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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枝绿萝     秦时农家女txt下载     秦时农家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六十三章 大晴天打了个闷雷

    小寒又一次当着众人的面打了胡亥一巴掌,这让嬴政非常不舒服。

    上一次,她脑子不清楚,打了就打了,胡亥也没怪她。在这个孩子来说,那已经是很大度了。

    可这次,咸阳来的,南郡本地的,那么多人都看着,她居然就扬手打人了。

    那可是他儿子!

    一路上,他阴沉着脸,摆出个姿态给小寒看。

    可小寒被叫上车以后,偏偏不看他,她只扭着头看外面的风景。

    这么气人!

    想起上次扳着她的头扳出了问题,这次——,哦,还是跟她好好说话吧!

    ……

    小寒确实是故意不理他。她知道刚刚那一巴掌有点冲动了。可是,做也做了,后悔有什么用,再说,那胡亥也真是该打!

    要说,这季节的风景是真好啊,满山遍野都是石枞、香杉和斑竹,珍禽出没、水也清澈。

    听说这九嶷山怪洞很多,应该有地下河,也应该有盲鱼那些洞穴生物。

    啊,想起盲鱼,就想念扶苏了……,他一直希望有一个机会,带着她到洞穴里找盲鱼去。

    他不但想找盲鱼,他还特别好奇她提到的那些没见过的动物。那时,他们有一个理想,浪迹四海,饱览风光……

    “小寒,你太过分了!”看小寒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嬴政终于憋不住了。

    “怎么了?”小寒故作无辜。

    “你打了胡亥!”

    “他也可以打我呀,只要他找得到打我的理由!”这句话,她说的理直气壮。

    “你——,他又把你怎么了?”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他不由得就没了信心。

    “人家念祷词的时候,他跟我说南郡这地方的人裙子下面是开裆裤,尿尿时候很方便,撩起来就行!皇上说,这样的言行是不是该教训?”

    嬴政就是一顿。他那个儿子这话倒也是说得出的。

    “人家跳舞的时候他还喋喋不休,至于什么内容,皇上自己想吧!他要冲着别人说,我倒还忍一忍,他冲着我说这些,还口口声声叫着娘,这就不能忍了!”

    嬴政彻底无语。

    儿子是真不长脸呀,丢人!

    不但丢人,这他娘的,这是调戏你爹我看上的女人!这,这,这,这还有底线吗!

    …………

    在车子外面驾车的赵高不乐意了。

    他不乐意的不是胡亥那个小浑蛋,而是觉得皇上这个老子当得太窝囊了,儿子被人打,这女人几句话一反驳,他立马就歇火了,他母亲的,还像个当爹的吗?

    臭女人,胡亥打你需要理由?

    请问,真的需要吗?

    啪!他一鞭子抽在马身上。马一激灵,立马奋蹄加速。此刻,他听见,车里边的皇上,又被灌上**汤了!

    小寒说:“皇上,今天这个仪式做得不错。”

    皇上说:“什么不错?乌七八糟的!”嘿嘿,他倒不好意思了。

    小寒说:“也不算乌七八糟,只是不习惯而已。皇上主持的祭祀用了楚人的风俗,这是向楚人示好呢!为君者,就是要宽容大度,才能被各方接纳。毕竟,现在统一了,包容的大秦才能成为长治久安的大秦。”

    皇上说:“嗯,是这个道理。可是想通这个道理也用了不少时间。第一次东巡的时候,朕首开祭祀八神的先例。你知道,我们秦人以颛顼为祖,以尧帝为尊,这次,朕连虞舜都祭拜了,哈哈,今后要拜的神可多了!”

    小寒说:“那就走一路拜一路呗!”

    皇上说:“拜是会拜,但不会都拜,有些是要革除的。”

    小寒问:“皇上对孔孟之道怎么看?”

    皇上说:“怎么看?你别问我自己怎么看,我做到了。”

    小寒问:皇上做到了什么?”

    皇上说:“朕去曲阜了解过礼乐仪式,还封孔子的第九世孙为文通君。”

    小寒问:皇上是因为信其道而尊其祖呢?还是因为需要?”

    皇上说:“因为需要!”

    小寒说:“好吧,这也不错,就像知道有病要去吃药一样重要。”

    皇上说:“朕还以为,你会说,怎么能仅仅因为需要呢,这岂不是太浅薄了吗?”

    小寒说:“皇上,若放在过去,小寒可能这样想,但现在不了。”

    皇上问:“为什么?”

    小寒说:“因为过去不了解真实的需要,所以才会妄加评论,而现在知道了。比如过去觉得修了大量的驰道很费劳力、很费钱,但国土一下子大了,不再是小国寡民的时代,如果不在交通上提高速度,怎么实现大一统国家的意图呢?再比如,这些天来我们生活的云梦禁苑,我仍然觉得它劳民伤财,可是它的设置也有必要性,因为现在的制度是各郡的郡守直接对皇帝负责,皇上如果不出来办公,南边诸郡的管理就成了问题!”

    皇上说:“小寒,谢谢你能这么理解嬴政!你真是朕的贴心人呀!”

    小寒说:“打住!还没说‘但是’呢!”

    皇上说:“不说了,你一说‘但是’,嬴政的头上就乌云滚滚,今天,就让它是大晴天好吗?”

    小寒说:“好吧,先让皇上过个大晴天!”

    听到这里,赵高腹诽了一句:“大晴天?你儿子被外人打了一耳光,你当大晴天?奶奶的!”

    又听得皇上说:“小寒,不让你说,是不是觉得憋得慌?”

    小寒说:“有一点吧,主要是小寒担忧呢。小寒觉得很多事情在皇上看来都有道理,可是,这天下的理还是天下人说了算,光皇上一个人觉得有理肯定是不够的。小寒觉得皇上的步子实在是迈得太大了!”

    皇上问:“步子大了?”

    小寒“嗯”了一声,说:“好比百姓们过日子,又要起高楼,又要娶新妇,还想置田地,想做的事情太多,终究是顾此失彼!”

    皇上就不言声儿了。过了会,皇上抱怨:“说好了,要给我个大晴天的!”

    小寒却“噗嗤”一声笑了。

    赵高禁不信腹诽:“女人干政,迟早出事!”

    原想着,弄个半真不假的“神女”到皇上身边邀功取宠,怎么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呢?她还神不神且不说了,反正皇帝看见她已经是晕晕乎乎,不能自持了!

    “轰隆隆!”一声闷雷,从天边滚了过来。赵高吃了一惊。抬头看天,天看上去好好的呀!

    车里边的皇上说话了:“小寒,是打雷吗?”

    小寒说:“嗯,应该是的。看上去天气不错呀!”

    皇上说:“小寒,好天气打雷,这不是吉兆!”

    小寒说:“皇上别说这话,自然界的事情说不清,哪能随便拿过来就吓自己!”

    赵高又禁不信腹诽:“看看,听女人的话听多了,天都怒了!”

    ……

    虽然打了个闷雷,但这一天总的来讲还是顺利的,小寒打胡亥真的只是个小插曲,直到下车,回了禁苑休息,皇上脸上都是大晴天。可是,这个状态持续到晚饭时分,就戛然而止了。

    “皇上,上党郡来了一个急报,说那边发生了千人暴动!”(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四章 我们还有路吗

    暴动,自然不是猜拳斗嘴,那是要把脑袋掖在裤腰带上真干硬上的。

    在壶关县的街头战斗中,地方武装和即将戍边的农人各有伤亡。

    吴广也受了伤,伤在头上,他疼得睡不着。“小寒,大枣哥还没成亲,就破了相,以后,怕是找不着好姑娘了!”

    这一鞭子是将尉抽在他头上的。

    不过,那将尉已经死了,让陈涉一刀就宰了。

    管伙食的老张递过一碗粥来,粥里有个鸡蛋,白生生的,看着诱人。

    “吃,快吃,别让他们看见了!”

    吴广支起身子对老张笑笑,鸡蛋么,他刚才也看见陈涉他们吃了。占据了这个大院子,要保证一千个人都吃上鸡蛋是不可能的,但保证几个人吃上鸡蛋还是没有问题。只是不知道,这样安生地吃鸡蛋能吃多久?

    房间的角落里,张良和陈涉在小声谈事,两个人全神贯注,陈涉脖子一梗一梗的,张平良只是摇头,看来,他们两个人有分歧了。

    吴广不由叹气,老张拍了拍他,递了个安慰的眼神,去收拾能吃的东西去了。

    这时候,恐怕一千多人都陷入了迷茫,包括他,甚至陈涉和张平良。

    哦,应该没有一千人了,刚刚死了一些,具体多少个他没操心,他的心乱的很,他不知道事情怎么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现在想来,一切都和张平良有关。如果不是张平良站出来说话,可能今天不会死人。他们最多就是挨饿。

    可是,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呢?

    张平良出去了,不知道他去做什么。陈涉疲惫地走过来,一屁股坐下。

    “兄弟,还疼吗?”

    吴广点点头,勉强笑了一下。他只是挨了一鞭子,而陈涉是真冲上去砍人的。对于真敢动手的人,他的心情很复杂。

    “兄弟,其实你不冲上去,哥也没事的。最多让他抽一鞭子,第二鞭子没下来哥就得让他跪下叫爷,如今死了,倒便宜了他!”陈涉不屑地说。

    吴广摇摇头,不太想说话,毕竟是一条命的事情,他真的轻松不起来。

    “兄弟,以后恐怕得听他的!”陈涉向外努了努嘴。

    吴广狐疑地看着他。

    陈涉说:“他心眼儿比咱多,真的,从今天的事情上你还看不出来吗?”

    吴广沉默着点点头,确实,他们好像都被他绑架了。

    但,回不去了!

    ……

    今天早上,稀饭特别稀,但到了壶关县城,大家就踏实了,毕竟又找到能借粮的地方了。

    陈涉和吴广带着一群人在县衙门外面坐着,王将尉和李将尉一起进去找县令商量借粮。走了几步,王将尉转回身来,说:“吴广,你也来吧。”他就跟着进去了。

    说了几句话,才知道这壶关的县令多么黏牙。不过,对当官的来说,这叫认真负责。

    那县令姓左,他振振有词地问:“朝廷配给你们的军粮怎么会不够呢?即便不够难道我们这小县城就有补给的义务吗?”

    王将尉陪着笑说:“按数目都是有的,可我们三川郡遭灾了,粮食要严格按照人头配给,我们郡守已经把能拿出来的粮食都拿出来了。”

    那姓左的说:“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我这里少了一颗粮食都没法做帐。年年考核、年年考核,我这壶关县的仓库里有几只老鼠郡守都清楚,给了你们粮食,我怎么交待?”

    “我们是借,会打借条!”

    “借,以什么名目借?过路的兵役?于法有据吗?大秦律法哪一条哪一款说可以向沿路的郡县讨要的?”

    “我们会还的,郡守李由说一定会还!”

    “还?还的名目呢?于法有据吗?你们还过来我就敢随便入帐吗?你们这郡守可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以为国家律令是他制定的吗?”

    ……

    磋商无果!

    两个将尉愁眉不展。

    吴广也跟着发愁。前面还有好大一截路要走呢。即便后边能借得到粮,那这一段怎么办呢,找根草绳把人们的嘴巴扎起来吗?

    装粮食的袋子里已经塞的是草绳了,如果下一顿开不了伙,那这一千多人就真的难管了!

    李将尉说:“走,到富户那里去借!”

    他们两人就打听着去找个一个姓于的富户。

    还是按照原来的分工,他们去讨要,去商量,或者去施加压力,陈涉吴广两位屯长负责组织纪律。

    邪门儿的事情出现了,这壶关县的富户也是一毛不拨!

    也不知那富户是怎么得知他们在县令那里碰了钉子的,他让一个管事的出来支应,说官家的事情官家解决,官家都解决不了的事情,百姓更没法解决!你们还是再往前走走吧!说完,大门都没让他们进,“啪”地一声就关上了。

    两个将尉很久都转不过身来。

    看着他们僵直的脊背,吴广也在发愁,真的,这不是一两个人没饭吃的问题,身后那么多张嘴等着呢!可能他们跟他想的一样,只想到借到了就有的吃,就没想到借不到该怎么办!

    不,不是没想到,是想到了也不能真的去做。那样,问题就严重了!

    陈涉上前问道:“怎么?不借?”

    两个将尉没有回话。他们面面相觑好像在拿主意。

    陈涉一刻犹豫都没有,他转过身去就问:“兄弟们,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有几个声音在回答。但一千个人的队伍,这几个声音就显得太单薄了,而其中,张平良的声音特别突兀。平时,这人是不太张扬的,也不知他今天是怎么了?

    陈涉又大声问:“咱们事先怎么说的,记住了吗?”他明显对这寥寥的回应是不满意的。

    “记住啦!”又是张平良在大声地说,他的语气非常坚决。

    但跟着他回应的人不多,像他那么坚决的更是不多。真正兴奋起来的,是年龄比较小的那些。而年龄稍长的,大多在观望。

    这时,王将尉急切地抬起手,冲着大伙儿直往下压,“都冷静冷静,再想想办法。对付两顿饭咱们还是可以的!”

    “真的可以吗?”

    众人吃惊地望着不客气的张平良。都不明白这人是怎么了,跟将尉说话怎么是嘲讽的口气呢?他怎么敢?

    张平良在众人的注视下从容地穿过人群,然后,转身回头,扫视全场。

    这转身的动作,让吴广的心“通”地一跳,像什么呢,对,就像猫了一冬天的野兽终于要抬起爪子下山啦。

    张平良不理将尉,朗声说道:“大伙儿觉得我们真的可以撑得下去吗?让管伙食的老张出来说说,粮食袋子里装的还是粮食吗?”

    王将尉就是一惊,下意识地看向李将尉。

    李将尉伸手指责:“你别胡说!不是你的事,你瞎嚷嚷什么?”

    张平良轻蔑地一笑,说:“我的肚子饿,怎么不是我的事,请问两位将尉,我们在前一站借到的粮食可是都放进我们的肚子里了?”

    “你什么意思?”那王将尉的脸腾地就涨红了。

    “我没什么意思,让管伙食的老张出来说话,你们拿了多少粮食换成钱,装进了自己的包袱?”

    “哗”!听清楚的人就乱了,“老张呢?老张呢?”

    李将尉撑不住了:“大伙儿别乱,别听他瞎说,我们确实换了一点钱,但那是准备留着在路上以备不时之需用的,还是公中的钱!”

    陈涉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那李将尉的衣服,“通”地一拳捣在脸上。

    “呸!我们要不问一问,你们会说出这笔钱吗?”

    李将尉鼻子流血了,天!可能他鼻梁骨断了。他张着嘴,整个脸孔都变形了。见了血,人的情绪就不一样了!

    这种事,不用再听什么辩解,一看就清楚。大伙儿的情绪瞬间就躁了。

    王将尉恼羞成怒地举起鞭子,劈头盖脸地抽下来。“你倒是反了?敢动手打将尉!”。

    “啪!”的一声脆响,鞭子落在肉上,胆小的就是眼睛一闭。等再睁开眼才发现,额头绽开了,血流下来,流血的却不是陈涉,而是冲上去夺鞭子的吴广!

    吴广似乎被抽懵了,他流着血,却傻愣愣地站在当地。

    “啊呀!”陈涉心疼地大吼一声,一把推开李将尉,上来就打。锤子一样的黑拳头瞬间把姓王的砸得连他娘都认不出来了。

    有人跟着喊:“打他,打他!”这时,喊叫的人就多了,声势渐壮。

    吴广靠住墙,老张过来给他处理伤口。只听得张平良高声叫喊:“大伙儿有打人的力气吗?”

    这一声,弄得很多人闭嘴了。打人的是陈涉,吃官司的必然也是陈涉。这事,看热闹可以,喊上几声助助威也可以,但将尉是能随便打的吗?

    张平良又问:“请问大伙儿,现在就是没粮食,你们是往前走,还是往后退?”

    人们一下子安静了。他们肯定非常茫然。真的能退回去吗?退回去不得治罪吗?征发他们的时候,将尉就讲过,服役期满正式退伍也得拿了军队开具的文券,否则要罚戍边四个月的。

    “那么,现在,你们有抢粮食的力气吗?这个院子里就有粮食!”

    吴广捂着脸吃惊地看着张平良。这时,很多人都和是他同样的表情。他身后的院子已经开始不安了,里边的人紧张地叫着“老爷、老爷!”

    “你们不敢抢粮,对吧?我告诉你们,现在抢或者不抢,你们都已经不清白了。”

    人们不明所以地望着这个振振有词的人。

    “大家不明白张某的意思,那么朝廷的律法总是有所耳闻吧,就连盗采人家的桑叶,赃不足一钱,也要服徭役三旬。那么,我们坐在富户的院子外面,逼着人家“借粮”是什么行为?这又该如何处置?我们现在人在壶关,怎么知道前面借过粮食的富户就没有反口去告我们的?我们“借粮”的证据可在人家手里攥着呢!”

    人群就“嗡”地一声。

    有人冒出一嗓子:“那是将尉们借的,与我们何干?”

    张平良轻蔑地一笑,说:“我们一千多人不坐在外面,谁会借给他们两人粮食?”接着,他扫了一眼众人,大声说,“朝廷的律法还说,五人以上既为共同犯罪,不说别的,就以偷盗为例,如果是五个人一起偷盗,赃物只值一个钱以上的,也要斩断他左脚的脚趾,并且还要脸上刺字罚为城旦。请问各位兄弟,这些是张某编出来的吗?”

    人们又是“嗡”地一声,这次就更焦躁了。

    张平良举起手臂,大声问:“我们还有出路吗?”

    陈涉举起手中夺过的鞭子,一指身后的院子,说:“有,我们的出路就是吃饱了再说!”

    人们有一刻的犹豫,吴广的内心也是极度不安。

    那王将尉爬起来举起两只手,拼命阻止,“不行,不行,这是要出大事的!你们会带累了我!”

    张平良转身嘿嘿冷笑。“我们不做,你以为你就有好结果吗?你们监领我们这些闾左之人去戍守渔阳,结果却带着一帮人逼迫官府和富户借粮,深究起来,你们是什么罪?要不要把你的妻子和女儿一起充为城旦舂?”

    陈涉过去就是一个窝心脚,他抽出将尉身上的刀,举在空中,厉声吼叫:“大家看好了,今天这事,没有前路,没有回路,只有血路。这条路就由他开始吧!”

    “噗嗤”一下,王将尉的胸前开出一朵血花。(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五章 以后,请叫我张良

    “收拾吃的和钱,快走!官差马上就过来了!”张平良在院子里嚷嚷。

    有人喊:“把羊宰了扛上!”

    “咸肉,还有两坛子咸肉!”

    “那这些鸡呢?鸡怎么办?杀了来不及!”

    屋子里的陈涉说:“走吧,兄弟,听他的。他刚才说上山去,看来,是必须走了!”

    吴广只好站了起来。临出门,看到有根顶门的杠子,他一变腰把它捞了起来。

    从此,他要上山为匪了,手里得有称手的家伙!

    一院子的狼藉,一院子的血腥气。姓于的老头儿挂在墙头上无人打理。

    有坐在地上哭的,还有昏过去或者装死的。这些失去抵抗力的人,缩在墙角,连呼吸都是胆怯的。

    而那些闯进来劫掠的人,前些天还是胆小的农人,这半天的功夫一下子胆大包天,什么都敢摸,什么都敢碰,连说话都声若洪钟。

    他们脸上有着冒险的兴奋和试探的豪情,当然,这也可以看做是孤注一掷后的虚脱和放松。

    他们拿什么东西的都有。很多人不但拿着准备打人的工具,还抓着富户家的好东西,粮食、被褥,甚至丫头!

    张平良一个箭步冲过去,将被褥掀掉,扔在地上。

    那被招惹的人哇地一声怪叫,扔掉手里握着的木棍子,扑上来就是一拳,张平良轻巧地一避,转过身就是一刀。

    “啊~”地一声嚎叫,那人痛苦地跌在地上,他的胳膊被砍下来了。

    所有人都惊呆了。陈涉和吴广也是一激灵。整个院子出现了奇异的安静。

    张平良举起刀,看了眼上边沾着的血,又垂下眼帘看了眼地上的人,然后,冷眼扫视全场。

    “大家是不是觉得张某过分了?因为张某敢对兄弟下手!在场的各位听好了,站在你们面前砍人的这个人,他是个亡命徒,而你们也是。从现在起,我们都得适应新的身份。做亡命徒得会逃命,得下得了手,得狠得下心!”

    “现在,得了消息的官军肯定要从别的地方赶过来。我们在这个院子只能困死,这是个享福的地方,不是个保命的地方,也不是个创业的地方。所以,真想保命的人,你们扔下不利于携带的东西,立刻!马上!如有违抗,看他!”

    刀尖一指地上,就听得扑通、扑通都是扔东西的声音。

    “现在,还有一件事要说。队伍得有个领头的,大当家的是陈涉,大家都要听他的。他安排什么,就必须执行什么!至于我,我不再叫张平良。以后,请叫我张良!”说完,身子闪开,恭敬地对陈涉做了个请的动作。

    吴广就是一愣,这个张平良张罗了半天,怎么退到后边去了,刚才砍人不就是在立威吗?

    陈涉也是一脸意外,但这时他没有犹豫,他紧走两步,歘地跳上花坛,对着所有人举起手中的刀。

    “以前种地是农人,现在都是盗贼,不但是盗贼,我们连官军都杀了。可能有的兄弟还在想以后可怎么办?陈涉告诉大家,别犹豫,往前冲就是了!朝廷里那些王候将相,他们,或者他们的祖上都是像我们一样杀人杀多了,才成了事的。所以,没有谁是天生就要被谁管着的,我们成了事,就是我们管他们!”

    “好!陈涉老大说得好,那就发令吧!”张平良积极地回应了一下。

    陈涉扫了下院子,大吼一声:“跟在我后面,走!”

    人们自动让开,陈涉跳下花坛,冲到门口,接过别人递过来的缰绳。

    吴广跟了上去。其他人也匆匆地跟了上去。

    去哪儿,没人问,只知道跟上去,然后,向前冲!

    有骑马的,有骑驴的,也有什么都没抢到,只能跑步的。

    街上诡异地没有行人。天将晚了,连狗都不叫。

    一口气冲出郊外。

    张良骑着马跑在队伍的前面,回头看了看,吴广骑马还骑得不错。听说,这人以前伺弄过好几年牲口。

    陈涉骑马也行,他一边赶路还一边招呼后面的兄弟。

    今天为什么他要尊陈涉一声“老大”,嘿嘿,他们都不清楚。而他是这次事件当中唯一一个清醒的人!

    他们这次上山是做盗贼,不是复国。陈涉在这帮人里影响力最大,不让他做老大,后面必然是磕磕绊绊。在事业的初期,他不想给自己设置任何障碍。只要能帮着他一起往前走的,都可以是兄弟。至于将来,那就将来再说吧!

    不管牺牲有多大,他今天终于做回了张良!

    哈哈,他可以正大光明地做他的张良!

    回过头想想,当他回到荥阳,看到齐大能被李由关押治罪,那时,他多么沮丧。那时的他,真的不知道复国的路该怎么走。

    虽然,过去的关系不止齐大能一家,但时过境迁,又离乡多年,他不知道那些人还有没有一点过去的情分,或者有没有一点对故国的责任。

    他尝试着去拜访了几家,人们对他还算热情,总是提起祖一辈父一辈的交情。说起新朝也都抱怨不止,比如亲人故去,田地重新划分等等。可是,当他试探着接触正题的时候,就有人嘿嘿干笑,或者顾左右而言他。也有年龄大的,语重心长地对他说:“子房,向前看吧,人活一辈子,看风使舵或者委曲求全,在年轻时会嗤之以鼻,到老了才觉得那是生存的智慧。”

    他为他们感到羞耻,他张子房不是为吃米而活着的人,他的一生都是要献给复国运动的!

    可是,当他奔波无果的时候,闾里的公人和管盗贼的游徼却上门了。

    对于他这种失踪多年的人口,他们要按照户籍管理办法来问他个一、二、三:去了哪里,干了什么,当初是为什么离开的、在暂住地有没有做登记。

    这些话,他说是可以说的,当然他不会说真的,他想,等他们调查清楚,他都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这个故乡,对他的意义真的不太大了!

    哪知道,听他话的人一个劲儿地冷笑。

    游徼说:“子房,不用编了,你的事未必没有人知道。你家当初三百多个奴仆,他们现在仍然活着,你的动向他们多少是知道的。如果认真追究,一点一点地把事情攒起来……,子房,乡里乡亲的,你承受不起,我们也不希望看到!”

    这话,就弄得他心里没底了。

    当年,他弟弟死了都没有好好发丧,他把钱拿去从沧海君那里找了个大力士意图杀掉巡游路上的皇上。那么大一笔财产的转移,以及那么长时间的布局,当然不是他一个人就可以干得了的。

    而且,他这样的家业,突然离开,在外人看来确实蹊跷。

    那游徼又说:“子房,你一回来就走亲访友,你的心情我们都理解。但我们确实不希望你一回来就搞出事来。我们端着朝廷一碗饭也是战战兢兢,你看看能不能挪动个地方,别在咱们这里活动了?”

    事情相当于说白了。

    他干脆不再躲闪,问那游徼:“让我去哪里?”

    游徼说:“有个机会,朝廷要征发一批人去戍边,我们这里有个叫张平良的,你顶了他去,他可以在家里给父母养老送终,而你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和一群陌生的人在一起,会更加安全。……至于你到别处去干什么,那就不归我管了。你好自为之吧!”

    就这样,张平良来戍边了,张良消失!

    可是,今天,他让张良回来了!张良以一种全新的姿态站在朝廷的对立面,尼玛的户籍管理,去死吧!

    自从在武德县“借粮”得到了甜头,他就觉得这件事情开始变得有意思了。他这种人当然是不会真的浑浑噩噩地跟着去戍边的。

    一路跋涉到了上党,又断粮了,一起征发来的穷人就说,“没事,咱去借粮!”他们说得理所当然,他就在心里嘿嘿冷笑,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白吃的午餐呢?

    果不其然,机会被他捕捉到了,真感谢那个一根筋的左县令呀,虽然他一刀劈死了他,可是,还是要祝他一路走好。

    “嘿,你一路走好啊!”(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六章 动物狂奔你见过吗

    上党发生的暴动让小寒忧心忡忡,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大规模起义的引子。如果,战乱提前到来,她将如何自处呢?就跟着嬴政这样飘来飘去吗?这到底是不是他最后一次出巡?

    “小寒,今天我们去打猎!”嬴政一进来便是这话。

    “皇上,发生了暴动,您就不发愁吗?”

    “发愁?如果因为千人暴动就发愁,那这个皇上还是不要做了!”

    “可是,皇上,人都是见样儿学样儿的,原先可能没人敢对抗官府,现在有人做了,别人也就会跟着起来!”

    “跟着?跟着是要付出代价的,谁不想活了,就跟跟看!”

    小寒无奈了,嬴政真的有底气说这个话。灭六国他都过来了,还有什么怕的?

    “好了,不用替朕发愁,皱着眉头都不好看了!”他伸手就来抚平她的眉头。她病了一场,他总是这样动不动就怜惜她,不是拍拍,就是摸摸,一切做得自自然然,倒像,她是他的女儿。

    如今,她也不去刻意躲闪了,只要他有尺度,不过分就行。

    “走,我们去打猎!今天不找那么多人,也不走那么远,不能让你累着!”他上来就拉她的手。

    小寒只好笑笑,算是接受了。其实,这一段,她身体恢复得很好。前些日子,是精神上出了问题,有一些妥协和逃避,现在想来,她都是羞愧的。现在,她认真吃饭,积极锻炼,如果有个人让她一脚踢上去,腰不一定能踢断,但踢歪下巴估计是不成问题的。

    今后,她不再逃避了,哪怕是死都要睁着眼睛看清他们的嘴脸。

    一行人出了宫院。说是少带人,但看上去也还是不小的阵仗。

    “皇上,暴动的是些什么人?”与皇上并马而行的时候,她问。

    “什么人?征发去渔阳戍边的闾左之人!”

    小寒心里“咯噔”一下,妈呀,这是出大事了!

    “皇上,领头的是什么人?”

    “领头的,是原来的屯长吧,一个叫陈什么的,记不清了。”

    小寒又是一惊,她追问:“皇上,是不是还有个叫吴……伍大有的?”话到嘴边,她改口了。她怕像项梁那样,从她嘴里说出去的名字,没有好下场。

    “没有,事情一发生,就发奏报了,没有那么详细。怎么?你又做奇怪的梦了?”他疑惑都看着她,接着,若有所悟:“哦,你最近倒是病了一场!”她病一场,就会梦到奇怪的事情,不过,那也是灵验的。

    小寒沉默了,不知道该以什么方式说。反正吴广这个名字是不能从她嘴里吐出去的。

    想了想,她说:“皇上,小寒梦见了一个奇怪的场面,只有动物没有人!”

    “哦?大概是来云梦,听说这里是狩猎场才梦到的吧!”

    她摇摇头,说:“小寒也不清楚。现在想来,是先前昏睡那段日子在脑子里出现的画面。每天好像都重复一个梦。”

    嬴政拉住马,扭过头认真地看着她。

    她说:“有一块大陆,非常辽阔。那里有无边无尽的草原,到了秋天,万里金黄,望上一眼,就陶醉了。可是,在这样美丽的地方,杀机重重。”说到这里,她凝视着他,看他反应。

    “是什么?”

    小寒说:“是动物之间的杀戮。公牛很厉害,土狼很厉害,老虎和豹子都很厉害,当然还有狮子。哦,皇上肯定没见过狮子,反正您就当它是草原之王就好了。当然,弱小的也有很多,比如兔子、羚羊,还有鹿,他们都是吃草的,所有吃草的都打不过吃肉的。”

    “这就是你说的杀机重重?”

    小寒摇头,说:“皇上就耐心地听听吧!弱肉强食,亘古未变,这是自然法则,咱就不讨论了。小寒要说的是草原之王狮子,它也是有敌人的。”说到这里,她若有深意地看着嬴政,而此时,嬴政则带着笑,像看小孩子儿一样看着她,这让她很挫败。她板起脸,严肃地说:“当一大群土狼算计和攻击它的时候,狮子也是没办法的!”

    嬴政点点头,顺着她说:“朕明白,朕不会给他们算计的机会!”

    小寒说:“皇上,还有您不明白的呢。您见过动物狂奔吗?”

    “不就是动物奔跑吗?”

    “不,不是一只,也不是百只,而是成千上万只动物向同一个方向奔跑。再强大的狮子,哪怕是一个狮子的家族,站在草原上,看到这扑面而来的狂潮都会瑟瑟发抖。它要么调头跟着跑,要么就会被踩死,踏在它身上的,可能是羊蹄,也可能是鹿蹄,您想想,千万只脚瞬间像雨点一样落下来……。这时候,它们这些食草动物其实是不害怕狮子的,它们害怕的是来自身后的灾难,当这种恐惧已经大到它们不能承受的地步的时候,它们就顾不上害怕眼前的狮子了。或者,在这种狂潮之中,它们眼里根本就没有狮子,只是本能地奔跑。最后的结局,当狂潮过去,庞大的狮子以及狮子的家族……全被踩死!”

    嬴政皱起眉头。他听明白了,小寒这是说暴动的事情呢!她就是这么个操心的性子,前面说“看样儿学样儿”,看他不太理会,她就变着法儿地提醒他。如果他重视了,那么,是不是真梦见,也就不重要了。

    小寒又说:“皇上,您见过发洪水吗?一开始水大吗?人们站在水里说,‘呀,好大的水呀,赶紧捞点冲下来的东西!’可真到了水势铺天盖地的时候,还来得及逃命吗?”她说话的时候娥眉紧蹙,手都放在心口上。

    嬴政不由一阵感动,他一把攥住她的手,拿起来,放在嘴边亲了一下,安抚地说:“好了,小寒,别吓自己,别为嬴政这么操心。嬴政知道了!”

    小寒抽出手,肩膀一松,看样子,他是有触动了,那么,她是不是可以松口气了?

    “走吧,去打猎,什么都别想,嬴政能给你的快乐一定要给到,否则嬴政就不快乐!”

    听到这话,跟在后边的胡亥和赵高就相视一眼,这眼神里多少有点隐晦的嗤之以鼻。

    蒙毅骑着马跟在皇上的后边,小寒的话他也听到了。本来,他对小寒的印象并不太好,认为她出色是出色,不过,不知什么人家出来的,总是有点不合体统。可是,刚刚这话倒是让他刮目相看。她梦到不梦到那都不论了,这女人确实有点神神道道,可是她表达问题的层次性和她坚定的信心,他是看到了。

    这女人确实不简单,她是个聪慧而积极的女子!

    怪不得大公子扶苏那么宠她,也怪不得这个岁数的皇上还春心萌动!

    嚯,这对父子,都是中了她下的蛊了!

    灾,这女人肯定是他们父子之间的灾祸!

    ……

    “皇上,耎地快到了,要不要休息一下?”跟着的梁辰请示。

    耎地,是禁苑的一部分,离宫院区大概四十里远的地方。外围用壕沟、墙垣和栅栏围起来,里面就是动物们的活动空间。

    一路上都是农田,小寒不知道这农田的产出是供给禁苑的还是农民自己的。

    歇息的功夫,胡亥凑过来。“娘,动物们为什么会狂奔!”

    他一叫娘,小寒就恨不得自己像只乌龟缩到壳里去。她偷眼看看嬴政的反应,怎么这人是揶揄的表情?是嘲讽她还是他?

    她板起脸,说:“公子到耎地的对面去放把火,放把山林大火,你看看动物们逃不逃?只要有一些动物往过逃,其它根本不需要知道原因,它们会疯了一样跟着跑。”

    胡亥闪动着他的桃花眼,一副认真求学的样子,“娘,只有山林大火这一种情形吗?”

    小寒也拿出耐心教书的表情,“公子,谣言也可以的,比如:‘野猪兄弟,山林大火起来了,快跑啊!’”后一句,她说得拿腔作调。

    胡亥皱起眉头,埋怨着说:“娘,你怎么这样呢?儿子在用心学习嘛!”

    小寒一副慈母相,说:“好孩子,实践出真知,你试试就知道了!”

    旁边的蒙毅把头扭过去,这一幕,让他快憋不住了!

    嬴政却是哭笑不得,一个小寒一个胡亥,这都是该教训的人,可现在又没法教训,他倒成了看像猴戏的了!

    不过,小寒要真有心给胡亥当娘,对他,那倒是件好事情!

    ……

    到地方了!围栏和壕沟近在脚下。

    已经等候多时的王贲躬身报告:“皇上,准备好了!”

    皇上没吱声,挥了下手。王贲飞也似地走了。

    小寒撇了下嘴,心说,妈呀,打个猎还得通武候伺候着,你以为是打仗呢!

    ……

    打猎确实不是打仗,但天子的打猎就是军事化的行动。

    这了片刻,就见林带里面不断有鹿和羊冲了出来,间或也有野鸡和兔子,紧接着奔跑杂踏的声音越来越大,动物们逃命似的往过跑。后面是上百辆田车在驱赶,那声势,真的如潮水一般!

    “娘,你看,田车在往出撵呢,会越撵越多,这就是动物狂奔!”胡亥尖细的声音响起。

    小寒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心说,没看过动画片的孩子真可怜,就这点气势也算“狂奔”?真到了非洲大草原,那还不把你吓尿了!

    她转过头,一语双关地说:“皇上,您看到了吧,逃命的时候都是不管不顾的,真的不能断了它们的后路!”(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七章 耎地打猎

    看到奔逃的动物,嬴政非常兴奋。

    “小寒,一般春天是不打猎的,不是有春搜、夏苗、秋猎、冬狩的讲究么?可是,朕每日窝在宫中处理政事,打猎的机会倒不如一个普通的军士。所以,这讲究也就不管他了!梁辰,给小寒姑娘也备上一张弓!”

    弓箭来了,是完整的一套。感受着箭套的粗糙和凉爽,小寒莫名地兴奋。

    在藏书院拘禁的时候,她想要一张弓,人家给了她个儿童玩耍的弹弓。那时,她被严重地不信任。

    现在好了,她有武器了!

    哎?是不是可以趁着混乱给赵高一个透心凉呢?想到此,她不由地向赵高看过去。哪知道,赵高也正在看她,这倒让她慌了一下。她连忙掩饰性地晃了晃脖子,好像颈椎疼。

    “完了,完了,这家伙已经警惕起来了,看来是不容易得手啊!”

    嬴政问:“你会射箭吗?”

    小寒犹豫了一下,老老实实地回答:“嗯——,摸过!”

    “那要不,朕来教你!”嬴政相当热情。

    小寒连忙摇头,“今天这么大的阵仗,军士们还想看皇上的神威呢,您要是连只兔子都打不到,那多让人——那个、那个失望啊!”

    嬴政仰头一笑,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他一扭头,“蒙毅,你——,算了,你还是跟着朕一起打猎吧!”他忽然想到蒙毅、蒙恬、扶苏三个人的关系。小寒——,还是不要与他接触为好!

    赵高就更不能考虑了,这两人是对头,他今天出来,是要看着小寒开心的,并不是要看他们之间对呛的火花!

    梁辰就更不能考虑了,他也就是能拉开弓的那点子能力。

    而王贲,是这次打猎的总调度,总不能让他来陪小寒这种身份暧昧的人吧,臣仆不是这么用的!

    啊,有了!

    “王贲,叫个骑射好的军士过来,陪小寒姑娘打猎!”

    一会儿功夫,王贲找的人过来报到,小寒一看就乐了。

    “快别行礼,小虎,没想到是你!”

    红脸膛小虎也是非常兴奋,看到小寒,他的脸更红了。但他知道自己的地位,也知道小寒身份尴尬,他们不适合在人前表现得过于亲近。他强做镇静地说:“姑娘,试一下手中的弓吧!”

    此时,皇上已经骑着马撵野兽去了。胡亥也撒着欢儿地叫喊,他的声音和枝头的上惊起的鸦鹊形成了完美的共鸣。

    而蒙毅看上去对打猎并不积极,赵高陪在皇上左右,他就不远不近地跟着。

    小寒用弓背拍了下马,小虎跟上去。他意会,小寒姑娘是有话要说。跟前有人,别扭呢!

    “小虎,咱说会儿话!”在一棵大樟树下勒住马,小寒扭过头来。看见过去的人,就是觉得亲。

    “嗯,小寒姐!”他也觉得亲。现在,家里生活改善挺大,全赖小寒姐的帮忙。

    “我有天看见二狗子,是不是张龙和小山子几个都来了?”

    “嗯,都来了,二狗子后来和我们说了,我们都挺高兴,但又不能随便找你说话!有天,小寒姐从车上下来,我远远地看到了。”

    小寒无奈苦笑,她现在这身份,在别人眼里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儿呢!

    “不说了,看见你们就好。你娘还好吗?”

    “嗯,她好着呢。现在日子好过了,她也高兴。对了,小寒姐,有一天,收税的去了!”

    小寒就是一惊,要知道,逃税可是大罪,可是看看小虎还好好地站在眼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快说说!”

    “嗯,当时我们也很害怕。还是那个王改生有主意,他对收税的说,这是小寒姐你的生意,要罚到宫里找你去,我们只是帮工的!”

    “啊!”小寒无语了,这个王改生真是油滑!

    可是,大秦的官员那么勤谨认真,他们连仓库里灭掉几只老鼠都要记入官员的考绩,难道查到漏税的商户这么大的事儿就能让这一番话给抹平了?何况销售商是胡家,怎么没听说他们家受牵连呢?

    会不会,人家报上去,嬴政把这事儿按下了?

    想到此,她的心情一下就不好了。她做什么事儿都瞒不了嬴政的。她终究是个被囚禁的人!

    “小寒姐,你怎么了?你不用操心了,那人后来再也没去,倒像是过了明路,我们也不再害怕了。”

    小寒摇摇头,她的心事小虎不懂,也没必要让他懂。说了,无非是平添烦恼。

    远处,皇上刚刚打到一头鹿,赵高颠颠地跑过去,举起来给皇上看,皇上乐得像个孩子。他捶捶胸膛,又指向前方,仿佛身体里装了无穷的力量。

    他要困她到几时呢?会不会,这样下去,她真的要投降?

    她和他目前是融洽的,但,那是爱吗?她自己也糊涂了。

    “小寒姐?”小虎关切都望着他。

    小寒摇摇头,好像谁都帮不了她,她只能边走边看了。

    “小虎,我射一箭,你看看问题在哪儿?”说着,她搭上弓,向着赵高远去的方向射了一箭。

    箭出去了,轻飘飘地落在不远的地方。她劲儿小,弓弦张不开。

    小寒没说话,搭上第二只。她知道那距离太远了,赵高又是移动靶。可是,她就是想狠狠地出出这口气,才能舒服些。好好的生活,就是让这个谄媚的狗东西破坏了!

    小虎不搭腔,他知道小寒姐不快乐,她也并不是真的想学。

    小山子对小寒姐很上心的,不是一般的上心,但上心又能怎样呢,以前她是大公子的,现在,她是皇上的,上心,只是增添烦恼罢了!

    “叭”,箭羽扎在树上。固定靶终于射中了一回。

    小虎走上前,两个指头一用力,拨了出来。一看,射进去没多深。

    “小寒姐,歇会儿吧!”

    小寒抿着嘴摇摇头,她明显是疲惫了,她明显是不开心。

    机会就这样稍纵即逝,等皇上返回的时候,小寒想像中的混乱已经没有了。赵高一脸的兴奋,他们身后跟了一群抬猎物的人。赵高这条狗真是会做,那脸上的骄傲明显是做给人看的,表示皇上神武,他与有荣焉。

    小寒只恨自己没有杀他的能力,她连射一棵树都射不准,拉了一会弓,胳膊是软的,指头都开始颤抖。

    “小虎,你走吧。有事,我会想办法找你们,还是以前的编制吗?”她不想给小虎惹麻烦,嬴政这个人很多疑的。

    “嗯,是的!”小虎说了一声儿,机敏地倒退着走了。

    “娘!”胡亥兴奋地嚷嚷,手上提了一只小鹿。

    小寒真恨不得把弓箭戳进他的嘴里。

    真是丢人!他这么叫,让小虎他们那些熟人怎么想呢?

    垂头丧气地回去。为她操心的人以为她累了。

    反正大家都累了,车子已经等在耎地壕沟的外面。各自上车,不用骑马。

    “小寒,什么都没射着?”嬴政的话关切中带点安抚。

    “没有,我想射赵高来着,他和皇上在一起,我怕伤着皇上,就放弃了!”这话,她说得如叙家常。

    “唔!”皇上没话说了。这种话,他们私下里说说也就罢了,她就不怕帘子外边赶车的赵高听到?

    即便她不怕,她就没想想,作为皇上,他此时的反应会让赵高很在乎吗?

    “嗯哼,说什么呢?真是!开玩笑哪有这么开的!”

    小寒哼了一声没理他。她知道他难做,但她现在心情真的不好。她就是人家圈在耎地的一只小牲畜,想玩,便让人轰出来,追着打一阵子。

    “好了,你累了,就趴着躺一会儿,今天,路程确实有点长!”皇上有点哄劝的味道。

    小寒就真的趴下。她像只猫一样,蜷曲着身子。

    说过不哭的,但刚闭上眼,泪水自己就渗出来了,她抬起胳膊盖住头。车子一摇一晃,像没有止境一样。

    嬴政看见了,叹息一声,把头扭向窗外。刚刚打猎的那点畅快瞬间消失了!

    扶苏,她要惦记,就惦记去吧。她,他是绝不会放的。如果他死,他一定让她陪葬!

    帘子外的赵高什么都听得见,但他像事不关己一样,把鞭子玩得啪啪响。(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八章 女子干政,这好吗

    第二天一早,梁辰就过来通知,说要动身了。

    小寒很奇怪,昨天出去打猎还没有什么说法,怎么立刻就要动身了,前些日子不是说要在云梦禁苑住两个多月吗?

    女侍杨絮已经在张罗着收拾,她也只好把随身的东西包起来。

    收拾停当,外面的车马已经准备好了。

    嬴政立在车子旁等着她。

    她说:“我们骑马出去吧,这地方我挺喜欢,这一走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过来?”

    “挈!想过来,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他宠溺地看着她。

    “怎么说走就走呢?昨天都没见皇上提过。”

    “走,先上了马再说,陪你骑一会儿,咱们就上船了。”说完,一招手,有人送过马缰绳。

    “上船?”问过之后,想了想,到南方去,是得上船,要跨过云梦大泽,没船怎么行!

    走在驰道上,小寒还是想问为什么突然离开云梦的事。这次出巡,一直让她揪着心呢!

    “小寒,是因为你!”一句普通的话,让他说得深情款款。

    “怎么会因为我?皇上移驾,这可是国家大事!”小寒吃了一惊。

    “嗯哼,当然是国家大事,这次本来要出来得久一些,但是你昨天反复说起动物狂奔,嬴政就想,还是转一圈早点回去吧,不想在外面耽搁得这么久!”

    “啊——”,小寒有点不敢相信,她说的话,皇上会这样反应。好吧,重视起来总不是坏事。他要是能放缓步子,一点点地重视民生,那就更好了。

    “小寒,为什么喜欢这个地方?”要说环境,咸阳也很好啊,要山有山要水有水。

    “为什么,因为这里天宽地阔,不用在藏书院窝着呀!”

    这句话是脱口而出,但说出来,两人都沉默了。

    虽然小寒不是用抱怨的口气说的,但听在嬴政耳朵里却有很多无奈。他也不想拘着她,但她自由了,他将面临多少抉择!他只是想把时间拖得久一点,让她忘记扶苏。他要她心里干干净净地把自己装进去。

    “啊——,”小寒又张口了,她也不想大清早地就让两个人不痛快。“小寒还有一样喜欢,在咸阳吃不到这么新鲜的茴香,在这里每天都可以吃到。”她想用这个话题来冲淡刚才的气氛。

    嬴政领情地笑了,他知道小寒的用心,尽管她不痛快,她还在为别人考虑,她就是这么善良的女人。

    他说:“这好说,让他们尽量保持新鲜,送到咸阳好了!”为了她,他什么都肯做的。她说不想建阿旁宫,那个工程就在规划图上放着。哪天她说想建了,那就开工。

    小寒连连摇手,“皇上,别这么麻烦了,为了吃上一口茴香,得有多少人在驰道上奔波呢?我可不想做杨贵妃。”

    “嗯?谁是杨贵妃?”

    小寒挠挠头,给他讲这些真是困难呀。想了想,她说:“皇上,小寒说过一个人,他写过一本书叫《帝范》,皇上还记得吗?”

    皇上点点头,没好气地说:“你说那个人他都不想跟嬴政交朋友!”

    “嗯,刚刚说的这个杨贵妃算是他的一个孙媳妇,她很喜欢吃荔枝,对了,荔枝皇上见过没,我在咸阳没见过荔枝。啊,话题扯远了,她喜欢吃嘛,皇上就让人从遥远的南方给她送过来,一路上不停要换马,等送到都城,荔枝还是新鲜的。后来,很多将士不满皇上这么宠爱女人,不理朝政,就发生兵变了。这个女人被逼上吊而死!”

    嬴政眨巴眨巴眼睛,又觉得凉刷刷的,怎么她说的这些都像是发生过的事情一样?真的是她家乡发生的事吗?

    小寒一拽缰绳,靠了过来,小声儿说:“皇上,小寒说的是真的,那个赵高他就是个小人,如果他不乱国,后面这些事都不会发生。不会有《帝范》,也不会有杨贵妃,他们的家族还不知在哪儿种地呢!”

    嬴政简直凌乱了,她一会儿是随便海聊的架式,一会儿又严肃认真得仿佛下一刻就要发生兵变似的,到底,她是怎么回事呢?让她帮忙长生不老,她又不会,而且还动不动闹病,他都不敢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了,可是,这会儿又说后世如何如何,这到底是谁该去撞墙?

    “皇上,小寒说的是真的!”小寒再次强调,就像他得承认眼前的人是真实的一样。

    嬴政吐了口气,说:“小寒,茴香的事情不弄就不弄了,好吧?”他已经把握不住聊天的方向了,他要急忙回到他能把握的现实中来。

    小寒怪怨地哼了一声,他也不去理她。

    跟她在一起确实精彩,但是常常让人无力。就像在热水里泡得太久了,舒服是舒服,但心脏有些吃力啊!

    此时已经出了宫院区,前面引导的车队准备调头驶向南边的大泽。

    嬴政说:“小寒,上车吧,骑马时间长了也累!”

    小寒听话地下了马。

    这时,忽忽啦啦地从对面过来一群军士,他们用绳子拖着三个衣衫破烂的男人。大概是刚才经过了一番厮打,几个人脸上都带着伤。

    看见皇上一行,军士们急忙闪避,跑到路边齐齐跪下。

    小寒问:“他们怎么了?”

    她这话不知问谁,也没有人答。跟着跳下马来的蒙毅心里不由叹息,这么个姑娘没有规矩,皇上还在跟前,就随便说话,也不知是什么家庭教育出来的!

    这时,皇上发话了:梁辰,你去问问。”蒙毅心里不由一抽,皇上可真把她当回事呀!

    过了片刻,梁辰带过来一个领头的。那人磕过头后,就小心翼翼地说:“回皇上,这是附近的农人,他们家在耎地有田,今天,他们偷猎野猪被我们抓到了!”

    皇上点点头,没说话,却是看向小寒,意思是,你明白了吗?

    小寒的眉头就皱起来了。梁辰适时地上前,小声解释:“耎地里的野兽都属于禁苑所有,他们可以在里边种地,但打猎就属于偷盗行为!”

    小寒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放眼望去,这里到处都是山林,住在附近的农民猎一只野猪这就犯法啦?

    “皇上!”她一脸的乞求。

    嬴政小小地白了她一眼,悄悄地说:“你就是看谁都心疼,就是不知道……哼哼!”

    小寒正色说:“皇上,小寒不是看谁都心疼,小寒想起家乡的两户人家。一户人家姓郝,有很多土地,每到秋收的时候,他就吩咐家里雇的长工,说地里的东西别收得太干净,给拾荒的人留一点,给天上的飞鸟留一点。后来,不知怎么的,他家失火,附近的人都跑来救火,甚至有个长工冒着自己被烧伤的危险把他家的老人背了出来。还有一户人家,他们姓槐……”

    “好了,你不用再讲了,朕替你讲,那户人家姓坏,平日里对邻居无情无义,到了他家遭难的时候,人家袖手旁观或者落井下石,是不是这样?”

    小寒夸张地点点头,赞赏地说:“皇上真会讲故事,就是这样!”说完,还竖起一个大拇哥。

    皇上没好气地看她一眼,在她眼里,他就不是皇上,他要的恭敬顺服还不知道在哪儿呢!他回头看向蒙毅,“蒙毅,你看呢?”

    蒙毅略一思忖,字斟句酌地说:“其实就是一点小利,让与他们也没什么不好。禁苑周边的安全确实与他们不无关系。只要用律令限制了打猎的季节和数量即可。”

    说完,他略有深意地瞟了眼小寒,似乎是问:姑娘会提出问题,那么,会解决问题吗?

    皇上沉吟一下,说:“这件事,蒙毅你来办!”

    小寒马上就高兴了,她急切切地问:“那这三个人呢?现在就放了吧?”

    皇上不满地看她一眼,她怎么就这么急呢?弄得法律一点严肃性都没有。

    小寒振振有词地说:“皇上,施恩于人前,是为了让他念一句好,昨天小寒跟胡亥说,谣言也能引起动物奔逃,这不严肃,但也不是全无意义。黔首们口口相传的作用和官府文告的作用,您认为是一样的吗?”

    皇上没做声。蒙毅心里就是一动,这姑娘太重视细节了,有她留在皇上身边提醒着,倒真是不错。不过,女人干政,这好吗?(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九章 收尸的事情地方上来办

    车行大约一个时辰,即到达了云梦大泽。

    下了车,出现在小寒面前的是浩瀚无垠,波涛汹涌的水面,水面之上,是十几条十二、三丈高的二层楼船。楼船之上,旌旗猎猎,甲板上的楼船士着黑衣、戴黑巾,举止庄严。一瞬间,小寒想起了动画片《郑和下西洋》里的壮观场面。这个时代的造船业已经这么发达了吗?

    得了通知的船司空丞、都船丞、楼船官等官吏已经候在岸边。看见皇上下车,都齐排排地跪下,口称皇上。

    嬴政略略抬了抬手,让他们起来。

    船司空丞恭敬地过来,亲自做引导,请皇上登船。

    “皇上,今日风和日丽,宜出行。虽说是皇上临时决定的,但刚好跳过了丁卯日。如果皇上同意,今天下午申时会有舟楫竞速活动在湖面上表演,您看……”

    皇上眉头微皱,摆摆手,说:“你……去准备吧!”

    说完,就扭头对小寒说:“走,上船去!”

    小寒微微一笑,故意忽略了他伸过来的手,小声问:“这是要搞划龙舟比赛,取悦圣驾吗?”

    嬴政眼皮子一耷拉,小声说:“他们楚人搞出来的名堂,他们要做就让他们做,你只当是看个热闹!”

    小寒“哦”了一声。

    她理解嬴政此刻的心情。今天他们所在的南郡华容县,是原楚国的国土。当年,屈原三番五次劝楚怀王联合齐国共同抗秦,结果怀王就是不听,不但不听,还听信靳尚和公子兰这一伙人的话,结果受了骗,被拘禁在咸阳。后来楚顷襄王上位,屈原又劝顷襄王远离小人,收罗人才,鼓励将士,操练兵马,为国家争气,替先王报仇。结果,忠臣还是扛不住小人的“小”和昏居的“昏”,屈原被革了职,被放逐到洞庭湖一带。

    但是,苦痛并未终止。他怀揣着一颗报国的心,却始终得不到君王的召唤,小人当道,救国无门,只能以写作排遣忧愤。千古绝唱《离骚》就这样诞生了。后来,秦国派大将白起攻打楚国,打下了楚国的国都。屈原听到这个消息,放声大哭,他觉得没有希望了,他不能面对国破家亡的局面,在五月初五那一天,他抱着一块大石头,跳到汨罗江里,以身殉国。

    楚人为祭奠他,搞出了一大堆仪式,包粽子、赛龙舟。

    今天,当地人用这个仪式来取悦皇上,这不滑稽吗?

    可是,嬴政居然允了!

    “皇上,您真是……胸怀宽广!”这话,小寒是真心赞叹。

    嬴政无奈苦笑,说:“若搁前几年,敢这么进言的官吏立刻就推出去斩了。现在,哼哼,算了,孔丘都礼敬了,虞舜都祭奠了,也不多一个屈原。他们没明说祭奠屈原,只说舟楫竞速,朕何必自找烦恼,跟他们较这个真儿?”

    “对,不能自找烦恼,只当是尊重当地习俗好了!”

    嬴政欣慰地笑了,“你理解就好,来,请神女上船!”说完,他又一次伸手给她。

    ………

    小寒对船上的设施很好奇,不过,转了一圈,也就明白了,毕竟是在内陆行船,很多设施比大海轮要简单多了。

    “皇上,这船真大!”她是真心赞叹,手工作坊的时代,能把船造得这般宽阔结实,这已经是很了不起了。要知道他们现在这条船上,有将近八百个人,甲板上都可以行车走马。而在每一艘船尾部的舷边上均置有一长木桨,显然它不是作为划水之用,而是用于控制方向。从技术上看,这已很不错了。

    嬴政微微一笑,他年龄不小了,遇到新鲜事,不会像胡亥那样雀跃。但看着小寒这么好奇地来回乱蹿,然后啧啧称赞,他也觉得高兴。

    只可惜,小寒不是总这么快乐的,而他也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她快乐!

    他说:“在南海郡有个造船的基地,赵陀上奏说,正在建设,将来会有比这更大更结实的船。到那一天,朕会带你出海,我们一起到仙山上去,会会神仙。”

    小寒无语了,他总是梦想有个仙山,但那怎么可能呢,她连火星上传回的图片都看过,也找不到仙山在哪儿啊!

    “皇上,这船都是新造的吗?”她只好岔开话题。因为改造世界观,比登天还难。

    “朕也不知道。有很多船是从齐、楚等国接收过来的,统一中原后,少府刀毳勚(毳音cui,勚音yi)负责审核与收编六国战船。那时候收了很大一批,经过审核与检修,小一点的或性能差一点的,就归为民船了。”

    小寒点点头,看来,统一六国是个大买卖啊!

    这时,听到蹬蹬蹬的脚步声,一扭头,却是胡亥。现在,在甲板上,谁走路声音都这么大。

    “父皇,舟楫竞速要开始了!”他看上去很兴奋。

    皇上“唔”了一声。“好吧,我们当个热闹看看!”

    几个人往船弦靠过去。这时候,李斯、蒙毅、王贲、赵高也过来了。

    此时的弦不是后世所见的围栏,而是在差不多一个成年人的腰身以上的位置设了木制的短墙。短墙上每隔一米远,就有一个方形的小窗,其高低正适合一个人蹲下来向外面射击。当皇上往船弦上靠的时候,王贲给楼船将军打了个手势,片刻功夫,每个射击位上就出现了蹲守的楼船士。

    小寒注意了一下他们手中的武器,那不是弓箭,那是弓弩。

    啊,弓弩,这个时代最厉害的武器!

    刚刚,他们乘坐的楼船行驶得并不算快,现在,它更是慢了下来。

    在视野的前方已经停了几十艘小船。之所以说不清具体的数目,是因为,从皇上这条楼船望过去,它们是整齐排放的,看上去,挨得太密,实在不好说清数目。据目测,最近的小船距离楼船大约有三、四十米远的距离。此时,天空的能见度非常好,可以看得见船上那些人们头巾的边角。

    说是小船,是因为站得远,如果在近前,小寒估摸哪艘都得有三四丈长,因为上面坐着的人每船都超过十个。说是赛龙舟,那是小寒意识里的,这时,它不可能装饰龙的图案。这些比赛的船都是狭长而朴素的,远远望去,如果没有人,它们就像江面上漂浮着的灰白色的叶子。

    人们都静静地等着。

    比赛的指挥大概在另一艘楼船上。只见小船上的人都往那个方向张望。

    “哗”的一下,人们动起来了,小寒没听见她等待中的哨音,她想,大概是他们看到了旗语。人们不但划浆,还喊着“嘿嘿”的号子。本来它们是齐齐地停放在江面上的,可是划着划着,就出现了参差顺序。

    人们兴奋起来。大船和小船一样兴奋,胡亥挥着手,一个劲地喊:“赶、赶、赶”,李斯呵呵地笑出了声儿。

    小寒兴奋得直拍船舷。

    就在这时,“嗖”地破空的声音响起,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小寒觉得身子被猛地一撞,整个人向甲板上倒去。接着,就听得弩弓齐发,尖锐的啸间密集起来。

    到这时,小寒才醒过味儿来,妈呀,是又一起刺杀事件吗?

    只见皇上也倒在甲板上,旁边是蒙毅和赵高。他们三个不知是谁推的谁,总之,他们都跌坐在地上。

    啊,皇上很狼狈,他的头冠掉了!他肯定是被吓到了,但看上去脸色还好,他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别起来,先坐会儿!”皇上干脆盘腿坐在地上。

    小寒就听话地坐着。此时,坐着是最安全的,有短墙挡着呢!

    不过,弓弩的啸音一会儿就停了。

    只听得王贲大喊:“加速开船!收尸的事情地方上来办!”(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章 方向错了吗

    “拿出去扔了!”

    王贲弯腰把那像梭枪一样的作案工具捡起来,道了声“皇上歇着吧”,就出去了。

    舱房里只剩下嬴政和小寒。

    小寒也站起身来,说了声“皇上歇着吧!”就要迈步出去。

    “别走!”嬴政一把拉住她,拉到怀里来。“你别走,……让嬴政抱抱!”

    他声音低沉恳切,小寒僵住不动了。她把这行为当成一个求安慰的撒娇。

    他有女人,哪个离宫没有这种标配呢?她只是他出巡的时候随身背着一个好看的包袱。她的意思他明白,他应该不会勉强她的。

    “小寒,”叫了声她的名字,他就把头放在她的肩上。“今天心情很差!”

    不在人前,他便像个孩子一样,说出他的无奈和挫败。

    “我知道,皇上连饭都没有好好吃!”她小声宽慰。

    其实,她也没有好好吃。那么密集的啸音,又是近距离的发射,还占着居高临下的优势,她都不敢想外面死了多少人。

    王贲让船快速离开事发地点,她想,那真是夸张了,难不成那些小船上的人会像壁虎一样爬上来?

    也许是怕皇上见了血恶心吧?

    可是,皇上见的血还少吗?

    ……

    嬴政又说话了:“小寒,这才在南郡呆了多久,就两起刺杀事件了。我们这一路还长……”

    “皇上不是怕吧?”

    “当时,……不太怕,过后想一想,才真的怕!”说着,他就咳了一声,正对着的油灯晃了两晃,还是挺住了。

    小寒也深感无力,她也是后怕呢!活生生一个人死在面前,这多可怕呀!而且,他这么有作为,对她又是这么…….

    唉,她爱不爱他,都不希望他死,这是真话。

    可是,这次刺杀事件司马迁怎么没有记下来呢?想到此,小寒心里不由发毛,他不会漏记了吧,这种事儿不是小事儿,他那种品性的史家怎么会漏掉呢?

    那么,这说明了什么?

    是说历史变了,变得她摸不清方向了?还是说加速灭亡的节奏启动了?她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小寒,你怎么了?”嬴政放开她,两手把着她的肩关切地看着她。她害怕,他便不再理会自己的后怕了。

    “皇上,要减税,真的要减税,小寒只怕来不及了!”小寒恳切地望着他,甚至,因为恳切,她说话的语气都带着点神经质。“还有,要修法,不能动不动就砍掉人的脚趾头,不能动不动就在脸上刺字,皇上,那真的太可怕了!”

    “还有,要安抚华容县的黔首们。我们这一趟,在这里才呆了多久,就出了这么多事情,有那么多人受到连累,他们,肯定要恨死皇上了,我们这是在种下仇恨的种子呀!”

    “皇上,要不,立刻返回咸阳吧。我们从原道返回,哪儿也不去了!回去就把皇陵的刑徒们放回去,让他们好好种地,和家人团聚!”

    …….

    她就像一个拧开了的水龙头,一打开,就关不住了。

    “小寒!”嬴政又心疼又气愤地摇晃她,“你醒醒,你是不是又病了?”

    小寒赶紧摇晃脑袋,她不会再出毛病了,她不会逃避的。

    “你听听你都在胡说什么?就这么几个跳梁小丑就要把嬴政吓回去?难道他们行刺还有道理了?我凭什么安抚他们?凭什么减税?他们做楚国人、做齐国人的时候就不交税吗?就交得少吗?你醒醒吧,他们这是逼迫我回到割据的时代去,他们都想各自称王,我偏不,天下只有一个皇上,从现在开始,只有一个,没有更多!”

    他说着说着,居然咆哮起来,在小寒眼里,他也疯了!

    梁辰害怕地在门口闪了一下。皇上和小寒在一起,他能躲便躲,要是出了事情,娘呀,那也是躲不开呀!

    “皇上,您听小寒慢慢说,别急,啊?”小寒不得不检视自己刚才说过的话,她也是急了,才惹得他说出这番话。这样沟通,永远没结果的。

    想到此,她温言软语地说:“皇上,来,摘了头冠,戴了一天,怪累的!”说着,就伸出手要帮他摘头冠。

    嬴政又气愤又委屈地注视着她,他觉得连她都不理解他了,但他还是在小寒温柔执着的眼神当中配合地低下脑袋。

    深呼吸了几下,他努力平复胸中的不平,她小心小心翼翼的样子,让他有点后悔自己刚才的语气。

    以前,她强悍得恨不得上房揭瓦,现在,她就是条脆弱的柳枝,看着是柔韧的,可是,一用力,她就要断了。

    他不想她再“关闭”自己,他不能……吓她!

    “皇上,喝点水,顺顺气,今天那些人真是过分了!”她不得不安抚他。他生气,后果多严重,能想到吗?

    嬴政摇摇头,勉强笑笑。现在,还得她来安慰他,而这个好女人在今天也是被惊吓的呀!她哪一次不是为他提着心,不是失火了,盗贼杀进咸阳宫,就是暴动压也压不住,像动物奔逃一样祸及天下?

    他是个男人,不能让自己的女人担惊受怕!

    “小寒”,他拉过她的手,放在腮边,又轻轻地亲了一下。“不害怕,啊?嬴政什么都不怕。刺客,不怕!暴动,不怕!嬴政会把一切都理好的。嬴政会做个了不起的皇上,你放心好了!”

    小寒摇摇头,抽出手,他说放心,她放得下吗?

    “皇上,您安静一下,让小寒给您说一道算学题!”她想起了她和扶苏说过的那一席话,她说,成败就是一道算学题,有时候,我们没算计好,上天已经不愿意给我们机会了。当时,扶苏点了点头,他认同了。

    也许,这些,皇上也能听得进去!

    “小寒,不说了,有话明天再说,好吗?今天,你好好睡,白天的事情不想了。去吧!”他温情地又亲了一下她的手,把她往外推了一下。

    “皇上!”她怕失了火候,她真的想好好给他算一笔账。

    “梁辰,送姑娘回舱房!”

    ………….

    白天太精彩,晚上肯定睡不好,等小寒醒来,日头快要挂在当头了。

    “呀,小寒睡过头了!”看着关切的嬴政,她不好意思地解释。她看到,嬴政也是有些黑眼圈。

    “你又不用处理政务,想睡便睡嘛!现在想吃东西吗?”

    小寒摇摇头,这会儿真不知该吃哪顿饭了,还是再捱一会儿,和他们一起吃吧。

    两个人倚着船舷吹风,这江面真美啊,不时的,有小的沙渚、小的岛屿点缀一下,水鸟在天上飞,在甲板上落,呀呀叫着,倒让波涛滚滚的江面显出静来。对,就是静,是心灵的安静。

    “皇上,这云梦泽怎么这么大呢?”

    “云梦泽?哦嗬,我们已经出了云梦泽,这是沿长江顺流而下呢!“

    “什么?”小寒跳了起来。

    “怎么啦?”她一惊一乍的,直弄得人发毛。

    “皇上,我们不是过云梦泽往南,然后去看南方三郡吗?皇上冬天说的难道不是这个意思吗?”

    嬴政摇摇头,抓住她的手拍了拍,以示安抚。“小寒,以后有机会,朕一定带你去,下一次,啊?不远,最远就是明年!”

    小寒急切地摇摇头,不对,这全乱套了,这太可怕了。

    如果是沿长江顺流而下,那么,到了会稽郡再折向北,天哪,那不就是他最后一次东巡吗?难道真得要经历一次“沙丘之变”?命运真的躲不过吗?

    “皇上,不要啊,明年再说明年,既然都走到这里了,我们去看看那个大的造船基地,还有皇上说的奇风异俗!”为了求人,她不得不笨拙地拿出撒娇的姿态。

    皇上很受用地看着她提条件。这样的情形,真是少见啊!

    “小寒,说好了就不反悔,明年,再出来一次,你不是说要快点返回咸阳吗?你不是担心暴动压不住势头吗?这次,一切都办得快一些,各个地方,咱们看看就走!”

    “皇上!”小寒不知道这时候该撒娇还是该耍赖了,她会的这点女人功夫好像也就是这么多了。

    “听话,啊?”皇上像哄小孩一样哄着她。

    蒙毅刚巧从他们身边经过,他在心里摇了摇头,这女人,终究要让皇上吃亏,决定了的出行路线她都要改,真是过分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一章 最近还练不练书法

    确定这次旅行的路线即是第五次东巡的路线,小寒的心情就真的不好了。

    可是,她又改变不了皇上的决定。

    胡亥还是没心没肺地玩耍,还是当着多少人的面儿都觍着脸叫娘。

    赵高总是跟在皇上的身后,看上去恭顺,可是他更沉默了。他看小寒的眼神是不屑的,甚至有时挑衅。

    每当这时候,小寒就把头扭过去。以前,她怕过这个人的气势,现在,她不怕,她只是不想跟他做这种无谓的心神消耗。对他,她只有恨。只是,她苦于找不着机会对付他。

    她到船上的厨房溜达了一圈儿。随行官员们的饮食和皇上吃的一样,做完了,厨子会盛好,一人一份装在食盒里端出去。她分不清哪份是赵高的,如果能分清,她会搞一点火硝放到他的饭里去。

    这个时代的厨房,火硝是必备品,用来给肉类保鲜。

    关于赵高的下场,她做了无数遐想,从这想像当中,她能获得快感和安慰。

    一会儿,她希望打到一头河豚,偷偷把有毒的内脏放到他的饭里去。

    一会儿,她希望船上的缆绳没收好,把他绊个大跟头,一下栽到江里去。

    一会儿,她希望赵高晕船,吐得天翻地覆,皇上把他赶到船下养病去。

    一会儿,她希望赵高和胡亥火拼起来,皇上一怒之下把他们两个都给收拾了。

    她就这么托着腮帮子一动不动,一想一下午,把皇上心疼得要命。

    “小寒,你醒醒,你是不是又想睡啦?”

    小寒扭过头来,一言不发,只是定定地琢磨,这更让嬴政害怕了。

    “小寒,好好的,啊?到了下一站,我们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的让你玩?”

    小寒木木地摇摇头,平平淡淡地说:“我在设计赵高的第一千种死法,皇上您打扰我了!”

    皇上无奈了,小寒这是病,因执着而生的心病。他把夏无且召来给她诊脉。

    夏无且摸了一会儿,看看皇上,说:“忧惧过度,需要静心调养!”

    皇上一挥手就把他赶出去了,他一说忧惧过度,他就知道他又要让小寒吃那种睡觉的药了。

    小寒却冷眼看着皇上和侍医的对答。夏无且一走,她就站起来掸掸身上的衣服,仿佛夏无且把她弄脏了似的。

    “皇上,小寒不会睡过去的,放心吧,小寒要睁着眼看着赵高灭亡。他不死,小寒绝不会死!”

    说完,她也不看皇上,直接把自己放平在舱房的地板上,仰卧起坐。

    嬴政真的无处着力了。他干脆坐在地板上,看她一个人折腾。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是指责。嬴政生气了,她这是在要挟他,而皇上是不受任何人要挟的,她也不行!

    她是因为赵高坏了她和扶苏的生活,她才这么恨他。这女人,怎么就不能看到眼前的他呢?扶苏对她好,难道他没有吗?

    他决定暂时不理她。麻绳结实,可是,风吹雨打,总要沤烂了它!

    ……

    嬴政不理小寒,小寒有点无聊,不过,也得了一个自在。她跑到甲板上把腿架在船舷上压腿,压完了,再贴着船舷下腰,下完了,起来,就开始在空中练习弹腿。她练习得认认真真,弹起来刷刷带风。

    她知道她这么折腾会遭到围观,但她一个被囚禁的人还在乎别人的笑话吗?她没有自由就什么都没有,谁看不顺眼就打过来,只要他敢!

    胡亥觉得这个“娘”是真有味道,和这样的女子一起生活,妈呀,那炕上炕下都是精彩人生啊!怎么爹你霸道了一辈子连她都收服不了呢?

    蒙毅只是摇头,他看皇上对小寒的折腾不闻不问,就知道这女人把皇上折磨得够呛。这绝对是个祸水,整个咸阳宫没有第二个了,一个女人哪能这么折磨她的男人呢!

    李斯看不过去了,她知道小寒心里的幽愤,这幽愤多少和他有点关系。他端着一杯水过来。

    “来,小寒,歇歇,喝口水!”他知道甲板上看热闹的人不少,但他老了,不怕皇上说他对小寒有男男女女的心思。只要不犯这个忌讳,他就是安全的。

    小寒放下腿,做了个深呼吸,运动确实可以减少抑郁,现在,她舒服多了。

    “谢谢先生!”她接过水,冲着李斯莞尔一笑。

    这明艳的笑容把李斯晃了一下,他心想,怪不得儿子对她念念不忘呢。这小寒就是难得一见的昙花,她总也庄静沉默,只一瞬的绽放,便把美丽打到人的心里去了。

    啊,我老头子七十了,姑娘,你只要把我当作你的父亲就好了!

    “饿不饿,都消耗好久了!”说着,他就拿出一个鸡蛋来。

    一瞬间,小寒就撑不住了,她的泪水夺眶而出。在李家,她曾经晕倒,他们都知道她的毛病,她低血糖,不能挨饿,她那间屋里总有李良李武兄弟送来的饴糖和鸡蛋。现在想想,那段日子多好啊,拉着马出去遛遛,回来给孩子们做点吃的,讲个小故事,整个后园都是孩子们单纯的笑声。

    “你看看这是……,快擦擦,让别人看见,还以为我七十岁的老头子对神女动什么心思呢!”

    小寒破涕为笑,接过鸡蛋,很没形象地沿着充作船舷的短墙溜下去,然后坐在甲板上。

    “先生,您请过来,咱师徒说会儿话!”

    李斯欣慰地应了一声,走了过去。他没坐下,只是倚着短墙。能和小寒并肩而坐的,那不是扶苏就是皇上,这种待遇他是不敢想的。小寒能重新接受他,叫他一声先生他已经很满足了。

    “先生,你给小寒的这个鸡蛋真香!”

    李斯呵呵呵地笑了。这丫头肯定还有话说。

    “先生,咱能单独说话的机会不多。今天,小寒豁出去了,跟先生说句肺腑里的话。”

    “哦,丫头你说!”他说得轻松,但精神却不由一凛。活了七十来岁,但凡别人说肺腑里的话,他都要提高警惕。不是他不感激别人的信任,而是他首先要考虑到保护自己。

    “先生,赵高是个坏人,您不否认吧!他和您不睦,您承认吧?和坏人合作的前途在哪儿,你能想明白吧?如果哪一天赵高说,咱们合作一把吧,您一定得提高警惕呀!”

    说到这儿,小寒一扬手就把蛋皮扔过头项,扔到江水里。

    李斯就愣了一下。这没头没尾地,上来就是这么多干货,这让人如何消化呢?

    赵高是个坏人,这怎么说呢?献媚取宠嘛,哪个臣子有了机会不做呢?

    赵高和他不睦,好吧,算是不睦吧!他们之间有点小意见,这也是在邀功取宠的过程中产生的。平时倒也没什么,他一个堂堂左相,总理国家诸多事情,和他一个管车马的又没有业务交集,还真没什么大的摩擦!

    至于和坏人合作,呵呵,他怎么会和赵高合作,和赵高合作的价值在哪儿呢?他一个赶车的,重大事项上都没有建议权,和他怎么合作?

    “丫头放心吧,老头子自有分寸,活了这么大岁数,不为名利还不为名节吗,怎么会胡乱跟人合作呢!”

    他这话说得自然流畅,仿佛这是他做人的准则,不需要经过思索就能脱口而出。

    小寒眨巴眨巴眼睛,不知道还怎么说,想了下,只好说:“先生就信了小寒吧,人家当小寒是神女,小寒真的知道一些事情的。对坏人,多个心眼儿没坏处!”

    李斯点点头,别说对坏人,对好人,多个心眼儿都没坏处,这些年,他不就是这么过来的吗?

    见小寒还是有话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的样子。李斯说:“好了,小寒,去洗洗吧,你不在乎别人的看法,自己也得在乎一下自己身上的味道吧,哼,老头子都闻见你一身的汗味儿!”他打趣着,就转身离开了。

    和小寒呆一会儿表示下亲近可以,呆得时间长了难免惹皇上猜忌,这个分寸他当然是要把握的。

    “唔,通古刚才跟小寒聊什么?”

    好巧不巧的,他和小寒在一起偏就让刚从舱里出来的皇上看见了。

    “啊,聊什么——,问她最近还练不练书法!”(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二章 过牛渚矶

    船队溯江而行,中间停靠过两次,有官员上来汇报工作,皇上并没有下船实地考察,看来,皇上确实是要早一点结束这趟旅行。

    事已至此,小寒也只好把对未来的担忧搁在一边。她想,如果自己对付不了赵高,那么好好地保重皇上的身体也是很重要的。只要嬴政不死,赵高这个小丑就只能呆在房梁上吃灰。

    因此,她特别留心皇上的生活细节,有时,她就转到厨房去,看厨子准备些什么,偶尔,还要特意加一点自己做的菜。

    这种事,只要做便有人发现,皇上心里自然是偷着乐,但他还是努力绷着,装做一付日理万机、对她不闻不问的样子。他就是要让她彻底把他放在心上,而不是让她过去的生活影响他和她今后的人生。

    和儿子抢女人确实不光彩,但已经发生了,也值得去抢,他就不想让自己在可以不可以这个想法上去劳神。反正,她今后是只能陪着他的。

    今天吃饭,还是分餐,自从出来,又是在船上,皇上就和随行的大臣们一起用餐。食盒一个个地捧上来,摆在各自身前的案几上,再由厨房的太监们一份一份地端出来放好,饭就可以开吃了。

    眼尖的胡亥就发现父亲面前的菜和他们的不一样。他们每人面前都有一条完整的蒸鱼,而父亲那个是一个小碗,别人吃鱼是一筷子一筷子地挑,父亲那个是一小片一小片地夹。再看小寒面前,嗯?她有两条鱼,可是,鱼肚子没了!

    怎么?这是把父亲当婴儿养吗?胡亥觉得整个腮帮子都要酸掉了,这女人打起耳光啪啪地,可是疼起人来,那是让人心尖儿都跟着颤悠呢!

    “李相,您老了,以后让厨房专为您做鱼肚子吧,省得牙齿择刺不方便,回头漏了刺,不小心卡着!”他百无聊赖地点了一小把火。

    李斯正在吃鱼,让这话打扰了一下,不明白胡亥这浑小子为什么说这么少盐无味的话。他老了?他才不老呢,他今年刚刚七十一!

    抬头一看,唔?胡亥为什么一脸的坏笑,再看到皇上面前的小碗,他忽然明白了,他这是无意中做了人家的下酒菜。

    好吧,老头子陪你玩上一会儿。

    他扬着声儿,对着小寒的方向说:“是啊,我说那个厨子呀,也得可怜可怜我这个老人家呀!”说着,用筷子拎起鱼尾巴摆出一副难以下嘴的样子。

    小寒撩起眼皮看了下,没有吭声,继续安静吃饭。

    皇上则一脸春色,看看鱼又看看大伙儿,似乎是想笑又不能笑的样子。

    正在这时,听得外面好大的声音,是水声和楼船士们惊呼的声音。这声音似乎大到了让人不安的地步。

    “父皇,让胡亥出去看看!”说完,他不等得了允许就跳起来离开船舱。

    这声音真的太大,就连刚刚胡亥那么尖细的声音都快要淹没了。

    小寒也很好奇,一会儿的功夫,怎么水声就大了这么多呢?

    面前的盘子出现了晃动。她疑惑地看向嬴政。

    “应该是牛渚矶到了,刚刚楼船将军说已到翠螺山。”

    “牛渚矶?翠螺山?”小寒一下兴奋起来。李白就写过一首描述牛渚矶的诗,现在离李白诞生还有差不多一千年呢,这时候的牛渚矶什么样儿呢?

    “想看吗?走!”嬴政站了起来,同时,伸出手等着她。这是最近几天第一次跟她说话。

    小寒也起身,看了眼他的手,却独自跑了出去。嬴政只好悻悻地跟在后边。

    皇上出去,其他人也没法再吃了,一个个起身跟了出去。

    甲板上站满了执勤的军士,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小寒只记得《牛渚矶》的前几句:绝壁临巨川,连峰势相向。乱石流洑间,回波自成浪。李白绝世才情,把眼前的景象描述得淋漓尽致。

    那突出的石壁,说它是悬石或危岛也不为过,楼船本来就高大,但在这绝壁之下,竟像个飘浮的树叶,凭空地让人生出些无力把握的恐惧。而石壁的高处,树木森然,偶尔有猿猴的叫声长长地响几声,叫得人心里毛毛的。

    而偌大的水声则是因为水流过于湍急,浩瀚的江水到了狭窄之处一下子变得急不可耐,汹涌的巨浪掀起,像房舍一样高,前面引道的楼船抬起又跌下,让后面船上的乘客越发害怕。

    此时,如果楼船翻掉,这江水吞没它,只怕像吞掉树叶一样吧!

    “别怕!”嬴政走上前来抓住小寒的手。“看一看就回舱去吧,不看确实有些遗憾,但看了,只能让人害怕!”

    小寒“嗯嗯”了两声,她的注意力全在前面颠簸的楼船上。此时,整个船队的人都在惊呼,他们为自己身体的晃动惊呼,也为眼前景象的壮阔惊呼。不少人都在喊“抓住、抓住!”

    确实,此时不抓住牢靠的东西,晃一晃就会跌倒。

    “啊!啊!啊——”小寒在这震耳欲聋的嘈杂声中居然听到了胡亥尖细的声音。循着声音望过去,嗯?这家伙怎么跑到船头上去了!虽说是二层,但风浪那么高多危险呀,他是在展开双臂抒情吗?又当自己是普希金了?

    “哗”地巨浪涌来,所有人都觉得船和自己都跳了起来,接着又狠狠地跌下,还没回过神儿来,又被水浪高高地抬上去,简直要抬到天上,“啊——”,小寒惊恐地叫了起来。就在她和嬴政都自顾不暇的时候,天,是胡亥飞起来了吗?天,他如此轻盈!天,他要完蛋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众人惊恐喊叫的瞬间,一个人冲了过去,天哪,从小寒的视线看过去,胡亥的身体都看不见了,她能看到的只有赵高,他死命地趴在短墙上挣扎。他左手撑着短墙用力,右手吊着个东西。关键是,他现在脚下没有根,甲板上太滑了,他冲过去太急,脚上一时找不到着力点。别人能看到的,就是两只乱蹬着的脚和死死地卡在短墙上帮忙用力的下巴。

    有两个军士连滚带爬地冲过去,一起趴在短墙上帮忙。

    “哗”!巨浪又一次把船抬起,又把它狠狠地摔下。小寒只觉得自己的手腕像被捏断了一样。

    好不容易地,胡亥被拉上来了。只听见底层的人们也是一阵放松的惊呼。

    “呼——”,嬴政长长地出了口气,小寒的手也被松开了。刚才一瞬间,他们就要窒息了。

    小寒拍拍胸口,她没见过这么惊险的场面,今天总算见着了。那一刻,她忘记了他们是谁,只是害怕。等胡亥被倒提着扔在甲板上,赵高无力地瘫倒,她才想起,这两个是她的敌人!

    呼——,他们怎么如此命大!

    “走!回舱去!……这个小兔崽子!”嬴政叫骂了一声就转身就走。

    小寒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这时候,风景一点都不美了。猿猴的叫声使人从心底里都散发出寒意。

    有了今天这一幕,赵高的地位就更稳固了,杀赵高的事还怎么提呢?(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三章 拥有和失去

    一过牛渚矶,大江的流向变了,江面豁然开阔

    “小寒,快到丹阳了!”

    现在,皇上说话,带着审视判断的表情,却又流泄出隐隐的笑意。

    大概,小寒的“乖巧”让他非常满意,或者说,这是一种成就感,这就和看着驰道的里程在增加,看着对手的数量在减少,那种成长的感觉是一样的。

    “丹阳?”小寒重复了一下,在她印象中,丹阳似乎是南京那一带。

    “嗯!那个地方不错,去了,我们可以住上几日。”

    “皇上以前来过吧?皇上是整个华夏行走最多的人!”

    嬴政仰头轻笑,他禁不住伸手过来摸摸小寒的头。

    “朕当然是行走最多的人!小寒,说起这丹阳可是有故事。以前,有个术士说丹阳这地方有天子气,朕过来以后,就想,哪儿有天子气呢?怎么能让他有天子气呢?一打听,有段河道叫龙藏浦,哈哈,这里真的有龙,已有此理?朕得把它破了!于是,调集三千刑徒,把方山附近的长陇挖断,水流改道向北了。这下,丹阳还有天子气吗?哈哈,即便有,也让那水流冲没了吧!”

    他像个孩童一样得意,小寒笑笑,也不知他这番话是为了哄她高兴还是确有其事。或者,事情是有,但未必是这原因。因为秦统一天下以后,很多障碍物如各国所修的关塞、堡垒、坝堰都被捣毁了,全国铺开了以咸阳为中心的驰道工程,按水陆并行的传统,有驰道的地方,再把水路沟通也是必要。所以,他所说的“去王气”开挖这段人工河未必就没有运输或出行的需要!

    “小寒,朕在这里还做了一件事!”此时,他像个孩子一样狡黠。

    “皇上今天心情这么好!”小寒不由感叹了一句。

    “哼,你不气人,朕心情就好!你知道么,朕上次离开时,在一座山上留下一个碑,上面刻着:“不在山前,不在山后,不在山南,不在山北,有人获得,富了一国。”说到这里,他停住,认真地等着小寒的反应。

    “是什么?”她已经联想到了“埋金”的传说,但她还是配合地问了一句。

    “哈哈,金子呗!朕走后,一定有人去挖金子。让他们挖挖挖,挖去吧!”

    小寒问:“那到底皇上埋了没?”对这个问题,她真的很好奇。

    “哈哈,不告诉你!总之,就是让他们挖,挖得丹阳遍体生疮,有龙气也得给他破了!”

    “皇上真像个小孩子!”小寒悠悠地给了一句评价。

    “哈哈!”嬴政高兴地把小寒拉到怀里。“你都是能探知金矿的神女,说那些有什么用!朕倒是想问问,哪儿还有天子气,只要你说,朕就让人去挖挖挖!”

    小寒一把把他推开,“就知道挖挖挖,这是眼下当紧的事儿吗?咱们脚底下的大江就是一条大龙,皇上有本事就把它斩断了!”

    “呃——,这个难度太大了!”

    小寒白他一眼,不学数理化,文盲真可怕。跟他这种人,怎么交流呢!

    ……

    拥有的怕失去,从来就不曾拥有的,也就无所谓失去。

    现在,这批光脚的就真的不怕穿鞋的,因为,如果不提着脑袋去拼杀,去抢夺,他们就要饿死或者冻死。

    这批人在哪儿呢?他们在太行山区的林子里、洞穴里。

    上党郡是个特别微妙的地方,它位于太行山以西,吕梁山以东,秦统一以前,它处于赵魏韩三国交界之地。从隶属关系上,它原属于韩国,后来,秦国逼得紧,韩国人怕了,要把送给秦国,可是韩国内部有不同意见,并且上党郡的郡守都拒不执行上面的命令,反而表态说宁可把上党郡便宜了赵国人都不能拿给如狼似虎的秦国人。结果,赵国人动心了,拿下了上党郡。

    一女二嫁导致了更大的麻烦,秦赵之间的战争来了,这就是长平之战。

    更大的麻烦是,赵括死就死吧,连累了四十万投降的赵国战俘,那些当兵的全被秦将军白起给坑杀了。

    四十万条赵国人的命啊!这仇恨多少代人能消除得了?

    所以,当陈涉和张良带着人抢了东西蹿入太行山以后,很多人都觉得,完了完了,我们就是国家通缉的盗贼了,今天有命,明天还不知道有没有。张良却信心十足,他把这信心传递给陈涉,再由陈涉这个带头大哥把信心传递给所有的兄弟们。这信心的来源就是,我们所在的地方,和秦国有不共戴天的血仇。

    用今天流行的政治术语来表达,那就是,这个地方的群众基础太好啦!

    ……

    吴广知道他的心思和眼界都不如张良,胆魄和号召力不如陈涉,他上山完全是形势逼迫。如今,他连做豆腐的后路都没有了,那么,就只能和这些人混在一起,要杀就一起出去杀,要抢就一起出去抢。

    现在,就知道结交大哥有多少好处了。

    陈涉交给他做的工作是管理和分配抢得的物资。当然,是主要的物资是马匹,他这个人老实厚道,与人为善,不爱惹事挑尖儿,所以,陈涉让他做这个事完全是用人所长。

    而且,这个工作危险性不大,自从上山以来,他只出去抢过一回东西,并没有真正杀过人。

    手上没沾血,他从心里感激陈涉对他的照顾。

    经常有身边的人死伤,现在,他对这些事情都麻木了。难受也就是难受几天,过几天,就又有人投过来了。他奇怪,这么大的山林,那些人是怎么找过来的。按说,他们挺注意隐蔽的,有时候,自己人都找不齐自己人。张良说了,要是成群结队的,难保不被朝廷的军队一锅端,小股分散袭扰呢,一可以灵活进退打其不备,二可以不断扩大影响力。

    我的娘呀,他要扩大影响力,那影响力大了,是不是就要组建新的朝廷了?

    “兄弟,给哥哥把这个兔子烤了!”

    “噗”地一声,一个兔子扔了过来。

    吴广转身去找剪刀,他要把皮毛完整地剥下来,垫在身子下面。说真的,山洞里太阴寒了,点上多少火,身子下边都是冷的。

    陈涉一屁股跌坐在垫子上,半躺下歇着。

    吴广看了他一眼,他身上的血是新溅上去的,以前他在意这个,现在,他们都不在意了。

    “给,大哥先喝点热汤!”他先从火上盛了一碗米汤给陈涉。

    陈涉直起身子,屈起腿,接过这碗热汤。“咈咈”,吹了两下,他也不嫌烫,就那么咕咕地喝下去了。

    “啊,一吃就来精神,这要是再来个媳妇就更好了!”

    吴广摇头笑笑,陈涉这人就是这点好,什么事情都能想得开,什么时候都能向前看。跟他在一起的兄弟都会被他感染。

    “歘”地一刀,他豁开兔子的肚子,刀尖一挑,一嘟噜内脏被他挑起扔在一边。用烤叉叉上,放在架子上,拨了拨火,剩下的就是等了。

    现在,倒是天天有肉吃,不是出去抢的羊,就是山里打的各种东西。反正,肚子是天天能吃饱的。有的兄弟对这种生活还挺满足。

    “兄弟,那个张良,他想重建韩国?”陈涉凑到近前说。一说到张良,陈涉就要在他名字前边加上“那个”。

    吴广“唔”了一声。

    “兄弟,你是韩国人,你是什么想法?”

    吴广直直地瞅着火堆,过了会儿,才说:“没想法,这事儿——,远吧!”

    陈涉点点头,他同时撇了下嘴说:“我也是这么想,他想重建韩国,那你说我要不要重建楚国呢?”

    吴广不出声地笑了,一个要建韩国,一个要建楚国,他们就这么多人的队伍还跑出两个主张,这不是玩闹吗!

    陈涉也笑了,他坐直了说:“兄弟,我知道你笑什么,我也觉得远,说真话,楚不楚、韩不韩我真不在意,刚才也就是那么随意一说,当下,我们就是要吃饭,要活下去,别的都是扯淡!但要是真想成大事,还真的得想想他说的,要不,我们一群流寇凭什么招唤人呢?”

    吴广想了想,点点头。这个张良确实想得远!

    “那么,大哥,那要是真起来招呼人,咱是建楚国呢还是建韩国呢,总不能同时有两个主张吧?”

    陈涉滞住了,过了片刻,他说:“建什么都好,怎么好召集人,就建什么,先把队伍扩大了再说。只是,我怕的是……”说到这儿,陈涉往山洞口看了眼,然后做了个两手往开撕的手势。

    吴广点点头。他和陈涉虽是半路结识的兄弟,但他们没什么隔阂,他们是一样的人。张良嘛,出身好,主意多,现在一同拼杀确实没什么,要是这个人将来有了其他的心思,那可就不好了。

    “大哥,别想那么多,太远的事情想也没用,咱先活下去再说吧!”(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四章 抗秦联军?

    吴广说别想那么远的事情,认为想也没用,但张良并不这样认为。

    他觉得,一支队伍如果从一开始就被定义为盗贼或山匪,它在道德上就是站不住脚的,它不可能吸收更多的支持者。虽然,现在它也吸收了些流窜到上党的真正的贼徒和混混,但他不希望今后还是这样。

    所以,他要和几个人坐在一起好好地谈一谈。

    木柴着了一会儿,山洞里就的烟气就没那么浓了。他找的人一个个地进来。

    他略略点了下头,人们就自觉地到火上割羊肉,然后,坐下来,边吃边聊。

    他说:“今天要说一个重要的问题——我们的出路。大伙知道这样的日子过得艰难,我们进山以后就不时地被官军搜索缉捕,所以,今天还能坐在一起的兄弟,就必须考虑下明天的问题。”

    众人安安静静地啃着羊肉,听他说。

    他说:“兄弟们都玩过滚雪球吧?最开始攒那个雪球的时候,真难,一捏就碎,觉得不知道何时才能滚成个大球,可是当它变得两个手都握不住的时候,放在地上,用脚一踢,它就自动沾上一层,再一踢又一层。这时候就觉得乐趣来了,越沾越多,越滚越大,到最后,我们都没力气滚了,可是,那时我们多高兴啊!兄弟们,我们现在的情况,就是两个手攒雪球的阶段,死两个弟兄,加入个新的,人越来越少,心越来越躁。长此下去,就越来越没有干劲,越来越没有前途。”

    有人停下嘴,很配合地长出了口气。

    他说:“想当初,我们都是在家种地的农人,哪想过要过这样一种危险的生活,至今,我相信,有的兄弟在抢别人东西的时候,还是有一种发自心底的罪恶感,我也不例外。所以,我们要改变这种状态。我们要让这支队伍变得有旗帜、有方向。所以,我提议,我们的方向就是推翻大秦,恢复旧国!”说完,他灼灼的眼神扫视着大家。

    人们吃惊地望着他,咬在嘴里的食物也暂时不嚼了。

    陈涉看了眼吴广,吴广嘟了下嘴,没作声儿,又继续添柴。

    张良接着说:“‘推翻大秦,恢复旧国‘,这个旗帜可以增加我们这个雪球的黏性,会有人不断地加入进来。当我们发展到一定规模的时候,朝廷就要开始颤抖了。到那时,在座的各位兄弟,我们就可以想想将来朝廷里的哪个位子是自己的!……说实话,皇帝老儿发家以前,整个家族还不是在西北一域放马吗?如果不是努力拼杀,哪有他们今时今日的风光!所以,那就是现成的一个样子,见样儿学样,一点都不难,兄弟们只要狠下心来拼杀就是了……”

    陈涉憋不住了,他说:“子房,你说恢复旧国,可是,我们要恢复哪个旧国呢?”

    张良顿了一下,重新抬起头来,安抚地说:“大当家的,子房当然考虑到了这个问题。刚才说要增加雪球的黏性,但是首先,我们一定得把它放在有雪的地方,才能体现出它的黏性。现在,我们一伙人被上天安顿在这上党郡,那是上天对我们的启示,也是上天的恩遇。上党原属于韩国,不管它后来是否真正归属过赵国,它的子民的根基都属于韩国。所以,我的建议是恢复韩国、重建韩国。这样,起码对上党郡的平民和奴隶,它是有号召力的!”

    说完,他征询地扫了大伙一眼,但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

    陈涉咳嗽了一下,把坐着的姿态改成蹲着。

    “子房,要从增加黏性的角度讲,我赞同,但从长远发展来讲,我不赞同。韩国是小国,现在打出恢复韩国的旗号,没错,韩国人可能投奔过来,但是能有多少韩国人呢?而且,我们队伍的基础是韩国人和楚国人,你让我这个楚国人和其他楚国人怎么想,我们是为恢复韩国打长工的吗?”

    这话一出来,在座的几个楚国人就响亮地咳嗽一声,以示响应。

    做强盗的日子里,一个最大的人生感悟,那就是抢到手的才是真正拥有的,而且必须是现在就下手的,否则,将来是谁的,嘿嘿,那真不好说!

    “嗯!”吴广清了下嗓子,他要说话了,他现在的身份相当于后勤总管,他也是有极大发言权的。

    “子房,陈大哥说的有道理。虽然吴广自己就是韩国人,但想一想,如果将来雪球滚得大了,我们需要更多的人加入进来,是不是又要更换一个旗帜呢?一个队伍不停地换旗帜,这——,不太好吧?”

    张良极为不满地盯了吴广一眼。在他心里,韩国就是败在吴广这样没有爱国心的人的手里!

    “嗯哼,我也说两句!”有人要开腔了,众人把目光投向说话的人。

    这是刘不伦,他是后来加入的,听他自己吹嘘如何杀人如切菜,也不知这话是真是假。他是从云中郡过来的,也就是说他原属于赵国。

    “说实话,你们韩国还是太小了,过去很多人是没信心对抗秦国的,所以,韩王才主张把上党郡给赵国,希望把秦国这个祸害的注意力引到赵国。现在,我们恢复韩国的旗帜一出来,它就一下子变得有信心了吗?我看……不行吧!”说到这儿,他挑衅地看了张良一眼。“要我说啊,要说增加雪球的黏性,不如打出恢复赵国的旗号,因为,毕竟四十万赵人被秦国坑杀,只要我们把这段往事不停地放大,那这些人的子侄就会源源不断地投奔过来。”

    “我看不伦说的在理!”这时,有人插话了。“真的,韩国太小了。在对抗秦国的历史上,它没有任何激励人心的战绩。哪怕是失败呢,也让人觉得壮怀激烈、荡气回肠,这样的韩国,它怎么鼓动人心呢?”

    众人齐齐看向插话的这个人。他是楚国人,和陈涉关系比较近,是个杀狗的,人们管他叫孙屠。

    孙屠又说:“要说国土大小,能力强弱,得首推楚国。而且,‘楚虽三户,亡秦必楚’这句话流传甚广,在楚国,很多官员对朝廷都是阳奉阴为的,我们始终认为自己是楚国人,而不是什么大秦子民。所以,从长远发展计,还是恢复楚国吧!”

    有人噗嗤一声笑了,他看众人看他,急忙摆摆手说:“没事,你们接着议,我听着。恢复哪国都行,我跟着吃肉喝汤!”

    说话的这个是从荥阳过来的韩国人,叫刘苟儿。这人吃东西的时候手最快,干活的时候手最软,但他人缘好,又喜欢时不时地冒个凉腔,算是半个意见领袖,这些日子以来,他在韩国人中也多少混出点名头,手底下有些听招呼的人。

    张良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不快地斥责:“苟儿兄弟,吃肉喝汤没什么不可以,问题是,怎么去弄到肉和汤!咱们流落在这故韩国的大山里,要是跟大伙儿说恢复楚国,请问楚国人能听到你的声音吗?他会大老远地投奔过来吗?你这是痴人说梦呢吧!”说完,他冷冷地扫了孙屠一眼。

    这句话出来,谈话的气氛就不好了,刘苟儿脸红了一下,摆摆手说:“行,你们说啥就是啥,我跟着喝汤!”

    陈涉瞥了眼张良,不咸不淡地说:“说事儿就是说事儿,别伤了兄弟和气,毕竟……现在还是兄弟嘛!”

    这话一出,就弄得众人精神一凛,齐齐地看向话题的发起人张良。

    张良不由得眼光一闪,他明白陈涉的意思了。他不由得捏了捏拳头。

    吴广看看左右,扔了手中的柴火,斟酌着说:“一定要增加雪球的黏性,那么,我们的队伍叫抗秦联军如何?”

    众人刷地眼前一亮,都看向吴广,接着又把目光投向陈涉和张良。

    陈涉“嗤“地一笑,说:“我看行,这个响亮,就听吴广兄弟的吧!咱废话不说了,现在听我的,孙屠、苟儿两位兄弟带上人和我一起去抢杜家坎的官仓,抢完了烧,就说是抗秦联军干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五章 “孤儿”项羽

    当“抗秦联军”消息传来的时候,嬴政正在教训儿子。

    在牛渚矶,胡亥差点出了意外,幸亏赵高手疾揪了一把,要不然,胡亥早就喂鱼了。但这家伙狗改不了****,在钱塘观潮的时候,他又不老实,看着白线起来了,别人往后躲,他一个劲儿地往前撵,还冲着天空啊啊啊地抒情。气得始皇帝让军士们把他绑了起来。

    嬴政也是真起了教训他的心思,绑他的地方不在高处,而在水浪刚好冲得着的地方。眼见着水浪劈头盖脸地拍下来,他就是无动于衷。一波又一波的水浪把胡亥拍得气都喘不上来。

    “父皇,儿子是不是你养的?”得了张嘴的空,他就嚷嚷一句。“哗”,一个浪头拍过来,没气了。等水退下去,他冲着地面“呸”了一口,又来一句:“娘啊,你在天上也不管管呀,父皇这是要淹死儿子呀!”“哗”,又一个浪头拍过来。他又闭嘴了。

    眼见着江水淹到了肚脐。

    李斯呆不住了,他诞着张老脸,凑到前边说:“皇上,可别出了事儿,公子他……应该长教训了!”

    嬴政板着脸不说话,眼皮都不撩他。李斯只好讪讪地笑笑,隐到后边去。

    蒙毅站着不动,眼里只有一阵阵涌起的浪潮。人家父亲教训儿子,别人还是不插话为好。话说,这浪潮真是撩人啊!哪个不懂什么叫壮怀激烈,就来钱塘观潮好了!对,有机会带蒙不弃来看看,蒙家人的胸怀和气势当如这大江大潮!

    又是一个浪头涌过来,眼见着要淹到胸口了。

    赵高“扑通”跪下,大声乞求:“皇上,放了他吧!”

    皇上还是不吭气,只是动了一下眼皮,赵高起来撒腿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喊,“快,放人,放人!”声音撕裂了一般。

    军士们这才敢把胡亥松开,生拉硬拽地把他扯到岸上。

    看着躺在地上如落汤鸡一样挣命的儿子,嬴政问:“好受吗?知道惜命了吗?”

    胡亥说不出话来,一个劲地往出咳水。

    “好了,带他去换衣服!”

    两个扈从得了旨意,把胡亥从地上拖起来,像架俘虏似地把他弄下去了。

    “小兔崽子!”嬴政回头仍不解气地骂了一句。

    这时,有飞马奔来,到了皇上近前,那人翻身下马,蹬蹬蹬跑过来,双膝跪下,手上托举着一卷竹简。

    蒙毅看了皇上一眼,往前走了两步,拿了过来。

    “蒙毅,你念吧!”

    蒙毅迟疑了一下,打开一看,心下就是一惊。他凑近了,压低声音说:“皇上,上党郡的那伙盗贼现在闹出新名堂了,他们自称‘抗秦联军’!”

    耳力甚好的李斯精神一凛,他扭头看向皇上。只见皇上绷着脸一言不发,只是注视着远处一波高过一波的浪潮。

    蒙毅又说:“奏报说,他们现在在太行山一带活动,与官军数次交手,互有伤亡,在当地闹得沸沸扬扬!”

    嬴政露出一抹不屑的笑,眼神始终望着涌起的潮水,他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来:“杀!不择手段!一个不留!”

    小寒听说这件事已经是第二天了,她也是胆战心惊。“抗秦联军”这个词她听都没听说过,难道历史改变得已经面目全非了?

    她很害怕那联军里边真的有大枣哥吴广,也很担心他们这伙人的前途。

    如果只是抢抢东西,做个车匪路霸,朝廷会收拾,但收拾的力度不会像今天这么大。一打出“抗秦联军”的旗号,她就想,完了完了,太蠢了,治安事件要演变为政治事件了,这是明摆着向老虎头上拨毛来了。也不知那领头的人智商几何!

    “小寒,去做一碗烂面条,今天不想吃别的了!”

    “只搁油盐?鸡汤还要吗?”看着眼圈发青的皇上,她问。

    嬴政摇头,砸吧着嘴说:“去吧,只搁油盐!”

    过一会儿,烂面条煮好了,她端着托盘进来,却看见嬴政趴在案几上睡了。旁边是看了一半的奏折。

    她看了一眼旁边伺候着的梁辰,悄声问:“一晚上没睡?”

    梁辰轻轻点了下头,又竖起手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寒只好缓缓地起身,又蹑手蹑脚地倒退着出去。临出门看了眼堆成小山一样的奏报,她无奈地摇摇头。

    这年头,做皇上是个体力活啊,光是一卷卷的竹简,拿起来放下,就跟练举重似的。

    接下来,他们要绕道二三百里去会稽郡,因为水太大了,不能直接过去。皇上说,去了以后,他们要一起上会稽山去祭拜禹帝,在那里稍做停留,然后才向北返。

    想一想,从咸阳出来,就这样舟车劳顿,有时候看见小伙子胡亥都像一个伤了水的茄秧子,何况心里总是装着事儿的嬴政呢?

    唉,希望接下来平安无事吧!

    她知道这有点奢望,可是,她真不敢想,万一大枣哥真的在那联军队伍里,那不就是死路一条吗?

    ………

    当小寒这个穿越人在这里忧心忡忡,无计可施的时候,会稽郡却有人在欢呼雀跃。

    雀跃的是什么人?当然是不承认朝廷的故楚国人,特别是那些和朝廷有仇的人。

    项羽就是其中一个,不过,现在也有人叫他黥羽,因为他脸上刺了字。

    他是在叔父项梁死亡之后被流放到沛县服刑的,理由是他在下相打伤了人。打伤人不假,但好几年都过去了,他不相信事主还对这事儿念念不忘。但官府硬是把人证带到了吴中,他也无话可说。

    其实,他知道,那只是个抓他们的事由。真正的原因是叔父项梁的活动太惹眼了,总有人找他、围着他批评时局、指点江山,这些让官府忌讳了,让他们害怕了。

    每当看到水里的影子,他就愤恨不已。他的恨不仅是破了相,他恨的是叔父项梁死了以后他成了一个……孤儿。对,就是孤儿,一个二十四岁的孤儿。一个曾经什么都拥有的人,骤然间失去得干净彻底,就是他这种感觉。

    特么的,大秦皇帝,如果可能,他也要把他剥夺得干干净净!

    不过,时运么,目前他还得穿着这身赭色的衣服,小孩子一看他就躲得远远的,连正在拉屎的也提上裤子就跑,他觉得肯定是他们的家长把刑徒说得太夸张了。

    而陈武却另有说法:项羽,你这一脸凶相,狼见了都跑!”

    啊,要说说这个陈武。

    陈武是沛县当地人。他是因为偷东西被抓进来服役的。陈武这人天性乐观,干完了挖矿的活儿,得了空还能开个玩笑。有时候干活不利,被罚挨饿,他对罚他的更人(看守)还笑笑。要说什么事情能让他生气呢,那就是不能提他的妻子,因为他是被妻子告发的。秦律规定,如果妻子能事先告发丈夫的罪行,既不收孥,也不没收妻子的个人财产,否则,当连坐,与丈夫同罪。

    “你说这个倒霉娘们儿!”提起这事儿,他就这么说。

    不过,到能回家的时候,他又兴高采烈,他说:“好些日子没看见那个倒霉娘们儿了!”

    陈武是当地人,回家方便,农忙时节,按律法规定,陈武可以“归农田”,在“种时、治苗时各二旬”。这个规定适用于陈武那种小罪,像他是不行的。

    按说他也不算什么大罪,就是打架斗殴把人的鼻梁骨打断了。但他不能离开被流放地,经常有人来检查这件事。也许是他的直觉,他觉得对他的管理比对别人的要严格,也不知是为什么。这种严格不是苛克,比如别人损坏工具要挨鞭子,他不一定挨,但是他的事更人(看守)和署人(站岗的)都会详细地问询,可能还要上报。

    唉,在这矿场呆久了,真想来位姑娘,哪怕看看也好呀!

    做城旦舂的那几个女人,又黑又瘦,看都没法看的,如何下咽呢!

    “项羽,我回来了!”陈武乐呵呵地小跑着过来。

    项羽白他一眼,别人从家里回来,痛苦得要死,他回来还一脸喜气,奶奶的,难道我是你媳妇吗?

    “项羽,告诉你个大事。”他神秘地看看左右。

    “什么事?”他不相信他能有大事。

    “项羽,抗秦联军起事啦!”(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六章 当刑徒当够了

    陈武是怎么知道抗秦联军的事呢?因为陈武是求盗李昌的邻居。

    说邻居有点牵强,他们其实是隔了一条街住着。小时候常在一起玩,长大了陈武成亲,又住在一个片区,最重要的是,两人都属于胸无大志、得过且过的那种,所以就能玩在一起。

    陈武回家帮着种地,正赶上李昌也回家,他跟亭长刘邦说他要洗洗头发顺便看看老娘,其实,嘿嘿,他是惦记隔壁的丫头呢。

    “陈武,回来啦!”走进院子,李昌打了个招呼。

    “嘿嘿,回来啦!”陈武关上鸡舍的栅栏门。

    “陈武,今天让你媳妇去跟我家隔壁那老头儿提下亲去,他要不把闺女嫁给我,都要放成家里的老瓠子了!”

    “嘻嘻,不嫁给你你就没办法?先让她肚子大起来,看看她老子急不急!”

    “你看看你这是什么话,才大我两岁就什么都教啊你!”他责怪着却又开怀大笑。陈武撇着嘴用指头点点他,他更是乐不可支。

    “陈武,你给的这招儿倒是可以试试。只可惜我不能常常回家,回来还得凑她的时间,那老头子防我像防贼一样!”

    陈武说:“你们做求盗的,有那么多事吗?”

    李昌说:“有没有事,不都得在亭里呆着吗?最近,县里明确要求,要严防死守,不得忽略任何的可疑动向。所以,你啊,嘿嘿,你这种人我也得顺便过来监视一下!”说着,他还拍了他一下,摆出一副官差的架式。

    陈武白他一眼,随便问了一句:“什么可疑动向?”

    李昌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说:“有一支队伍,叫抗秦联军,啧啧,你听听这名号,他们起事啦!”

    “什么?”陈武一时没明白“起事啦”是什么意思。

    李昌不屑地撇了下嘴,说:“起事就是造反,造朝廷的反,明白不?”

    陈武吃了一惊,半响才不敢相信地说:“那——,那能成吗?”

    “成不成也不是咱的事儿!不过啊,上边挺重视,那我们当差的也只好重视喽!”他说得很无所谓。

    “哦!”陈武对这事儿还是有些茫然。

    李昌探过身子,以一副知道内情的表情卖弄地说:“告诉你吧,那里边有咱这楚地的人,抗秦联军,这就是要推翻朝廷恢复旧制呢!”

    “恢复旧制?”陈武更加茫然,他不明白旧制和新制有什么区别,每天不都是要种地、吃饭、交税、服役吗?

    “算了,说了你也不明白,你个榆木疙瘩!”李昌拍拍他,转身就走。临走,他还不忘记扔下一句话:“记着让你媳妇上门说媒啊!”

    ………

    李昌这种小人物端着公家饭其实是不操心天下事的,但“大人物”刘邦不同。他总觉得沛县太小,他在亭长的位置上已经快要憋死了。

    萧何不在了,曹参对他好像也不那么亲近,反正他找了曹参几回,曹参总是有事,偶尔在一起喝顿酒,也只说衙门里的事,说话也不像过去那么随便了。

    有次,曹参说:“刘三啊,上次曹某从咸阳回来就想跟你说句话呢,萧兄希望你做好职务上的事,毕竟你是公中的人,端着这碗饭,得注意做事的尺寸呢!”

    听听,就是这腔调,好像他们以前做事多有尺寸似的。

    昨天下来一个任务,让他和李昌押了矿场上服役的刑徒去送矿砂。

    今天一个任务,明天一个任务,他都不知道这样一趟一趟地到什么时候?也许要把他消磨到送矿砂的路上,老死完事!

    “李昌,走了,一起去押刑徒!”

    李昌揉揉眼睛,没精打采地“哦”了一声。

    送矿砂这种事,大家都不愿意去。一人一匹马,慢腾腾地押着刑徒走十几里路,遇到下了雨路不好走的时候,还得下了马帮着扶一把。要说和刑徒打交道嘛,那倒也没啥,长期管制的人都胆儿小,喝斥两句就听话了。

    两人骑着马来到矿场。

    八辆独轮车已经装好了,八个刑徒蹲在地上等着。

    “好了,走吧!”刘邦挥了下手中的马鞭,下达命令。

    刑徒们起身,走到车前把车子托起来。他们都带着戒具,不过,两手可以分开,中间有链子连着。

    吱吱扭扭的,车子上路了。

    李昌抬头看看天,嘟囔了一句:“刘哥,好像要下雨呀!”

    推车子的陈武接了一句:“是呀!”

    刘邦“嗯哼”一下,清了清嗓子,呵斥了一句:“推车!不许说话!不服管理的,鞭罚!”说完又白了李昌一眼,心说,你这邻居太不知分寸了,要真过分了,你说是你抽还是我抽?你也不懂事先关照他一下!

    李昌暗暗撇了下嘴,轻咳了一声,向陈武递了句话:“好好推车!”

    陈武只好闷闷地推车。

    路不算宽,两辆独轮车并行就没有富裕了,两边是山地,山不算高,蒺藜长得到处都是,一不小心,蒺藜划在肉上,不但疼,而且痒,一般走这条路,都是一人一车,单线行进。

    咦,地上怎么一堆石头?

    刘邦望望两边的坡地,坡不算陡,就说下雨有山石滚落,但不是还有满山的蒺藜挡着吗?

    不管它了,先清理路障再说。

    “都停下,把道路先清出来!”

    刑徒们长出一口气,停下,总算可以歇歇臂膀了!可是,特么的,还得搬石头!

    刘邦和李昌从马上下来,查看情况。

    李昌随手一指:“去、去,你们几个先去搬石头,剩下要解手的,现在就解决,等下,前边就不停了!”

    陈武举起手来,“报告亭长,陈武要尿尿”!

    李昌接了句:“快去尿!”说完,就扔下手里的家伙,一屁股坐在坡地上。说实话,骑着马他也累。这路还没走一半呢!

    刘邦不满地斜了他一眼,往石堆前走去。一个人歇了,总得有一个是看刑徒的,总不能两个都歇了吧?

    今天这石头一看就是人堆起来的,码放得还比较规矩,这一定是砌房子的人干的。刘邦直起腰就想往两边的坡地上踅摸一下。

    嘭地一声,一股力量向他冲来,刘邦站立不稳,蹬蹬向前跑了几步,一下仆倒在蒺藜上。“嘶——”他瞬时懵了。

    “你动一动,就用石头砸死你!”身后的声音甚是凶恶,他一下就不敢动了。他感到一只脚沉重地踏在背上。

    这时就听得李昌啊地大叫了一声,他想,完了,他们都被刑徒控制了。他抓着刀的手慢慢地松开,连个声响都没弄出来。

    李昌还在娘呀老子地怪叫,只听一个人大叫了声“闭嘴”,他立马就安静了。

    “咋啦?咋啦?”抓着裤子的陈武吓得脸色煞白。

    项羽大吼一声:“都别嚷!听项某先说!”她又狠狠地踩了一下公差的背。

    四周一下安静了,树棵子上的鸟儿扑棱棱飞了起来。搬石头的刑徒把石头砰砰地扔在地上。

    “各位,项某当刑徒当够了,今天,不想当了!想捉了项某得那二两黄金奖励的,现在就动手吧!不过,若是还想全家老小今后能吃上一口安生饭,那就放了项某,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怎么样,两位公人?”说着,他弯腰把刘邦的刀捡了起来。

    “呸!放你走我们不得担责任吗?就连我们的家人不都得跟着做城旦舂吗?”李昌哭也似的嚷嚷。

    “哼哼!”项羽冷酷地说:“那你可以不放!你现在就可以试试!”说着走到车子旁边,一只手抓起一袋矿砂,轻松举过头项向坡上的树砸了过去。

    “咔!”树枝断了!

    不,应该是树断了,胳膊粗的树啊!

    众人呆了,钳制李昌的刑徒不知使了什么方法,弄得李昌嗷嗷直叫。

    “等等,别动手,刘邦有话要说!”(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七章 精彩啊,精彩!

    “等等,别动手,刘邦有话要说!”

    这句话,让趴在地上的人说得这么不卑不亢,众人皆是一惊。

    项羽一把把刘邦从地上拽了起来,此时,刘邦的脸让蒺藜划伤了,好几条血道子就那么横七竖八地装饰着脸孔,倒是没出多少血。

    刘邦“嘶“地吸了口凉气,抬起手,想想,又放下了。

    这时候,他看清楚了,现场只有两个人是控制局势的。一个就是偷袭他、扔矿砂的大块头,另一个就是拧着李昌胳膊的那个黑汉。剩下的刑徒全是一脸的呆相,跑也不是,在也不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好吧,一瞬间刘邦就想清楚今后的路了。

    “我说兄弟们,今天你们要走,刘某绝不拦着,但是,放了你们,刘某也没有出路。刘某决定,从现在起这个亭长不干了,上山做盗贼去!你们有出路的,自己去奔个出路,如果没出路的就跟着刘某上山打兔子去。今后,有刘某一口吃的,就有大家一口吃的,如果刘某食言,就像刚才那棵树一下,任凭各位咔嚓!”

    说完,他狠狠地做了个往下剁的动作,同时,庄严地扫视众人,等着大家的回答。

    山风吹过来,撩起他的头发和衣角,恍然,竟有些神一样的光芒出现在他的身上。

    这情况变得太快了,李昌让他弄得目瞪口呆。

    不光是李昌,就是刑徒们也适应不了适才的变化。

    此刻,项羽的主动权似乎被稀释了。他眨巴眨巴眼睛,盯着刘邦打量起来。刘邦不错眼珠,扬起头迎接他的审视。他把他的一生赌在今天的一刹那。

    陈武却在这时叫了起来:“啊呀,那我家的倒霉娘们儿怎么办呀!”

    李昌哭了出来,“我李昌这辈子还没碰过女人呢,这就要……!”一瞬间,他找不到路了。

    刘邦的瞳孔骤然缩放,他和项羽交换了一个眼神,扭头看向陈武和李昌。

    项羽掂了下手中的刀,轻描淡写地问了句:“陈武,跟着我,你走不走?”

    陈武不置可否,他现在天人交战,完全没有主意。

    “那好吧,我替你想个办法,你把他杀了,就有主意了!”说完,就走了两步,把刀递了过去。

    陈武吓得屈膝就跪,他嘴里嚷嚷着,“别让我杀人呀!”这一跪就从山坡上滚了下来,滚到道路上,头脸也被蒺藜上的刺划伤了。

    项羽一把把他拽起来,他鄙夷地看着这张惨不忍睹的脸。“兄弟,你这样,项某实在不放心呀!”说着,抿紧嘴唇他就举起了手中的刀。

    “慢着,让我来!”一声叫嚷打断了项羽的动作。

    众人齐齐看过去,说话的正是刚才还在哭哭咧咧的李昌。

    钳制李昌的黑汉和项羽交换了下眼神,把李昌放开。

    李昌用袖子擦了把脸上的泪,从地上站了起来,这一瞬间,他腿也不抖了,声音也不颤了,一个箭步跳下山坡来到项羽面前。

    “壮士,看我的吧!”说着,弯下腰身,双手举过头顶。

    项羽略一思索,把刀放在他手里。只见李昌猛地转身,对着陈武就劈了下去。

    “噗!”血冒了出来,李昌没躲开,项羽也没躲开,两上被溅了一身的血。

    “扑通”,陈武的尸体像个麻袋似的被丢弃在地上。

    刑徒们都惊呆了,谁了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有的人腿开始发抖,那是朝夕相处的陈武啊!

    刘邦心底里也是有些唏嘘,抓人他抓过,也动手打过人,但真正杀人,他是没有过的。不过,李昌保存下来了,这是好事!

    “哈哈哈……”,一个放肆的声音从山坡上传来,打破了短暂的静默。“精彩,精彩,实在是精彩呀!”

    众人又是一惊,这时候,紧张到了极致,脑袋似乎都有些迟钝。这是什么人呢?反应快点的刑徒,,赶紧弯腰抱起块大石头。

    “轰隆隆!”远处滚过来一个闷雷。

    循着笑声的方向,只见树丛里钻出一个人,刚刚,应该就是他在大声“喝彩”。

    更让人吃惊的是,随着他的现身,其他的人也从树棵子里钻了出来。刘邦迅速扫了一眼,一共五人,对,是五个人。这是什么情况?他攥了攥拳,不由得摸了摸腰间别着的马鞭。

    他的刀,已经握在项羽手里了,面对这个人,刀是不管用的,他清楚地明白这一点。

    项羽狠狠地盯着来人,待看清楚以后,他不由得笑了。来的人有两个脸上刺了字,和他一样的身份。只不过,人家身上赭色的衣服早就不穿了。

    “娘的,从哪儿钻出来这么几个!”

    到现在,他心里忽然明白了,这路上出现的石头堆肯定是这些人设置的,而他,不过借着他们给的好时机,想做便做了!

    “既然一样是没出路的人,那就讲个清楚吧!”项羽冲着他们朗声说了一句。

    “哈哈哈……”那人又是放声大笑,显然他是五个人的头儿。

    “在下英布,杀了人从咸阳逃回来了,本以为今天能截个有钱的,谁知道却赶上了一出好戏!不过——,嘿,干的漂亮!”说完,就看向自己的同伴,其他人也露出欣赏的表情。

    “轰隆隆——”,又是一阵闷雷!刘邦看看天,不由有些紧张。他不知道事情的走向将是如何。

    说话间,那些人已走到近前,五个人手里都提着刀,明显的,人家的装备比他们好。

    刘邦一看这情形,赶紧说:“啊,各位好汉,既然都不想受朝廷的约束,那诸位看看是跟着刘邦一起干呢,还是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毕竟刘邦是沛县本地人,活动起来有地利之便!”

    说完,他就递了个眼神给项羽,希望新情况的出现,不要坏了两人刚才的默契。

    而项羽却没接他的眼神,他挺了挺胸环视众人,朗声说道:“项某要自我介绍一下,某乃楚国大将军项燕之孙,祖父没有完成的抗秦事业,项籍准备接过来,各位如果只是想混口饭吃,那么,我们抱抱拳就此别过也无不可,如果真想建立一番功业,为儿孙谋一个好的出身,那么,就和项某一起干吧!”说完,他一扬手就把刀子插进装着矿砂的麻袋里。

    “吧啦啦!”豆大的雨点砸了下来,紧接着越来越密,居然成了势。

    “英布愿意和项氏一起恢复旧国,从此,听凭项籍调遣!”说完,英布扫了眼同伴,随即弯下身子,双手托刀,欲把刀呈给项羽。

    其他四个也毫不犹豫地学着英布的样子,齐齐把刀托过头顶。

    “哗!”雨水瓢泼一般倾泄而下,没得救了!

    李昌看向刘邦,此时的刘邦和众人一样,雨水顺着头发流下来,衣服**的,刚才那点神光一点都不见了。

    可是,刘邦却在瞬间的怔忡之后,马上恢复了神色。“各位,请先随刘邦找个避雨的地方,当地人,情况还是熟悉的!”说完,他像来时一样,拿出亭长的口气对一同出来的刑徒说:“尸首装车,运到前面的沟里用矿砂埋了!再盖上土。车子留着,这以后就是我们的财产了。来呀,都跟着我!”(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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