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想看我打冒顿吗
胡亥被制裁,最高兴的小寒,她领着修心在院子里不停地扭来扭去,从“北京的金山上”一直唱到“巴扎嘿”。
“小寒阿姨,北京是你家吗?”
“对呀!”
“那里好不好?”
“有家的地方都好!”
“那你带我逛逛吧,咸阳太闷了!”
“嗯?”这么点的小人儿嫌咸阳太闷了?什么情况?
“娘不让我出来,怕我学成野丫头。可是,我看你每天到处乱蹿就挺好的。”
“到处乱蹿?难道小寒阿姨是只老鼠吗?”说着,小寒弓着腰,举起两只手放在下巴跟前,嘴里“吱吱”叫着,开始满院子乱蹿。
修心抱着肚子咯咯笑,也学着小寒的样子,“吱吱”叫。
“小老鼠啊,快点跟上来呀,慢了就吃不到好东西了!”
“来啦,一定要给我留着啊,要不老鼠爹爹回来要打屁屁的。”
“小老鼠啊,要悄悄地溜边儿走啊,可别让人发现了呀。”
“知道了呀,大老鼠,要发现也是先发现你呀,你看你长得多招人呀!”
……
扶苏一进院子,就看见两只鬼鬼祟祟的“老鼠”在“吱吱”叫。把马缰绳交给有财,含着笑,他安静地望着她们。
这里就是缺个孩子,有了孩子,整个院子都显得生机勃勃。
可惜,小寒不要孩子。
可是,她还这么爱孩子,是打心眼里喜欢孩子。
唉,她到底是顾虑什么呢?
“爹爹”,小丫头脆脆的声音响起,却是蹑手蹑脚地走过来。
“这么大的声音,小老鼠都要被人发现了!”
“嗯——,你就装作没发现嘛!”
“好吧,我闺女在哪儿呢?我怎么找不到了?”扶苏装模做样地找了找,一把把小寒抓了过来,“啊哈,我找到我闺女啦!”
小丫头不依了:“我才是呢,我才是呢!”
扶苏把两个都搂在怀里,“你们两个都是,都是我的小闺女!”
……
三个人闹了一会儿,扶苏说:“李由要回来了。”
“嗯?”小寒眨巴眨巴眼睛,李由要回来,这是回来休假吗?
扶苏望着小寒迷糊的表情,心中暗爽,李由是单相思,小寒根本就不挂念他。
啊哈,兄弟,本公子好同情你啊!
“过几天我们一起吃饭!”
“哦。”小寒淡淡地应了一声。
说是李由要回来,可是先见到李由的倒是小寒。
这天大早上,小寒早早来到店铺。西施这几日赖床,她只好勤快些顶上。
正打算和值夜的胡黑毛交接一下,见旁边有个人牵着马不动弹,直愣愣地看着她。
“啊,这不是李由将军吗?”她赶忙放下帘子,行了个礼。
李由讷讷地笑了笑,心里有许多话,却不知说什么是合适的。她和他梦里的女子一样美丽亲切,隔了一年,总算是又见着了。她穿着白白的二毛皮的坎肩,里面是红色的毛衣,看着温暖而清爽。
想了下,李由说:“我去了后园,才知道姑娘搬出来了。”
小寒微笑着点点头,轻声说:“嗯,是秋天搬出来的。一个人过,不是日子。”
一个人过,不是日子。难道两个人过,就是日子吗?李由心里酸酸地想。
关键是和谁过吧!
他禁不住说:“大公子人挺好的,就是有点……,呵呵……”。
小寒笑着接话儿:“小寒知道,大公子是人宠大的。不过,没事儿,我就当他是个孩子!哄着他就是了,我不会跟他较真儿的。”
李由心里“汩汩”地冒酸水啊,哪个男人不想让女人把自己当孩子宠着?
尤其是被这样善解人意的女人宠着,那该是怎么一番人间乐事?
望着小寒温良娴雅的样子,李由后悔了,今天他不该一时冲动就过来,这纯粹是找虐来了。
小寒转移话题:“将军是回来休假吗?先生他想你了。”
“休假?嗯,算是休假,只不过比往年提前。父亲让回来,说那个冒顿也该歇歇了,让我狠狠揍他一顿。”
小寒不禁捂嘴笑了,这老头子越老越像小孩子,这么喜欢凑热闹!
“比赛有规则的,哪能乱来,先生真是任性!”
“呵呵,姑娘说得极是,父亲就是任性。不过,姑娘想看我打冒顿吗?”
小寒怔了一下,这话怎么回答呢?
李由也自知失言,这话虽是心里的话,但说出来就有点求爱的意思,或许人家也可以看作是调戏。
看李由一脸的窘迫,小寒和缓地说:“当然想去,小寒会和大公子一起去。我们还要为将军接风呢。”
李由“哦”了一声,便找不到话了。
她说“我们”,一切都清清楚楚地摆在那里,李由,你的梦也该醒醒了。
牵着马,到了渭河边,这是和扶苏常来的地方。一早上就让人给扶苏送信儿了,扶苏上午有事,会晚一点过来。
河水奔腾,声音很大,仿佛一冬天淤积的情绪都因为春天的到来打开了闸。
想起去年,她在河边孤零零地唱歌,记得她唱到“鸽子”,还有什么呢?“哈瓦那”,也许那是个地方,一个遥远神秘如她的地方。
她仍然没找到家人,但她现在有家了,这是好事,应该为她高兴。
对,应该为她高兴。
也应该为扶苏高兴,毕竟是他,是知根知底的人,他会对她好的。
……
虽然做了一番自我安慰,可是,一见到扶苏,心里的感觉就不对劲儿了。
“怎么,大公子的跟班换人了?”牵着马走过来,先给了扶苏一拳。
扶苏也回了一拳,笑呵呵地说:“跟班让小寒打发了去给老丈人家效劳去了。这两个是专门保护我的,功夫不错。”
“对嘛,以前我就说,找两个人跟着,防着万一,你终于肯上心了!”
“呵呵,小寒总神经兮兮的,总觉得有人要害我,为了让她安心,我才这样做的。”
李由又给了他一拳,看他幸福得冒泡他就生气。
“喂,我说大公子,兄弟一年不见了,一见面就小寒、小寒,你是专门来气人的吧!”
大公子又是一脸贱笑,“嘿嘿,我就是不提,你心里不也有吗?可是怎么办呢?兄弟还是兄弟,这也不是推让的事情,你就认了吧!”
“哼,认了?哪那么容易?”
扶苏还是笑,说:“哥哥,你说要怎样吧?这件事发生了,就退不回去了。再说了,我能多娶,你能吗?你娶的可是皇家的女儿!”
“让你气人!让你气人!”李由抡起拳头砸过来,扶苏笑着躲开。
李由一扔马缰绳,站定了,气呼呼地说:“不许躲,今天让哥哥我打一顿,这事儿就让它翻过去。”
扶苏把羊皮坎肩解开,一边脱一边说:“我就知道你这个德性,从小到大,凡事打架解决。可是要说好了,咱俩打架可以,不许打脸,你把我打得不帅了,小寒该不喜欢我了。”
“又提她,找打!”李由抡起拳头砸过来,扶苏伸手去挡。
两个人真抓,真踢,吓得丁满和彭彭不知该如何是好。大公子让人家打,可是要打出个好歹来,也不好办吧?两人只好密切注意着形势的发展,万一不行,得立即拉架。
两只雄性动物终于打得有点累了,扶苏一屁股坐在地上,嗷嗷怪叫:“好了,不打了。你厉害,行不?”
李由也跌坐在地上,又不甘心地杵了他一拳,说:“看看你,不思进取,每天就知道躲在温柔乡里卿卿我我,也不知道用功。真是连以前都不如了!”
“呵呵,”扶苏仰头大笑,“哥哥说得对,扶苏得好好用功,保卫家庭、保卫国家。”
李由“哼”了一下,转头不想理他。
扶苏转过身儿来,杵了李由一拳,说:“怎么样,现在舒服了?”
李由撇了一下嘴巴,说:“好像舒服了。以后你要是不对她好,小心老拳,知道不?”
扶苏笑着摇摇头,说:“不会的,现在一般是我纵着她,哪敢不对她好?”
李由点头,说:“哎,幸好是你,换了个人,我就咽不下这口气。你不知道,我离开的时候,特别担心,等我回来她变成我的小妈,还好,这个结果比那个强多了。”
扶苏睁大眼睛:“什么?你这都想过?”
“嗯,真的想过。我父亲,你看他老了,其实身体不错,他对小寒挺好的,但谁知是哪种好,再老也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扶苏点头,幸亏小寒搬出来了,这想想真后怕呢。
李由看他那样子就禁不住逗他:“哎,我说大公子,也别说我父亲那么大年龄的,是个男人都可能对小寒有意。我可告诉你啊,别让小寒在皇上面前露面,她一露面,一张嘴说话,呵呵,你哭都没处哭去!”
扶苏愣了一下,认真地点点头,这个事情真的得注意呢。
李由得意地哈哈大笑,扶苏认真了,他还是那么不禁逗。
第一百八十二章 也许十年并不难过
李由终于上了擂台。
李悟在台下看着哥哥,心中不禁自豪。看看那身板儿,看看那威势,蛮人冒顿这会得吓尿了吧?
老邓笑眯眯地牵着一只羊,这只羊只是个态度,呆会儿还得好好地牵回去。老爷叫大少爷回来的时机真是太好了,城里的大户差不多都打完了,剩下的就让咱李府抄底吧!
这叫啥,这叫狂欢终结者!
冒顿看着上台来的李由不由得精神一振,身手怎样,暂且不说,单就这份气度就有足够的威慑。他眼光甚是平静,不像其他人,一上来先藐视对方,或者如临大敌,这平静是千锤百炼之后的信心和经风见雨之后的淡定。见到他,冒顿觉得,他无数次对自己的期许,可能就是这样。
对,冒顿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样子,就应该是这样!
“李由,大秦子民,请了!”那人抱了一下拳,算是见礼。
台下站得近的人们“嗡”了一下,交头接耳,冒顿知道,这是遇上名人了。
“冒顿,咸阳人质,请了!”冒顿也抱一下拳,见礼。
人群哄笑开了,前多少场,冒顿都没这么介绍过,今天这是怎么了,拿自己开涮?最后一场比赛,这是要派送笑料给咸阳吗?
两人直视对手,摆好架式,调整步伐。真的战士,无论身处何境,眼中只有敌手,没有其他。
冒顿试探着近前,迟早要交接,有多少能耐就使出来吧!他使出全身的力量去撞击李由,因为他比李由矮一点,他想着可以把力量集中在对方的腰腹,避开对方臂膀的力量。同时伸手去抱对方的腿,趁撞击的势头把对方扳翻。
李由看他冲过来没躲,并不是躲不开,而是他就想跟他比比力量。冒顿冲过来时矮下身子,他就知道他的打算,当冒顿到了怀前,赶上对方发力的机会,他利用身高的优势一把抱住对方的腰。他身子下压,两腿牢牢地锁住地面,冒顿要往起扳,他就往下压,你再扳,我就再往下压,压得冒顿就像被绳子绑住一样,束手束脚,有力使不出。
两人就那么僵持着,除了脚部有小幅度的移动,站得远的人都看不出什么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冒顿渐渐感到吃力,汗珠子滴滴答答地淌了下来。长时间使劲,胳膊有些痉挛,他要不行了。
李由感受着冒顿身体的细微变化,深吸一口气,一把把冒顿从怀里提起来,人群“轰”地一下,妈呀,这是要把他摔死吗?
现在,冒顿可是头朝下!
“扑通!”一声,冒顿飞了出去,胆小的人都不敢看了。
我的妈呀,太惊险了,是背部着地!
冒顿躺在台子上,空白了好大一会儿,他娘的,天真蓝,最后一天,终于让他遇上真神了。
李由没动地方,等他起来。在哄叫声起来的时候,他仍然保持着战斗的状态。眼前只有对手,没有其他。
小寒悄悄捏了捏扶苏的手,李由太厉害了。昨天李由和扶苏打架,扶苏一身的淤青,看今天李由这个架式,对扶苏那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扶苏开心地呵呵笑,扭头说:“看,咱兄弟,就是厉害!”
小寒一缩脖儿,这个心地单纯的家伙,让人打一顿还替人高兴!
不过,这就是扶苏可贵的地方,重情谊,有胸怀。
冒顿终于站了起来,他托了一下腰,走了两步,好像是没事。就刚才摔那一下子,角度不对,他就得终身残废,看来,对方是打斗老手,是个做事讲究的人。
好,这样的人,冒顿喜欢!
第二轮开始了。
冒顿吸取上次的教训,没有先动,他要等着对方动手再做反应。
果然,李由满足了他的心愿,李由上来就抱着他的脖子,两人紧紧地贴在一起。
问题是李由的到来太突然,没有给冒顿反应的时间,而且人家抱脖子,人家有身高优势,你怎么办,你只能抱腰,可是对方的腿呢,那么粗壮的腿随着身体的到来,直接冲击他的腰部以下的部位,这时候,谁的腿部有力量,谁就能扎得住根。
又僵持住了。
人群屏住呼吸。
小寒手心里全都是汗,她不自觉地随着人家用力。
“扑通!”冒顿又摔倒了,李由趴在他身上,临倒地时,用手在他腰上垫了一下。
冒顿躺在地上喘气,他现在全身无力,对方真得太有劲儿了,把他那全身的力气都要耗完了。
李由单膝跪地,上半身起来,伸出一只手给他。
冒顿勉强给他一支手,他其实还没歇过来。但这时候不接这只手,就有点不识抬举。
要知道,倒地的刹那之间,人家变换了姿式托了他一下,要不是这一下,谁知道他要在炕上躺多久呢?
两局全胜,比赛已经没有任何悬念了。
人群看到这个结果,觉得没有什么意思了。力量太悬殊的比赛,就是没有看头的比赛。
“怎么样,你还行吗?要不,不比了吧?”李由平静地问。
冒顿起来,看看四周,看看天,想起远方的草原和草原的蓝天。他活动了下酸疼的肩膀,摇摇头,坚定地说:“不,比完三局,算你成全了我。”
“成全?”
“对,是成全!”
李由沉默片刻,父亲大体跟他说过冒顿挑战的初衷,好吧,成全就成全!
“那么,来吧!”李由往后退了一步,摆好架式。
冒顿也往后退了一步,哈下腰。现在腰很疼,胳膊、腿都力量不足,这是严重消耗的结果。他盯着前面威势依旧的李由,努力保持着步伐,他不能让腿部的肌肉发抖,不能乱了步伐。深呼吸,再深呼吸,他猛地冲过去,一把抱住李由的臂膀。李由隆起的肌肉像铁垞一样,他用力掐住,可是用不上多少力,也掐不住。
李由感觉到他没多少劲儿了,此时放倒,易如反掌。要不,站着陪他一会儿?
他不是说成全吗?
可是站着成全了他的面子就是成全吗?
不,结结实实地摔倒他才是他要的成全。
好吧,成全他!
腰部一用力,胳膊一扭,脚下顺势一顶,冒顿被放倒。
这次,人们没听到“扑通”一声。因为他是软软地倒下的。
围观的人群觉得不够精彩,欢呼声不够热烈。
李由没有马上下台,在台上站着与冒顿对视了一会儿,从冒顿的眼中看到了得偿所愿。
这一刻,冒顿是个受人尊重的人。
冒顿从台上爬起来,有些打晃,李由看了一眼他,没管他,从台上跳下来。
“哎,李由,别走!”冒顿喊。
李由住脚回头,“怎么了?”
“我要找你喝酒!”冒顿干脆坐在台子上,这下不打晃了。
“我没空,有人约好了请我吃饭。”
说着,大公子和小寒已经迎了上来。大公了锤了李由一拳,这家伙,像牛一样,当了将官,还像当年一样勤学苦练。
冒顿伸长脖子:“喂,大公子,是你请客吗?叫上我,行不?”
听到的人纷纷侧目,这胡人倒真是不见外,还有主动让人请的?大公子是随便请人的吗?
扶苏默了一下,这冒顿现在不那么讨厌了,但他们还没到凑到一堆儿吃饭的份儿上。
“今天不行,我们兄弟一年不见,有很多话说,你去了不方便。”
冒顿高声大嗓地说:“有什么不方便?你们谈军国大事的时候,我到一边去。我就是想和李由喝杯酒,我对跟你喝酒没兴趣。”
“哦?”众人算是开了眼,这胡人就是不一般。
扶苏看向李由,“你说吧,你看,他迷恋上你了。”
这个“迷恋”让李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挠挠头,也不知道怎么办为好。按说喝杯酒也没什么,军中的兄弟打完了也经常一起喝,问题这是扶苏请客。扶苏虽是爽直友善的人,但他一个人质的身份,毕竟是不方便吧。
冒顿又说了:“我和小寒姑娘是朋友,你让她说。”
听了这话,小寒恨不得抽他,这大庭广众的,你这么说,知道别人怎么理解吗?
果然,人们都朝小寒这边看过来。
扶苏一看小寒急了,知道这冒顿是招惹不得了。还是赶紧走人为上策。
“走吧,走吧,一起走吧!”
他们三个朝前边走了。冒顿哈哈笑着,得意地跳下台来,“啪”,是直接掉下来的,腿软站不住了。
人群哄笑起来,看看,这胡人让顿饭急得,都掉下来了。
龅牙李和大个苏真是拿这胡人无奈了,要是他们俩,听了冒顿那话,就没必要保持风度了,直接上手揍他。
龅牙李伸出一支手,没好气地说:“哎,我说太子爷,还要小的扶一下不?”
冒顿翻翻白眼,直接躺倒在地,悠悠地说:“让太子爷躺着养养神再说。”
天真蓝,也真空,连只飞鸟都看不见。
从今天起,他不用打斗了。他不用再去成全咸阳的大户,他也被李由成全过了。
咸阳,从此不再隔膜,他在这个城市战斗过,疼痛过。
他和一班子似是而非的朋友喝倒过。
似是而非!
也许,十年,并不难过!
他的孩子将在这里降生,不只一个,他们还会在这里长大,说雅言,穿衣右衽,步态缓慢从容……
而他,会爱他们,也会接受他们与自己的不同,直到——习以为常。
第一百八十三章 奇异的饭局
到了扶苏的别院,李由拿出包东西,交给小寒。
“给,想来姑娘会吃。”说完,又扭头对扶苏说:“在三川郡的时候,当地的人给的。”
小寒打开小包袱,惊喜地叫了一声:“呀,黄花菜!”
是一包理得顺顺的黄白色的干黄花菜。
扶苏一皱眉:“嗯?你又认得?”
小寒支吾了一下,“啊,我去给何大厨帮忙,你们俩玩去吧!”说完,风一样跑了。
李由没见过小寒这种状态,一下子有些不适应。她不总是从容娴雅的吗?怎么和大公子在一起变成这样了?
看来,他只是对小寒了解一点点。而大公子了解得更多。
可是扶苏并不这样想,他觉得他了解的小寒也是一点点。上次赵陀带来的柚子,她认得,那是南越一带产的东西,花椒她认得,那是上郡山上产的东西,现在黄花菜他都不认得,是刚刚从三川郡拿来的东西,怎么小寒也能认得呢?她的老家到底是哪儿的呢?
李由捅他一下,“怎么了,不喜欢我拿东西给她?那不你也要吃的吗?”
扶苏摇头,他没那么小气,能让小寒吃好是很重要的事情。
“我在琢磨她老家到底是哪儿的,她怎么什么都认得?”
“想找老丈人求亲了?”
扶苏默了一下说:“我都不知道有没有这个福分。”
“为什么这么说?”
扶苏摇摇头,说来话长,不想说了。
想不通,就珍惜现在,这已经成了习惯思维,不想它了。
“走,我们到书房坐坐。”
看着书房墙壁上的画,李由不禁感慨,这就是大公子扶苏枝蔓丰饶的感情生活。
“这画画得好,感觉书房很大,一直延伸到很远的地方。你不用出院,就到林子里了。”
“嗯,小寒的画法和宫里画师或者市井匠人的都不同。他们的是平的,小寒的画,尺幅之间可以表现天宽地阔。”
“现在还画吗?”
“不怎么画了,有时兴趣来了会画上两笔,更多的时候陪我下棋,还玩了几天烧烤,总之是个想起干什么就干什么的人,有时候有惊喜,有时候有惊吓,有时候还让人头疼。”
“呵呵,我怎么听到的都是显摆呢?”
“随你怎么想,有时候她真的让我头疼。这次冒顿的事就是她搞出来的。你说说,就是因为冒顿说了几句难听的话,她就想出一个整治冒顿的办法,让全咸阳的男人都去打他。到头来,我还得整顿秩序,担惊受怕……”
“哈哈哈……”这半真半假的抱怨让李由听得心花怒放,他现在终于平衡了。
扶苏摆摆手,他说这些话,让李由放下了就好,对李由、对他、对他们的友谊都好。
“咱们说说三川郡的事吧。”扶苏提议。
“三川郡,一切如常啊,你想听什么?”
“一切如常!”
念叨着“一切如常”,扶苏看着墙上的白桦林。一切如常,对这画中的女子来说,就是战争没有结束,就是情人永无归期,就是无何无止的寂寞和等待。
一切如常,好吗?
冒顿在两个护卫的押送下来了。
大公子这个地方,一般人是找不到的。因为小寒的特殊,因为和丁满的交情,龅牙李多留了心思,这才找到了这个老树遮盖的院子。
初春天气,还是灰黑的树干,干燥凌乱的枝桠,但那巨大的树冠即便没有树叶的添补,也能看出一种护佑的姿态,对这树下的人家。
冒顿点评:“好院子,我喜欢!”
龅牙李和大个苏各自瞥了他一眼,“你喜欢的东西多了!”
丁满把他们领了进来。
冒顿往台子下一躺,这么一耽搁,已经到了午饭时刻,这家伙来的可真是时候。
来了就是客,小寒出来招呼了一下,就进厨房做菜去了。
冒顿很疑惑,问丁满:“丁哥哥,怎么小寒姑娘还下厨房?”
丁满白了他一眼,这胡人什么都好奇,“姑娘喜欢做饭,大公子也喜欢吃她做的饭。”
“哦”,冒顿点点头,“估计我也喜欢吃她做的饭。”
丁满、彭彭、龅牙李、大个苏凉刷刷的眼神一齐向他射来。
“你们看什么?难道她做的饭很难吃吗?”
丁满拿出主人的姿态说:“我说冒顿太子,您今天来是蹭饭的。要是老说这种让主人不高兴的话,那您干脆别上席了,免得大家不愉快。”
冒顿翻翻白眼儿,没理他们,径直往里走去。他又没说什么过分的话,他们至于吗?
小寒已经把吃食一样一样摆好了。
叫花鸡,虾仁划蛋,没有辣椒的水煮鱼,豆芽炒韭菜,汤是金针豆腐木耳汤。还有两个甜品,蜜饯腌白萝卜,白果泡红豆。
三个人坐下。小寒招呼大家吃,她没上座,跑进厨房包饺子。和扶苏一个桌子自在,来了客人就不好和他们一起吃了。
李由和冒顿,各有各的不自在。
扶苏看着头发凌乱、一脸汗迹的冒顿和威猛刚毅、表情严肃的李由,不禁感叹:真是一个奇异的饭局!他拿起杯子给各人都倒了些酒,对冒顿说:“冒顿太子想和李由将军喝杯酒,今天你得偿所愿了,请吧!”
李由端起杯,看看客套的大公子、再看看胡人冒顿,他也感叹:真是个奇异的饭局!这里地点不对,喝酒的人也不对,怎么都不对,可是冒顿就是觉不出来。这胡人!
“来吧,来了就喝吧。”李由举起杯。
冒顿拿起杯,看了看,对扶苏说:“大公子,给我换大的,这太不经喝了!”
扶苏无语了,看人家多自在,知道吗?这是在我家!我家!
大杯子还在库房里,秋婶和小寒一阵倒腾,终于找到了。平时他们都用小杯。
喝了一会儿,冒顿又要开一坛,嫌不尽兴。扶苏只好离席出去要一坛。
酒在地窑里,何大厨只好爬进去,拿出一坛新的。
又喝一会儿,冒顿嚷嚷,怎么还没主食,他都饿坏了。
小寒把主食端上来,是满满的一盘饺子。
“这东西我吃过,很好吃的。”他把一盘饺子都端到自己的面前,开吃。“嗯,真香。下次我还要吃这个!”
李由无奈地放下筷子,这个胡人今天纯粹是来捣乱的。扶苏是主人,不好说什么,把筷子重新放在李由的手里,夹了一块叫花鸡,给李由讲叫花鸡的做法,说:“你们要是野外行军的时候,这是最方便的做法了。”
李由点点头,闷头吃东西。
小寒又端来一盘饺子,放在李由和扶苏之间,两人互相看看,这是多有故事的一种食物啊,两人都喜欢。
过了会儿,小寒又过来,端了一大盆饺子放在冒顿面前。放下饺子以后,她不走了。手里杵着根擀面杖看着冒顿吃。
冒顿被她看得不自在,抬头说:“看我干什么?我的吃相很难看吗?”
小寒摇头,淡淡地说:“没说到重点!”
冒顿不解了,问:“重点是什么?”
小寒说:“重点是面前的东西必须吃了,否则是对主人的不敬!”
冒顿放下筷子说:“姑娘看着客人吃饭,就是对客人的尊敬吗?”
小寒说:“敢情你知道你是客人呀?瞧你这一顿饭把我们一家人指挥的,你知道不知道你是来蹭饭的?”
扶苏心中暗爽,总算有一个人把他想说的话说出来了。
“这盆饺子你全吃了,今天你吃不了,姑娘我就拿擀面杖往里塞!”说完,小寒挥舞了一下手中的武器。
李由不由得笑了,小寒性格的这一面太可爱了,这日子过得简直——生动活泼!
扶苏忍着笑,这事任何人做都不会是这个调调。泼辣些显得没教养,文雅些显得太僵硬,只有小寒做是刚刚好。
冒顿嚼了两口东西,咽下去,喝了口酒唰唰嘴说:“我现在知道人家说你打胡亥是真的了,你是真能下得去手的。”
“嗯?打胡亥?”这事李由不知道,他不在咸阳。
扶苏淡淡地解释:“胡亥欠揍,小寒欠考虑。”
冒顿接话说:“吃了这么久,我们终于找到共同话题了。胡亥就是欠揍。”
小寒放下擀面杖说:“冒顿,小心胡亥阴你,他可是把所有的不舒服都记在你的帐上了。”
“哼,他阴我?没等他阴我,我就先……哼哼,教训他!”
扶苏不乐意了,胡亥再不出息也是他弟弟,能当着他的面儿这么说吗?
“哎,冒顿,你到底是吃不吃了,不吃你就走吧!”
冒顿一看,大公子不高兴了,他反而乐了,他大大咧咧地说:“吃到这儿,我终于找到家的感觉了。就你们这个文绉绉的吃法,吃得太没意思,你们终于把想说的事情说出来了。在我们草原上,说得高兴了就喝,说得不高兴了就打,总之是直来直去。知道我为什么当小寒姑娘是朋友吗?今天就她忍不住了,跟我叫板,打就打,这才是快意人生。来,咱接着喝!”
众人都让这个胡人打败了,这完全不是一条线上的人啊!
李由问扶苏:“咱还喝吗?”
扶苏觉得无趣,又不好说不喝,他就是个蛮子,跟他计较太跌份儿了。
可是这家伙是真不懂呢还是装不懂呢?讨厌是肯定的,这家伙确实欠揍!
小寒说:“喝呀,干嘛不喝,你们哥俩儿好不容易见着了,还不喝痛快了?”
说着,给他们两人一人添了一碗汤,扭头对冒顿说:“冒顿,你知道什么叫入乡随俗吗?”
冒顿点头,说:“知道,你看我现在用筷子用得可好了,雅言也说得不错,我现在还经常洗澡。”
小寒点头,说:“好,做得不错,我正想夸你呢。你们匈奴人也讲究眉眼高低吧?”
冒顿含了个饺子问:“什么意思?”
小寒说:“讲究眉眼高低就是人得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已是谁,知道是谁请客吃饭,知道是和谁一同吃饭,知道人家喜欢说什么话题,知道人家不喜欢什么作派。如果这些都不懂,就说不上真正懂得入乡随俗。光会用筷子那算什么,我找只猴子训练几天也会用筷子,找只八哥儿训练几天也会说雅言。我们家养只猪都要天天洗澡。”
李由憋着笑,这话说得太带劲了!
大公子放下筷子,往后一坐,干脆开启看戏模式。
机会难得呀,小寒很久没这么“绽放”了!
冒顿不乐意了:“哎,我说姑娘,不就是吃了你几个饺子,你至于这么损我吗?我好歹是匈奴的太子……”
小寒拿起擀面杖说:“好,说得好,好歹是匈奴人的太子。好的时候在草原上你是太子,歹的时候在咸阳你是人质。你真的明白你是谁吗?”
“你知道我家大公子和李由将军为什么不发表意见吗?跟你这种作派的人较劲那叫跌份儿,纵容你的嚣张是因为不想失了自己的风度。”
“胡亥能把你赶出去,未必我们就多喜欢你。所以,把你在草原上那一套拿回去!要是不会你就诚心去学,要是不懂就先装着懂。不会夹起尾巴就不要做人!”
冒顿真生气了,“啪”,把筷子往下一放,大声说:“不吃了,不吃了,这顿饭吃得太憋气,我要走了。”
小寒悠悠地接了一句:“我看您是吃撑着了吧?您要自己走,那是最好。要是明天传出来您是被从大公子的府上赶出去的,我看咸阳还有几个人敢和您一起喝酒!”
冒顿怔了一下,他是喝了酒,但也没喝糊涂。没朋友的日子真真很难过的。
扶苏把他的表情全看在眼里,心里“嗤”了一下,他母亲的,上这儿卖傻装可爱来了!
既然说了要走,那就没脸再呆着了。冒顿起身,向一个桌上吃饭的人敷衍着行了个规规矩矩的礼,还特别就李由在擂台上手下留情致了谢。
李由点点头,算是领受了。天哪,这个胡人终于能正常交流了!
小寒不咸不淡说:“走吧,把您迎进来,您是客人,把您送出去,您还是客人。临走送您两句话,听不听随您的便。”
冒顿无奈说:“你说吧。”
“第一,世界上有一种高贵的职业,丢掉怪可惜,我看您还是捡起来吧。省得以后找人要主意。”
“什么职业?”冒顿问。
“放羊!”
“呃——”三人同时愕然了。
“您赢的那些羊也别一只只都杀了,留着下小羊,一年也繁殖不少呢!大公子,他这种情况征税吗?”
扶苏摇头,他不算农户、不算商户,以什么标准征税呢,肯定不征。
“你看,多好的事儿,天宽地阔任你胡吃海塞,只要伺候好你的那些羊,养活一家子不成问题。”
扶苏插话说:“冒顿,既然把你弄了到咸阳,我个人也有照顾好你的生活的意愿。在终南山下有我的农庄,你要是确定想养着那群羊,你到那里也不错。那里闲置的房子有几间,你过去住,一点问题都没有。把你安顿好了,大家也好省点心。这件事你和丁满、彭彭他们联系就可以。”
冒顿点点头,心里叹息一声,虽然闹得不欢而散,但人家做事还是实实在在的。
他扭头问小寒:“姑娘还有要说的吗?”
小寒说:“确实还有要说的。冒顿你记住了,无论你怎么想,咱们俩不是朋友,我从来不和没分寸的人交朋友,更不会和赖皮交朋友。要是你还在外边说我是你朋友,你在咸阳的好日子也就快要到头了。这条擀面仗觉得它有保护这个家女主人的义务!”
冒顿翻翻白眼儿,这女人太过分了,只是说说而已嘛!“你还有要说的吗?”
“最后一句是为你好,你惹着胡亥了,要小心!”
第一百八十四章 真降低咱坏人的品格
回去的路上,冒顿闷闷不乐。
龅牙李和大个苏不想理他,知道这家伙又耍大了。好好一顿饭,你作什么作?
冒顿自己也反省。他本来真是冲着李由去的,错过了李由,他不知道还到哪儿找这么让人景仰的人去。可是去了之后,就管不住自己了。
归根究底,人质的身份把他的心弄乱了,弄得七零八碎的,没方向也没形象。
对面坐着的大公子还不是太子,他一个太子凭什么陪着笑脸假装谦恭?
他已经是人质了,有什么必要保持太子的风度和分寸?
太子和人质两个身份每天在他身体里打架,打来打去,把他打成一个无赖了。
“要是不会你就诚心去学,要是不懂就先装着懂。不会夹起尾巴就不要做人!”
这话很难听,一听就想揍人。但也不是没有道理。在咸阳,他总要活下去的,真不是做太子的光景了,就要看人脸色知进知退。
他做不到让人喜欢,但也不能总让人讨厌吧?毕竟人家生气,他也落不着好。
只是胡亥,终究是个问题。那么不堪的人,却占着主场之利,这他娘的到哪儿说理去?
回了家,小酥酥迎上来。这女人长得真快,本来就白,天天羊肉吃着,白嫩细腻得就像碗里的羊油。在草原上,这么细腻皮肤的女人是很少见的,要是跟了自己去放羊,估计这身好肉也得变粗。
咳,放羊的事情再说吧!
“冒顿,你终于回来了,可吓死我了!”小酥酥一说话就捧着心,让人跟着她担心。
“怎么了?”冒顿情绪不高。
“院子里扔进一只死猫,可惨了,耳朵都掉了,脑瓜子渗着血。我一出门就坐地下了,娘呀,好在孩子没事!”她说着话就去揉胸。冒顿看她一眼,这时候不应该是抱肚子吗?
“嗯,我进来怎么没看着?”
“我把它扔了,怕你吓着!”她小眼睛眨巴眨巴一副为人着想的样子。
冒顿无语了。这咸阳就是大,不知怎么就碰见这么一位。
不管怎么说吧,她是他在咸阳的伴儿,对他还是挺好的。
“那就没事了,就当它没发生。好了,你吃了吗?”求安慰就得给她安慰,她现在怀着孕呢。
“没吃,等你呢!”
冒顿摇摇头,叹息一声,这就是这个傻娘们儿的可爱之处,“等你呢”。
第二天早上,傻娘们儿到院子里去搂柴,冒顿赖在炕上,今天不用打擂,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起来的事由。
“啊——”的一声惨叫,好像背过气似的。冒顿“腾”地起来,精赤着身子跑出去。
小酥酥坐在地上,翻着白眼,头磕在门框上。
听到动静的大个苏也跑出来,“这是咋啦?这是咋啦?”
“呀,死狗!”
果真是一只死狗,是只脑壳碎裂的死狗。
大个苏看看冒顿,又看看小酥酥,那女人嘴里流着哈啦子,跟死过去一样。
“先顾着人!来,抱回去……,不,掐人中。”大个苏也有点慌,夜里是他值班,偏偏就出事了。
冒顿赤红着眼睛,把肥肥的女人抱起来,回屋。
大个苏隔着墙喊邻居:“牛子,牛子。”
对面传来声音:“怎么了,苏哥,大清早有事吗?”
“快去喊个大夫来,我们家冒顿的婆娘让吓病了。我当着班,不能动地方。”
“哎,我马上就去!”
大个苏进了屋,冒顿正一把一把拍那婆娘的脸,拍得不轻,都拍红了。
大个苏过去拉住他的手,人中在哪儿,他懂,冒顿不懂。他伸手用指甲在那婆娘的嘴唇与鼻子之间狠狠地掐了下去,冒顿赤红着眼睛撰着他的胳膊,也不知道这是帮他使劲儿呢,还是要阻止他的“野蛮行径”。
“扑嘶——”,女人的嘴动了一下,长长地吹出一口气来。
大个苏把手移开,哎呀我的娘啊,她总算是活过来了!
冒顿肩膀一松,头耷拉下来,总算总算没出事,这可是我孩子的妈呀!
“呀!孩子会不会有事?”冒顿叫了出来。
大个苏也慌了,这可是个怀胎的身子啊!他伸手往那女人的肚子上一放,又赶紧缩了回来,别的女人他怎么能摸呢?
冒顿撩起衣服去摸,绷得紧紧的肚子已经能看出来了。“呀,动了,一直动!踢我!”
大个苏更慌了,“一直动”肯定是还活着,但它到底活得好不好呢?
冒顿也非常担心,他低头想想,自言自语说:“没事的,我头一个孩子那会儿,他妈从马车上摔下来都没事儿!”
大个苏没说话,那匈奴女人确实结实,就不知道这个整天捧着心说话的小酥酥怎么样了。
小酥酥醒转过来,一醒来就喊肚子疼,大个苏望着冒顿,不知道这女人疼到什么程度,是真的疼还是吓得臆想着疼。
给小酥酥抹了把脸,大夫就来了。
大个苏出去,等着检查结果。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冒顿还没空骂人,这接下来会怎么样,他也没底。
不管怎么说,这事儿得汇报上去。惹出**烦就更麻烦了!
应该也不算他失职吧,他只是睡了一觉,事情就发生了。他的主要职责还是监视冒顿。
死狗还被凄惨地扔在地上。院墙不高,“扑通”扔进个东西,又是肉肉的,半夜里确实不太显。
先是死猫,又是死狗,接下来是死人吗?
娘的,这是咸阳,谁敢弄个命案出来?
冒顿把大夫送出来,冲着大个苏要诊金。现在他只有羊,没有钱,这个月请客比较多,钱都买酒了。
大个苏不情不愿地回屋拿钱,大夫看了一眼死狗,也是一激灵。
“大夫,这狗有毒没毒?我打算吃了它!”
大夫看了一眼这恶狠狠的胡人,心里佩服得五体投地,刚保住家里人的性命,就想着一饱口福。这样的人,全咸阳还能找得到第二个吗?
他蹲下来,嫌恶地扒拉一下死狗,掰开嘴巴看看,“呀,舌头没啦!”
冒顿邪恶地一笑,哼哼,吓人,当然要做到全套,他娘的,冒顿杀人都杀过无数了,还怕死狗吗?
有种站到冒顿的面前来,真刀真枪地干上一回!
躲在后面吓人,娘的,真降低咱坏人的品格!
龅牙李来了,他也主张把这事儿上报。冒顿一呲牙,大声说:“报?这点事儿值得报?你们怕没人知道你们的过失吗?”
大个苏犹豫着说:“这不算什么过失吧?总不能不让人睡觉吧?”
冒顿嘿嘿一笑,问:“上面要听你们解释吗?出事儿是不是事实啊?为什么会出事儿呢?出事儿之前就没有苗头吗?那时候为什么不报呢?”
大个苏哑火了。这胡人的分析好像是那么回事。
龅牙李问:“那要是不报,我们俩这点力量可是保不了你的安全。人家扔死猫死狗,那是看得见的,那要是下毒呢?你总不能不从外面买东西吧?”
冒顿也哑火了。他能猜测出这没品的事儿是谁干的,他也明白自己该怎么干,但他现在最紧要的是保护着小酥酥和孩子的安全,不能让坏人瞅着空子。
看来,大公子的建议还是值得考虑的,他那农庄应该比这里安全。
“这事儿,你哥俩儿想报就报,我冒顿不想给你俩惹麻烦,也不是个不懂情谊的人。这恶心事我是一定要还回去的。”
两人狐疑地互相瞅瞅,这家伙要做什么,我们俩能顶得住吗?
“放心,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冒顿至少要在咸阳呆十年,等我孩子长大了,一切利落了再说。”
两人又对视一眼,要是这么说,他们倒也不用那么紧张了。
“我想搬家了。牵上那群羊,搬到大公子的农庄去。没的吃我就吃他农庄的东西,他不是豁达仁爱吗?我成全他!”
龅牙李撇撇嘴,头一次听说,占便宜还占得这么理直气壮。
大个苏问:“那你的课程怎么办呢?彭博士不还得教你写字吗?”
冒顿说:“没事儿,临走时跟他说一声,隔三差五地回来一趟就行。我又不是他儿子,他不至于那么上心。”
龅牙李点点头,确实不用那么上心,还真以为冒顿是文化交流的使者吗?谁信呢,不过是说着好听罢了!
倒是可惜了彭博士那一肚子的学问,教这么一个野蛮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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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字数少,怕看着不过瘾,稍后再更新一章,祝愉快!
第一百八十五章 苦难的军营
中尉署军营里。
胡亥躺在炕上疼得直哼哼。谁的苦谁知道,以为他看着全须全尾就没问题吗?他的伤没好利索,爹不心疼、娘不心疼,哥也不心疼,这世界上还有比他更可怜的人吗?
啊?啊?啊?我是捆柴火吗?
候二看着不住哼哼的胡亥,不满地给他把洗脚水放下。他在家也是少年,到了军营就成了胡亥的仆人了,这到哪儿讲理去?
“小公子,你洗还是不洗,要是不着急洗,我想回铺歇着了,我也累了一天了。”
胡亥一拧眉毛,不哼哼了,翻起白眼看了一眼候二。他母亲的,这是给你脸呢,你知道不,满军营成千上万的军士,我让哪个帮我打水,他们不上赶着巴结我?
这一眼让候二泄气了,他也没说不伺候呀?
可是,小公子,你是我爹吗?
“你出去,问问那黑脸宋能不能请天假,这军营的厨子太差劲了。还有这炕板,这能睡人吗?直接问他,我要是把丫头带来,给他多少钱合适?”
候二“哦”了一声出去了。
他慢悠悠上了趟茅房,又慢悠悠溜达了一会儿,转回去。胡亥已经等得瞌睡了。
“小公子,那黑脸宋不搭理我,说有事找上边去,他只管训练。”
胡亥“哼”了一声,现在正瞌睡,啥也顾不上了。
候二等着示下,可是等着等着鼾声都起来了,心里恨恨地骂了一声“你娘的胡亥”,弯腰把洗脚水端起来,拿出去。
背后响起别人偷笑的声音。他们都在看他的笑话。
他拉着一张脸,回铺。这里是军营,他和胡亥一个铺,只不过隔了几个人罢了。
找黑脸宋,他有胆吗?一句话不对,往死了训,哪个傻子送上门去让他折腾呢?
好吃的,软铺盖,俏丫头,想得美!
在这个铺上,咱终于和皇子享受同等待遇了。
第二天早上,胡亥想起昨晚的事,问候二,候二又是昨天的答复,不信你就问黑脸宋,只要你有胆。
胡亥气恼地往旁边看看,黑脸宋真能吃,把头扎在盆子里像一只猪。可是他的面相真像一只猫头鹰,大眼珠子贼溜溜的,什么时候偷懒他都看得清。这家伙还是个一根筋,你说你一个屯长跟皇子较什么真儿,少站一会儿,会少发你饷银吗?他就一句话:“上边交待了,你有意见找上边说去。”
上边,哪个上边?上边还有上边,最上边就是他皇帝老子了,他哪有胆再多说半句辩解的话?这次,他老子真让他气着了。
父皇说过,“要是有志气,你练就一身本事,也摆个擂台,做个敢挑战、敢挨打的人!”这几天他一直在努力呀,他也想把那冒顿从台子上面摔下去。
可是,父皇啊,儿臣心有余力不足啊,儿臣怎么觉得在这里过一日就被磨得短一截儿,等你想见儿子的时候,儿臣已经变成一地粉末,你想收都收不起来了!
黑脸宋吃完了,抹了下嘴,冲胡亥这边看了看。那不友好的白眼仁儿他早就发现了。“嗤”,一个废物,倒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都起来,到校场上去,两两放对儿,角抵!”
军士们三三两两地出去。候二也站起来,胡亥起不起来,他都不打算迟到了,迟到的结果他早就领教了。
胡亥伸出一只手,候二接住。就这一百多斤,咋这么娇贵呢?小公子你是鸡蛋清做的吧!
两两放对儿。黑脸宋指派了一个大块头给胡亥。总共才五十来人,这大块头就是技术标兵。
胡亥小肩膀一紧,又放下了,这黑脸宋是要把他往死里折腾了。
一瞬间他想到好几个念头:
像冒顿一样战斗到底,打出皇家子弟的志气和威风。
让对方把他弄出外伤,他正好回家养伤去。趁机泼那黑脸宋一身屎尿,让他在军中前途尽毁。
找个由头闹事,不干了,你们爱咋办咋办吧!
……
念头还没想完呢,那大块头就扑了过来。他急忙顶上去。
笑话,皇家子弟能退缩吗?
娘的,不退缩的结果就是像个口袋一样摔在地上。
一次,两次,三次……,变着花样地摔。后背着地,前胸着地,侧倒着地,跪地趴下,鼻子着地……
候二看他可怜,过来拉他,他看了看候二瘦脸的褶皱,没理那只手,闭上眼睛。现在,他就想趴着,只要他不起来,就没有下一次摔。你们爱干嘛干嘛吧,老子就这样了!
“全体都有,整队入列,点评技术!”黑脸宋发布命令了。
军士们拍拍身上的土,迅速入列。
只有胡亥趴在地上,像一捆散了的柴火。
“吴正红,去看看他哪儿断了,没有就把他拖起来。”
大块头吴正红过去,他下的手,他哪能不知道,胡亥哪儿也没断,这是小公子撒娇呢!
尼玛,以为我是你爹吗?
他蹲下捏捏腿,胡亥疼得一激灵,从地上蹦起来,“你妈的,你能不能轻点?”
“报告屯长,他自己起来了。”
军士们禁不住偷笑。
胡亥气得脸都绿了,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一把火把这军营烧了,把这黑脸宋烧得更黑。
但胡亥永远是想像的巨人,行为的矮子。
他知道自己是个没胆的人。一遇到这种一根筋的人他就从心里发憷。在暗夜里抚摸着自己的腿,他想了好多事发以后的各方反应。算了,好好的皇子当着,不能这么冲动。
唯一不需要胆量并且不需要承担后果的就是装病。
对了,就是这个主意了。
早上起来,胡亥大叫一声:“呀,我的腿肿了!啊哈,疼死我了!”
一个铺的军士伸长脖子,这家伙一直翻身,别人也睡不好,怎么大清早就出幺蛾子?
果然,这家伙的腿肿了,皮肤发红,绷得紧紧的。
“啊哈,我动不了了,我的腿呀!我的腿呀……”
候二一边系腰带一边凑过去。小公子天天有事,今天是什么花样呢?
他把手放上去,呀,这回是真的,可怕呀,腿是烫的!
他急忙冲出去,这事儿得报告,胡亥出了事儿可是大事啊!
听了报告,黑脸宋眨巴眨巴大眼珠子,摊上这么个娇嫩的皇子真是麻烦。“走,看看去。你去叫大夫。”
大夫来了,胡亥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
他只是心中祈愿,没想到梦想成真了!可是这是他自己的腿呀,这要是真残了可怎么办啊?
赵高说的那些好事儿能轮到一个残疾人吗?他将是被自动过滤掉的一个吧?
他还能不能享受两天好日子了?
……
大夫冲黑脸宋摇摇头,说:“让小公子歇着吧,用一点凉药,年轻人好得快。歇一段再说,骨头应该没事。”
黑脸宋挠了挠头,这家伙真不经折腾,就这么几天就要躺倒了?
他歇着也好,眼不见心不烦,他也不用担责任了。
“好吧,小公子,那我就向上边报告了,我想应该有人来接你。”
胡亥翻翻白眼,听这话音还得听回复,可是他真想立刻离开军营啊!
半天过去了,没人理他,各人有各人的事情,外面是生龙活虎的训练声,空寂的营房里只有他一个人。
候二趁修息的空,给他端了一杯水,总算屋子里有活人气儿了。
“候二,咱出去以后好好折腾折腾那个黑脸宋。”
候二心里一阵失望,他原以为胡亥会说:“候二,哥哥不会忘了你的对哥哥的好。”
“小公子,候二要出去训练了,找不到人,要挨罚的。您这又不是要命的病,屯长不让人陪着。”
胡亥劈头给他一下,这家伙,说个话怎么这么难听呢!
挨了一下,就挨一下吧。候二从营房里出来,心想,下次断的会不会是手?如果连手都断了,他就不能再随手打人了吧?
半下午的时候,管家仇富来接人了。
总算见着对他好的人了,胡亥一阵激动。
“来,背着我上车。”
管家愣了一下,哈下腰。难道小公子两条腿从此不中用了?
上了车,给他搭好羊皮褥子,仇富跳上车,赶车的鞭子一甩,喊了一声“驾”,马儿欢快地跑开了。
坐在车上的胡亥无比欣慰,这是奔向幸福的道路啊!
别了,硬炕板!别了,硬被褥!别了,大锅菜!
别了,黑脸宋,别了,吴正红!别了,那些偷笑我的人!
你们他妈的都给老子等着!
老子一定把你们打发得爽歪歪!
包括你们的家人!
……
车至半路,仇富回头说:“小公子,那冒顿搬家了。”
“嗯?什么时候的事儿?”
“今儿晌午的事儿。”
“搬哪儿去了?”
“听人说是大公子府上那两个人经常跟着的人帮的忙,到哪儿就不知道了。邻居说,他们前些日子过来和冒顿喝过酒。”
“让你们跟着跟着,怎么跟的呢?跟成这样了,还有脸跟我说?”
“啊,小公子,您消消气,晌午的时候这不是吃饭的点儿吗?”
“吃、吃、吃!吃饭的家伙你们还要不要了?啊?”
仇富没再吱声,他在帘子外面翻了翻白眼,都这时候了,还想着整治下边的人。做人刻薄寡恩,真的好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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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姐姐,总算找着你了
回来两天,胡亥腿上消肿了,这让他既欣喜又害怕。
从军营里出来的时候,他是以养病的名义出来的,要是这么快就好了,是不是又得回去受罪?
这事怎么办好呢?
他把大夫叫来,让大夫给他好好做了番检查,边检查边哎哟。
大夫皱着眉头,不知道这到底是病到什么程度了,按说他都能打人,应该不会马上就咽气吧?
“小公子”,大夫字斟句酌地说:“您这病您觉得是不是要养一段呢?”
胡亥一听,嗯哼,真他妈上道儿!
“哦,上次的伤看着好了,可是天一变它就疼,受累它也疼,你说这叫真好了吗?还是没好!所以呀,我要躺床上静养,让它好得利利索索的,省得来来回回折腾你。”
大夫点点头,这话说得不太像个白痴。
“您的分析有道理,很多病是不能累的。别看年轻,年轻时不注意以后会落下大毛病,所以歇着别动弹是最好的。”
“那你看还需要用药吗?”
大夫想了一下,这尼玛用什么药呢?以前给你开的药你也是想起一顿是一顿。
“小公子,药呢,可以暂且不用,毕竟年轻嘛,身体有自我康复功能。就是怕老不动弹腿部功能减弱,这样吧,找个下人,天天给您按摩着,让全身血脉通畅,这样又舒服又不用吃药。您看这样行吗?”
“行啊,我就知道你是好大夫!那你向上汇报的时候知道怎么说了吗?”
“知道了,小公子您就放心静养吧!”
……
又过了两天,胡亥呆不住了。小伙伴们都被发配到军营里受大罪去了,打麻将都凑不齐牌搭子。这日子可怎么过?
赵高来看过一趟,让他没事干练练书法,还是老题目:“劝学”。
笑话,自从那次透亮的谈话之后,他都不好在自己面前摆老师的架子了,怎么他到了军营一趟,赵高这架子又端起来了?
寂寞啊,什么人说的呢?天才自古多寂寞,说得多好啊!
实在寂寞得不行,胡亥决定出去一趟。
他要去找另一个天才,那是全咸阳最好玩的女人,他要她陪他度过美好的一天。
要不是大哥扶苏在中间横着,他会把她弄到家里来,让她怎么陪她就得怎么陪。
坐上车,一路欣喜,人来人往的大街,这才是他喜欢的市井生活。
到了地方,心情顿时不美丽了。两家店,“美丽心情”,全部上锁。
“仇富,去打听打听,这是死了人了还是怎么着了?”
仇富应了一声,跳下车,他知道没死人,一般街面儿上有什么事儿,他都大概知道的。
“小公子,打听到了,这店里有人成亲,姑娘们都去喝喜酒去了。”
“成亲?”胡亥皱了皱眉头,小寒已经不明不白地跟了大哥了,其他人爱谁谁,他也不关心了。
“小公子,那咱接下来到哪儿去呢?”
胡亥没言声儿。
孤独啊,寂寞啊,我到哪儿去呢?小公子胡亥托着腮陷入了一个思想者的挣扎。
小寒也在挣扎,她挣扎的是要不要过去和术士们打个招呼。
今天是已缺娶亲,娶的是漆器店老板老丁的女儿丁小满。说起这事儿比较有意思,是丁小满主动要嫁给陶器店少东已缺。老丁本来是要给她找别家的,但小满不乐意,陌生的两个人在一起生活多难受啊,既要嫁人,那还不如嫁个熟人。目标一下子就锁定在已缺身上。
已缺呢,本来是想找个实验助理,家庭工作两不误,可是人家姑娘家主动说起这个事儿,这就得认真对待了,是熟人就更不能敷衍。
老丁对已缺挺满意,两家人算是门当户对,打听了一些人,这已缺待人不错,女儿跟了他不会吃亏。而且这家人是独子,光景相当好,女儿娇纵惯了,上面没有婆婆,进了门也不会产生妯娌争斗那些烦心事,这些条件就好像是专为女儿这样的人准备的。
应人也高兴,小满这姑娘他接触过,是个利索人,算账特别快,是个直爽性子,买卖人家出身的,正适合他这样的家庭。
已缺见大家都喜欢,自己也不讨厌,就同意了。他觉得只要不讨厌的女子他都能和她生活在一起,再次见到小满的时候,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平时爽直的女子忽然变得含羞带怯,弄得他也颇为心动。
原来,他也需要一个女人的。
已缺结婚,当然来了很多的术士。
献玉先生来了。步云先生也来了。他们俩冲小寒打招呼,小寒当然要过去。大家在一起处得相当愉快呢。
问题是恕己和怨人也来了,他们和献玉、步云站在一起,到底是过去好呢还是不过去好呢?
步去走过来,冲着小寒招呼:“有些日子没见了,今天来这里,就想着肯定能遇见姑娘。”
其实,他来也不是应已缺的邀请来的。因为献玉先生要来,他便也来了。
献玉先生人不错,声名鹊起之后,做不完的事情都推荐他去做,一般人真没有这胸怀和心肠。他师傅候生就不会这样做,他会有事儿带着他,顺带着给他些利益,单独露脸的机会那是不会给他的。
所以,今天这个场合,献玉郑重地来,他便也备了重礼。反正他和已缺也不是不认识,只不过没那么多私下交往罢了。
恕己和怨人大概也不是应邀来的,这两人长着狗鼻子,哪儿有酒席奔哪儿去,大家都习惯了。碍着面子,没人点破罢了。
人家都走过来了,小寒不得不迎上去。
“是有些日子没见了,先生一向可好?”
“呵呵,还不错,家和万事兴,普通人嘛,就图个日子平顺。”
“先生说得是呢,能平安建康就是最大的福分了!”
两人寒暄着走向献玉那里。
献玉冲着小寒点点头,一边还得支应着恕己和怨人。
这两人从他一进门,就跟苍蝇一样,赶也赶不走了。
“先生这马上就要大忙了吧?听人说直道要动工了。”
献玉笑笑,谦逊地说:“也说不上是怎么忙,不过是要离开家,跟着工程走一走。步云他也要去的。”
恕己颇为遗憾地说:“呀,那先生离开以后,咸阳有人要请先生可就不方便了。”
献玉说:“咸阳有这么多高才呢,献玉不在,你们也能帮人家的。”
怨人插话说:“那先生有没有什么顾不过来的活儿呢?我们兄弟也想找机会挣口饭吃。”
献玉说:“如果有,我会介绍给两位。”说到这儿,冲着小寒的方向点点头,“啊,小寒姑娘,听我等说这些太闷了吧?”
小寒摇摇头,笑着说:“哪里会闷,我不过是生意人,哪儿有热闹就往哪儿钻,诸位谈的也是生意啊!“
步去笑了笑,这姑娘就是直白,他们这一行,自诩本领特殊,从来不说这是生意,但追根究底呢,它就是生意。
恕己逮住说话机会,对小寒说:“小寒姑娘可是了不起的生意人啊,你店里卖什么,咸阳人追什么,那象棋卖得太贵了,我想买都买不起呢。“
小寒笑笑,说:“确实贵了些,但用的是好工好料,占的是好店铺,不把价钱抬高,大家都没得赚。不过呢,如果不考虑面子,只图玩着高兴,找几块石子,上面写上字儿,一样能玩。于乐趣而言,玩什么材质的棋子其实都是一样的。”
听了这话,恕已倒没的说了。
怨人却找到新话题,说:“哎,咱们来了半天了,没见着卢生?他是已缺的师傅,怎么没来呢?是已缺没请他吗?”
小寒把头扭向一边,已缺在忙着招呼客人,没想到有两个讨厌鬼在背后窥探他吧?
步云接话说:“卢生和我师傅候生都不在咸阳,他们奉了皇命去找仙药,到现在也没有信儿传回来,也不知结果怎样了?”
小寒心底一笑,呵呵,能怎样呢?无功而返呗,大不了像那徐福一样,编个理由拿了经费继续找呗!
献玉先生说:“人在外面很辛苦的,平平安安就好。”
几个人都点头,是啊,平平安安就好!
大家正闲聊着,有人从门口进来,喊了一嗓子:“呀,姐姐,我终于把你找着了!”
这人声音又尖又细,在哄闹的人群中很惹人关注。但最主要还不是声音的特点,而是说话人的态度,怎么说呢?有点无所顾忌、油腔滑调的感觉。
小寒一耷拉脑袋,怎么走到哪儿都有这人。他不是被弄到军营改造去了吗?
那人分开人群走过来,边走边嚷:“看看把我找得这一头的汗,总算把你找着了。”
小寒扭头看看,这人说白话比她还利索,哪至于就一头的汗了?
恕已和怨人一阵兴奋,咸阳人谁不认识他呀,小公子胡亥!
他管小寒姑娘叫“姐姐”!
两人互相对了个眼神,我们是否可以请小寒姑娘介绍认识一下呢?
望着胡亥走过来,恕己问:“姑娘,这位是——”
小寒无奈地说:“小公子胡亥。”
恕己忙近前一步,恭敬施礼:“草民恕己叩见小公子!”
他这么一嚷嚷,别人也急忙施礼,要不就太不恭敬了。
胡亥不耐烦地挥挥手,说:“罢了,罢了,该干嘛的就干嘛吧!”
众人起来。
小寒迎过去,不咸不淡地说:“有什么急事吗?人家这里办喜事呢,让您这么尊贵的人一露面,倒弄得大家不安生了。”
胡亥一呲牙,全咸阳只有小寒敢这么说他,偏他就不生气,你说怪不怪?天才遇天才,这还不叫缘分,那啥叫缘分?
第一百八十七章 消遣与被消遣
胡亥这个点儿追过来了,小寒只好问:“小公子吃了没?没吃就在这儿对付点?”
胡亥摇头,他半上午才起来,现在还饱着呢。
小寒只好说:“要是有话说,又不方便在这里说,那就先到门口等一会儿,小寒好歹跟主家说一声。”
胡亥想了一下就出去了。
小寒却不是只打声招呼,她坐下来,端起碗饭认认真真吃了起来。胡亥这么一纠缠,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她不能让自己出事。
看到此景,恕己和怨人心中一惊。
胡亥找小寒,反而让小寒一顿抱怨,现在小公子让她一支使就到门外等着了,这是什么关系?
她不是大公子的人吗?怎么和小公子也这么随便?难道她把大、小公子都那个了?
两人对视了一下,隐晦地偷笑。
步云看他俩那眼神儿就有些不爽,他们这圈子也真得清理清理了,要不坏了所有术士的名声。
献玉却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步云轻声问:“先生可是看出什么了?”
献玉摇头不语,步云讪讪一笑,也就不问了。他们这一行望气的,看出了什么也未必都说出来,尺寸还是要自己把握的。
其实献玉看出来的是小寒言语动作当中的攻防意识,而胡亥看似随便亲热实则掳略心切。
人和人正常的关系不是一个攻一个守吗?怎么这两个却是这样呢?
想不通啊……
小寒随胡亥出来,韩三春也追了出来。
胡亥无奈地望着韩三春,有大哥扶苏在中间横着,他能把小寒怎么着呢?一根手指头都不敢碰啊!
这些吃多了没事干的人!
小寒问:“我们还是回店里?”
胡亥说:“我倒是想让姐姐跟我去家里,姐姐肯吗?”
小寒摇头,说:“我这身份,高攀不上呢!走吧,回店里。”
骑马的骑马,乘车的乘车。
开了店门,韩三春就去生火。虽是春天,但屋子里还是有些寒意,只生上一小把柴火就刚刚好。
小寒问:“小公子不是去军营长本事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胡亥摇头叹息说:“咳,别提了,我都让他们操练得快死了。这条伤了的腿,前两天肿得像腰一样,那时候我就想,我还能不能见着姐姐你呀?”
小寒让这话弄得一哆嗦,没接他的话话茬儿。
胡亥又说:“这不是回来休病假了吗?咱再怎么刻苦也得珍惜爹娘给的血肉之躯,你说是不是?”
小寒点点头,说:“对,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可是,每天躺着真烦,觉得虚度光阴,让人有一种罪恶感。”
小寒又是一哆嗦,上帝呀,连他都懂得罪恶感了!
“所以呢,胡亥来找姐姐。姐姐是天才,肯定能给胡亥找个不吃力又有意思的事情干干。”
小寒呵呵一笑,说:“别说小寒不是天才,就是天才,也每天在干着又吃力又没意思的活计。你看你们玩麻将玩得很开心吧,可是想麻将的规则想得我整晚整晚地失眠。你现在不觉得屋子冷吧,三春一进来就搂柴火让烟熏着,所以,天底下哪有小公子说的那些事情呢?”
胡亥一翻白眼,说:“姐姐,你没劲了啊,听你这腔调就跟我妈似的,我好不容易忍着身体的疼痛才找到你,你居然用这句话就打发我,你于心何忍呢?”
三春听着也一哆嗦,就算亲弟弟也不是这么说话的吧?
小寒干脆不吱声儿,看着一闪一闪的火光,她想,今天晚上做什么好吃的呢?扶苏回大宅两天了,丁满说是今天回来。
“姐姐,你在敷衍我,我心里好痛啊、啊、啊……!”胡亥夸张地捶胸嚎叫。
小寒和三春都笑了,两个姑娘笑得花枝乱颤,弄得胡亥也装不下去了。
“哼,没良心的家伙,就知道笑,不知道帮我想办法。”
小寒瞅着这个神经病,想,用什么办法治了他呢?
她悠悠地问:“小公子,说实话,你是不是日子太无聊了,拿我们当作料呢?”
胡亥嘿嘿一笑,没搭腔。
小寒说:“像你这个年龄的男子,在我家乡,会做很多有意思又刺激的事情,不知道小公子愿意不愿意?”
胡亥精神一振,竖起耳朵,问:“不是吓人了吧?”
小寒说:“也可以有,不过除此以外还有很多不同的玩法。”
“怎么玩?”胡亥相当热切。
“蹦极、攀岩、裸奔、站在十字路口冥想、叫上一大伙人快现快闪……。”
“嗯?说详细点。”胡亥兴奋地一挑眉毛。
“算了,不能说,你一玩就玩出事,回头你那个赵老师就来找我的麻烦。”
“不行,你要不别说,你说了就得说明白,要不我今天就当个无赖,你这店门今天别关了,咱们仨今天就住这儿!”
三春撇撇嘴,还今天当个无赖,敢情原先不知道自己是无赖。
“好吧,”小寒无奈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找到一个有把儿的杯子,剪了段毛线。她把毛线拴在杯子把儿上,说:“咱先说蹦极,凡是活着回来的人,都说蹦完了以后都特别热爱生活,觉得活着的每一天都是美好的。”
“怎么就有这效果呢?我就觉得每天都没意思,姐姐,他们到底是怎么弄的呢?”
小寒指着杯子说:“你看,这个杯子就好比是人体,找根很结实的藤条,扎在腰上,站在高高的悬崖上,绳子另一头可以捆在大树上,然后这么往下一跳,”说着,她手上的杯子一松,杯子掉了下来。
“你看,它好好地在这里荡来荡去,但是没碎。你想想,刚才跳下来那一刻需要多大的勇气,在这里荡来荡去的时候多么刺激,周围可是万丈深渊啊!可能有山风,可能有鸟儿正好从你头皮划过。然后,荡着荡着,稳定了,上面有人把他拉上去。”
胡亥入戏地张大了嘴巴,这真得不是一般的刺激啊!
三春也吃惊地抓着柴火,一动不动。
“啪”,杯子掉了。
三个人都是一惊。毛线不知怎么开了。
“姐姐,人死了吧?”
小寒点点头,说:“有的人死了,可是活下来的人从此特别珍惜生活。有的人活得无聊想自杀,家人就带着他去体验一下,结果他再也不想自杀的事儿了。”
“不行,姐姐,这个太危险,你再说下一个。”
小寒蹲下,收起地上的碎片,哗啦一下放在桌面上,胡亥吓得往后一躲,仿佛那是破碎的肢体。
“那好吧,咱再说下一个,裸奔。”
“姐姐,裸奔就是脱光了跑吧?呵呵,我要是脱光了,你们敢看吗?”胡亥一脸坏笑。
三春脸一红,转身去擦架子上的棋盘。
小寒心里“嗤”了一下,奶奶的,毛还没长齐呢,跟姐姐耍流氓?
她闲淡地说:“其实呢,小公子是你想多了。人本来就是赤条条来,赤条条走的。谁没见过人的身体呢?可能脱光了,才发现穷富贵贱其实都是外在的包装,没有这层包装,大家都是一样。所以,我老家有些人,为了让大家更加注重内在的修为,他们把自己脱光,在大街上跑来跑去。这些人活得相当自我,相当潇洒快意。”
胡亥又是一番猪表情,小寒姐姐的家乡真精彩啊!
“小公子你要试试吗?”
胡亥一脸便秘相。以他这身份能试吗?
小寒说:“公子要想试的话,可以戴个面具,其实人活着,想得越多活得越憋屈,你说是不是?”
胡亥点点头,他就是想得太多了,所以才活得这么憋屈。
“那么公子是打算试试了?咱可说好的,你要真打算试,我就告诉你的赵老师,让他知道,我只是应你的要求说说,你是成年人了,主意还是自己拿的。”
胡亥摆摆手,不满意地说:“干嘛啥事儿都扯上他?他是他,我是我,他也不是我爹,以为我多怕他呢?”
小寒点头,露出一个赞同的微笑,说:“也是,你是成年人了,你还是个有思想有决断的成年人,不能啥事儿都听别人的。其实我的话你也不应该都听。”
胡亥点点头。这话让人听得舒服。
小寒转过身去,从柜子里拿出半截毛衣来,这是给修心的。
三春也没啥可收拾的了,她也拿出半截毛衣,这是给他小侄子的。
两人头对着头织毛衣,一言不发,胡亥坐着坐着生气了。这是给他脸色呢吧!
“哎,我说,姐姐,不能这么对待我吧,好歹我叫你一声姐姐?你出了半天主意我发现都是危险的、可笑的,你这不是拿我开心呢吗?”
小寒呵呵一笑,说:“我就说嘛,小公子不是个愚蠢的人。公子今天过来就不是拿小寒打发无聊的?既然无聊已经打发过去了,那我们说了什么不说什么又有什么不同呢?”
胡亥让堵了回去。刚才的时光确实是有意思的。跟她聊天比跟家里那几头猪说话强多了。
可惜便宜了老大!
可要是现在离开,那回家去做什么呢?
不还是无聊吗?
想到这儿,他讪讪地说:“姐姐,你把我想得太低格了。我怎么会拿你打发无聊呢?我这不是诚心请教你呢吗?你看,我尊你一声姐姐,我自己那么多姐姐我都懒得叫她们。”
小寒微微一笑,这是要开启第二轮无聊驱赶模式。好吧,姐姐给你来个高端的。
“小公子,其实吧,你爱玩耍这不是什么毛病,但是别人不理解你,不知道玩耍当中有多大的智慧。”
胡亥深以为然,他这样的人不被人发现,真是暴殄天物啊。
“我想到一个游戏,你可以玩得让人刮目相看,从此改变他们对你的看法。”
胡亥激动起来,“什么,姐姐你说!”
“皇家的孩子当然应该懂得很多知识,要不将来怎么帮着皇上处理国家政事。所以呢,这方面公子可以试着玩玩。”
“啊?难道是要我找个官职当当?这个我有兴趣,只怕他们不信任我能做好。”
小寒摇摇头,说:“不是做官儿,只是游戏,从游戏中体会治国之道。”
胡亥郑重地点点头,这是他今天来这里的最大收获,父亲和赵高总说,少玩少闹多学习,看看人家小寒姐的观点,从游戏中体会治国之道,这是多先进的教育理念啊!这难道不是为我量身订做的吗?
天才果然是需要另一个天才来发掘的!
“姐姐,你说,怎么办吧,我听你的!”
“好!”小寒说:“我们可以这样玩。假如人间有一个神,我们把它叫人间神,他得管理人间很多俗事,人口啊,田地啊,战争啊,和平啊,春种秋收啊、疾病控制啊、开渠修路啊……,总之好多的事都得他去操心,那么要想锻炼这样的思维和能力,小公子你就去扮演这个人间神。”
胡亥兴奋地回应:“那不是和父皇一样了吗?”
小寒点点头说:“小公子愿意这样理解也行。其实每个地方的主官做的都是这些事。”
“那么怎么演呢?”
小寒说:“需要一些配合你的人。比如管农田的、管牲畜的、管军队的、管市井商户的、管学室师生的。要考验人间神综合处理问题的能力和才华,这些分管各项的演员他们会提出自己分管领域的实际问题,由你来处理。比如军队说他们的被服不够了,武器不够了,粮食不够了,管市井商户的说,山水阻隔,运输不畅,他们没有那么大的供给能力。管农田的人说,他们的劳动力很多被抽去打仗了,田地的收成下降,那么人间神,你怎么办?”
胡亥往后缩了一下,这怎么办呢?父皇怎么办的呢?
小寒又说:“人间神处理人间的事,但是自然界有自然界的规律,它的运行不受人间神的控制,所以我们找一个人扮演自然神。”
胡亥小心地问:“那他要做什么?”
小寒说:“自然神当然是掌管自然喽。他会对人间神说:”发生地震了,发生洪水了,发生瘟疫了,发生旱灾了。具体一点他会说,渭河改道了,可能要流进六国宫室了,你说怎么办吧?崤山崩塌了,威胁到咸阳宫了,人间神你看怎么吧?瘟疫从三川郡一步一步向咸阳扩散过来,你给拿个主意吧!”
胡亥脑子混沌一片,这到底怎么办呢?
三春也不织毛衣了,这要是真发生了,是没办法的吧?可是也不能大家一起等死吧?
小寒看着胡亥的反应,心中冷笑,姐姐就是拿你开涮,你不是自己送上门来的吗?
“小公子,你这人间神呢,责任重大,你得先找一些人跟你一起调查一些实际的数据或情况,要不玩不出水准来。”
胡亥摇摇头,妈呀,赵高也就是让我写写“劝学”,你比赵高还狠!
高水准,那得多高啊,我够得着吗?
得,现在该走了,反正无聊也打发过去了,也算不虚此行!
想到此,胡亥摆出一脸认真相,说:“姐姐,你给的意见,胡亥会认真考虑,我一定玩出个样子让人对我刮目相看。”
“好,小公子,祝你心想事成!”
第一百八十八章 他做不成,你看我的
扶苏回来了,小寒把自己吊在他的脖子上不下来。
扶苏乐得宠她,抱着她满屋子乱转。
两人疯够了,一齐跌坐在炕上。
“我两天不在,你就这么想我。我干脆把你变小了,揣在身上。”
“嗯,同意,现大就变吧。”
“呵呵,要真能这样就好了!我的宝贝!”扶苏抱着她狠狠亲了一下。
“我的大帅哥!叭!叭!叭!”
扶苏乐得哈哈直笑。一回这边他就觉得浑身舒服,不知不觉就回到童年。
“小寒,我跟你说件事,你也许会失望,但是也不要太失望啊,我会心疼。”
“嗯?”小寒一个激灵,从扶苏身上挪开,这家伙要说什么?
扶苏说:“小寒,父皇没有准我的奏章,去西边开拓商路、与月氏结好的事情我们不能去做了。”
“啊?”小寒心里“咚”地一下,那不能去做怎么帮他攒政绩呢?政绩不显皇上也不会让他当太子啊?没有太子名分别人不是还是能做他的文章吗?我们的命不是还悬着呢……
小寒脸上的变化让扶苏不安,她对这件事情太热情了,说实话,扶苏自己都没有那么热切。
“小寒,你听我说,父皇不是不准这件事情,他是不想我经常不在都城。这件事情他准了,但是是让高去做。我约了高来我们家坐客,有些事情得跟他讲。”
小寒还是怅然若失,高去做了是高的政绩,扶苏又没得到什么,他不是太子,他还是不安全的。下一步要怎么做呢?
真愁人!
“小寒,我会让高带好吃的回来给你吃,还会带我们这里没有的种子回来种,我们把它们先种在我们自己的农庄里,这样你就有新鲜的事情可以玩了。”
“我会让高从肤施那里带上你做的好看的瓷器,和月氏人交换很多马匹,总之,我们肯定是发大财的。”
小寒茫然地点点头,扶苏努力让她高兴,她不能太着相。
“要不我们在咸阳开个铁匠铺吧,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小寒摇摇头,扶苏真是太宠她了,能搞星星他也会去摘的。要打起精神来,不能让扶苏难受。
“扶苏,高去西边也不错,皇上这是想让你在都城帮他呢!”
“我知道。我遗憾的是不能和你到处走走看看,你不是说想看看没见过的动物和花草吗?”
小寒笑着抚摸眼前这张俊脸,三十岁的人了,这一刻像个热恋当中的少年。“扶苏,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春天来了,我们时不时去趟农庄,上山看看,也不错的。”
“嗯。这个很容易,我也只能达到这个了。”扶苏还是有点遗憾。
小寒只好继续“叭叭”地亲他,这是调节情绪最好的办法了。
扶苏把她搂在怀里,她多想得到的东西也从不胡搅蛮缠,却总是想办法先安慰他,这样的女子,怎能让人不爱呢?怎能不让人爱到骨子里呢?
为了调节气氛,小寒讲起了白天胡亥的事。
“什么,蹦极?裸奔?你就不怕那个蠢货真的做出来?”
“他哪有那么蠢?他就是来消遣我的,看着好好地,非说自己病了,带着伤痛来求人同情。他消遣我,好啊,我也消遣消遣他!”
“那就是个沾上了甩不脱的人,你能两句话打发了决不跟他说第三句。”
“我知道。我今天给他出了个特别有难度的主意,估计他很久都没脸见我了。”
“什么主意?”扶苏饶有兴趣。只要能让小寒高兴,他就陪着她聊下去。
小寒就把人间神、自然神这一大套东西又讲一遍,扶苏听得两眼放光,这主意小寒怎么想出来的,别说胡亥,任何一个皇子都得被吓退。
这个小脑袋瓜子,一肚子“坏水”!
小寒得意地问:“怎么样?你也不行吧?”
扶苏想想,这事有些难度,但变通一下也不是不行。
“他不行的,未必我就不行,过几天看我的吧!”
小寒睁大眼睛,问:“你也要玩?”
扶苏当然要玩,既然留在咸阳不做出门的打算,那就要玩得有声有色,否则,隔三差五地去趟皇陵有什么意思,是头猪都能干得了!
把高介绍给胡家的胡七,交待了肤施的生意,公和私就算都照顾到了。
咸阳宫里,皇上看着扶苏认真的表情笑了,“扶苏啊,你怎么总是有新主意。以前你光是认真,现在倒会玩了。”
扶苏看父亲心情好,也放松了一些,说:“以前有人说,勤快的人是人找事情,懒惰的人是事情找人。父皇是勤勉的帝王,扶苏是父皇的儿子,怎么可能是个懒虫?认真地做事情和认真地玩,可能结果是一样的,但做的过程中得到的快乐却是不一样的。儿子愿意主动找些事情,在做事情的过程中去学习、去体会,同时得到快乐。”
始皇帝点点头,三十岁,果然和二十几岁是不一样的,心态变了,懂得举重若轻。不像过去,把什么事情都看得很重,事情一来人就先慌了,做事情没有头绪,四处乱撞。
人真的是要一步一步历练的。
谁都是这么走过来的。
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他的十四岁、十七岁、二十七岁,一直到现在的四十五岁。
……
当扶苏筹划新工作的时候,小寒想了很多。
她的计划被外在的因素打乱了,是不是怎么做都没用呢?
但明明知道事情的发展方向而无所作为,那不是更糟糕吗?
她的力量还是太小了。小蚂蚁伸出一条腿对大象说,我跘你个狗吃屎,大象迈步向前,它听都听不到来自脚下的恐吓。
现在,扶苏对新工作热情高涨,小寒只能帮他,除此,她不知道怎么让自己安定下来。
他们在饭桌上研究报名和选拨方式,在补窝里研究淘汰和胜出规则,她把想到的点点滴滴零零碎碎都记在竹简上供扶苏参考。好在,她是从未来穿过来的,时政节目、财经节目、娱乐节目,凡是涉及到考核与选择的,都有些大体相似的运作程序和规则。
这是扶苏再一次展示他能力的机会,必须完美、无可挑剔。
他们给这次活动命名为“抛砖引玉”。
对负责专门业务的参加者,考核的是他们对自己业务的熟悉和关切。
对充当“人间神”的报名者,考的是他的综合能力:看法、眼光、统筹和决断。
他们需要朝廷中的大员、博士院的博士等见识广博、有实际经验的人作为这次活动的评判。
至于“自然神”,为了增加可看性,可以随性地刮风下雨,但是于山河地理物产还是要有一定的了解,不能让人觉得这是个随便胡闹的游戏。
游戏的最终目的是促进学习,精钻业务,在思想碰撞中发现自己,启发他人。
这个游戏只展示能力风采,不承诺前途命运。决不因游戏中的成绩表现而影响现行官吏考核制度。
坐在回大宅的车上,小寒还在推敲活动的细节。
“扶苏,要不要搞一些专场,比如驿站的驿丞,每个驿站都会遇到相同的问题,但我相信他们会有不同的办法……。”
“扶苏,低阶的场次可以增加得多一点,观众可以是贩夫走卒,他们对身边的情形应该更了解,也更关切。我想你忙乎了半天,也得让普通百姓知道你做了些什么……”
“扶苏,要不要增加一点少年专场,虽然这对他们纯粹是游戏,但是,少年当中总有一些杰出者在年少时就崭露头角。这对他们是个机会。而且,我想很多大户都希望他们的孩子能参与一下……”
“扶苏,场地你找好了吗?得够完敞,容量大,好维持秩序地方。对了,皇上要去看吗?你得考虑到这些细节……”
“像李斯那类人物你是不是得登门相请呢?人家出席就是给你面子,不出席也说得过去。”
……
扶苏无奈地抱住她,用自己的下巴蹭她这张嫩脸。“小寒,咱能不能不想这事儿了,我们都想了好几天了,回去给孩子过过生日,好好轻松一下,好不?”
小寒张张嘴,不再说了。
回大宅啊里就是轻松了,她是能逃就逃。要不是修心提出来,她也不会答应。
大宅里,孩子们都去门口等着了。
芍药挺着肚子站在檐下,心情比较复杂。今天她女儿过生日,理当喜气洋洋,但是她却无法赶走心中的忧虑。
扶苏经常过来看她,但主要是冲着修心。
要是修心长大了,就没有小孩子这么可爱了,而那时她年龄大了,扶苏的眼睛可能就要盯着别人。
肚子里这个,她希望是男孩儿,尽管扶苏比较宠爱女孩儿,但是有一个男孩便有了一个靠山,将来,她还是得靠着自己的儿子。
宽人见望月进来了,就打发了惜福。望月是伺候红叶的,她经常要进来,汇报一下红叶的事。
望月进来也不避着人,宽人也没提醒她,以前望月是伺候她的,来看看原来的主子也不是什么出格的事。
红叶那次奇怪的提前返回已经让人浮想连篇了,不说明、不理会就是府上的态度。慢慢地这件事也就沉下去了。
“夫人,最近几天红叶如夫人她饭量很好,在院子里西墙根松了土,说是要种些瓠子和白萝卜。”
“哦。她冲你发脾气吗?”
望月摇头:“不发,总是笑眯眯的,以前对那小菊还急赤白脸的,现在这样,望月倒觉得奇怪了。”
宽人笑笑,说:“笑总比不笑好,她脾气好,你也好过点,别想那么多了。”
“哎,望月知道了。”
“好吧,你过去吧。”
院子里孩子们高高兴兴地拥着扶苏和小寒。
修心身上披了件新毛衣,大概是生日礼物。
小孩子总是这样,一点点甜头就会被收买。可是,大人也一样啊。扶苏对她温柔相待一次,她就甘心像头驴一样帮他打理这个家。而他一年当中有多少时间在念着她呢?
说是不生孩子、不要名分,可是,只要有了扶苏,她就全有了。天底下还有比她更聪明的吗?
宽人摇摇头。烦恼总是像门缝里的风,不开门也要钻进来,堵它,却总是白费力气。
但无论怎样,场面上的事情还得做,不能让扶苏不高兴。想到这儿,她打开门走了出去。
但先行一步迎出去的却是悦容,她拉着小寒的手说:“有些日子没见了,修德总说你下棋好呢。”
第一百八十九章 危险无处不在
一回大宅,必要的招呼之后,小寒就和孩子们混在一起。
这个家要是没有孩子,她就真不知怎么办了!
看着修文、修德两兄弟写了会书法,又带着三个孩子画画儿。
修心嚷嚷着她的墙壁上也要有那么多树,不能等以后了,现在就要!
“女魔头!”小寒批评了一句。
“女魔头”并不觉得难受,这个家她要怎样就怎样的。
两个男孩子也巴望地看着她。小寒阿姨真的很有本事呢,看她画画儿也很难得啊,可惜她并不经常回来,他们也不能经常过去。
小寒一摊手,严肃地说:“没颜料,今天没准备,女魔头接受不接受也只好以后了。”
“有墨!”“女魔头”指着桌上的砚台,不依不饶。
修德转转眼珠,说:“让木木骑了马去拿。”
修文嘿嘿一笑,弟弟这个主意甚好。
“女魔头”高兴地奖励哥哥一个拥抱。
看着眼前这一群孩子,小寒无奈了。罢了,画就画吧,大不了,他们的妈不满意,把墙壁刷上一层厚厚的白,但那跟她有什么关系呢?随她们便吧。
趁着这群孩子还活着,能让他们多快乐,就让他们多快乐吧!
木木接受了任务去取颜料和工具。
小寒和孩子们都回到堂屋,大家都在等着吃饭呢。
“小寒阿姨,你准备画什么,修心都等不及了。”修心肥肥的小身子倚靠着人说。
小寒看看芍药,也不知道人家允许家里画什么,就说:“画平安果好不好?满树红红的平安果,树下面是胖乎乎的修心和胖乎乎的弟弟。”
一听“弟弟”,芍药心里一动。这女人真是懂得人心呢。
修心又娇娇地说:“那再画一只小狗可不可以?”
小寒点头,这当然可以。
扶苏探头问:“你们是打算画几个孩子呢?”
小寒眨巴眨巴眼睛,弱弱地说:“您大公子说吧,想画多少个,就画多少个。”
扶苏哈哈大笑。
其余众人都跟着笑。
红叶也牵拉了下嘴唇,这个家已经没有她说话的份儿了。
吃着吃着,扶苏又说起了“抛砖引玉”。
“修文、修德,小寒阿姨说应该办几场少年组的,你们俩有兴趣吗?”
修文看看修德,这是把他们当大人看呢,那太有兴趣了!
“你们学室的弟子里面应该也有愿意参加的,那就交给你们一项任务,去游说他们参加。”
两人点点头,行不行,拉出来遛遛就知道了。
修文问:“爹爹,皇帝爷爷会来看我们吗?”
修德也有同样的疑问。
扶苏笑笑,说:“想让爷爷看,就自己发出邀请。爹爹会帮你们呈上去。去不去,那就看爷爷自己的意思,爹爹说了不算。”
“好吧,修德来写邀请。算我们哥俩的。”修德说。
悦容满意地看着儿子。比起老大,修德更有主意,也更加主动。上天给她一个好孩子,她知足。
“来,吃个公鸡蛋。”悦容给儿子夹了一筷子。
修德夹起这个东西,一脸疑惑:“娘,公鸡哪会有蛋,你净瞎说。”
悦容掩嘴吃吃地笑,只笑不说。
宽人难得地接了一句:“公鸡没蛋,怎么会有小鸡?你和修文有没有?”
修德的脸刷地就红了,众人哄堂大笑。
修文怪怨地看了他娘一眼,好好地,扯上他干什么?
众人只顾着笑,忽然,红叶指着修心惊恐地喊:“快,快,快!”
大家看向修心,孩子的脸憋得通红,眼泪都出来了。
扶苏丢下筷子抱起修心,孩子张着嘴,气管里卡了个鹌鹑蛋。他们刚才只顾着笑,没看好孩子,肯定是跟着笑,把自己卡住了。
扶苏准备伸手去掏,可是鹌鹑蛋是光滑的,他手指头粗,一动肯定要捅进去,如果那样就更麻烦了。
芍药也过来了,她慌乱地冲门口的仆人喊:“叫大夫,叫大夫!”
堂屋里乱成一团。这可是生死攸关的时刻啊!
小寒一把把孩子从扶苏怀里抢过来,扶苏被她扛得一个趔趄,这女人哪来的劲儿,真是!
她跪直了,从后背抱住修心的腰,在她胸腹部狠狠往回一压,“扑”的一声,修心嘴里的东西射了出去。
孩子“哇”地就哭了。
芍药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后边的修德赶忙撑了她一下。
总算是没事了!
小寒也后怕地坐倒。这招儿只是知道,没试过,这要是没卡好,多用一下力,说不定就吸进去了。
稳、准、狠,下手三原则,放哪儿都适用啊!
悦容拍着胸脯说了一句:“呀,吓死人了。以后可不敢吃着东西讲笑话了。今天多亏了小寒!”
小寒点头笑笑,算是领情了。当妈妈的,怎么也得学几招儿应应急吧!
修德把芍药搀扶起来,这时候,她怎么也得说上一句:“是啊,多亏了小寒!”
一顿饭吃得有惊无险。
下午,农庄的老八来了,送来了一只小猴子,说是老猴子摔死了,小猴子没人养。
孩子们忙坏了,又想看猴子,又想看画画儿。
修心要把画儿画在她睡觉的屋,小寒认真想想否决了。
“你娘现在怀着弟弟,这些颜料有的有毒,不能让她和弟弟受了伤害。我们画在堂屋,白天这里常通着风,只吃饭的功夫才有人,应该没事的。”
一听有毒,芍药和修心都往后退了几步。
红叶没动,小寒都没事儿,她怎么会有事儿。
小寒笑着解释:“只是孕妇和小孩子要注意,其实毒性没那么大的,又不是吃它。”
红叶问:“哪种有毒?”
小寒懒得理她,但当着人的面儿,又不好不答,只好说:“差不多都有毒,只不过铅白、朱砂和雄黄的毒性更大些。”
红叶“哦”了一下。
宽人冲望月丢了个眼神,出去了。望月会意,这是让她盯着呢。
小寒看看修文,说:“修文你是个稳重孩子,这么大的画儿一时半会儿画不完,你能把这些颜料收拾好吗?”
修文点点头。保管这些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
修德却皱着眉头说:“可是,小寒阿姨,我们要上学室上学呢,上学期间不在家。”
小寒点点头笑了,原以为修文稳重稳妥,没想到这个孩子想得更加严密严谨,一点点儿的疏漏都不允许出。
“这样吧,我来时带着,走时拿着,这样大家就都放心了吧!”
修德和修文都点点头。
望月舒了口气,这样她的责任也轻了。
没人搭理的红叶无奈地看看空无一物的白墙,转身出去了。大家都这么谨慎,是不是就是防着她呢?
冒过一次险,她自己也后悔后怕,到现在晚上都睡不踏实。她总是梦见时间倒回去了,她们高高兴兴地爬山,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可是,回不去了,没有人主动跟她说话,主动说话的望月是个探子。
活得真憋屈啊!
扶苏向老八询问冒顿的事情。
老八说:“我看他挺踏实的,天生就是放羊的料,每天鞭子一甩一甩的,喊羊的声音多远都能听到。他过去以后,拿了条羊腿过来,说是要换些粮食,呵呵,我知道大公子就是想把他安顿了,就没要他那羊腿,装了一口袋粮食给他。”
扶苏点点头,说:“他不出来惹事,落个大家安生。量他一家子吃还能吃多少!”
“嗯。”老八说:“老八也明白这个道理。他最近几天和打渔的走得比较近,放完了羊就走得远远的,帮着人家打渔,有时,拿回鱼来给大家分,我也得过他的好处呢。”
扶苏点头,说:“这是懂得做人了。把人得罪光了,对他有什么好,十年呢!不容易过啊!”
老八笑笑,背景离乡,是挺不容易的。
“对了,跟着他的两个人还盯得紧吗?”
老八摇头,说:“这就知道得不详细了。总看见他们一起出去,一起回来,中间怎么着就不清楚了。对了,有时他打渔去,那龅牙的军士也替他放会儿羊。”
扶苏点头,冒顿能安生就好,细节就不论了。他们自有主管的上级管理,他没必要什么都插手。
大家都出去看猴儿,小猴子太小,躲在笼子里有点害怕。这笼子以前关了只老鹰,老鹰死了,正好空出来。
扶苏抱着修心,说:“修心,小寒阿姨对那胡人说,我训练只猴子都能让它学会用筷子,要不,这件事由你来做吧。”
修心眼睛睁得大大的,片刻之后才兴奋起来,“爹爹,那是不是他就可以和我们一个桌吃饭了?”
扶苏语塞,他并不是要多一个这样的家庭成员啊!
小寒收拾好东西,也过来看了会猴子,这小东西看着就让人心疼,眼珠湿乎乎的,仿佛刚哭过。
修心说:“我给它拴根绳子,把它牵出来好不好?”
老八说:“那当然可以。给它弄个像马一样的肚带和缰绳,就可以牵着它到处走了。你想让它学东西,就用吃的控制它,要不,他一吃饱了,就懒得听话了。”
修心说:“怎么跟我一样呢?”
众人又是笑。
小寒笑完了对修心说:“修心,要不,咱们把它放了吧?你娘怀着小弟弟呢,这小家伙很顽皮,万一没看好,冲撞了就不好了。”
修心撅着嘴不同意。刚到手一个好玩的,怎么能这么撒手呢?
老八听了有些讪讪的,他光顾着小孩子好玩,忘了家里有孕妇的事儿了。
扶苏见了摆摆手,说:“用不着小题大作。家里这么多人,怎么会让畜生出来伤人呢?”
小寒笑笑,可能也是多虑吧。她怀孕时是很注意的,可能人家比她皮实,人家家里替她操心的人也多。
“我要走了,得了空过来画画儿,大公子是要呆在这边吗?”
………
今天绿萝给读友们拜个年,多了一岁,大家都成长了,来年我们将更有信心面对生活中的问题,也更懂珍惜自己身边的人。后边的故事更有意思,所有的铺垫都是必要的,读友们不要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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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大家都来做游戏
李斯小书房。
老头子慢条斯理地喝完一杯茶,用手指头蘸了茶水,一笔一画地在案几上写下
“抛砖引玉”四个字,左看看,右看看,不满意,再重写一次。
“邓哥,父亲现在忙着吗?”院子里响起儿子李悟的声音。
“啊,少爷,老邓这就看看去。”
没等他脚步声响,李斯冲外面喊了一声:“进来吧!”
李悟进来,先行了个礼,又很有眼力劲儿地给父亲续了一杯茶。
李斯摆摆手,说:“放着吧,刚才陪着扶苏,喝了一肚子水。”
李悟说:“儿子看见他走了,所以来找父亲。”
“哦?你想参加?”李斯微笑着打量儿子。
李悟不好意思地笑笑,说:“父亲,这个活动儿子觉得挺有意思。衙门里的僚属都在议论呢。以前见了上级官员,大家只管汇报情况,人家也难得倾听一个下属的意见。现在么,大公子把经世济民的政事当个游戏来做,这一下子,上级和下属的界线模糊了。下属也可以报名当那个“人间神”,也可以综合各方面情况拿出自己的处理意见。儿子觉得这是个机会,想尝试一下。”
李斯哈哈大笑,问:“儿子,是不是让你大哥打擂的事情给刺激了?”
李悟的脸“刷”地红了,想了想,抬起头说:“也有点吧。打斗也是要天赋的,儿子从小不行。我们这样的人家,每个男人都是要往上走的,除了向上,好像没有其他的路可以选择。这次的活动,既然是个游戏,儿子也想以游戏的心态参与一下。”
李斯问:“你不怕输?不怕说得不好,被人家笑话?”
李悟摇头,说:“不怕,真的不怕!不可能整个咸阳的风头都让我们一家子占了,父亲位极人臣,哥哥带兵有方,我不出色很正常,也是给人家留的一个机会。要是万一我表现得得好呢,人家就会说,看看,虎父无犬子,名门之后、真才实干!所以,这样一想,无论输赢,我都没一点负担。”
李斯哈哈大笑,说:“你倒是会照顾自己,把什么都想到了!”
李悟也笑,说:“上面有一个智谋超群的父亲,前面有一个勇不可当的大哥,李悟一直是这样想事情的。”
李斯点点头,说:“你能这样想,父亲很高兴。争取过,得到了,是鼓励。失利了,反省了,是经验。”
“父亲的教导,儿了记住了!”
“让李强也去,不是还有个少年组吗?”
“他,儿子总觉得得他过于急躁,不行吧?”
李斯一皱眉毛,说:“怎么说自己的时候能拿得起能放得下,到了孩子身上,就连个机会都不舍得给?你小的时候,父亲说过你不行吗?”
李悟语塞,只好承认自己错了。
李斯这才顺了口气,说:“看看,扶苏一来还给我布置任务,让我给活动题字,这是要写多大的呢?也不给我润笔!”
李悟笑了,父亲小孩子心性又犯了。“怎么也得现场上百个人都能看得清吧?”
茹公主正头疼。李武和李良哥儿俩也要去参加“抛砖引玉”。
“你们太小了,连少年组都够不着。报上名去,也得被刷下来。”
李良说:“是扶苏舅舅组织的,跟他一说,什么都合适了。”
李武跟了一句:“嗯,弟弟说的有道理。”
茹公主瞪他俩一眼,扶苏的外甥几十个,他谁谁都认不过来。这不是没事儿添乱吗?
“娘会带你们去旁观,如果别人都想不出办法,你们敢举手吗?”
哥俩互相看一眼,点点头。李武说:“敢的!爹爹把冒顿打败,儿子把其他孩子打败,这样,娘走在街才有面子!”
茹公主开心地笑了,太贴心了,李由要是也在该多好啊!
老将军王翦正在和孙子王元下棋。
通武候王贲在旁边观战。
王元走了一步炮二退三,王贲说:“错了。”
一会儿,王元又走了一步炮七退一,王贲说:“早了。”
当王元再走一步马八进六,王贲说:“坏了。”
王元举着手中的棋子不干了:“爹爹,刚才让您陪着爷爷下棋,您不陪,现在儿子上场呢,您一个劲儿地说!”
王贲尴尬地看看爹又看看儿子,观棋不语真得很难做到啊!
王翦哈哈大笑,能把一向沉稳的王元惹毛了,也不容易啊!
“咱们不下了,好不?这盘棋怎么看都是爷爷赢了。咱说说大公子弄的那个‘抛砖引玉’吧?”
王元看着棋局,无奈地放下棋子,说:“咱让大公子做完这个活动,再弄个象棋比赛吧,爷爷稳拿第一,我就拿第二好了。”
王贲瞪大眼睛,他指挥了半天战役,第二也排不上了?
“你爹我排第三行不?”
王元摇摇头,说:“这个比赛不但要比棋力,还要比棋品。”
王翦又是哈哈大笑,这爷儿俩总在他面前逗,逗着逗着孙子长大了,儿子也成熟了。
“好了,你们爷儿俩说说爷爷应不应该去做那个评判官?”
王元说:“那是当然,于军事方面,哪有爷爷不懂的,这满咸阳城都找不出更合适的人选!”
王贲说:“儿子想着也是。虽说父亲退休了,不参与朝廷诸事,可这是咸阳人的一个游戏,参与一下,图个乐子也没什么不好。再者,大公子亲自上门来请,不答应也不大好。他对您总是敬重的。”
王翦点点头,扶苏的态度没的说,公子里边像他这样的太少了。
“那么,我的孙儿,你去不去?”
王元想了想,他的所学集中在军队管理和战略战术,涉及到的自然知识肯定是不缺的,综合处理问题的经验则很少。但这就是一个游戏,参加一下又何妨呢?
“爷爷,您去,我就去,您不去的话——”
“怎样?”王翦和王贲一齐问。
“那我也去!”
王翦又是哈哈大笑,孙子总是这么积极乐观。
王贲说:“父亲,这个游戏参加者的范围是不是狭窄了一点?”
王翦望着儿子思考了几秒,说:“你是说在官吏和学室师生之外,还应该再扩展一下?”
王贲点点头,说:“既然涉及到市井商户,又有物资调集调配等问题,那不如找一些大商人。以前那个吕不韦,那是多有胆识和眼界的人……”
王翦一皱眉,厉声说:“甭提他,贼胆包天的小人,有眼界又怎样,还不是霍乱朝纲?”
王贲一缩脖子,父亲忠义一辈子,最不能容忍投机营私的小人。自己拿谁举例子不好,偏偏就想起他来,真是欠揍啊!
王元忙打圆场:“爷爷,父亲只是说一个人的眼界本事,品行那是另一回事,咱不说它。咱就说眼面前这小小棋盘,这是咸阳一个商户女子做出来的。您打了一辈子仗,您的那些经验都能在这棋局当中体现,而她一个小小商人,却能洞悉攻守、防备、缠磨、引诱,您想想,这是一般人吗?”
王贲接话说:“刚刚王元打赢了那冒顿。据说,就是因为冒顿老去纠缠那女子,那女子才用民族气概、民族情感去激冒顿,她的最初目的就是招咸阳的男人们都去打他一顿。结果,大公子为了稳定大局,插手了,才让冒顿全须全尾地活下来。您说,这商户里面没能人吗?”
王翦看看两人,他老不出去,倒真不知道这么些故事。
王元说:“孙儿觉得父亲说的有道理,选择的对象确实太狭窄了。那些走南闯北的商人,他们确实见多识广。爷爷不是说,走万里路如读万卷书吗?现在,能走万里路的,除了征战的军士就属他们商人了。可惜我朝对商人是有压制的。”
王翦警告地看了孙子一眼,这话在家里说说就说说,若是在外面,一说出来就祸事临头了。
王元也自知失言,小声说:“孙儿记住了。少说多做,能不说便不说。”
王翦看看爷儿俩,好好的气氛被他那警告的眼神弄得有些紧张,就说:“春天里,老头子有一个愿望。”
儿子和孙子赶紧凑过来,这是尽孝的机会来了。
“王翦想和你们说的那个女子下盘棋。”
王贲和王元互相看看,啊,这应该不难吧?
能和王翦下棋,这是她的荣幸吧?
小寒很快就迎来了这种荣幸。
但由头却不是王翦要邀她下棋。王家人觉得她身份太低,让大将军王翦邀请,说出来有点可笑。
王元自己亲自来店里,转了一圈,对小寒说:“听闻姑娘画工特别好,祖母马上要过七十岁的大寿,王元想送她一件有特别图案的衣服,不知姑娘能否帮忙。”
小寒眨巴眨巴眼睛,王元一进店,她就认出来了。这是前一段时间出尽风头的咸阳名人呢。
“您客气了,能为老夫人效劳,是小寒的荣幸。”
赚钱不去考虑,能结好王家,说不定能帮到扶苏呢!
小女子抱着一颗结好王家的心走进了王家大宅。
老夫人心宽体胖,人虽老了,皮肤很好,一笑,才显出脸上的皱纹。她笑的时候,眼睛弯弯的,笑是真笑,让人看着舒服。不像李斯的夫人,虽也慈祥,总觉得在端着架子。
也许,在他们眼里,小寒终归是他家的奴隶吧!
行过礼,小寒说:“老夫人,让小寒给您量量尺寸吧。”
老夫人很配合地站直了,让小寒给她量身子。
很快,量好了。小寒在带来的木片上用炭条画子个草图。
既然有心结好,所有的准备都要做足。
“夫人您看,这个季节,外面披件风衣最好了。我们用毛麻混纺的面料,穿着挺刮平顺,也保暖。您皮肤白,浅灰的地子配上粉紫的花朵,既雅又艳,什么场合都不会觉得压不住。您看行吗?”
夫人连连点头,她今天的任务就是配合老头子的出现。何况这姑娘说的还挺让人期待的。
老头子咳嗽了一声就出现了,一出来就嚷嚷:“能下棋的人都不在家,都憋死老头子了!”
老婆子赶紧四处找找,一下子找到眼前的姑娘:“呀,姑娘,你是会下棋的吧,孙子说这棋就是从你那儿买的。快快陪老头子下一局,要不又不知道怎么闹呢?”
老头子不满意地瞥了老婆子一眼,说得好像他是个疯老头儿一样。
小寒笑笑,说:“当然可以了,这是小寒的荣幸呢!”
咦——,这老将军的演技太差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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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花儿朵朵开
扶苏组织的活动终于开始了。
地点选在咸阳县衙门的大院里。一开始就人头攒动。
要说这时的大秦百姓真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想来看热闹的,一看到拿着刀的军士马上就乖了,让站哪儿就站哪儿,来迟了的就只好等在门外。里面出来一位,外面才能进去一位。绝没有乱嚷嚷瞎起哄的。
小寒去看了第一场,觉得游戏规则大家都能严格遵守,也就放心了。
从县衙门出来,一个人骑着马到大宅去,忽然觉得自己就是扶苏的妈。他都三十岁了,却总也放不下,不知道这样操心要到什么时候。
现在还得去带着他那些孩子高兴。小寒安慰自己,我都是千年老妪了,也不差这一两个孩子。
进了大宅便干活,废话不说。孩子们在就指使孩子,孩子们不在就找管家惜福,好在事情也不多,就是拿凳子递颜料的活儿。
干了半上午很累,把两个小娃娃画出来了。有心想创作重彩工笔的,想一想又往后退了一步,改成工兼写。她不怕累也喜欢玩,但长时间和关系微妙的女人泡在一起,总是不智的。
没开饭之前,肥肥的修心跑过来,端了个小碗,里面有一个鸡腿,说是从厨房里“偷”的,要她先吃。
紧接着,修文就来请她一起吃饭。
因为孩子,小寒才觉得大宅是个和她有关联的地儿。
扶苏不在,饭桌上的气氛就有点怪,小寒奇怪这些女人怎么过来的,这么奇怪的关系为什么不单独用餐,非要凑在一起说些言不由衷的话?
也许只有她觉得奇怪吧!人家从小都习惯了,家里的姨娘也是一群一群的。
迅速吃完饭,骑马出来,要赶着去见蒿子姐。
蒿子姐前些日子不高兴,家里人都怪怨她。因为丈夫打他,她把丈夫告了官,结果,丈夫被抓去服役一个月。
现在丈夫被放回来,全家人仍然不高兴。因为父亲不在家期间,负担太重了。
相中韭儿的那家,不知怎么的还没有要娶的意思,韭儿自己不着急,蒿子姐却急了。她怕耽搁耽搁,就把姑娘放老了。
总之,除了干活能赚来钱,没有一样顺的。
小寒进院儿的时候,蒿子姐的丈夫好运正在整理绳子上晾着的刚染好的布。
“好运哥,正忙着呢!”
“啊,小寒姑娘来啦。”好运有些手足无措地招呼人。一见好看的姑娘,他就不对了。
小寒笑笑,就往屋里走去。蒿子娘儿三个正在印花儿,豆儿和苗儿帮忙把布铺开、压平,蒿子姐撸着袖子一下一下推大滚子。这可是力气活儿,干一会儿就一头汗。
“小寒姐来啦!”豆儿伶俐地招呼人。
蒿子姐扭头笑笑,又继续推,总得把这一匹推完了才能歇着。
小寒站在旁边看她们干活。这是今年的新花样儿,冬天的存货即将被胡七带走,马上人们就要把皮衣都换下来,新花布要赶着上市呢。
推完了最后一滚子,蒿子姐长出一口气。走到水缸前盛了半瓢凉水,就那么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两个女儿也歇下来,去收拾手边的物什。
“今儿过来,又是什么活儿呢?”蒿子姐问。新花样刚出来,按说是不应该这时候过来的。
小寒笑笑,说:“到蒿子姐这里看看能不能找到理想的绣工。”
“绣工啊,不好找,那是细致活儿。我这里的街坊们家家都和我干一样的活儿,累得跟牛一样,还得挨打。为了出口气,狠狠心告了他,结果把全家都得罪了。”
“娘!”豆儿怪怨地看了他娘一眼,当着外人面,说这些干嘛?
小寒只好陪着笑,心不顺总要发出来的,想发就发吧!家庭暴力也管,大概这算大秦法律的一个优点吧。
抱怨了几句,蒿子姐气儿顺了,自己先笑了。“你看,我就是想撒撒气,撒出来就好了。他回来这些日子倒真不敢打我了。”
小寒微笑地望着这个强大的女人,康复能力真强啊!
“不过,说真的,小寒姑娘,绣工真不好找。我们这样的人家,且不说会不会的,一年到头手都不闲着,哪有时间一针一线地绣花儿?能把衣服穿整齐了,大大小小的有的换洗就不错了。”
小寒点点头,确实,她找错人了。扶苏家那些没事干的女人才绣花,但那些不是她能指派动的。
“好吧,我再找别人,最近有一件急活儿,我得把它赶完了。等这件事做成,说不定又得蒿子姐帮我张罗了!”
蒿子笑笑,抹了把脖子上的汗,把小寒送出来。干活她不怕,要不是有活儿干,这些孩子们吃什么?
从蒿子姐的房子出来,是一条窄窄的巷子,小寒拉着马想着怎么找人的事儿。西施怀着孕,不想给她找事儿,可是万一找不到合适的人,还真得麻烦她。
巷子口有一个厕所,墙壁上结了厚厚的白花。以前没发现这东西的时候,总是视而不见,现在知道了硝的存在,就发现哪儿哪儿都是它。
啊呀,真是好东西!若有空就把它全部抠下来,造一颗**,把坏人“轰”得一下炸上天。
呵呵,也就是想想,她哪有那个能力?能把他们吓得神经错乱就不错啦!
“小寒姑娘,真是幸会幸会啊!”
小寒一激灵,从烟花灿烂的美梦中惊醒,怎么这么寸?遇上了这两个讨厌家伙。
恕己一拱手,行了个礼,小寒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这家伙施礼,她有点受不起。
恕已呵呵一笑,毫不在意地说:“姑娘不忙的话,请到寒舍小坐。恕己正想找姑娘讨教学问呢。”
怨人也谦恭地假笑,指了指旁边的房舍,说:“看看,巧不巧的,已经到了,就进去坐一会儿吧。茶好不好,暂且不论吧,我们兄弟的心是热的。”
小寒连连点头,虚应着说:“改日吧,多谢两位高才美意,小寒正赶时间呢!”
说完,拉着马急走几步,与他们错身而过。
望着已经上马而去的小寒,恕己“嗤”了一下。明明她是在悠闲地溜达,却找了这么个借口,仿佛我们是狗屎,沾也沾不得了!
“妈的,傍上大小公子,就不知道自己是谁啦!”
怨人大度地笑笑,说:“哥,你说那姑娘奇怪不,刚才她一直盯着咱家的茅厕,脸上若有笑意,难不成是想美事呢?”
恕己又“嗤”了一下说:“若有笑意?兄弟,是你想美事呢吧?一见了漂亮姑娘就想入非非了吧?”
怨人不在意地笑笑,伸出指头虚点着说:“哥想多了,要是想也不会往她身上想。她都和大小公子那样了,兄弟我多高洁的人啊,能希罕她吗?”
恕己撇撇嘴,没揭他的老底,现在他们面对的主要问题是业务量小,差不多要粥汤不继了。可是这个圈子最是俗气,装穷要被人耻笑,真穷也被人耻笑,那只剩下一条路可走,就是装体面。
可是,装体面也要装不下去了啊!
睡梦中天空中的星星都没了,满天都是一张张嘲笑的大嘴!
“兄弟,咱虽说不待见她的人品,可是她会赚钱,要是能从她那儿找个赚钱的法子就好了。”
怨人像看傻子一样看看他,说:“可能吗?没看见她见了咱直躲吗?”
“要不,咱找已缺去?那小子也是个有办法的人。”
胡家大院儿。
小寒摸摸西施的小肚肚,这小家伙已经有点规模了。
“好了,姐,你喜欢就自己来一个,摸人家的干什么!”
小寒笑笑,把西施的衣服抻平。这小丫头也要当妈妈了,最近都胖了一小圈。
西施转着眼珠子,说:“说吧,姐,你肯定是有事,你不说我都替你难受。”
小寒皱皱鼻子,她这么容易被人识破吗?城府呢?道行呢?两千年的功力呢?
好吧,说就说,反正也是对胡家有利的事情,干不干随她吧!
“西施,你知道前两天我让你找人做的衣服是给谁做的吗?”
西施摇头,她习惯于听命,也不乱打听。小寒姐不说,总有不说的道理。
“你知道王翦大将军吧?那是他夫人订的。”
西施的嘴立马张得圆圆的。那是一个人人皆知的名字啊,加上现在嫁了木木,多少她也操了一些这方面的心。
“这次用的是咱们的新面料,很多人都没见过,如果她穿着好,肯定有不少人从咱这儿买货,胡家就等着发财吧!”
“哦!好事好事儿!”王家的人那应该是相当有带动力的。
“可是,图案我设计好了,绣工不行。多好的面料,让你姐姐我这针线活儿都得糟蹋了。所以,一定要找好的绣工,才能把咱这面料的优势凸显出来。”
西施皱起眉头,说:“姐呀,那可是厚面料,那么大一件袍子绣完了不得明年吗?”
小寒摇头,说:“我没给你讲清楚,咱不用丝线,咱用咱家作坊产的细毛线,一股麻混成的那种,要不就用丝毛混纺的,用它绣肯定绣得快。”
西施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姐呀,那么粗绣出来好看吗?那可是给王老夫人的!”
小寒摆摆手,说:“放心吧,厚面料配上这样的花绝对好看,会有浮雕的效果。只要老夫人一穿上,咱的面料就推出去了。”
西施嘟着嘴想了一会儿,想不出那到底是什么效果,但是,小寒姐拿的主意,应该是不错的吧?
“那好吧,听姐的。我来绣好了。”
“你一个人不行,得赶工,你这样的身体不能太累,为了赚钱和外人,把自己累着不合算。”
西施眨巴眨巴眼睛,问:“加上我嫂子们行不行?”
小寒反问:“她们行吗?”
西施摇摇头说:“唉,你在我家那么长时间都不知道看见啥了?你看不见我哥也就算了,连她们天天做的事你都不记得,我这手艺还是跟她们学的呢!”
小寒羞恼地扭了西施一小下,都这时候了,还不忘提这个茬儿。
“好吧,那就给她们一个为胡家挣钱的机会吧!”
确定了绣工,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为了赶时间,衣服是找不同的人分片做的。把做好的一片拿来,小寒在上面画上粉紫色的非洲菊,这种颜色配上含蓄清淡的灰,要多雅致有多雅致,要多浪漫有多浪漫。
西施惊叹:“啊,小寒姐,等做完了这件,我也要做一件。”
“行,你穿上,老人家就不敢出门了。”
西施嘟着嘴,没话了。她本来还指望着人家赚钱呢,人家不出门,还赚谁的去?
胡九的老婆说:“让老太太春天穿这件,咱西施夏天穿薄款的。”
西施这才笑了。
小寒问:“咱可以用细毛线并上一股丝线吗?我想要一些光泽感。”
胡七的大老婆说:“不用并,细线被粗线压住,光泽感出不来。等用毛线绣完了底层再用丝线稀稀地覆盖上一层,肯定更好看。”
小寒恍然大悟,还是人家有实战经验!
不跟她争老公,就能坐在一起心平气和地说话。这和谐社会来得太快了!
十天过去了,制衣和游戏都进行的如火如荼。
王翦从车上下来,赶车的来弟要上手扶一把,被王翦瞪了一眼,赶紧退后。想想也是多余,老爷子多好的身体。可是要不扶一把,万一没站稳呢?毕竟七十岁的人了。
王翦一甩袖子大踏步进了院子。来弟溜溜地跟上。
老爷子这些日子天天出去,当评判官当得很上心。他往那里一坐,胆子小的说话都说不利索。不过,老爷子的人品是没得说的,等游戏结束了还跟那参赛的说说话,告诉人家这事儿到底应该如何如何。乐得那参赛的一个劲地点头。平时要想找王老将军,哪儿有机会呢,现在是人家主动点拨。这不是撞了大运么?
一起当评判官的左相李斯和御前红人蒙毅就没有这么上心,他们听了就听了,说完就完了,全当这事儿是个差事,而家里的老爷子却当这是个乐子。
今天的这场老爷子没当评判,就是去看热闹。
也确实热闹,听旁边的人悄悄说,参赛的孩子们不是皇上的孙子就是皇上的外孙。那小家伙们教育的,一个个口齿伶俐、自信从容,来弟就是现在去和他们比一比,都怕讲不过呢!
那大公子是真有风度,一言不发,往旁边一站,现场的一切都妥妥贴贴。
甭说老爷子,来弟也喜欢看这游戏呢。这活动搞得,要趣味有趣味,要知识有知识,要才能显才能,连老爷子和通武候都直夸大公子有本事。
他们怎么夸的呢?第一懂得人心,人心都是求上进的。第二懂得时势,知道怎么在众公子中展现自己的才华,第三懂得结缘,得道多助,也得有那个人品和魅力让人给你帮助。第四——,第四是什么想不想来了,总之夸了一大堆。
来弟想不了那么深,来弟就觉得大公子和煦的样子看着很舒服,能时不时给咸阳人来个乐子就做得不错。
王翦一进家,就看到家里人围成一圈嘻嘻哈哈。
老太太穿着件新衣服美滋滋的,乐得一脸的细褶子。
王元一个劲儿地夸奖:“奶奶,您好像就是十七八!”
老太太挺了挺腰板,说:“嗯,当年我也是一枝花!”
王翦乐了,不过,这是真话。
这衣服太美了!
衣服是两边对称的衣襟,不用左围右裹,就那么简单地套上,垂顺地一耷拉,就显得人很挺拨。花朵在肩部繁密地堆叠,到了胸前,疏疏落落地飘下一个半个的花,直至下摆处又三三两两地堆叠在一起,就好像是动态的,不断垂落不断承接着。袖口是宽的七分袖,大大小小的花儿,任性地开放,简直就是春意闹枝头的感觉。
“老夫人,衣服有些重吧?它是厚料子的。”小寒关切地问。
这衣服虽然宽松,但穿上了不显胖,一是有垂感,二是在胸部和腰身部位都做了切口,把人体的形状显出来了,显得合身。
“呵呵,是有些重,不过为了美,再重些都不怕呢。老婆子就是有一个不满意。”
“嗯?”众人都竖起耳朵。
小寒也紧张了一下,在她看来,这挺好了,又费心又费工啊!
老太太不紧不慢地说:“天就要热起来了,这么好看的衣服穿不了几回了!”
小寒这才舒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的!
王元接话说:“奶奶,这有什么?咱现在就订夏天穿的,保准每个季节您都是咸阳一枝花!”
众人又是一阵笑。老太太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小寒带着笑意,走上前,说:“老夫人,这还是春天呢,早晚更凉,您要是觉得前胸怕凉,还可以扣上的。”
说着就在老人跟前蹲下来,从衣服前胸门襟的夹层处抽出个鼻环,又在相对的地方摸了一下,找到个桃疙瘩,两边一扣,衣服就对上了。
小寒站起来,说:“夹层里还有几颗扣子,嫌热就打开,不显得累赘,要是嫌凉就一颗颗扣上。扣鼻儿的长度做得刚刚好,不太好扣呢。您不用自己弄,老年人低头时间长了会头晕,让家里人帮着就行。”
旁边伺候的丫头连忙点点头。这衣服机关真多。
老太太更高兴了,这衣服又实用又体面,真像这姑娘说的既雅又艳,什么场合都能压得住呢!
王翦说话了:“老头子回来头天了都没人招呼,就围着一件新衣服,看来是越老越没人待见了。唉,配不上咸阳一枝花喽!”
众人又是哈哈大笑。赶紧行礼的行礼,招呼的招呼。
小寒也深施一礼,人家这几天都卖力帮着扶苏呢!扶苏回家都说,一做事情就显出人品,真帮忙和假应承一看就知道。
王翦点点头,众人也就各自自在。这家里讲礼仪,但也适度。
“小寒姑娘这活儿做得好,王元啊,你孝敬奶奶的,不能心疼银子,就看你诚意够不够了。”
王元忙应承下来,他本来就没打算心疼银子。
小寒看看众人,笑着说:“这衣服小寒只收工本费,实在是姐妹们太辛苦,点灯熬油的不容易。设计费就免了,算小寒孝敬老夫人的。”
“设计费?”王元看看衣服又看看爷爷,这个说法没听过,不过呢,也有道理,一件衣服好不好,首先在于下刀前的思路。
王翦笑笑,点点头。她说的设计费,让他一下子想到这几天参加的“抛砖引玉”游戏,那游戏之所以吸引人,之所以出彩,之所以成功,不就在于一个设计吗?
这几天出去,也知道了一些事儿。王元说,这姑娘就是和大公子有亲密关系的,原来的身份是李斯家的一个家奴。至于是怎样的一场际遇想不出来了,但是,他们倒真是登对呢!
老夫人说话了:“姑娘啊,这花叫什么花呢?我觉得像太阳花,可是又有点不似。我怕人家问我的时候我说不出来。”
这老夫人真是诚实得可爱!
小寒从容地说:“这花叫非洲菊,有些人成亲的时候,把这种花放在新房里,取其互敬互爱,有毅力、不畏艰难之意。”呵呵,植物的知识也就是这点儿了。
老夫人看了王翦一眼,他们也是互敬互爱、不畏艰难走过来的。
王翦对夫人点点头,又深看了这姑娘一眼,是这花儿本来就有这个意思呢,还是她故意应和着他们的心意说的呢?
不管怎么说吧,人家是一番美意。人老了,有人愿意拿出时间哄你高兴,还图什么?
再说了,她和大公子有亲密关系,还用得着巴结别人吗?
第一百九十二章 我胡亥要拼搏啦
始皇帝从县衙后门出来,在众人护拥之下上了车,一路奔咸阳宫而去。
扶苏安排得很好,没有几个人知道他驾临咸阳县衙。
赛场旁边有个小门,他可以看得到一部分赛场的情形,而场中的人全然不知有人在考察和窥探他们。
孙子和外孙们教育得很好,果然是少年锋芒,锐不可挡。
这游戏确实好玩,到了艰难段落,他都恨不得替那选手答上一回。
更令人满意的是,他参加的几场,都可以看出官吏们是勤勉认真的,没有平日的积累,光想着沽名钓誉是不行的,一亮相就会被大家识破,那样,还不如躲在人背后头藏拙。
所以,这个活动是个游戏场,也是个试金石。
扶苏的脑子确实开窍了!
和皇上同车而坐的蒙毅脸上露出微微的笑,最近他的日子也比较好过,皇上脸上阴天少了。
可能边境事平、南方初定,真正困扰的大事少了。
若是大公子时不时的就来上一场游戏,那皇上的心情就更好了,他的日子就更好过了。
“蒙毅,你家蒙不弃也去参赛了?”
蒙毅赶紧收敛心神,他们蒙爱小一辈不少人都去报名了。
“回皇上,蒙不弃去了,他爱玩,虽说成年了,还是像个小孩子一样。”
皇上笑笑,说:“嗯,虽说是玩,可也玩得高明,对参加者的考核很全面呢。”
蒙毅点点头,说了声:“是的。”
皇上又说:“蒙毅,这游戏很好玩,是不是在家里把孩子们聚起来玩玩也挺有意思?”
蒙毅微微迟疑一下,凡皇上的问话,都不能轻易肯定或否定,得试探着来。
“皇上的意思也是那么自然神,人间神地玩上一玩?”
皇上点点头,若有所思的表情。
蒙毅明白了。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呀。
“皇上,若是平民百姓家呢,玩也仅止于玩,但蒙毅家不会。我想整个蒙家都不会。”
“为什么呢?父子同乐不好吗?”
蒙毅恭谨地回答:“乐当然是好,但子弟们太多了,难免在娱乐之外想得太多,想得太多是非就多,做长辈的就更难做了。”
“哦。”皇上淡淡地应了一句。
蒙毅的说话习惯他清楚,蒙毅只说蒙家不会,其他意思都明了了。
这个游戏放在公众场合可以,若是放在宫里猜测就多了。
让谁做“自然神”都没有问题,他可以任性地来一场风和雨。那让谁当“人间神”呢?他们会不会猜测父皇在考虑立储问题呢?只要这么一考虑,完了,游戏就不再是游戏了,是非来了。
“蒙毅,可能是春天来了,连联都想着玩闹呢。”
“皇上,人确实不能像弓弦一样总绷着,时松时紧才会更有力量,也才能命中靶心。”
“你说得有道理。可是不打仗的时候就考虑收成,不考虑收成的时候就考虑六国安定,这脑袋呀,总是闲不下来。”
“呵呵,皇上是最勤勉的皇上。不过,爱惜身体,才能永续经营啊!”
皇上笑笑,这话说得贴心,永续经营,他就要永续,做一个万古长存的无人可替的皇帝。
可是,这徐福是生了死了,怎么也没个信儿呢?
拍着胸脯被派出去的候生和卢生也有小半年了,倒是有信儿传回来,说是正在找呢。
真是一帮废物!
皇上只好对自己说:不急不急,嬴政还春秋鼎盛呢!
从咸阳县衙大院出来的还有赵高和胡亥。
如今这“抛砖引玉”活动是咸阳的一件盛事,哪个高门大院不去看看,看完再发表点意见,那就太跟不上趟儿了。
看看那些有主见会表达的孩子,赵高就心里发寒,眼前这个胡亥连第三代都要拼不过了!
问题是他还不自知,每天撑着一条病腿嘿嘿傻乐。
“小公子,你知道不知道,热闹是看不完的?”
胡亥斜斜地赠送了一个白眼,他回味的时候哪能容人跟他这么说话呢?合作伙伴也不行!
“赵老师,赵师父,您有什么话就明说吧!”
赵高扯了下嘴角,他现在也不巴望着他尊重他了,只要能重视他的意见就成。
“小公子,当大公子这么玩儿的时候,你没有想法吗?公子高也被派了重任了,你真的打算就这么看看热闹就完了?”
胡亥还是翻翻白眼儿,这赵高的说话风格是改不了了。
“你就直说,让我干什么吧!”
赵高让呛了一个跟头。这家伙不懂得奋起,不懂得付出,也确实没办法用启发式了。
“小公子,你要是怕苦,你就多用点心思在皇上身上,他喜欢什么,你就给他来什么,这不是你擅长的吗?”
“父皇想长寿,我能帮得了他吗?我还想长寿呢?你能帮得了我吗?”
赵高一跟头跌入粪坑。难道他都绝望了?
“父皇喜欢漂亮女人,我给他找来漂亮女人,那要是我也看上了呢?我舍得吗?你要是看上了,你舍得吗?”
赵高彻底无言了。这时候,胡亥的口才真好。
“所以呀,赵老师,赵师父,教训别人的时候,要懂得换位思考,孔子怎么说的,已所不欲,勿施于人,您圣贤书读得比我多,怎么到用的时候,就不行了呢?”
老师被弟子教育了,赵高气得抓狂。这个白痴居然有脸拿孔子的话来教育他?
“行啦,赵老师,赵师父,您回家歇着吧,养好了精神,把您那招赘来的宝贝女婿带一带。我这人说个直话,有没有本事,光会读书不算,还得有胆。怎么李相一问话,那阎乐就结巴了。看把场上的人笑得,那是喜鹊炸窝了吧!”
赵高额角暴突,他指着胡亥直说“你、你”,却“你”不出个所以然来。
阎乐再怂懂得上场争取,你胡亥敢站上去露个脸儿吗?
胡亥没理他,转身上马,您赵老师看看哪个拐角能避风就自己去吧!
在言语上占了上风让胡亥浑身舒坦,为什么他最近突飞猛进了呢?
看来是看着人家侃侃而谈他也受了感染。
他原本还没发现自己有这种才华。对了,小寒姐姐应该是最早发现他优点的人。她从上郡回来就说他有优秀的语言能力。还说他不去演话剧亏了。
暴殄天物啊!
找小寒去!
在大街上一路狂奔,能躲得开是他运气,躲不开的也是他的运气,一个草民让皇子撞了,多不容易啊!
小寒今天心情很好,老夫人没到正日子就穿出去了,惹得一大帮亲戚到她儿这订布。至于给他们设计图案,呵呵,看心情吧!
大公子也是春风得意,连日来大家的反应都不错。
晚上睡下,小寒就敲着他的脑壳说:“戒骄戒躁,居安思危,百里九十为半,不能前功尽弃!”
扶苏赖赖抱着她回应:“小婆娘,扶苏就晚上骄躁一下好不好?”
……
“姐姐,姐姐,我想死你了。”
一进门就是这句话,小寒头皮发麻。三春也跟着发麻。西施赶紧施个礼出去,到对面的瓷器店呆会儿,她怀孕了,要不就被恶心到了。
“姐姐,你一脸春色,是不是因为看见我?”胡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轻佻的楼花眼妩媚地看着人,小寒忽然想戏弄他一下。
“姐姐,你不厚道,本来那主意是给我出的,怎么让大哥玩了?”
小寒回他:“人都有亲疏远近,小寒也不过一个俗人。再说了,全咸阳的人都在玩,小公子去报名就好了,让你大哥给你安排个好场次,找个够格的对手。”
胡亥一下萎了。她说的够格那是多高的格啊!
是让人绝望的格吧?
不行,不能光记着调笑,忘了今天来这里的目的,我胡亥是个有志青年!
“姐姐,你曾经说过我语言能力不错,你还记得吗?”
小寒点头,信口说:“不用记得,你现在就给人这种感觉。你等着,小寒姐现在就送你一件礼物。”
“啊?”胡亥一阵惊喜,小心脏跳得“崩崩”地。
“三春,咱那些裁衣服剩下的白布片你收哪儿了?
三春愣怔了一下,不知道要找那些东西干嘛?难道又是要扮鬼吗?西施说过,可吓人了。
找出布来,小寒用东西刮了刮,压平了,对胡亥说:“有一个伟大的诗人,语言艺术的杰出应用者,他和公子长得很像,我给公子画个像,用这幅肖像勉励公子,希望公子在语言艺术上不懈努力、功成名就。”
这话让人舒服,胡亥胸脯一挺,问:“他有多伟大?”
小寒回忆似地说:“他的事情啊,是我从家里先辈那里听来的。有一个俄罗斯民族,这是个奇怪的民族,他们那些贵族在家里说话,或是到别人家里谈事儿,都要说法语。法语是另一个民族的语言。他们为什么不说俄罗斯自己的语言呢?他们认为那不够高雅,那太土了。公子对这种现象怎么看呢?”
胡亥鄙夷地说:“哼,还贵族呢!一个人怎么可以不热爱自己的民族呢?把他们搁在咸阳,本公子先给他们一顿马鞭子!”
小寒伸出一个大拇指,赞赏地说:“嗯,这才是皇家子的态度!一个人就应该热爱自己民族的一切。他们那个俄罗斯族长期这样,大家都习惯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但自从普希金,哦,公子长得就很像普希金。自从普希金诞生以后,自从他的诗歌问世以后,全俄罗斯人才认识到原来俄罗斯的民族语言也能表达这么充沛的情感和深远的意境。原来我们的语言也是很美的!”
胡亥脸上露出神往的表情,这个普希金真了不起啊!
小寒继续说:“就是因为普希金和他的诗歌,其他民族的人才认识到原来俄罗斯是这么一个有深厚积淀和情感丰富的民族。我的先辈曾经说过,俄罗斯历史上曾经有多少个帝王,有多少个能臣,可能大家都记不住,但普希金和他的诗歌却永远被人们记在心上。小公子,我们今天想一想,什么是永生,什么是成功,死了还被人不停怀念这不就是永生和成功吗?”
胡亥庄重地点点头,小寒姐姐说得太对了。他也想这样啊!
父皇那种霸气和果决他是做不到了,李斯那种治国才能他也是不可能了,那么,我胡亥能不能够像普希金一样,让华夏人的语言成为受其他民族尊敬的一种语言呢?
我胡亥百年之后能不能也在人们的心中实现永生呢?
他的眼光坚毅起来,这么些年来,他终于找到了一条适合自己的道路,扶苏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高爱怎么得意就怎么得意吧,你们终究格局太小,想的是眼前的一点利益,我胡亥为了民族,我要拼搏啦!
……
亲爱的书友们,胡亥是不是很好玩?折腾他其乐无穷,这是放假期间绿萝送给大家的一个乐子。您有什么想法请发表在书评区,让绿萝知道,也许绿萝会拿了您的主意一起玩惨胡亥。
第一百九十三章 诗人的孤独
胡亥把小寒画的肖像郑重地贴在卧室的墙上。他往后退了一步,耳边响起小寒姐姐说的话:你最像他的是多情的眼睛,你最像他的是不拘小节的生活方式,你最像他的是勇于抗争的勇气和向往自由的精神。他总是抿着嘴唇凝视远方,一切的罪恶在他面前都颤抖哭泣,一切的美好也逃不过他那双发现美的眼睛……”
媳妇明玦走过来,看着墙上一块白布上的半身像,再看看一脸神往的胡亥,被吓了一大跳。
这神情怎么让她感到一种非人间的东西?
他离魂了?
要不,我给他叫叫魂儿?
“公子,他和你真像,可是为什么有那么奇怪的头发呢?”
陌生而高贵的情感被人打断,胡亥非常生气。
这个无知的女人!
可是不能随便对女人发脾气,小寒姐姐讲过,普希金一生有“一百一十三次”情感经历,但他很少对女人发脾气。他会把他对女人的爱惜和倾慕都反映在他的作品里。
“明玦,你会对我守身如玉吗?”
明玦被他这所答非所问的严肃态度吓了一跳,难道我做错了什么吗?
她机械地答了句:“会的。”
“嗯。”胡亥很满意,这和普希金喜欢的女人一个标准。
“那么明玦,你是否具有崇高的自我牺牲精神?”
明玦吓得后退一步,难道他要我自杀吗?
“不,公子,我没犯错!”
胡亥眉头一皱,继续问:“请问你能履行妇女使命,建树精神上的功勋吗?”
明玦一哆嗦,她现在不知道该担心自己的性命,还是该担心公子的精神,这到底是从坟地上带回了不干净的东西,还是被什么精给缠住了?
胡亥对她惊恐的样子非常失望,伟大的诗人是不可能和这个头脑简单的女人沟通了。
他丰富的情感得不到回应,他追求自由的心得不到家庭的支持,他真的真的好孤独啊!
小寒姐曾经说过,孤独的人是可耻的,孤独的人是高贵的,现在他深刻理解了为什么孤独的人是高贵的。以前他只以为自己的血统是高贵的,现在才发现没有回应的心灵也是高贵的。
“你们俗人理解不了我的痛苦和我的追求!”
“我觉得,你不值得我为你决斗!”说完这句,他露出一个轻蔑的微笑,潇洒地转身离去。看来,他需要寻找一个值得他为之决斗的女人。
当然,一百一十三次情感体验可以慢慢来,父皇那样的人物应该是有了,要不要和他交流一下心得呢?
对,等我的宏篇大作产生之后,他就不会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德高三皇、功过五帝的始皇帝和享誉四海、名满天下的大诗人,我们完全可以进行一场平等的对话!
胡亥想到这里浑身发热,他急需把他的热情倾泻在什么事情身上。
对,我要作诗人,我要作诗!
可是,哪里有让人产生诗意的东西呢?
这个庭院吗?庭院上方的蓝天吗?正在打水的奴隶吗?院子里正要发芽的大树吗……
大树,大树好像还是有一点诗意。
可是,怎么下笔呢?我总不能写一根树枝两个杈杈,两个杈杈上长了七八个芽芽,喜鹊来了唱了一回,碰掉一个树芽芽,乌鸦飞来歇了一会儿,又碰掉一个树芽芽,哎呀呀,大树的春天还没开始,已经添了一身的疤瘌。
不行,视野太狭窄了,调子也太低沉了,可以写大树,可以写鸟儿,但最主要的是民族的诗人要用雄浑的号角振奋民众的精神。
“哎,那个扫地的,怎么看着蔫头耷脑的,精神一点儿!”
被叫的那个奴隶一个激灵,扫帚飞舞起来,灰尘顿时弥漫当院。
“咳!咳!你有病啊,真是该打!”胡亥一边退一边喊。
另一个晾晒被子的女人叫了起来,“哎呀,灰尘都飞到这边来啦!赶紧的,停下来,停下来。”
另一个也跟着喊,“停下来,停下来。”
胡亥失望地看着这群俗人,只知道哇啦哇啦乱叫,你们关照到自己的心灵了吗?
他大喊了一嗓子:“仇富!仇富!”
仇富顶着一头羊毛跑过来,正带着两个人整理库房呢,公子就喊上了,听着今天这调门儿有些不对啊!
“公子,仇富来了,您吩咐吧!”
胡亥盯着他想了一会儿,我叫他过来干什么呢?等待的功夫把要办的事情忘记了。
哦,我是要振奋民众的精神,启发他们关照自己的心灵!
“那个,仇富啊,你给我找部《诗经》来,让大家都别干活了,听公子给你们读一会儿诗。”自己还没有大作,那就先读读别人写的吧。
“啊?”仇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公子要,还要让大家都歇下来,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
“听到了没有?”胡亥被仇富质疑的眼神惹急了。
“哦,小的听到了,听到了。是《诗经》吧?”不得不再确认一下啊!
胡亥摇了摇头,这帮愚不可及的人啊!
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我一个皇子,如果无视和放任这种现象的存在,那如何对得起我高贵的血统呢?
普希金说过,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忧郁的日子里须要镇静:相信吧,快乐的日子将会来临!心儿永远向往着未来;现在却常是忧郁。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将会过去;而那过去了的,就会成为亲切的怀恋。
仆人们都不用干活儿了。
按照公子的吩咐,大家掸干净身上的灰,洗净了头脸,集中在大树底下。
刚才扫地的那个非常不安,这是要当着大家的面儿处罚他吗?
晾被子的也有些不安,公子听她喳喳叫时一脸的厌恶。可是,她能不出声儿吗?
仇富看了看众人,大概点了点数儿,对胡亥说:“公子,人都齐了,您请吧!”
胡亥在他们准备的功夫已经读熟了两首,他信心十足又风度翩翩地往人前一站,先抬头看了眼头上的天空和努力发芽的树干,又扫了眼低眉顺眼的人群,忽然觉得诗意没了。
“你们都抬起头来!”
有人抬抬眼睛,又赶紧低下头。小公子今天不对呀!这接下来是要干什么呢?
“仇富,你让他们都抬起头来,要不,今天就没饭吃!”
仇富“嗯”了一嗓子。这下,不用他说,人都把头抬起来了。
终于众所瞩目了。胡亥心里仍然叹了口气,哎,任重而道远啊!
他清咳了一声,说:“现在,听我读诗,要认真听,认真想。”
众人迷茫地看看主人,这到底是闹啥呢?有话好好说不就行了?
“文王在上,于昭于天。周虽旧邦,其命维新。有周不显,帝命不时。文王陟降,在帝左右。……侯服于周,天命靡常。……无念尔祖,聿修厥德。永言配命,自求多福。殷之未丧师,克配上帝。宜鉴于殷,骏命不易!”
一口气念完,胡亥被自己感动了。他选的这篇《文王》,以前只是读过,并没有理解其中深意,现在读来却完全不一样了。
“你们感觉如何呀?”
众人迷茫地望了眼主人,又赶紧低下头。
胡亥一阵烦躁,诗人的孤独感又袭上心头。他们怎么又低下头了呢?
慢着,慢着,不能心急,不能必急,普希金说不要悲伤,不要心急!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将过去;而那过去了的,就会成为亲切的怀恋。
“好吧,再给你们来首简单的。这次认真听,听出了什么要跟公子交流交流。”
众人“啊?”了一声,又赶紧低下头,还交流交流,公子怎么说话都不正常了?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有几个人“哦”了一声,这首还是更有意思。
胡亥放下竹简,问:“谁能跟我交流一下听这首诗的感想?”
众人没吱声儿,今天胡亥不对劲,没事别往前凑。
“怎么没人说话呢?刚才谁‘哦’来着?”
有个人惊恐地捂住嘴巴,现在他才反应出来,自己忘形了!
胡亥一指,“就你,那个打水的!”
打水的一哆嗦,还是被点到了。他结巴着说:“公公子,想女人,想女人想得睡、睡、睡不着。”
胡亥脸一沉,这怎么说话呢?公子想女人想得睡不着?
那人急着补充:“公子,小、小人是说,那诗、诗里说的想、想女人的滋味,和小人的心、的心是一样的。小人也想、想得睡、睡不着。”
人们“哄”地就笑了。
胡亥绷着脸,心说,这王八羔子倒是认真听了。
“好了,仇富,让大伙儿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明天这个时间还把大伙集中起来,公子还为你们读诗。”
仇富茫然地应了一下,大伙茫然地散去了。
不能道公子这是怎么了?
管他呢,只要不打不骂就是好的,还能歇歇。
走进院子的赵高也糊涂了。小公子脚边一大堆竹简,这是多难得的景象啊!
他读诗的情绪自信饱满,明显其在乐中,一天不见怎么变化就这么大了?
他走过去,喊了声:“小公子。”
胡亥扭脸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这么多年,当老师的都没发掘出学生的长处,一个劲儿挑学生的毛病,打击学生的自信,这他妈的是哪门子的老师?
可是,跟这个俗人一较高低真是太跌份儿了。普希金要不不计较,要计较就拿了武器直接放对儿。
当然,他主要的战斗方式还是用诗歌。
我胡亥也用诗歌,今天没有诗歌,就先不理他。
赵高又喊了一句“小公子。”
胡亥烦躁地看看赵高,盯了他几秒,看他到底有完没完。
赵高被这陌生的眼神惊到了。上天啊,难道他被雷劈了?
他怎么对他厌倦当中还有一丝怜悯,老子用得着这样的人怜悯吗?
连胡亥都会怜悯别人了?这、这、这,到底是该惊呢还是该喜呢?赵高错乱了。
明玦怯生生地走过来,对赵高轻轻唤了声“赵大人。”
赵大人从错乱中收拾了心神,含糊了点了点头。这功夫,胡亥都不知去哪儿了。
胡亥去哪儿了呢?
他没带跟班,拉着马到渭河边上,把自己的头发拆开,任风把头发吹散。
面对着哗哗急流的水声,他真想放歌一首。他想,普希金孤独的时候,也会这样,对着河流和村庄,一个人享受孤独,一个人排遣忧伤。
那河边汲水的姑娘,她知不知道,被你那缠绵悱恻的梦想,随心所欲选中的人多么幸福。
帮着父亲打渔的姑娘,她知不知道,倾听着年轻姑娘的歌声,老人的心也变得年轻。
那肥美健硕的鲤鱼,它知不知道,被姑娘的手挑选又被她抱在怀里是多么安逸的归宿。
……
胡亥信心大增,如果他不能做诗人,华夏从此就没有大诗人。
他要像普希金一样,和各种人打交道,打破各种偏见,从他们身上找到创作的灵感。
民族的诗人,为民族咏叹,为民族讴歌,他胡亥是担得起这个责任的!
……
绿萝写一这章写得很开心,书友们,你看得开心吗?如果你在微笑,请投上一票!
第一百九十四章 开创型人才
河边的风很大,冒顿打着马和龅牙李并行,今天是到彭博士那里学习的日子。
刚才博士问他:“冒顿太子,你们民族历史上有没有英雄传说啊,如果你想把他们的故事写下来供后世传扬,那么我们现在就可以做这个工作了。”
他冲老师摆摆手,说:“不急,不急,我先学华夏文化,再创匈奴文字,咱们一件一件来,我和您老的缘份咱慢慢续吧。”
彭博士只好点点头。他不急,人家自然不急。
不过,老头子看到他拿过来的两条鲜鱼很开心,直说冒顿懂得华夏文化精髓,懂得“尊师重道。”还拿孔子的一句话赠送给他:“君子敬而无失,与人恭而有礼,四海之内皆兄弟也。”
这老头子好可笑,弄得好像匈奴人连敬重长者都需要人教似的。
罢了,他也算个尽心的好人!
至于匈奴的英雄故事,哼哼,冒顿得算头一个!
只不过现在英雄落难,在咸阳做人质呢。
始皇帝他爹不也做过人质吗?
英雄的故事第一章:人质岁月……
龅牙李咳嗽了一声。
冒顿知道这是给他送信儿呢。前面披着头发不断打量打渔姑娘的不正是小公子胡亥吗?
今天他这形象,这是要撒开了疯了?
冒顿提马过去。他也弯着腰看那打鱼姑娘。
也不怎么样嘛!还不如小酥酥皮肤白。手指头那么粗,跟男人一样,胳膊腕子也很粗,就胡亥这样的,估计一扭就断了。不过,她的屁屁倒是很大,看样子很能生。
胡亥就这口味?
冒顿夸张地冲天笑了三声:“哈——,哈——,哈——!”
打渔姑娘窘迫地把脸扭到一边儿,这一会儿功夫,两个男人盯着她看,任谁都要难受死了。
姑娘的爹受不了了,看那穿华服的是惹不起了,一看又来了一个披着发的。怎么今天这男人们都不梳头呢?
“我说,要买鱼吗?我这鱼现打的,鱼肉香,鱼子也香。”
冒顿摇摇头,又对着天干笑三声:“哈——,哈——,哈——!”
胡亥不满地拧着眉毛,他的诗情一点儿都没了。本来这姑娘长得就不怎么入眼,勉强凑合着看看,想想词儿,可是这个倒霉的冒顿不知从哪里蹦出来了?
“哎,我说,你不是去放羊了吗?”
冒顿一挑眉毛,今天胡亥不对呀,他哈哈了好几声都没惹得他发火,这不太像是胡亥的风格啊!
龅牙李赶紧拉他,“走吧,冒顿,咱回去,路远着呢!”
冒顿一甩胳膊,眯着眼望着胡亥,看来修理这家伙的时刻到了。
胡亥冷漠地瞅他一眼,心里说,怎么能跟一个野人计较,太跌份儿了。他转过头,对那打渔的父女说:“来两条大个儿的,我要煮汤。”
打渔的连忙点头,赚不赚钱另一说,终于可能打发走一个披发鬼了。
串了两条鱼,交给华服青年,那青年转身就走。
老汉急了:“哎,没给钱!”
冒顿又是“哈——,哈——,哈——”,怪笑连声。
胡亥也急了,今天不想失了诗人的风度,偏偏没带跟班,公子出行,哪有自己带钱的道理?
“记我帐上!”胡亥说。
姑娘一听也急了:“记你帐上,你是哪颗大葱呀?披着头发你扮鬼呢,你看了姑娘半天,以为姑娘我怕你呢?告诉你,你就是全脱光了看我,姑娘我都不怕,我就当你是一条光着身子的大鲤鱼,落到姑娘手里求刀求刮。哼哼,凡落到姑娘手里的,不是水煮就是油炸,我看看它还怎么蹦跶?”
冒顿哈哈大笑,爽!冲这口才,也得买条鱼照顾一下人家生意。
胡亥气愤地把鱼一甩,打马而去,今天,今天真是一点诗情都没有了。这样的姑娘怎能让人辗转反侧、寤寐思服?难道半夜不会做恶梦吗?
接连几日,胡亥都要给下人读诗,打着马出去寻找诗情。
不过,他再激动也不会披散着头发,也不再去渭河边上看那让人倒胃口的女人。
现在,他一言不发,看着铁匠铺炉火上飞溅的火花,这应该是有诗意的,可是,怎么表达呢?
铺了里干活的伙计不得不发话了,这人看了半天了,呆呆的,会不会是有病啊?
“我说,少爷,您要是没事儿可以站得远点看,要不,火星子飞出去,烫坏您那衣服,咱这小铺子也赔不起。”
胡亥哀伤地看了他们一眼,这些俗人,只知道赔得起赔不起,能不能思考点意义啊、内涵啊、方向啊这些高远的问题?
拉着马走走,又看到了小孩子追逐打闹,狗也跑得很欢畅。
再走走,看到蒸腾着热气的包子被递到一个壮汉的手里,壮汉一口下去,露出满足的笑意。这也很有诗意。
可是,他将如何表达呢?
面对自己心中滚烫的激情,他觉得自己要被憋伤了。
实在憋得不行,他决定回去用一回明玦,活人不能让尿憋死,先暂时缓解一下总是可以的。
赵高从咸阳县衙出来。
这是最后一场了,出来的人三五成群,还在讨论问题、议论表现。
不管参加者如何如何,大公子这次又出风头了。用人们的话说:“有想法、会做事、能服众。”
听听这评价,这不是要把他往那个位置上推吗?
胡亥这几天的异常,他想清楚了。明玦那小媳妇把他往那画像前一领,他就知道,胡亥这是着了谁的道儿了。
但是,这次他没去找小寒的麻烦。
他没有借口,去了,也落不着好儿,还不知有多少说辞在等着他呢!
表面上看,胡亥不再惹事生非,连下人都不打骂了,他开始认真地看书,甚至冥思苦想。但是,他中毒了。
小寒给他下了毒!
具体是怎么下的毒,他无从知晓,胡亥现在理都不想理他。但看那症状,明显是病得不轻。
这姑娘厉害呀!
要是胡亥从此不关心利禄俗务,那他赵高还忙乎什么呢?
他一定得想办法治治那个小寒姑娘。有她在,小公子就老不在状态。本来就不是一把好牌,不能连吃牌的机会都不给。
思索当中,有人碰了他一下。那碰他的人急切地对他表示了道歉的意思,一边躲一边说,“大公子出来了。”
不远的地方,大公子把蒙毅和王翦送出来,又恭敬地把二人送到车子旁边。这番做派,任谁都会受用吧!
赵高上了自己的车,也不去跟他们虚应客套。刚刚在游戏中见过,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当务之急,他得去一趟胡亥家,关心一下那个白痴今天的症状。
其实,赵高多虑了。胡亥已经恢复正常。
在明玦身上好一番抒发,又找了两个仆人的麻烦,让他一下子心情舒畅。
他忽然觉得,前几天的努力固然可贵,可是那是一种自我作践的病态。日子过得好好的,干嘛要为别人忧伤?
《诗经》已经很不错了,《楚辞》也了不起,不需要他再劳心劳力了。
俄罗斯是因为整个民族太愚鲁了,才需要普希金这样一颗明星去照亮他们。华夏已经有这样的人了,真的不需要他一个皇子去承担这样的任务。
他应该去做他们都不做的事,做一个开创型的人才。
怎么开创呢?
习惯的思维路径:找小寒去。
西施一掀帘子,正要出去倒茶根儿,看到胡亥来了。连忙拿着杯子走到对面的瓷器店,韭儿甜甜地叫了声“姐”。
西施回头看了一眼,胡亥已经进去了。
她现在不担心小寒姐的安全了,那个小公子也没多大的胆子敢动她。最多就是嘻皮笑脸地说几句肉麻的话让人恶心恶心,小寒姐有的是办法对付他。
小寒抬眼看了下走进来的胡亥,笑着点点头,继续低头画画儿。
最近老有人请她在衣服上面画画儿,还是熟人带过来的,不答应倒不好了。
今天这个是王元的表妹,想在夏天穿一件落满蝴蝶的衣服,小姑娘看着很可人,一口一个小寒姐,倒没嫌她身份低。这样的人,小寒还是愿意帮的。
她拿来的衣服是深衣的样式,底色已经固定两色,在图案的配色上小寒就得另费一番心思。而且,她能调出来的颜色,不一定有相应颜色的丝线,这得考虑得很全面才行。
小姑娘也懂事,没提过多的要求,安安静静看着三春织毛衣,看来是也想学习。
胡亥憋不住了,这都半天了,居然没人理他!
“我说,姐姐,是不是上门花钱的才是客呀?”
小寒抬眼瞅了他一下,用笔指了指对面的坐位,悠悠地说:“小公子对我这店都熟得跟自己家一样了,还当自己是客呢?”
这话让胡亥非常舒坦,他大大咧咧地把自己安放在坐位上,看小寒画画儿。
“小寒姐,给我也来一件呗!”
小寒“嗯”了一声,问:“你要画什么?”
胡亥想了想,还真想不出什么具体的东西可以画在男人的衣服上。水纹、云纹、回形纹可以,但那样的衣服太多了。
憋了半天,说:“小寒姐,豹纹可以吗?”
小寒点点头,说:“我可以的,就怕猎人眼神儿不好。”
胡亥没话了。
有客人进来,问这问那的,小寒和三春分别支应了,等他们走了,屋子又安静了,画画儿的画画儿,织毛衣的织毛衣。胡亥还是没人理。
胡亥干脆直接一点儿,“姐姐,你说怎么能成开创型人才呢?”
小寒愣了一下,这家伙志向够高远的呀!
“这个问题嘛,得去问你的父皇,当今皇上就是开创型人才。”
胡亥眼神一闪,说:“我哪敢往前凑,我这还算病休在家呢!”
小寒点点头,说:“那就等你病好了再去问,皇上是最有经验的。要不问李相也行,他辅佐皇上做了很多开创性的事情。”
胡亥头一低,叹了口气,说:“李斯估计也不待见我,他见了我笑一下就走了,从来没有多余的话。”
小寒正色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请教别人只管拿出谦逊的态度,人家拒绝一次就再去请教一次,伸手不打笑脸人,那种身份的人怎么可能为难你一个年轻人?”
胡亥摇摇头说:“你说的有道理,可是,我觉得只有你是理解我的,我想听你说。”
小寒摇摇头,没再搭理他。她要知道什么是开创型人才,她前世就发达了,何苦跑到大秦朝来开外挂。
当然,她宁可没这个机会。她是被迫的。
门帘一掀,赵高进来了。
小寒不得不放下笔,起身,叫了声“赵大人。”
赵高眼神凛冽,连个还礼的示意都没有。他知道胡亥又在自投罗网。这次他可不能让小寒得逞。
“小公子,跟我回家。”
胡亥翻了翻白眼,这个人真不礼貌,他是名义上的学生也就算了,小寒姐姐招呼他,他连个“哼”都没有,这样的人在咸阳可怎么混呀!
“小公子,跟我回家。”赵高又重复一句。
胡亥火了,“我说赵大人,你是我爹呀?”
赵高让呛住了。他哪敢当他爹呀!
可是,你要真是我儿子,我也就好收拾了!
他压住火,好声好气地说:“小公子,咱有什么话,回家说去。”
胡亥斜楞着眼睛看了看他,问:“赵师父、赵老师,咱回家说什么?”
赵高又被噎住了。他和他说的话能当着外人面说吗?尤其能当着大公子的关系人小寒说吗?
小寒心中暗乐,和事佬一样地说:“小公子,回去吧。你刚才的问题可以问赵大人,估计他也和我一样的回答。或许他的回答比我的好,或许他有超过前两位的经验。”
赵高扭头看胡亥,这家伙又问什么问题了,一定不能让胡亥毁在小寒的手里。
胡亥嘿嘿一笑,轻蔑地看看赵高,说:“赵大人,赵老师,请问,作为开创型人才,你认为你有超过皇上和李相的经验吗?”
第一百九十五章 当白痴不受掌控
“起来啦,起来啦!”小寒推推赖床的扶苏。
扶苏翻过个儿,抱着被子继续睡。今天好不容易把游戏做完了,他可以了无牵挂地睡个好觉。
“走,跟我去大宅!”小寒又推他。
“嗯?”扶苏睁开睡眼,“你不是不喜欢去吗?”
小寒整理着衣服说:“不喜欢去也得去,我得把那墙上的画儿画完了,已经拖了很长时间,再不完成,修心该说我了。”
扶苏“哦”了一声,看来,谁都不如会撒娇的女儿厉害。
不过,他仍然得抱怨两句,以示不满:“你每天接待王元,接待王元,终于想起修心来了?”
“嗯?”大公子吃醋了?小寒趴下来,掰开大公子的眼睛看了看,白眼仁挺大,切!
“王元家亲戚多,光表妹他就领过去五个,就是怕他再领别人去,今天我要一整天泡在大宅里,陪可爱的修心画平安果。”
扶苏夸张地长出了一口气,这话还让人听着舒服些。
其实,他知道这是小寒在变相地感谢王家对他的支持。这女人,就是操不完的心,你说说,把你累坏了我不心疼吗?
两人坐在车上,木木赶着车。
风和日丽,大公子心情不错,把帘子卷起来,小风吹过。
大公子打趣木木:“木木,老丈人家对你不错吧?”
木木嘿嘿地笑,那当然不错。那么可爱的西施给了他,还把那么重要的事儿派给他,完全把他当自己家人待着。自己家又能有多好呢?反正他就把胡家当自己家了。
小寒也打趣他:“木木,胡家越来越有钱了,你现在也是有钱人家的人了,以后不用给大公子赶车了。”
木木欠了下屁股,扭过脖子,撇了下嘴,说:“小寒姐是拿木木逗乐儿呢吧!我今天的一切我始终明白是谁给的,要我不给大公子跑腿,除非是有一件事发生。”
小寒问:“什么事?”
木木摇摇头,没说。他不说大公子也知道的。
小寒扭头看扶苏,扶苏笑笑,说:“有两个人为我操心最多,一个是你,一个是木木。只怕真有那么一天,我也得找个得力的跑腿的。”
小寒了然了。这木木真是铁了心对扶苏的。
墙上的画儿已经完成得七七八八了。
小寒下了车便拿起工具,今天必须把它全部扫尾,不能再拖拉下去了。在孩子面前,她从来不是个言而无信的人。
修心在地上跑来跑去,一会指指点点,一会儿指指点点,说这儿画一个果果,那画一个果果。小寒当然不能都听她的。画乱了就不美了。
太吵了,扶苏带她去看猴子。
修文很安静,帮小寒递东西,还说:“我能帮忙画吗?”
小寒就让他给苹果上色,先示范刷子的方向,再示范红绿色的搭配,不能全都画成又红又圆的,那样太像农民画了,与画面整体风格不搭。
“小寒阿姨,我和修德去参加比赛那天,您没有去看。”
听这口气有些抱怨呢,孩子们都愿意在喜欢的人面前显示自己。
小寒歉然地笑笑,她很多场都没看,在别人看来是热闹,在她看来,那已经不热闹了。
“你母亲去看了吗?”
“她也没去。她想去来着,那里人多,太杂乱,她的身份不适合。”
小寒“哦”了一下,宽人的身份不适合,那她的身份就无所谓了,呵呵。
“小寒阿姨,我是不那个意思,您不要理解错了。”修文急着解释。
小寒莞尔一笑,说:“没什么的,修文,在小寒阿姨心里,本就不在乎身份的。”
修文还是得解释,他说:“小寒阿姨,修文想说,在修文心里,您是适合一切场合的。”
小寒听了,停下笔,这孩子还是单纯可笑,没那么世俗。
“来,我们停下笔,站得远一点,看看这个画面还缺什么?”
修文听话地停下笔,和小寒一起站到门外去。
“小寒阿姨,我觉得挺好了。人一进来,就觉得眼前一亮呢!”
小寒笑笑,这画面确实很亮,到处都是成熟的苹果。
“修文,当初设计的时候,我想过把你和修文画成练武的样子,但是,又觉得是不是太闹了,就画成一个背书,一个眺望的样子。”
修文点头,说:“也不会太闹,有那么多娃娃呢,再闹也闹不过他们去。”
小寒哈哈地笑,说:“也不知这么些到处乱爬的娃娃你爹爹满意了没?”
修文想了一下,问:“小寒阿姨,你为什么对大家说最近几年不生孩子?”
小寒想了想说:“你爹爹比较愿意和小寒阿姨住在一起,如果我再有孩子,可能会分薄了对你们的宠爱,所以,过几年,你们长大了,再说吧!”
修文想了想,这样说倒也说得通的,她不要孩子,家里还平静点,否则就有更多的抱怨了。
“小寒阿姨,这平安果是长在你的家乡吗?”他从小到大都没见过。
小寒说:“这东西本来叫苹果,人们希望自己的生活更平安,所以就借了它名字里的平字,叫它平安果。总之,我们把它画在家里就是希望全家人都平平安安的。”
“小寒阿姨,你不求别的吗?”
小寒问:“修文,我们这样的人家什么都有了,还要别的有什么意思,只要能平安别的一切就都有了。”
修文想了想,确实如此,他们这样的人家,只要平安其它一切就都有了。
可是,难道他们会不平安吗?为什么小寒阿姨说得那么郑重呢?
整整一天,在小寒和修文的努力下,壁画完成了。
小寒招呼:“大公子,来,这是题字的地方,‘岁岁平安’,或是‘平安图’,这几个字还是由大公子来题吧!”
大公子抱着修心,随便地说:“你题吧,你的字儿比我的好看。”
小寒摇摇头,坚持不行,只要他平安了,大家都能平安,必须他来题字。
大公子拗不过,只好放下修心,认真地题了‘平安图’三个字。
一家子都站远了,好好地看这幅图。整个厅堂有了这幅画确实显得豁亮喜庆。
红叶在心里酸溜溜地说了一句:“匠人!”
芍药淡淡地说:“确实挺好看的,听小寒说这画儿有毒,我有很长时间不能到这屋里了。”说完,转身走了。
宽人问:“有毒?有毒啊?那我也不能在这屋呆着了。”说完,也走了。
悦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就说:“我去看看今晚有什么好吃的。我们换个地方吃饭。”
扶苏无奈地笑笑,走过来,拍拍小寒的手,说:“呵呵,她们把毒性想得太可怕了。”
小寒无所谓地笑笑,站在她们的位置上,怎么想都可以理解的,她难道还希望人家欢天喜地吗?她画这画儿,也不过是满足修心的小小心愿,同时也寄托自己的心中祈愿。这些都实现了,其他人怎样,她一点儿都不在乎。
就在扶苏为家事烦恼的时候。胡亥却志得意满。
今天上午,赵高让人来叫他,说是父皇要见他,赵高要带他一起领受训斥。
赵高说,父皇知道了他病休在家仍到处乱跑,大发一顿脾气,这次叫他过去,一定是劈头盖脸一顿训斥,说不定还要外加一顿皮肉修理。
胡亥一路上惴惴不安。他真是怕了军营的生活,只要不让他回军营受苦,他宁愿挨上一顿打,让父皇出出气。
父皇沉着一张脸,甚是可怕,他一见父皇咕咚一声就跪下了,磕得膝盖生疼。
父皇的声音在头顶像闷雷一样滚过:“你的腿这不是跪得挺好么?怎么就不能去训练了?”
胡亥偷眼看了看旁边像个桩子一样的赵高,咬了咬牙,这事儿肯定是有人告密了。要不,父皇才不管那么细小的事儿。
“父皇,儿臣的腿确实有病,这几天天气暖和了,好一些,前些日子,训练的时候老在地上滚来滚去,都肿了。肿得像腰一样粗。父皇,儿子再不成器,也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应加倍珍惜。所以,趁着养伤的功夫,好好地休息,生怕病没养好,落下病根,让父母心疼。”
“呵呵,照你这么说,倒是很为父母着想啊!你是孝子啊!”
胡亥“嘣”地磕了一个头,郑重地说:“父皇,儿子从小调皮捣蛋,小时候调皮,让父母操心,也能博父母一笑,现在却只能让父母操心了。但儿子不是不想出息,只是能力没达到父皇的要求。这些天,儿子读了不少诗赋,从先人的篇章中时时感受父母的艰难、君主的不易。就在昨天,儿子还想问问父皇,怎么做个开创型的人才,但儿子不敢。生怕父皇您看不上这个不出息的儿子。但,除了父皇是真正开创型的人才之外,儿子找不到天底下,还有谁能给儿子真切的指导。”
始皇帝愣了一下,还是第一次有人评价他是“开创型人才”,这个说法倒是新鲜,不过也确实合适。除了他,还有谁能开创这么大一片基业呢?
胡亥又磕一头,还是“嘣”地一声,震得赵高颤了一下,胡亥最近的表演功力精进啊!
“父皇,以您的见识和经历,其实不需要为了您这个不出息的儿子生气了。”
“哦?”问题是你是我儿子,发怒是不由人的呀!
“父皇,胡亥充其量也就是那个一会风一会雨的‘自然神’,他也就是调皮,但您是谁,您是这普天之下的‘人间神’,喜欢恶作剧的‘自然神’最终还不是让伟大的‘人间神’收拾得服服帖帖?过去的几十年伟业屡屡证明您这位‘人间神’的伟力,这就不用胡亥再说了。在胡亥心中,儿子怎么折腾,都是您能抓在手心里的儿子。您何必跟这个调皮捣蛋的家伙一般见识呢?”
始皇帝让儿子逗得心中一乐,笑容差点显在脸上,失了身为君父的威严。
胡亥继续努力:“父皇,恕儿子说句可能惹您不快的话,您一直让人寻找人间仙药,寻找在世的神仙,但其实您就是人间的神啊!人间最杰出的人还不是神,那什么样的才是神呢?神能改变的家国天下您不都已经做到了吗?”
赵高惊得倒退一步,大太监梁辰也睁大了眼睛,这胡亥浑孩子的功力也太让人吃惊了!
始皇帝哈哈大笑,这话是最近几天听到的最让人舒心的话了。这孩子真是,小时候顽皮可爱,现在也还是调皮捣蛋没有正形儿。可是,他要那么多正儿八经的儿子干什么?有那么几个能干事儿的就行了!有胡亥这样的,时不是捣蛋一下,逗他开心一下,这不也是做父亲的乐趣吗?
从宫里出来,胡亥就和赵高分道扬镳了。他临走时对赵高笑笑,甚为得意。
年轻人的得意,赵高并不在意,他忽然觉得胡亥要脱离他的掌控了,这才是他害怕的事情。
他是白痴的时候,他还偶尔听听他的话。
当然也不能说有了那一番花言巧语就不是白痴了。
但当白痴不再听话的时候,他的考验就来了。难道他这么些年的努力要付之东流了吗?
他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绝不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