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树顶的风景
小寒要求给她一副弓箭,被拒绝了。
没办法,她只要求给她一张弓,结果还是被拒绝了。谁都拿不准,东西到了她的手里,是玩具还是凶器,种种迹象表明,这是个让人拿不准的女人,所以谁都没有胆子把东西给她。
最后,她又退了一步,她要求把弓上的筋拆下来,给她做一个打鸟的弹弓。
这个要求被批准了,而且,人家很周到地把它做得非常精巧,小寒拿到手里一看,这东西给修心玩玩还差不多。
小寒气愤地把它扔在地上,她不过是想练练臂力,他们却像防贼一样防着她!
养马的,她是“贼”吗?她是“神”!是无所不能的“神”!离了小鸡子儿,还不做槽子糕了?
绳子是现成的,银杏树是现成的,小寒一搭眼就找到了解决的办法。这一亩大的地方如果都不能让她尽情玩耍那真是浪费资源了。
她把绳子的一头系上拳头大的石头,瞅准了一棵二十几米高的银杏树就抛出去,树高,但树杈并没有那么高,也就十几米。在助跑了两回之后,绳子的一头终于搭在了树干上。
看守她的军士看着她一点一点放绳子,面面相觑,搞不清她是不是要上吊。一个人上吊还情绪高涨,他们也真是开了眼了。
“要报告吗?”
“等等看吧,我一箭就能射断那根绳子。”
“吹牛吧你!”
“难道你觉得这有难度的?要不射给你看看?”
“去,别惹麻烦。那神女很咯牙呢!”
……
在他们的密切关注中,绳子放好了,她把石头拿掉,把绳子的一头从圈套中穿过去,再好好地打了个称人结,一个环套便做好了。扯动绳子,环套上升,直到它牢牢地绑在树杈上。站在树下目测,那横着出来的树杈直径有尺许粗细,完全可以承受她的重量。
她望望那些瞠目结舌的军士。挑衅地冲他们笑笑。一伸手,扯住绳子,同时把脚踏在树干上,嗯。真带劲。练臂力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了。
你们瞧好了。姐要成为飞檐走壁的神!
用同样的方法,第二条绳子固定好了,她把耷拉在地上的一头结结实实地捆在自己的腰上。高空作业。没有保险绳怎么行?
这时候,她非常想念老陈和女儿。就是因为有一位军迷,他们家的游戏方式都与众不同,打绳子,捆人,一般人不玩的,他们家都玩。
多么奇葩的一家人啊!
可是多快乐的一家人啊!
女儿兴奋得不能自抑的声音隔壁都能听得到,键盘问,你们在干嘛?女儿说,我们在捆爸爸,怕他逃跑,我打的是押解绳……
既然回不去了,就要好好地活下来,加油吧,寒洲同学!
……
练了几天,小寒上树了。和她一同上树的,是系着秋千的绳子头。
秋千是她无聊时的产物,一排竹管用绳子串起来,坐上去,只是稍稍有点硌屁股。
但她只是试了试,就让它孤零零地吊在那里了。她没有消遣的心。亲人在这里,一切都将不同。这一亩大的院子,应该每天都是欢声。
她更愿意坐在树杈上,看远处的风景。如果有望远镜,她可以看到咸阳宫的外面,但现在,她只能看到围墙的外面。一排排的房舍,黑色的屋顶,如墨线一般勾勒纵横。屈曲的回廊,如经脉,连着这里,又伸向那里。不知名目的树丛和补丁一样的草地,东一块西一块的,让偌大的宫室区于恢宏严肃中多了些生动,不时有成群的飞鸟“蹭”地蹿上天空,那肯定是有人惊扰了他们的白日梦。还有永远弓着身子低头走路的太监和宫女,拿着东西,不拿东西的,都是一个姿势,如果在天空看,他们肯定如蚂蚁一般行色匆匆,但忙来忙去,最后都不知所终。
人间百态中的一态,也算是看到了!
这时候,真欣慰有这么高大的银杏树,可能在有咸阳宫之前,它就有了。王维有一首诗咏银杏:“银杏栽为梁,香茅结为宇,不知栋里云,去做人间雨”。
她享受着树上寂寞的时光,总算把视野扩大了。她不清楚,起义军火烧咸阳宫的时候,他们会从哪个方向进来。扶苏和她一起进来,只走过一个门,那应该是西门。咸阳宫是背靠崤山的,门朝西。但它一定还有别的门,要不,从安保方面来讲,是不科学的。始皇帝那么怕死的人,他不会想不到。一定也有人替他想这个问题。
但是,即便站在树上,她也看不到别的门在哪里,咸阳宫大得让人无望无力……。
还是要努力出去,不能把命丢在这里!
……
她想起女儿有本英文读物,名字叫“在云中”,这么高大的银杏树,真的可以在上面搭一个云中的房子呢。那书里的小孩儿不就搭了一个吗?
反正也是锻炼身体,没什么事,那就做吧!
但她要运送上去的首先并不是建筑材料,而是一团一团的绳子。她不想玩着玩着,把命玩没了,她要在上面做一张网,像蜘蛛那样的网,累的时候可以躺一下,重要的是,万一失足,能兜得住她。
……
“什么,她上树了?”始皇帝不可置信地听着报告。扶苏的女人,她居然上树了!她是猴子变的吗?
儿子,父皇再一次问问你,这样的女人你怎么消化得了?
“梁辰,你去看过了吗?”
梁辰略一迟疑,小心地说:“看过了。去的时候,她在树上。”他没说他是去送东西的。扶苏别院的何大厨非要他拿上一块熏肉,说小寒姑娘喜欢吃呢。当然,花椒和颜料他都一并送过去了,能帮她一个忙,也算是积一次善德吧。
“她在树上干什么?”
“好像是躺着,叫了几声,才应了。可能是睡着了。”
“啊?”始皇帝再次被惊到了。一个女人,她居然在树上睡着了!她怎么睡?
“走,看看去!”
不巧的是,当始皇帝驾临藏书院的时候。小寒已经从树上下来了。远远看去。坐在地上的女人实在没有形象可言,她手上端着一个碗,屁股底下垫了块石头。头发上的汗基本干了,一绺绺地粘在额头上。她一边吹着碗。一边好像在想什么事情。全身就那么松懈地放在地上。似乎推一把。就撑不住了。
这么个女人,扶苏怎么下得了口?始皇帝不禁在心里质疑儿子的审美眼光。
心里抱怨着,他上手摸了摸树上挂着的几条绳子。秋千孤零零地挂着。他抻了一下,觉得挺结实。剩下的几条,这那么耷拉着,搞不清这都是做什么用的。
不过,这么高的树,把这些物什都挂上去,也算她的本事了!
小寒这时也看到皇上来了,后面还跟着直不起腰来的梁辰。她心里一下子堵得难受。本来,她是要把粥喝完的,这会儿,只好把粥碗放下。
今天,她真的把自己折腾惨了,端碗的胳膊都酸软无力。
染辰还是依规矩提醒了一句。
小寒在心里叹了口气,对着渐渐走过来的皇上微微屈了下腿,屈完了又有些想不出这是哪个时候的礼节,算了,不想了。人累了的时候,脑子是拒绝工作的。她不情不愿地问:“皇上驾临,小寒需要叫一声父皇吗?怕高攀不起呢!”
一句话,说得嬴政情绪全无。“扶苏娶了你吗?你算侍妾还算什么?”
小寒摇摇头,倦怠地说:“没有。他本来想娶来着,是小寒觉得不想高攀。但是他死皮赖脸缠着,小寒也就随了他了。其实,名分不重要,两个人在一起真好才重要。”
“哼,说得好听,连个名分都没有,凭什么叫父皇?”
这鄙视的口气让小寒不禁笑了,她无所谓地说:“皇上说的是呢!小寒本就不想高攀,可是除了这个关系,小寒真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身份跟皇上见礼?小寒自以为是个贱民,那么皇上,您能否受完了小寒的大礼就把这个贱民放了?但要是您坚信小寒是神,勉强小寒见礼又有什么意思?”
梁辰听了直摇头,他暗暗地使眼色:姑娘啊,这是逞强的时候吗?
皇上拧着眉毛看着她,这女人,她简直是茅厕的石头,又臭又硬!
他嘲讽地一笑,冷冷地问:“那你见了扶苏什么礼节?见了李相是什么礼节,你是人、是神不都得见礼吗?”
小寒抬手撩了撩汗湿的头发,疲惫地回答:“见了扶苏就扑上去,抱着他,不讲究礼节。见了李相嘛,那就是小寒学书法的先生,师生之礼就可以了。”
扑上去,抱着他!这句话让始皇帝的脸皱成一团,这女人让人牙帮子都酸疼,她把闺房之乐当着别人的面就直白地说出来了,这,这,这是个野人吗?她有人教、有人养吗?他简单要一把把扶苏从上郡揪回来,问问他,几十年的皇家生活是不是把他的口味直接拐到野味上去了?
他狠狠地扭过头去,这女人是没法与她对话了。不知耻啊!
怒气之下,他又觉得还不到一走了之的时候,扭头,看到了放在灶台上的粥,问梁辰,“只给她吃这些吗?”
梁辰一怔,不会火气要撒在他身上吧?
“啊,不是的。”
一听要连累别人,小寒只好插话:“不怪梁公公,是小寒实在累得做不动饭了。随便对付一口,就去睡。如果皇上想呆着,就呆着,或者想上树去看看风景,就请自便吧,小寒真的累了。”
说完,她就不再管始皇帝那吃了苍蝇似的神情,端起粥碗,很没形象地哧溜哧溜喝完,放下碗,又盛了一勺,继续喝。
皇上被无视了,堂堂大秦的皇上被无视了!
他真想一巴掌把她那个粥碗打飞,可是,这个野人,她,她万一是神呢?
狼狈四顾,皇上只好把怒气撒在下人身上。他压着怒气质问梁辰:“伺候她的人呢?人呢?”
小寒只好放下碗,无奈地恳求:“皇上,您歇着吧,小寒过得好好的,衣服有人洗,被褥有人铺,做个饭也不用自己烧火,还叫人干什么?人家好好的日子,让您这么一咋呼,好像大雪封门整仨月,活不下去似的!”说完,她把碗放在灶台上,大眼睛同情地看着皇上说:“皇上,听小寒一句真话,养养神、静静心,就能多活几年,就是神来了,她也会这么跟您说的。别较劲了,洗洗睡吧!”
皇上抓起那个碗就扔在地上,这是教训他吗?就凭她?
小寒无辜地望望那个破了的碗,它挺结实,只是烂成两半,并没有碎成一地的碗渣。要说这官窑上的产品质量真是好啊!
“好吧,皇上,咱碎碎平安吧。您的气撒出来,就舒服了,小寒也知道了。无论是人还是神,累了,就要歇了。咱各回各屋吧!最后多说一句,睡前泡脚,可以睡得好。”
说完,她扔下一脸怒气的皇上,踢踢踏踏地进屋去了。
扶苏啊,看看你爹,你那勤奋的爹,都这么晚了,跑我面前抖什么威风呢?(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二章 小寒下不去了
连续让人晾了几回,始皇帝觉得很没面子。梁辰这时候总是不敢看他,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看着她的军士们在院门口,他想当然地以为,也许这里面的动静他们是不知道的。
按他的心性,这样咯牙的人,早就让她死无葬身之地了。就是扶苏的女人,他动怒的那一刻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可就是因为这悬而未决的身份,才让她如此嚣张。也正因为这身份的问题,才让他这般顾忌。
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但总归是气不过,怎么办呢?
“梁辰,把赵高召来!”
一个时辰后,赵高跑着就进来了,头上的汗把头发打得一绺一绺的,始皇帝一见就倒胃口。怎么连臣子的体面都不顾了?
“臣赵高叩见吾皇!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没有马上搭理他,以他的经验,臣子不能太给脸面,往往给他们点儿脸面就会不知高低。赵高这个人,更是如此。以往,耍他一次,吓他一次,他就乖觉一次。
皇上不搭理,赵高就更为忐忑,跪在地上,没让起来,那就是不能起了。想看看皇上脸色,又不敢抬头,怕直接看到的是他要吃人的样子。如果那样,还不如低着头装糊涂。
梁辰木然地看着赵高战战兢兢的样子,心说,天底下的事儿,多公平啊,你想吃蜜就别怕被蜂蛰,要不。别眼馋别人。再不,就自己变成蜜蜂,一边有蜜吃,一边蜇别人。
“赵高,你刚才说万岁万岁万万岁,联真的能万万岁吗?”
赵高一顿,这是老问题了,他毫不含糊地说:“赵高认为可以。”
“那么,赵高,你凭什么认为可以呢?”
赵高坚信不疑地说:“因为皇上是个有心人。执着人。冬天的冰再厚,到了春天它也化了,就是因为春天的太阳有融化它的决心和信心。”
皇上微微一笑,这话听起来。确实让人舒服啊!
“而且。皇上。现在不是找着小寒姑娘了吗?现在能找到一个,说不定将来能找到好多呢!”
皇上呵呵一笑,这话让他心情好了许多。“赵高。你就这么相信你推荐的女子是个神?联看她就是个又臭又硬的女人,像她那么无礼的,联说不定一剑就结果了她!”
赵高一怔,皇上要杀了小寒,他倒是不心疼,这还能让他心里稍得些愉快。可是,这样一来,他的功劳就没有了。这怎么可以呢?
“皇上,神仙么,有些不同于一般人的骄傲也是可以理解的。而且,最近臣又听了一桩事情来证明小寒姑娘的不凡之处。”说到这里,他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望了望左右。
皇上想了下,给梁辰丢了个眼色。
梁辰配合地走到门口,这个距离肯定是听不到他们的谈话内容了,但让他走出去是不可能的,皇上是不会和一个武夫单独呆在一间屋的,无论那人带不带刀,也无论那人是谁。就是亲儿子来了,他也是陪侍在侧的。
“你,说吧,什么不凡之处?”
赵高皱了下眉头,做思考状,他缓缓地说:“皇上,最近,大公子扶苏的府上添了个孩子,这事儿,皇上知道吗?”
皇上皱着眉摇摇头,他一天那么多事情,哪会关注这种小事。
“皇上,那孩子不一般!”赵高还是压着声音。
“怎么个不一般?”这赵高的样子让人没来由地紧张起来。
“皇上,那孩子他生来是个六指!”说完这句,赵高偷眼看了看皇上的反应,这关系到他接下来话题的方向。
“六指?”皇上的眉头皱得更深,那不是很不祥吗?扶苏运气这么差?
赵高咽了口吐沫,吸了口气,接着说:“皇上,他不是一般的六指,是这样的,两只手齐刷刷各是六根。”
皇上也吸了口气,这样的六指确实罕见,简直听都没听说过。
“皇上,最蹊跷的是,大公子家的堂屋墙上有一幅画,画上有个孩子就是这样的六指,而那画,是小寒姑娘画的。”
“啊?”皇上吃了一惊,这意味着什么呢?她可以预测未来?
预测未来!
看着皇上的眉头越皱越深,赵高轻轻地说:“皇上,还有蹊跷的呢。”
皇上一挑眉毛,微微点了下头,鼓励赵高说下去。
“皇上,据说,她画的那画上有好多个娃娃,当时人们只当是个乞求人丁兴旺的意愿,没想到,那画儿画成不久,大公子家的几位夫人都怀孕了。”
“都怀孕了?”皇上一脸的难以置信。
赵高谦逊地一笑,说:“赵高说的也不太准确,主要是因为有一位如夫人,大公子不喜欢,根本不与她接触,因此上,就只有她……”
皇上点点头,然后久久不语。
今天收获太大了,本来是把赵高叫来,调适一下他这颗郁闷的心,没想到获得了这么重要的消息。
可是,同为扶苏的女人,难道她不希望自己怀孕,反而期望别人怀孕吗?这好像说不通吧!
还是说,她已经超脱到无视俗世荣宠的地步?就像她说的,名分不重要,只要两个人真的好才是重要。
那么,这些都不重要,什么对她才是重要的呢?
是扶苏的美色吗?儿子确实是万里挑一的样貌。
……
始皇帝想来想去,忽然觉得生活中的烦恼反而添了一项,他甚至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她如果对俗世富贵都不为所动,那么,大秦能拿出什么与她交换长生不老之秘呢?
这个问题折磨得他一夜无眠,早上起来。眼圈都是黑的。对着铜镜看了一下,眼袋之处松松的,脸颊上的肉也松松的,这让他心情更加低落。
小太监给他梳头的时候,用得力气大了,他一转身,一声冷哼,吓得小太监如筛糠一般哆嗦。
梁辰迟疑了一下,走过来,拿起梳子。往皇上侧后方一站。就没再说话。皇上这才看了他一眼,转过身去。
梳完了头,束好冠,放下梳子。梁辰往后一退。始皇帝才开口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梁辰。去趟扶苏府上,代替联看看那个新生的孩子,看到了什么别慌张。回头说给联听听。”
梁辰点头说:“是,梁辰这就去。”
“去的时候,带上礼物,家里的孩子们都有,也不单给那新生的。就说爷爷知道他们都是好孩子。”
梁辰再次应了,跪下领旨。
替皇上看人的事儿,在他是经常。今天这事儿,在外人看来,是把少有的荣宠给了大公子府上,可是梁辰禁不住想,这里面可能有点弥补的意思,毕竟大公子去上郡当监军来得太突然,多少有点情绪的因素在里面。现在时过境迁,皇上想当好父亲了。
或许,还有小寒姑娘的原因,这是安抚大公子呢!
但,想归想,在皇上面前,梁辰永远是木讷愚钝的表情。
梁辰走了,始皇帝嬴政还是觉得想去观察一下那“神女”的状态。别人汇报是别人汇报,他总觉得他这双慧眼是可以看得出究竟的。要是没有个确定的答案,可能他今天晚上也无法入睡。
带着小太监焦俊出门,一路向藏书院而去,快到大院门口的时候,却看到郑夫人带着她那个叫舒仪的丫鬟也到了。
见过礼,他轻轻责备了一句:“这么大肚子还乱跑,也不怕生在路上!”
郑夫人莞尔一笑,说:“也不算远,早上出来,天不热,正好活动一下。皇上也来……”说到这儿,她一下子窘住了。婆婆看媳妇,是关心,公公来看,好像就有点怪怪的。这话怎么就不经思考问出来了呢?难怪人家说肚子大了,人就变傻。
皇上没接她这话儿,这话怎么接都容易惹人联想。他是皇上,他想怎样就怎样,别人随便怎么猜吧!
“那就一起进去吧!”他抬腿迈步走在前面。
“嗯,给她带了些衣服,想来时间太匆忙,这里也没准备多少。”郑夫人托着大肚子赶紧跟上。
嬴政用眼角的余光扫了她一眼,没再说话。她倒会做好婆婆,也不知那个又臭又硬的女人怎么讨得了她的欢心?
进了院门,执守的军士正在发呆,他们看到皇上赶紧跪下,连头都不敢抬。
赢政没有理会他们,郑夫人轻轻说了一句,“起来吧。”那些人才敢把腰直起来。
“她在干什么?”皇上停下步子,头也没回地问了一句。
一个大鼻子军士冒冒失失说了一句:“在树上呢!”说着还做了个向上的手势。
郑夫人惊讶地看看皇上,又不由得四处踅摸,几天不来,怎么这么多情况?
舒仪眼尖,轻轻说了声:“那里。”用手指了一下。
皇上早就知道是那里,因为绳子挂在那里。郑夫人则被惊得目瞪口呆,她望着树上的人一时忘了迈步。
天哪,有巢氏!
焦俊和舒仪稍稍错后几步,郑夫人不得不喊了一声:“小寒,下来,下来,皇上都来了!”
小寒在上面伸头望了望,他们一进院子她就发现了“敌情”,心里对皇上的“貌似强大”有了更深的认识。上次搭帮了郑夫人的人情,给他行了个礼,这是还不满足呢,又借着郑夫人的情谊,想让她跪下?
可是,这会儿她不能下去,就是郑夫人说话也不好使了。
“夫人,对不住了,小寒下不去了。”她难为情地解释了一句。声音够高,他们应该能听到。
郑夫人急了,皇上来了不下来,难道要居高临下地接待皇上吗?这不是找死吗?“你快下来,快下来,快快来给皇上见礼!”
小寒恳求地说:“真的下不来了,小寒也着急呢。对不住了,皇上、郑夫人,真的对不住了。等天黑了小寒就应该能下去了。”
郑夫人急得直想跳脚,这样的性子她是想护也护不住了。
“小寒你是下不下来,你是要急死我吗?”她口气变得非常严厉。
小寒精神一凛,她知道郑夫人为什么这样,可是她真的下不去了,这院里太多的男人看着呢。
嬴政冲郑人人打了个手势,不屑地“哼”了一下,说:“别跟她说那么多,她不下来,看联把他捉下来!”
“捉?”郑夫人扭头,吃惊地看着皇上,皇上以为她是一只鸟吗?
只见皇上瞅瞅自己的衣服,略有遗憾地叹了口气,说了一句:“有点不利索。”然后忽然露出得意的一笑,对郑夫人说:“少秋,你还记得当年吗?联今天让你看看,嬴政还有没有少时模样?”
郑夫人没有反应过来,她被这声亲切的“少秋”弄呆了。
只见皇上快走几步,来到树下,伸手抓住绳子,晃了几下,郑夫人这才喊了出来:“别、别,你可别!”这会儿,慌得她连敬语都忘记了。
其余几个也慌了神,焦俊一个箭步冲过去,跪在地上,抱着皇上的腿:“皇上,危险,让焦俊上去捉她!”
皇上嫌弃地瞥了一眼,抬脚踹了他一下,“滚,想爬你爬另一棵去!”他好不容易找到点乐子,还有人来讨嫌,咋那么没有眼水呢?
众人屏住呼吸,没有人再敢吱声儿,军士们呼啦一下围过来,准备皇上摔下来的时候,拼死也得把他接住。
这可是立功的机会啊!
小寒在上面也急了:“不许上来,就是不许上来,皇上要上来,小寒就往下扔东西!”
皇上不由冷笑,他抬眼望了一下,呵,一夜不见,长本事了,还懂得威胁了!
他抓住绳子,在手上绕了一圈,一抬脚就踩在树干上,另一只手往上一拽,同时脚上配合,三下两下,就逼近了小寒所在的“巢穴”。
“下去,下去,小寒真地要扔东西了”。随着话音,真的扔下来几个泥球。树下的人“哗”地一声儿,这姑娘是在打皇上啊!(未完待续。)
ps: 猜猜看,小寒为什么下不去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扶苏是这么享福的
泥球落在头上,嬴政愣了一下,她真的敢扔东西?
但这点小场面让他越发求战心切。
笑话!他这么个人还怕几个泥蛋蛋,今天要不把她捉下来,就让她小看死了!
而且,他也试出来了,她那几个泥蛋蛋只是想起到威慑的作用,并没有用力。
看看,这就是心虚,她还是怕他的。
小寒越发急了,躲是没处躲了。“敌人”就要攻上炮楼了!
“子弹”是很多的,但是,她不能再扔,万一惹急了,他连神都不怕可怎么办呢?
她站起来,倚着树干占据有利位置,准备等他爬上来的时候再“威胁”他一下。
最好的办法是把他一脚踹下去,可是,那是扶苏的爹,是个大活人呢。家里杀鸡都是何大厨动手,她哪敢呢?
要是他死了,倒是省了“沙丘之变”,可是,她也变成杀人犯了,多不划算呢?
十来米的距离,眨眼就到,小寒还在犹豫的功夫,一股让人生畏的气势扑面而来,小寒不由得向后闪退。
“呀!”地上的人叫了起来。出事啦!
小寒一脚踩空,整个人向后栽倒,皇上近前一步,想拉她一下,可是,没有成功!
他刚上树,还没看清地形,不敢贸然活动。
地上的人又“轰”地一下,小寒结结实实地摔在网兜里,像蜘蛛网上挂着的一只蚊子。
好险啊!
小寒吓得脸煞白。突然坠落的感觉太吓人了。瓦蓝瓦蓝的天空罩在头顶,她只能听得见自己突突的心跳。
好一会儿,她想起了保险绳,是的,它还在腰上捆着。即便刚才掉下去,她也是在空中悬垂一下子。
可是,网兜松松的,绷得并不紧,让人觉得没依没靠的。
可它要是绷得太紧,那不是要把人弹出去了?
“拉我起来!”她伸出一只右手向皇上求救。这会儿。她的意识里没有皇上。他只是一个能拉她起来的路人。
皇上却挂着一脸玩味的笑袖手旁观。现在,他终于明白儿子看上她什么了。
原来,扶苏的女人是这么美的!
她的头耷拉在网兜外面,头发松散地飘着。她下巴翘着。显得脖子更加细长白皙。因为挣扎。短衫里的风光在衣缝里面若隐若现,那是一道柔美的弧线,因为害怕和紧张。整个人的皮肤开始泛红,是粉红润泽的感觉,而那条陷进网格里的右腿想蹬又无处着力,一伸一伸的像极了陷阱里的小兽,她没力气了,只好让它软软地悬垂。裤子破口的地方如蝴蝶的翅膀,风一吹就一张一张的,最妙的是脚脖子上的抽绳并没有断,还连着一部分,这张开的大口子就像个充满诱惑力的洞窟,不由得让人生出一探究竟的冲动。而她的左腿和左手努力勾住绳子,飘飘乎乎地想借一点力,但怎么抓,却是徒劳。这副挣扎绝望的样子,像极了某种邀请,始皇帝不由得喉结耸动。
扶苏,原来是这么享福的!
小寒还在努力。她想抬起头来,可是,一用力,身子就向外挪动一点,这让她更加害怕。“拉我起来,快拉我起来!”小寒声音里多了些乞求。这会儿,她也顾不得别的了,只要他能帮她,让她说软话都行。
始皇帝抿着嘴笑笑,放开一直抓着的绳子,坐下来,靠在树干上,这个角度看她,真是养眼。
他看清了她腰上系着的保险绳,所以,他一点都不担心。
就让她在上边兜着吧,什么时候学会伏低做小,他就什么时候拉她起来。
蚊子刚被粘在网上的时候,也是这样不甘心,最后怎么样呢,还不是任由命运的安排?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地上的人都安静了。整个大院只有知了的叫声。这时,小寒不再乱抓,她的恐惧已经不像刚才,她已经能够冷静地思考她的处境。
对面的这个家伙想看她的笑话,上帝呀,就这素质还想长生不老?
她的头整个都吊在网兜的外面,再挣扎说不定身体的重心都要改变。这张网结是结好了,但她也不保证它是结实的。她望着头顶上的天空,咬了咬嘴唇,上帝啊,这个角度连树顶都看不清楚。
她把求救的手收回来,两只手把着绳兜。她调匀呼吸,努力让肌肉松弛下来。除了收不上来的右腿,她基本能够放平。鲤鱼打挺是不可能的,那只会把自己弹出去。
好吧,看姐姐怎么咸鱼翻身!
从嬴政的角度看不到她脸上的变化,他只能看到她的下巴。但她舒张开来的身体让他知道她已经不害怕了。
这是任人宰割的意思吗?
可是她的手还牢牢把着绳结,一抓一抓地,似乎在试探着某种可能。
腾地,只见网兜上的人右半身突然使力,顺势带动胯骨,左腿大跨度地一甩,他急忙往左后一躲,那女人的脚几乎贴着他的脸划了过去。
天,她整个人翻过去了!
而且,就在翻过去的同时,她左腿屈起,让它和上身迅速形成一个支撑面。翻过来,她就自由了,她抬起头,一甩头发,把住绳子,小心地把右腿从网格里退了出来。
地上的郑夫人被这一连串的动作惊得啊啊叫,在她那个角度是看不清保险绳的,她生怕她一打挺,像一条鱼从网里蹦出来。
扶苏呀,你从哪儿打捞了这么一条,这是要吓死人的!
嬴政也惊呆了。刚才这一连串的动作太利索,太不可思议了!
而且,从他的角度。他还看到了另一处风景,她弓腰起身的时候,短衫凌乱地的堆在腰上,随着她起身的动作,腰臀之间的曲线屈张有力,他从不知道女人的身体也会呈现出力量的美感。她与他只有一尺多的距离,这要是一伸手,不就可以把她从网上捞起来了吗?
然后呢,他会不会伸出手指试试这条鱼背肌的弹性……
他不由得吞咽了一下。现在,这个又臭又硬的女人上衣已经耷拉下来。开始背对着他打主意了。
小寒跪在网兜上了。她松了口气,人一旦头朝上,心就踏实了许多。现在,她没法站起来。网兜还在晃悠呢。她不能再一次陷进去。
“皇上。大秦的法律不是规定,见死不救要罚黄金一两吗?难道这法律只是在水里救人时才适用吗?”话间未落,她深吸口气。硬邦邦地往测后方一退,就结结实实地扛了皇上一下。
这地方是她的,他上来了,弄得她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凭啥?
皇上真真切切被吓了一跳,这时候,任何旖旎的想法都消失了。幸亏他靠的树干足够结实,这要是扛得角度稍偏些,还不把他了扛下去?可是,还没等他把火发出来呢,这女人又说话了:“皇上,让让,给小寒个歇脚的地方!”
嬴政气不打一处来,“联,岂能容你……容你如此无礼!”他腰上使力,右胳膊肘往外一推,就不管后果了。你不是有本事吗?那就到网里呆着去吧!
小寒啊是吃这个亏的,她既敢挑事儿,就想好了后招。何况,这树上的情形,他哪儿有她熟悉?她在人家往外扛她的时候,借着冲过来的力量,以右胯为轴,迅速向右扭身,左腿向上一搭,再一勾,右手向上一攀,就搭上了另一条枝干。
现在,她终于脚踏实地了。
两人脸对着脸,一个得意,一个失望。
“身手不错啊,小寒也不知皇上是怎么想的,能上树、能打人的身体还总想那些死呀活呀的,这不是自寻烦恼吗?对了,皇上还没回答小寒刚才那个问题,见死不救到底要不要罚一两金子?”
皇上眯着眼盯着她,一言不发,他想一把把她扯过来,扔到那网上去,任她自生自灭。打她一顿也可以,但这是在树上,他施展不开。而她,就主动的得多了。
“唉!”小寒叹了口气,“算了,小寒不计较了。也不缺那一两金子。皇上,要不,您先下去,小寒给您系上绳子,毕竟您是扶苏的父亲,总不好让您摔着!”
嬴政冷哼了一声,这是笑话他不行呢!难道他能上得来,就下不去了?
“要下也是你下,什么时候,联的事情轮得到别人安排了?”
小寒悻悻地点点头,“好吧,您是皇上,您说了算!”
她心想:你就摆谱吧,没听说过上山容易下山难吗?
“既然这样,小寒就先下去了。上面有吃的有喝的,您好好歇着吧!”说完,她看了一眼头上方保险绳的绳扣儿,转了个圈,把绳子理顺了。再探身把另一条绳子从皇上那边捞过来,伸脚试了试。不是她习惯的方向,有点不顺呢。
她抓着绳子,一寸一寸地下去了。
白白的脚,她没有穿鞋!
这个发现让嬴政心里的气儿莫名地泄了不少。
这女人是忘记了吧,她陷在网里的时候,他就发现她一荡一荡地光着脚,那双脚实在是生得俏丽,上次她踩陶泥的时候他就发现了。
地上的人又乱乱地一阵响动。小寒松开手,解开腰间的保险绳,冲郑夫人弯了下腰,就急匆匆向屋里走去。
她知道那响动是什么意思。
首先,他们发现她穿了一条破裤子,还露出一条大白腿,这在宫里是绝无仅有的景象,他们算是看见希罕了。
再者,她平安着地,他们的一颗心也就踏实地放回原地了。那么,关于她的热闹也没啥好看了,这是不是有点遗憾呢?
郑夫人示意舒仪,“快,给她把衣服送过去!”怪不得她说等天黑才能下来,敢情是没法见人了。她这时真的生气了,你说说,好端端一个人,偏跟个猴子似的爬上爬下,扶苏你这是怎么管她的呢?
可是,还不能任由着自己生气,怀着娃呢!而且,她的心还在树上挂着呢,大秦的皇帝呀,您咋还不下来呢?
焦俊看看郑夫人的脸色,往树下走了两步,抬头冲树上低低地喊了一声:“皇上,焦俊这就去叫人找梯子,您先等会儿啊!”
皇上没理他,要扶了梯子才能下去,那不是让人看了笑话吗?他刚才还跟少秋说,让她看看他的少时模样。
现在,他不想下,他觉得呆在树上挺好的。
他从来没从这个角度看过咸阳宫,本来,他是习惯于居高临下的,现在,他站得更高了。下面的一切,不想藐视,也是藐视了。树下的人都变得那么小,他们仰着头、张着嘴为他担心,而院子外面匆匆行走的杂役更是像蚂蚁一样。
远处的一格一格的院子,一横一竖的黑屋顶,树林和草地绿得一团一团的。
如果再往上坐坐呢,他不由得抬头看了看树顶。高处倒也还有几个粗些的树干。
但,再往上就是冒险了。
这女人真是会玩!居然找到了这么好的一个去处。
银杏叶子小,树荫没那么密,呆在上面,斑斑点点的光漏进来,不暗也不潮,小风轻轻吹着,倒是比地面上要凉快。他坐着的这个位置,能靠能躺,躺着的时候,腿可以搭在斜出的树干上,也可以懒懒地放在绳兜里。要是坐两个人,这里就有点挤了,不过,要是抱着或倚着应该还行。想到这儿,眼前又闪过她刚刚露出的一截柔韧有力的白腰。
这女人,肯定让扶苏爱死了……,昨日里,她说见到扶苏就扑上去,抱住他。说不定,扶苏见了她,也是扑上去,抱住她……
想到这儿,嬴政不禁向后靠了靠,闭上眼睛,让自己懒懒地躺下。
他居然在遐想中有反应了。
“扶苏,你从哪儿捞了这么一条呢?”(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四章 始皇帝上树了
皇上在树上迟迟不下来,树下围着的人也没法走开不管他。
“皇上,快下来吧,下来歇着,啊?”郑夫人在树下关切地叫了一声。
焦俊没敢再开口,刚才,他那种关心可能让皇上不顺心了。
“时间长了,树上有蚊子,快下来呀!”郑夫人又叫了一声儿。
皇上懒懒地睁开眼,这叫声真吵人呢!他没好气地丢了一句:“要不,你上来陪着联?”
郑夫人马上就不叫了。她那肚子,哪能呢?皇上这是还没呆够呢。可是,她也不能总这么陪着他呀,时间长了,她也不行的。正左脚倒右脚,右脚倒左脚轮换着用力呢,换好了裤子的小寒和舒仪一起走了出来。
小寒手里拎了个褥子,来到郑夫人跟前,弯腰把褥子铺在地上,对郑夫人说:“夫人,您坐下,咱一起等皇上玩够了下来。”
一句“玩够了”,惹得树上的皇上直拧眉毛,难道,他是玩儿来了?
可是,这一上午的折腾,可不就是玩吗?
抬头看见树干上吊着的罐子,他缓缓坐起来,翻过身站了起来,一手抓着树干,一边控头往里看,是半罐子清水,也不知道她怎么把水弄上来的。再看另一个罐子,里面有半张饼和两个鸡蛋。饼已经干得不能吃了,也不知道放了几天。抓过鸡蛋闻闻,倒是没有臭味儿,看来是新的。
难道,她是想在树上安家?
那她放水时怎么办呢?是顺着树往下流吗?
天哪。不能想,一想,就……不对劲儿!
嬴政悻悻地倚着树干坐下,等着这种状态过去。
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么不禁逗?是这两天独自歇息的原因吗?
树度下,郑夫人是真地站不住了,她一直抬着头,脖子都僵硬了,可是她又不好当着皇上的面那么没规矩地坐在地上,走开更是不可能。那不是太不敬了吗?
小寒看不下去了。这宫里人就是讲规矩,刚才她裤子破了,本来她是不太在乎的,除了腿。她哪都遮得好好的。就是因为照顾他们的感受。她才要在上面躲起来。可是,郑夫人不行啊,她要是这么一直扛下去。扶苏的弟弟早早地生出来怎么办?
“皇上,您要是不想下来,小寒就扶着郑夫人回房去歇歇,只怕一直陪着您,扶苏的弟弟要早早出来打招呼呢!”
郑夫人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这种话,也只有小寒能说得出来,也只有她说出来没事儿。
皇上轻叹了口气,树上的风景他还没看够呢,他们就一直催,催得他连看风景的心情都没有了。
他伸手拽过小寒刚才抓着的绳子,使劲抻了抻,再看看那上面的扣儿,系得真叫结实。李斯说她就是个匠人,是不是呢?
想来,这一上午,梁辰把该看到的也看到了……
抓住绳子,一伸腿,嬴政才觉出下树的难处。不同于骑马射箭,爬树也是讲究技术要领的。看来,保险绳真的很必要啊!
他下去是没问题的,他对自己双臂的力量相当自信。但是很久没做过这种动作,毕竟僵硬,要想像她那么一踩一荡地下去,还真是做不到呢。
刚才,她一荡一荡地,真像只蝴蝶。
破裤子好看……
他一着地,郑夫人急忙迎上去。看着捧着心一脸后怕的大肚婆,赢政抱怨了一句:“乱跑!”说完,眼神越过众人,看向后面的小寒,这女人经过梳洗整理,又战斗力十足地站在他的面前。
这,还是不服啊!
怎么,穿上鞋了?
这个发现让他略略失望,她不穿鞋的样子才是诱人的。可是,老不穿鞋,脚底肯定要长一层硬茧,要是抱在怀里把玩的话,就不美了……
这不经意冒出来的想法让他不自然地咳嗽了一下,眼神瞟向别处。
呃,那边是院墙!
今天晚上,不能自己睡了!
这时,他觉得应该和她说句话。从树上下来的瞬间,他好像不想跟神女较真儿了。她不跪就不跪吧,有点怨气就有点怨气吧,毕竟形势比人强。但一下子他又想不出说什么,那双俊俏的白脚老在脑中占着他的思绪,让他觉得有些晕乎乎的。
“姑娘,嗯……”
小寒竖起耳朵,他这是要说什么?看神情好像不那么傲慢了。
怎么,他以为爬树厉害的就是神仙了?还是说他觉得一个爬来爬去的野丫头只是凡人,要把我放了回家?
不对啊,他现在这副样子离智障也不远了,是不是从树上来下,哪条通路堵塞了?
“姑娘是怎么把水罐子端到上面去的?”
小寒松了口气,“哦”了一声,终于,她不用为他的后事操心了。刚才一瞬间,她还想到扶苏打马回来奔丧呢。
“那个呀,简单,小寒现在把东西拉上去,给皇上和夫人看看。”她说着,就四处找东西,一扭脸儿,看到出来倒水的春桃,就叫了声儿,“春桃姑姑,把那个盆子拿过来。”
郑夫人苦着一张脸,她实在站不住了,这两个还玩个没完。这何时是个头啊!
舒仪扯了小寒一下,让她看夫人的脸色。小寒一怔,确实,是她分不清轻重了。
“啊,皇上,对不住了,夫人累了,今天咱就不玩了,好吗?小寒跟您简单说说,您往上看,那树干下面绑了根竹筒,小寒就是用绳子绑了东西一点点地滑上去的。不太重的东西都行。”
皇上顺着她指的方向往上瞧,这才发现,树干下面还有个机关。
原来,耷拉下来的那么多条绳子是各有各的用处:爬树的、运送的、管保险的、吊秋千的,就是不知道它们还有没有别的用处?
可是,怎么树上面还挂了一双鞋?
那双鞋子赫赫然挂在他刚才坐的地方的正上方,而他居然没发现,直到现在,从这个角度才看到了它!
老天,她的鞋子居然挂在他的头上!
这个发现让皇上非常不爽,他抽搐着脸冷冷地“哼”了一声转身就走,步子迈得很大,胸脯挺得老高,让焦俊好一阵追赶。
郑夫人、小寒和舒仪几个女人面面相觑,不明白这么成熟的男人怎么说翻脸就翻脸,怎么跟个孩子似的!
小寒用手指头戳着自己的脸,望着一脸茫然的郑夫人,心说,夫人啊,夫人,你的夫君是不是总给你新鲜感?
这是值得记录的一天,和火锅一代的降临一样,这是新秦史上一个特别的日子。这一天,始皇帝上树了。
……
回到坤宁院,吃了些东西,梁辰就回来了。一看他的神情,皇上就明白了,赵高所言非虚。
“她们都怀孕了?”
梁辰咬了下嘴辰,说:“还看不出来,但看那小心的样子,就是了。”
皇上轻轻点了点头,依梁辰那谨慎的性子,这样说,那就是真的了。
“那个新生的孩子,他……”
梁辰低下头,犹豫了一下,肯定地说:“梁辰觉得他不同一般,虽幼小,却看着健康灵透。”他的六福那样的,他都觉得挺好的,大公子那个,他真的觉得没什么。
这话给了皇上信心,他又追问了一句:“他的手……”
梁辰抬起头,认认真真地说:“他的手,很好看,放在臣的掌心里,小小的,像两片软软的小树叶。在梁辰看来,也就是多根脉络。但谁规定了树叶子的脉络应该是一样的呢?”
这话让皇上略略有些吃惊,今天梁辰好像特别为那孩子说话,平时,他就是个没主张的人,只管听,只管看,像个木桩子。是那孩子特别可爱,让人不由得喜欢呢,还是他和扶苏关系不一般呢?
梁辰看到皇上脸上的神情,赶忙往后退了一步,跪下,“皇上,梁辰多嘴了,请皇上责罚!”
皇上定定地看了一会儿,一拂袖子,说:“起来吧,也没有不让你说话,小孩子嘛,总是惹人爱的。只是——,家里是这个情况,扶苏不在,肯定要惦记了!”
梁辰说:“梁辰正要回来的时候,大公子的那个跟班和护卫也刚到,听那话音是说,已经到上郡去报过信了。大公子给孩子起名叫修福。”
“修福,嗯,这名字好,就是要占住一个‘福’字!”
梁辰连连点头,他的六福也是要占住一个‘福’字。(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五章 术士的命就交给上天吧
木木是中午到的。
大公子让他和彭彭、怀庆一起回来,说要让彭彭回来和孙师傅一起好好看着那些孩子,顺带着还让他们拿了不少好东西,有上好的皮子,还有从匈奴人那里换到的风干牛肉,大公子说家里人没吃过,让大家尝尝鲜。奶饼也带了不少,他和彭彭的马背上都驮满了。
“回去,想办法联系母亲身边的舒仪姐姐,让她把东西给小寒拿过去,别进了宫,反而委屈了。”
“还有,让舒仪传一句话,就说……,扶苏确实过分了!”
这就是大公子交待的两句话。
想起大公子那泛红的眼睛,木木不由得心疼,只是,他一个小小的跟班,能做得了什么呢?
一路上,挂记着大公子的事,也担心家里的西施,怕是他回去,就要赶上她生孩子了。小寒姐出事后,她情绪很不好,他那天急匆匆地去报信儿,加上在上郡陪大公子的时间,一来一去,差不多将近一个月了。
彭彭一路不言语,问一句说一句,这性子倒变得和丁满差不多了。大公子说让彭彭回去看着那几个孩子,但木木觉得不是,他一定是另有任务。
但他也不会乱打听。不管别人怎样,他这条命是大公子捡来的,也是大公子养大的,他就得知道报恩。
一回府,就见到皇上身边的梁公公,他现在的院子和大公子那个别院离得不远,倒是见过几回的。他自觉和梁公公身份差得远。只是恭敬地见过礼,就退后向夫人做汇报了。有些话,当着他们的面是不能讲的,只是说了些大公子身体很好,让家人放心的话。
据家里人说梁辰是来看看孩子,还带了爷爷给的礼物。木木想,该不会是这个有毛病的修福让皇上起了什么心思,别一个念头就把孩子的小命儿给要了。
想着要不要跟着梁辰出来打听一下小寒姐的事儿,犹豫了一下,又算了。他毕竟是皇上身边的人。打听多了。对大公子不好,还是不能贸然行事。
回到家,见到西施,木木一颗心掉在肚子里。她好好的。只是没有继续长肉。肚皮胀得老大,好像马上就要憋破一般,让这木木很害怕。他生怕那里边的孩子“跨擦“一下掉出来,像个鸡蛋一样摔坏了。西施倒是很坦然,说,女人总要经历这一回,只要疼不死,就要把小木木生出来。她说,她要给孩子起名叫胡来,可不能像她那样胆儿小,生来就怕这怕那的。
木木自然是听她的,只是,这话让胡老爷子听见了,老人一个劲地摇头,说,你们俩好歹是个识字的人,咋能逮住个字就往名字里填呢?咱们家就缺一个体面的身份,咱就叫他胡贵。
听了这话,木木说:“爹,有一个好消息,九哥升职了,大公子说,要是您老人家想要九哥回来,他就想办法让九哥退役。现在,上郡那里,是大公子和蒙恬将军一起管事儿呢。”
老爷子听了直摇头,说:“别,别让他回来,现在那里不打仗,我不担心他。我胡用一辈子,哪怕挣钱挣破了天,也没个尊贵的身份,还带累了你们。以后,咱家的地位还全指着他呢!”
“哦,那木木也等着倚仗九哥呢,那里做边贸,九哥作用可大了,大公子说到底是买卖人家出身,一个顶九个用呢!”
胡老爷子得意地笑了。还是大公子识人!
“爹,木木除了帮大公子管管杂事,那店里的事就让木木去做吧?西施肯定是不能让她乱跑了。”
胡老爷子说:“早就不让她乱跑了,每天在家歇着还说腰疼呢!你时不时管管帐就行,偶尔运些布匹,也没多少事儿。那里郑旦去了,有郑旦和她小姑子,足够了!钱么,多少是个够?就是……小寒不在了,那‘美丽心情’也就缺了灵魂了,咳——”
一句话,说得大家都有些伤感。
西施转移话题说:“我们那边还行,你常去对面那家看看。丁小满最近老算错帐,韭儿可能要找婆家了,心也乱乱的,目前也找不到个得力的人手。”
“她怎么会老出错呢?”那不也是买卖人家出来的好帮手吗?
西施说:“还不是已缺的事?现在,全咸阳还有哪个术士能睡个安稳觉,谁都不知道被叫去了,还能不能全须全尾地回来!”
……
已缺已经被传唤过四次了。有次,是连夜带走的。
他们问得不厌其烦:他做过什么?在什么场合?有哪些证人?别人指证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他能指证哪些人?甚至,猜测都没关系,可以把疑问说出来……
他们倒是不打人的,但是,有其他折磨人的方法。
小满到店里去了。他疲惫地躺在炕上,困倦,却睡不着。父亲心疼地放了一杯水在他旁边就出去了。
现在,让他受牵连的就是他和卢生的关系,他曾经管卢生叫师傅。这一点,很多人都指证了。
其实,那就是他对卢生的一个尊称,他们之间并没有授业关系,卢生也没关照过他什么,只不过,因为这层关系,他进了术士的圈子。
而能救他的,可能就是那半袋子铜矿石和收藏室的瓷器资料了。
这些都明摆着,就看审问他的人如何衡量了。
他想,幸亏江平早死了,要不,以江平那认死理的性子再对上那不依不饶审问的架式,江平怎么也得一头撞死在大堂上。
也许,这是最后一次讯问吧!
要是再问,他连造纸的事情都备不住要吐出来。他不肯定自己在那时是理智的。尽管那也能证明自己,但这是绝不能说的,会牵连到小寒、小虎他们,会露出私办作坊漏税的事情。
小寒,你要是神,就让这一切早早结束吧,其实坏人没多少,大家也就混口饭吃!
咸阳宫坤宁院。
蒙毅把奏章呈给皇上。
这一个月,他都瘦了。虽然调查审问这种事,不用他场场都到,可是,越调查事情越多,好像没完没了似的。他曾经授意夏枯草和几个下属,不用那么细致,可是,人家一招出来,这就是线索,就得跟着线索走下去。包括廷尉署的人都受不了了。白天黑夜连轴转,大家越审越疲倦,越审脾气越大,要不是有严格的法律管着,不让刑讯逼供,他们早就不耐烦上手了。
咳,就看这次能不能交差了?
术士们的命就交给上天吧,他是想好好躺倒睡个安稳觉了。
“蒙毅!”
“嗯,皇上。”蒙毅抬起头来。
“你起来说话。”
蒙毅谢过恩起来,看皇上的情绪还是稳定的,他的心稍稍踏实了一些。
“你最近太劳累了!”
蒙毅心下一松,这话还是让人挺受用的。
“怎么还有擢拨的申请在里面?不是让你清理整顿吗?”
蒙毅定定神,从容地说:“蒙毅以为,既是清理整顿,就要把对社稷有害的渣滓去除掉,让有贡献的术士露出来,朝廷做到有奖有罚,才能让万民知道,这不是一次一刀切的整人运动,而是一次正常的行业整顿。”
皇上脸上露出玩味的笑。他盯着蒙毅看了好一会,蒙毅仍能镇定自若地回应他的眼神,他禁不住真的笑了。
这次运动,在他看来,既是行业清理,又是一次示威和压制。只有杀了人,见了血,别人才知道皇权的厉害,才不敢有非分之想和非分之举。
可是,蒙毅这么一说,他就知道蒙毅想得远了。
蒙毅想得比他周全。
他一个月前考虑的是皇权的巩固,而蒙毅不但知道他的心思,还考虑到事情的后果,想的是社稷和人心。
蒙家人厉害呀!
得到他们,不易!
用好他们,更难!
但今天,他得承认,蒙毅说的有道理。
反正也是要杀人的,只要杀了人,效果就有了。能适当遮掩一下,做得技术一点儿,为什么不呢?
“好,就按你说的办!那个献玉真的那么神吗?
“皇上,调查的人前日才回来,蒙毅这才敢做这个建议。那里发现一个极大的铜矿,如今我们正是大量用铜的时候,所以,这是个好消息。雍州同官离咸阳也就两百多里,路途并不算远,就是路得修一下,要不也运不进来。”
“嗯,修路,很有必要。这件事,你推荐个人吧!”
蒙毅摇头,干脆地说:“这件事蒙毅做不了,不是职属范围内的事,不好乱说话呢。要说中丞衙门里堪舆的嘛,这倒是可以说上个一二,就让那献玉去做就好,不过,直道的事还指着他呢,可以让他的副手步云来做。虽然,那步云和候生有些牵连,但据调查,这人做事也谨慎得很,很少信口开河,做事情倒是不怕吃苦受累的。”
“好,这种小事你指派吧!修路的负责人联再想想。”
蒙毅领旨起来,持重地倒退着走出来。
外面的天真蓝啊,花也这么香。这下,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刚才皇上让他推荐修路的负责人,他哪能那么不开眼呢,皇上同意你一个建议是给你面子,若是接连让皇上听你的,那就是不识好歹了。你当皇上是你的跟班呢?(未完待续。)
ps: 各位书友,这本书里讲到大秦的一些法律规定,是根据出土的秦简资料写的。这一章里有不许刑讯逼供的内容,请不要质疑绿萝,这不是绿萝自己编的。焚书坑儒这一节,史学界是有争议的。绿萝的这个写法,是采用了其中一派的说法。不是自己编的。
第二百四十六章 这个雨天
下雨了。
是牛毛般细细的小雨。
一打开门,便是新鲜的土腥气,这样的天气,没来由得就让人觉得神清气爽。
始皇帝嬴政站在坤宁院的台阶上,深深地吸了口气,自言自语:“今年还是雨水不多啊,连着下上几天就好了。”
梁辰陪在旁边,伸手试了试,确实,雨太小了。也就是将将湿了皮肤。
嬴政往院子当中走了两步,仰起头,闭上眼,让雨丝轻飘飘地洒在脸上,凉凉的,带着点惬意的酥麻,他不自觉地笑了。
这几天,他想清楚了。小寒挂在树上的鞋子并没有得罪他。那东西本来就在那里挂着,是他要占了她的“巢穴“,弄得她没地方去了。而她要从树上下来的时候,实在是没法动作,若是让他发现鞋子的事情,反而不好,还不如光着脚下来。可能她以为,这事儿也就含糊地过去了。谁曾想,终究还是被他发现了。
呵呵,在她心里,还是知道尊重人的。
只可惜,他不会装糊涂。
“梁辰,我们到藏书院溜达一趟!”这样的天气,真应该做点啥。
“啊?哦!梁辰这就去准备斗笠和蓑衣。”说完,他转身要走。
“要什么斗笠和蓑衣!”嬴政抱怨了一句,就迈步走出去了。
梁辰迟疑了一下,还是去关照小太监把斗笠和蓑衣一会儿送到藏书院去。这会儿雨下得小,呆会儿。可就不知道了。要是再一次被小寒姑娘气得扭身就走,再赶上大雨,回来还不一定找谁撒火儿呢。
藏书院,藏的檐下。
郑夫人和小寒一边站着赏雨,一边聊天,舒仪在旁边陪着。
郑夫人说:“这院子里花太少了,明年让人种些。”
小寒说:“后院倒是长了些野花,只要稍微打理一下就行。小寒挺喜欢这院子,有这么多的树。这里,除了出不去。什么都挺好的。”
郑夫人扭头。看她一眼,她平静淡泊的脸上有一抹可能她自己都没有觉察的清愁,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
“最近,还睡得好吗?”
小寒淡淡一笑。望着灰色的天空。轻轻地说:“还好吧。累了就睡,什么也不想。”
郑夫人没再说话,只是抓过小寒的手腕。轻轻拍了拍。
“夫人,您也别担心我,我没什么的。倒是有件事,要麻烦舒仪姐姐。”
舒仪听了,睁大眼睛,不明白她有什么事能麻烦到她。
“是这样的。小寒做了件雨披,人出不去,也没法拿给大公子穿。上郡那边到了秋天风大,雨水也多,这东西隔风又隔潮,用得着的。以前做了一件,他送给了蒙恬将军。到现在,他自己用得着了,却没有了。”说完,遗憾地笑了。
舒仪点点头,原来是让她给送东西。于是,她征询地看了夫人一眼。
郑夫人无奈地摇摇头,再次抓住她的手,摩挲了两下。她对扶苏还是情深义重啊。
“舒仪,你把这衣服送到扶苏府上,让他家派个人送一下。咱们也没什么送的,扶苏那里什么也不缺。”
舒仪点点头。
“夫人,其实他还是有东西缺的。”说到这句,小寒的脸忽然红了。
郑夫人诧异地看着她。
“请舒仪姐姐到我经营的那家店去找找三春,就说小寒姐经常拿的那个尺寸的男人内衣让她多准备几条,上郡那里没人给他准备这些的。”
郑夫人明白了,又叹了气,儿子在上郡哪是什么都不缺,是缺少一个知冷知热的人啊。
小寒又叮咛一句:“就说是夫人让送的,别提小寒。”
这话倒让舒仪诧异了,但郑夫人却明白她的意思,女人们之间,总是这样的,针头线脑的事情也会变成大事。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就这么说吧,我的话,她们总听的。咱也准备些东西,反正是送一趟。”
……
嬴政进了院,习惯性地抬头看看那棵树,树上没人,却多了些东西,网兜还在,但上面搭了板子。
呵呵,又鬼又精,她这是摔怕了!
雨不大,但走了一路,头发都湿了,衣服也有些潮。她们在哪儿呢?
刚刚在院门口,就看到梧桐院的车子,知道郑夫人今天是坐车来的。她倒是勤快,隔几天就来串个门儿。
那么大肚子跑什么跑,说不准就这几天了。和年轻时候一样任性!
一边抱怨着,一边往里走,却听见几个女人咋咋呼呼的笑声从屋子里传出来。
“他又动了,又动了,你再唱,他喜欢这个。”是郑夫人的声音。
“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我们滑雪多快乐我们坐在雪橇上……”是小寒的声音,清亮欢快,像溪水一样。
“他又动了,又动了!”郑夫人笑得哈哈的。
“小寒姑娘,你再唱那个赶车的歌,咱看看他这次是什么反应?”大概是舒仪在说话,很好奇似的。
“好,咱就唱那个。冰雪覆盖着伏尔加河,冰河上跑着三套车,有人在唱着犹豫的歌,唱歌的是那赶车的人……”
歌声沉郁忧伤,有浓得化不开的哀愁。始皇帝不禁皱了皱眉,这是小寒唱的吗,怎么觉得声音变得怪怪的。
“看,他不动了,他不喜欢这个!”是郑夫人的声音。
“那咱再换一个,再试试他。来个欢快的。”舒仪很雀跃。
“好吧,咱来个步步高。啦啦啦啦啦……”这次没有歌词,只有曲调,随意轻松。听着好像一蹦一跳的,让人不由得要动起来。
“动了,动了,他就喜欢这样的!”郑夫人开心地大呼小叫。
几个女人都跟着哈哈笑。
始皇帝看了后面的梁辰一眼,走进屋来。
梁辰也乖了,知道皇上不让他打招呼了。打了招呼,该跪的也不跪,倒让自己下不来台。
“玩什么呢,这么高兴!”
郑夫人一愣,要从炕上下来。舒仪连忙给她把鞋子套上。
小寒本来就在炕边跨坐着。这会儿,她收起笑,微微地屈了下腿,叫了声:“皇上。”
“行了。你别下来了。肚子大了。还乱跑,就是不听话!”他没理小寒,倒是轻轻地说了郑夫人一句。
郑夫人笑笑。还是穿上鞋子,微微弯了下腰。“今天天气舒服,就想出来走走,皇上这不也呆不住吗?”
皇上摇摇头,也不再继续这个话茬。
“你们继续玩,联就是随便走走。”说完,他背起手,四下溜达起来,倒真像是随便走走的样子。
可是,皇上来了,还怎么玩儿呢?大家都放不开了。
“那个——,皇上,郑夫人,你们坐着,小寒出去看看鸡炖得怎么样了?”说完,她快步走了出来,尴尬的时候,要找点事做,大家都是一样的。
旁边那间,算作伙房。春桃正在看着火。夏天,一般在院子里做饭,今天下雨,只好在屋里做,但这个灶老不用,就变得不太好用,弄得她一脸烟灰。
揭开锅盖,热气“腾”地起来,遮着眼睛。她一边用手赶着热气,一边用筷子戳了戳,觉得差不多了,就捞起来。
另一间屋,几个人还在无聊地呆着。
皇上问:“刚才在玩你的肚子吗?”
郑夫人笑着点点头,说:“他听得见呢,他也有喜好!”
“嗯。”嗯完了,皇上就又没话了。
郑夫人看看皇上脸色,就不知道该不该走了。
要不,走吧?
“皇上,少秋应该回去了。”
“回去干什么,在哪儿呆着不是呆着?”她走了,他就更不能呆着了。想想,都知道那女人是什么神情。
郑夫人只好“哦”了一声,重新坐下。
“来吧,夫人,舒仪姐姐,这只鸡真大,咱们把它拆了。春桃姑姑,快拿个盆子,让夫人洗洗手。”
小寒这么一招呼,尴尬的气氛就冲淡了。
几个女人在拆鸡。她们偶尔才说句话,但看起来也很安详。
始皇帝无聊地转了一圈,发现几案下边放着的竹简,伸手拿过来,到门口亮处去看。他的字不行,但每天看的东西多了,倒也成了品字的行家。这几行字,应该是小寒写的,很娟秀,很清新,但那内容却让他直皱眉头。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他不禁看了眼正在专心拆鸡的小寒。这么沧桑的句子,她怎么写得出?
谁能真的不在乎“是非成败“,谁又能容忍”转头空“?谁能豁达到“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他做不到。
怕是只有置身事外的神仙可以做得到吧!
……
中午饭是在一起吃的。
郑夫人以为会是多么尴尬的一个场面,没想到,皇上和小寒都很坦然。
对小寒来说,炕上坐着的,就是扶苏的爹妈,和公婆一起吃顿饭,也没啥。刚来大秦的时候,见着赵高就觉得见到名人了,现在想想,大家不都是肉做的吗?对面坐的这个,不也是个动不动就掉脸子给别人看的男人吗?
饭是口袋饼,汤是小米汤和鸡汤。
小寒说鸡汤太油了,孕妇在这个阶段不要吃太油的东西,小米汤是专为郑夫人熬的。
皇上也要了小米汤,他也嫌鸡汤太油了。
小寒干脆把鸡汤端出去给梁辰和舒仪喝。她是每个人都照顾得到的。
小寒一边给郑夫人讲解怎么把饼子做成口袋,一边往里边装料,料是酱拌过的鸡丝,和切得细细的葱白。
郑夫人咬了一口,直说好吃。
小寒说,酱里边搁了糖,就不那么咸,却起到提鲜的作用。
郑夫人又吃了口凉拌的瓠子,也说好吃。
小寒说,花椒用油炸过,拌凉菜就很香。
说到花椒,始皇帝抬头看了她一眼,自己动手装了一个口袋饼。现在,大家都没必要忌讳花椒了,她是神,神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和神一起吃饭,也就客随主便了。
一顿饭吃得安安静静,郑夫人时不时说点扶苏小时候的事儿,调节下气氛,看样子,这个话题是最安全的。
小寒很喜欢听,时不时地捂着嘴笑,说他现在动不动就摆大公子的谱儿。
皇上只管闷头吃饭,吃得很专心。他再次觉得扶苏很享福。
在这样的雨天,坐在温暖的炕上,吃着可口的饭菜,听着女人们的絮叨和屋外若有若无的雨声,呵呵,也是舒服的一天。
咸阳的雨下得小,肤施却不同。上郡的大营,被水泡了。
扶苏指挥着人疏通沟渠,虽然穿着蓑衣,戴着斗笠,可是全身仍然湿透,只胸口处还有一点干爽。
丁满也是同样打扮站在旁边,他劝扶苏回去歇一下,喝口热水,扶苏一挥手,拒绝了。
丁满说:“公子,这雨太大,疏通了也作用不大,土地已经喝饱了,流进去,也渗不了。眼下,到处都是水呀。”
扶苏没理他。今天不把沟渠挖得深些,帐蓬里就没法住人了。这么多军士如何安置呢?
“公子,听一句劝,您已经够累了!”
扶苏皱了下眉,挥了挥手,说:“丁满,你先去吃饭吧。”他知道丁满不是个不懂分寸的人,刚才,那口气确实是因为太着急了。
他身边也就丁满是亲近的了。对他好的人,他得珍惜。
蒙恬去检查直道的工程,已经走了好多天了,大营这里他是总负责,他当然要把这个家管好。
丁满无奈地看了大公子一眼,心里叹了口气。自从上次他们来报过信,大公子就更沉默了。没必要说的话一句都不说,有几次看着他就想发火了,可是,好像刚提起气就又泄掉了。他连火都懒得发,似乎,心里没力气了。
他带人挖的蓄青池让水淹了,满大坑都是水,他蹲在坑边呆了半天,只说了一句话:“忘了在坑边筑一道坝。不怪她,是我没想周全。等天干了,咱再挖,这次坑底给它做成夯土的。”
丁满当然知道,这个“她”,指的是谁。但这种事,谁又能帮得了他和她呢?
有人喊了一嗓子:“蒙大将军回来了!”
丁满扭头看,果然,蒙恬骑着马回来了,后边跟了亲兵和副将。
大公子扭过身来,擦了把额上的雨水,踩着水迎过去。
蒙恬勒住马,一骗腿,从马上跳下来。跳下来的时候,溅起一地的水花。
“这雨下的,怕是明天都晴不了呢!”说着他望望天,裹了裹身上的雨披。
田黄石做的扣子沾了水,平时只觉湿润而厚重,此时,竟然显出些撩人的娇艳。扶苏的眼睛像被刺了一下,强笑着说了句:“一路辛苦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七章 扶苏确实过分了
木木在宫外边等了好几天都等不到舒仪。让守卫的给梧桐院送个信儿,守卫的倒是答应了,可是就是不见人出来。
这天,没法去等了,因为西施生了,生的是个小丫头,胡家上下好不欣喜、好不忙乱。他们胡家从胡大到胡九,一路男孩儿,直到西施出生才算改了路数。胡大死的早,从胡二到胡九,生下来的又全是男孩儿,终于到了西施,又有女孩儿出生了,这对胡老爷子来说,是天大的喜讯,嫂子们更是羡慕得不得了。
木木问:“爹呀,胡贵这个名字还叫不叫啦?”
胡老爷子说:“叫啊,女孩子也要尊贵、矜贵,即便别人不当回事,自己也要自珍自贵。”
好吧,木木正式成为胡贵的爹了。
等终于把西施的事情料理出个头绪来,木木到大宅去,听说了一个消息:舒仪刚走,说是郑夫人带了些东西,让府上派人送到上郡去。宽人夫人已经指派怀庆去做这件事了。
木木恨不得把自己的腿剁了,就是这么一天,就错过了。
若是只送东西就简单了,可是,大公子还让他带话儿呢!
宽人夫人倒是容易进宫去,但是,这句话是万万不能让她捎的。
没办法,木木只好又去宫外的大道上守着,他现在也豁出脸去,见了值守的就叫哥。可是,大家各有各的值分,谁敢随便揽事儿呢?
关键是。他的身份太低,每天从那里边出来的人很多他都认识的,但人家不认识他。
他要找的人还得是宫官,不是随便一个能出入咸阳宫的人。
赵高就是宫官,但这个人与大公子有嫌隙,是绝不能托付的。梁辰呢,现在也不敢考虑,他离皇上太近了。
怎么办呢?
正犯愁呢,从东边来的马车下来一个女人,还有两个孩子。木木赶紧跑了过去。
“小人木木拜见公主!”
茹公主一愣。仔细看看。觉得这是认识的,可就是想不出来他是哪个皇子的跟班。
“公主,木木是大公子扶苏的常随,和李将军也认识的。”
茹公主“哦”了一声。明白了。以前照过面。但人的变化很大的。以前这就是跟在扶苏身后的小孩子,现在变成个成熟的男子,眼神恳切。口齿清晰,虽是弓着腰说话,却一点都没有畏缩之感,看来是扶苏调教得好。
“木木,是吧?你有事吗?”大公子不是去上郡了吗?他叫她有什么事呢?
木木“通”地一声跪下。“小人木木想请公主给梧桐院捎个信儿,让里面的舒仪姐姐出来一趟,大公子有话要告诉她。”
“梧桐院?”公主想了想,那是郑夫人住的地方。母亲和她孕期接近,这是不是大公子惦记着,想报个平安,安慰一下母亲?
可是,为什么不叫公子府的夫人们进宫慰问呢?
一定是扶苏有事只能和母亲说……
对了,小寒进宫了!
只有小寒的事才需要避开夫人们,而母亲就不用避着了。
这样一想,就通了,茹公主微微一笑,说:“好吧,捎个话儿也没那么麻烦。是叫舒仪吗?别的人行不行?或者郑夫人呢?”
木木略一思考,说:“最好是舒仪姑娘,郑夫人她身子重了,不好让她操心呢。”
茹公主更明白了,这哪是操心的事儿,这肯定是劳力的活儿!
好吧!不说大公子和李由的关系,郑夫人和母亲自怀孕以来,一直常来常往,无论是看现在还是看将来,这个忙是一定要帮的。
进了宫,茹公主把两个孩子先带去母亲楚夫人那里,就亲自去梧桐院送信儿了。既要送人情,就把人情送到了,打发个下人终归显得不尽心。
可是,不巧的是,梧桐院上下大呼小叫乱成一团,郑夫人临产了!
小宫女报了一声“茹公主到了”,接待的人过来见了个礼,就被别人喊去做事了。几个人和产婆出出进进,没有一个顾得上她。
天哪,生孩子!她生的时候也没觉得那么可怕,怎么看着别人慌乱就跟着害怕呢?
她跟接待的人说了一声就出来了。这阵势,天蹋下来都顾不上啊!
她对自己说,好人做到底,敬神要心诚,今天这事儿,她做定了。
最终,木木是被茹公主领进去的。
一进宫,木木的心思就活了。郑夫人那里在生孩子,舒仪肯定忙得脚后跟朝天,跟她说什么都不见得能记得往。既然进来了,那何不自己去说?
“茹公主,您能带木木去见见小寒姐吗?”今天茹公主帮这么大的忙,木木想,既然她都肯做到这一步,那再进一步应该也是不成问题的。
茹公主站定了,望着木木殷切的眼神想了一下,就决定了。“可以,不过,她在哪儿还不知道呢。”
“咱打听打听,茹公主一定有办法的。”
“那好,咱打听打听。”茹公主表现得很痛快。
要打听就得找合适的人打听,乱打听肯定是不行的。合适的人当然是自己的妈,妈是最保险的人。
对于女儿一进宫就为别人的事忙来忙去,母亲当然有怨言,可是,为大公子帮忙,这里的利弊谁想不清楚呢?
最终,是楚夫人带着他们去的,还带着李良李武两个孩子。
说起来,要说和小寒有交情的,还数两个孩子。
咸阳宫里住着的女人岁数普遍要大些,六国宫室区的女人年龄要小些。藏书院早就有了,郑夫人、楚夫人、韩夫人这些夫人都属于早就跟了皇上的。那时候,他还是秦王。
她们居住的宫室与藏书院隔了一个洗翠园。过了洗翠园,就是藏书院了。
值守军士的主要任务是怕神女跑了,别人来看她,并不怎么管。何况今天带路的还是年长的楚夫人,这就更不能管了。
行过礼,让开路,一行人进来,就被眼前的情景震住了。只见小寒助跑了几步,飞起一脚就踢在树上吊着的麻袋上。
李良激动地叫了声:“小寒姐姐。”就撒腿跑了过去。
李武也跟上。
小寒收住脚。吃惊地看着飞过来的两个好孩子。在她生病的时候。这两个孩子最贴心了。
两个孩子一边儿一个拉着她的手。她从他们府上走的时候,两个孩子不知道,等知道了,人早就进宫当神仙去了。
“小寒姐姐。你是神仙呢!”李良一脸的不可思议。
小寒苦笑着摇摇头。这孩子有八岁了吧。这里边的事情他怎么能懂呢?
“来了,就玩去,小寒姐先得招呼人!”说着一指秋千。就把他们打发了。
茹公主先行一步,充当介绍人。
“小寒,这是茹的母亲,李武李良的姥姥,宫里人都叫楚夫人。”
小寒连忙行了个大礼。一听楚夫人,那地位应该是和郑夫人差不多的,不能怠慢了。
楚夫人含着笑,端详了两眼脖子上还淌着汗的女子,亲切地说:“总听人说起姑娘,今天倒见着了。”
小寒谦虚地笑笑,没有说话。她知道这就是个客套话。她要是真听说,也是把她当非人类看的,能有什么好话?
茹公主说:“我们今天过来,其实是顺带着,大公子让人送东西给你,他进不来,正好遇上我们了。”
小寒连忙说谢谢。
她面上强作平静,而心中已经百感交集。木木一进来,她就看到了,但一听见“大公子”三个字,她还是被重重地击了一下。那院子,那老树,那总是纵容着她的人,从淡墨写意一下子变成重彩工笔,它们都真切地回来了!
木木急忙过来,扔下肩上扛着的东西,扶住她。
“小寒姐,小寒姐,你受苦了!”木木说话带着哭腔。
小寒咬住嘴唇,摇摇头,当着人,不能让木木乱说了,这话听在别人耳朵里,还指不定怎么想呢?
“走,进屋去,让我看看给我带了什么好东西?”说完,就抱歉地对楚夫人母女施了个礼,带着木木进了屋。
进了屋,小寒强自稳住声音说:“春桃姑姑,外面来了客人,看咱们有什么吃的喝的,拿出来招呼招呼客人。”
春桃应了一声,就带着一盘子桃子出去了。
“小寒姐!”叫了一声,木木就跪下了。
“木木,你快起来,这么大个人,哪有见人就跪的?”小寒连忙去拉他。
“不,姐,你让木木跪着说。木木没有照顾好你,让你出了事,这怎么也是木木的疏忽,辜负了大公子的嘱托。”
小寒放开手,不再拉他。如果这样做,他觉得心安,那就随他吧!
“公子让我常回院里看看,可是,我没做到……”木木自责地哭了。
小寒摇摇头,无奈地说:“我这么大个人,你哪能看得住。要出事迟早会出,不出事儿谁知道坏人在哪儿?快别自责了,你倒是起来跟我好好说说话,公子怎么样,西施怎么样?”
木木擦了下眼泪,正事还没办呢,哪能这么纵着自己呢?
“小寒姐,大公子走的时候,回院里看了一下。他说你身体不好,这次就先不带着你,等姐姐好一点,让木木把姐姐送过去。”
小寒点点头,叹了口气,他回来的事情秋婶都跟她说了。原想,过上一段,等他想通了,她就去找他,哪知道,就这样相隔千里!
“后来,小寒姐你出事了,进了宫,木木就去上郡送信儿。结果,公子一下了就不行了!”说到这儿,木木声音哽咽,眼泪刷地流了下来。
小寒一把抓住木木,“你别哭,你说他‘不行了’,怎么就‘不行了’呢?”
木木咬着牙狠狠地打了自己一耳光,止住哭,这么大个人了,有什么出息,说个话也说不清楚!大公子要你有什么用呢!
“姐,木木好好说,你别急。大公子他只是急得晕倒了。他醒来后,养了几天,就没事了。他让木木回来,他说带些好东西给你,不能进了宫,反而委屈了。”
小寒点点头,他没事就好。他可不能出了事啊!
“还有,小寒姐,公子特地吩咐木木带一句话,他说,扶苏确实过分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八章 我给你跪了
“扶苏确实过分了!”
一句话,让小寒泪如泉涌。
这位骄傲的大公子终于知道他错了!他终于知道小寒不是坏人,即便坏,也是因为他!
和他在一起,不是他的耻辱,小寒配得起他!
“扶苏,你个王七蛋,你终于长大了!”
此刻,她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寒洲,你两世为人,还是太任性了,太幼稚了!”
………
自茹公主和楚夫人走后,藏书院便不断来人。
小寒是个读书人,她守着书库却不进去读,是因为她没有读书的心境。
而这几天来藏书院的人,也不为读书,她们是来看热闹的。
这热闹实在是好看。要是起个名目的话,这游戏就应该叫“痛打赵高”。每个过来看热闹的女人都一边看一边笑,有的竟然笑出了声儿,笑出了眼泪。
小寒并不理会她们,在她们眼里,她是非人类呢,人类与非人类,有什么可说的。
再者,在她们眼里,她这踢踢打打的样子,肯定跟猴戏差不多。
但是,她并不介意人家像看猴子一样看她。人家有人家的快乐,自己有自己的寂寞,人家快乐着人家的快乐,自己排遣着自己的寂寞。
都是活着罢了!
她的心,不在这些无聊的事情上面纠缠。
……
始皇帝嬴政也听说了藏的新动向。
她居然在“痛打赵高”?难道是爬树不好玩了,找出的新玩法?
“梁辰。咱去藏看看。”
梁辰应了一声,疾步跟上。“痛打赵高”的事情他也听说了。听说一开始,她踢一下,有个军士就很配合地哎哟一声儿,他把别人叫得都烦了,别人就把那不断“哎哟”的给打了一顿。
梁辉报告说,小寒姑娘让春桃帮她缝麻袋,缝完了就在上面画画儿,画完了就吊起来打,那春桃还说。鞋子应该给她多准备几双。她晚上的时间差不多都用来给她缝鞋了。
听梁辉那语气,春桃多少有些抱怨,可是,春桃。你那针线活儿。让你缝麻袋就不错了。到哪个宫院你能找出那么好伺候的人呢?
进了藏书院,正是傍晚进分。
梁辰以为,小寒这会儿肯定在休息。她折腾一天定然累了,可是没想到里面却传出嘻嘻哈哈的声音。
随着皇上走进去,就见到宫里的五六个女子一边指点,一边惊叫,还不时吃吃地笑。
这打人有什么好笑的呢,梁辰也觉得很好奇。只见小寒飞起一脚结结实实地踢在麻袋上,麻袋被她踢得一声闷响,晃了几晃。
见皇上到了,那伙女人忽地就不笑了。她们齐刷刷跪在地上,口称“皇上”。
皇上皱着眉“哼”了一声,不耐烦地一挥手,那伙人爬起来就跑了。
梁辰也是一皱眉,除了各宫院的主子他管不着,对那些宫女太监们,他还是有资格说他们两句的。你们来看热闹就看吧,跟着主子哄笑,这不是惹得小寒姑娘不高兴吗?自己是什么身份自己不知道吗?
皇上走上前去,上下打量着小寒,因为运动,她的脸上显出自然的娇艳,汗水顺着头发流下来,挂在腮边,整个脸蛋竟像挂了露珠的桃子,清新可人。
他不由得错开眼珠,不去看她。
这女人不会低眉看人,他打量她的时候,她也在直视着他,竟是要看到他的心里似的。
“扑通”,小寒跪下了。
这动作让嬴政惊了一下。最近的事情已经让他对这一跪不太期待了,怎么,她竟然就跪了呢?
梁辰也是一惊,紧接着他心里一阵舒缓,小寒姑娘终于看清了形势,他也不用跟着担心了。
“民女小寒拜见皇上!以前有礼数不周的地方,请皇上责罚。”
这句话小寒说得坚决痛快。可是,听在皇上耳朵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他往后退了两步,垂下眼帘盯着跪在地上的人,良久不语。
她跪是跪下了,但神情当中并没有多少臣服,倒好似“随便吧,不跟你闹了,爱怎么办怎么办吧,我要撤了,我要找更好玩的去了。”
这种以退为进的路数让他很不舒服,在他面前,只有退的,没有进的,神都不行!
他转头不去理她,你要想跪便跪着,何况,你早该跪下臣服了。
他伸手摸了摸麻袋,里面应该不全是沙子,要是沙子,没有这么轻,好像还混了干草。抬头看,这袋子应该就是那竹子做的滑轮滑上去的。像这个分量,那竹筒能承受得住,不错了。
这麻袋做得也挺有意思,是两只麻袋拼接成的,上面从二分之一处用绳子一勒,便出来个人头,下面那部分便是肚子。另一条麻袋竖着破开,又分别缝了,灌上东西,和上面的部分一拼接,这就算是腿了。当然,腿关节也有,是缝出来的,说不定把它放下来,还能让它跪着呢。
怪不得叫“痛打赵高”,在那麻袋的背面,写了两个隶体的大字“赵高”。
在正面肚子上画了一颗心,是在正中偏左的地方。大概这就是赵高的心了。
可是,为什么要在腹部正下方画上一只带着壳的小鸡呢?
小鸡,小鸡?
想了片刻,他忽然明白为什么刚才那群女人边看边笑,她一定是在踢“小鸡”。
这个想法弄得他很不自在,他不由得并了并双腿。这一脚一脚踢下去,旁观者真的会有生理反应呢。
斜眼瞅了一下身前跪着的女人,他不由得咬了咬后槽牙。“她是真的生猛啊,扶苏啊,你服得住吗?”
皇上不说话,小寒就一直跪着。既然跪下,只是一种姿态,她也就不多想跪下的意义了。
她只想离开,找扶苏去。
她不想再表达愤怒了,那是十五、六岁的人干的,而她都两千多岁了。
她不想逞强了,现在。她需要示弱。她不是神。只是一个弱小的人,所以她跪了。
“皇上,请责罚小寒吧。草民不应该冒犯皇上的。”
皇上嘴角抽了一下,讥讽地问:“责罚。怎么责罚呢?你不怕死吗?”
小寒顿了一下。强撑着说:“怕死。非常怕死。小寒像其他凡人一样怕死。”
这话让嬴政心中一滞,他就怕她不是神仙,她若只是凡人。他何苦把她弄进宫来?想到这儿,他也有些恼自己,她不跪,他觉得她目无君王,她跪下,他觉得他的希望都要没了。怎么样,他都是被这个女人牵制。
小寒恳求:“皇上,放过小寒吧,小寒帮不了您的。神仙的事,您再找找看吧。”
嬴政愠怒地闭上眼睛,这女人,应该杀了她!是扶苏的女人也要杀了她!
可是,想想梁辰从扶苏家里回来时汇报的那些事情,他又拿不定主意了。
她若真是神呢?
神仙也会使性子吧?她这是不满意自己的处境吧?
“皇上,赵高在戏耍君王,即便不是小寒,有一天,也会是另一个女子被他拿来献给皇上。只不过,小寒不幸被他选中。他不满意小寒已经很久了,他这是利用皇上,公报私仇。”
嬴政缓缓睁开眼睛,直视着说话的小寒,说到赵高的时候,她眼里都是不甘和愤怒。
他觉得他明白了,今天她为什么会跪下,她这是想借他的手杀了赵高呢。她宁可自己冒着杀头的风险也要把赵高拿下。
倒是个聪明人,有勇气,可惜,哼哼,他从来不受任何人的摆布。
“你这么恨赵高吗?”
小寒点点头,坚决地说:“恨,恨不得杀了他。”
皇上点点头,居然笑了,“可是,把你弄进来的是联,你不是应该更加恨联吗?”
小寒在心里叹了口气,她当然也是恨他的,但这事不能说。
“小寒确实不满自己的处境,对皇上有怨,但说不上有恨。赵高与皇上相比,一个是坏,一个是糊涂,何况,皇上是扶苏的父亲,小寒怎么会恨扶苏的父亲?”
“糊涂?”皇上忽然笑了,他转头看了看梁辰,这么多年来,还没有人当着他的面说他糊涂。
“就是糊涂。”小寒抬头,直视着他,说:“皇上,您听说过小寒这么弱小的神吗?如果小寒是神,她怎么会中了那两个术士的算计?如果小寒是神,您派的这几个军士怎么能看守得住?如果小寒是神,她何必这么辛苦地强身健体?如果小寒是神,她早就不在咸阳呆着,找到她自己的家了。”
说到家,她的声音一下子变得低沉沙哑,“皇上,放了小寒吧,她是个病人,是个可怜人,她在咸阳好不容易有个家,何必这么折磨她?您就是养条狗它也能对您摇摇尾巴,您养着小寒,有什么用呢?”
皇上越听脸色越不好,她这是一心要出去,才把自己说得如此不堪,可是,自从进了宫,他虐待她了吗?
他真的并不是想困住神仙,他只是想要神仙帮帮他。
如果小寒帮不了他,那么,能帮助他的神仙在哪儿呢?
一时之间,他的心变得灰灰的。
………
皇上走了,看他的背影,似乎塌陷下去,步子也变得迟缓,像老了似的。
他走以后,小寒就自己起来了。虽然皇上没有留话,是让她起来,还是让她继续跪着。
跪下,于今天的她来说,只是一个策略,没有其它的意义。
而且,如果不能把自己从宫里解放出去,跪多久都是没差别的。
但是,她的心也是灰灰的。她再次感觉到自己的幼稚无能。现在她觉得,她的敌人不只是赵高和胡亥,还有这个始皇帝。
她设计了一条西行的路线,让他轻飘飘地就拿给公子高了。
她耍弄了半天胡亥,结果让他一句“调皮捣蛋”就化解了。
她挖空心思地帮助扶苏,又是“抛砖引玉”,“又是劳动技术大比拼”,结果,多少赞誉都比不过一句话。王元说的,大公子只说了句依法治国,就被皇上打发到上郡去了。
她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住在李相府都能被人给抬出来,除了皇上,还有谁有这个本事?
只要他站在她的对立面,只要他在那个位置上,她怎么折腾都是不管用的,他要她的命都是一句话的事儿。
一切都是徒劳!
她稍微退后几步,猛地冲上前,狠狠地踢了一下“赵高”肚子上的小鸡,又后退了几步,猛地飞起一脚踢向“赵高”的心脏。
“嘭”地一下,麻袋晃了两晃,打得小寒一个趔趄。她后退了两步,重新助跑。
眼泪,就在奔跑当中掉在地上,吧嗒,吧嗒……(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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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 联理解那个丈夫的做法
嬴政这几天心情不好。
外面又下雨了,连着下了几天,他有些发愁。
春天雨水不足,赶上要收割了,雨水反而多了。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藏书院他不想去了,想了想,好像只有扶苏他娘在的时候,她是谦恭懂事的。除此,不是怨气冲天,冷言对抗,就是死鱼上了砧板——您随便吧。
可是,他还真不能把她随便就处理了。
她在那里站着,哪怕是怒目而视,撒泼耍赖,他都觉得他是有希望的。
如果,连这也没了,他的希望在哪儿呢?
他被这件事深深困扰,有时候想,不该听了赵高的,原先他也在找神仙,烦恼是烦恼,但并不像如今这般。现在,他把她困起来的同时,她也把他困住了。
“皇上,赵高来了。”梁辰报了一声便退后了。
嬴政揉了揉眼窝,睡不好,眼眶子都是疼的。
“让他进来。”说完这句,他就叹了口气。
小寒说赵高早就不满意她了,他把她献进宫来,是公报私仇,这句话,他总是忘不了。
他本想装糊涂的,赵高替他找神女,是多么贴心的举动,即便有私心,他也是知道他的好的。可是,如果赵高明知她不是神女而只想着自己的私仇,不但利用皇上,还破坏他和扶苏的父子关系,那,这个人就太阴险了。
这种人,他是绝不能容的。
赵高来了。他在廊下脱了蓑衣和斗笠。跺跺脚,弓着腰走了进来。
赵高是个大个子,站直了比他还高,但这么多年来,鞍前马后的,从来都是弓着腰,也真是难为他了。看看旁边的梁辰,也总是这副样子。仔细想想,似乎在他面前真正直起腰的,就是那天跪下来一心求去的小寒。
她即便是跪着的。他也能看出。她是板着腰的。
“皇上,赵高来了。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高跪下了,在他的身后,一溜儿湿脚印儿。
皇上咂了下嘴巴。真把他大雨天的叫过来。他反倒不知道说什么了。真能问他和小寒有私仇的事吗?
其实。他们有没有私仇都不是重点,他要的是小寒是个真神仙。
他想长生不老,但他不想被人欺骗。
“赵高。咸阳县的车马是什么情况,你最近有没有掌握?”他决定还是先问问公事。
赵高直起腰来,皇上没让他站着说,那说明皇上是不高兴的。他得小心说话。
“皇上,前天下小雨的时候,赵高去看过。咸阳县管马的蔷夫杜新意报上来一些数据,臣不放心,亲自去核实了一遍,今年出生的小马很多,比起往年,这倒是很兴旺的。另外,按年限,有些马是该退役的,可是赵高看了下,它们的状况还不错,延迟退役也还是可以的。”
皇上点点头,听起来,这倒是好消息呢。
“车子呢?”
“车子?日常维护都在做,这事请皇上放心,臣总去抽查的。这几天下雨,臣怕存放车子的库房漏雨,一一去查过,是和杜新意一起查的,有漏雨的地方都及时补救了。”
皇上又点头,问完了公事,就不知道问什么了。是不是该进入正题了?
“赵高,你女儿现在……”他决定还是关心一下赵高的生活,论勤奋,赵高是没的说的。
赵高猛地一震,皇上这语气是在关心他啊!
“皇上,玉婷她现在好好的,是赵高没有擦亮眼睛,找了那么个东西伤害了她。她说,要守着孩子,和父亲一起终老呢。”
“哦,也难为她了,赵高啊,你确实没擦亮眼睛。”
“是,皇上说的是呢,赵高睡不着的时候就反省自己,可能是他本身就坏,也可能是他进了赵家的门觉得翅膀硬了,这才生出了不轨的心思。总之,这件事,赵高没有管教好家里人,赵高是有责任的。”
“好了,都过去了,就不要想它了。”嬴政安慰了一句。可是安慰完,他忽然想起那麻袋下面画着的小鸡来,不禁想耍他一耍。
“赵高啊,你这么些年就只有一个女儿,是不是生育能力不够强大啊?”
赵高忽地直起腰,吃惊地看着皇上,天哪,就是亲近的臣子好像也不适合谈这个话题吧?
梁辰也是一惊,这话题好像跟那只小鸡一样惊悚,皇上这是怎么啦?
“皇上,臣一心为朝廷效力,于女色方面确实不太热衷。”赵高吞了口吐沫,这个问题好像也只有这么回答才是妥当的。
“哦,也难为你了。”皇上表情复杂地感叹了一句。“前几天,联去藏书院,看了看那神女。遇上她心情好,和她聊了几句。”
赵高精神一凛,这是要说什么?
皇上微微一笑说:“啊,你站起来吧,都跪了半天了。其实也没聊什么要紧话,就是闲话。”
赵高从地上爬起来。皇上说的闲话就真的是闲话吗?
“那小寒她讲了她家乡的一件事情。她说,她家乡有个男人,非常爱她的妻子。他的妻子长了特别漂亮的一双手,每次伸手接东西,都让他爱到情难自禁。可是,他爱这双手,别人也爱呀,邻居来家里借东西,她的妻子也得把东西递给别人。那看到的人就到处去说,说他妻子如何如何惹人喜欢。这说法让他很是不安,他决定不让他的妻子出门。可是,不让她出门,妻子很不高兴,趁他不在,就偷偷出门。这事儿让他知道了,他除了生气,还很伤心。他认为他的妻子太不珍惜他的爱了。”
说到这里,嬴政停下来看了看赵高的反应。他认为他这个故事编得还是不错的。
赵高一脸茫然,搞不懂皇上这是怎么了,家长里短值得在臣子面前说吗?
皇上接着往下讲。
“于是夫妻两个整日争吵,争吵到最后,丈夫做了个决定。赵高啊,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
赵高摇摇头,这上哪儿猜去?
即便是能猜到,他也不能在皇上面前抖机灵,皇上讲故事的兴趣正浓呢。
皇上压低声音,一字一顿地说:“他砍掉了妻子的手指头。两只手!”说着皇上把自己的两只手冲着他往下压了压。
赵高一惊,发生在他身上见血的事儿也不在少数了,怎么经皇上的口讲出来的这个故事如此让人心惊呢?
“你知道他接下来会怎么做吗?”皇上问。
赵高摇摇头,怎么做呢,养着她呗。从此,人间多了一对怨偶!
皇上淡淡地说:“那个丈夫砍完了人,好好地给妻子包扎了,对妻子说,这下我总算放心了,从此,你不能出去见人,我也不用担心你背弃我了。我会好好地爱你一辈子。”
赵高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这个丈夫,他,他简直令人毛骨悚然!其狠辣与我赵某相比,真真是不相上下啊!
赵高的反应让皇上心头一爽,他接着说:“故事讲完,小寒姑娘跟联说了一句话。赵爱卿,你知道她说了什么吗?”
赵高又是一惊,“赵爱卿”,平时不都是直呼赵高吗?
“皇上,臣愚钝,不知道她说了什么。”
皇上点点头,不咸不淡地说:“其实也没什么当紧的话,她就是说了一句,她说赵大人是皇上最喜欢最信任的宫官,既能出入前庭又能出入后宫,而赵大人又生得这般龙精虎壮,皇上对赵大人当真是放心呢!”
赵高精神一凛,惊恐地望着皇上,这是要做什么?
“赵高啊,联真是喜欢你啊,可是联也很理解那个丈夫的做法。”说到这儿,皇上有意无意地往赵高的裤裆处看了一下下。
赵高两腿一并,“扑通”跪倒。“皇上,臣对皇上赤胆忠心,皇上要让臣做什么,臣绝无二话,只是,皇上,您给臣留个……”
皇上摆摆手,奇怪地看着赵高,板着脸问:“赵高,你这是做什么,联不过是讲个故事,和你聊个闲话。快起来,快起来!”
赵高颤抖着爬起来,可是腿一软,又扑在地上。梁辰扭头看了皇上一眼,走过去,搀扶了他一把。
赵高脸变得刷白,他颤抖着声音,说:“皇上,小寒姑娘她跟臣有嫌隙,以前因为小公子胡亥的事,臣找过她几次麻烦,肯定是被她记恨了,这次又因为臣向皇上进言,她才进到宫里。她这是向皇上进谗言呢,这女子诡诈得很,皇上可不能信了她的话啊!”
皇上了然地点点头,“哦”了一声,看来他们两人是真有私仇的,小寒的话也不全是瞎话。那么,他还要不要问下去了呢?
赵高额头上冒出冷汗,他恐惧地望着皇上。
皇上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扭头不再看他。他把目光投向墙上的《长城图》。
屋子里变得安静异常,屋外的雨声变得更大了。
皇上仿佛忘记了赵高的存在,他走到画面下面仔细端详,倒像是第一次看见,怎么看也看不够似的。
时间变得粘稠而迟滞,赵高“扑通”一声跪倒,一头磕在地上,“皇上,赵高来世都会变牛做马,尽心伺候皇上,您可不能……”
“嗯?”皇上扭转过身子,恍然惊醒似地,“怎么,赵爱卿你还在啊,联都把这事忘记了。好吧,天气不好,你早点回去吧!”
赵高呼地出了一口长气,一下软瘫在地上,皇上发话了,他终于可以囫囵个地出宫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章 赵高出事了
外面的雨还在下,献玉和已缺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从步云住的巷子里出来。咸阳除了几个主道做了硬化,像这种小巷子还是非常难走的。
已缺用力扶了一把,把献玉搀扶到车上去。
坐好以后,献玉让已缺也上来,已缺摇摇头,说雨不大,他骑着马,一会儿也就到了。献玉坚持让已缺上来,已缺只好从命,把马拴在车子后面。
马车起动了,下雨天,路面湿滑,没有平时轻快的的马蹄响,只有车轮和地面艰难摩擦的声音。两个人虽然坐在一起,却都不想说话,已缺想,怕是献玉先生也觉得心里寒冷吧。
步云病了,病得很厉害,他家的婆娘六神无主,见了人就想哭。
步云这一病,是吓的,七魂怕是已经走了六魄了。
献玉先生为他请了大夫,又留了钱,但愿他能好起来吧。
但最关键的好像还不是医药,当献玉先生说到中丞衙门把双羊山一段堪舆的事交给他做的时候,他眼睛一亮,整个人才隐隐有了活气儿。
已缺为他庆幸,他能活下来,全仗着直道堪舆的资历,再加之平时为人谨慎,人际关系也比较周全。要知道,候生门下的第子,他算是名声比较响的呢。而其他的弟子,只能用七零八落来形容了。
而他,这个挂名儿的卢生弟子,能保住一条命,来探望另一条还在鬼门关上挣扎的命,也算幸运了。
“先生。这种天也要出发吗?”
献玉点点头,没说话,却把手放在已缺的手上握了握。这种天也得动身啊,哪怕是去了工地什么也不做,也得赶着去,他得让上面看到他的态度,能活下来,其他的还讲究什么呢?
已缺就任由他握着,好像两个男人从来没有这么亲近过。说是混在术士堆儿里,已缺觉得自己其实是他们当中的边缘人。他也就和几个人有点来往。
过了一会儿。已缺说:“过桑树园了。”
献玉还是没有吱声。两个人都想起了桑树园的胜景,繁盛的花木,幽深的小径,来往谈笑的高士……
当然。还有影响了他们二人命运的小寒姑娘。
“有她的消息吗?”献玉终于开口问了一句。
已缺摇摇头。进宫后。她就像一只燕子,消失在他的视野之外了。
“她是个了不起的人。备不住……”
献玉没有往下说,但已缺知道他想说什么。备不住她是神呢!
他现在明白了小寒当初为什么那么抗拒把铜矿的事情说明白,利益这东西,带不来好处就会带来灾祸,恕己是,怨人是,恐怕皇上也是。
小寒,她还是喜欢做凡人吧,想起她蹲在地上烧草木灰的样子,好像就是昨天的事情。
“先生,她是好人。”这一点,已缺无比坚信。
献玉又把他的手紧握了一下,他也有些伤感呢。这样的雨天,咸阳有多少术士的家人难以入眠啊!
“呀,那匹马惊了!”赶车的小杨子叫了一声,连忙把他们的马拉住。车子停得急,献玉在车上歪了歪,终于稳住了。
“怎么回事?”他一边问,一边把帘子打得大一点,好看看清楚。
小杨子说:“不知道,看来是马惊了,骑马的人一直叫呢!路边有人喊了一嗓子。”
献玉长出了一口气,这样的雨天,马惊了,还不知道是什么结果呢。
但是,他的心很疲累,已经没有力气给别人操心了。
“走吧,先把已缺少东送回去,然后,咱们再回家。”
马车又开始吱吱扭扭地动了。
雨越下越大。
……
等把已缺送回家,献玉回到家的时候,他就知道街上出什么事了。仆人说,他买豆腐回来,看到一匹惊马把一个人从马上甩下来,甩得老远,那人好不容易才从泥地里爬起来。他大概是受伤了,大叫着谁给他送个信儿,赵高赵大人就会给谁赏赐。
“老爷,那人真不会说话儿,都这般时候了,人家要是肯帮他忙,他应该说多给人家谢仪,哪能说赏赐呢!”仆人嘟哝了一句。
献玉扯了下嘴角,说:“别替别人操心了,去烧热水,这种天,恐怕要生病了。”
仆人答应了一声就下去了。
……
可能是赵高摔下来了。献玉想,他多么威风啊,桑树园聚会的时候,大家多捧他啊,他挎着刀剑,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就连卢生跟他说话都得看着他的脸色。
如今,术士们所剩无几,而他,也从马上摔下来了。
一身烂泥!
活着的过程就像在雨天行路,走不好,就一身烂泥,这得多么小心才行啊!
……
赵高出事的消息第二天传进了宫。
梁辰说:“皇上,赵大人昨日从宫里出去,出事了!”
皇上一蹙眉,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皇上,赵大人从马上摔下来了。报上来的人说,他的右腿断了,右肩膀也错了位,可能要将养一段。”
皇上“哦”了一声,赵高一个管车马的好手从马上掉了下来,这倒是奇闻了。不过,那样的天气,也难说。
“是马出了问题吗?”他问了一句。
梁辰点点头,说:“报上来的人说,是马受了惊。”
“哦,畜生总是不好管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尥蹶子。”下次出巡,他也得小心了。
“皇上,需要梁辰去看看赵大人吗?”梁辰问了一句。
皇上想了一下,摇摇头。梁辰也就悄悄退后了。他这时候有点后悔刚才问的话,以后,皇上不说,他就不问了。他只是个听吩咐的。
皇上看梁辰的神情,就知道他怎么想,但他确实不打算派人去慰问。赵高把小寒献进来,怎么说也是有他自己的私心的,这让他的忠心打了折扣,在昨天刚刚耍弄他之后,又去探望他。那皇上在他心中。还有分量吗?
这种事,为上者,绝不能做!
……
赵玉婷守在父亲的旁边,一点点地给父亲擦干净身子。这次父亲的样子太惨了。除了骨折的地方。还有不少擦伤。大夫已经给处理了伤口。玉婷想,也就是父亲这样的硬汉子,换个人。肯定得鬼哭狼嚎,叫得四邻不得安宁。
继业乖乖地端了一杯水过来,拿给姥爷。姥爷笑着摇摇头,说:“继业,都第三杯了,姥爷已经喝不下了。”
继业只好放下杯子,乖乖地趴在旁边。
“姥爷,那匹马,让继业杀了它。”嫩嫩的声音把一句话说得杀气腾腾。
赵高没搭茬,只是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摸了摸继业的头。
事情的过程,他清楚,只是不知道那么听话的马怎么忽然就惊了。过桑树园的时候,它突然就发了狂,怎么拉都拉不住,马背上又滑,就那样一甩,他就栽下来了。路边情况不太好,正好是一块大石头。当时他以为没命了,没想到还好,头好好的,脸好好的,只是身上伤了几处。
他想想,出事肯定跟皇上说的那件事有关,如果不是心神不宁,不在状态,以他的本事,万万不会摔得这么惨。
管家在外面咳嗽了一声,玉婷看了眼父亲,喊了声“进来。”说完,给父亲的伤处苫了块单子。父亲一生爱体面,如今伤成这样,怕他受不了呢。
父亲用左手拍拍她,示意她出去。
玉婷犹豫了一下,站了起来,这时管家也进来了。
“老爷,咸阳令戚禁戚大人和蔷夫杜新意来看您了。”
赵高“哦”了一下,淡淡地说了声:“把他们请进来。”
玉婷不放心地看了父亲一眼,就带着孩子出去了。
戚禁和杜新意进来,先行了礼,接着就是问候。
赵高躺在炕上眯眯笑,这两个人还算懂得礼数。
“新意啊,有件事,你得帮帮忙,你是管马的行家,你给看看赵某那匹马究竟是怎么了,上马时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惊了呢?”
杜新意惴惴地,赶忙应了一声,说:“新意这就去看,这就去看。”说完就到院子里去了。
杜新意走了,戚禁就没什么说的了,只说今天天气好起来了,咸阳人总算盼来了太阳。
两人不咸不淡地谈着天气,谈完天气就谈收成,谈完收成就谈农闲时节农人得做点啥。
说得戚禁连话都没有的时候,杜新意进来了。
赵高问:“怎么回事?”
杜新意犹豫了一下,看看戚禁,说:“那马的屁股上嵌进去两粒铁砂,嵌得很深,新意好不容易才取出来。看来得给它上点药。”
说完,摊开手,把那两粒带着血的铁砂拿给赵高和戚禁看。
戚禁倒吸口凉气,想伸手摸摸,又缩了回去。
那铁砂有小指头肚那么大,带着血,杜新意说嵌进去很深,这是怎么弄进去的呢?
赵高看着那两粒铁砂久久不语。过了会儿,才问:“新意,你说是在马的屁股上取出来的?”
“是,是在接近马尾巴的地方,那块的肉最嫩,也最敏感。”
“哦,知道了。”说完,他又不说话了,只是盯着屋顶出神。
作为主人的赵高不说话了,作为客人的戚禁和杜新意就更法出声儿。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觉得也该主动告辞了。
戚禁说:“赵大人您好好养伤吧,戚禁和新意改天再来看您,不能呆在这里耽误您休息。”
赵高仿佛被唤醒,“嗯?”了一声,才淡淡地“哦”了一下,喊了句:“赵愚,送客。”
管家进来客气地领着两人出去。
出了赵府,杜新意呼了口气,回头看看赵家的大门,心里非常不舒服。
戚禁笑笑,摇摇头,他赵家门第高,这样的场面,来之前,他就想到的。但是在咸阳地面上发生的事情,他做地方官的,来看看,也是必须的。
“新意,走吧。下次要来,叫上戚某,一个人来,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呵呵。”
杜新意点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新意,那马的伤你看仔细了?”戚禁问。
杜新意点点头,他做这行这么多年,怎么可能马虎呢?再说了,摔的是赵大人,他哪敢不仔细。那匹马是赵高上他管的马厩里亲自挑的,虽说没有他什么责任,但他还是不想有一点牵连。赵高这个人,是不能得罪的。
戚禁蹙着眉头,问:“那你看……?”
杜新意看了一眼戚禁,垂下眼帘说:“戚大人,这事儿不是意外,咱们知道了,就知道了。您看,赵大人他听说了以后,也没有报官法办的意思,咱们就别给自己找麻烦了。”
戚禁点点头,心里也凉刷刷的。这咸阳,看着井然有序,繁荣富足,内里,也是暗流涌动啊!(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一章 祸不单行
赵高从马上摔下来,摔折大腿的消息不几天就传遍了咸阳的上层圈子。
人们说起这事儿的时候,觉得有点滑稽,他那么一个赶马驾车的好手,怎么就从马上摔下来了,这业务水平有点经不住老天的考验吧?
而跟他有些来往的商家,比如经常给他打造刀剑的铺子,则觉得这事儿来得蹊跷,他那么一个能人,会从马上摔下来?这都是瞎说呢吧?指不定是什么人把他收拾了,他怕说出来不好听,才编了这么个理由!
但,传归传,热闹归热闹,这些不好听的统统都到不了赵高的耳朵里。即便赵高听说了,以他现在的情况,他也不会太关心。他躺在炕上整天就琢磨一件事儿,是什么人对他下的手。
下大雨的天气,路上行人不多,但骑马的、步行的也还是有几个的。那天,他没有用车,因为皇上让人召唤,不好太慢了,在雨天里骑马比坐车要快捷一些。可是,那样的天气大家都戴着斗笠,披着蓑衣,即便他留意,也看不出多少差别。
何况,当时他的心思全在皇上讲的那个故事上,直到马忽然不听使唤,他才从那故事中惊醒。
到底是什么人算计他呢?
看那后果,能把铁砂弹射进马的屁股沟里,这一定是非常好的功夫。可是满咸阳多的是高手,不说各个大员的家臣护院,就是从各地迁过来的富户,哪家没有一两个身手了得的?这让他到哪儿查呢?
他倒是想到了几个怀疑对象。比如蒙毅。
两人的摩擦一直是有的,上次还让皇上挤兑得够呛,备不住要把火发在他的身上。可是,这手段未免太低格。蒙毅那种人,做坏事都要摆姿势,这手段他应该看不上吧?
那么大公子扶苏呢?他把小寒给弄到宫里去了,这对大公子是多大的刺激啊!可是,大公子那人,清高惯了,让人捧得不知道自己的分量了。你让他放低身段来个下作的。他会吗?
李斯呢?他们没有什么大仇吧?就是竞争关系,偶尔不服气,要争个你高我低。可是,老也老了。他至于用这种手段害人伤己吗?
想来想去。赵高惊愕地发现。满朝文武里边,他的朋友特别少,而最亲近的人。好像就是皇上,可是,皇上那天把眼神集中在他的裤裆好一会儿,到现在想起来,还让人胆寒呢。
并且,他都摔成这样了,皇上都没有派人来看一眼,这君臣关系,咳,让人心寒啊!
……
嗯?胡亥那小兔崽子怎么也没来看看,是真不知道他受伤呢,还是白眼儿狼天生的?
赵高越想越觉得人世间的寒凉,越来越觉出这些年来的不易。皇上说他生育能力不强,想想也是的,要是他也有好大一帮儿女,怎么也好过玉婷一个人出出进进地忙乎,怎么也得在身边站一个粗声大气要帮他讨回公道的。
不行,等他好了以后,他得找女人去,广种薄收也好过没有。
……
睡是没法睡了。受了气,还无处还手,想想就让人憋气。而且,这事儿还不能宣扬。以他的身份,宣扬出来又查不出所以然来,反倒让人看了笑话。
腿上有伤,想翻身也不能翻,只好直挺挺地躺着。黑夜变得尤为漫长。
怎么?屋外突然有火光,是从门缝里漏进来的火光,并且有烟味儿,挺大的烟味儿。
不好,着火了!
“玉婷,春哥儿,赵愚,继业……”
一路喊下去的同时,院子里已经动作开了。大人孩子呜哇乱叫。
继业“咚”地一声撞开门,哧溜一下爬到炕上,“姥爷,姥爷,起火了,你快起来吧!”
“别慌,别慌。”他一把把小外孙拉到怀里。他是真的不慌。看那火光,离他这屋子还远呢,一院子的人还救不了那点火吗?
叮铃咣啷,人喊马叫,大约半个时辰,动静渐渐小了,外边的人喊:“好了,好了。明天早上再收拾吧。”是赵愚的声音。
“冬哥儿,你和你爹俩人一起值夜吧!”是玉婷的声音。
冬哥儿应了一声,说:“小姐,冬哥儿这就去把马车收拾一下。”
过了会儿,赵愚和玉婷都进来了。两人带进一屋子的烟火味儿。
“娘,好了吗?”继业爬起来,担心地问。
玉婷走过去,摸摸他的头,说:“好了。没事了。”
赵愚过去,把灯挑得亮了些。
“老爷,叫春哥儿晚上陪着您吧,端口水什么的。”
玉婷说:“不用,晚上我就睡这儿吧。继业也过来。”
赵高摇摇头,他看了看女儿的一头乱发,呵呵一笑,说:“谁都不用,我赵高就是断了一条腿,等两条腿都断了,你们再陪着我吧。”
玉婷摇摇头,抱怨了一句,“爹爹这是逞什么能呢,要是火烧大了,我看您怎么逃?”
赵高又是一笑,他说:“那我就不逃,我相信我的玉婷不会丢下她老子不管。要死,我们也是一家子死在一起。”
玉婷摇摇头,心里叹息一声,倒了杯水,放在父亲的手边。
“赵愚,到底是哪儿着了?”欠身喝了口水,赵高问。
“老爷,是牲口棚和草料棚着了。幸亏前几日一直下雨,木头都是潮的,也幸亏今晚没有风,要不,唉,后果不敢想象呀!”
赵高嘴角一扯,他有点想明白了,这对付他的人不是要杀他,而是故意来恶心他、折腾他。这是要泄愤呢!
“老爷,明天咱让咸阳县来人查查吧?”
赵高摇摇头。说:“不用了,查也查不出结果,你们都回去睡吧。”
赵愚和玉婷互相看了一眼,稍微犹豫一下,就带着继业出去了。
屋子静了,赵高的心更明亮了。
他琢磨这事儿八成是大公子扶苏让人干的。这些年来,他狠事儿没少干,但能有这么大胆子一而再地对他出手的,也没几个。他这是把大公子得罪惨了。
但是,做就做了。他并不后悔。
人总要给自己找条前路。
这些年他能成为天子近臣。主要不是因为他技术好,才能出众,而是因为他能揣摩到皇上的心思。如果错过了那次机会,恐怕要错过好多呢。
胡亥半死不活的。原先还得宠。自从一波一波的舆论攻击。皇上对他护着还是护着。但毕竟不似从前了。这样一个让人头疼的儿子,把他老子那点疼爱和忍耐都耗尽了。所以,赵高对他也不敢指望了。
赵高只有靠自己。
只能不断寻找皇上的兴奋点。然后,满足他!
只要皇上满足了,赵高就是富贵的,就是安泰的。
但是,胡亥那边还不能丢,毕竟那是他和皇家的一条联系呢。他成不成,且不论吧,让皇上看到他对胡亥的尽心尽力也是非常必要的。
……
一想事儿,便通宵无眠。
“老爷,老爷,”赵愚匆匆地推门进来。
赵高睁开疲惫的眼睛看了一下,刚有点睡意,这家伙就进来了,这是想找打呢吧?
赵愚一看那眼神,吓得往后一缩,倒不知说啥了。他只想着办事儿,倒忘了老爷是个病人。
“说!”
“哦,”赵愚连忙弓下腰,屈膝走了两步,双手呈上一个东西。
“老爷,这是在牲口棚的柱子上发现的。可能就是这东西把火点着的。”
赵高瞄了一眼,伸手接过来看了看。这是弩的头部,比一般的弩要小,但它做得很好。可能尾部烧没了,只剩下这不能烧的部分。
“依你看,这东西是怎么进来的?”
赵愚说:“依赵愚看,他是从树上进来的,咱家院墙挺高的呢!”
“嗯。”赵高闭上眼睛。
“那么,老爷,咱把这东西交到咸阳县衙去吧?”
赵高摇摇头,打了个哈欠,说:“你出去吧,不要让人乱说。这事儿就这样吧,以后夜里多留个人手。”
他知道,查也查不出来什么的。人家既然是算计,就肯定算计到了,就凭咸阳县那些公差,他们能做什么,只能嚷嚷得满城风雨、尽人皆知罢了。
大公子,你泄愤也有个完的时候吧?若是没完没了,可不是赵某要跟你过不去了!
可是,事情并不像赵高想的那样。
第二天夜里,火又起来了。
一家子又是忙忙乎乎地起来救火,牲口棚里的牲口惊慌一片,连院门外的人都跟着叫起来了。
继业跑进来的时候,赵高确实有点慌了。这次火势比昨夜要大,好像人的脚步乱乱的,似乎不是一处起火,是多处起火。
玉婷带着哭腔在指挥救火。这急切恐惧的声音直让赵高心疼,长这么大,这孩子从来没这么怕过。
赵愚喊:“开院门,开院门,让邻居进来帮忙救火!”
玉婷喊:“你们救火,春哥儿、冬哥儿,进去把老爷架出来!”
门打开了,春哥儿和冬哥儿两个冲了进来,后面跟着玉婷。
“爹,咱快走!继业,来,让娘背着!”
赵高这次没有犹豫,直起上身让人把他架了出去。
院子里到处是人、到处是火。邻居也急的不行,这火势要是蔓延开来,谁都得跟着遭殃啊。
赵高被架到了院外,冬哥儿把他缓缓地放下,让他靠坐在树底下。继业害怕地抓住他的一只胳膊,身子有些发抖。
他摸摸孩子的头,把孩子搂在怀里,咬着牙说:“没事的,只要姥爷在,一切都会过去的!”
……
火,还是被扑灭了。除了两间上房,其他都没法看了。路来路过的人,一见到这副惨状,都唏嘘不已。人说,好日子是烈火油烹,可是,这火大了是真不行啊!
咸阳县接到了报案。
赵高也不指望他们能查出什么,但动静这么大,他若还没个动作,那就让人觉得可疑了,当然,也同时把他赵高看扁了。
在满目疮痍的时候,胡亥来了。
他一进院门,先抽了抽鼻子。火灭了,烟消了,可是,味道还在。
地上已经简单收拾过,可是,哪儿哪儿都是水迹,昨夜还不知道怎样一番忙乱!
“赵大人,胡亥来看你了。”一进门,胡亥就这么说。
赵高疲惫地睁开眼,这会儿,他只想睡一觉,在外面过了半夜,着了风寒,整个身子都不舒服了。
“来了就少坐片刻吧,赵某生病了,没精神呢。”
胡亥一听就不高兴了。这话怎么这么不顺耳呢?不来看看,过意不去,怎么说你也是为我操心的那个,但是看看你吧,你倒还拿着架子,也不看看自己,这都是什么时候了?!
他轻哼了一声,说:“既然这样,赵大人就歇着吧。”说完,他转身就走。
一同跟着进来的赵愚呆住了,想想,赶紧跟着出来送客。
院子里,玉婷在指挥清理,咸阳县来的人正在东问西问,做笔录。
有个人从院子外面跑进来,说:“树上也看不出什么,没有折断的痕迹。刚下过雨,上面干干净净的。”
为首的那个“哦”了一声。
胡亥走过去,在玉婷面前站定了,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要是没的吃、没的用,胡亥会让人送过来,救救急。”
玉婷一听就不乐意了。她们家虽然遭了灾,但至于没吃没用吗?
“不劳公子费心了,赵大人他还活着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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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 脚受伤了
扶苏在早训练的声音中醒来。
人醒来了,却没有睁眼。伸手在枕头下摸摸,摸到了那个发饰。他把它抓在手里,按在胸口,另一只手摸索着拉起被子,连头盖上。
他想她了。
他想起他们在一起的日子里,她穿着男装,和他一起数帐蓬。她蹲在拒马旁边,像只好奇的猴子。
她还在大灶上煮盐,煮好了,忘情地想抱他一下,他却窘住了。
那时候,她经常说,肤施真是个好地方,要什么有什么。
可是,小寒,你不在,肤施还是肤施,它却变成一个荒凉得发疯嚎叫都得不到回应的地方。
“小寒,扶苏真的过分了!”
“父皇,她就是个聪明点的女人,你放过她吧!”
“当啷”,门外有响动,“大公子,吃早饭了。蒙恬将军让人送了新挤的羊奶。”是丁满的声音。
“真的,还热乎的呢。”一个声音小小的,是怀庆的声音。
扶苏无奈地叹了口气,说了声:“就起来,放门口吧。”
放下东西,两人的脚步声走远了。
扶苏只好起来,日子总要过的。
他把发饰放在枕头底下,揉了揉自己的脸,最近,他自己都感觉出来了,脸上的皮松了,人瘦了。饭量也还好,就是没什么味道,吃什么都一样。
被褥,又被他弄脏了,想小寒的时候。就情不自禁。昨晚,他从她的尾椎骨一直亲到脖颈,小寒被他亲得娇吟不断,气若游丝,软软地叫他“坏人。”
而他,把她一节一节吃下肚子里,仍没有满足感,只好住到她的身体里。
小寒,是最让他忘乎所以的女人。
他觉得他们应该是从小就在一起的,而不是像现在。都活着。却天各一方。
拿出怀庆昨天带来的包袱,找了一件新的内裤,换上。当时,一看这包袱的内容。他就明白了。小寒惦着她呢。她像个小妈妈。照顾着他呢!
扶苏是个浑蛋,他是个没脑子的浑蛋,小寒。你原谅他吧!
别说你是神,就是个鬼魂,扶苏也是爱你的!
……
咸阳宫,金桂院。
莺美人看看旁边,有点渴,却不敢动地方。
皇上是很晚才到她这里来的,当时,她都要睡下了。
睡前,她吃了药,怕皇上觉得药味儿难闻,她好一阵漱口,结果,等得皇上都不耐烦了,说,有日子没来,你倒添毛病了!
等她陪着笑,上了床,还没好好地妩媚一下,皇上就开始动作了。弄得她像踩空了一样。
不过,在她心里,皇上还是龙精虎壮的。陪了他这么些年,他还是喜欢她的。
心里有点小小的喜悦,怕是这次就要怀上了。
梧桐院里那位,生了个儿子,那院里的人欢天喜地的。其他的人也会看风识色,都过去祝贺。她也去送了个脚步,那孩子虽小,但看上去壮实,长得也真是不错。
郑夫人却是有些遗憾的,她说一直盼个女儿,结果又给了她个儿子。
这话听在她的耳朵里就非常不舒服,当时,她拉下脸就走了。虽然她地位高些,但当着长人不说短话,这道理总得懂吧?都那么一大把年纪了!
“嗯哼!”皇上翻了个身,清了清嗓子,他醒了。
莺美人忙收收心神,笑盈盈地看着皇上。
“皇上睡得好吗?”
皇上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盯着她看,看了一会儿,才说:“让联看看你的脚。”
这话让她怔了一下,但她还是羞答答地坐起来,扯开被子,让皇上看她的脚。
皇上看了看,好像在出神,过了会儿,他问:“是不是桂花开了?”
她愣愣地点点头,又忙说:“是刚刚开。”
“哦,联要出去看看桂花。”
说着,他就自己从旁边的几上拿了衣服披上,绕过她,从边儿上下了地。
莺美人只好跟着下地。
像这看花赏月的事儿,在皇上身上很少呢,只有极特别的时候才有。她一定要把他陪舒服了。
梁辰已经早早地来院儿里伺候着了。皇上在哪儿,他就得在哪儿,只要皇上一睁眼,说“梁辰”,那他就得跟上。
皇上站在桂树下吸了口气,又抬头看看树顶,细碎的小花开得确实醉人,不是那么浓烈的颜色,娇黄中带着点奶白色,一副讨人怜惜的样子。
“这花开得真好。”
梁辰没搭腔,只是跟着抬头去看那桂花,这是皇上在自言自语呢。
“皇上要折几枝带回去吗?”莺美人问。
皇上一扭脸,奇怪地问:“为什么要折?”
莺美人脸一红,嚅嚅地说:“小莺儿以为,皇上带回去,可以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
皇上摇摇头,说:“错,折下来就不好看了。”
长在枝上才有它原生的美态,换个地方,它就不是它了。人的脚也是,放在粗糙的枝干之间,那脚就是鲜嫩俏丽的,放在绵软的床铺上,那脚也就普通了。
或许,这就是梦中梦到那双脚的原因吧!
在梦里,他把那双脚拉在怀里,不由得低下头去……
“梁辰,随联回去。”
梁辰应了一声。
莺美人却急了,“皇上,不要莺儿给您梳头了吗?”
皇上顿了一下,说:“好吧。”
年轻时,他经常简单梳一下,就在园子里走来走去。那时候,头发厚,且直,垂在腰上,女人们直夸他头发好。她们也都喜欢给他梳头。但现在,不好好梳理一下,就不敢见人了。抬手摸摸,每天都要掉几根,年深日久,就变得没那么多了。
莺美人一下一下地梳头,梳完了,饭就端上来了,皇上看看,没有说什么。就坐下来吃了几口。也就是草草几口,早饭就算交待了。
莺美人也只好放下筷子。皇上看上去有心事呢。
“梁辰,回去。”
莺美人只好目送皇上回去。
从昨晚到今晨,关于胡亥的话题一次都没提起。她养了那么久的孩子。在皇上的心里竟是提都不值得提了。
新的小皇子诞生了。另两位恐怕也快了。上天呀,小莺儿的未来在哪儿呢?
娇嫩的桂花竟有几朵落下了。
……
走在洗翠园的路上,皇上突然问:“梁辰。你怎么藏不住笑呢?”
梁辰停下脚步,怔怔地看着皇上,他刚才笑了吗?他只是一晃神,想了一下六福。
“梁辰,最近,你总是这样。”
梁辰一弓腰,惶恐地说:“梁辰,可能走了会儿神。请皇上责罚。”
“什么事让你走神?”
梁辰略略想了想,也没有什么不可说的,就说:“臣最近收养了一个孩子。”
“哦。”皇上点点头,就再没说话。阉人收养孩子,也能理解。要不,将来老了,也确实孤苦。
“皇上,赵大人那里出事了。”梁辰急忙想了个话题。
“出什么事了?他不是在家休养吗?”
梁辰小心地说:“咸阳县接到赵府报的案子,说是他们家连续两天着火,怕是有人故意放的火。”
“着火?故意?那查得怎么样了?”
“据说去人查了,但没查出什么结果。”
“哦,”皇上点点头,“损失大吗?”
“人没事,马受伤了。房子烧坏了。”
“哦,人没事就好。”说完这句,皇上就又不说话了。
梁辰只好闷头走在皇上的身后,到现在,皇上都没吩咐一句慰问的事儿,那他也就明白皇上的态度了。
赵高这个人除了皇上,不太讨人喜欢,所以,他出了事,怕是登门慰问的不多吧。
邪乎,谁那么大胆子敢跟赵高过不去呢?
“梁辰,那个小寒,她——”
梁辰赶忙回神,说:“小寒姑娘,她这几天没上树,也没踢打——那个袋子,她扭伤了脚,歇着呢。”
皇上一扭脸,停下脚步,“脚受伤了?严重吗?”
梁辰抬眼一看皇上的脸色,心里突地一跳,忙说:“报信儿的人说不严重,就是肿了,等消了肿就好了。”
“哦。”皇上点点头,再没话,但也没有挪动脚步,而是在一棵桂树下站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皇上才说:“梁辰,你去看看她,给她准备几双好穿的鞋子。再告诉她,别再踢打了,赵高腿都让她踢断了,她可以歇歇了。”
“是,皇上。”
“你把赵高家着火的事情也告诉她。”
“是,皇上,梁辰这就去。”
梁辰走了。嬴政又在桂树下站了会儿。
赵高接连倒霉,让他嗅出点不寻常来。
天底下,恨赵高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
天底下,恨嬴政的,没有万个,也有千个。
恨有什么用,有本事你就明着来。
你敢站出来单挑赵高吗?
你敢站出来单挑皇帝吗?
扶苏,是你吗?
如果是你,你敢吗?
……
“皇姥爷安好!”
“皇姥爷安好!”
两个差不多大的孩子出现在面前,规规矩矩地跪下磕头。
嬴政怔了一下,一下子想不起这是谁的孩子。
直到看到后面匆匆跟过来的茹,才想起这是李由的孩子。
“都起来吧。又长高了!”
俩孩子起来,茹赶紧行了个礼,把孩子拉在身旁。
“父皇,母亲可能快生了,女儿有些不放心,得经常过来看看。这两孩子到处乱跑,怕是……”
嬴政摆手打断她,他知道她想说的是“怕是冲撞父皇了”。
两个孩子而已,他哪有那么容易就被冲撞了的!
茹看看父亲脸色就要拉着孩子离开。
“茹,那个小寒当初在你家,她……规矩吗?”问出来,他才觉得这不是他想问的意思。可是,他想问什么意思呢,一时又有些理不清。
“这——”茹公主看了父亲一眼,有些惴惴的,是不是小寒在这里不规矩了?怎么说呢?
“皇姥爷,她很规矩的,没有偷东西。”李良说。
李武也点头,“就是,她没有偷东西。她还经常做饭给我们吃。”
嬴政不禁笑了。这样问话,也不怪孩子们这么回答。
“好吧,她很规矩,皇姥爷知道了。你们可以找她去玩,也许她能给你们做好东西吃。”(未完待续。)
ps: 最近绿萝特别注意错别字,有天在人家的书评区留下一句话,说弘扬中华文化从消灭错别字做起,这好像有点唱高调了。但在绿萝心里,美好的中国字就是用来写美好的文章的,能让它更美好一些,为什么不呢?
第二百五十三章 赵行回来了
桂花开得更盛了。走到哪里都是桂花香。
当然,这是对行动自由的人而言。对小寒来说,她看外面的世界只能到树上去。而在地上,她只能看着银杏叶子一点点变黄。
白果高高地挂在树上,闷了,就用晒干的泥球一个个地扔上去,偶尔能打下来几个。
除了这个游戏,她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痛打赵高”是不能了。脚虽然消肿了,但她仍然不敢有大的动作。伤筋动骨一百天,不能为了一时痛快,再把自己弄伤了。如果弄成习惯性扭伤就不好了。
这一世,她分外珍惜自己的身体。
她要享受一个健康身体带来的方便,她要在灾祸来临的时候,有避祸的本钱。
“小寒姑娘,这是梁公公让人送来的衣服和鞋子,您看看合适不?”
春桃拿着一个包袱来到她的旁边。她每天都要出去两趟,不是拿吃的用的,就是去汇报情况。小寒听之任之,给什么用什么,自由都失去了,争这些有什么用?
何况,这个时代也没啥好争的。那漆器看上去华丽,但用那东西放过的食物,你还敢吃吗?还不如笨笨的陶土罐子用着安心。
“梁公公问,还有什么没想到的,姑娘只管说出来。”
小寒抬头看了她一眼,看上去,她是派来照顾她的,但她也是看守。自己的一切行动她都要去汇报的。
这一眼,让春桃往后缩了一下。这小寒姑娘有时候挺让人怕的呢。
“春桃姑姑,让梁公公把我的马牵过来,小寒想要个伴儿呢!家里过冬的衣服让秋婶儿给收拾一下,小寒想穿自己的衣服。”
“还有,让秋婶去看看西施,她生孩子了,做姐姐的没礼物,心里过意不去呢。”
“小寒要喝胡家做的豆浆,让人每天给送进来。”
“小寒要吃酱豆腐,也一并让人带进来。”
“小寒想在纸上写字儿。让人去胡家的店里买上几张。记住,要掏钱,不能白拿。”
“还有,小寒画画颜料不够。让天生长药店加工一些硫黄粉带进来。平常用的那几种也从他们那里买上一些。那里的伙计都知道的。”
“再有。让木工房给我做把椅子和一张桌子。要是不知道什么样的,就把我家里的搬过来。”
“我还要一个饼铛,这里的锅太难用了。”
……
春桃抱着一包衣服愣在那里。这姑娘要不整天不说话,要说话,接都接不过来。
娘呀,记不住啊!
坤宁院。
梁辰领着谒者赵行走进来。
“皇上,赵行来了。”说完,他就退到门边。
有几个谒者一来,就有机密的事,避开他们的谈话,梁辰是有这个自觉的。
嬴政正在看奏章,是蒙恬写的。他说直道工程九原段进展很顺利。
抬眼看看赵行,他一身风尘,黑瘦疲累,但精神却很亢奋。这让他不由得站了起来。
“赵行,辛苦了。”
“为朝廷做事,赵行不敢懈怠。”赵行一边说,一边跪下。
“起来吧,说说看,找到了没?”
赵行点点头,刚开口声音就颤抖起来:“皇上,找到了!”
“真的?”皇上不由得睁大眼睛。
“真的,皇上。门外有个袋子,要是允许,赵行拿进来,给皇上看看。”
“好,拿进来,让联看看!”
赵行出去,片刻,他扛进来一个袋子。
梁辰站得近了一些。他不想知道他们的秘密,只是皇上有规矩,外人拿了东西,一般得经过他的手才能呈上去。
“咚”的一声,袋子放在当地。赵行退后,等着皇上过来观看。
规矩,大家都懂。
皇上走过来,冲梁辰示意了一下,梁辰快走两步,蹲下身解袋子。解开以后,他看了看皇上,皇上点点头,他这才完全打开,从里面摸了一块石头,这一上手,他心里吃了一惊。这东西真沉,看那上面点点的金星,难道,这是原生的金矿石吗?
他小心地捧起石头,弓着腰呈给皇上。
皇上没接,而是背着手看着那块石头,嘴角出现一丝笑意。
“梁辰,怎样?”
梁辰被这问题问得一怔,怎样?这怎么回答呢?他只好老老实实地说:“真沉!”
“哈哈哈……”皇上放声大笑,“梁辰,联要的就是这个真沉。”
梁辰一颗心放下来,也跟着笑了。
“今天,联高兴,梁辰,你早点回去,不用当值了。放你半天假!”
梁辰连连点头,放半天假,他就可以回去陪六福了。
“赵行,你嘛,联想放你的假,不过,还有事儿让你做呢!”皇上一脸为难。
赵行“扑通”跪倒:“皇上尽管吩咐,臣万死不辞!”
“哈哈哈……”皇上再次放声大笑,“联命你回去休息,记住,安顿好同去的人,严守机密。”
赵行赶紧谢恩。
皇上严肃惯了,不会同臣子说玩笑话,但今天他能这么说话,也足以看出他的满意了。
梁辰高高兴兴地走了。伺候皇上的事儿交给小太监焦俊。
没走几步,后面梁辉就追了过来,把小寒要的东西一五一十地念叨了一遍。
梁辰一阵头大,我说小寒姑娘啊,你能不给自己找事吗?你当皇上是大公子呢,由着你折腾!
梁辰摇着头就走了。他最多给她送个信,捎带点衣服。
大公子是大公子,小寒是小寒。他能做到这一步已经不错了。
下一步,小寒还是不是大公子的爱宠都不好说了。
与梁辰态度截然相反,始皇帝嬴政对小寒的兴趣瞬间激增。
他觉得自己有些不知所措。在檐下溜达了好一阵子,他都想不明白怎么和她打交道才是合适的。
刚把她弄进宫来的时候。小寒说不知道自己是人还是神,所以不明白以什么礼节对待人间的皇上是合适的。那时,他确实很想教训她。但,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他想,也许她就是神仙呢,且容忍着她吧。等证明了她不是神仙。再处理她不迟。
赵高说了六指孩子的事。他让梁辰去扶苏府上印证真假,结果,那孩子的事弄得他非常兴奋。可是,过了一阵子。他又觉得碰巧了的事儿也是可能发生的。寻找神仙这么重要的事情。不能让巧合给简单应和了。
那天。见到小寒跪在地上,神情凄楚地说她只是一个可怜人,她如果是神。就不会被人抓去,就不会这么热衷于强身健体。言下之意,她也是怕死的,她帮不了他。当时,他的心灰灰的。他对未来有些绝望。
可是,赵行回来了。他带回了最有力的证据。
如果六指孩子是巧合,那么这金矿还能是巧合吗?天底下有两次巧合都和她有关系,那还能有别的解释吗?
小寒是神,是一个自以为本事不太大的神,她对被困宫中的处境心怀怨念,甚至,她恨他。
那么,他怎么取得她的谅解与合作呢?
他并不想真的困住她,让她难过。他只想让她帮助他,实现永生的梦想。
要不,到梧桐院找扶苏他娘递个话?小寒对少秋还是亲和尊重的。
可是,那样一来,是不是太没诚意了?一个成熟男子连话都不敢自己说了吗?
不行,丢不起那个人。如果那样,连少秋都会看不起他。
怎么办呢?
思忖良久,没有答案,嬴政决定去藏书院看看,说不定,见到她,就有办法了。
嬴政来的时候,小寒正在打白果。
她用小小的弹弓,一下一下地发射泥球。叭、叭、噗,一下连着一下,空旷的院子只有这单调的声音。
嬴政站在小门处看了许久,发现她对结果并不关心,她只是要借此打发时间。也许在她瞄准的时候,她在想扶苏,想她在外面的那个家。
如果,她肯说出长生不老的办法,我会不会放了她?
想到这个问题,嬴政有些茫然。
她知道不少事情呢!
那两个术士抓到她,不就是要让她说出更多的东西吗?
那么,不放她可以吗?
带着怨气,她怎么能心甘情愿地帮他呢?
最好的办法是她愿意合作,为大秦所用,然后,我给她自由。
可是,给了她自由,会不会她立马就去找扶苏?她说过,扑上去,抱住他……
小寒停止射击,眼角的余光告诉她,春桃已经趴在地上了。
望望表情复杂的皇上,小寒想,今天跪不跪?
但,想,只是一瞬间的事儿,跪,却是干脆利索的行动。
“扑通!”一下,她跪在地上,嘶,没看到地上有颗白果,这么咯人!
她跪得很标准,头冲着地,低眉顺眼。
地上的蚂蚁一只,又一只,哦,还有好几只呢。她要活着到上郡去,和扶苏一起看蚂蚁搬家。
这一跪,却弄得嬴政不知所措了。
他是来求得她的谅解和合作的,现在,她跪了。
她跪了,他怎么办?
难道他也跪下吗?
一股气蹿上来,弄得他胸口疼。
现在,他搞不清是谁在气他。
不是小寒,小寒是神仙,她没必要为了气他一而再地给凡人下跪。
也不是自己,他真的是带着诚意来的。
天哪,到底是哪儿错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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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四章 忍了
嬴政是带着一肚子气走的。
和一个跪下来的神怎么对话,这是他遇到的最难的问题。
思来想去,还是得去找少秋,她和她有婆媳之谊呢。
哼哼,虽然这样想有点别扭。
……
梧桐院,安静祥和,仔细听,有细碎的笑声。
郑夫人沉浸在安详的喜悦当中。
还没出月子,穿得不少,前几日接连下雨,屋子里潮乎乎的,舒仪很贴心,让人生了火盆。
郑夫人慵懒地靠着被子垛,抱着孩子喂奶。很多年不伺弄小孩子了,却一点都不生疏,女人天生就是会做母亲的。
舒仪在外间叫了声“皇上”,话音刚落,皇上就进来了。
郑夫人抬头一看,忙把孩子放下,一离了****,孩子就“哇”地一声。
嬴政一挥手,“快、快、快,抱着他”。郑夫人忙又把孩子抱起,重新喂他。
“他和扶苏小时候真像。不过,这个像皇上多一点。”郑夫人喜悦地说。
嬴政没说话,只是款款坐下,看她给孩子喂奶。女人喂奶的时候,特别安详,四十几岁的人了,此刻竟然有一种别样的美丽。
“你这屋真热。”说着,嬴政把外面的衣服解开。
郑夫人抬眼看了一下,皇上像是要在这里久坐呢。
“嗯,月子房就是要稍微热些。毕竟是这个季节了。这几天,上郡的早上怕都要结霜了。”
嬴政没接话。她这是想念大儿子了。
他不想,男人跟女人不一样。他好像很难想念一个人。
郑夫人说:“皇上给孩子起个名字吧,有了名字,少秋让人给扶苏报个信儿,就说有弟弟了。本来想要个妹妹的,哪成想,又是一个小子。”说着,就是一声幸福的叹息。
皇上嘴角微微一扯,说:“那就叫妞妞呗,你当女孩儿养着。”
郑夫人抬眼看了一下。皇上心情不错啊。还有心说笑了。
“若真叫妞妞,看将来怎么叫得出去?”
皇上笑了一下,说:“那就叫慰怀吧,他对你总是个安慰。”
郑夫人笑笑。点点头。大的叫扶苏。小的叫慰怀。年轻时候起名字带着那么多生长的希望,到年纪大了,就另是一番期许了。
唉。岁月就是这样一块磨刀石,你以为你已经够锋利了,在它面前,却只有它消磨你,却没有你战胜它的份儿!
“孩子满月的时候,朕会过来。”
郑夫人一愣,瞬间,惊喜非常。
这么大年纪生孩子,原本就不想着分得多少宠爱了。有了小儿子,身边有个人让她疼着、陪伴着,这就是她的想法了。没想到,皇上还会过来,那……”
看着少秋眼角眉梢的喜悦,嬴政轻咳了一下,说:“到时候,不叫别人了,人多太闹了。就我们一家,另外,叫上小寒吧。你不是喜欢和她在一起吗?”
郑夫人略微有些吃惊,但她马上点了点头,好像抓到了点什么。
小寒,她当然是喜欢的,那姑娘活泼洒脱也有见识。即便不说这些,多一个人来看看孩子、夸夸孩子,哪个母亲能拒绝得了呢?可是,皇上专门把小寒提出来,怕是这顿满月酒就有别的意味了。
“少秋,有件事,必须跟你提前说说。”
郑夫人直了下腰,这是正题来了。怎么看着皇上一脸为难呢?
嬴政顿了一下,说:“把她弄进宫来,扶苏肯定是有想法的。但是,你知道,朕有许多事情还没有做完,朕不想中途撒手人寰,这个小寒,她是神仙,原先只是猜测,现在证明她真的就是。朕觉得,她可以帮助朕。帮助联,也是帮助大秦,也是帮助你和扶苏。你明白吗?”
郑夫人有些吃惊,皇上说证明她真的就是,那到底是怎么证明的呢?
虽然不明白,她却认真地点了点头。这番话的主旨她还是抓住了,这是皇上让她帮忙呢。
“如果你明白了,那就好了。”嬴政再一次确认。
“少秋明白了。本来就是一家人,哪有抱着怨念不放的道理?”
嬴政点点头,嘴角一扯,笑了。少秋真是个聪明的女人。
满月这天,舒仪来接小寒。
这是她自软禁以来第一次走出藏大院。
头一次,看管的军士没有跟着。但,小寒知道,他们跟着不跟着,她都逃不出这个宫院。
但能走出去看看,也挺好的。一出藏书院的大门,小寒的心忽地一下,紧接着又自嘲地笑了。人说,心中有笼便有笼,心中无笼便无笼,她的修为还是太差了,做不到视若无睹,心无外物。
舒仪一路跟着,没有言语,她总觉得这姑娘是不同寻常的,她出来了,并没有欣喜非常,而是沉静地看着各个院落。看一看,停下来,想一想,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洗翠园便到了。
进了梧桐院,看那梧桐,叶子都泛黄了,一张张大蒲扇似的,挂在天上。再过几天,它们就要落了,梧桐不像杨树,它落了叶子是最难看的,而杨树看着多少还有点风骨。在家乡,小寒总觉得,北方的冬天有一种荒凉的美丽,这美大多来自于杨树的印象,光秃秃、直挺挺,肃穆的灰黑。
进了屋,就觉得暖和。郑夫人圆润的脸庞和安详的笑容,也让人觉得暖和。
小寒不禁苦笑了一下。在这庞大的宫院里,就连这么一位“婆婆”也让人觉得温暖了。
郑夫人招招手,说:“别见外了,不用见礼。过来看看孩子。”
小寒还是弓了下身子。这是这个时代的礼节,基本功呢。
孩子睡着,长得很饱满,他一张嘴做了个丑脸儿,郑夫人咯咯一笑,说:“跟扶苏小时候很像呢。”
小寒伸手摸了摸他握着的小拳头,心里也柔柔的。
要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恐怕,她和扶苏的孩子也就怀上了。
扶苏生那么大的气,跟孩子有很大关系。他就是想要一个她生的孩子。这有错吗?
没有。只可惜了他的一片深情。
她不由得抽了下鼻子,眼泪怕是忍不住了。如果生出来,他还不知道怎么疼他呢!
郑夫人轻轻拍拍她的背,和软地说:“来。先坐会儿。一会儿皇上就来。咱们一起给孩子过个满月。”
小寒“唔”了一下。点点头。无论在哪儿吃饭,她的身份都改变不了,她就是个囚犯!
“咱俩说说话。”郑夫人说。
舒仪一看郑夫人的神情。就出去了。
小寒点点头。这是长辈要开导她呢。
“呆会儿,皇上来了,咱就是一家人,皇上不拿着架子,你就甭别扭了!皇上把你当神仙呢。”说到“神仙”这个词,郑夫人先不自在起来。一样样的一个人,怎么就是神仙呢?
小寒苦笑着摇摇头,说:“小寒哪里敢别扭呢?前些日子别扭是因为气不过,好好的日子过不成了。现在想明白了,天底下,皇上最大,跟皇上闹别扭就是跟自己过不去。小寒现在只想让皇上开恩,把小寒放了。小寒想找扶苏去,他一个人在上郡,日子过得肯定……很潦草的。”
郑夫人接不住了,原来小寒已经不别扭了?那她坐月子期间都发生了什么?
她不别扭了,皇上让她做什么呢?
忽地,她想明白了。她想出去,而皇上想把她留下,皇上想让她心甘情愿地帮他。
呼——,郑夫人出了一口长气,她夹在中间算什么角色呢?
儿子在军营里过着粗糙的生活,小寒惦记着,这是多有情有义的媳妇儿!可是皇上他却要……
这让她怎么说呢?
“小寒,算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只是有一点,今天给慰怀过满月,你别搞得大家不高兴。还有,皇上是谁都惹不起的,你自己惦量着点儿。”
小寒点点头,郑夫人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她也真的不想较劲了。那样,真的挺没意思的。
“小寒,跟你说句真心话,我在这宫里过了几十年,从来没有真的把他看作丈夫,他是所有人的君王,你知道吗?”
小寒又点点头,郑夫人这么说,这才是体己话。她怕她吃亏呢。
“小寒知道分寸的,您放心吧。”
郑夫人深看她一眼,叹了口气,希望她是真的知道分寸吧!
“皇上!见过皇上!”门外是舒仪的声音。
郑夫人看了小寒一眼,拉了她一把。小寒再次点点头,让她放心。
两人听着脚步声临近,一齐跪下。
“妾少秋恭迎皇上。”郑夫人说。
小寒含糊地张张口,却没发出声儿来,她怎么也说不出那种话。她跪都跪了。
看着脚边跪着的两个人,皇上扭了下脖子,觉得有些不舒服。她又跪下了,是不是少秋没跟她讲清楚?
“一家人,都起来吧!”
郑夫人起来,拉了小寒一把。
小寒站起来,垂下眼帘,退到一边去。因为郑夫人的面子,她今天不能有任何不满。她不想搞出任何事情让郑夫人不高兴。但是,除了不满,她没有任何别的情绪。那么,就保持沉默吧!
嬴政心里叹了口气,他想跟她平等相待,让她自觉自愿地帮他,而不是这样冷冷地、一脸委屈地站在一旁。
其实,他真的不想把她怎么样,她又何必这样对他呢?
“少秋,准备了什么好吃的?都拿上来吧,饿了。”没话说的时候,只好吃饭。
郑夫人笑笑,回头看了小寒一眼,出门去了。她多少还是有点不放心。
“姑娘不用那么怕,嬴政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小寒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称自己为嬴政,这倒是新鲜。
“嬴政只是想得到姑娘的帮助,并不是想把你困住,以后,不要跪了,没有神给人下跪的道理。”
说完这话,嬴政吐了口气,说出来,好像也不难嘛!
“小寒不是神,小寒只是个普通女人,她没本事帮助皇上。这是真话。”
嬴政看着她的眼睛,她有些悲哀,有些不甘,还有些无奈。
为什么是无奈呢?
他的心一下子沉沉的。
“姑娘是神,可能自己都没觉察,这不要紧,姑娘只要告诉嬴政怎么获得永生,嬴政就把自由还给姑娘。嬴政说话算话。”
小寒摇摇头,却笑了。这是个多奇葩的存在啊!
“小寒要是连自己是神是人都分不清楚,那她还知道怎么永生吗?小寒要是知道永生之法,那她怎么不早早地献给皇上,求得荣华富贵呢?即便小寒自己不在乎荣华富贵,那告诉了扶苏,他也能因此更得皇上喜欢,小寒为什么不那样做呢?”
嬴政一时语塞,他并不是想说她搞不清楚自己的种属,而是用那话来为她做个台阶,没想到这就被她给利用了。
“皇上,您别难为小寒了。小寒若是想骗您,随便说个法子,您可能就信了。反正,您这身体不错,能上树,能踢打东西,还能兢兢业业地管那么事情。让您用个什么法子,说是能长生不老的,您就一直等吧,等上几十年,在小寒看来都是不成问题的。但皇上是扶苏的父亲,小寒不想骗您,小寒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即便您认准了小寒是神,小寒也只是个不知道长生之法的神。……也许,神也是有寿命的。您说呢?”
“神怎么会是有寿命的?”嬴政不由得恼怒。神有寿命,这个问题他从来就没有考虑过。
“那皇上想让小寒骗皇上吗?还是说,让您亲眼看着小寒生老病死,才肯相信这件事情?”
嬴政彻底无语了。难道世上真的没有永生之法?连神也不行?
他的心又灰灰的了。
“嗯哼,嗯哼,嗯哼……”孩子醒了。
小寒紧走两步,探过身去,撩起孩子的屁屁看了看。没尿,可能是刚才说话声音太大了。
她不再理会嬴政,爬上炕一下一下地轻轻拍打孩子。
郑夫人进来,看看这场面,知道该说的可能也说完了,在心里叹了口气。
“现在,吃饭吧,让舒仪来看着。皇上不是饿了吗?”
“哦。”嬴政应了一声,转身走出门去。
他本想甩脸子给她们看的,但,他今天来的目的就是让神仙心平气和地跟他合作,他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忍了!
虽然他当着群臣的面说“哪怕是家务事,哪怕是神灵!”,那都是说给他们听的。真正面对神仙,还是要讲究些策略的。
他强势,但他不蠢。(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五章 神仙也得讲品格吧
这顿满月酒吃得没滋没味。
彼此都很克制,倒也说不上不欢而散。
但,郑夫人觉得,在她这里,搞出这样的气氛,她还是有责任的。
她想说,常来吧,看看孩子,又不能。皇上日理万机,家事也多,是不可能的。小寒呢,没有人身自由,也是不能的。想一想,能亲亲热热在一起的也就身边这个小不点慰怀了。
人生如四季,只不过,她的一生好像春天太短,而秋天过长,总是萧瑟落寞的。
临走时,小寒说:“给小弟弟的礼物随后补上,不过,小寒还没想好能给他什么。”
一句话提醒了嬴政,似乎,他这个当父亲的,也得有所表示呢。
“回头让金匠给他打个长命锁吧!”
小寒暗自撇嘴,望了望天。
嬴政皱了皱眉,难道神仙对他的做法不认同吗?他问:“姑娘有话要说?”
小寒摇摇头,说:“皇上想多了,小寒哪有资格置喙?父亲无论给他什么,那都是父爱的表达。小寒只是替慰怀高兴呢。”
“不对,姑娘就是有话要说。”
小寒无奈地看了郑夫人一眼,这个执拗的劲头和扶苏真的很像。
“好吧,皇上要听,那小寒就真说了。小寒宁可给他个玩具,让他享受此刻的快乐,至于将来,管他呢!越想烦恼就越多。”
郑夫人担心地看看皇上,这话是意有所指啊。
皇上拧着眉看着她。草民当然可以这样,他是皇上,他有那么多没做过的事情,怎么能不管将来呢?
小寒看他那表情,无奈地笑了。人的执拗是一种病,谁也治不了的。
这笑容看在皇上眼里就是嘲讽,他非常气愤,已经很久没有人在他面前露出这种神情了。
但,她是神仙,她是有资格嘲笑他的吧!
可是。不爽。就是不爽。被谁嘲讽了都不爽!
“姑娘真的不打算帮忙吗?”
小寒听出了这话里的狠劲儿,他这是要杀人吗?她不由得有些害怕。
她不是个特别胆小的人,但面对秦始皇这种杀人如常的人,她还是害怕的。
“小寒说错话了。给皇上陪不是了。”说着。她就要跪下来。
跪。是这个时代的必修科目。对她来说,已经不算啥。
嬴政一阵气闷,她一跪。他就不知道该怎么跟她相处,哪有神给人跪的?他还有事求着神呢!
他转身就走,他就不受她这一跪,要跪,给天地跪去!
小寒还是跪下了。她是真的害怕。那种凌厉的眼神,她只在电视剧里见过。
郑夫人遗憾地看着这个结果。过了许久,她才说:“起来吧,皇上走了。”说完,又叹了口气,“你还是没把我的话听进去。要是扶苏在,也得被你连累了。”
小寒听出了这话里的不满,她也颇为懊悔,她总是不能抛弃“过来人”的优越感,总是居高临下或身处世外地看待周遭的一切,但,这不是演话剧,这是真实的生活。一脚踩空,就没有以后了。
小寒以为,自那天拂袖而去,皇上应该长心了,他起码应该想想自己的话有没有道理,然后再决定放不放她,或者罚不罚她。没想到,过了几日,皇上又来了。
他那凌厉的眼神想起来就人害怕,小寒决定还是做回草民的姿态。哦,他们管草民都叫黔首的。
“扑通“一声她就跪下了,“民女小寒叩见皇上。”
皇上的脸抽搐成一团,她怎么又跪下了。这还怎么说话呢?
梁辰看看皇上的表情,一时懵了。跪下怎么也是不满意的,这姿势多标准啊!
“梁辰,你到梧桐院看看,她们缺啥,让人给添补添补。”
“哎,皇上,梁辰这就去办。”
弓着腰,梁辰退出去了。看皇上那意思,是有话要单独跟小寒姑娘讲呢。
“姑娘,你先起来。”嬴政尽量让自己变得心平气和。
小寒抬眼看看,确实不吓人了,她才站了起来。他不发脾气的时候,和扶苏真的有点像呢。
“以后别跪了,你是神,嬴政想跟你求个永生的法子,没有求人的反倒受人跪拜的道理。这样,嬴政倒不好开口了。”
小寒直想翻白眼,但是她忍住了。说是不好开口,这不都已经开口了吗?
看皇上这神情倒是很有诚意,但是,她真的帮不了他呀,要能帮他,他得永生,她就可以和扶苏做神仙眷侣去了。
“皇上,小寒说实话,皇上不相信,小寒也真的无计可施了。您想想,如果能帮您,那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小寒为什么不帮呢?”
“你——,”嬴政想说,你想帮助扶苏吧。
小寒猜到他怎么想,微微一笑,从容地说:“皇上,别猜疑了。小寒若有什么法子,能帮助别人,是不管什么亲疏的。咸阳那么多陶瓷作坊,用的实验方法还不是小寒想出来的?小寒个人从这里面得了多少利呢?”
“扶苏他有志向,也有能力,但他多次说过,想过简单的生活,想让皇上健康长寿,他好偷懒闲散地过活。而且,他知道,换了谁都未必镇得住这个局面,只有皇上才能统领全局,其他人都是不行的。”
皇上蹙眉思索,她说的话倒像是扶苏说出来的话,但以亲疏论,她应该还是站在扶苏一边,这是替扶苏示弱来麻痹他吧?
“皇上,请不要以为,人人都想当皇帝,小寒别说就是一个平常女人,就是有超常法力,小寒也不想当。您看您。每天想着边塞,想着都城,想着农田,想着军营,想着前庭,想着后宫,多累呀!小寒只想今天吃什么,家里人吃的好不好?换季了,衣服该不该添加?小寒觉得猫狗追逐嬉闹都是有意思的,您能体会这里的乐趣吗?”
“谁都不能代替别人生活。谁都不能代替别人思考。所以,皇上,您不是小寒,不知道小寒的苦。您不是扶苏。也没必要揣度自己的儿子。让自己过得那么辛苦。”
“皇上,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吧。百年、千年之后的事情。交给天地自然。您别想了。越豁达,越自然,越能延年益寿,越思虑、越焦灼、越会伤己及人。无论作为一介草民,还是作为一个家人,小寒都是这个想法,您能听且听,听不进去,小寒也没办法了!”
……
嬴政盯着她那两片吧嗒吧嗒的小嘴一声不吭,说来说去,她就是不肯帮他。为什么呢?
难道是他的诚意不够吗?
“姑娘,你说够了吗?”
小寒一愣,呃,说得是有点多了,这不是讲台,这是跟皇上说话呢。
“皇上,恕小寒无礼了。”说完,她“扑通”一下,跪下了。
皇上往后退了几步,她怎么又跪下了,这不是就问了一句话吗?
“起来吧。起来说话。”
小寒老老实实地摇头:“不,皇上,您还是让小寒跪着吧。她一站起来,就不知道自己是谁。她就是一个小商人,她怎么能跟皇上指手划脚呢?”
“起来,你不起来,朕……”他真想说,你不起来,朕打断你的腿!
“啊,小寒起来了!”一听语气不对,她腾地就跳了起来。
结果,跳得太猛了,一下子撞在嬴政身上。
“呀,冲撞皇上了。”扑通一声,她又跪下了。
嬴政简单没办法了。咱能不能好好商量商量啊?
忽地,灵光一闪,商人,她是个商人!和商人是可以交易的!
“姑娘,你要想跪着就跪着,但是,跪着也不代表什么,咱们双方做做交易如何?”
“嗯?”小寒抬眼看看嬴政,他这循循善诱的口气让人好舒服啊。那我是跪呢还是不跪呢?
还是跪着。
万一又说错话,就不用起来折腾一回了。低姿态最安全,就这么定了!
“好吧,皇上,您说。”
皇上一阵懊恼,我说什么我说,我不就是那件事吗?条件应该你提啊!这怎么做生意呢?
平复一下情绪,嬴政说:“姑娘,若教给嬴政永生之法,姑娘想要得到什么?”
小寒清了下嗓子,怎么说呢?当然是自由。我要不要随便说个法子,让他没白没黑地练去?
可是,这是个人精,我能骗得了他吗?
要是骗不了,那岂不是连小命都没了?说不定还牵累到扶苏?
“皇上,小寒听说过一些延长寿命的法子,但是不知道管不管用,您要听吗?”
“只是延长吗?”嬴政有些失望,他要的是永寿。
小寒郑重地点点头,说:“只是延长。您要听就听听,听完以后把小寒放了吧?”
“能延长多少岁?”做买卖嘛,自然要看划算不划算。
小寒歪着头琢磨了一下,延长多少岁呢?《养生堂》节目天天播着,也没敢给人保证能延长多少岁啊!
算了,不管了,先出去再说。
“皇上,要是小寒说了,您把小寒放了好不好?放了就不再抓回来,好不好?”
“你说,你先说,让朕听听有没有价值?”
“皇上,不能这样啊,万一小寒说的有价值,您拿去了,却不放小寒,那怎么办呢?”
嬴政一皱眉,这是质疑我的人品呢吧?“哼,我堂堂大秦皇帝还能跟你个商人耍赖!也太没有……。算了,你说怎么办吧!”
“哦,我说就我说。”小寒点点头,这事儿本来就该她提条件。
可是,以什么为信呢?
天哪,他是皇帝,我是被他拘禁的囚犯,好像以什么为信都没有意义。连法律他都可以不在乎,我怎么钳制他呢?
他最在乎他的命了,我总不能要了他的命吧?
要钱对我也没有意义啊!
可是,我要是不要钱,他会觉得我说的法子没有价值。谈判得看对方在乎什么,而不是只看到己方在乎什么。
“皇上,小寒想好了。小寒想要财富。就要一千头牛吧!”
皇上脸上抽了一下,一千头牛,她倒是敢张口,但,有了延年之法,他倒也不在乎这一千头牛。
问题是,一个连金矿都知道在哪儿的神,她会在乎钱吗?她这是耍他呢吧!
“姑娘,你有诚意吗?神仙也得讲品格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