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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枝绿萝     秦时农家女txt下载     秦时农家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一十六章 谁的责任?

    当王改生向彭彭打听大公子外宅的时候,彭彭气愤地问他:“你骑的这匹马就是从那院子里牵出来的,你还要几匹?”

    说完了这话,两个人同时呆住了。

    彭彭自知失言,说了不该说的话。以王改生这个聪明的脑袋肯定能推断出他和大公子的联系,他这样说,不是把大公子抖露出来了吗?

    他心里一阵害怕,不由得就握了握腰里别着的刀。

    实在不行,就灭了他,宁肯杀不了赵高,也不能把大公子推出去!

    “哎——,你别!”王改生连忙往后撤了撤身子。“我说兄弟,你至于吗?不就是多要了你们一匹马吗?我这头都悬着呢,多要一匹马,多吗?”

    彭彭咬咬牙,现在不是马的事儿,现在是命的事儿!

    “哎,兄弟,兄弟,你本事大,我知道,咱不是外人,我才跟你掏心挖肺地说了真话。那你看,咱现在亲如一家,不是更好了吗?”

    彭彭脑子急速地运转,他在想,这样是不是更好了?

    大公子和小寒有共同的仇人,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当然是更好了。

    可是,王改生这个人太滑,让他知道了这么多,真的就好吗?

    要是赵高给他几匹马,是不是他把自己也要卖啦?

    “哎,兄弟、兄弟,放下刀、放下刀,你这吃人的样子太可怕!我王改生两个也不够你剁的。再说,你不是都知道我的家在哪儿住的吗?我那两个媳妇和孩子你也都见过吧?你这是担什么心呢?”

    彭彭握刀的手稍微松了松。他的家属,他确实是见过的,孩子扑上来叫爹,这假不了。

    “我说兄弟,来,放下刀,咱哥儿俩好好交交心。你看啊,我分析分析其中的利弊。我出卖了大公子,有没有好处?我即便得到点好处,这好处能维持多久?为了这点好处,我值得吗?可是我要是帮助大公子除了赵高呢,我得到的是什么好处?这个事情我要是都看不清,我还配叫王改生吗?”

    彭彭放松了肩膀,此刻,他的心仍然有些悬着,利弊的问题他现在也考虑清了,可是,一个只认利益的人,是很难相信他的说辞的,利益是此一刻彼一刻的事情,这家伙仍然是不可靠的。

    “哎,兄弟,让我怎么说你才相信呢?这样吧,咱先干完这一把再说,好不?咱先把他从那个位置上拿下来再说,好不?”

    彭彭吐了口气,这个王改生说的有道理,防王改生和打赵高,明显一个是紧要的,一个是可以暂缓的。在打赵高的过程中考验王改生的忠诚,这应该是可取的。当然,这个王改生跟忠诚根本就不搭边儿。但目前,他真的找不到更好的办法,也找不到比王改生更合适的帮手。他缺的不是勇气,而是王改生这样的脑袋瓜子。

    ………

    一连几天,王改生都沉浸在提取蟾酥的紧张和兴奋当中。中间差点出了危险,从蛤蟆耳后出来的液体射进了他的眼睛,采取了措施以后,也让他难受了好几天。

    其实,迂回打击的方案确定之后,他到药店询问过马钱子等几味毒性大的草药,药店的伙计都说没有,他那聪明的脑袋一想,就想明白了,《本草纲目》等医书药典都不是这个时代的东西,中医中药还没有发展到什么都试过的阶段。这得前边一批批的人倒下去,才能让后面的人一批批地活下来。

    那他只好自己试了,好在,这个是帮着爷爷做过的。

    “爷爷,孙子前世当到副局长就完蛋了,今世,他要争一个丞相的位置当当,你老就保佑孙子吧,咱是有手艺的人!”

    当他把装了蟾酥的罐子交给彭彭的时候,他握着彭彭的手,颇为动情地说:“兄弟,咱的前途和性命都交给你了,成不成,看你的了!”

    彭彭郑重地点点头,他本来就是没准备退路的人,这次,就试一试吧!

    ……

    ……

    事情如预想的一样,真的发生了。

    皇家马厩里的马成片地倒下,成片地死亡。第一天,五匹,第二天,八匹,第三天,十六匹,第四天,十七匹。

    死亡的症状和以往发病的症状都有不同。先是兴奋地嘶吼,在马厩里横冲直撞,接着全身痉挛,最后力竭而死。

    检查他们吃的东西,什么都发现不了,好像有点特殊的味道,但没有人能说清楚,那味道是什么?

    所有的马都是皇家马厩里的马。全城所有的马厩只有这里出事。

    所以,兽医说,不是时疫!

    不是时疫问题是什么,那就是管理问题呗!

    矛头瞬间集中到中车府令赵高身上。

    ……

    坤宁院议事大厅。

    通报完了三川郡的蝗灾,又通报了云中郡的移民安置问题。今天的事情就说得差不多了。

    宗令赵丛把眼光移向赵高,心想,难道皇上不打算表态吗?

    内史候始坤眼睛直视着前方的虚空,耳朵却捕捉着周围的任何一点动静。这时候,哪怕是一声咳嗽,都是有意味的。

    只有屁除外,那是有味道而没有意义的。

    皇上看向新上任的太仆郑环,先清了清嗓子。

    候始坤心说,终于来了!

    “太仆郑环,说说情况吧!到底是死了多少匹马,也好让人听得明明白白,要不过不了几天,说不定马疯了就传成人疯了!”对于传言这种事,嬴政深恶痛绝。

    赵高的头低了下去,这事儿奏折里肯定是说明白了,但皇上还是当着群臣问起,那肯定是要处理了。

    郑环心情沉重地近前一步,弓着身子,说:皇上,今天早上又有十二匹马狂躁不安,加上前几天的,连死带病,有七十匹了!另外,换草料的马伕也有身体痉挛的症状,和那些得病的马有近似之处。”

    群臣之中就有些微动。

    那几天只是马疯了,怎么人也要疯了?

    皇上问:“人有救没?”

    郑环说:“似乎有救,大夫过去给了些催吐的药,他渐渐安静下来了,但是意识还没有完全恢复。大夫说,要观察!”

    皇上看了眼赵高,暗自叹气。

    他问郑环,“你们打算怎么处理呢?是等着明天上报新的伤亡数字吗!”

    郑环看了看赵高,说:“这件事,具体的是由中车府令赵大人管,他已经有了详细的处理方案!”说完,就退到后面去了。

    赵高咬着唇上前,先跪下磕头。

    “赵高有负皇上期望,心中非常难过。本想只要忠于职守,就可以做到皇上满意,天下人满意,可还是出了问题。事情出了的当天,就开始撤换当值的马伕,到今天,已经换了五个人。他们每人都会按律处罚,决不姑息!这件事,作为直管的官吏,赵高是有责任的,所以,赵高愿意把今年一年的俸禄拿出来,弥补公中的损失!……还要说明的是,这案子已经上报了廷尉署,他们正指派精干力量勘察,赵高会全力配合他们的问询。”

    大厅里没人说话,不时地有人清清嗓子,似乎是有话要说,但又想观观风向。

    皇上看向蒙毅,他是主管监察的,他有发言权。

    蒙毅近前一步,行了礼,朗声说:“皇上,能否让蒙毅问几句话?”

    皇上点点头。

    蒙毅看向赵高,大声问:“请问中车府令,第一批马死后,就报案了吗?”

    赵高摇摇头,强作镇定地大声回答:“没有。当时以为是时疫,让人把那些死马拖出去埋了!并且,让人换了新的马槽。”

    蒙毅又问:“那么,是第几批马出事,才报的案呢?”

    赵高硬着头皮说:“第四批!也就是昨天!”

    蒙毅问:“为什么要隔了好几天呢?”

    赵高说:“因为判断是不是时疫要等一些数据上来!”

    蒙毅问:“等待的这几天只是对马伕进行了替换吗?”

    赵高说:“是,因为是他们负责的!而且,勘验现场这种事,赵高去做过,也没有看出什么,那只好把事情交给廷尉署了。也许他们有好办法!”

    蒙毅说:“照这么说,赵大人是一开始就相信自己胜过相信廷尉署了?”

    “你——”,赵高没法接话了,这是个语言陷阱,不能乱接的。

    蒙毅接着问:“这前后几天,中车府令有没有和安全保卫部门取得联系,以加强皇宫马厩的保卫力量?”

    赵高只好摇头。他生硬地说:“马厩出事,他们自当检察自己的职守疏漏,不必什么都由赵高来管吧!”

    蒙毅说:“照府令大人的意思来说,谁的职司就是谁的职司,天不下雨问上天去,土地无责。井不出水,问井去,打井的工役无责。三川郡发生了蝗灾,三川郡自己负责,不必上报,就等着治粟内史知道情况以后,主动为三川郡减少税收?”

    赵高气得鼓鼓的。

    特么的,这些事儿能这么比吗?三川郡离咸阳有多远,不上报行吗?皇宫马厩发生疯马事件,闹腾得天翻地覆,他们管保卫的不知道吗?这蒙毅今天就是故意找事儿的!

    李斯笑眯眯地看着赵高那张绷紧了的脸,上次蒙毅治了他的罪还被皇上****了,这次不会放过他了吧?我要不也去扔上一粒小石头子儿?

    他近前一步,说:“容老朽说上几句,办差哪有不出问题的,出了问题以什么态度面对才是最当紧的。俗话说,亡羊补牢未为晚矣,羊一丢,马上去补羊圈和丢了好几天羊才补羊圈……,哎,老朽到底是老了,想说什么来着?怎么理不清了?”

    赵丛“噗嗤”一下就笑了,赶忙清了下嗓子,整束神情。

    李斯又好像想清楚了,他说:“啊,是这样的,补牢嘛,很重要的就是相信司法,毕竟术业有专攻,不能一有事儿就自己私下解决了,固然这样给国家减少了资源的消耗,可是,是不是也隐匿了案情,为今后的治安埋下了隐患?”

    赵丛紧紧地咬住下唇,不让自己笑出声儿来。

    候始坤插话说:“哪有隐匿案情,府令大人不是已经报了案了嘛,难不成什么事情发生都要经公,从马上摔下来,让咸阳县查查,小妾摔倒了,让咸阳县查查,这也查那也查,咸阳县还干不干正事啦?”

    李斯说:“瞧候大人这话说的,这怎么就不是正事儿呢?难道马匹的事不应该查吗?中车府令那是什么本事,他接连从马上摔下来两次,两次都摔得不轻,这事,难道不蹊跷吗?”

    老候接着说:“这个啊——,当初老候也觉得很蹊跷啊,可是,府令大人为什么不报案呢?哎,算了,人家私事,老候也不掺和了。”

    赵丛又笑得憋不住了。老候,你没少掺和呀!

    群臣一个个表情怪异地看着皇上。

    赵高脸憋得通红,他们质疑完他的管理能力,质疑工作态度,质疑完工作态度又质疑他的专业技术,甚至还质疑他的私生活,他们到底有完没完?

    “嗯哼!”皇上出了一声儿,众臣子连忙整束容色把目光集中到皇上身上。

    “马厩的事情最近比较乱,就交给黄佑达吧!赵高先停职,反省一下在职属范围内的疏漏,同时,罚俸一年,以儆效尤!”(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七章 火焰依然美丽

    赵高被停职了,小寒又从北京的金山上,一路唱到巴扎嘿!

    这次是当着嬴政的面手舞足蹈的。

    当然,她不是跳给嬴政看,是嬴政正好赶上,而她正在兴奋点上,不想停下来。

    “这么高兴?”

    “当然,他停职了,小寒当然高兴!皇帝陛下,您英明伟大、睿智神武,小寒好崇拜你啊,您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千古帝王,你将像渭河的波涛一样奔流不息,福寿绵长,您将像巍巍泰山一样,力撑天地、雄据一方,您就像天上的星河一样,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光,您就像地下的树根一样,在看不见的地方还漫延生长,您就像……”

    嬴政乐呵呵地看着她发神经,她一会儿夸张地指天,一会儿夸张地指地,语气是祭天地时候的语气,表情却像个耍闹的猴子。

    这是她进宫以来最快乐的时刻,她的笑感染着他,让他觉得所有的花都开了。

    她如此生动美好,而他终于见着了!

    “小寒!再唱一个听听!”

    “好,唱就唱!下面,民女小寒将演唱一首《春天的芭蕾》献给英明神武的始皇帝陛下,望皇帝陛下再接再厉,对待小人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对待子民如春天般温暖!”

    嬴政开心地坐在房檐下放置的椅子上,此时的小寒就像个小疯子,好像陶醉到要跌倒的样子。

    小寒忘形地撒疯儿,“春天的芭蕾”这首歌,她连前奏、间奏都是自己打出来的。

    “随着脚步起舞纷飞,跳一曲春天的芭蕾,天使般的容颜最美尽情绽放青春无悔…..啊,啊,春天的芭蕾,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嬴政吃惊地听着那华丽的花腔女高音,他再次想起小寒提到的天空之城,这一定是天上的音乐,因为它在云端里,在星辰之上。

    当小寒终于从云端里降到人间,嬴政伸出手,像是迎接下界的女神。

    小寒快乐地走过去,却没接他的手,而是很没形象地跌坐在另一把椅子上。

    “我的女神,这一刻,我们的心能不能紧紧依偎?”他套用了一句歌词,有点玩笑,有点渴望,像个痴情少年。

    小寒把手托在腮帮子上,微笑着,坚决地摇摇头。刚才玩疯了,疯劲过去了,就不能再胡闹了,希望,是不能给他的。

    “赵高停职你就这么高兴,那要是杀了他,你会高兴得嫁给嬴政吗?”

    小寒眨巴眨巴大眼睛,反问道:“皇上会因为小寒杀大臣吗?”

    嬴政努着嘴巴,想了下说:“应该不会!”

    “所以呢,问这个问题没有意义!”

    “如果是呢,我问的是如果!”嬴政不依不饶地盯着她问。

    小寒说:“那也不会。因为他不值得小寒拿自己去交换。这种事情是不能交换的,只能心甘情愿!”

    嬴政摇摇头,轻叹一声,笑着说:“真是个不可爱的女人,都不懂得怎么让人舒服!”

    “小寒倒觉得,皇上不因为女人的话就胡乱杀大臣,是个称职的君主!”

    “那你不是最希望朕杀了他吗?”

    “希望是希望,但皇上不杀他的理由很充分,小寒就只好尊重皇上的决定,至于他的命,小寒迟早是要取的!”

    “怎么取?”他调侃地问。现在和她谈起杀赵高就像一个游戏一样。

    小寒白了他一眼,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她悠悠地说:“弄个咒符,让他吃鸡蛋噎死,吃鱼让鱼刺卡死,出门撞树上撞死,睡着醒不来,睡死!”

    皇上摇摇头,说:“你这方法都不管用,赵高是个特别小心的人,不会的!”

    “那皇上给找个新的死法!”

    “新的死法么,一头扎在洗脸盆呛死,怎么样?”

    “好办法!”

    “掉下来颗星星砸死,怎样?”

    “嗯,这个解恨!”

    “烤火时候熏死!”

    “也行,还得具全尸!”

    ……

    两个谈着赵高的各种死法,谈得非常愉快。小寒不由得想起一本漫画书,《找死的兔子》。寻找死亡的方法,幽默刺激,充满挑战性。

    “皇上,死其实也不是不能面对的,是吧?”她希望他能从奢望中醒来。

    皇上脸上的笑渐渐淡了,他沉默了片刻,望着高大的银杏树,说:“小寒,这件事,对于嬴政,也还是沉重的,……知道你是好心,但,还是最好别提了!嬴政想给自己留一丝希望,你理解吗?”

    小寒只好点点头,他们能相处成这样,已经是不容易了。这件事,不提就不提了。

    然而,她可以不提,关心皇上身后事的人却是太多了。死亡,是怎么绕都饶不过去的一个话题。

    高又提出了那个长明灯的计划,并再次重申了这件事的必要性和重要性。当然,他的奏折是写得极其委婉的。

    皇上召见了他。

    “你觉得这件事需要这么多钱吗?”他公事公办地问。

    说实话,长明灯这件事挺让他动心的。只是钱,好像要的太多了!今年遭灾的地方多些,收上来的税肯定就少了。

    钱得算计着花!

    “父皇,这是经过认真计算的,家里一盏小灯一年耗油如果是一斤的话,那么,能照亮整个冥宫主殿的大灯盏一年怎么也得耗油上百斤,这盏灯要是让它亮一万年的话,父皇您算算,是不是这么个数字?而且,这只是说油,还不说工艺方面、施工方面的花费!”

    嬴政闷声不语了,他确实很想要一盏常年照耀的灯。一想到黑黢黢没有尽头的暗夜,他的心就绝望得想哭。

    这时,梁辰在门口露了下头,看来是有话要说的样子。

    嬴政问:“有事吗?”

    梁辰说:“公子将闾送过来一个奏折,人也在门口候着呢,问皇上有没有空见他?”

    “让他进来吧!”说完,又回头冲高说:“让将闾也听听这个事情!”

    高点点头,往后退了一步,心里却讨厌将闾在这个时候出现。

    将闾进来,一身藏蓝色的礼服显得人特别庄重。

    嬴政轻哼一下,说:“年纪不大,穿得这么老气!”

    将闾拜过父皇,又对高行了个兄弟之礼。这才说:“将闾就是要让自己看起来稳重些,要不,父兄都拿将闾当小孩子看呢!”

    高微微一笑,算是一个回应。心里却不以为然。

    嬴政说:“朕正在和你高哥哥说常明灯的事情,你是要做什么,还带了个奏折?”

    将闾把奏折往上一呈,朗声说:“将闾也是要说长明灯的事情!”

    高心里就是“突”地一跳,怎么,截胡的跑父皇这里动手了?好大的狗胆!

    嬴政嘴角一扯,闷声说:“嗯,那就议议吧,你是想要多少钱啊?”他现在对儿子们这种比斗厌烦得要死。

    将闾说:“儿子不要钱!”

    嗯?将闾不要钱?嬴政不由得看了一眼高,而高同样吃惊。

    “怎么会不花钱呢?”嬴政问。凡事不都是跟钱说话吗?

    将闾说:“儿子不说什么,儿子只想让父皇看个实验。”

    “实验?什么实验?”

    高同样非常好奇,心里却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

    他真的是来截胡的!

    将闾说:“如果父皇允许,儿子就在这里做给父皇看,正好高哥哥也在,那我们就一起把这个事情弄个明白。”他说得胸有成竹。

    嬴政点点头,高也只好点点头。

    将闾冲门口廊下的梁辰说了句:“烦请梁公公把将闾带来的东西拿进来,好吗?”

    梁辰躬身就去拿东西。

    这些东西拿来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心里也好奇,这是不是要给他父皇送礼?

    将闾接过来,打开漆盒,往旁边一站,作了个请的动作。

    “请父皇随遍选吧,一样一个!”

    嬴政就探身过去,只见漆盒内是好几个蛋形的器具,下面是平底,可以平稳地立着。用的是干净轻薄的白瓷,或许是他们说的骨瓷。

    他走上前,拿起一个看看,发现蛋形的壳是可以揭开的,在壳的下面,平底的部分是一个砚台一样的小池子,应该可以倒油,因为灯芯儿都准备好了。

    看来,这是个新型的灯盏。

    再拿起另一个看,却是个有眼儿的,形状和刚才那个一样,也是白色的蛋。

    再一个就是完全镂空的,很漂亮,这要是点上灯,让光透出来,一点非常美丽。

    “外面有做得这么漂亮的东西,现在才拿来给父皇看,真是不孝!”他作势责备了一句。

    将闾笑笑,略带紧张地说:“父皇说得对,将闾一定改。这是专门为了这次实验赶制的。赶明儿,儿子会拿来更漂亮的!”

    皇上问,“这是要怎么玩儿?”

    将闾说:“点上它就好了。梁公公,来帮下忙!”

    梁辰过去,看明白了,知道怎么帮忙,就从大厅里的灯盏里倒出些油来,一盏小灯一小盏油。

    将闾说:“父皇,儿子现在把它们都点上,呆会儿,父皇就能看到这里边的差别了。”

    梁辰很识眼色地帮忙点灯。

    将闾则从漆盒的隔层里拿出一团糨子。

    高诧异地问:“你这是要做什么?”

    “哥哥一会儿就知道了!”他头也不抬地说。

    油灯点亮了,罩上骨瓷的罩子,就像一个个发着光的鸡蛋。那个镂空的灯盏透出光来,花纹更加明显,这异样的美丽,瞬间就让人融化了。

    嬴政不由得啧啧出声。

    而高却一下子沉重起来。

    此时,却见将闾把那团糨子用手指抿着往蛋形灯盏的底缘糊抹。

    高问:“这是要做什么?”

    将闾说:“不让它透气!”

    说完这话,他就紧张地盯着眼前的三盏灯。他糊的那个是完全没孔的,已缺说,为了更有说服力,还是要糊上一下。

    忽然,一盏灯的光变弱了,接着挣扎了几下,还是灭掉了。正是糊了糨子的那个。

    那个有几个小眼儿的,也还在燃着,只是灯不够亮,有点奄奄一息的感觉。

    只有那个完全镂空的,依然妖冶美丽。

    屋子里静极了,都盯着那灯盏,却没有人说话,气氛诡异。

    梁辰的眼睛偷偷地从皇上的身上又扫到两位皇子的身上,他觉得有事情要发生了,不由得悄悄地退了下去。

    “可以了吗?”嬴政出声儿。此时,他的声音里有隐忍的怒气,也有深深的失望。

    将闾小声儿说:“看明白了,就可以了!”

    “那你们就走,都走得远远的,谁都不要来见朕!”他一挥手,袍子带翻了灯盏。

    当啷啷,白白的蛋壳滚在地上,真结实,它居然没碎!

    而没掉的那个镂空的,火焰依然美丽。(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九章 胡亥跟着

    高和将闾的故事几天以后便传开了。大臣们看的是热闹,或者也有悄悄站队的,这让胡亥有些着急。

    他是为自己着急。

    以前将闾被看作一个起哄看热闹的,现在,他截胡成功,都学会明晃晃地打脸了!

    而高哥哥虽然被打了脸,可是,人家在行动啊!人家不但在负责着皇陵的工程,而且还在为父皇的身后事动脑筋。尽管父亲摔了灯盏,可是,父亲能不体会做儿子的这番苦心吗?

    他呢?他能做些什么呢?

    想来想去,好像只有赵高是可以咨询的人。可是,赵高停职了,这些天闭门谢客,他家里人传出话来,说他们家老爷在闭门思过。

    呸!他闭门思过,不过是个姿态罢了!

    小媳妇明玦嘟着嘴走过来,说:“公子常进宫去,让那神女也给明玦画几块衣料,到了腊日,或是母亲做寿的时候,也穿出去好看。姐姐们都想办法呢,听说那神女只是往外推,说什么脖子疼,做不了更多的活儿。你不是和她有些交情吗?你守着她半天功夫也就画成了,咱家又不缺鸡蛋!”

    胡亥烈斜了一眼,没理她。

    他被小寒的狗儿子咬了两口,这件事,他回来只字未提,只是让人把伤包好了,乖乖地在家里呆着。

    太丢人!想起来心都碎了。

    他现在回想起当天的情景,觉得自己还是太冲动了。

    要说,打了小寒都不要紧,父皇怪罪又能把他怎么样呢?小寒那女人就没发泼吗?

    关键是,这样一来,两个人的关系从此跌入了冰谷。以前,纵然心里有不满,也还揣着,现在,都端到明面儿上了,装都没法装了。

    他能看出小寒不喜欢他,但为什么还纵容着他,教他书法和绘画儿,这就不知道了。也许,她是为了躲避父皇的追求,在父皇**的目光扫过来的时候,正好有一个父皇的儿子在身边,能让父皇矜持一些。

    现在,断了这个关系,他都没机会见到父皇了,这样下去,不是更没前途了吗?

    明玦又蹭过来,说:“公子也该为明玦操点心了,明玦穿得漂漂亮亮,不也是咱府上的体面吗?”

    他不满地上下打量她一眼,这个吃货,除了吃穿,她可是什么事儿都不上心了,整天跟她那些姐妹比。她但凡有一点像小寒那样的聪慧,他都不至于走到今天,把一手好牌烂在手里。

    “走开,别烦我,想到哪儿晃到哪儿晃去!”

    明玦撅起嘴巴,哀怨地看他一眼,向门口走去。她到哪儿晃呢?如今她都不敢回娘家,母亲总是盯着她的肚子问,怀上没,怀上没,问得多了,倒好像她做了错事一般。

    可是,怀孩子哪是她一个人的事情。如今,公子对这件事情也不热衷呀,他不热衷,倒让她心里有些偷偷的喜欢。

    那件事情真的没什么意思!

    何况,带孩子,真是件让人头疼的事情,姐姐们都要让孩子烦死!

    她回过头说:“那要不,明玦去看趟明珠姐姐,她和二姐生气了,我去安抚她一下。”

    胡亥不耐烦地摆摆手,让她爱干嘛干嘛去。

    她那些姐妹们,整天闹得鸡飞狗跳的!丈母娘也是,一大把年纪了,整天给女儿们主持公道,她不主持还好,她一出声儿,事情更多。整个一个是非人家!

    想到此,他忽然心中一跳,意识到他应该做什么了。

    明玦要去安抚那个落败了的明珠。他是不是应该安抚一下落败了的高哥哥呢?

    对,应该去看看高哥哥!

    虽然他不希望哪一个是上升的,但暂时能和他处在一条战壕里的,也应该就是高了。这时,他的出现,对于高来说,应该叫雪中送炭。

    好,送炭去!

    他看看天色。嗯,半下午了,初秋的天气,天瓦蓝瓦蓝的,正是出门的好时候,如果正常,高应该从工地上回来了。那破地方,他才不会丢下那八房夫人住在那儿呢!

    大哥扶苏主持皇陵工程的时候,不也不在那儿过夜吗?那时,他丢不下的,是小寒!

    娘的,怎么又想到这不识抬举的女人!

    “仇富,仇富,套车!”

    仇富忙不迭地跑过来,“公子,这是要出去?”

    “这不废话吗?”

    仇富张了张嘴,又看了眼他那脚脖子,没说话,出去了。

    他脚上的伤才好些,这是又呆不住了。哼,作死了,是他自己的事,以后,他绝不多言,他让干啥就干啥!

    叫上赶车的,仇富拉过马,问:“公子,要仇富一起跟着吗?”

    胡亥点了点头,钻到车里,没说话。自从让蒙家小丫头踢到蛋蛋,他身边也真的不敢离人了。

    仇富就去招呼家丁,自己也上了马。

    一行车马向高的府上不紧不慢地走去。

    走了有一会儿,过了编磬街,就要到了,仇富说了声,:“停车”!

    赶车的把马拉住,车停下了。

    胡亥探头问:“到了?没有啊!”神情颇为不悦。

    仇富凑过来,低低的声音,说:“公子,看见曹大鹏了!”

    胡亥一皱眉,“曹大鹏?”他一时想不起来,谁是曹大鹏。

    “就是公子高那个挺能干的大舅子!”

    胡亥想起来了,这人是挺厉害的,高哥哥的生意他打理得比较不错,而且,八房夫人的生意,他居中联络还能游刃有余,这比起治理国家,难度也差不多了。

    “他怎么了?”他很好奇。

    “仇富没看错的话,应该是公子高把他送出来的,而且神情颇为郑重!”

    “嗯?”胡亥越发皱起眉头,仇富这人的说话风格他是知道的,他既这么说,定是有些不寻常地方引起了他的注意。

    “公子,……”仇富压低声音,沉吟了一下,便向后退去。反正,提醒的义务,他尽到了。从提醒他小时候别逗狗,一直提醒到现在。他愿意怎么做,就随他吧!

    胡亥摸了摸嘴唇上的绒毛,想了一下,说:“那么,仇富你跟上去吧,看看他在做什么?我仍然去高哥哥那里探望一下。”

    仇富点点头,领了一个家丁走了。

    ……

    和高的见面淡而无味。

    胡亥也没太在意,高这个人,城府太深,他几次想把话题引到将闾身上,想表现出同一阶梯的亲近之意,都让高不着痕迹地拦回来了。

    高风清云淡地说:“事情嘛,总是越辨越明,要早知道火焰捂住了是着不了的,那我也就不下那个功夫了。不管怎么说,学到东西了,总是好的!呵呵,此路不通,另找他路,父皇的健康及将来的事情,总要儿子们操心嘛!”

    胡亥只好点点头,连说:“高哥哥说的极是!”

    “胡亥,南边要开很多土地,需要不少农具,你要不要做这个生意?”

    “嗯?”胡亥有些不能适应这跳跃的话题。

    “如果,你想入一股,高哥哥倒是有现成的人手和渠道,可以带着你一起赚钱!”

    “你说生意啊?”胡亥一下子意兴阑珊。

    “对呀,就说生意,这是要紧事,风险嘛,我们可以共担!”说完,他期盼地望着他。

    胡亥摇摇头,这事儿,一是他不感兴趣,二是他听到了“风险共担”。

    自从父皇没收了他一半的田产,他就成了兄弟们当中的穷人。高是很富的,让穷人和富人一起风险共担,他母亲的,这公平吗?

    高不以为意地仰头笑了,说:“兄弟还小,家口也少,过几年家口大了,就得着急嫌钱了。也罢,也罢,高哥哥就这么点搂钱的志向,将来,缺钱的时候,跟高哥哥说!”

    胡亥领情似的笑笑,就从高的府上出来了。

    临走时,高说:“兄弟,让我们为父皇的健康祈祷吧!”

    “对,高哥哥祈祷吧,胡亥在后边跟着!”(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章 死活都是个买卖

    “什么?买死人?”胡亥跳了起来。

    仇富说:“是的,就是买死人。那家两个兄弟,一个同意卖,一个不同意卖,本来已经抬出去了,但又让那个不同意的截住了,几个人在巷子里纠缠。后来,曹大鹏骂了两句,把死人放下,一伙人就走了。”

    “走了?”曹大鹏是这么好对付的人吗?

    “嗯,就是走了,那同意卖的追出来想说句好话,曹大鹏他们都顾不上听!”

    胡亥用食指刮了下上唇的绒毛,半响无语。

    这曹大鹏的异常举动说明了什么呢?

    “公子,后来,咱家的六石就跟上,看他们去哪儿,结果,他们跑到柳亭方向了……”

    “柳亭?”胡亥对这两个字比较敏感,关于他的“天书”就出现在柳亭附近的黍子地里。那个地方,他想起来就害怕。

    “是,六石看着他们进了一处民房,然后就没出来。”

    “那是曹大鹏的家吗?”

    仇富摇头,“不是,曹大鹏怎么会住那种破房子。原来有没有人住还不一定呢,院墙都倒了半面了!”

    “是这样啊,那他们进去几个人呢?”

    “两个,六石是这样说的,也不知里面还有没有别的人。”

    “那就让六石再盯下去吧,给他点赏赐,你看着办!”

    “哎,那仇富就办事儿去了。”

    过了一天,仇富又来汇报。

    “公子,有新情况了!”

    “你说!”胡亥边起身,边拢头发。

    “公子,六石说,那房子里的两个人出去后,他凑近了想看看,没想到院子里养了狗……,可是,他闻到院子附近有臭味!”

    “臭味?什么臭?”

    “尸臭!”

    胡亥不由得捂住嘴巴,胃里一阵翻腾。

    天底下所有的臭,唯尸臭不能容忍!

    好容易,他平复下来,转向一直弓着腰的仇富。

    “仇富,这事儿继续往下跟。既然这房子有古怪,就多派个人。记住,小心些,别最后弄得大家不好看!”

    ……

    隔一天,仇富又有新消息了。

    他说:“公子,那房子里的人出来埋死人了。是夜里埋的,就埋在房子背后的树林里,那土还是新翻出来的呢!好像……”

    “好像什么?”

    仇富说:“好像埋的不只一个,因为那新土附近还有几块不寻常的地方,似乎也是不久才有的。”

    “嗯?”这到底是死了多少人呢?胡亥越发好奇。

    仇富说:“是的,这事儿六石不会瞎编!”

    胡亥点点头,这事儿,瞎编没有意义。既然这么说,那就是真的了。

    “公子看,接下来……”

    胡亥搓着脸想了想,说:“找个跟咱不搭界的人,让他上门去问问,就说望气的说了,这房子和后面的林子如能买下来,新建一处阳宅,对子孙后代是极好的,他想来问个价钱。”

    仇富就是一怔,不敢置信地望着主子。什么时候,他变得这么鬼了?

    胡亥不满地抽抽嘴角,哼,在他们下人的眼里,他们都当他是个没脑子的孩子!龙生龙知道吧?一出生,谋略就装了一马车了!

    “那,公子,然后呢?”仇富很想知道主人的整套计划。

    “然后,然后看反应呗!”说实话,他也只能想到这儿了。

    仇富答应着就走了。

    再过一天,仇富又来汇报了。

    “公子,正面接触过了,人家根本就不让生人靠近那屋子,狗咬得不行,出来搭话的人说,那屋子是不卖的,人家也准备在那里建阳宅,也是听望气的说了,对块地对子孙后代是极好的。”

    胡亥就不知道怎么接招儿了。

    可是,过了两天,新消息又来了。

    仇富激动地跑进来,说:“公子,找到一个重要的人!”

    “你说!”他被仇富的情绪搞得紧张起来。

    “那个人,是一个病人的哥,病人是个十七、八岁的女人,他说,他去看妹妹的时候,病是病着,但还清醒,能说话,只是肚子里胀胀的,有尿尿不出来。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十多天了,他就只当过些天就好,因为药还吃着。可是隔两天再去看的时候,妹夫一家人就说,人死了,已经埋了。那家的婆婆说,听老人们讲,这是极少见的怪病,得立即埋了,耽搁了怕对活人不好,所以就没通知他。那人一听就不干了,吵着要见坟,可是,坟场去了,新坟倒是有,他还是想不通,就在坟场里坐了一夜……”说到这儿,仇富就望着胡亥,看他脸上的表情。

    胡亥催促道:“说呀,后来呢?”

    仇富说:“后来,天亮前,他把那坟堆儿给扒了!”

    “扒了?”胡亥的心提到嗓子眼儿。

    “嗯,扒了,扒完以后就破口大骂,因为那就是个土堆,根本就不是个坟。这事儿吵得好多人都知道呢!”

    胡亥兴奋起来。他在咸阳长这么大,还不知道有这种新鲜事儿呢!

    “给他钱,让他去告!到咸阳县衙报案去!”

    “哎,好嘞!”仇富也抑制不住兴奋,他也觉得最近这事儿像猜迷一样刺激好玩。

    “仇富,宰只羊,烤了!再去找两个好玩的人,就说公子要乐呵乐呵!”

    ………

    当胡亥主仆在玩猜谜游戏的时候,赵高也没闲着。

    他听管家赵愚说起了活人失踪、坟茔虚空的奇事。

    不过,这事儿,待谈巷议的,他并没放在心上。他的心还在中车府令那个职位上。

    也是怪了,自黄佑达上任,皇家马厩就安生了,不再出一丁点的怪事儿!

    而廷尉署的结论也出来了,查不出因由,建议加强马厩的防护保卫。

    可是,事实上,也没怎么加强啊,原来白天是四个人值守,现在还是四个,原来晚上是五个人值守,现在变成六个,这几天平安无事,据说,那几个值守的军士偷偷地凑一块喝酒。

    想来想去,走霉运是从小寒进宫时开始的……

    不对,应该是从胡亥不断被各种形式的“天书”提名开始的!

    他至今也搞不清黍子地里怎么就能长出字儿来?

    这胡亥简直就是个麻烦精,谁挨上他谁倒霉!

    前几日,赵愚说,胡亥来拜访,他就说不见,就说赵某要闭门思过呢,让公子回去好好读书吧!

    赵愚蹑手蹑脚地进来,探询着说:“老爷,咱要不找人摆弄摆弄?”

    “摆弄摆弄?”

    看到赵愚一脸神秘、欲言又止的样子,他似乎明白了。这是让他找个高人给看看。

    看什么?看家宅,看风水呗!

    这种事情……,他有些犹豫。他也不是不信,只不过觉得如果找人来看,那就好像是穷途末路了,他暂时还不想承认这个事实。

    “老爷,”赵愚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看一看,或许有用呢?”

    赵高暗自叹息一声,他坚强一辈子,在下人面前也是刚硬的,如今倒让下人来为他出主意、安抚他了!

    “那么,你知道怎么找到那些人吗?”

    坑杀了四百多名术士,咸阳这样的人也不多了,有的转入地下,不敢公开活动了。四百年不死的那几位,只剩下一位,听说都到了缩在炕上、大小便失禁的地步了。

    “老爷,听说献玉先生回家休养了,刚从九原回来!”

    “献玉?哦,他倒是可以的。请吧!”(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一章 这个徒弟收着了

    献玉回到家才刚刚两日,门上就不断来人。

    话说,咸阳的术士们被坑杀了以后,一部分残存的转入了地下,一部分被顶到了天上,而他,就是幸运的被顶上天的那种。

    市场就那么大,术士们多的时候还存在个同行竞争的问题,现在,这个问题不存在了,他忙都忙不过来。据说,步云的光景比起以前也好过的多了。

    虽如此,但他始终告诫自己,钱是挣不完的,命只有一条,如果因为不断挣钱变成了一个惹人嫉恨的人物,那么他的厄运也不远了。

    人得有所节制,有所付出,才能福寿绵长,这是他这么些年来总结出来的人生信条。

    所以,找上门来的,有时给的酬金不算多,只要他有空,他也会去上一趟。这就不是为了赚钱了,只当是结个善缘。而当他真的忙不过来的时候,他就说身体状态不好,怕看不准,得过几日再说。

    总之,不得罪人,是紧要的。

    门人进来通报:“老爷,那人又来了,您看见是不见?”

    献玉拢了拢头发,叹了口气,他回来这两天,就没闲着,门人说的那个,不是请他去望气的,而是找他学望气的,他是真不想见他。

    可是,以他不得罪人的性子,还不能生硬地不见,人家肯定是知道他回来了,才这么执着地上门。倒不如见上一面,再客气地把他推了。

    “那么,就让他进来吧,让他在堂屋里先坐下喝口水,我等下就来!”

    门人下去了。

    献玉要干什么呢?他要梳妆打扮。他这一行是很注重体面的。如果让人看见他一脸疲色,苦于奔命的样子,未免让人猜测他日子过得不好,或者人太贪婪。

    他先用冷水洗了脸,再“啪啪啪”地轻轻拍打,让皮肤显得紧致红润,然后让妻子一丝不苟地给他梳了头发,再换上纤尘不染的绣着花的白衣,深呼吸了两下,才迈着沉稳自信的步伐出来见人了。

    一进堂屋,他就怔了一下。这个长得太不俗了!怎么像个异种人呢?

    关中一带哪有眼窝陷得这么深的呢,就是在九原郡额头和眉骨这么高突的人也不多见呀!

    再看那气质,分明是一副见多识广的平和大气,哪有上门巴结的局促呢?

    那人谦恭地冲他笑笑,深施一礼,叫了声“先生”,他一时竟忘了还礼。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赶忙招呼人继续添水。

    “在下王改生,对望气之学有浓厚的兴趣,可是,蹉跎多年,没有高人指引,只能自己摸索,如今听闻先生回到咸阳,就冒昧地上门来了。还望先生不弃,收下改生这个愚钝之人作个徒弟!”说完,他趴倒就拜。

    献玉本能地往后撤了一步,收徒这件事,他肯定是要收的,毕竟他年纪也不小了,但什么人都往身边收,那肯定是危险的。像卢生收了几百个徒弟,到审讯的时候,把卢生的事情有的没的地供出来不少,若是真抓到了卢生,指不定是个什么死法呢!

    “王——改生,你先起来说话,好吧?”献去上前扶他。

    王改生往后撤下身子,腿一用力,从地上起来。他原本也不习惯跪下的。

    献玉说:“咱们先说说话!收徒成不成,咱们先交个朋友!”

    王改生微笑着点点头,这献玉就是会说话,怪不得混得风生水起呢!

    “先生想考校改生么?”

    献玉没说话,只是笑眯眯地望着他。他对他长相的兴趣甚于其他,同时他也好奇,这人的从容自信从哪里来?看他身上的穿扮倒也普通,只是洁净超乎街上的寻常人。

    这么爱干净,让他不由得多了几分好感。

    “先生,面对您这样的望气大家,改生不敢夸张卖弄,只一点,改生注重的,那就是,无论阴宅、阳宅,都得让活人看着舒服、用着方便,让周遭的一切为人服务,而不是勉强人去适应环境!比如盖普通的民居,高大宽敞,气息流通,人就觉得开阔舒适,可是,过于宽大,人就没有依靠,反而是房子把人压着了。这就要给里面添加些布幔和木器,把过大的空间破一下,隔成小的空间,让人觉得周围都是可以依靠的东西。而过于高突,也是不行的,看上去气宇有了,却给别人的房子造成威压,会让邻居的心里不舒服,而这不舒服会以其他的形式反报过来,使这房子的主人显得孤独不合群,每日里有生不完的闲气,久而久之,身体受了影响。所以,高大宽敞也是有条件的!”

    献玉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这人说的话,和他平日里表达的方式不同,其实是一个理儿,就是实用、方便、舒服,尊重环境、了解自身,让自身成为自然的一部分,也就是天人合一。

    “先生,按照这个要求,其他一切就都是小节了,房后栽什么树,门前种什么花,院里在什么地方打井,大门朝哪个方位开,只要考虑房子主人的喜好和家庭生活习惯就可以了,安全第一,舒适第二,周围环境如果变了,可以跟着环境调整一下,总之,这没有定规,也不能有定规。改生也说不出什么高深玄奥的理论,但就是这么个意思。总之一句话,人是喜悦的,身体就是舒服的,日子过得就是顺遂的,养猪养羊生孩子,咋弄咋好!”

    献玉笑了,这人说得有意思,倒是把玄奥的东西讲透彻了。

    “先生,说到这里,可否收在下为徒呢?”王改生殷切地望着他。

    献玉矜持地一笑,问了句:“改生平日里做些什么?”

    “啊,这个——,改生在中尉署当差,是个平头军士,就是平日训练也被人摔得半死的那种,所以,升迁肯定是没什么希望的!”

    献玉又笑了,这次出了声儿。

    他倒是坦白,嗯,这人有些可爱了!

    “人嘛,各有所长,这也算不得什么丢人的事!”

    王改生也笑笑,他确实觉得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他的本事,哪是章邯、张龙那些粗人可比的。不过,他这样想,却不让自己露出骄矜之色,因为面对的是献玉先生,他要给人家留下的是朴实坦白的好印象。

    献玉这种人,是他打开咸阳上层生活圈子的一根拐杖,千万千万,要把握住机会把他拿下!一着不慎,说不定几年就白混了。

    献玉说话了:“改生啊,师徒这事儿呢,我原也没什么可教你的,人又经常不在咸阳,只不过,遇上了,便是缘分,你有心便常来常往,如果人家问起,你说是献玉的徒弟,我也就认下这个名分。呵呵,能给你些方便,那是最好不过。只是——”说到这里,献玉便收敛了脸上的笑,认真起来。

    “只是,改生,献玉一生为人,讲的是与人为善,处处谨慎,从不与人起纷争、不与人争小利,如果你做人没有分寸,那这个徒弟,我是万万不敢收的!”

    王改生忙不迭地跪下磕头:“师父在上,徒弟一定谨遵教诲,与人为善,处处谨慎,做事利人利己,不贪图承受不了的富贵,不逾越律法和道德的规矩!”

    这会儿,让他说什么他都会说的!

    献玉起身相扶,看起来,这个徒弟是收定了。

    可是,怎么对方这么一秃噜话说下来,他倒有些不安了呢?

    他摆摆头,也许是见多了木讷的下层军士,印象太固定了,见了一个能言善思的,反倒不习惯了。

    “好,起来吧,从此就不是外人了!”

    王改生喜滋滋地起来,重新叫了声“师父”。

    这时,外面接待的门人走进来,说了声:“老爷,大门口又有人来了!”

    献玉就是一皱眉,向外望望天色,这时候,他已经很累了。本想歇下的,接待了这王改生就已经是勉强了。

    门人又说:“老爷,是中车府令赵大人家的管家!”他不由得口气加重了些,知道老爷是不会拒绝的。

    献玉低头沉吟了下,对王改生说:“改生,今天就到这里吧,你看,做这行,有很多不得已的!”

    王改生笑笑,说:“改生知道的,喜欢的事情,就做做,改生不勉强别人,也懂得不勉强自己的,希望先生也是!”

    这话说得贴心,献玉不由得拍了拍王改生的胳膊,今天,这个徒弟是收着了!

    “走,送你出去,顺便见见那个大管家!”(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二章 进了赵家大门

    第二天,天没亮,王改生就等在献玉门前。

    昨天傍晚,他直奔屯长家,在狗肉铺子打烊之前,他买了好肥的一条狗腿送给屯长。

    他跟屯长说,老婆正闹病呢,他得在家伺候着,屯长女人直夸他是好男人,还让屯长学着点。呵呵,假就这么请下来了!

    虽然他的老婆孩子也有一段时间没吃上狗肉了,但,这点钱,花得值!

    今天他就这么等着,如果错过了这机会,可能他一生的富贵都错过了!

    大门一开,献玉出来了,后面跟着一辆车。

    “咦?怎么是你,这么早!”献玉很意外。

    “师父,太唐突了,真是抱歉!改生想着,师父您总也不在咸阳,能和您在一起学习的机会实在有限,所以,就冒昧地来了……。学习,就是言传身教,所以……,师父如果觉得不方便,那徒弟这就回去!”说完就诚恳地躬下腰,等着师父的示下。

    献玉捋了下胡子,沉吟片刻,他倒没有什么不方便,不过,那是去赵高的府上。赵高这个人,说法很多的,并不随和。

    “改生,你要去可以去,但是,记住为师说的话,谨慎小心,察言观色,多看少说。毕竟咱们这行,端的是主顾赏的饭!”

    王改生欣喜地点点头,顺手接过师父手中的罗盘。

    到了赵府,天才大亮。

    这编磬街上,有了匆匆疾行的车马和路人,上学室的、送菜的、倒尿盆儿的、出来遛狗的……

    管家赵愚看到献玉身后跟着的人,就是一怔,这人他昨晚倒是见过,没想到竟然跟着献玉来了!

    献玉抱歉地笑笑,说:“赵管家,这是徒弟王改生,他是跟着献玉学习的。如若赵大人不喜欢,可以让他回去的。”

    这话说得倒让赵愚没法拒绝了,如今献玉可不是当初的献玉了。拒绝了,以后还打交道吗?

    “请进吧,请进吧,来了就是客,都一样的!”

    一行人就进来。

    王改生不动声色地左右瞟了几眼,心说,也没啥嘛,就是房子多点,院子大点,骡马车辆多停了几挂,比起他上一世的排场,差远了!他上一世,送给情人的房子小是小点,可那是在三环……

    不能想,不能想了,都是那小妖精害的!

    ……

    往前走,走了约五十米的距离,就到了上房,有个四十来岁的大个子站在屋门口,挂着一脸笑意,却让人觉得不能随意亲近。王改生想,这肯定就是赵高了。这种有距离感的笑,他见得太多了。想来,别人从他的脸上也是看到过的。

    献玉赶忙行礼,“见过府令大人!”

    赵高呵呵一笑,摆摆手,也没说什么。

    他不会否认这个称谓的,尽管他暂时停职了。黄佑达拿走的,他终究会拿回来,他摸得清皇上的心思,暂时,就是让他暂避风头!

    过错吗,也算有,但连廷尉署都说不清的事儿,真的就能让他负全部责任吗?

    “想来,赵愚跟献玉先生说过了,今天,赵某请先生来,就是想看看家宅,最近,或者说这一年以来,总是不顺的,也不知是怎么了?”说着,就叹了口气。

    这声叹息,让献玉又想起了桑树园聚会时的盛景,有几个来往颇多的朋友,现在都已经化作泥土了吧?那时的赵高,他是连搭话的机会都没有的啊!

    “大人不嫌献玉浅薄,那献玉就认真看看,如有想法,献玉会全部告诉大人,最后如何,还是得大人拿主意。”

    献玉表现得不卑不亢,赵高笑笑,挥了挥手,意思是你们随意吧。

    献玉点了下头,就进入了工作状态。

    王改生托着罗盘,在后面跟着。献玉看哪儿,他也看哪儿。献玉要罗盘,他就恭敬地递上去。

    他虽然不懂罗盘,但建筑科学他多少是知道的。到设计院视察工作的时候,有些老头儿也喜欢讲那些东西。对于风水,他一点都不陌生。

    看过仓房,看马厩,看过上房,看偏房,看过水井,看甬道,从前厅到茅厕一一梳理,连仆人的屋子都看过了,献玉才在上房的房檐下站定了。

    他蹙着眉望向虚空,神情肃穆,白衣素净,这模样让周围的所有人都停下来,等着倾听。

    到这时,王改生有些欣赏献玉了,如果他还在西安的大办公室里,献玉这样的人,他得把他请到设计院去,给他个副研究员当当。

    “献玉先生,怎么讲呢?”赵高多少有点面带忧色,因为献玉的眉头一直都没有舒展过。

    献玉看了眼赵高,又垂下眼帘思索了一下,对王改生说:“我们再到大门外看一眼吧!”

    王改生跟着出来。

    到了大门外,只有他们两人了,献玉站住,回身看着赵家的大门说:“改生,你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呢?”

    王改生抿着嘴摇摇头,他觉得哪里都挺舒服的。赵高这样的人家,建房子搞布局,那肯定是请高人过了眼的,实在是没有什么必要改动。

    但他们今天来了,必然是要有个说法的,要不,赵高会觉得他们水平不行,或者呢,就是没有诚意!如果让他这么想,那就糟糕了!

    献玉转了下身子,眉头仍然锁着。

    “是不是门前的树太密了,挡了风道,让院子的气不畅了?”

    王改生眉头一跳,这是要把观察点取消的节奏吗?

    “师父说,只是太密了吗?去除一两棵倒是可以的,若都去了,这房子就缺了荫庇了。因为他们后院没有高大的树木。后边没靠,前边没遮,这日子,不大好吧?”

    “嗯,说的是呢!”献玉点点头。

    王改生略略放下心来。

    “改生,你就没有其他的建议了吗?”献玉还是有点犯愁,说实话,赵高这宅子挺好的。但他要不说出点建设性的意见,赵高的脸恐怕就很难看了。

    王改生看着这张认真的脸,心说,你们做学问的还是太迂腐了,要找事由,那不是张口就来吗?

    他清咳了一声,做出一副谦逊讨教的样子,说:“师父,咱们是否可以建议他家把走水的通道清一清?脏污存的太久,肯定是不好的。外面排水的沟渠让它延长一点,让附近几家的一起来做,由赵家出钱,把这些沟渠连成一系,排到远处的沟里去,这样,门前下雨的时候,也不至于那么难走。虽说这事儿麻烦些,但赵家能得个好名声,相信府令大人他也是愿意的。”

    献玉吃惊地望着徒弟,这家伙的思路真开阔呀!

    要照这么说,可清理的地方太多了。只要动一动,就有新气象,那么,为什么不干呢?

    他回身就往门里走,王改生不急不徐地跟上。

    “府令大人,是有几处,需要动一动!”献玉说得极其郑重。

    “但说无妨!”

    “咳”,献玉清清嗓子,说:“屋后,献玉看了,是茅厕,污秽聚集之地,它需要种一两棵桃树以防邪僻。”

    赵高点点头,屋后种的是柳树,会不会是它把邪僻“留”下来了呢?

    “那柳树要不要动?”

    献玉肯定地摇摇头,说:“不用,柳树发芽早,又落得晚,最是生命力顽强,院子里种柳树,对小孩子是极好的。”

    赵高点点头,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大人,恐怕院子附近的脏污得清理一下,邪僻这种东西,要留存,不是在阴影里,就是在淤积下来的污浊里,所以,献玉以为,马厩里的烂草绳、仓房里霉变的粮食、厨房里的老油烟、墙根处的苔藓都清理一下为好。最好清理完了,弄些草木灰在根角处洒一洒,如有用桃木或松木烧出来的,那是最好!”

    赵高又点头,家里这些事,本来是有人打理的,自从玉婷生下继业,心思就转移了,而赵愚一个大男人,心思也太粗了些。

    “行,都照先生说的办,还有吗?”

    献玉把目光投向院外的大树,说:“府令大人不觉得门外的树太阻隔视线了吗?”

    赵高心中一跳,说:“怎讲?”

    献玉说:“它们挡得太密了,阻隔了视线,也就是阻隔了前程,这个院子的气不畅了,所以才憋出许多事来!”

    赵高不由得打量了一下献玉,心说,这人厉害呀,一下子就说到点子上去了。他以前就动了锯树的心思,又怕遭邻里的口舌,毕竟,周围住的也都不是一般人家。而且,继业很喜欢到那树下玩耍,这事儿就这么拖下来了,……唉,自己怎么总是顾虑重重呢,是因为年纪大了吗?

    “好,就照先生说的办,还有吗?”(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三章 赵家出事了

    赵高在大搞排水工程。

    这事儿传到嬴政耳朵里,他不禁笑了。

    梁辰看到皇上脸上的笑,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笑比怒好,他一个当内侍的,还求什么呢?

    “他把街坊四邻的都动员起来了?”

    “嗯,大伙儿挺配合的,其实他们也就是贴点人工,买筒瓦的钱都是府令大人自己出的。”

    嬴政点点头,这赵高倒是沉得住气,停职了就去翻修排水沟,一副好好过日子的模样,那要是停得再久些,是不是连房子都要揭了重盖呢?

    呃,不用揭了,他那房子应该是新的,火烧了没多久!

    话说,他咋那么倒霉呢?

    他一停职,皇家马厩就平安无事了。那个黄佑达高兴得蹿来蹿去,到处说,上天在帮他。

    可是,他也不想想,就这副沉不住气的劲儿,他在那位置上能做多久呢?

    不说朝廷怎么安排赵高吧,就是周围人的看法都能把他绊得跌一大跟头!

    过了两天,消息又汇聚过来!

    梁辰一脸惊诧。“皇上,赵家出事儿了!”

    嬴政就奇怪地看着他,梁辰,怎么是这副表情?

    “皇上,赵家,死了好几口人,赵大人的女儿——赵玉婷,也死了!”

    嬴政就是一激灵,他女儿死了?那——,那赵高不就剩下一个人了?

    ……

    这消息,困在藏书院里的小寒也知道了。

    首席情报员当然是将闾,他唏嘘着说:“赵高也够可怜的!”

    小寒就是一怔,他怎么就可怜呢?不就是停职吗?

    将闾一脸同情地说:“咳,你在宫里,是不知道呀,赵高府上出大事啦!”

    小寒的心突地一跳,难道,她期待的消息出现了?

    “一家几十口人,死了五个,其中,还有他女儿!”

    “那他呢?”小寒紧张地抓着领口。

    将闾摇着头说:“他么,那天和管家出去了,据说是去赵丛的府上相亲!赵家留他吃饭,所以,躲过了。”

    “躲过了!”她心里一阵失望,怎么就那么巧,躲过了?

    将闾瞟了她一眼,他知道她恨赵高。所以,他才把消息递给她。

    “说说,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她还是纠结。

    “吃食有问题!一顿饭之后,好些人抽搐,吃得多的,都不行了。叫大夫的功夫,就有人咽气了。其他人,大夫来了,灌药催吐,救的过程,又死了一个。”

    “他女儿——,他家不是还有个外孙吗?”

    “嗯,外孙没事儿,据说,那孩子闻了一下饭,说不好吃,就到院儿里逗狗去了,大人也没在意,想着他是不饿,也不强逼着他吃。就这样,幸运地躲过了!”

    小寒把手放在胸前,略略安抚了下自己。那孩子她是见过了,挺好的一个小男孩儿,他没事儿那当然好。

    至于他女儿,那个国字脸的女人,厉害是厉害些,不过,死了,也怪可惜的,她死了,孩子就没妈了。

    怎么死的就不是赵高呢?这太让人遗憾了!

    “公子,这事儿怎么就发生了呢?是吃了霉变的粮食吗?”

    将闾摇摇头,说:“哪至于?吃霉变的也不至于就要了命呀,最多是拉肚子。人们说,他家肯定是吃了苦瓠子,据活着的人讲,那天确实用瓠子炖了鸡汤,平日里,他家的小姐是很喜欢这么吃的。下人们,吃的是麦饭,下饭的是瓠子和白萝卜。”

    小寒倒吸了口凉气。

    到现在,她吃瓠子都特别小心,刮了皮,轻轻用舌尖舔舔,如果发现是苦的,那就赶紧扔掉。她真的很难搞清能吃的和不能吃的在外形上有什么区别。

    想想,生活在大秦朝,就那么几种能吃的,而能吃的里面还有毒蔬菜混进来,这得有多幸运,才能自然终老啊!

    “那,三春呢?就是以前在我店里帮忙的那个姑娘?”想到三春,她的心又提了起来。

    将闾摇摇头,说:“详情就不知道了,没仔细打听,就是听人家说了几句。你要是想知道,我明天就过来告诉你。”

    小寒点点头,心里变得沉沉的,他母亲的,好好的三春嫁了个人,给人家当侍妾不说,孩子弄流产了,现在,命还在不在,都不一定呢?

    她抬头问将闾:“他家没报案吗?”

    将闾摇摇头,说:“这就不知道了,应该报了吧,这么大的事儿,经了公,怎么也是一个交待!”

    ……

    人们都认为经了公,就有一个交待,可是,对于咸阳令戚禁来说,经了公,也没法交待呀!

    蔷夫杜新意,自打皇家马厩出事儿以后,就把家搬到咸阳县所管的车马棚去了。他生怕,时疫也染上县属的马厩,让他这个马蔷夫不好交待。就连杜新意的儿子,杜彪,以前那个不成器的,也帮父亲检查草料,清理马厩。

    作为上司,遇到这么尽心竭力的下属,戚禁不可能不感动,他就想,下次补缺,一定把杜彪补上,也算他对杜新意这些年来鼎力相助的一点回报。

    可是,这边在做亡羊补牢的工作,那边就不太平了。

    首先来报案的,是一个卖熏兔子的伙计。他说妹妹的坟是个假坟,连个墓穴都没有,县里派了差人去查看,也确实没有。

    哎,这就奇了!

    按照伙计提供的线索去查他妹夫一家,更奇的事情发生了,他妹夫一家,妹夫死了,妹妹的婆婆疯了。

    那疯婆子只会说一句话:“死了呀!死了呀!”

    其他人,除了一脸茫然的,就是一脸哀痛的。

    在调查期间,妹妹的公公投河了!

    案子陷入僵局。

    卖熏兔的不依不饶,天天来县衙门口坐着,生意也不做了,就是要讨个公道,这家伙让打回去一回,又来一回,搞得人烦不胜烦!

    这边还没理清楚呢,赵高就来报案了。

    他从没见过赵高这副神情,一个神气活现的猛人,怎么瞬间就苍老了呢?

    但是,他哀戚的脸上却没有颓色,他是来战斗的!

    同来的,还有廷尉署的柯隶严。

    这两大猛人往近前一站,戚禁觉得他这小小的县衙门都快撑不住了。

    “我要一个说法!”赵高张口就是这话。

    柯隶严看了眼赵高,用严肃却略微和缓的语气,对戚禁说:“走吧,毕竟是发生在咸阳县境内的事儿,多少都是绕不过去的!”

    戚禁真想耷拉下脑袋,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起来了。

    天底下有那么多县令,山高皇帝远的那些,自己就是皇帝。他呢,挣的是县令的俸禄,看的是众人的眼色,活得跟个鳖虫一样。

    这咸阳,能生是非的,哪个是他能惹得起的?

    他郁闷地喷了句:“赵大人,这次想起报案了?”

    赵高劈手就打,戚禁抱头就躲。

    他跑,赵高就追,急得柯隶严只好上前拉架。

    衙差们都愣住了,有人打上大堂,天哪,这可是在都城咸阳!

    不行,搅闹公堂,破坏秩序,这应该治罪呀!

    呼拉,三五个衙差们往上就拥,他们要在最短的时候把犯罪分子拿下,让戚大人看看他们的办差能力!

    厅堂之上乱成一团,脚步声、叫骂声、皮肉碰撞声,各种声音汇成交响!

    最终,是柯隶严抱住了赵高的腰,众衙役抱脚的抱脚,拧胳膊的拧胳膊,赵高动弹不得了。就听得有人喊:“绳子!绳子!”

    赵高愤怒地挣扎,睛睛血红,似乎要咬碎自己的牙齿一般。

    若不是他连日不吃不眠,自己怎么可能让这些小喽罗困住!

    戚禁灰溜溜地从地上起来,眼角裂了,鼻血长流,衣服更是没法看了。

    他看着赵高快要崩溃的样子,叹口气,摆摆手,气闷地说:“罢了,罢了,你们就当没看见吧!”

    衙差们瞠目结舌,不知道为啥是这个结果。

    戚禁摆摆头,不想做任何解释,只说:“散了吧,到外边候着去!”

    衙差们只好把赵高放开,一个个不解地退出去了。

    此时,柯隶严也感觉到赵高不再那么使力了,他确认那股邪火儿已经过去,这才呼出一口气,把赵高放开。

    放开了,却又拍了拍赵高的肩膀,轻轻地退在一旁。

    赵高歘地蹲下,拄地大哭:“玉婷啊——,我的玉婷啊,你真的就扔下爹爹走啦……”拳头砸在地上,咚咚响。

    偌大一条汉子,哭得像只孤狼,令闻者动容,不忍直视。(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四章 弹无虚发

    廷尉署的首席侦探柯隶严、咸阳令戚禁随着赵高一同前往赵家。

    本来,戚禁脸上有伤是应该躲起来不见人的,但看着赵高那哀痛的样子,还是于心不忍,让人紧急处理了伤口,就跟着来了。

    赵高也知道下手太重了,但他只是看了看,扭过头去,并没说道歉的话。他这会儿,没有力气顾旁的,只是一心想着,把事情弄明白,给玉婷一个交待。

    家里,三春已经在指挥人搭灵棚了。

    她一般是和主人们一起吃,这是赵高给她的待遇。但流产以后,身子有点虚弱,回了娘家一阵子,赵高体恤她,就让她多往些日子。没想到,这一住还躲过了一场劫难!

    看着继业呆傻的样子,她就把孩子搂在怀里。事情发生时的情景太怕人,孩子让吓得不太正常了。现在,她走到哪儿,继业就像只小狗一样,贴着她的腿!

    活下来的仆人有些好得快的就起来干活儿,报丧的报丧,收拾家的收拾家,有好得慢的,就在自己的屋里将养着。

    人手不够了,一时间鸡飞狗跳的。

    但尽管这样,却并不喧闹,人们都安安静静做事,没有大声说话的心思和力气。

    冬哥儿死了,春哥儿也死了,剩下他们的爹爹也跟废人一般。看着他,连阳婆婆都变得不暖和了。

    管家赵愚把查案的官差一一让进来,周围干活的,稍稍停下手里的活计,期待地看着这些公人。

    戚禁四下扫了一眼,心里也是不忍,棺材一字儿码开,都是白茬子,还没来得及上漆,弄得整个大院凄惨悲凉。

    一下死五口,任谁都不能承受啊!

    “人都装进去了?”柯隶严看看眼神有些僵直的赵高,只好先开口。

    赵高点点头。

    “那我们看看吧?”柯隶严有些艰难地说。

    赵高犹豫了一下,冲赵愚点点头。

    随行的仵作就跟着赵愚过去。一共两个仵作,廷尉署一个,咸阳县一个。

    戚禁也跟着。他心想,幸亏是秋天了,要是夏天,满院子都应该是尸臭了。不过,眼下这情形,只怕也放不了两日了。

    棺材打开,戚禁看一眼,便退后了。剩下的就是仵作的事了。

    死者张着嘴,面目狰狞,两手握着拳放在胸前,每一具都是如此。可见,死时,他们是极痛苦地挣扎过的。

    仵作上前拨开春哥儿的毛发,春哥的爹爬着过来,哭着拍打那具白皮棺材,结果,被两个差人架走了。

    仵作又查看春哥儿的指甲,查完了春哥儿,又去看冬哥儿,然后才是赵家小姐赵玉婷。

    赵高把头扭到一边去。

    廷尉署的仵作回头望了一眼柯隶严,为难地摇摇头。

    柯隶严招了招手,问:“怎么了?”

    仵作说:“像是中毒,要是有骨殖就更容易判断了,目前,也看不出是什么毒!”

    柯隶严轻叹一声,看看赵高,摇了摇头,说:“就查到这里吧!”

    仵作有点不甘心,但也只好退后了。说实话,这死法,他没见过,还真的想取根骨头看一看。

    棺材旁边的春哥儿爹没听清,以为要取他儿子的骨头,他一下子扑过来,整个人趴在棺材上,死活不让别人靠近。

    有人上去,往开扯他,但他这会儿像疯了一般,任谁说都听不进去,力气却大得像牛。一时之间,院子里哭闹成一片。

    戚禁和柯隶严摆摆头,往后退了一步,这种情景,他们见多了,他是赵家人,也只好任由他哭,招招手,差人们就都从棺材边撤了。

    知道是吃坏了,但该走的程序还是得走。现在,赵高就是要个说法,全咸阳也都在等一个说法。不走程序,哪有说法?

    于是,四下里找人问询,做笔录的做笔录,看现场的看现场。

    剩下的瓠子炖鸡汤,还有一些,闻了闻,也闻不出个啥。再放半天,估计它都要馊了。

    柯隶严和戚禁对视一眼,端着汤到院子里,看见狗趴在门口,就捞了块鸡腿扔给它。那狗欢快地跑过来,一口叨住,喉间发出抑制不住的欢声。

    所有人都在看着这一幕。

    院子里一时安静极了。连春哥儿和冬哥儿的爹都不再闹了。

    那狗吃完了,伸长舌头,发出“汗、汗、汗”的声音,期待地望着柯隶严手中的大汤碗。

    柯隶严干脆放下汤碗,等着狗自己过来吃。

    他现在已经确定,汤,是没有问题的。按照刚才问询的结果,要发病,现在这条狗就应该抽搐开了。

    确实是没问题的,狗吃饱了,在地上打了个滚,开心地跑远了。

    “走,我们去看看当晚吃的麦饭!”柯隶严说。

    旁边的赵愚为难地支唔了一下。说:“没有了,收拾了!”

    柯隶严一皱眉头,怎么就收拾了呢?收拾了,怎么下结论?

    赵愚嗫嚅着说:“下人们吃的,一般都刚刚好,不会做得多,大家说是瓠子的原因,就只保留了剩菜,稀的麦饭馊了,就倒了。”

    “倒哪儿了?”柯隶严提高音量。

    “倒泔水桶里了,每天门上有收泔水的,赵愚想着,家里已经够乱了,该干的活儿还是得干利索了,省得老爷操心……”

    他一个人啰哩巴索地解释,柯隶严也没心思听他,反正,物证不全了。

    戚禁说:“带我们看看那天做麦饭的粮食吧!”

    一句话,打断了赵愚的絮叨,他带着几位差官,直奔仓房。

    揭开放粮食的大陶瓮,赵愚说:“就是这个,每天,吃多少,春哥儿的娘过来量。听她讲,那天晚上,小姐说只想喝些汤,并没有吃多少麦饭。”

    戚禁把手插进麦粒里边,凉凉的,拿出手,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好像也没什么异常。

    他看向柯隶严,摇摇头。

    柯隶严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赵愚说:“粮食应该没事的,一家人早上的饭都是吃的麦粥,现在都好好的。”

    “你们还敢吃?”柯隶严就禁不住要发火。

    赵愚怯怯地退了一步,小声儿嘟囔:“不是说,是瓠子的事儿吗?我们都没有再吃瓠子了!”

    “走,看磨盘和杵臼去!”

    一行人又去看。看完了磨盘,看水缸,又看厨房,想问春哥儿他娘几句话,那婆娘已经不太正常了,她就怕他儿子吃不饱,给两个儿子盛饭盛得最多。

    忙乎大半天,还是一头雾水。

    戚禁看着愁眉紧锁的柯隶严,心说,赵高要个说法,这个说法,可怎么给啊!

    ……

    ……

    说法这东西,过两天就有人给了。

    将闾进宫,带来了三春平安无事的消息,也带来了胡家的“新花样儿”。

    “他们胡家倒是精明得很,一入秋,满大街穿得都是他们家的花布,这得赚多少钱啊?”

    小寒笑笑,不作声,三春没事,她的心就放下了。打开那卷布,看看王改生这家伙又要说点啥。

    哪知道,只看一眼,她的心就疯了。

    王改生,他已经不是小人了,他是疯子!

    她不知道事情的方向将向何处去?

    而她,完全控制不了了!

    那布上画了一个大西瓜,有藤有叶的,西瓜的纹路就是花体的英文。王改生说:赵,没死,算他命大,不过,再一次从心理上重创目标,也算弹无虚发。尊敬的女士,请求经费支持!(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五章 我为他担心呀

    胡亥从赵府出来,怏怏地上了车。

    这次,赵高没有送他,他也没有在意。赵高都那样了,计较他干嘛?

    回头看看门楣依旧光鲜的赵府,他的心也有些戚戚然。

    过去,那是什么日子呀,烈火烹油!

    现在,赵高不但停职了,而且,人死了一大片,钱也折腾出去不少。

    赵府门前的排水工程还在做,赵高不让停下,他的说法是,那妖孽一直是藏着的,这一动工,怕是把妖孽惊动了,所以,它才这么折腾。可是,如果他就此停下,妖孽会以为,他赵高怕了它了。

    “哼,除了皇上,赵高怕过何人!”这是赵高的原话。

    想起赵高赤红的眼睛,胡亥就想,他肯定是快疯了!

    赵高如今连自己都保不住了,怎么能管得了他,想到这儿,胡亥不由神情黯然。

    回到家,仇富就迎了上来,一副心怀鬼胎的样子。

    “有事儿就说!”他懒懒地撂下一句话,就把自己往床榻上一扔。

    仇富往床榻前蹭了一步,弯下腰说:“公子,他们胆子真大!”

    胡亥扭头,瞥了他一眼,说:“把话说明白了!”

    “哎,公子,那个曹大鹏,从工地上弄了个活人,是顾鱼帮着送过来的,也转到柳亭那个院子里去了!”

    胡亥一激灵坐了起来,“说详细点儿!”

    “公子,顾鱼不是曹大鹏的大舅子吗?这两天盯着曹大鹏的六石说,顾鱼赶着车到了那院子外面,从车上扛了一麻袋东西就进去了。那麻袋里的东西还在动,还出了声儿呢!后来他跟踪顾鱼,发现他向着皇陵工地的方向去了。再悄悄一打听,才知道工地这两天出了工伤事故,有人砸伤了,被送去治疗了。”

    胡亥抿着嘴唇不说话了。

    刚刚,仇富讲,他们胆子真大,他现在也觉得他们胆子够大。

    工地人的人,大多是各地来的刑徒,咸阳本地人极少,这要是死伤几个,根本没有家属找上门来要说法,而从工地管理上来说,向上面报一个自然减员就可以了。毕竟是那么大的工程,死伤都是难以避免的。

    而如果他们是故意造成“自然减员”呢,那就是不折不扣的犯罪了!

    高哥哥,你这到底是要做什么呀?

    “公子,六石说,工地的仓库运进了一些丹砂原矿,但是顾鱼让人留了一些,送到天生长药店去了。而曹大鹏的跟班又从天生长药店买了好些加工好的丹砂。这会不会……”

    胡亥翻着白眼想了半天。

    从药店买丹砂的,一般是术士,他们炼丹总是离不了这些矿物的。小寒以前画画,颜料里的朱砂(丹砂)据她说也是从药店里买的。那么,曹大鹏的跟班买大量的丹砂,这说明什么呢?

    “解毒防腐?”他脱口而出。丹砂的作用很多人都知道的。

    仇富暗暗点头,他也是这么猜的,只不过,这话从公子口里出来,那就更省了他的事儿了。在公子面前,他不需要显得那么聪明。

    “仇富,目前咱们该怎么办?”胡亥忽然兴奋起来。

    “咱们?”这称呼让仇富惊了一下,好久,胡亥都不说“咱们”了。他那样的人,怎么能和下人说“咱们”呢?

    “对,接下来呢?”胡亥一转身跳下地来,鞋子都没穿上,就搓着手问。

    仇富摇摇头,他知道接下来胡亥肯定有主意,但那个层次的事情他就不想掺和了。

    “也罢,也罢,我再想想,你下去吧!”他向外挥了挥手,轻率得像驱赶一只苍蝇。

    ……

    ……

    胡亥当然是有主意的。他把主意打在将闾身上。

    将闾不是跟高哥哥扳了一回手腕子吗,那你们俩就接着扳呗!

    他到将闾家,云山雾罩地聊了会儿农庄收成,话题就转到了街市奇闻。

    “将闾哥,我最近有点担心呢!”

    将闾问:“怎么了呢?你这不是好好的吗?”

    胡亥摇着头,忧心忡忡地说:“我不是为自己担心,我反正也是没什么出息、混吃等死的命。我是担心高哥哥要出事!他要出了事,那就可能是一辈子不受待见了!”

    将闾一怔,就盯着他那双桃花眼细细琢磨。心说,可以呀,小猴崽子长大了,懂得这么说话了!

    胡亥继续担忧地说:“有个卖熏兔的天天到咸阳县衙叫骂,这事,哥你听说过吧?”

    将闾点点头。

    “那哥哥你听说过皇陵工地上出工伤的事吗?

    将闾摇摇头。

    “咳,哥呀,你每天都做什么去了?”胡亥做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将闾呵呵一笑,看着他表演。他倒要看看他接下来能说出啥来。

    “哥,你不觉得人失踪了很蹊跷吗?”

    将闾挠挠头,说:“还没想过这事儿,你一说,便觉得蹊跷了。”

    胡亥压低声音,把头凑过来说:“哥呀,跟你说一件事,你别捅出去,这事儿呀,八成跟高哥哥有关!“

    将闾不明就里地“嗯?”了一下。

    胡亥接着说:“哥呀,宅子里的下人偶然发现,高哥哥的大舅子和好几件事情都有关,那死了老婆、丢了人的、还有工地上的伤者,据说,那伤了的人并不至于要命,可是,人在哪儿呢?”

    高不由得竖起眉毛,这是在说人命案子吗?

    “哥呀,人死了,要是因病不治的话还好说,要是……,要是莫名奇妙地就没了,就,就很难说了!”他的脸上现出深深的担忧。

    高眨巴眨巴眼睛,照这么说,这案子确实蹊跷啊!

    他禁不住发问:“这事儿怎么非跟病人过不去呢?”

    胡亥欲言又止,最后,憋不住地说:“哥呀,我家下人看见,曹大鹏的跟班从天生长药店买了丹砂,哥,很不少呢!”说完他郑重地看着将闾,又翘起食指,若有所指地指了指天。

    将闾一下子陷入沉默。这意思不是很明显了吗?

    “哥呀,我是真为高哥哥担心。你看胡亥现在不得宠了,连见到父皇的机会都没有,可要说胡亥有多浑蛋呢,胡亥并不认同,我那最多就是调皮,偶尔欺负个把人,做事任性了一点,结果,你知道,胡亥把自己的名声搞坏了,这事儿想想都后悔。可要是高哥哥真跟人命的事牵连这么大,这样下去,指不定他将来比胡亥惨多少呢!”

    将闾没应声,胡亥的浑蛋事儿和要人命的事情性质确实不同。

    “咳!”胡亥叹着气说,“胡亥反正是没希望了,不希望兄弟们一个个地步我的后尘啊!”

    他说得颇为悲凉,将闾不由得深看他一眼,不咸不淡地说:“兄弟的路还长着呢,年龄又小,还是往前看吧!”(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六章 哪个不是祸害

    胡亥到访是什么意思,将闾怎么会搞不清?

    这个事情实在太严重了,他得琢磨清楚到底怎么做,才是稳妥的。他不能让父皇觉得他屡屡针对兄弟,心胸过于狭隘。那样,他的前程也完了。

    但这个事情是必须给以关注的,手里没有证据,只有空穴来风,那他就没法取信于人。

    所以,他的第一个行动,就是把注意力放在皇陵工地上,而曹大鹏,以及曹大鹏的主要社会关系,都成了他观察的对象。

    果不其然,几天之后,他就发现了蹊跷。

    工地又出工伤事故了,而那受伤的刑徒又被送出去治疗。前一个受了外伤的,至今没有下落,连工地上服刑的城旦舂都在议论这些事儿呢。

    将闾的心一抓一抓的,这事儿要是不阻止,不知道要发展成什么样子?

    高哥哥真的走得太远了!

    可是,真的要去对父皇说这件事吗?

    会不会父皇知道了,也默许他这么干呢?人,毕竟都是自私的。

    “公子,故韩国的横阳君韩成来了!”门人进来报了一声。

    将闾一怔,这人怎么来了?一般他不主动登门的呀!是不是又缺银子了?

    想了下,他决定还是见见他。

    他们这些来咸阳“游学”的前六国贵胄,横阳君韩成和他岁数差不多,为了稳住他的心,将闾没少带他吃喝玩乐。这人,怎么说呢?有点胸怀,但是做事优柔,只是思想派,而不是行动派,与人相处还是很舒服的。

    将闾走到院子当中迎接他。虽然他现在的地位,只是相当于人质,但是,该有的礼数,将闾还是要给他,所以,他称他一声“横阳君”。

    “横阳君,今天怎么有空来看看将闾?”

    韩成面上稍现尴尬,横阳君这个称谓已经名不符实了。他转身对那两个“保护”的军士点点头,就给将闾行了个礼。

    将闾一把拉住他,没让他把这个仪式做完。

    “走吧,进去说,常来常往的,这么客气!”

    韩成只好随着将闾进了屋。

    “秋高气爽的,韩成想和公子一起出去打猎,每日里闲着,也确实憋闷!”他期待地看着将闾。

    “打猎啊,行啊,将闾也想出去散散呢!我看看还得叫上谁,咱们人多点热闹!”

    韩成莞尔。他就知道将闾不会拒绝。将闾是秦公子里边最没有架子的一个,到咸阳为人质之后,将闾对他是最好的。虽然知道各有目的,但是,毕竟这人是好相处的。

    “咱们这次出去叫上王元吧,有了这家伙一路上都不闷了!对,还得叫上章邯和蒙不弃,这两个身手也非常了得,咱们打完了猎,再和他们来上几回角抵,出出身上的火气!”将闾建议。

    韩成笑笑,叫上谁他都没有否决权,他只是要跟着出去解解闷儿。到咸阳来的这一批人中,他见了几个,人家年龄小的,比如熊心,上学室读书去了,好歹每日里是个按时应卯的事儿。他呢,除了吃,就是玩。即便是玩儿还受了各种限制,心里着实憋屈,可是想想死去的父亲,又不得不把这憋屈压下去。

    “公子,今天韩成还有一事相求!”

    将闾一怔,他还有什么事呢?

    “说吧,横阳君的事,将闾只要能办到的,断断没有回绝的道理。”

    韩成嘿嘿一笑,说:“这说起来也不是我自己的事情。有一个以前在濮阳认识的富户,他上门来看望韩成。公子知道,在咸阳能和韩成来往的人并不多,所以,这个关系韩成就非常珍惜。”

    将闾理解地点了下头。他们这批人质,和人来往是受限制的。

    “他上门来说,他的一个过去的长随,因为犯了罪被发派到骊山皇陵的工地上了,偶然的机会被他遇到。可是他上次去送吃食的时候,那人不在了,一起做工的人说,他受了伤,被送到外面治疗了。可是,他怎么打听都打听不到,工地管事儿的人也语焉不详。所以,他想让韩成帮着打听打听……。公子,韩成来咸阳不过半年之久,认识的人不多,且地位高贵,而其中愿意帮韩成这个忙的人,想来想去……,韩成很难张得开嘴,所以……”

    将闾心中一动,随即笑了。好像,这个忙,他真的应该帮一帮的!

    助人即是助己!

    他问:“那人叫什么?”

    “季长顺!”

    “哦,季长顺!”这又与他掌握的名字对上号了。真巧啊!

    他问:“工地上从濮阳来的人多吗?”

    韩成摇摇头,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这似乎是不搭界的问题啊!

    将闾呵呵一笑,说:“这件事,将闾不担保能打听得到,但将闾会尽力试试!”

    韩成感激地连连道谢。将闾既这么说,他就放心了。

    ………

    隔了几天,将闾进宫了,他朝坤宁院方向走了一段,又停住。在柿子树下站了好一会,对今天的事情还是没底,他决定先去小寒那里看看。

    或许,她会给他个稳妥的主意。

    可是,一进藏大院儿,就看到父皇背着手在看小寒喂鸡。

    小寒直起身子,兴奋地说:“我的鸡会下蛋了,昨天是第一个蛋!”

    父皇宠溺地点点头,笑了。

    将闾不知道该不该往前走了。

    “将闾公子,你来啦!”小寒脆生生地叫了一声。

    父皇扭过来,瞥了一眼,凉嗖嗖地说:“这个无事忙!”

    将闾讪讪地走过去,跪下行礼。

    “父皇,儿臣本来是想去坤宁院的,但心里拿不定主意,所以,想过来先定定心。”他干脆实话实说。

    “定定心,到这里来就能定定心?”他母亲的,儿子们也喜欢到这里来定定心。这小寒给他们的笑脸也太多了!

    将闾又是讪讪地一笑,就不好言语了。

    小寒赶紧说:“到这里来,也不过是闲聊,因为放松,就没什么想不明白又不能说的了。而在皇上面前,有哪个臣子会不紧张呢?”

    “你就不紧张!”皇上抢白了她一句。

    小寒笑盈盈地说:“哪能不紧张呢?只不过把最坏的情况都想过好多遍了,也就不在乎了!”说完,就又蹲下喂鸡,连皇上是什么反应她都不看了。

    嬴政只能一个人吹胡子瞪眼。

    “说吧,有什么事,非得到坤宁院去!”他的气儿只能往儿子身上撒了。

    将闾直起腰,郑重地说:“父皇,外面有件事情不大好,将闾希望父皇能做个表态!”

    “什么事?”他就不愿意听见不大好的事情,每天已经听得够够儿的了。

    “父皇,是关于大局稳定的事情。”

    “详细些!”他直视着将闾,心说,你小子也学会拿大局说事儿了!

    将闾眼光略略躲闪了下,硬着头皮说“是,儿臣这就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前几日,故韩国的横阳君韩成到儿子那里去了,请儿子帮他打听一个人的下落。那人是从濮阳来的刑徒,在皇陵工地服役呢,可是最近出了工伤,被送到外面治疗去了。工地管事的人也说不清他去了哪儿。将闾让人去打听,才发现,那人确实下落不明,而且,故韩国来的这帮刑徒对这件事都很上心,他们互相私下里打听,情绪比较……焦躁,对,就是焦躁!”

    嬴政嘴角一撇,轻蔑地说:“也就是一起做工的关系,至于那么上心吗?你多虑了吧!”

    将闾轻轻摆了摆头,面带忧色,说:“希望儿臣是多虑了。儿子说的这个人,已经是最近失踪的第三个了。如果每失踪一个,工地都说不清他去哪儿了,这样下去,难免人们会有各种猜测啊!”

    嬴政不由神情微动,上下打量了下将闾,他倒是警惕性高!

    可目前这个局势,是应该警觉呀!

    将闾又说:“那工地上各地来的人都有,虽说是些离家舍业的刑徒,但都是些有犯罪史的凶悍之人,同乡出事,他们关心或者躁动一些,也在情理之中,所以,这件事,将闾以为应该引起重视!”

    说完,将闾就殷切地望着父皇。而嬴政却不置一词,他捋着胡子只是盯着将闾静静地看。这眼光弄得将闾有些发毛。

    小寒站起来,拍拍手,看似随意地说:“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说的不就是要重视最初的那几个小蚂蚁吗?”

    嬴政没理这个敲边鼓的。

    他问将闾:“既然是这样一件事,为什么还要来藏书院定定心呢?”

    “这——”,将闾面上有些踌躇,紧接着,他把心一横,干脆地说:“父皇,因为事关兄弟的事情,将闾怕说出来,让父皇以为将闾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祸害!”

    “哼,哪个不是祸害!”嬴政凉凉地接了一句。

    将闾赶忙跪下,急迫地说:“父皇,本来儿子是不知道这事的,但是胡亥他也不知道跟踪了多久了,才把这信儿拐弯抹角透给将闾,这事儿将闾做也不是,不做也不是,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了,才想着要管管这事关社稷安稳的闲事。父皇,一条接一条,那可是人命呀!”

    最后一句,他说得恳切,声音竟有点撕裂的感觉。小寒不由得对他又多了一丝好感。

    “起来吧!………,滑头!一个个的,都是滑头!胡亥也不是个好东西!”

    将闾乖乖地起来。

    总算把要说的话说出去了,全身像被抽了骨一般,软塌塌的。

    接下来,就看父皇怎么处理了!

    嬴政厉声质问:“不是你,不是胡亥,到底是哪个?把话说清楚了!”

    将闾咬了下嘴唇,绝决地说:“高哥哥!”(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七章 滚

    高惴惴地跪在父皇面前。

    他已经看出父皇的脸色不好了。

    “说,最近都干了些什么?”声音不高,但,却如泰山压顶。

    “父皇,儿臣一直在工地上呀!偶尔有一天不去,也是因为身子不大好了。”他的声音有点发虚。

    “哼,年纪轻轻倒说出身子不大好的话来!”

    高就没法接话了。

    要说勤快,他自认是不假的,他连做梦都是忙着的。可是当着父皇的面,说身子不大好了,这让父皇怎么听得下去呢?

    “工地上死人是怎么回事?”

    高猛地抬起头来,心里突突乱跳,“父皇,最近没死人呀,只是伤了几个,一季度汇总一下,高会报上来的!”

    “没死人,那伤了的人到哪儿去了?”嬴政用凌厉的眼神盯着儿子。他相信,一切牛鬼蛇神在他面前都无处遁形。

    这严重的压迫感让高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是不是,……是不是父皇知道了?他的冷汗从额头渗出了出来。

    可是……,知道了也没什么吧?这不都是为了父皇好吗?

    为了父皇千秋万代的梦想,死个把人算什么,以前祭祀的时候不都拿活人献祭吗?

    想到此,他略略提了口气,说:“父皇,您听儿子细细说说。”

    “哼!”嬴政别了他一眼,背过手去,迈开步子,走到《长城图》下边停住,一会儿,看看图的这头,一会儿,看看图的那头。梁辰举着灯,陪着。

    高的目光只好像钟摆一样追随父亲。

    此时,他已经不那么害怕了。他相信自己足以打动父皇。

    “父皇,事情确实是高做的。一想到百年之后,父皇可能和泥土融化在一起,高就不能忍受。高就想,怎么让父皇的肉身永远保存呢?前人没有做过,没有经验可循,那就让高这个当儿子的趟开一条路吧!高要让父皇不朽的身体承载不朽的灵魂,高要让父皇在另一个世界也做永世帝王!”

    这话说得坚决洪亮,情感充沛,嬴政不由得转过头来凝视着他。

    高得到鼓励,继续说:“这件事,高想过,不能拿一个空虚的想法来安慰父皇,一定要自己踏踏实实地验证过,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地用在父皇身上。而且这种事儿,毕竟是不吉利的,现在告诉父皇,只能徒惹悲伤。倒不如让高来偷偷摸摸地干。如果成了,那当然好,高的愿望实现了,高不白做父皇一回儿子。如果失败了,那高也尝试过了,心中也少些遗憾。父皇,儿子生在皇家,什么都不缺,就是希望我们父子能永远做父子。您统治您的天下,儿子抬头仰望父皇的功绩也能荣耀一生啊!”

    这话说得嬴政非常宽慰,脸的上冰开始融化了。

    他觉得自己还是拉脸拉得太早了,应该给孩子说话的机会。

    “父皇啊,高是背负着极重的道德压力在做这件事啊!高为了父皇已经是不管不顾了!若有什么……,或是父皇听说了什么,可不要动怒、不要责怪儿子呀!”他说着说着,竟然哭了。

    他是真的哭了,不但有声,而且有色!

    嬴政就是一怔,怎么从慷慨激昂一下子变到这个调子上去了?他心中那点刚刚萌生的歉意像只耗子一样,倏忽一下就跑掉了。

    “极重的道德压力”,这到底是做了多恶心的事情呢!

    虽然他也不当自己是好人,但对孩子们还是有些要求的。

    “继续说!你到底做了什么?”他的脸又冻上了。

    高在眼角抹了一把,吸了下鼻子,一脸无奈,又光棍地说:“父皇,其实也不严重,就是买了几个刚过世的人,把丹砂用在他们身上,但是,……效果不理想,就把他们好好安葬了。”

    “就是这?”

    高摇摇头,说:“还有,还有买了两个病人,给他们服用丹砂,用的剂量大了,把人药死了。后来身体也没放几天,有味儿了,就只好埋了。”说到这儿,他抬头看了看父皇的脸色,嗯?怎么这张脸的颜色变了呢?晴转阴?好像乌云压境!不好了,说得多了!

    “父皇,后来,后来就没什么了!”他决定缩回去,把头缩到壳里安全地躲着。

    “没什么了?你不是要踏踏实实地做试验保证万无一失地用在父皇身上吗?就这么草草地结束了?”

    “不是,父皇!”高非常为难的样子,欲言又止。

    “那是什么?说!”

    他开始愤懑,不为做实验的死人,而是为“药死了”这句话。

    高的冷汗又出了一层。父皇这是要爆发了吗,按说拿活人殉葬这种事情,在父皇的心里也考虑过吧?

    “哎,……儿臣绝不隐瞒父皇。”高的声音开始发抖。“后来,后来工地上出了工伤,儿臣想,反正他们是刑徒,留着也就是多做一个人的工,少了他们也没缺多少劳动力,倒不如把他们的身体用了,积累点经验。于是就这样……”

    “还活着吗?”嬴政厉声质问。

    “啊——,有一个还活着的,每天控制服药的剂量,但是已经不给他吃东西了。”

    “啪!”一个耳光飞过来,高瞬间懵了。

    父皇,他亲自动手打人?

    梁辰也懵了。皇上亲自动手打人?这是天要塌下来了吗?

    嬴政气愤地抖着手问:“你是不是,到了父皇最后的那几天,也不给父皇吃东西了?你是要眼睁睁地看着父皇饿死吗?”

    高慌忙辩解:“父皇呀,高绝无此意!这只不过是做试验,高对自己的爹爹哪能这么做呢?”

    “不能这么做,那为什么要做这个狗屁的试验?”

    “父皇,这是积累经验,要一点点地试,才能摸清药量和药性。儿臣想,儿臣想……”

    “你想什么?”嬴政声量陡然提高,吓得廊柱下站着的梁辰一哆嗦,他不由得看了看头顶上的屋宇,似乎灰尘也要被震落了。

    高惊恐地解释:“父皇,儿臣想,如果真想不腐,少活几天,早早服下丹砂也是值得的!因为……,因为一旦去了,再服,再服就怕不管用了!就像输水的管道,它没活水了,里边的淤泥就冲不开了!”

    “竖子!”嬴政气得浑身发抖。

    “父皇息怒,儿臣该死,儿臣该死!”高一头磕在地上,每一下都毫不含糊地撞在方砖上。

    整个大厅都是“当当”的声响。

    “滚——!”

    梁辰紧张地护住心脏。似乎大殿都抖动了!

    高的血从额头上流下来,他爬起来,又让自己的袍服绊了一下,再起来,血已经流到胸前了。

    梁辰赶忙招呼人把他扶下去。

    高这时有点晕,走路都打晃,不知是磕头磕晕了,还是吓晕了。

    ……

    ……

    之后的几天,嬴政病了。

    眼前像立了一堵高墙,它无限长,绕不过去,也无限高,翻不过去。它就那么蛮横地挡着他前行的路,任他憋死。

    闭上眼睛,便是无边的黑暗,就像在墓穴里,没有声响,没有亮光。

    长明灯的梦想被将闾的一盏小油灯打破了!

    想在另一个世界杀伐决断,挥斥四方,结果肉身的保存也不可能了!

    他脑子里反复都是和高的对话,无论如何挥之不去。他眼前老是晃动着汤碗和药勺,有个人拿腔作调地对他说:“为了不腐,其实少活几天也是值得的,你乖乖地把它服下吧!”

    那声音变着法儿地纠缠他,一会儿男声,一会儿女声,甚至还有小孩子的声音,他们说完了还咯咯一笑,笑得甚为欢畅。

    他气愤地打翻那汤碗,感觉热汤都溅在脸上,待一醒神儿,却发现梁辰捂着脸关切又委屈地站在榻前。

    “这两天,打你几次了?”他虚弱地发问。他的说话声,空虚而飘渺,自己听见了,心情更加黯淡。

    是不是,坟墓里传出的声音,就是这个动静?

    梁辰摇摇头,没接茬儿,只是说:“皇上吃不进东西,喝点汤水也是好的!”

    ……

    等他稍微有了些力气,他就由梁辰陪着慢慢踱到藏书院去。

    这时候的天空,像极了去年的天空,那么高,那么远,地上,也是这样悉悉索索叶子被踩碎的声音。

    那时候,小寒坐在那银杏树上,望着远处,像一只想飞又绝望的鸟。

    终究,是他把她困住了!

    小寒说过,他困住她的同时,把他自己也困住了!

    目前,小寒说的都是对的,这个可恨的女人!

    但是,他不后悔囚禁了她,说后悔太矫情了。小寒不爱他,他只是遗憾,对上天他还是充满感激,是上天让她陪着自己走下去!

    “嬴政病了些日子,你都不说去看一看,没有心肝的女人!”他寂寞地抱怨。

    小寒抬头看看他,他的双颊塌陷得更深了。人瘦了,便显得太阳穴上血管的跳动更加明显。

    好像胡子的光泽也不如过去了。

    人衰老起来,真快啊!

    自己是不是也不知不觉老了?两千多年,老成一棵银杏树!

    “皇上这话说的,小寒连这个院子都出不了,哪能去看皇上呢!”

    “若是能,你会去看吗?”他问她,盯着她的眼睛。

    小寒想想,点点头,说:“会的,像看望熟人,看望朋友!”

    嬴政扯了下嘴角,嘴唇瞬间就绷开了,血渗了出来。他伸舌头舔了一下,有点咸。

    上了火,嘴唇开裂好几天了。

    他和她相处这么久,终于等到了一声“朋友”!(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八章 各有各的方向怎么办

    嬴政留下来吃饭,小寒安静地做饭。

    他病刚好,不能吃鱼和肉,她炖鸡汤给他。撇了油,剩下清汤,下了面条,再放把菘菜叶子,一起煮得鲜香软烂。临起锅时,放了点绿绿的葱花,算是能刺激味蕾的东西。

    “一起吃吧!”嬴政接过碗招呼了一声。

    “嗯。”她把拌好了的白萝卜丝,放在炕几上,也给自己盛了一碗。

    “上辈子,你就应该出现在嬴政面前!”挑了一筷子,他吸了口气,这么多天终于能闻到饭香了。

    小寒小小地说了一声:“吃饭还堵不住嘴!”

    她的上辈子,是和老陈、孩子在一起,她才不要这个霸道幼稚的家伙来主宰自己的人生!

    “嘿嘿……”,嬴政幸福地吃面条。“原来软烂的也很好吃!”

    “肠胃功能弱的时候就要吃软乎清淡一点的,回去了,让厨子这么做就行。”

    “你就是朕的厨子……,要不,下次东巡的时候带上你吧!”

    小寒心中一动,下次东巡,是第五次出巡吗?

    是他一生中最后一次出巡吗?

    是死在沙丘,被拉着绕道九原历经一个多月才回到咸阳那次吗?

    “皇上,……”小寒欲言又止。

    “怎么?不愿意做厨子吗?只是做给我们两人吃,别人不管他!”

    小寒摇头,说:“不是,做饭是小事,小寒想……”,她心绪有些烦乱,一时理不清自己的思路。

    “想什么?尽管说嘛!”

    小寒放下筷子想了下,说:“身体不好的时候,不要出门,长途旅行太消耗体力了!”

    嬴政笑了,她还是关心他!

    关心,难道不也是爱的表达方式吗?

    小寒从容地拿过他的碗,又盛了半碗面条汤,说:“吃得慢点,等身体养得壮壮的,再出门。而且不要赶路,想歇着就歇着,反正那么大的国土,走到哪里都是大秦的!”

    嬴政又笑了,这不是体贴是什么呢?

    他们就这样一粥一饭地相处下去,是不是前途也非常光明呢?

    “小寒,马上入冬了,要不搬出去住吧,坤宁院墙壁里面都留了火道,会暖和一些!”

    他说完,便端着一颗心,等着她的答复。

    小寒小小地白了他一眼,问:“皇上还吃吗?不吃小寒就收拾锅去了!”

    嬴政撇撇嘴,这都是第几次遭拒了!

    他闷闷地说:“你就是仗着嬴政喜欢你,欺负人!”

    小寒放下筷子,托着腮看着他,怎么这个老男人就像个执着的小孩子呢?

    “皇上出巡要带什么人?”这才是她真正关心的问题。

    “甭扯没用的!”嬴政也犯了脾气。

    “怎么是没用的呢?一套车,八匹马,各拉各的方向,把马车拽烂了都走不动!”

    “那怎么会让八匹马各拉各的方向呢,赶车的是干什么吃的?!”

    “那小寒就是在操心这个问题啊!如果所带之人都是忠于朝廷的,都听皇上的使唤,那当然最好,如果所带之人各怀私心,那恐怕就没有好结果了!”

    ‘哼,你总是危言耸听!朕以为到你这里来,能听几句顺耳顺心的话呢!”

    小寒轻轻一笑,说:“顺耳顺心的话,自然有前朝大臣和后宫夫人们对皇上说,那些不顺耳、不顺心的实诚话就让小寒这个不怕死的人来说吧!”

    嬴政看着她一脸探究地问:“你真不怕死吗?”他不由得想起了她扔在炕上的那把剪刀。

    小寒摇摇头,叹了气说:“此一时彼一时的事儿!其实还是怕的,……不对,也不是怕,应该说是留恋生。没有威胁的时候,不被逼迫的时候,觉得虽然不自由,但心里还是念着将来,还是觉得树发芽了真好,河开了真好,燕来了真好,还是觉得梦醒了,能看见太阳照在墙上真好……。可是被胁迫的时候,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想早点结束这个可怕的过程。……死,也不过是一时的念头,让这个念头缠磨住了,便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嬴政摇摇头,说:“是啊,都留恋生啊!”

    他从没被人胁迫过,所以,从没有因为想逃离胁迫而选择死的时候。但他真的留恋生,留恋有声有色的温暖的人世生活。

    “嬴政不会胁迫你了!我们这样也好,无论怎样,你将陪着朕天荒地老!”他深情地望着她,就去拉她的手,抓住了,就稍稍用力捏了捏。

    “干了那么多活儿,手粗了!”他怜惜地说。如果她能为他保养一双手,那多好啊!

    小寒把手抽出来,看了看手指头,她一点都不怜惜这双手。如果不干活儿,她能做什么呢?

    “不说了,我去洗锅!皇上记住出门要带可靠的人就行。李相年龄大了,出门别带他,要不半路出了事儿,还得顾着他!”说着,她就跳下地。

    李斯是沙丘之变最大的变数,他不去,赵高就玩不转了!

    “不许洗锅,陪朕聊天!”他伸手拽了一下,没拽住。

    “记着别带李相啊!”她拖着声音已经盛水去了。

    “不带李相得带冯相,两个都年龄大了,也没得选了!”他故意气她,不过,这也是实话。出远门,怎么也得带一个丞相,哪能跟游商一样,只带个伙计呢?

    “让他们都回家陪孙子去,含饴弄孙的年龄还操心国家大事,多遭罪呀!”

    “小女人的想法!不让他们操心国家大事,第二天就得买棺材!”

    “嗯,高干退休综合症!”哗,一瓢水,倒在锅里。

    “什么高干……退休综合症?”

    “皇上不懂,是小寒家乡的话!”

    ……

    嬴政只好悻悻地看着她出出进进。一说到她的家乡,那就遥远得探都探不着了。

    “将闾最近过来了吗?”他没话找话。

    小寒一边盛水,一边扬着声儿说:“没有,攒了好多鸡蛋等着他拿呢,也没见个人影儿!”

    “哼,他倒是乖巧!这家伙也不是个好东西,你别给他那么多好脸儿!”

    “那皇上觉得哪个儿子是好东西?”小寒放下锅笑呵呵地问。

    “嗯——,就没有好东西!”

    在他心里,扶苏还是不错的,但是他不想说出来,免得破坏了他和小寒之间暂时和谐的气氛。

    小寒知道他是小心眼儿,扶苏再好,他也不会当着她的面儿说出来。她那么说,只是让他想想,还有一个不错的儿子在塞外边城遛马呢!

    “皇上,又快祭天了吧!去年祭天时候,小寒差点病死呢!”

    “嗯,快了。不过,这次不去了,就在宫里小规模地祭拜一下就好了,三年一大祭,还早呢!”

    “腊日也不远了!”小寒放下碗说。

    嬴政点点头,却没回声儿。

    去年,她问,腊日的时候,是不是让扶苏回来一下?现在,她又提到腊日,想来又是有这个意思的。

    不过,她不提,他便也不提。

    能糊涂下去,未必不好!

    ……

    ……

    编磬街,也有人惦记着腊日。

    腊日的时候,最讲究全家聚齐,一同祭神,灶神、土地神、过路神。今年,玉婷不在,聚是聚不齐了,祭神也就不想祭了。

    继业软软的小身子,贴在三春的怀里,乖得像只猫一样。

    赵高看着三春用手掌一下下地摸继业的头,显然继业很享受这样的温暖。

    这些日子,多亏了三春。这女人年纪不大,却是个临危不乱的主儿。

    把她请进来,真是请对了。

    这几天,他们三个,总是凑在一起,不说话就搬个小板凳儿,凑在火盆跟前。继业玩火,他就给继业递柴火。感觉着火焰的灼热,听着木柴爆出的噼啪声,日子还觉得有些火色。

    晚上,他们三个就睡在一条炕上,三春睡中间,大小两个男人一边一个,一个团在三春胸前,一个抵着三春的背,日子,似乎这样便有些温暖。

    “老爷,梁公公来了?见吗?”赵愚在外间隔着门说。

    赵高长出了一口气,从板凳上站起来。

    梁公公来了,能不见吗?这个赵愚,也真是愚不可及!

    虽然他心里对梁辰的到来是有想法的,但他还是得恭敬地把他迎进来。

    事情刚出时,皇上没有派人来。出事这么久了,才过来,让他如何拿得出充盈的感激之情?

    但是,皇上要一直不派人来探问,他不也说不出一个不字吗?

    谁让嬴政是君,他赵高是臣呢?

    君臣的位置能颠倒一下吗?

    “赵愚,你先招呼着,我换下衣服就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九章 春天的信息在哪儿呢

    “皇上说,宫中舆驾的事,赵大人就先放一放吧。这些日子家中出事,赵大人也需要静心养一养。人总要往前看嘛,何况,赵大人这个年龄也还是能够有子嗣的。”

    这段话,梁辰说得温言软语的,但是,听在赵高耳朵里却像秋风一样凉。

    “前段日子皇上也病着,皇上刚好一些,就派梁辰来了,可见,赵大人虽然久不上朝了,在皇上心里还是不一样的。”

    赵高心里略有些安慰。

    “劳皇上惦记了,赵高每日还是能吃能睡的,而且,功夫也没落下,每日里还是在勤学苦练。公公回去,替赵高带个话,就说,赵高期望早日回到皇上身边,为朝廷效力!”

    “会的,会的,梁辰一定转达,一定转达!”

    廷尉署的报告没有结论,只有怀疑,把怀疑做了结论。坊间却传闻赵家大片地死人是苦瓠子中毒,对于对面坐着的这个面色灰暗的猛人,此刻,说实话,梁辰也有些同情。

    ……

    半个时辰之后,梁辰走了。

    赵高盘算了一下,估计用不了一个月,皇上就得让他重新上岗了。

    黄佑达那个人,只能管好车马,要论对人心的揣摩,做事的规矩和尺度,他就差远了。那是个只能听命于人的人,而他,才是那个命令的发布者。

    得早一点让黄佑达下来,嘿嘿,让他下来,是对年轻人的成长负责!

    “老爷,公子胡亥又来了!”

    赵愚进来,轻声报告。

    赵高心里叹息了一声,含糊地说了一句:“唔,又来了!”

    赵愚有点拿不准老爷的意思,迟疑了一下,就出去了。

    赵高把柴火扔下,站了起来。他有点感慨命运这种东西,他一心栽培胡亥,结果胡亥不争气,惹下一大堆麻烦,弄得皇上现在见都不想见他。他又一心结好公子高,可是,一个长明灯,一个不腐药,弄得高现在比任何一个皇子行情都差。

    是不是,他看上哪个,哪个就不行呢?

    是他们本来就不行,还是因为沾上他就不行了呢?

    “姥爷,继业要一起去见客人!”孩子放下手中的柴火棍乖乖地请求。

    “好,一起就一起。嗯——,一身的烟火味!”他摸了下孩子的头。

    “等下要给他洗澡呢!”三春接了一句,把孩子的衣服抻了抻。

    一大一小就出去,准备见客人。三春在后面跟着,看能帮着做点啥。

    胡亥在堂屋里等着,有点无聊。看见三个人进来,心情立马受了影响。

    赵高就像没有热力的残月,他是孤冷的,对面的他也激不起澎湃的热情。

    这就是死了亲人的家庭!

    “公子来了,就坐吧!”赵高简单地打了招呼。

    他心想,这个关系——,咳,先维护着吧,好歹是在他倒霉的时候上门来的一个客人。

    “哦!”胡亥就安静地跽坐了。

    坐下来,却没什么话,“节哀顺变”这些,过了这么段日子,再说也不合适了。

    而他和赵高的关系,作师徒时,是一路对抗过来的。后来,才变成了合作关系,如今,还能不能合作,合作的前途在哪儿,他实在是很茫然。

    “姥爷,继业什么时候才能长胡子?”继业看着胡亥嘴唇上的软须好奇地问了一声。

    赵高微微一笑,说:“长到公子那么大的时候就会长了。”

    “可是继业不想要这样的,这样的不够气派!姥爷这样的才好看!”说着,他小身子靠过去,就伸手摸姥爷的胡子。

    赵高宠爱地任由他摸,而胡亥则尴尬地咳了一声,不由自主地用手背顺了顺他的小胡子。

    三春见了,忙说了一声:“公子,水凉了,可以喝了!”

    “嗯”,他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小公子能见到小寒姐姐吗?三春挺惦记她呢!”

    胡亥愣了下,含糊地点点头,说:“她还好,不用惦记她!”

    “哦!”三春有些不甘心,但看赵高和胡亥的神情,显然是不希望她提这个话茬儿的。

    “那三春就先出去了!”

    赵高和胡亥对视一眼。

    小寒,他们和小寒有多少故事啊!

    赵高觉得他始终在和小寒争夺胡亥,他怕小寒把胡亥带得一心玩乐,放下宏志!可是,每次他都不能在那张伶牙俐嘴面前占到上风。

    听说小寒天天在藏书院“痛打赵高”,踢来踢去把她自己的脚都弄伤了。

    她恨他,肯定到了要吃人的地步!

    “你没去见她吗?”他问胡亥。

    胡亥摇摇头,说:“有天没管住嘴,把她惹急了打人,后来,就没法走动了!”

    赵高遗憾地看着他。

    “什么事情都能过去,该走动还得走动,毕竟,她现在不同了!”

    胡亥闷闷地“嗯”了一声,这道理他懂,以退为进嘛,可是,做起来多难呀!认妈都不让认,她的狗儿子还过来咬人!

    “赵高目前帮不了你了,靠自己吧!”这话,他自己也觉得说得有气无力。

    胡亥没接话,目前,是他们两个人的严冬,春天的信息在哪儿呢?

    ………

    从赵高家出来,胡亥就想到渭河边走走。

    已经深秋了,明天就是过年的正日子,他这才想起要看看赵高,哪知道,看了比不看还糟糕,他从赵高那里得不到一点力量的支撑。

    心里黯淡得很!

    他现在有点怀疑自己的选择,以前憨吃愣睡的时候,过得挺好,不知怎么的,就想着父皇那个位子了。知道那是世间最艰难的一条路,可是,它就是诱惑着他,任什么也不如那个有意思了。

    或许,就是因为它的难,才让他想试一试。

    他是皇上的儿子,凭什么不能做这个梦呢?

    一起跟着来的仇富默默地跟在身后,两个家丁一人一骑,一个打哈欠,弄得另一个也跟着打。仇富不满地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年轻轻的还不如他扛造,他每天打里照外的,不比他们辛苦?

    “仇富,你看看那是杜彪和候二么?”

    仇富赶忙顺着公子的视线看过去。

    嗯,可不是他们俩吗?这俩小子,以往没少跟公子鬼混!远远看上去,一身的猴子气倒是不见了,候二更是不见一丝猥琐。他骑在马上,仰着头,腰板挺得直直的,正神采飞扬地与旁边一个青年人说话。看起来,旁边那人对候二甚是恭敬。

    呵呵,候二找着小弟了?就他,也能当大哥?

    “仇富,咱不走了,咱等等他们!”胡亥的嘴边露出一抹邪笑。

    仇富心说,咋地,又想鬼混了?混来混去,你也没混出啥样来,还差点把皇子的身份混掉,倒是那对面的两个人脱胎换骨了!

    杜彪看看候二,努了努嘴示意一下,看来,躲是躲不过了,只好上前打招呼。

    候二一拽马的缰绳,让马站住,翻身从马上下来,上前就行了个很正式的礼。

    “军士候二见过公子!”

    杜彪赶忙跟了一句,只不过说的是“草民杜彪”。

    另一个人也学着他们俩,深施一礼,却没介绍自己,只说:“草民见过公子!”

    胡亥不满地“嗯”了一声,说了句,“好啦,有日子不见了!”

    以前,候二都是管他叫“哥”的,尽管是巴结,但那透着股子亲热。现在这么正式地一施礼,把那点子亲热都抛洒到九霄云外去了。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拉帮结伙的!”

    候二勉强嘿嘿一笑,知道这看似玩笑的一句话里,透着酸不溜丢的味道。

    他说:“前日里遇见冒顿了,他说孩子满月,有日子没在一起喝酒了,想找个由头兄弟们喝上一回。今天,他会烤一整只羊等着我们!”

    胡亥撇撇嘴,说:“也就一只羊嘛!”

    候二没接话茬儿。以冒顿的为人,他若有钱,是不管明天有没有吃的,他定要先和朋友热闹够了再说,当着杜彪和他的面儿说这种话,有什么意思呢?

    杜彪看看候二脸色,对胡亥说:“公子,那——天不早了,我等就先告退吧?”

    胡亥摇摇头,说:“告什么退呀,一起走啊,公子我也要凑个热闹呢!”(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章 我到底干嘛来了

    冒顿烤得一手好肉。

    他不但烤了羊,还烤了一条大鲤鱼。

    那鲤鱼,有三尺长,壮得像一头小猪,鳞片都有指甲盖儿大小!

    这么大的鱼,就是在渭河边上住的打鱼人也是不多见的。鱼,一旦大到一定规模,就不是论斤卖了,为了图个喜庆,大户人家多少钱都舍得掏的。不为味道,就是图个稀罕。

    这就是冒顿招待朋友,来了咸阳,也不改草原上的作派!

    来的朋友,干啥的都有。就连看守他这个人质的军士也快混成朋友了!

    但一看王元和蒙不弃牵着马进来,龅牙李和大个苏就退到后边,帮着冒顿媳妇小草果干活去了。这两位一到,他们就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儿了!

    另两个军士蹲在地上,帮着莫顿添柴,来人看着确实不俗,但总不能“保护”冒顿的一共四人,都撤到厨房去吧?

    一见蒙不弃,冒顿坏笑着就跳了起来,看上去是要热情地来个熊抱,忽然间手上的动作就变了,整个****都在使力下压,支撑腿绷得像支箭一样。

    王元哈哈大笑,他就知道这个匈奴犊子喜欢使坏,在路上,他就与蒙不弃打过赌了。他说,你看吧,冒顿肯定要跟咱俩来个猛不防,也不知他这放羊的还行不行?

    蒙不弃已经不是当年打擂台时期的蒙不弃了,两年功夫,不但个子长起来了,身形变得宽阔,就连胡子也有点像他父亲蒙恬,从鬓角到下巴,就像长了一脸的软草。而功夫更是****不辍的,冒顿要想凭一时的冲击力把他压倒,哪那么容易呢?

    只见蒙不弃迅速变步,用头死死地抵着冒顿,一只脚斜插进对方跨下,瞅机会就要别他一下。

    两人如两只健牛一般,在火堆旁你推我扛,都不知脚下有多么用力,夯土夯实的院子,居然起了轻尘。

    两名烧火的军士也乐得围观。论打斗,他们不是冒顿的对手。要不是冒顿乖,他们还真吃力呢!

    小草果一边用围裙擦着手,一边抿着嘴乐,她就爱看冒顿这副彪悍的样子。

    “你们玩一会儿就行了,看看尘土都飘到肉上去了,这还让不让客人好好吃了?”脆生生的女声在院子里飘荡。

    两个人玩得正酣,没人理她。

    她也没在意地咯咯笑。

    龅牙李见状拿了个水盆往地上洒水,防止灰尘起来。

    正在这时,大门外又有响动,马蹄声声。

    冒顿的一个大舅子在大门口喊了一声:“妹夫,来贵客了!”

    随着话音,胡亥一行就进了大院儿。候二和杜彪是在门口就下了马的,胡亥却直接骑了进来。

    瞅见他,冒顿就是一愣,手上的劲儿就松了。而蒙不弃背对着院门,并不知道情形,冒顿松了劲,他收不住势,肩膀往前一顶,冒顿向后就倒。

    而王元一个健步过来,垫了一条腿,同进抓住冒顿衣服上的带子。

    真险啊!

    烧火的一个军士就“啊”了一声。这要是没抓住,冒顿跌下去,正冲着火堆,那今天就又多一道菜了——烤活人!

    “哟,冒顿面子不小,来的都是咸阳城的人物呀!”胡亥声音尖细。

    冒顿稳住身子,冲王元感激地笑笑,对胡亥说:“可不是面子大么?连小公子都赏光呢!”

    胡亥微微撇了下嘴,没接话。冒顿一个放羊的太子不值得他跟他说客气话。

    而且,“小公子”以前是他专有的称呼,现在,更小的公子都出生好几位了,懂事儿的都乖巧地叫他“公子”,只有这个匈奴人死脑筋,还叫他“小公子”。这倒让他想起他当“小公子”时受宠的时光。

    那时,父皇多爱他呀,犯了错,父皇狠狠地骂他一顿,可该赏时还赏,有好事落下谁也不会把他落下。而现在,父皇都懒得理他了!

    蒙不弃拍了拍裤腿上的土,和王元对视一眼,两人朝着胡亥行了个礼:“蒙不弃(王元)见过公子!”

    “嗯,罢了,吃烤肉还行什么礼呀!”胡亥看似洒脱地回了一句,可是那腔调过于随意了,让人觉得不大舒服,毕竟对面行礼的也不是普通人。

    王元直起身子,咳嗽了一声,对蒙不弃说:“今儿,都是大老爷们儿,真没意思,应该把我表妹带来,哎,你妹妹也应该带来呀!”

    他的话,蒙不弃没有回应,却扭头说:“还不吃呢,鱼都烤老了!”说着,就席地而坐。

    王元就呵呵地笑,挨着蒙不弃坐下,招呼着说:“吃,快吃,咱尝尝冒顿的手艺!”

    院中诸人的眼光就若有若无地瞟了眼胡亥的裤裆。

    这真是个有故事的地方啊!

    胡亥的脸红得像个猪肝。

    蒙育菁小丫头要是在这里,他就一脚把她踢到火堆上,今天爱谁谁!

    可是,他胸脯起伏了几下,就把自己说服了。他若闹,就更给了别人口实,给了口实,便坐实了关于他生育能力的传言,哼,他才不上他们这个当呢!

    谁想传就让他们传去,总有一天,他们要为自己今天的嚣张付出代价!

    王元、蒙不弃,这俩人,他记着呢!

    看胡亥小白眼儿又一翻一翻的,作为主人的冒顿适时地插了一句:“来呀,一起上手,看看冒顿的手艺!昨天,这羊还跟我撒娇呢,看看它今天的下场,你们可算有口福了!”

    小草果也过来调节气氛,“冒顿你到底请了多少人,咱准备的东西够不够呀,要不,再来两只鸡?”

    冒顿摆摆手,粗声大气地说:“够,够,够,你只管让大舅哥从窖里拿酒去!”

    到这时,候二才找着一个说话的空。

    “冒顿,没通知你,就带了个新朋友,他刚到咸阳,没什么认识人,以后,你们可以多走动,候二在军营里出来不方便!”说着,就一指旁边的年青人。

    那年青人礼貌地抱了个拳,说:“在下从会稽郡来,叫萧同,以后还要冒顿太子多多关照!”

    冒顿豪爽地摇摇头,说:“关照什么关照,一起喝酒就好了!我冒顿出门都带好几个‘护卫’,哪儿轮得到我关照萧兄弟你呢?”

    那负责烧火的两个军士就尴尬地笑了一下。冒顿这人挺好相处的,但冒顿的身份是匈奴人质,他们的责任就是看着冒顿,这事大家都明白,但说出来就好像委屈了冒顿似的。

    可是,有哪个人质能过得如冒顿一样滋润呢?

    不但娶妻生子,而且结交的还是有名有姓的大人物,这比起草原上喝西北风的日子,差吗?

    众人坐下来,喝酒吃肉。

    席间,大家偶而谈谈市井风物,大部分时间都在听冒顿讲草原上的白毛风和野狼偷袭牛群的故事。

    “哎,草原上的人,活得真不易呀!”冒顿晃着脑袋感慨。他已经有点喝多了。

    王元说:“过几年,你不就可以回去了吗,照样做你的太子?只是,你可不能带着人到边境找事儿!咱们都是像兄弟一样喝过酒的!”

    冒顿含糊了点点头,将来的事,谁说得准呢?

    他想起了扶苏和他的谈话,不禁有些感慨。

    他冲胡亥说:“你大哥,扶苏,我也叫哥,我哥要是将来做皇上,我可就放心了,他不打匈奴,匈奴也不打华夏……,你呢?胡亥公子,你会打吗?你想打吗?你咋让人这么不放心呢?……”

    蒙不弃一把抢过他的酒碗,“咳、咳、冒顿,你喝多了吧,这事儿能随便说吗?”

    王元也赶紧说:“就是,就是,这喝多了的人没法交流了,满嘴都是胡话!”说着,他就站起来,喊冒顿的大舅子:“我说,他大舅哥,快把你妹夫抬走,这家伙胡说起来,尽给大伙儿找麻烦!”

    那大舅子就很识眼色地过来,把冒顿拽起来,蒙不弃托了一把,才让他的身子软软地靠在大舅哥的怀里。

    冒顿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对着胡亥说:“冒顿胡说呢!吃好了吗?没吃好继续吃,羊管够!呃……呃……呃!嘿,别笑话冒顿,吃多了,打饱嗝!在草原上,请客人吃饭,吃到打饱嗝就让主人满意了。小公子打一个让冒顿听听……哈,哈,冒顿的理想就是到处都是草场,遍地都是羊群,我鞭子一甩,信马由缰,嗬儿嗬儿嗬儿……天当被地当床,抱不完的小羊还有胖乎乎的姑娘……”

    “醉鬼疯话!醉鬼疯话!”候二和杜彪补了两句。

    小草果劈手就打了他一把。

    冒顿傻乎乎地笑:“媳妇儿,你是咸阳一枝带刺的花,冒顿喜欢和你生娃!”

    又来一个小舅子把冒顿架了下去。这时,小草果再招呼,人们也觉得没意思了。

    满月酒到此为止。

    胡亥懊恼地离席,一个人走在最前面,和后边的哪个人都没有交流。

    望着外面恭敬地等待着他的仇富,他问自己:“我到底干嘛来了呢?”(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一章 咱们那个大人物

    萧同很兴奋地回到家里。

    家在老居民区柴火巷。这个院子不大,比沛县的房子要小,但在寸土寸金的咸阳,有这样的房子已经不错了。而他和弟弟萧延都很喜欢咸阳的生活,很快都有了自己的朋友,只有大哥萧禄,觉得这也不是,那也不是,说白了,他惦记着老家那个姓曹的丫头呢!

    父亲萧何很得内史大人的器重,很多钱粮帐目都让父亲经手。这让父亲很高兴,即便一天到晚忙得歇不下来,也还是乐呵呵的。

    这时,不知父亲回来了没?

    今天他见到了大人物,他要把这消息告诉父亲。

    “父亲!”一进门,他就喊了一声。

    “呵呵,老二回来了!”

    说话的不是父亲,却是父亲以前在沛县的同僚,曹参。

    “咦?是曹叔?好久不见了,萧同给您问安了!”说完,便俯身下拜。

    “快起来,快起来!”曹参一边笑呵呵地扶萧同,一边冲着旁边的萧何说:“老二比在沛县的时候洒脱多了,是吧,萧兄?”

    “哈哈,他是个无事忙,每天不着家的,敬伯说的洒脱,也是跟外边的人练出来的。过些日子就让他补个缺,只不过不能在咸阳了,得到中阳县去,那里离咸阳也不算远,有三十里吧!”萧何满意地看着儿子。

    “什么无事忙呀,父亲就喜欢贬低自己的儿子!”萧同默契地回了父亲一句,又转头问曹参:“曹叔是专门来看父亲?还是……”

    曹参抚须大笑,开心地说:“怎么说呢,一举两得吧!县令派了个差事,让曹叔找萧兄问点事儿,同时呢,也把小月送过来。唉,从沛县到咸阳还真是路远,以后看闺女不方便呢!”说完,脸上现出点幸福的无奈。

    萧何也笑,对曹参说:“不方便是不方便了,但小月在这里,谁还能欺负了她去?嗬嗬,她一来,老大也就踏实了!”

    萧同就明了了,敢情这曹参是来送闺女的。这倒是件好事,可是,这样一来,他就得和弟弟一个屋睡觉了,那家伙磨牙放屁没有一会儿是安生的。

    “父亲,今天出门,见着大人物了!”尽管客人在,他还是按捺不住地报告。

    “什么大人物呢?”萧何饶有兴趣看看着儿子。三个儿子,数这个老二会与人交际。

    “是公子胡亥,还有个王元,儿子猜,那就是王翦家的孙子,另一个是蒙不弃,是蒙恬大将军的儿子。今天是那个匈奴人冒顿为孩子做满月,我们在他丈人家里遇到的。”

    萧何点点头,若有所思,嘴上却说:“好好与人相处,别起意气之争,就你目前的样子,也和人家没的争!”

    曹参听了,一脸惊羡,“怎么,这都是老二交往的人吗?”

    萧同心里略略有些得意,却尽量谦逊地说:“还不算朋友,只是今天见过了,印象不错,以后就可以当朋友相待了!”

    曹参一个劲儿地咂嘴,说:“到底是咸阳,出门撞上一个就是大人物!要是在沛县,最大的人物也就是县令了!”

    萧何笑笑,说:“敬伯别听他一个小孩子在那里瞎说,在他眼里,到处都是大人物!”

    曹参又是笑,不过也确实羡慕萧何这运气,看这势头,萧何的官途通畅得很呢!看来,把女儿带过来,这步棋是走对了。

    萧何又说:“敬伯,来一趟不容易,还是说说咱们那个大人物——刘邦吧,你别说,离开了还怪想的!”

    曹参呵呵一乐,刘邦,也算个“大人物”吧,反正私下里他也认为这家伙挺不寻常。这人,地位不高,也就一个亭长,却在谁的面前都不卑不亢。正因为他的与众不同,才让萧何这般看重。渐渐地,和他也就熟了。

    “大人物让曹某给萧兄带好呢!他说他想萧兄都想得睡不着觉!”

    萧同“噗嗤”一下就乐了,这话听起来倒像是说给女人听的情话。

    萧何也乐,问:“他还好吧?”

    曹参不置可否,想了下,才敛容说道:“曹某觉得不大好吧!”

    “哦,怎么说?”萧何关心地问。

    曹参说:“八十石的粮食,力大如牛者扛了就走,力气小的,不是扛不起来,就是扛起来放不下,最后的结果,就是被粮食压死。所以,不是见了好处就可以弯腰拿的!”

    萧何沉默了,他转头冲萧同摆摆手,说:“老二出去吧,看看你娘那里有没有要你帮忙的?”

    萧同乖巧地“嗯”了一下,出去了。心里却知道,他们这是把他当小孩子看呢,要紧话就不当着他的面讲了。

    屋里,萧何问曹参:“敬伯说说,他到底怎么了?”

    曹参沉吟了一下,说:“以前,他与我们喝酒,只是关心天下时局,喜欢在酒桌上指点一下江山,大家是朋友,喝到酣畅之处,自然是什么都可以说的,也难得有几个能说到一起的人。萧兄你走后,他开始沉寂了一段,后来偶尔找曹某喝酒,说的最多的也还是萧兄你对他的好。后来,来往的少了,曹某还以为,你不在,灵魂人物没有了,这才渐渐疏远,没想到却是他结交了新的朋友,而那朋友也不是……普通人!”说到这里,他停住了,凝重地望着萧何。

    “怎么个不普通?”萧何问。

    “他呀……,自从曹某留了心,便借故让人接近此人,发现此人有些蹊跷。他本来是韩国濮阳人,不知什么原因流浪到咱们楚地去了。据下面人讲,他是在下邳给人做短工的,做了好几年,不知什么原因又跑到沛县去了,也不知什么机缘,就和刘邦打得火热……。听说,他出身高贵,祖父及父亲都做过韩国的高官,从他谈吐上来看……,也是一个有大志的!”

    两个“不知什么原因”让萧何的眉头越皱越紧,在严格的户籍管控制度之下,那么好的家世却长期躲在外地,这能说没有见不得人的原因吗?而他还胸怀大志……,又与刘邦这个喜欢指点江山关心时局的人凑在一起,这事情……

    曹参问:“萧兄,这事情你怎么看?”

    “怎么看?”萧何注视着发问的曹参,思忖良久,才说:“这事情能怎么看?敬伯觉得他一个成年人的事情需要别人怎么看?”

    曹参愣了一下,紧接着觉察出自己是不该问这个问题的。

    确实,刘邦是成年人了,虽然是朋友,但也没权力去管人家交新朋友的事情。

    而且,今天的萧何是前途一片光明的官员,沛县的旧友,离他确实太远了!问他这个问题,对他,对刘邦都没什么意义!

    不说萧何,就说他自己,刘邦和那人接触频繁,他不也是看在眼里,却没有明确态度吗?

    “敬伯!”萧何叫了一声,有些语重心长,“敬伯,我们一起共事多年,彼此是知道的。人无论在哪个位置上,都会看着上边的机会,如果上边没有机会才想着走旁的道绕过去,或者把挡着自己道儿的人拽到一边去,这种事,不是从你我开始,也不会从你我结束。如今,萧某觉得来咸阳是不错的机会,确实眼界开阔了,上司也很看重,萧某会在这里兢兢业业地做下去,旁的,便不多想了。”

    曹参点点头,闷声插了句:“曹某知道了!”

    “敬伯,你不完全知道!”说这话,萧何直视着曹参的眼睛。“我们是楚地子民不假,但你想过没有,楚王在的时候,你得到了什么,楚王不在,你又失去了什么?只要不打仗,社会安定,对我们这种下级官员来说,给谁做事不是做事?只要有薪俸拿,在萧某看来……区别不大的!”

    曹参一时无语,最后,点了点头。

    萧何确实变了,以前喝酒的时候,他很为楚王叫屈,也很为严酷的法律愤懑,现在,他觉得拿谁的薪俸都是一样的。

    但,不管怎么说,萧何这话说得坦荡,不说内容,只这说话方式就是把他当自己人的。

    那么,人家变了,他自己呢?

    他真的还在为楚王叫屈吗?

    楚王是他的谁?

    楚王在时,他不也是一个县府的小吏吗?

    故楚国的法律就不严酷吗?如果不严酷,窝藏者会与偷盗者同罪吗?如果不严酷,诸大夫获罪以后为什么常常逃死于四方,会成为别国谋主,转而侵害楚国?

    他们以前喝酒的时候之所以大胆地批评时局,到底是为什么?

    是想维护公平正义吗?是想显示自己的抱负吗?是想显示自己的胆略吗?是想告诉对面端杯的人,我很有血性吗?

    ……

    也许,都有的吧?

    那几个常在一起喝酒的朋友,有哪一个独自对月的时候,还敢说他为了还楚王一个公平可以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没有吧?

    不值得,反正他是做不到的!

    ……

    “敬伯,过几****回去,见到刘邦,就说,萧某想念他呢!”一句话,打断了他的遐思。

    曹参点点头,捎话的人情是可以做的。

    “还有,让他尽职,他是亭长,管着治安,与来历不明的人交往,本身已经失职了。让上面知道了,对他前途不好!”

    “就这些?”

    萧何点点头,郑重地说:“就这些,作为朋友,我们为他好,提醒的义务尽到了。至于住哪里走,那就是他的事了!”(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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