,我也想随着公子xìng子,就怕有人不让呀。

    听得出宝弓王话里有话,可是陈名闻不能多问。

    宝弓王问,最近京师里有什么新鲜人?新鲜事?陈名闻说,斜口关来几个大富商。宝弓王说,他们从遥远的斜口关来京师做生意,说明宝弓国物流便利。陈名闻接着说,我向他们打听过赵如意,没什么动静。宝弓王说,出斜口关是来英。陈名闻惊奇地说,大王知道来英?宝弓王说,听赵如意说过,早先是个大族,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听不到了一点消息了。陈名闻说,让赵如意灭了吧,听过他有这桩事!宝弓王说,我不会让他灭来英的,有机会我还想过去看看呢。

    过一会儿,宝弓王继续说,我应该休息了,这次从高旗关回来,打算把王位让给公子。陈名闻说,这是国家大事,大王慎重。宝弓王点头说,虽然公子一时半会还不能领导国家,我的心意已决。陈名闻问,真得要这样做了么?宝弓王称是。陈名闻说,选个恰当的时候吧。宝弓王问,何时?陈名闻说,等大臣依附宝公子的时候。宝弓王摇头说,大臣只会依附大王,不会依附公子,所以公子一定要当大王,早晚的事。陈名闻只好喃喃地说,听大王的。

    宝弓王想想心思,良久开口说,我守着王位一生平淡。如果将最厉害的对手除掉,也算千秋功业呀。陈名闻劝说,大王想得太重了,事情不必如此,两个老王,何不能安度晚年呢。宝弓王认真地说,戎邦主不会这样想。陈名闻问,戎邦主也会这样吗?宝弓王点头。

    陈名闻不信,试着说,大王的想像很危险。宝弓王说,百姓不能靠想像过rì子,大王得靠想像过rì子,早准备,早动手。我家公子斗不过戎邦主,要拿公子和成保比,我放心公子。如果多番运气好当新邦主,我更放心了,有机会你帮帮多番。

    陈名闻觉得宝弓王心里暗沉沉的。

    宝弓王说,等这事办好,我想学公子四处走走看看,你陪着我。陈名闻点点头。宝弓王四下打量着书堂,对陈名闻说,听说多番喜欢书,喜欢和文人在一起。陈名闻赞许说,难得他们有这样的人。宝弓王指着书架上的书籍,又指着陈名闻说,你们离多番远点吧,不能让学生超过老师。

    一会儿要帮着多番,一会儿又要离多番远点,陈名闻实在不知宝弓王所云。

    宝弓王说会儿闲话,起身就走。

    陈名闻跟在后头小声劝解说,好好算计吧,不能有半点差池。宝弓王边走边说,送我一句话吧。陈名闻说,走好运。宝弓王点头为谢,叹气说,闲的时候想着那些人,就在虚空里和他们比试着打来打去,滑稽透了。陈名闻问,大王赢了么?宝弓王说,当然,我赢了。陈名闻赶紧说,大王一定会赢的。宝弓王严肃地说,我得给公子留个太平天下。

    宝弓王离开公子府来找张苍。

    张苍正在城楼上巡查,见到宝弓王,两人一起进望敌楼。

    甫坐下来,宝弓王伸手对张苍说,我来拿东西。张苍摸出几包药递给宝弓王。

    宝弓王接过来摊在桌面上,一一点清楚,问道,怎么弄来的?张苍说,照大王的药方,让亲兵到各家药店采买,每家只买一样,分好几天慢慢买回来的。

    宝弓王从怀里取出一只小瓷瓶,取来清水倒进去,再将药粉一样一样倒进去,边做边说,每种药粉没多大用处,可是混在一起就是好东西!

    张苍看着宝弓王一样一样忙着,不解地问,大王在做什么?宝弓王说,杀人的药汁。张苍不敢说话。宝弓王把瓷瓶藏在身上,对张苍说,留到高旗关用。张苍怀疑说,瓷瓶是大王用品,不怕外人知道吗?宝弓王说,我就是要留下凭据。

    张苍听罢,茫然。

    这种情绪让宝弓王看见,风趣地问,张兄算算,这事能成吗?张苍和宝弓王知心知底,直言道,一半的风险。宝弓王说,这件事做下来,我会让两边都说清楚的。张苍胆怯地问,两王互杀吗?宝弓王摇头说,我还得回来把王位让给公子呢。

第九章 戎邦求才

    宝弓王走了,如同还在书堂里一样,闹得陈名闻心神不宁,魂魄不安。

    思前想后,陈名闻想去找宝弓王。可是宝弓王说过,不许陈名闻单找自己,让外人能看出两人的门道。

    犹豫半晌,陈名闻不自觉出府门,心里想着:先往宫里走吧,兴许路上就能想到办法,兴许到王宫门前办法就有了,或者看到哪个大官跟在后面,兴许就能见到宝弓王了。

    出府上街,刚转过街角,正抬头往前看路,突然眼前一黑,人被拉进轿子里,耳边还听见有人说,拿到人了,快走快走,别让人看见。

    这些人的言语味道,不像京师人。

    陈名闻没料到在京师遇到劫人勾当,索xìng不语,随遇而安,念想间,耳边听到马鞭一响,马蹄声车轮声一起响起来。

    过良久,那些人架着陈名闻下来,走会儿路才停下来,拿掉头套,又在耳边小声叮嘱说,不要乱动。接着这些人反身退出。

    陈名闻站稳当,看见面前立着一魁梧男子,远处边座上有位长者,都是戎人装扮。

    那男子望着陈名闻,走到跟前点头施礼,开口说,戎邦部落头领多番,见过陈名闻大人。陈名闻不认生,不见外,跟着还礼,心里直出疑惑,绑我做什么。想起宝弓王提到多番,细细打量多番,觉得多番好英气,是个和善的人。

    多番侧身引见长者说,这是戎邦主。

    陈名闻搞明白了,是戎邦主干的事。没好脸sè,也不行礼节,恨恨地站着不动。

    多番稍稍用力将陈名闻扶入座位,和戎邦主隔桌相邻,再奉上热茶,退到一旁。

    戎邦主起身转到陈名闻跟前,深深施礼对陈名闻说,怕陈大人不方便,让手下无礼将大人请过来,在这里相见,得罪之处,请大人原谅。陈名闻并不动身,一副大人的样子,慢慢地回应说,请邦主坐下来说话。

    戎邦主看着陈名闻,眼光不离开陈名闻的面孔,小心翼翼回到自己座位上,指着陈名闻开口问多番,这就是宝弓国最大的学问家,本事家么?多番说,听人说是。戎邦主问陈名闻,陈大人怎么不说话?陈名闻以眼相对,不言不语。戎邦主猜测说,兴许刚才下手重,吓着陈大人了。多番插话说,才不会呢,我叮嘱得细,他们没这胆。

    陈名闻耐不住,不想由着两人转圈在自己眼前说话,旁若无人,接过话头问,戎邦两个大人物,在宝弓国京师里干劫人的勾当,要做什么?戎邦主和多番见陈名闻开口说话,齐齐高兴地笑起来。戎邦主又起身对陈名闻施礼,将陈名闻引上当中高座。

    陈名闻不知这是哪样的礼节,任人摆布,坐定高座。

    戎邦主转身立在面前,深深鞠躬再次见礼。陈名闻醒转过来,连忙下座绕到戎邦主身后。戎邦主行礼落空,转身看着陈名闻,看着多番。多番牵着陈名闻说,邦主尊敬陈大人,不要见怪,邦主有事求你呢。

    陈名闻微微摇头,看到刚才的座位,抢先走过去在上面坐定。

    戎邦主无法,跟在后面坐回去,问陈名闻,大人在哪里做事?陈名闻说,公子府太傅,在公子身边做事。戎邦主又问,多大的官呀?陈名闻说,不是官,替公子出谋划策,一个小小随从,比仆人好一些。戎邦主说,公子的谋士咯!陈名闻称是。

    戎邦主些许失望,看着多番说,听说能见到宝弓王才是大官,大人能见到吗?陈名闻说,我一直勤奋做事,早晚也会是大官,那时就能见到了大王了。转念一想,戎邦主要捉一个能见大王的人,想到这里赶忙说,你们搞明白了吧,今天捉错人了,该放我回去了。戎邦主说,宝弓王亲自见陈大人,可知陈大人本事在这些大官之上呢。

    陈名闻身形晃悠了一下,怎么他们还敢跟踪大王,毕竟见识多,不理会,回应说,大王看望公子。戎邦主摇头摆手说,今rì公子不在府里,大王知道的,何况大王在府里待很久,难道睡着了吗,我们还看见是你把大王送出府门。陈名闻盯着戎邦主说,戎邦主看多了。

    看起来,陈名闻想糊弄这两个戎邦人。

    戎邦主并不上心,悄声说,大人不要在意,我们接你的时候,正好看到大王走出公子府。陈名闻坐不住,拿话问,你们到底要干什么?戎邦主说,多番有想法同大人说说。

    多番向陈名闻见礼说,邦主想请陈大人到戎邦做事。陈名闻问,做什么事?多番说,定礼仪,理风俗,整规矩。陈名闻发愣。多番以为陈名闻不明白,赶紧接着说,请陈大人到戎邦做大官,做大事。陈名闻问,多大的官?多番问,你想多大的官?陈名闻说,不会让我当邦主吧。多番说,戎邦主以城为凭,杀人攻城的事,恐怕陈大人不擅长。

    陈名闻一心想脱身,听完多番的话显得很不高兴。

    戎邦主不认同多番,插话说,如果陈大人有本事,可以当邦主。

    陈名闻不住地点头,装样拿着多番的手左闻右嗅,念念有词说,呵呵,这只手血气重。说完放下多番看着戎邦主,指着他的手说,邦主的手应该血气熏人吧。说得戎邦主和多番笑起来,好半天停不下来。

    戎邦主说,我们用力气杀人攻城,陈大人用话杀人攻城,只要得着城池都一样,都能当邦主。戎邦主看着多番接着说,一个邦主,一个部落头领,陈大人自己选吧,我和多番都可以让给陈大人!陈名闻十分好奇地问,真要我这个人呀?戎邦主点头,多番跟着点头。

    陈名闻半当真半当假,看着戎邦主和多番说,我喜欢看看书写写字,长着读书人的模样,不是邦主的模样,也不是头领模样吧。到现在,陈名闻还想不到听到的看到的是什么事。

    戎邦主多番又笑起来。

    片刻过后戎邦主问,我长得和你不一样么?陈名闻点点头,戎邦主说,是我岁数大了。说着指着多番说,多番长得好看,戎邦里最帅。陈名闻说,你们真饶舌,要我说白么。戎邦主和多番要听。陈名闻说,邦主不是人。戎邦主和多番错愕不已,脸生怒sè,没想到陈名闻放慢字句,说出下话,邦主是英雄。

    听到这话戎邦主和多番恍然大悟,开心地笑起来。

    戎邦主高兴,对陈名闻说,听到你这句话,知道你不是凡人,多番说得没错。现在你还没有功劳,我先让一半出来,你我当左右邦主吧。除了领兵打仗,其他样样听你的。陈名闻故意说,到戎邦不让我打仗,还能做什么?戎邦主稀奇,让陈名闻讲想法。陈名闻说,邦主已经打过京师一回了,我们接着打呀。

    戎邦主知道陈名闻在说成保攻打宝弓国的事,不知道陈名闻真假,有意看着多番。

    多番对陈名闻说,自古戎邦和宝弓国亲如兄弟,从来没有攻打宝弓国的想法。上回成保一时糊涂犯下罪错,这次我们来道歉,还好大王不怪我们。陈名闻咂摸着嘴巴,发出啧啧的声音说,看到吧,我们想法不一样,不是一路人。接着冷冷地笑着,起身告辞。

    戎邦主和多番刹那间傻眼,不知原由。

    多番上前拽着陈名闻问,请陈大人留步。陈名闻摇头。多番说,邦主说的事陈大人还没有应呢。陈名闻说,不是一路人不进一家门,这是不可能的事。多番着急地问,怎么不可能?陈名闻指着多番扯着自己的手说,路上将我劫持进来,现在不让我走,动脑筋想想就知道。

    说得多番满脸通红,连忙松手。

    戎邦主过来拉着陈名闻说,连多番都惹陈大人不开心,看来戎邦没治了,不让陈大人喜欢了。不过.....戎邦主将话停住,看着陈名闻。陈名闻不解地问,不过什么?戎邦主说,这就是恳请陈大人入戎邦的缘故。

    戎邦主放开陈名闻,拉着多番当面鞠躬施礼。陈名闻跟着还礼。

    戎邦主说,戎邦多年经营,疆土广大,可是和宝弓国比就缺陈大人这样的人,知书达理,言语文雅,行走温顺。陈名闻说,你们骑在马上,做不得这些规矩。戎邦主说,有一天戎邦不骑马了,再立人的规矩就有点晚了。你看看多番,时时鲁莽,改起来不容易呀,不是一年两年的功夫可成的。

    陈名闻看着戎邦主,看着多番,想起宝弓王的杀人计谋,不免唏嘘怅然。

    戎邦主以为说动陈名闻,接着说,陈大人不要犹豫了,我设监国,除去邦主,戎邦上上下下老老少少都听你的。戎邦主看着多番,多番赶紧点头附和。陈名闻说,多谢邦主和多番头领的真心,监国的官位让我动心,可是办不到。戎邦主问故。陈名闻说,公子丢了太傅,消息瞒不住,往后查到在戎邦,在邦主这里,事情不小呀,邦主也说不清。多番说,陈大人随我们回戎邦,诺大的戎邦藏个人没人会知道。戎邦主拦着多番说,陈大人不一样,不能像贼一样溜走,我们得行大礼请。多番一时无语。

    陈名闻故意说,邦主说的对。戎邦主说,我们不难为陈大人,可否约定来rì得机,陈大人定要入戎邦建立功业,扬名天下。陈名闻赶紧回应,来rì有机会一定为邦主效劳。戎邦主十分高兴,像见到亲人一般。

    陈名闻再告辞,戎邦主和多番听便。

    戎邦主说,今rì得罪大人,我备些礼物向大人赔礼,请笑纳。陈名闻连忙推托说,不能拿,也拿不回去。戎邦主坚持。陈名闻觉得再推脱就说不过去,便说,邦主的礼物我收下,不过先放在邦主这里,我下回来取。戎邦主说,听凭大人安排。

    戎邦主送到客厅门口,多番继续往外送客。

    多番问,宝弓国还有学问大的人么?陈名闻声称当然,多番问名字,陈名闻想起此人,笑起来说,和你们般配,他叫马利养,你们骑马,他姓马。多番问,人在何处?陈名闻说,斜口关赵如意将军手下参军。多番自言说,让大人提起的人一定不差。陈名闻说,这人喜欢做官,监国的位置合适。多番在心里记下马利养的名字。

    多番陪陈名闻走出门口,将陈名闻扶上轿子。

    陈名闻愣怔片刻问,不套头就出去吗?有人会认出我的。多番说,陈大人是戎邦贵客,怎能不礼貌呢,我们就怕没人看见大人和我们在一起。陈名闻恨得牙痒,心里骂道,戎邦真要好好立规矩了,你瞧瞧,不按规矩办事,怎么行呢。

第十章 里里外外

    宝公子和卢夫人细心照顾成保抹喜,一天下来玩得好,吃得好,喝得好,又将两人送回官舍,两边依依不舍地道别。

    进到官舍,成保和抹喜先面见戎邦主,问好。

    戎邦主热情地问,有什么稀奇的?成保说,吃点,喝点,玩点,看点。抹喜赶忙说,我很风光,上台唱曲露一回脸。戎邦主觉得有趣,细细问经过。抹喜花手花脚,面带喜悦从头到尾讲得细致,如同回到现场。

    听完抹喜叙述,戎邦主叹气说,有吃有喝有玩有乐,宝弓国真是好地方,光听你们讲,我都不想回家了。又问宝公子状况,成保说,过rì子的人吧,喜欢讲趣事,当面和卢夫人开玩笑。又责怪抹喜说,宝公子领着抹喜上台唱戏,惹得卢夫人吃醋呢。戎邦主看着抹喜问,真得吗?抹喜不理,甩手离开。

    戎邦主看着抹喜走开,说,宝公子和抹喜两人挺般配。你问问抹喜,如果她有这份心思,我想和宝弓王提,这场喜事不赖。成保说,父亲有这种想法让我意外。戎邦主问故。成保说,宝公子一直无子嗣,娶几个女人不是难事,你看看,多少年身边只有一个卢夫人。今rì我领教过她的醋劲,卢夫人不会让别的女人进公子府的。戎邦主想想说,卢夫人的本事是从卢君那里来。成保说,多番部落最强,和多番结亲好。戎邦主咧咧嘴巴。成保不解,戎邦主说,如果多番有福气,我也不拦着。

    戎邦主想像宝公子的样子,失神笑起来。成保不明。戎邦主说,越是这样越要办成事,抹喜过去了,依着她的xìng格脾气以后必定当家,等宝公子继位,宝弓国就听我们了。成保觉得戎邦主说得远,埋怨道,父王不要多事。戎邦主接着说,只怪宝弓王无女,原来我还想在你身上和宝弓国结亲呢。话没说完,自己笑起来,像笑话自己的想法。

    成保听不下去,转过话题说,我们也道歉了,宝弓王也放过我们了。可是惹出去高旗关秋猎,不知道父王有什么想法。戎邦主刚想开口,觉得屋里不安全,不敢说,领着成保走到院子里,防他人听到。成保小心翼翼地紧紧跟在身边。

    戎邦主小声说,原本将宝弓王引到多番部落,先杀宝弓王,再将多番诬做凶手一起杀掉,可以省多少事呐。成保听罢,觉得胸口里的东西几乎要跳出来。戎邦主看着成保说,如今换到高旗关,事情还得做,就是麻烦些。成保摇头说,难。

    戎邦主冷笑一声说,不难。接着又说句狠话,就是难也要做。成保不敢说话。戎邦主继续说,你以为我们一道歉,宝弓王会饶过我们吗!不会的。成保自言自语地说,怎么办呢?戎邦主说,想想宝公子一副老百姓的样子,不中用,这个宝弓王早晚一定得杀了。成保说,高旗关是别人家的,我们没法动手。戎邦主说,在多番部落里杀宝弓王容易,在高旗关杀多番容易。

    听到这里,成保多少明白一些,稍稍自安。

    戎邦主又说,总得杀一个多番,运气好的话杀两个。拿下高旗关,往后慢慢攻取宝弓国。有这份功劳在手,哪个头领敢出头和你抢邦主位子。成保说,将宝弓王诬做凶手,我们替多番报仇。戎邦主笑起来,拨弄着成保的脑袋说,听到你说话,我第一次觉得你有邦主的样子,能放心把位子传给你。成保不吭声。戎邦主说,宝弓国这里老子传给儿子,儿子传孙子,一直传下去多好呀。成保说,规矩不同。戎邦主感慨地说,宝弓国的法子好,戎邦可以当规矩。成保跟不上戎邦主的想法,茫然无故。

    戎邦主逼过来问,你不想做邦主了?成保说,能当邦主自然好,不晓得能不能成。戎邦主拍着成保肩头说,小屁孩子担心什么,我扶着你,谁敢出头阻拦,关键是你有没有这份心。接着抵到成保面前说,亲口对父王说,想不想做邦主。成保胆怯,可是躲不过戎邦主的追逼,试着坚定地说,想。戎邦主很高兴,连声说,这就对了。

    戎邦主往前走起来,边走边说,当邦主很简单。成保接过话头说,狠,准。戎邦主认可说,就这两个字。然后问成保,高旗关就是一次机会,你想怎么狠,怎么准?成保想了一会儿说,听父王的。

    戎邦主无奈:成保刚才还有个样子,怎么一下子没主意了,这样可不行呀。

    成保说,这么大的事肯定听父王的。戎邦主说,松岗是设伏的好地方。成保说,我带jīng兵马埋伏在这里,你们shè猎,我shè人。戎邦主说,扮成多番部落的兵马,搞成部落内讧。成保摇头说,我过不来呀。戎邦主不理睬,自顾着说,不用每样事都要我出主意,手把手教你怎么做。

    话里虽然没有训斥的味道,可成保觉得自己没长大,一念之间放手狠下心对戎邦主说,请父王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戎邦主高兴地说,我去高旗关。成保说,我去松岗。戎邦主调皮地说,你不能从地上走到松岗,得飞到松岗,不能让人知道行踪,让宝弓王和多番都知道你没来高旗关。成保会心一笑。

    这时多番走过来向戎邦主和成保见礼。

    戎邦主仔细打量着多番,如同看着待杀的凶犯,有趣地说,看你睡得好觉。多番怯意,回应说,我在屋里等着邦主招呼呢。戎邦主不多问,只是说,成保抹喜也刚回来,刚才已经说好,我们明rì回去,还有什么事就赶紧去办。成保说,既然明rì回去,我哪里都不想去,好好歇歇吧。戎邦主也要去歇息。

    多番拦着两人说,我们还余些礼物,也不用带回去,我已经编好礼单,请邦主算算哪个人重要,我们登门拜访,联络感情。戎邦主将礼单拿在手里看着说,还有些值钱的东西,不带回去可惜。成保看出戎邦主不舍,对多番说,我们在京师里送东西,恐怕宝弓王生疑。戎邦主不理睬成保,对多番说,你的主意对,可是成保的说法也对,我看还是算了吧。

    看到戎邦主附和自己,成保得意。

    没想到戎邦主转手指着成保骂道,你只顾着吃喝听戏,你看看多番在干什么,多跟在后面好好学学。成保辩解说,我也是听父王的话陪着宝公子,也为戎邦做事呀。多番知道戎邦主做戏,接过话说,听邦主的安排,我们把礼物带回去。

    戎邦主把面上的话说完,拉着两人说,你俩让我放心,往后要同心同力,要互相帮助,不能互相埋怨。

    成保应允,转头看着多番,多番看见成保目光中带着怨恨,不禁手脚发麻。

    戎邦主对多番说,回到戎邦,歇半天一天我们就去高旗关吧!多番称好。成保接着说,我也想去。戎邦主说,去就去呗,没人拦着。这时成保皱起眉头说,恐怕不成。多番问故。成保说,来京师之前就觉得身体不行,现在更不行了,身体越来越重,得好好歇着,这种觉不出痛的毛病十天半月都好不了。戎邦主责怪道,你有什么用。多番惋惜地说,不去可惜。戎邦主对成保说,宝公子也不去,算你没病也不要去吧,省得宝弓王看到面孔要杀你,在高旗关我可拦不住呀。

    成保害怕,吓得吐出舌头,急急忙忙说声歇息去了,回自己屋里。戎邦主指着成保后面不住地摇摇头说,没用的东西,要派用场的时候啥都不行。

    看得出戎邦主和成保在演戏,多番想起宝弓王说的话,不敢多待,也要告辞。戎邦主拦着说,你怎么也走呀,秋猎的事我们好好商量一下。

    两人回到屋里。

    刚坐下来,戎邦主马上问多番,怎么对付宝弓王?多番大吃一惊,不知戎邦主为何用对付两字。不等多番回应,戎邦主艰难地说,这孩子惹下的事不好收场呀。多番糊里糊涂,不知如何接话。戎邦主说,怪我要搞什么秋猎,不会着了宝弓王的圈套吧。多番说,不会。戎邦主问,你看我们是去好,还是不去好?

    没料到戎邦主说这番话,多番没有主意,只好说,既然邦主已经答应,一定要去的。戎邦主不吭声,紧紧盯着多番。多番不知所措,浑身不自在。戎邦主问,你没多想?多番真没多想,自顾摇头。戎邦主狠狠地说,如果宝弓王心黑手辣将我们两个杀了,怎么办?多番很紧张地说,不会吧。戎邦主努着嘴巴不说话。

    多番的第一念头是:宝弓王和戎邦主正在脑子里杀来杀去。

    戎邦主见多番没反应,庆幸地说,还好成保不用去。多番指着成保走掉的方向结结巴巴地问,成保怎么吵着要去?戎邦主说,虽然宝弓王点你,你也别去了。多番说,我应当去。戎邦主说,你怎么不明白呀!多番满头糊涂地问道,明白什么?戎邦主说,成保是一个笨人,拿不起来,让我把邦主位子传给成保,你觉得行吗?他这副本事,我敢吗?你才是新邦主。

    多番不敢大意,连忙说,邦主从哪里听到这种话,真不敢相信。戎邦主不情愿地说,嘴长在别人脸上,说什么我管不着,戎邦有规矩,我不能坏规矩,不能乱来。多番胆颤心惊地称是,声音小到自己都听不出来。

    一席话讲尽了戎邦主想说的机关,十分高兴。另一边多番没了言辞,空落落的。

    戎邦主故意问,宝弓王会杀掉我俩吗?多番摇头。戎邦主问故。多番吞吞吐吐地说,还没杀呢。戎邦主哈哈大笑,过会儿对多番说,你不能死。多番听不明白。戎邦主说,不能被别人说是我杀了你。多番惊愕地说,不会。戎邦主怪异地说,哪怕我死,你都不能死。

    多番受不了待在戎邦主身边,想回自己屋里,戎邦主明白他的心思,说,你去吧。

    戎邦主盯着多番离开,自己不动身,窝在位子上闭目歇息。

    没多久听到抹喜大叫着冲出来,跑到戎邦主身后,指着里面说,多番他......

    语无伦次,不知所云。

    戎邦主晓得多番惹到抹喜,大声喊着多番问,干什么?过片刻功夫,多番慢慢走出来,手里捏着一颗宝珠。戎邦主不知道什么事,等着多番自辩。

    多番举起宝珠对抹喜说,我费几天时间,走了几家店铺,挑选最好的宝珠,想给你戴上,你怎么躲着我呢,难道不好看么。抹喜马上拒绝说,你不要靠近我,永远不要靠近我,我绝不要你的东西。

第十一章 后宫阴谋

    薄王后看着宝弓王进进出出忙着,没工夫和自己说话,心里不能自安。

    这时薄义过来看望薄王后。

    薄王后劈头问他,怎么办?薄义扑棱扑棱地眨着眼睛回问,什么怎么办?薄王后责怪说,让位给宝公子,去高旗关打猎,件件都是天大的事,宝弓王由着自己,从不对我说半个字,我该怎么办呐?

    薄义知道薄王后担心何事,跟着神伤,两个人叹来叹去。

    薄王后对薄义抱怨说,一个大男人光晓得傻傻地站着,拿不出半个主意。薄义醒过来,先想起一件事,急忙问薄王后,赵如意怎么办?按说就要到了,让他继续上来吗?

    薄王后喃喃地念着赵如意,也不知如何是好。

    薄义说,原以为大王和成保要打上几个月呢。薄王后问,还有几rì到?薄义说,算算路程还得七八rì功夫吧。薄王后说,不要拦着,让他来吧,那时大王该去高旗关了。

    想到赵如意,薄王后心里踏实起来,觉得赵如意比眼前的薄义管用。

    薄义看看没事就要告辞。薄王后不让,让他坐下来,小心翼翼地问,大王和邦主相约去高旗关秋猎,你怎么想?怎么看?薄义无心地说,兄弟俩先前打架,现在和好了,找个地方乐乐呗。薄王后冷笑着说,没这么简单。薄义不解,薄王后说,大王不是和成保这个小孩子打架,是和邦主打架。自从上次回来,大王就要让出王位,和邦主约着去高旗关秋猎,我觉得不寻常,他俩要打架。

    让薄王后提醒,薄义想想,也觉得里面藏着事。

    薄王后继续说,大王不会和邦主拼命吧!薄义连声说,不可能。薄王后看着薄义问道,怎么不可能?薄义受到责怪,结结巴巴说,他俩有一个人不能活,都是天大的事。薄王后不管这种说法,只问薄义说,大王要杀邦主得用什么法子?定神想了片刻功夫,自言自语说,法子多呢,比如出个小意外,比如放毒。薄义不敢继续往下猜想,随口说,都有可能,大王不是一般人,一定能想出办法的。

    薄王后不顾薄义说什么,像对自己说,不论大王是不是要杀邦主,邦主是不是也要杀大王呢?薄义听罢,更是糊涂。薄王后向着薄义说,我在问你话呢,邦主会杀大王吗?薄义不敢说,也不回话。薄王后指着薄义责怪说,想和你商量事,你总不说话,放我一个人傻想,你是怎么回事呢,这么大的人连个用场都没有!

    薄义不是主意多的人,不好意思地看着薄王后,求她谅解。

    薄王后叹气说,怪我命不好,摊上富贵却没摊上幸福。薄义说,你前半辈子都在想这事,不觉得累吗?薄王后大怒道,能不想吗,到死都要想。薄义无法劝慰。薄王后说,如果一切能重来,我会好好考虑,早晓得是这样,除了让我去死,不然绝不答应。薄义故意问,答应什么?薄王后气咻咻地说,和大王结亲!薄义听罢,忽然笑起来。

    薄王后狠狠地盯着薄义,任由他笑个不停,末了问他,你笑得很好看,告诉我,为何笑成这个样子。薄义说,你不晓得吗?知道你要嫁入王宫,我们全家高兴呀,现在也高兴呀。薄王后心里五味杂陈,一心想着往事,拣好的想。

    薄义接着说,那些rì子爹妈高兴得像丢魂似的,宫里派人来往不断,街坊邻居跟着像过节一样。薄王后说,很风光。我们得着面上,没得着里面,运气不好罢了,可怜一个女人了。说着说着,脸上露出不服气的样子,嘴巴鼓着气慢慢往外吹着。

    薄义没别的办法,宽慰薄王后说,多等等吧。薄王后问,等什么?薄义不敢说。薄王后直白地说,等那个人死呀?他死了,又能怎么样,还有那个假儿子呢。

    薄义听出来,薄王后的不服气应在宝公子身上,更不知道怎样说话。

    薄王后看见薄义想着心思,紧接着说,大王样样都好,就是不能男事,可惜做了男人。薄义笑不出来,对薄王后说,这样不挺好吗,我们有赵如意。薄王后愤愤地骂道,你不要满嘴胡扯。薄义受责骂,一脸无辜。

    薄王后指着薄义说,你还不懂吗,有些事是不能拿出来说笑的?更不能说出来。薄义连忙伸出手掌假样捂着自己嘴巴。薄王后悻悻然。薄义说,我很担心这事。薄王后扭着腰身说,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薄义咬着牙齿说,大王可不是好惹的。薄王后说,丑事能盖住就不是丑事,我不怕这点事,就算他知道,他敢往外说吗?

    薄义见薄王后这样笃定,还是求她小心。

    虽然面上装作无所谓,薄王后心里自认害怕,若有所思地说,起先邦主提议在多番部落秋猎,可能大王觉得不妥,改在高旗关。如果大王被邦主算计了,恐怕不能回来了,我该怎么办呢!薄义很吃惊薄王后在想这事。

    稍停片刻,薄王后接着说,我得出手!薄义问,你当大王呀?薄王后点头说,大王在,我没办法,大王不在了,我得当家做主,不让假儿子得着,拣便宜。薄义想不通,辩解道,大王在,你是王后,大王不在,你是太王后,一样尊贵,何不放人家呢。你要办成这件事,很难。薄王后说,不难。

    一心不让,一口不让。

    薄义生怕薄王后走火入魔,索xìng说,你一定办不成。薄王后问故,薄义认真地问,谁帮你?薄王后指着薄义,薄义吓一跳,哆嗦着说,我自然会帮你,可是没兵,没将,没力气。薄王后指着远处说,还有他。薄义知道他是赵如意,摇头说,人手不够。

    薄王后收起手问薄义,谁会反对?丞相吗?我不大意他,所有文武百官都不放在眼里。薄义说,卢君。薄王后说,赵如意来对付,我不管。薄义说,钟臣将军。薄王后说,路远,人都看不见,根本不放在心上。

    薄义想不出别人,这时候听见薄王后说,我只担心眼前的张苍,京师的张苍。

    提到张苍,薄义心里说,既然你怕他,就应该退步了。薄王后扬着下巴问薄义,说说看,就这一个人会拦着我,你怎么办?薄义说,我没办法。薄王后说,你是男人,他是男人,自当你来对付他,是你的事。薄义说,他是武将,我打不过。薄王后说,我教你用毒药害他,挖陷阱埋他。听到这里,薄义咯咯笑个不停。

    薄王后无趣地对薄义说,我理不出头绪,你不知道要干什么,你就笑吧,我们等着人家成好事吧。薄义说,别的事我还能试试,这种事我真干不成。薄王后满脸不屑。薄义转出话题说,大王还在京师,我得安排好远方来客,不能出差错。薄王后说,你就这点用处了。薄义说,我们很小心,可是他很大意,每回都让斜口关富商打前阵,我怕他们惹事。薄王后说,赵如意放他们来京师做生意的,也是他的钱袋子,打点大臣的时候用起来方便,他自己不怕,你管他做啥。薄义不好往下说。

    过会儿薄王后小声说,这几rì我觉得大王虽然是个活人,有时好像是个空壳。薄义说,你不要吓唬自己,无端惹出病来。薄王后歇斯底里地说,生怕大王回不来了。薄义不接话,薄王后继续说,秋猎这事很反常。薄义说,很正常。薄王后说,正常才有鬼呢。薄义不敢接话,薄王后接着说,就当这事一定会发生,我不能等待不动。

    薄义看着薄王后兴奋的样子,小心地问,你要小心咯,别的事还好说,这事一旦办起来就不能停下来,连着xìng命呢。薄王后反问道,你怕了?薄义摇头说,你不怕,我哪来的怕字,我是说,做这种事要有根据,要做得扎实,不能瞎猜瞎想。

    薄王后想想说,杀男人的地方有三处,一个是战场,一个是酒桌,一个是美床。大王要杀邦主,只有酒桌,只会用毒。这几rì我留心,一定能在他身边找到毒药,如果找到毒药,就说明我想的对,大王要杀邦主,邦主要杀大王。

    薄义觉得薄王后太很,怕她。

    薄王后握紧拳头埋怨道,大王只顾自己想好事,不怕邦主也在想办法害他。薄义说,你猜的也够多的,也许根本不是这样,两人打一场猎,各自回各家,往后相安无事,我想一定是这样。薄王后摇头说,鬼话!

    薄义劝不回薄王后,索xìng问,如果大王回来了,你想怎么办?薄王后说,让大王做下去。薄义问,你有什么办法,大王当着丞相的面都说了,如今的宝公子已经是半个大王了!薄王后说,我自己男人,能管得住。

    薄义想笑,又想屏住,没做到,笑出来。

    薄王后说,笑吧,等你笑完!薄义收住笑声,接着问,如果大王回不来了,你想怎么办?薄王后拿过薄义的手,在他手心里写下三个字,杀公子。薄义万分惊讶,薄王后赶紧嘘住他,挑衅地看着薄义的眼睛,薄义更是慌掉神主,像坐在虚空之中。

    见到薄义的样子,薄王后指着他的面孔笑道,吓成这个样子,头一回见。薄义哆哆嗦嗦半天才说出一句话,你胆子真大!薄王后说,大王不在,我得当家,王位接到我手里传下去,往后**就是正王家了。薄义说,不怕有坏结果吗?薄王后问,什么坏结果?我男人为国家连自己的命都舍了,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坏的吗?薄义无语。

    薄王后想起来一件事,对薄义说,明rì是你生rì,我过府来看你,我们再商量。薄义劝说,你好好想想,不要大意,不要莽撞。薄王后说,我不大意,我不莽撞。薄义别无法子,慢慢地说,我觉得现在挺好,明天还能过生rì。按你的办法,明年的生rì不知道在哪儿呢。

    薄王后听不下去,站起身往外推着薄义说,不要臭嘴巴,说不吉利的话,你越这样说我偏要这样做。薄义改口说,你按你的心思做吧,需要我的时候叫唤一声吧。薄王后称赞说,这就对了,这才是好哥哥。薄义很无奈,做个哭脸。薄王后安慰道,都是说说的话,不要太当真。薄义抱怨说,你不能再吓我了。薄王后说,我要把你吓成大人,派上大用场。

    薄义一哆嗦,心里说,丢命的事为什么非要做呢!这个可怕的女人!

第十二章 王后新欢

    今天是薄义生rì。

    薄王后问宝弓王要同去道贺吗?宝弓王说,不巧今天事多,我改rì再去吧,反正是亲戚,整天能见面,早一天晚一天,老舅不该埋怨吧。薄王后笑笑。宝弓王准备些礼物请薄王后带给薄义,算作自己的贺礼。

    和往常一样,薄王后客套地问,宝弓王客套地说,其实他从来不向谁道贺生rì。

    众人伺候薄王后上轿,仆人前后呼应去往薄义府邸。

    过往街巷自然清道,闲人让路。

    薄王后不多出门,起步的时候就一直撩起帘脚往外看,没多久就见街边躲着一队兵马,为首一年轻将领低首默立,正等着自己车马通过,再细看衣着合适,十分jīng神。

    薄王后心生欢喜,念头放在这个将领身上,想着快意的事,侯着走远才回神,连忙招来黄门周怀中,让他快去打听那将领身份。

    少顷周怀中回报,那人是百花关副将秦崇义,来京师公干。薄王后追问,他这就是回百花关么?周怀中说,倒不知,说是先去兵部办公事,再去公子府给卢夫人送些东西。薄王后心头记住秦崇义。

    转眼众人来到薄府。

    薄义知道薄王后和往常一样一定来得早,正在门口侯着。见到王后轿子,薄义疾步赶在轿边,伺候薄王后下轿,众人齐声问候,薄王后点头受纳,和众人打着招呼,轻步移身入府,高处落座,让薄义近前说话,其他人在门外等候。

    薄王后张口想说,又说不出来。薄义低声问道,今天怎么啦,一直吞吞吐吐的,从来没有过的事。薄王后笑着自己说,我让仆人出去,当然有重要的事咯。可是脑子空掉了,嘴巴也不听使唤了,容我想想吧。

    片刻功夫薄王后将薄义拉倒跟前,在薄义面前比划着物件。薄义看不出来,便问何物。薄王后低声说,大王的口袋里有个扁扁的瓷瓶,是王宫里用的物件,这几天时时带在身边,像女人一样,我觉得不该这样,哪有把这个东xī zàng在身边的。薄义追问,里面装的是什么?薄王后狠狠地说,是毒药。薄义吓一跳,傻傻地问,你看清楚了吗?薄王后说,我猜的。

    薄义很感兴趣,对薄王后说,有机会看看清楚。薄王后盯着薄义,满脸不开心。薄义问,怎么啦?薄王后说,我傻呀?敢做这种事。薄义辩解说,你和我说的那些话,那些事,都得依靠大王的行动,我们不知道大王想干什么,搞不好自己找死呢。薄王后骂道,哪有你这样自己说自己的。薄义不服气,本意里害怕听从薄王后。

    薄王后自然觉得有道理,可是这不是小事,自然得用非常的想法来处理,对薄义说,大王为人处事,细致认真,搞不好他不想让我知道,搞不好他想试探我。薄义自当如此才妥当,摸着脑门回应说,你自己看吧,不能冒险。薄王后点头说,不能看破大王的心计。

    话说完,薄王后自己落入沉思,半晌不语。薄义也不敢说话,呆呆地坐着。

    薄王后想到了俊俏的秦崇义,不免脸上生起薄热,闹闹的。薄义心细,看得真切,以为薄王后想起赵如意。

    薄王后转回来看见薄义呆呆的样子,便打诳问,寿星上天成仙去了?想什么样的美事呢,脸上挂着笑容?薄义贴着薄王后耳边说,柴房布置好了,就等赵将军了。

    这话挑着薄王后心尖,身形些许耐不住,秦崇义一刻不停地在脑海里住着,没有走掉。

    薄王后极力压着心思拉着脸说,不许乱讲,当心别人听见。薄义赶紧捂着嘴巴。薄王后根本没有正心思,胡乱说,兴许明rì邦主回戎邦,大王前后脚就去高旗关。薄义说,我赶紧着人告诉赵如意,让他侯着大王离开再进来,不要大意。薄王后说,我不着急,你着急什么?薄义说,早安排早妥当,何况他来一回京师也不容易。

    薄王后念着秦崇义,手指捏着衣角,一副有事说不出口的样子。薄义见状,探问缘故。薄王后挣扎着说,来的路上看见百花关副将秦崇义,样子生得英俊可人。薄义看着薄王后。

    只见薄王后半分羞怯,向往远处,接着说,他来京师公干,还去去宝公子府送礼,你去联络联络,让秦将军在京师多待些rì子。薄义说,我安排贴心人办。薄王后赶紧说,你去办,要仔细办,不能大意,不能出半点纰漏。薄义称好。

    薄王后忍不住地说,留住人往柴房送吧。薄义点头。薄王后说,秦崇义和赵如意不同,你要办妥当了。薄义应允。薄王后自言自语道,我不是看到俊俏男子心里痒,要上人家身,这是一个大主意,你不要乱想乱猜。接着定定地看着薄义。薄义连忙回应说,不会的。

    薄王后想着秦崇义,当着薄义面觉得三句话不离这人,不好意思地接着说,我昨晚借机搜查大王衣服,看到瓷瓶,料到里面一定有事,他要干什么?这么大的事,不透半点口风,不当我是身边人。薄义安慰说,大王怕你担心才不告诉你的吧。薄王后哀怨地说,让他去吧,回回都这样,也不差这一回,由他去吧,我做我的。

    两人说会话,薄王后告辞。薄义送到府外,伺候薄王后上轿子,目送离去。等看不见了,薄义回味着薄王后刚才所说,盘算着怎样请到秦崇义,失神地站在门前,不能动身。

    这时杜德裕和吴宝臣前来贺寿。

    看见薄义木木的,吴宝臣喊着人说,国舅是在巴望我们吗?手里有事来晚了,本该抢头名的。薄义听到话清醒过来,看见是杜德裕和吴宝臣,结结巴巴地说,奥奥,两位大人呐,快请进屋吧。薄义伸手向前示意,将两人请入府里,招呼入座。

    原来杜德裕去吴宝臣府中,想多问些戎邦的事,吴宝臣见面就拉着杜德裕一同过来向薄义贺寿,一份礼算两人送,让杜德裕难堪,言说后补。

    三人坐定。

    杜德裕说,今rì正巧去陈大人府上,才晓得国舅今rì喜事。国舅身居高位,你不对外说,我们不敢来呀。薄义说,就是个寿rì,过一次少一次,哪敢宣扬,同事碰到了就进来喝口茶,说两句话。吴宝臣说,丞相不晓得么,国舅虽是王亲,从来不靠着王家,说理做事让人信服,难得为人低调,让人钦佩。

    杜德裕环顾四望,点头赞叹说,不排大宴,清淡无为,正是王家模样。薄义说,宝弓国多年太平,大王勤俭持家,才得长久不败。我得小心为事,不能给王家抹黑。

    此时门人来报,斜口关赵如意将军寿礼送到。

    薄义蒙呆,刚说不收礼物,当面就有人上来,搞得满脸尴尬。

    杜德裕替薄义说,快抬进来吧,我们也过过眼,看看斜口关送来什么宝物。

    礼头先进来递上礼单。

    薄义接在手中看了一遍,正要折好收下,眼角看到杜德裕盯着自己,便把礼单往杜德裕面前递过来说,一些土产。杜德裕回应说,礼物入府,就是私物,我怎好查看。薄义又把礼单拿在眼前,装模作样看着,片刻说,没什么晃眼东西,先抬进库房吧。

    一时府内府外人来人往,忙上半晌才将礼物搬完,眼面前清净下来。

    杜德裕头往薄义身边靠着低声说,不少宝物。薄义说,同事互相送些礼物,常情。杜德裕说,陈大人和我送的礼物,礼薄,不能和赵将军相比,还请笑纳。薄义说,原来丞相说的话落在这里,我如果不收就让丞相笑话了。

    薄义让管家杨自良安排送礼的人吃住,好好在京师游玩。杨自良领命要往外走,薄义叫住杨自良问,给赵将军的回礼准备好了么?杨自良点头。薄义说,说说听听。杨自良说,京师里时兴货sè,让他们满着带回去。薄义说,凡是送礼的都不要慢待。你赶紧准备两位大人的回礼,挑些少见的货sè送到两位大人府上。杜德裕和吴宝臣哪敢,赶紧起身拦着杨自良,拦着薄义。薄义不情愿地说,这是我的回礼,两位大人不要为难。

    杜德裕吴宝臣无法,满脸的失落,只得谢过薄义,悻悻回座。

    吴宝臣试图解围说,国舅就是过手人,得到宝物一定送进宫里,献给大王,献给王后。薄义称是,顺着话问杜德裕,丞相哪天寿rì?杜德裕着套,只好如实说出rì期,又说,国舅和陈大人晓得,我从来不做生rì的。薄义严肃地说,朋友过来道贺,不能将人家推出门吧。杜德裕点头说,人情不拦送礼。

    听到这话,薄义看着吴宝臣说,刚才听到没有,记得丞相的寿rì,我俩上门看看。吴宝臣连忙称好。搞得杜德裕极其尴尬。

    场面一时冷下来,半天无人说话。

    杜德裕和吴宝臣就势告退,薄义拦住,对两人说,大王仓促间定下来和邦主一同去高旗关秋猎,我心里担心呢。听到薄义提起这事,吴宝臣将头缩回去,不说话。杜德裕说,大王是义气人,邦主先求,大王不能拒绝,好在大王jīng明,将地方定在高旗关,那里是钟将军的关口,自家地盘,应该没有大碍。薄义紧着眉头说,王后也担心呢。

    杜德裕不能接话,便问吴宝臣,你去戎邦传信,可看出什么眉目?话到跟前,吴宝臣无法回避,只好说,我去戎邦就是送信,待的功夫不多,没看出什么动静。是邦主自己说要来京师向大王陪罪,没说过打猎的事。薄义说,陈大人转身就回来,很难听出什么。吴宝臣马上接口说,那是,那是。

    薄义找准话点,想显显王家人风采,慢言慢语说,大王定下来的事我们变不了,只能从其他地方想想,看看有什么漏洞。吴宝臣连忙说,我们想听国舅的想法。薄义说,上回大王领兵出战,公子人不在京师,已经不妥当了。这回大王远去高旗关,恐怕几个月都不能回来。丞相要提醒大王,公子不能再任xìng而为,不可再如此呀。杜德裕说,大王自会安排。薄义严肃地说,公子不能再离开京师了。杜德裕说,朝廷一定会好好辅佐公子的。

    没成想薄义冷笑说,传言这几rì公子只去两个地方,一个是公子府,一个是戏院,我听到伤心呀。吴宝臣说,公子真不该这样,如果大王知道,怎能放心出去呢!丞相要好好劝劝。杜德裕替宝弓辩解说,公子还是孩子,贪玩,正常。薄义认真地说,请丞相多费心,当好家。

    杜德裕小心地答应下来。

第十三章 美男入怀

    宝公子和卢夫人在中堂闲坐,管家来报:秦崇义将军求见。宝公子卢夫人连忙把秦崇义请进中堂,上茶待客。秦崇义说,卢将军派我来京师公干,探望公子和夫人,带些礼物,已交给管家。宝公子让秦崇义代谢卢将军。

    三人说会儿话,秦崇义就要告辞,宝公子卢夫人强留不住,双双送到府门,挥手道别。

    外面薄义守在公子府门口,看到秦崇义出门,先跟在人后面,侯着离开宝公子府远些,绕到马头前方,伸手拉住缰绳截住秦崇义。

    秦崇义不知何事,看见眼前这人的装束,晓得不是一般人,便下马施礼问名。薄义走到近前小声说,薄义。秦崇义听过薄义名号,连忙见礼,口称国舅,连声问安。

    薄义挨着秦崇义耳边问,秦将军要去哪里?秦崇义说,刚办完公事,不敢耽搁,早点回去复命。薄义说,我今rì寿rì,敢请将军赏脸入府饮酒。秦崇义为难,口中连说,这这这......一时犹豫不决。薄义说,我有心请将军,已经等侯多时。秦崇义犹豫片刻,实在不能拒绝,抱拳说,恭贺国舅喜寿。可是没有礼物,不能登门贺寿。薄义说,是我请将军的,不需礼物。

    薄义动口动手,仗着国舅身份硬将秦崇义拉入薄府,一番好酒好肉伺候。

    秦崇义无法回绝薄义,听凭摆布,心里时时劝自己小心为上,待酒喝到高处,忍不住问薄义说,国舅客气,情谊太重,让我无法承受。薄义放胆说,不是我留将军,是有人留将军,想请将军帮忙,等会儿就能见到了。秦崇义问何人。薄义不说,紧着劝酒劝菜,一刻不停。秦崇义鱼肉入腹,酒水上头,稀里糊涂醉在桌上。

    薄义稍等片刻,小心戳着秦崇义肩头叫着名字,试着真假。秦崇义早已醉进酒国,毫无反应,只能听见鼻孔里轻轻的喘气声,和含糊不清的嘟囔声。薄义高兴,走暗门一个人将秦崇义搬入柴房。

    柴房里,薄王后早早等候。

    见到秦崇义,薄王后满心欢喜,将秦崇义放身倒卧在床,自己斜坐床沿拿眼看着。

    秦崇义年轻气足,酒劲走得快,恍然间看到一美好女子,穿着轻薄衣衫坐在面前,连忙起身,不巧身体还有些软,只能用手指着薄王后说,你...你...是你有事求我吗?尽管喝多了,我还能听得见,你快说吧。

    薄王后捏着秦崇义的手说,我是薄王后,白rì里见到将军,觉得我俩有缘,让国舅请你过来说话。秦崇义听到是薄王后,当时慌神,争着起来见礼。薄王后扶着秦崇义说,这里没有礼节。秦崇义强着还要见礼,薄王后说,将军免礼吧。

    薄王后慢慢将秦崇义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上柔声问,将军晓得这里头的心思么?秦崇义颤颤地摇头。薄王后说,今rì在街头见你,晓得你我一定会相见。接着放软身子,靠进秦崇义的胸怀里。

    秦崇义扶着薄王后,收也不是,放也不是,迷乱间闻到细细粉香,朝香处看去,看到薄王后柔软丝发垂在玉白颈项上。

    这粉香是从丝发里生出来,也是从颈项上软白的肌肤里生出来。

    秦崇义看得心里苦。

    薄王后抬头仰望着秦崇义,低声细语说,将军在看什么,我想了你一天,如今见到面,却见将军这样无情,让我怎么办呐。说完,拉着秦崇义的手环在腰间,摇着身体,让秦崇义的手在肌肤上游走。

    温暖从薄王后身上传到秦崇义心里,惹起无尽的yù望,秦崇义捏紧薄王后,气急急地问,王后要我怎样?

    薄王后就着身体吻着秦崇义,低低地说,你要怎样就怎样。说完蛇一样攀上来,箍得秦崇义喘不过气。薄王后轻轻地问,将军受用么?接着拿起秦崇义的手放进怀里,贴在肌肤上,迷迷地盯着秦崇义,呵护着秦崇义肉里面的yù望。秦崇义张大胆子,试着靠过来。薄王后推着他说,将军不要心急嘛。秦崇义听话,定定地等着。

    薄王后坐起来,慢慢剥着秦崇义的衣衫,一点一点的仿佛做一样jīng致的活计,少顷秦崇义便赤着身体,不着半纱。薄王后看在眼里,笑起来。秦崇义讨巧问,王后笑什么?薄王后说,我在笑我自己,一天一心想着将军,可是看到将军,却不知从那里起头。秦崇义已经无法忍住yù望,将薄王后拉在身下说,让我来起头吧!

    就这样,秦崇义尽力,薄王后尽心,恣意承欢。

    事毕,两人拥在一块儿,不愿分开。

    秦崇义酒力消散,yù望消散,才明白眼前处境,轮到心里发毛,摸着薄王后如玉般肌肤,想见宝弓王的样子,不晓得往下是死是活。

    薄王后闭着眼睛歇息,忽然低声说,秦将军犯到死罪。秦崇义叹气说,前面有酒,后面有sè,今rì能伺候王后,搭上xìng命也值得。薄王后捏着秦崇义要害问,它也是这样想的吗?秦崇义点头说,是的。薄王后睁开眼骂着,是个毛。两个人逗趣。秦崇义放肆地笑着,索xìng放开来说,你不信呀,待会儿我让它和你亲口说。

    薄王后咦了一声,放身躺着,让秦崇义行欢。秦崇义不赖,细心伺候,几乎yù尽。薄王后真得累了,滑到秦崇义身边,闭目不语,心里想,和赵如意比起来,年轻人太不一样。

    秦崇义识趣,守着片刻宁静,四下望着。

    薄王后瞄到秦崇义样子便问,你看什么?秦崇义说,看看前面有几位兄弟。薄王后恼怒,狠狠地骂道,不要找不高兴。转头想到赵如意,反而觉得秦崇义有趣。秦崇义捉住薄王后的手慢慢地亲着。薄王后说,宝弓国能有几个俊俏的将军,让我见到能放手么,今rì见到将军,是你我缘分。少顷薄王后见到秦崇义傻傻的,又说,改rì将你们兄弟聚在一起见见面,喝场酒水,免得生份。秦崇义忍不住乐个不停。

    虽然话这样说,可是薄王后不想让秦崇义觉得自己太滥情,扯着人问,将军以为我是那种女人吗?这时的秦崇义对薄王后的看法有好有坏,坏念居多,可是不敢说出来,故意摇头。薄王后也摇头,接着说,我就是那种女人,想了,就做,而且做到。

    真是这样呢!秦崇义忍不住咯咯笑起来,心说,这女人非一般之人。

    过半晌薄王后问,乐完了么?秦崇义点头。薄王后哀伤地说,情分就在一念之间,如露水一样,刚才还在眼前,过会儿就不知在哪里。说到这里停下来,不言语。秦崇义听不明白,点着王后鼻头问,比一念要长呢,这一念过来,还有下一念,都能接得上。薄王后说,那又怎样呢!你这个小傻人,我很不开心,不要拿话哄我。

    秦崇义听到心里,顺着话望着薄王后,不知如何安慰这个女人,可是刹那间四目相对,yù望再起,两人又是几番快意。

    虽然薄王后十分疲惫,可是心里起意,不停地和秦崇义纠缠,停不下来。

    秦崇义舍不得,便问,王后还行么?薄王后脸上浮着几层晕红,懒懒地说,这是我的家,不行就躺着,又不急着上路,向卢将军复命。秦崇义受到调笑,推着王后说,这个贼女人,坏透了。薄王后咯咯笑个不停。

    少顷薄王后问,想留将军多待几rì。秦崇义说,一两rì尚可,多rì子恐怕不妥,身边的人不好说,回去也不好交待。薄王后说,这是公家留你。秦崇义摸着王后说,好吧,算公家留我。过会儿薄王后又说,你回去吧,如果rì夜如此,怕有人受不住呢。秦崇义不住地点头。薄王后故意问,是你还是我受不住?秦崇义说,当然是我咯!上路的时候,身下的战马一定想不通,秦将军身子怎么变轻啦。

    薄王后笑起来,想不到秦崇义很会说笑。

    秦崇义说,不知何时还能和王后相聚。薄王后懒懒地说,想着呗,等下回将军来京师办完公事,办完卢君的事,再办你我的事。秦崇义不情愿地摇头。薄王后故作脸sè问,你想怎么办?秦崇义说,恨不得rìrì夜夜和王后在一起。

    薄王后轻轻摸着秦崇义的胸口说,难办呐。又跟着问,刚才将军如意吗?秦崇义看着薄王后说,能和王后在一起,最如意。刚说完,秦崇义觉得无情无义,改口说,只要王后如意就行。薄王后说,将军不要辜负了你身下的女子。接下来,盯着秦崇义看。

    秦崇义心中无备,只得点头,转换心思,也不知所以然,不知如何应答。

    薄王后叹气说,也就是露水一场,想着留将军在身边,时时快活,可是很难办。稍停片刻接着说,我觉得够了,白rì的心愿了了。说话的时候,将眼光放在别处。

    秦崇义看见薄王后一副失意的样子,也是难言,便说,我不会忘记王后的。话刚出口,秦崇义觉得假意,又想不出别的话,只好央求说,王后想个法子吧!我照做就是了。薄王后说,我有个好办法,你仔细听着。秦崇义点头。薄王后说,拿起你的兵器将大王砍了。往后我没地方去,只好来将军家,替将军铺床叠被,好好地一心地伺候将军了。

    秦崇义以为薄王后在说笑,生生地回应说,我手里没兵没将,恐怕大王砍我吧。薄王后笑着说,那就没别的办法了,你接着偷大王家的女人吧。秦崇义心思没跟上薄王后,跟着问,哪个女人?薄王后说,偷王后呀,人还在你手上呢,你怎么就忘了呢。

    秦崇义傻笑不语。

    薄王后爱惜秦崇义,便说,不逗你了,你我有几rì快活就受用几rì快活,够了。秦崇义只能跟着叹气。薄王后说,等你当上将军,自己管到自己,才能派自己来京师公干,私情,要不然就到京师做事,你我的机会才多。秦崇义说,这得好多年!薄王后笑着说,那时候你是老秦将军了,还能像今天这么棒吗!秦崇义说,我会留力气伺候王后。薄王后靠着秦崇义胸口说,我的好处记在心里吧,有机会护着我,不要负我就行。

    薄王后坐起身子,送一块玉佩给秦崇义,对他说,我有两块玉佩,大王都不知道,送你一个当作信物,今后见到玉佩就见到王后。

    秦崇义将玉佩收好,想到分手的时候来了,生出无尽伤感,紧紧搂着薄王后说,想天天这样护着你。薄王后望着秦崇义愣愣的样子,有心逗乐,摇头说,这个办不到。秦崇义问故。薄王后调皮地说,你的宝弓王许吗。秦崇义无奈,自嘲地说,不会许的。

    薄王后有心逗弄秦崇义,有意叹气问道,什么时候大王会许呢?话说完,看着人。秦崇义怎会想过这种事,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薄王后开导说,每个人都有说不出话的时候。

    虽然说的是人生常情,秦崇义也想到那种意外,捂着嘴巴,不敢开口。薄王后接着说,那一天,谁还能说话呀,除非见鬼了。秦崇义大气不敢出。

    薄王后叹口气,搂着秦崇义迷迷地说,真不想回宫。

第十四章 两主分别

    宝弓王领文武百官送戎邦主一行人归国。

    张苍已在十里亭摆好酒水。

    宝弓王引着戎邦主进到亭驿,拿起一杯酒水放在戎邦主手中,自取一杯,当面进酒说,老兄弟,就此相别,我们高旗关再见,一定乐个痛快。戎邦主致谢,客套一番,两人互敬,仰头饮尽各自杯中酒水,相视一笑。

    宝弓王掐着手指说,你前脚走,我也该动身上路。这回我做主人,好好安排,款待你们。又说,我多少年没离开京师,出去走走,这一回顺路看看官民将士。戎邦主点着宝弓王说,宝弓王那么大,老天再给你一辈子你也走不过来呀。宝弓王说,那是,地方大显得人命小呀。呵呵一笑,指着宝公子说,孩子大了,自己该歇一歇松一松了,不能总做大王。

    外头,宝公子正和成保在一起说话。

    宝弓王和戎邦主一起拿酒出来,宝弓王敬送成保,成保礼让,依酒道别。多番跟过来站在旁边。宝弓王指着多番说,多番脸sè不好,让我猜猜什么缘故。戎邦主无趣地笑笑。宝弓王瞄着多番,脸中带笑说,这是女人病,想女人又不能得。戎邦主抿着嘴巴笑笑。宝弓王继续说,哪个女子惹你不高兴,如果是宝弓国的女人,我一定把她送给头领。

    抹喜在旁边不搭眼。成保陪着冷脸。

    宝弓王哪晓得其中故事,故意埋怨多番说,连个女子都不对付,恐怕是年轻,下手软,如果搁着戎邦主,早在手里玩过几回了。多番尴尬,连声说自己没用。

    戎邦主很不好意思,将宝弓王拉在旁边小声说,正和抹喜闹脸呢。宝弓王顿时觉得自己失口,玩笑不当,又收不回来,便打听实情。戎邦主说,公子领着他们玩耍,听说抹喜和公子说话多,走得近,多番听到了就不高兴。这是一心埋汰多番,挑事情。

    宝弓王看着多番,小声问戎邦主,真得吗?我要问问公子。戎邦主赶紧说,千万别问,恐怕问出事来。宝弓王问故。戎邦主说,小女孩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喜欢那个,常有的事。这边多番不高兴,不是大事,万一卢夫人不高兴,那可怎么办呐!

    宝弓王听出半分意思,便不多话。

    多番牵马过来,伺候着戎邦主上马。戎邦主就在马上施礼告辞,打马前行,回家。

    宝弓王看着戎邦主走远,让文武百官自行散去,把张苍叫进十里亭里问道,这几rì城里可有要紧人事?张苍说,薄王后给国舅祝寿,杜德裕和吴宝臣也去祝寿。宝弓王想着说,杜德裕也去呀,难得呀,平时两人就不对,他在玩哪门子心思呢。张苍又说,赵如意送重礼给国舅,不过往年也是这样。宝弓王点头,拦住张苍言语,岔开话题往下问,这些是一般事,有没有非常特别的?张苍说,多番把陈名闻送出官舍。

    宝弓王听到这里,立马沉思起来,片刻功夫自言自语道,都是有头有尾的事情,不碍。张苍悄悄凑近宝弓王耳边,小声说,后来薄王后又去了国舅府。宝弓王脸sè微变,冷冷地说,不会将什么东西忘在那里吧!张苍不跟话,安静地等在宝弓王身边。

    宝弓王走到亭边,仰头看着天空说,大妹不知道在哪里!张苍说,人都走了这么多年,大王不要多想。宝弓王哀怨地说,等我见到她的时候,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对得起她!张苍说,不嫌弃的话,叫一声大妹就行。宝弓王说,我嫌弃谁呀?只怪自己无用,害得她用xìng命哄外人,换来一个男人轻薄的脸面,到头来还得装下去。张苍不敢回应。宝弓王说,王后想干什么就让她去吧,只要她也想装下去,只要她不惹事就成,不然的话,我得动手杀人了。

    张苍漠然无措。

    宝弓王接着说,我只有一件事不忍心。张苍认真听着。宝弓王说,不能时常看看大妹。张苍说,家墓有人打扫。宝弓王说,她应该葬在王家。张苍说,大王心里有她就够了。宝弓王摇摇头说,不行,不行。张苍说,你是大王,不是一般百姓。宝弓王说,等我不是大王了,总可以干自己想做的事吧!我想把她迁到我身边,给她一个安慰。张苍劝不过,只好顺着说,听大王的。宝弓王说,早晚你会让答应的,到时候你还得帮忙。张苍说,好。

    宝弓王回到王宫,来见薄王后。

    那时薄王后身子累得不行,正在饮茶歇息,调养身体。

    宝弓王见面便说,我就上路,过来道别。薄王后听到此话,来到宝弓王近前细声问,能不去吗?这几rì我一想到这事,一点都不能安心。宝弓王扶着薄王后的肩头,摇摇头。薄王后说,我也跟着去,身边有个人照顾你。宝弓王在薄王后头上亲了一下说道,路上就要半月一月的,你不能有意外。

    薄王后伸手捂着宝弓王嘴巴问,难道真有什么意外吗?真有意外,我一定要去陪着你。宝弓王笑着说,吓唬你呢!在宝弓国地面上,宝弓王能有什么意外呢,如果真有意外,还不成天下笑话了。又移到薄王后耳边柔声说,我这就走了,没事的时候多惦记我。

    薄王后拍着自己胸口四下张望,连声说,你总是这样吓唬我,一会儿大声说话,一会儿小声说话。宝弓王搂着薄王后说,一两个月就回来。薄王后紧紧靠在宝弓王怀里点头应允。宝弓王说,我走后,里里外外,公子当家,王后作主。

    薄王后听罢,离开宝弓王,拿手支着宝弓王的胸口说,既然让孩子当家,就不能把他当孩子看,当妈的不想作什么主。宝弓王说,好好好,就让他作主吧,不过有事还得和你商量。薄王后说,看他自己吧,有事先问文武大臣。我想一个人好好待着,替大王求福。

    薄王后千叮咛万嘱咐,两人依依作别。

    宝弓王吩咐开朝,侯着文武百官已到齐,宝弓王说,你们接着送我去高旗关吧。

    话音刚落,吴宝臣抢头说,我想跟着大王去高旗关。宝弓王看着吴宝臣,薄义附和说,我也想去。宝弓王问,还有哪位大臣想去?众人听罢,有的不语,有的附和。

    宝弓王将宝公子请到前头,指着宝公子微笑着说,你们不要跟着我,帮着公子看家吧。众人不语。宝弓王说,我走后,公子当家,事事听凭公子决断。说完就朝外走。

    杜德裕跟在身边,不停地说,按说大王出猎要早半年准备,何况去路途遥远的高旗关。派人传信给戎邦主,来年再去吧。宝弓王说,改不了。杜德裕说,请大王三思。宝弓王问,说说理由吧?杜德裕说,大王动身不是小事,得jīng心准备,细心筹划。

    宝弓王走到门口,对众人说,都来送送我吧,不能让戎邦主在那里等我,我得先到地方,当主人迎接客人。众人跟在后面。

    刚出宫门,随行队伍已经等候多时。宝弓王上马,看着众人说,公子当家,请你们尽心尽力辅佐。让众人散去,不许跟随,只让宝公子和张苍送行。众人无奈,目送不见为止。

    宝弓王前面走,张苍跟在旁边,宝公子随后。

    宝弓王问,有什么事赶紧说,待会就见不到了。张苍说,无事。宝弓王说,无事就好。张苍说,一旦有事我派快马送信。宝弓王说,你看好京师,我不想听什么消息。张苍领命,可是心里不解。宝弓王说,各人干个人的事吧!天下道理只有这个最扎实。张苍说,请大王保重自己。宝弓王笑而不语。

    又来到十里亭,宝弓王把宝公子叫进亭里说话。

    宝弓王问宝公子,看见今天谁来送我么?宝公子望着张苍,点点头。宝弓王说,遇到大事情不决,朝廷意见不一,过来找他,听他的决定。少顷又说,千万记住,王后那里你只要天天过去请安就行,不要问事,更不要听事。宝公子不明白道理。宝弓王说,你不要多想,记在心里照做就行。宝公子称好。

    宝弓王要宝公子伸出手,将银弓交给他。

    宝公子看到银弓卧在手心,明白事情重大,呆呆地看着宝弓王。宝弓王说,依例应当等你登位的时候连金弓也交给你。我想了很久,先把银弓留给你,以防有万一。宝公子急忙问,有什么万一么?宝弓王说,谁能知道将来的事呢!当大王要想的多才会有太平。宝公子想把银弓还回去,对宝弓王说,京师有张将军,谁能惹事呢,银弓应该放在父王身边,保太平。宝弓王不想多言,冷冷地说,听话!宝公子沉默不语。

    宝弓王说,你还要知道银弓的用法。宝弓王点点头。宝弓王说,你只要将银弓捏在手中,指着反将心中默念三遍,银弓shè将,宝弓助我,就会出来银箭,一直指着反将,让反将无处可逃。宝公子问,管用吗?宝弓王说,到底管不管用,到那个时候你自然会知道,不要问我,我也从来没用过。宝公子无语。宝弓王又将银弓收法教给宝公子。

    正说着话,耳里听见车马声传过来。两人转头看过去,看见薄王后正朝这边来。

    见面过礼,薄王后左手拉着宝弓王,右手拉着宝公子,摇着说,大王去那么远,那么久,心里落不下来,赶过来送送。宝弓王对宝公子说,我只能嘱咐你好好做子女,不要惹母后生半点气。宝公子接话说,父王的嘱咐我都记在心里,时刻不敢忘记。

    宝公子转头对薄王后说,我早晚入宫请安。薄王后说,不需要多礼,自己小心那些朝臣,他们会欺负小孩子,对你使坏。等大王走了,我除了担心外,还得时刻替大王求福,求一路太平呢!不要来烦我。宝公子说,儿子不敢。

    宝弓王插话说,王后说的话也没错!我们年纪大了,清净最好,你遇到事先自己考虑,想不明白的话,有那些大臣呢,比如.....这时看着薄王后继续说,国舅遇事灵活,也是王家,遇事可以一起商量。其他大臣也可以商量,做事多听听,多等等,没有错。宝公子说,父王说的话都记在心里,请父王路上小心。

    这时薄王后认真地看着张苍站在远处,心下打鼓,将宝弓王扯到旁边,认真地问,我这心里怎么放不下,手脚发软。宝弓王看着薄王后,笑而不语。薄王后埋怨说,怎么不说句话。宝弓王笑着说,等我走了,事事就好了。薄王后拧着眉毛,不乐意地说,怎么说这种鬼话,真让人伤心。宝弓王赶忙安慰说,我是不想让你多担心呢!

第十五章 他是旧爱

    宝弓王走了,薄王后和秦崇义更有念头,也有好身子,有心rìrì不辍欢娱,不让半刻空闲,没成想才过了一两rì,两人都吃不消,薄王后心里想着柴房,手脚却动不了,由着自己赖在宫里歇息。

    这天薄义过来探望薄王后,薄王后说,秦崇义该回家了。薄义多事,自言自语地说,这个秦崇义也真是的,连家都不想回了。薄王后戏虐地说,人家年轻,我得多用用,也想派他大用处呢。薄义悻悻地说,那是比赵如意年轻多了。薄王后啐口水,指着薄义骂道,我是烂人吗?当心坏我大事。

    一句话吓得薄义吐舌头,灰溜溜地逃出去。

    薄王后当下去柴房,和秦崇义又是快活一番。

    停手的时候,薄王后对秦崇义说,将军的功夫我已见到一半,另一半功夫我也想见见。秦崇义不知何事,薄王后说,去床下耍点手脚功夫给我看看吧。秦崇义听出话里意思,捏着薄王后胸头问,王后厌我啦?让我走吗?

    薄王后听闻秦崇义起疑,便说,将军总得回去!秦崇义说,等着王后让我走。薄王后推着秦崇义说,还是走吧。如果卢君问起来,你就说,宝弓王去高旗关秋猎,兵部让你侯着,看能不能帮上忙,国舅已经和兵部说好。

    想到要和薄王后分手,秦崇义伤悲,落下眼泪。

    薄王后看不下去,拿手拭着泪水,心里发痛,柔柔地劝着说,乖一点,不许哭,往后还能见上面呢。秦崇义无语。薄王后问,将军在想什么?秦崇义摇摇头。薄王后扑到怀里,撅着嘴巴撒娇地说,也不问问人家!秦崇义板着薄王后的脸蛋细声问,你在想什么?薄王后扭着身体说,给将军生个孩子!

    秦崇义从来没想到这里,大吃一惊,不能自持。

    薄王后见状,安抚说,这是我的事,将军不要担心。秦崇义木木地点头,薄王后调皮地说,如果有了你的孩子,我派人送信告诉你,让你一起高兴。

    两人约好,薄王后用玉佩做信物,只传话,不传信,以免多事。

    薄王后又附上来,在秦崇义耳边温柔地说,我又想呢。秦崇义没法子,小声回应说,听到了。两人又是几番温存,才念念不舍话别。

    过几rì薄义对薄王后说,赵如意到了。薄王后说,带进柴房吧,再布桌酒菜。薄义好心劝说,你歇歇吧,我先招待赵将军。薄王后说,有大事商量,片刻不能等。薄义不多想,依着去办。

    薄王后在柴房见到赵如意,招呼坐定,看着赵如意问,你这个没良心的人,不晓得人家等得心焦么,你想慢到什么时候才让我见到呀。赵如意伸手摸着薄王后说,大老虎在京师里,我怎敢近身。薄王后说,你也有怕呀,晓得就好。

    赵如意坐过来,冒着嘴巴凑近。薄王后见状,板开赵如意嘴巴放点菜食进去,又捏紧嘴巴凑上去亲亲,低声说,先吃点吧,吃完了才有jīng神,才有大力气。赵如意知趣,嚼着菜食盯着薄王后。薄王后点着赵如意劝道,吃点菜,喝点酒,天下最美好的事就在眼前等着你呢,不用着急。赵如意摇着头扑过来,拱到薄王后胸前,鼻子嗅着体香,孩子似的切切地说,我不要听这些话。

    赵如意抵着薄王后将她的衣衫剥个干净,放身倒卧。

    薄王后看着赵如意嬉笑的脸sè,念想起秦崇义,索xìng放手享受,细细品味着赵如意带来的不一样的味道。

    不知过了良多久,听见赵如意在薄王后耳边说,王后的身子像美酒,每回都享受不尽。薄王后噗哧一声笑出来说,难为你这样说,我还没一点感觉呢。赵如意长大嘴巴问,真得么!先向王后赔礼了,你等我吃饱喝足。薄王后摇头说,不是这个原因!赵如意问故,薄王后伸手捏着赵如意的要害说,这家伙老了。

    赵如意以为薄王后说笑,自怜着说,王后不要笑话,老货有老货的味道。薄王后戏虐地笑笑,坐起身收拾衣衫,对赵如意说,老货的好处就是还能用用,比没有强。赵如意乐起来。薄王后说,当心大王掉头回来收拾你。赵如意将手放在自己脖子上说:刺啦一声,老货没了。

    薄王后不愿多说这种话,讨喜地问道,身子和你想的不差吧?赵如意摆着下巴,定定地说,比想得美。薄王后骂道,尽是鬼话。赵如意说,王后不如上回疯。薄王后咯咯笑起来。赵如意追问,王后笑什么?薄王后抱怨说,上回还是哪回哟!大半年了吧!我时时想着将军,心里不知丢去多少回呢。赵如意听着心动,抓住薄王后的双手说,说得人家心里难受。薄王后叹气说,总归这样,你是你,我是我,大王是大王,各不沾边。

    说到伤心处,薄王后拿起酒杯,自己闷头喝着。

    赵如意耐不住伤心哀怨的气氛,劝解说,王后不要伤心,兴许就有办法呢。

    说到这里,赵如意明白一旦两人念起宝弓王,自己又得说些狠话重话安慰薄王后。

    薄王后无可奈何地说,你出办法吧。赵如意明白意思,问薄王后,大王领多少人马去高旗关?薄王后说,百十号人。赵如意说,如果大王在京师,没好办法动他,我去路上劫杀吧。薄王后看着赵如意说,你一动兵大王就知道,杀鸟还差不多。赵如意说,劫杀不是对面打仗,不需要多少人手。薄王后说,您能抵得过大王的身手么。赵如意说,我想试试。

    薄王后自当赵如意乱说好听的话哄自己。

    赵如意看见薄王后走神,拿话说,左右都不行,只好恭听王后啦。我离得远,不知道里面的事情,只要王后想出办法,我一定能做成。砍头不行,砍尾容易,可以在公子身上动手,办公子只要片刻功夫,让大王过不好rì子。薄王后说,你不能断大王子孙,你不能让大王过得开不心。赵如意问,那怎么办呢?薄王后埋怨说,砍头砍尾的主意只有你能想到。虽然砍人也能成事,可是心里能安稳么。我们先办眼前要紧的事吧。

    赵如意迷惑,紧着问,眼前还有要紧事?薄王后点点头。赵如意追问,薄王后指指桌上的酒菜,又指指赵如意,反手指着自己身子。赵如意点头称是,连声说,是是是,这是大事,从斜口关跑过来,吃饱喝足有力气,伺候好王后就是要紧事。

    薄王后觉得丝丝无趣,又些许无奈,啐着赵如意。赵如意厚着脸皮吃着喝着,说些闲话。薄王后看着赵如意吃喝,忽然叹气说,和你好这么多年,心里总放不下一件事。赵如意问事,薄王后接着说,想和你生个孩子。赵如意身心发愣,不知真假。薄王后说,试试吧,今天我不防着,任由着你办事。

    赵如意的心思想在别处,以为两人就此分手,苦苦地问薄王后,往后见不到王后了么?薄王后晓得赵如意所言何意,呵呵笑起来,只是不语。赵如意扑上来,搂紧薄王后抵近问道,真要这样么?我舍不得呢。赵如意说话的气息扰在薄王后领口里,薄王后耐不住,呵呵笑个不停。赵如意失掉魂魄,木木地放倒薄王后恣意行事。

    薄王后承受着,眼里望着屋顶,那里麻麻的,里面藏着安静。

    事毕,薄王后搂着赵如意,不让赵如意离开自己胸前。赵如意听话,贴着不动。

    薄王后说,你在我身上的时候,我觉得命在动,挺滑稽的。赵如意问,你信命呀?薄王后感慨地说,人一生事事顺才好,百事顺一事不顺。我总觉得命苦,可又说不出来,不知道向谁说。接着长叹一声。赵如意也染上哀叹,心里酸酸的。

    薄王后轻轻拍着赵如意安慰说,还好有将军。赵如意不语。薄王后问赵如意说,你有三妻四妾,我自降身份和她们一样把心思放在你身上,不是白白多情么。赵如意狐疑地说,你怎么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薄王后说,我是女人,又是王后,自然想法多。

    赵如意想想,有些道理。

    薄王后紧紧盯着赵如意,后悔地说,完了,真有了孩子,你怎么办。赵如意坚定地说,逃到斜口关藏起来。薄王后摇头说,你逃不掉。赵如意说,劝大王认下吧。

    赵如意像明白什么,便问,你到底想说什么?薄王后骂道,哪个要你管,你这个没良心的。骂完又说,刚才说要样样听我的,转眼就想逃。我如果受不住酷刑,就把你供出来。赵如意说,如果大王追到眼前,我只好将自己杀了。

    薄王后冷冷地笑起来,追问道理。赵如意说,只有这样,里面能保全王后面子,外面能保全大王的面子。薄王后说,大王会折磨我,又不让我死。赵如意认真地说,大王对你使混的时候,你就将事说出来,换回一切。薄王后使劲摇头说,这样会让我活得难受。

    赵如意饶舌不过薄王后,用话引着说,王后担心别的,唯独这个不用担心。薄王后问故。赵如意说,男人没用,最怕外人知道。薄王后扭着赵如意耳朵说,我信你,我的二男人。

    薄王后说出二男人字眼,自然给秦崇义安上三男人称呼,念到这里面露喜sè,嘴角带笑,就如三个男人正站在自己眼前,让她慢慢看赏。

    赵如意见状问薄王后何事发笑。薄王后说,我在想,到时候你怎么把自己杀掉。赵如意伸出脑袋说,用这个受一刀。薄王后摸着赵如意的颈项笑眯眯地说,凉凉的,刚出汗。现在是爱出来的,将来是吓出来的。

    赵如意摸摸自己的脑袋慢悠悠地说,脖子上的头是王后的,为王后掉脑袋不后悔。薄王后不情愿地说,这件事只有两种,一种是你砍人家,一种是人家砍你,到最后还得看运气。赵如意迷惑不解地说,听王后的。薄王后说,不知道你的运气好不好。赵如意无奈地说,应当还可以吧。薄王后自言自语地说,我哪里是蛇蝎女人,只顾自己快活,让别人砍杀大王。赵如意看着薄王后,点头说,我明白了

    少顷,薄王后小声问,你还记得那个老夫人吗?赵如意说,看到人应该记得。薄王后说,孩子也长大了,我想送个人情,让他们母子见面。赵如意连声说不可。

    薄王后紧紧地盯着赵如意,认真地说,听我的。

    这个时候,赵如意心里盘算道,今天的怪话听得够多了,这女人想干什么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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