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狭路相逢勇者胜
衣服和妆都弄好了,西施呆呆地看着他们,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
胡亥喜滋滋地付钱。他腆着脸凑近了说:“姐姐,以后有好玩的一定叫上我。”
小寒点点头,姐姐好玩的多了去了,不怕玩残废了只管往前凑吧!
她点点头,要送胡亥和候二出去,忽然她又止步,把他们两人叫住,说:“你们这样出去,会吓坏了路人。这样吧,我弄个东西把胡二罩住,小公子你把他领好了,别让他摔着。”
胡亥点点头,还是小寒想得周到,过早地泄露了秘密就不好玩了。
小寒又找了块布,把侯二的头蒙上。候二的心激动得彭彭跳,觉得自己快憋炸了。
两人往门外走去,小寒跟着往外送了几步,该有的礼貌还是要讲究的。
忽然她觉得有些头晕,再一看,手开始发抖,心说:坏了,老毛病又犯了,光顾着跟他们玩得高兴,把午饭忘了。
“西施,店里有吃的没?快给我拿来。”
西施怔了一下,她还没从刚才的事情中醒过味儿来,过了片刻,才问:“吃的?”
“嗯。”小寒努力让自己别慌,这种事只是看上去可怕,死不了人的。
“我看看。”西施去看糖罐子,呀,小寒姐长期不在,让韩三春偷吃光了。
“小寒姐,没了,我中午还剩下半张饼,你看……”
“行,拿来,凉的也行。”她觉得心慌慌的。
“哎。”西施答应着把饼给她。小寒姐要求店里不能吃味道浓重的东西,所以只能吃这个。
小寒接过来,急忙往嘴里塞。
这一幕却被门口的红叶看到了。她鄙夷地抽了下嘴角,再看丫鬟,也是同样的表情。真是不知道公子是什么眼光,从这付吃相就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教养和出身了。
“姐,我去给你弄杯水,别噎着。”
小寒嗯了一下,继续嚼,这饼不知谁和的面,太硬了。门口的光被挡住了,她抬头看了一下,咦?怎么是这位?扶苏的第几房呢?
不管她,继续吃,西施把水拿了过来。天气凉,保温不好,水也是凉的。
半张饼吃完,小寒站起来,情况似乎有点好转,不过,不能大意,她得赶紧回家去。
“西施,你招呼客人,我走了。”说完,她拽了马鞭,出门去。
红叶身子一挺,往门前一挡,“哟,这就走了?”丫鬟小菊也配合地挡了一下。
小寒侧过身子,硬挤出去,说:“店里有人招呼,买什么说话就行。”她还是觉得心脏跳得有些异常,不能跟她们在这里磨牙。
上了马,小寒伏低了身子,她抓住“老陈”的脖子,觉得情况真的不大好。
小寒走了。红叶兴致缺缺地站在原地,门口进来的光全被这主仆二人挡住了。
“小姐,狭路相逢勇者胜,果不其然,她跑了!”小菊是从娘家带过来的,一直称呼小姐。
“嗯,跑了。”打了一晚上腹稿,没遇上对手,有点遗憾。
“那我们……”小菊看着主人的脸色。
正在这时,韩三春从外面办完事儿回来了。
“啊,来客人了,里面请啊!您看看,光全被您二位挡上了。”
……
回了家直奔厨房。
小寒一进院子扶苏就知道了。今天他没出去,要写个奏章。
他看小寒慌慌张张的,样子不大对头,赶紧出去。
她早上走时说要找夏师傅,可能要晚点回来,没想到现在才回来。
何大厨出去采购了,小寒从灶上端下汤来,手上没力气,险些把汤锅掉地上。
扶苏进来,紧赶一步,问:“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儿,吃饭晚了。”她手颤抖着去取大勺。
“还没事?你个死女人!”扶苏心疼地一把夺过勺子,给她盛了一碗汤。嗯,还是温的,何大厨给她留的饭。
小寒也不推了,拿过碗,手有点晃,扶苏帮她端着,赶紧喂她喝了几口。
“来,回屋慢慢吃。”扶苏放下碗,把她抱起来,抱回屋去。
足量的饭端上来,小寒踏踏实实地吃。这会儿,效果已经出来了,手不抖,心也不慌了。
扶苏生气地看着她,挣钱要那么拼命吗?
“你说说你,咱家又不缺钱,你至于这样吗?”
小寒摆摆手,说:“不是,我要回来的,被你弟弟胡亥跘住了。”
扶苏一皱眉,“胡亥?他又找你麻烦了?”
“说不上找麻烦吧,就是发无聊。我也不躲他,想个法子把他打发得远远的算了。?
扶苏一激灵,“你用什么法子?”
“哼哼,小孩子游戏,没什么意思的。”
扶苏随便“嗯”了一下,只要小寒不动手打人,怎么都好处理。
小寒却想,狗窝里放不住热包子,咱们等着看效果吧。
……
回来这些天,还没去应人师傅那里。许久没见,还真有点挂念呢。
小寒自嘲,衣食无忧了,人就变得懒惰。
这么多天不见,咸阳陶瓷的生产能力真得提升了不少。想到这多少算是自己努力的结果,小寒心里有一点小小的得意。工匠改变历史,自己就是一个例证。
“师傅,咱们接下来还得合作呢。”
应人高兴地点点头,这是财神奶奶回来了。
“师傅,给您看样东西,接下来咱生产这个。”说着,小寒从马背上的包袱里掏出一件骨瓷的茶碗。
应人师傅一看眼睛就亮了。做了这么多年,他是行家呀!
旁边站着的已缺也激动了。他的收藏室还没有这种品质的东西呢。
应人小心接过来,对着光转来转去,用手指弹了一下,听听这声音,一听就醉了。
递给已缺,已缺也陶醉了,他兴奋地问:“这是姑娘在肤施做出来的?”
小寒点点头,说:“为了它,费了大劲了。折腾了一个月,总算是做出来了。”
应人师傅乐得合不拢嘴,说:“那要是我们生产这个,在咸阳,我们又是拔尖的了!”
小寒笑着点点头,人总是喜欢拔尖儿的。
“回头,我就把骨粉送过来。有了那么多经验教训,咱们很快就能生产新品了。”
已缺送小寒出来,正遇上红脸膛小虎。
都在一条街住着,也算是熟人了。
小虎惊喜地说:“已缺,小寒姐,你们也认识?”
小寒点点头,问:“今天不当值吗?”
“嗯。不当值,回来看看我爹娘。”
“那你算幸运的,他们就不能随便回家了。”
“小寒姐说的是呢。已缺,小寒姐,到我家坐会儿吧。就在不远处。”小虎热情地邀请。
小寒迟疑了一下,她倒是不赶时间,只是去别人家里会打扰人家,自己还得陪上一顿客气话。
已缺说:“我就不去了,街里街坊住着,什么时候不方便,我今天早上还见着你爹呢。”
“那小寒姐,你呢?”小虎非常诚恳。
小寒点头笑笑,说:“走吧,去看看叔叔婶子。”
她这么叫,小虎倒不好意思了。但小寒姐向来没架子,他知道,她能这么说他心里还是喜欢的。
……
小虎家非常干净,小寒一看到这家里的洁净程度,就觉得这样的人家是应该受人尊重的。
小虎爹不在,小虎娘正在絮毛片。这个季节很多人都在絮毛片。
小虎介绍:“娘,这就是我说的小寒姑娘,她带我们用椒盐换羊。”
小虎娘赶紧上前,抓住小寒的手,喜欢地上下打量,“小虎说是个神仙一样的人物,果然是的。”
小寒脸红了一下,也不知小虎以前怎么说的,可别让老人家误会了。
“婶子身体还好?”
“好,能吃能睡的。”
小虎接话说:“我娘别的还行,就是膝盖不好,蹲不下来。”
“是吗?我看看。”
这话让小虎和他娘愣了一下,这小寒姑娘懂医吗?
不管懂不懂吧,人家一片热心,就配合一下吧。
小寒也觉得太鲁莽了,她哪里懂医,要说懂也是久病成医。
小虎帮她娘把裤腿撸起来,小寒看了看膝盖,又上手摸了一下,积水不严重,关节也没变形。
帮着放下裤腿,小寒问:“婶子,有些年了吧?”
“嗯,有些年了,一过冬天就发愁,尽量不着风。”
小寒转向小虎,问:“小虎,家里有没有粗的粒儿盐?”
小虎不知道,就看看他娘。
他娘说有一些,准备腌咸菜的。
“小虎,把粒儿盐放铁锅里炒热,装布口袋里,趁热捂在膝盖上。这样坚持一段试试看。另外,不知你从肤施回来有没有带点花椒,如果有,就和盐一起炒,作用会更好些。”
“嗯,就听小寒姐的。”不管有用没用,小寒姐热心给了个法子。
小寒又转向小虎娘,说:“婶子,这件事得坚持,时间长了才管用,要有耐心。”
小虎娘连连点头,看姑娘这说话的神态,就是管用的。
两人又聊了会儿别的,小寒就陪着小虎娘絮毛片。
这个时候棉花还在西域长着,要说有棉,是南方的木棉,那是极珍贵的。很多人家只能用毛片。所以谁家都是羊毛味儿,谁也别嫌谁家味道不好闻。
看人家一片片絮羊毛,小寒觉得她应该有一件毛衣穿。当然,她要的毛衣不是街上随处可见的那种没形的衣服,那种就跟麻袋差不多,一点都不美观。
这种天气,穿皮袄热,穿夹衣凉,要是能把毛片变成理想的毛线就好了。
小时候她见过乡下人家捻棉花,她想,弄个纺锤道理应该是一样的。可是那样太慢了,等弄好了,明年夏天就来到了。
从小虎家出来,脑子里一直在琢磨毛线的事。怎么能让那个纺锤转转转呢?她想只要有高度,加上纺锤的自重,它应该一碰就转,给它加上一个芯儿,羊毛是不是就会自动裹成一股呢?
路过一个木工作坊,小寒站在门口想了一下,不成熟,拉着“老陈”走了。走出去一段,好像又抓到点影子,又停下来,在木匠作坊门口转了好几个来回,她想清楚了。
在她手里,应该可以产生毛麻混纺的线,今年冬天应该可以穿上毛衣。
走进作坊,说清要求,付过定金,小寒心里一下清爽了。临出门,又为小虎娘订了一个中间掏空的高凳子,就当是坐便器的一部分吧。膝盖不好的人,下蹲最痛苦。这一点,她最有体会。
正要打马回家,不想,前面有人挡住了,是故意的。
小寒抬头一看,嗯?这不是中车书令赵高吗?这人长得就是体面,就是威风,不用说话,只看那双眼睛和那嘴角嘲弄的笑,就知道什么是“稳操胜券”。她心里突突了一下,心想,我没惹你吧?
赵高一手执鞭,一手按着腰间的佩剑,抽动了下嘴角,说:“这不是小寒姑娘吗?”
“府令大人啊,好久不见,我说这是谁呢,全咸阳也没几个这么威风的人了。”
赵高鼻孔轻哼了一下,算是领情吧。“姑娘有事?”
“嗯,订做了点家里用得着的。”不知道这不咸不淡的对话还要持续多久,又不好先说再见。真愁人。
没想到赵高张口了:“以后姑娘见了胡亥离他远点儿,他不懂事,就是个爱玩的孩子。”
小寒立刻点头,她也希望胡亥别纠缠她。她真想说,您弄个笼子把他关起来吧。
“那,再会吧!”赵高说完,错开马,走了。
小寒眨巴眨巴眼睛,想了想,暗自一乐,胡亥肯定犯事儿了。
苍天呀,大地呀,快乐来得太突然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不就是自己制定规则吗?
赵高对胡亥非常失望。
他也从十几岁过来过,也贪玩,但他从来都知道轻重,从来都把身家前途放在第一位,怎么到了胡亥这儿,就屡教不改屡劝不灵呢?
昨天晚上,他在宫里没回去,说要陪着母亲莺美人说说话,连带着他媳妇也在。没想到,到了掌灯时分,他就出幺蛾子。宫女们排着队从廊下走过,不想从花盘后面蹿出个“鬼”来,吓得七八个宫女鬼哭狼嚎,现在还有一个神智不清呢。
皇上很生气,罚他两个月不能出门。连带着他这个老师也没得着好脸儿,莺美人同样。
要他说,罚得该,太应该了,这小子早就该长记性了!
可是,这背后的小寒姑娘是好人吗?肯定不是好人!好人能撺掇别人吓人吗?
现在她和大公子住到一起了,哼!别是打的什么主意吧?
……
扶苏也知道了胡亥的混账事。想一想,小寒其实没什么过错,本来就是小孩子玩的,谁让你一个有家室的人还装神弄鬼地吓人。该,罚得太应该了,父亲真是英明果断。
“两个月?扶苏,真的是两个月?”小寒惊喜地问。
“嗯,宫里传说是两个月。”
“哈哈,胜利的两个月,清静的两个月,快乐的两个月!”小寒高兴得摇头晃脑、手舞足蹈。
扶苏一把抱住她,小寒的笑特别有感染力,让他禁不住和她一起回到十几岁。
“小寒,以后还捉弄他吗?”
“嗯?扶苏你怎么这么问?我捉弄他了吗?”
“你个狡猾的狐狸精!”
“一般一般,也不行,正在修炼中。”
……
这两个月,对小寒来说,不仅仅是清静的两个月,还是成功的两个月。
骨瓷的成功是必然的,那不用说了。生产和销售的绑定带来的必然是盈利和追捧的绑定。
重点要说毛线。
她让木木把订做的两个木架子取回来,找了一大袋羊毛做试验。
“木木,你看着,这件事对你非常重要。”
木木把木架子固定好,抬起头来,不明所以地问:“为什么?”
小寒严肃地问:“胡家对你好吗?尊重你吗?”
木木愣了一下,这个问题好像不适合当着别人面问吧。旁边还有操作纺车的秋婶呢。
小寒自顾自地说:“他们家人不错,虽是买卖人家,但是不市侩。可是,家口大了,什么人都有,他们家那几个女人有点讨厌,是不是?”
木木沉默不语,事情和小寒姐说的完全一样。她们那态度就是有些看不起自己,当着老爷子一个样,背着老爷子一个样。好在西施是个简单善良的姑娘,这些他都忍了。
小寒又说:“而且,他们家伙计多,关联的客户多,你在胡家总要和他们有些来往,这些人可有些是狗眼看人低的。”
木木还是低着头,他每天和大公子出出进进,那边的事情接触的少,但人情事理方面,他又不是傻子,想也可以想得到的。
“所以,我们手上的事情如果试验成功,这就是你向胡家显示实力的机会。”
木木抬起头,认真地问:“怎么办?小寒姐,你说吧!”
小寒说:“好,要的就是你这个态度。你看,我做这两个高低不同的架子,就是要把距离拉开,把麻抻展的同时,减少麻纤维的阻力。你在高架子一边配合我调整细麻线。我怎么做,你看着。要是成功,你就拿去到胡家,就说这是你发明的。”
木木赶紧点头,虽然不知道怎么弄,但小寒姐这真是设身处地为他考虑呀!
“现在我们把这块板上装上,往上面放置蓬松的羊毛。”
木木瞅了瞅凹槽,把木板装上。由于两个架子高低不同,木板装上后就出现了一个角度比较平缓的斜坡。
“你瞅瞅高架子上是不是有一排小眼儿?”
果然是有一排小眼儿。
“现在我们把细麻线穿过来。”
木木照着做。
小寒牵拉过穿好了的细麻线,又从低架子上找到相应的小眼儿,穿过去。
“木木,咱们需要另外穿一根,让高外的两个孔对应低处的一个孔。”
木木又照着做。他这时候有点明白为什么这么做了。
小寒说:“你看,低架子上,我让木匠凿出了空洞,空洞下面有一个小眼儿,我们把麻线从这个小眼儿穿过去,两根并一根,通过旋转让它拧在一起。旋转的时候,它应该会把周围围的羊毛带起来,裹进去。我们现在晃一下纺锤,试试看,看看羊毛能不能通过这个小眼儿和麻线绞在一起。”
秋婶忙把接好了线的纺锤试了一下,可以的,就是缠得不匀,一段缠上了,一段没缠上。
木木想了想,问:“是不是上面的两根线之间的距离要再宽些?”
说完,他就重新穿了一根,重新试试。
过一会儿,他又问:“小寒姐,是不是把麻线打湿会好一点?”
一会儿,他又把板子上的羊毛堆放得更均匀些。
总之,三个人折腾了一上午,木木终于开心了。他说,“好多了,秋婶你看是不是好多了?”
秋婶也很高兴,这比毛条细,也结实多了,看上去毛绒绒的,很暖和。
小寒说:“像这样工作,一个架子能上十条线,最后出来五股毛线,比起纺车好像效率确实提高了一点。”
木木说:“小寒姐,高架子这边的麻线上面可以压比较重的东西,这样可以减少一点人工。”
小寒问:“木木,你说我们这一个架子上五个孔洞得几个人来配合?”
木木说:“放羊毛一个人应该够了,放麻线和接线头也得一个人,摆弄纺锤得一个人,如果干活干得熟了,站着的那个把放羊毛和接线头的工作都干的话,两个人就够了。”
秋婶说:“那这个也算纺车了吧?”
木木激动地说:“小寒姐,是不是我们可以用这种线织布,人们可以穿上毛麻混织的衣服?”
小寒点点头:说“应该是这样,那就是织布工的问题了,我还不知道那个要不要改。”
秋婶说:“不用改,要是细线不用改!”
几个人配合又着做了一会,越做越顺溜,秋婶的纺锤上已经吊了松松软软的一大团。
小寒说:“好了,我们试验成功,我看可以庆贺了。”
木木停下手,激动地说:“小寒姐,我真的可以说这是我发明的?”
小寒说:“当然了,这个还可以再改进的,你想想怎么改进,怎么组织生产,想好了,拿着架子到你老丈人面前演示去,整个胡家大院肯定对你刮目相看。会挣钱的也不仅仅是他们胡家人,你也可以的。”
“那,小寒姐,这个钱你不要挣了吗?”
小寒摇摇头,说:“有你家大公子呢,小寒姐饿不着。”
木木感激涕零,小寒姐对他太好了。帮他老丈人挣钱,还考虑他这赘婿的面子。
……
扶苏对木木忙来忙去有些看法了。
“你看,你支使木木帮他老丈人挣钱去了,我想找个得力的人也没有。”
小寒白他一眼,“小气样儿,你找个车夫有那么困难吗?木木那么大了,还不得让他长点别的本事,将来让有本事的木木帮你有什么不好?”
“可是,他不仅仅是车夫,还是耳目,是信得过的身边人!”
“那大公子看看,我给你赶车你看行不行,我当身边人行吗?
“你本来就是身边人!……我给你赶车还差不多!”
“嗬,小女子怎么敢当呢,接下来我还要教木木他们识字、算账,我们大公子的身边人,拿出哪一个都响当当,任谁都比不上。”
“管家婆,你把我一块教了算了。”
……
一周之后,胡家正式涉足毛纺织业。
作为这个项目的领头人,赘婿木木获得了充分的尊重。
西施也很高兴,她找的这个女婿是有本事的,染色和清洗羊毛的事儿她全都承包下了。她对做生意的态度发生了空前的转变,这让胡家的男子精神一振,看来,做生意的天分和热情真的是遗传的。
当然,由蒿子姐领头的街坊们在秋冬季节也有大量的活计可干。
而令小寒高兴的是,她有了毛线,是两股并成一股的毛麻混纺,她可以织毛衣了。
当然,第一件,她想的是扶苏,她要给他织条围巾。
……
麻将牌上架了,算盘也上架了,象棋也上架了。
“美丽心情”艺术品店还开着,但事实上已经变成棋牌室了。
对面店里的小满被叫过来,要不人不够。
麻将这东西,一玩就上瘾,西施玩得顾不上去厕所,气得小寒直赶她,“你要死啊,憋坏了木木都不要你!”
韩三春玩归玩,没有西施那么投入,她担心的是生意怎么还不上门。
没想到,麻将牌的第一个推销员会是胡亥。
一进门,胡亥尖细的声音响起:“呀,姐姐,你们不做生意啦?”
小寒扭头看他一眼,正摞着牌呢,没起身。“咦,你怎么出来啦?不是两个月吗?好像日子不到啊!”
“哼,快把我憋死了!”
“你快回去吧,别让你父亲知道了罚你!”
“姐姐,还是你疼我!他们都不疼我。”
小寒没回头,说:“别这么说,我不敢疼你,你师傅会说是我把你带坏了。我哪敢带你呀?你是多有影响力的人呀,我还怕你把我带坏了呢!咦?西施,你都扔了几个二筒了?”
胡亥赖不几几地说:“姐姐,我就喜欢你这样跟我说话,我们就跟一家人似的。”
西施一皱眉:“你们别说话了,我都想不过来了!”
“咦,小丫头一个多月不见,长脾气了?”
西施摆摆手,一扬手,“三筒。”
小满把牌一推,兴奋地说:“我胡了!”
三春“哦!”了一声,她自从上场就没赢过。
胡亥不明白了,“你们这是干嘛呢?”
西施摆摆手,头也不抬地理牌,“别吵,你要看会了算你聪明!”
小寒也点头,“呵呵,不难,很好玩的玩具。你看着吧。”
结果,聪明的胡亥看了一圈便看会了。他觉得自己学习的劲头从来没有这么强烈过。这游戏太对自己的胃口了,跟上家,防下家,吃对家,这就像他做人的原则一样。
“我会了,谁下去,让我试试。西施,你下去。”
“不,我正在庄上呢!”
“你下去,你叫什么来着?”
胡三春下来了,她不是不感兴趣,而是正背运呢,一胡都不开。
就这样,禁足期间的胡亥玩了整整一个下午,带着两副麻将牌走了。
自从他走后,他的小伙伴们一个个地都来买麻将,老师就是胡亥,生意就这么做开了。
让小寒没料到的还有另一件事,红叶主动帮她完成了安定局面的任务。
那天,红叶本来是想找麻烦的,一进门,看到几个女子在打麻将,没有一个人理她。
丫鬟小菊勇当急先锋,“你们这生意还做不做了?不知道客人上门了吗?”
小寒撩了她们一眼,知道这就是来找事儿的。但,找就找吧,躲是躲不过的。
“三春,去问问她们要什么?”
三春抱怨了一句,“我正停口呢!”
说归说,人却站起来,笑眯眯地望着进来的主仆二人。
红叶扬着下巴,眼睛瞅都不瞅三春,知道这叫三春的就是小寒支使的一个棒槌。
她看看算盘,拨拉了一下,搞不懂,不好找借口。
又打开盒子看了看象棋,仍然搞不懂,还是不好找借口。
怎么开口呢?
好了,她看到了毛线。
“怎么回事,这线这么粗怎么缝衣服,你们这不是精品店吗?我看这店虚有其名吧!”
小寒没理她,冲西施使了个眼色,西施恋恋不舍地起身,拿起打了一半儿的围巾。
“您看好了,它是这么用的。”
西施低下头一针一针演示起来,她还不太熟练,不过,木木已经眼巴巴地等着了。他说大公子戴了一条,美得不行,天还不太冷,就围着不离身了。
打了两圈,西施往肩膀上一贴,说:“您看,好看吗?冬天有了它,脖子不灌风。”
红叶张了张嘴,没话说了。
小菊不忿地伸手摸了一下,呀,是软乎乎蓬松的。她看看主子,也想不起该说什么。
三春看看小寒的脸色,再看看这两人的态度,就说:“两位要是没事儿,就在这暖和一会儿,看看热闹。要是还有需要,就告诉我。”
说完,坐下来,继续打牌。
红叶到底还是好人家出身的,心里有气也不会胡乱骂人。小菊望望主人,意思是咱们还继续吗?
红叶没有回应她的眼神,叹了口气,站着没动。她想,我倒要看看这小寒到底是个什么精,能把公子迷得这么长时间都不回家。
她站在小寒对面直视着她,小寒却不与她对视,小寒打牌打得行云流水,一会儿就赢了一堆筹码。
筹码是订做的小木条,用不同颜色区分数目。
胡亥来了。一进门没理别人,大大咧咧地喊:“姐姐,我一把手都是同一种花色,是不是该赢得多一点?”
小寒点头,说:“你说对了,那多高的难度呀,当然得赢得多一点,你自己订规则吧,两倍或三倍,自己订。”
胡亥利索地点头,说:“我就说嘛!”
候二跟进来,说:“姐姐,那我那把不但是同一种花色,还是七个小对儿,你说这是不是得赢得更多?”
小寒点点头,也没站起来,继续码牌,说:“你们一个圈子里的,规则自己定,谁当头谁说了算呗。”
候二说:“那自然是我哥胡亥当头,哥,你订规则,我们都听你的。”
胡亥当仁不让地说了声“好”,倒是有点气吞山河的架式。
候二转身出去,胡亥却没有立即走,他走过来,凑近小寒身边说:“姐姐,我今天和冒顿太子一起玩来着,把他赢得快找不着裤子了。”
小寒一愣,这胡亥交游真广啊,怎么和冒顿混到一起去了。她正色说:“我说小公子,咱玩可以,你可得保护自己,那匈奴人很野蛮的,万一冲动起来你可别吃了眼前亏!”
胡亥感动地点点头:“知道,姐姐,我就说姐姐对我最好了。”
小寒又说:“另外,要赢也要赢得光明磊落,你可不能和你的兄弟们联合起来欺负人,让人小看了咱华夏人的人品。”
胡亥一拍胸脯,说:“姐姐,咱这人品你还不知道吗?行了,我走了。”
“哎,你等等。你和冒顿玩,也别赢得太狠了,要不,以后他不跟你玩了。”
胡亥一扭头,和他玩的人多了去了,他不在乎是不是多一个冒顿。
小寒压低声音,语重心长地说:“你是皇子,你身上还肩负着传播华夏文明的重任呢!”
胡亥瞬间醒悟,他的责任这么大呀!别看是玩,意义重大,他坚定地对小寒说:“姐姐,不是对你吹牛,我胡亥心里最装着国家,我一定好好地带他玩。”
小寒赞许地点点头,胡亥迈着坚定的步伐离开了。
小寒又坐下来打牌。
看了半天的红叶对小菊凉飕飕地说,“买一副,我们也回去玩,不就是自己制定规则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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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我收你当学生怎么样
麻将牌的局面打开了,其它的还不行。
小寒把主意打到扶苏身上。
“大公子,你说个算学题,我一眨眼就能算出来,你信不信?”
扶苏松开围巾,这两天围着,还真是有点热。不过,他喜欢。
他坐下来,搂着小寒,这丫头又要跟他做算学题,他真有点头疼啊!
“小寒,咱不算土地、粮食、劳动力、军人和徭役行吗?”
小寒揉揉他的小心脏,貌似心疼地说:“行,都听你的。”
扶苏清咳一声,说:“那好,前年收成八百六十七石麦子,去年收成是五百二十四石麦子,今年是七百二十五石麦子,请问,三年一共收入多少石麦子?”
小寒一边听一边动手,噼里啪啦,报数说:“两千一百一十六石。”
扶苏愣了一下,他随口一说,自己也没算过。
小寒站起来说:“你自己算吧,我出去做饭。”
扶苏苦了,这么大的数,他还得摆算筹,可是,这活儿他只是知道怎么弄,当初是学过的,小的数儿一般口算就行,大的数儿都交给管帐的,用不着他来动这个脑筋。
到吃饭的时候,他刚算完,他收起算筹,苦巴巴地望着小寒,说:“丫头,我被你打败了。”
小寒妖冶地摸了一下他的下巴,戏谑地问:“那么,我收你当学生怎么样?”
吃过饭,扶苏真地开始认真琢磨小寒拿回来的算盘。
他本就是个聪明人,一旦明白了算盘的设计思想,就明白了它带给社会的意义。
太简便了,太实用了,大数据也不怕了!
他扶着小寒的肩膀,不敢相信似地问:“我亲亲的小寒,你是神吗?”
小寒嗔怪地看着他,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脖子上,胸口上,问:“扶苏,什么感觉?”
“热的,软的!”
“神是什么感觉?”
“不知道!”
“摸我和摸你自己一样吗?”
“不一样,你比我软乎,我喜欢摸你,不喜欢摸我自己!”
“呸,跟你说正经话呢!”
“我也是正经话呀!”
小寒叹了口气,把自己的头靠在扶苏胸前,说:“我跟你是一样,扶苏,是肉做的!你见过我哭,你见过我疯,你说天底下有我这么没本事的神吗,连自己的家都找不到!”
扶苏拍拍她的背,又低头吻她,“小寒,你在我心中就是神吧!”
小寒摇摇头,“不,我还是你心中的人,你得宠我,爱我,不高兴了也可以训斥我,不能当神,那是没有温度的,我不喜欢。”
“我的小寒,我当然宠你,爱你,怎么舍得训斥你……”
……
在扶苏的推介之下,小寒的第一个学生子婴上门了。
他在奉常做一个小吏,关于宗庙礼仪的用品有一些计算的工作,量不算大,他用算筹完全能做得来。但大公子扶苏既然推荐了,他就得当大事来办。
在他看来,这是在为小寒姑娘开的店拉生意。
男人陷入爱情会如此可笑,那么一个东西值得这么郑重吗?
可是,当他踏进店门,小寒当着他的面算了几个大数目的加减,他才明白这东西与算筹的区别所在。
他认真打量了一下对面的姑娘,还是那样不施脂粉,从容自信,言语文雅,不说话只是好看,一说话才知大有不同。
“子婴今天受教了,怕一时学不会呢!”
小寒摇摇头,说:“不对,是公子的心不静。虽然我可以把口决教给公子,但是,这东西细一琢磨,没口决也知道进位退位,计算原理其实与算筹是一样的,十进制而已。”
子婴点点头,他确实心不静,刚才想的是算盘之外的事情。
“我想让儿子和我一起学。”
“好,公子真是个懂教育的好父亲。”
“那么,我先拿回去琢磨,有不明白的就过来问。”
“好,其实很简单,这就是个熟练活儿。”
……
子婴走后,小寒就不让她们在这边玩麻将了,刚开始玩是为了卖,现在不断有人买,就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西施、三春和小满都是买卖人家出身,本身就对数字敏感,有算术的底子,她得把她们先教会了,才能把生意做起来。
三个人硬着头皮学,从十位数加减法学起。
三春是学得最快的,以前她家的一些小帐也是她经手的。
相比起来,小满算是最慢的。但最后,百位数的加减也一眨眼就算出来了。
“好了,你们差不多可以做老师了。人家来问,就教,教完了就卖东西。”
西施苦巴巴地说:“我们不如小寒姐熟练!”
小寒严肃地说:“熟练是练出来的,我比起家乡许多人也不是好的。但这就是熟练工,我做针线活儿也不如你。好了,我把口决写在布上,咱们挂起来,你们照着口决练,一定能练成。”
小满悄悄地说:“还是打麻将好玩。”
小寒瞪她一眼,她马上闭嘴了。她也只是说说,将来她家的生意还等着她接手呢。
自子婴以后,就不断有衙门里的人来学,步云不知从哪儿听说的,也来。
小寒对他印象挺好,听他说老师候生去找仙药了,老师的其它弟子有时候凑在他那儿,热闹是热闹,但有时也不胜其烦。
小寒笑笑,这人倒是坦白。
他们这些衙门里做事的人,到底是受过职业训练,学东西很快。
老邓有一天一脸严肃地来了,说:“小寒,老爷让你去府上一趟。”
小寒见他这个样子,心里头就有些打鼓,这到底是怎么了,难道说我有办私塾的嫌疑,老头子有意见了?
就是办私塾也不会把我抓起来吧,他怎样也得给大公子一个面子。
能让老邓通知一声,而且到府上去说,应该就是可能转圜的事儿。
小寒决定,晚上就去。
她先回家说了一声,让秋婶看见大公子就告诉他,自己去李相府上去,晚上不回来住。
……
李斯一回来,就看见小寒笑嘻嘻地迎在门口。他面无表情地“哼”了一声,算是打了招呼。
小寒放轻脚步安安静静地跟进去,心里有些惴惴的。
炕几上放了几个杯碟,还有一大口砂锅,香气一阵阵地冒出来,李斯不禁抽了抽鼻子。然后转头看了小寒一眼,又“哼”了一声。
小寒忙陪着笑,上前说:“有什么要说的,先吃饭,吃完了再说,要不影响了您吃饭的胃口!”
李斯上了炕,小寒忙斟了茶,递过去。
李斯端起茶来,撇上边的浮沫,一下一下,一言不发。
小寒陪着笑站着。等吧,这时候先说话的那个基本上就是认输的那个。
李斯喝完茶,肚子有些空,看了眼小寒,清咳了一声。
小寒知道,这是给信号呢。她上前揭开锅盖,浓香溢出,热气直接就扑到脸上。
李斯一下子就受不了了。这香气怎么能一下子冲到脑仁里呢?
“先生请吧,很嫩的,我选了好几条鱼的肚子才做了这么一锅,不会卡住的。”
李斯拿起筷子,顿了一下,说:“我要不叫你来,你也不会来吧?”
小寒说:“我要来是有顾虑的,我怕您以为他欺负我了。所以,能过得去的事情便让它过去,不要搅扰得四邻不安。”
“哼,一张巧嘴!”
小寒陪着笑,没言声儿。她倒不是因为这个,但在李斯面前只能这么说。
“呀,这是什么味儿,你放了什么?”
“您说好不好吃吧?”
“嗯,有点怪,不过,很香。快说,到底什么东西?”
小寒坦然说道:“花椒!”
“啊?”李斯把筷子放下,“那是敬神的,你知道不知道?”
“知道,不过敬神的您也吃了,吃了就吃了,你看,也没事的。”
“你,你,你!”李斯用指头虚点着她,真不知说什么好了。
“先生,你生什么气呢?有什么话吃完了再说!”
“我真不知你哪来那么大的胆子,什么事情都敢干。你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吗?”
小寒摇摇头,她现在还很不安呢。
李斯也摇头,这小寒真是会惹事,弄到谁手里都是个麻烦。他也不说话了,拿起筷子,吃完再说,再不吃就凉了。
小寒见他吃得香,又揭开个盘子,是芝麻酱糖饼,李斯就好这一口。
“怎么不早拿出来,我都快吃饱了!你真是!”说完,又夹了块糖饼,嗯,就是这口感,院里的厨子怎么做都不是这个口感。
吃得差不多了,打了个饱嗝,李斯抱怨了一句,“大晚上的让老头子吃这么多,还让不让人好好睡啦!”
小寒轻笑一下,他总算有好脸色了。
“你呀,小寒,你做事能不能动动脑子,别给自己惹麻烦?”
小寒点点头,她还不知道惹出了什么麻烦呢,但态度要表现得好。
“候始坤,那个老候把我找了去,跟我说,他对你极有看法。”
小寒不由得直起腰来,这个老候是何许人也呢?她认识他吗?
看小寒迷惑,李斯解释说:“他有个孙子,人家管他叫候二,总去你那里吧?”
小寒点了下头,说:“去过,但也说不上总去。我和他也就是商家与顾客的关系。”
“就是商家与顾客的关系出了问题!”
“为什么?”
“老候说,自从候二认识你,就不断惹事。上次是在院子里装鬼吓人,吓得一个小姑娘现在还老尿裤子。最近迷上打牌,迷上赌钱了,书不好好读,事情也没心思做,光这些还好说,反正老候对他指望也不大,问题是,他现在赌输了还到家里人那里编瞎话骗钱,把各个小妈的钱骗了一个遍,弄得大家都到老候那里告状,你说说,这事做得,和你有没有关系?”
小寒没答他的话,却问:“他怎么老输,那谁赢了?”
李斯让她气得一下没话说了,拜托,我说话的重点不是这个,好不好?
小寒又问:“是不是胡亥赢了?”
李斯干脆闭上眼睛不理她。
小寒还在猜:“那么是冒顿太子赢了?不会吧,他能弄得懂吗?除了他还有谁呢,剩下的我就没见过了。”
李斯一拍案几,“行了,你到底明白不明白我要说什么?”
小寒点点头,说:“明白呀,老候他想怪我,但是他怪不着啊!打牌看上去是手气问题,其实和智力有很大的关系,而智力又和遗传有很大的关系。另外,打牌还要拼心力,你得了解对方的牌风牌技,一般做事浮躁的、目光短浅的人都不会成功,对了,记忆力也要好。所以,您说他输钱怪谁吧?反正不怪我。”
李斯用指头点点她,“你就是一张巧嘴,胡搅蛮缠,人家是心疼钱吗?人家是说你带坏了人家的孙子!”
小寒冲天翻了一个白眼,可怜巴巴地说:“先生,天地良心,我见那候二不过两三次,可是我跟李武和李良一起玩了多久,您说,要是我能带坏了孩子,那李武和李良现在是什么样?您想想。”
李斯彻底没话说了。他能说他的孙子不好吗?
老候生气,但因为大公子的面子,他不能直接上门问罪去,这才让自己去说,让她以后离他孙子远点。可是小寒这么一分析,好像都是他们自己管教不好孩子。
“先生,你犯不着为人家的事这么上火,何必呢!我今天来,拿来一样好东西,您看!”
李斯无奈地看着没心没肺的小寒,说:“什么好东西?”
小寒把算盘拿出来,哗啦一晃,硬木碰撞的声音,很是提神。
“您看,我店里这样的好东西,那候二为什么不肯学呢,是我要带坏他吗?我就是想带他学好也抓不着人呀!”
第一百五十四章 棋局
给老头子演示了一会儿算盘的强大计算能力,老头子不吱声儿了。
他一颗一颗地拨拉珠子,似乎心思并不在计算上。
小寒说:“先生,您该休息了吧?我今天到后园住去,明晚还住不住说不好,但我可以回来给您做好吃的。”
“不用,那么辛苦做什么?老头子没那么馋!”
“不是馋。在家的时候,我母亲有时候抱怨父亲嘴馋,但我认为那是身体需要。”
“哼哼,你就会哄老头子开心。”
“那么,小寒真的走了。”
“不,小寒你等等。”
“先生还有什么事?”
“有事。”小寒深深看了小寒一眼,说:“小寒,你那店里是边卖东西边教人用吗?”
小寒点点头。
“小寒,你知道不许开私塾,是吗?”
小寒又点头,她担心的事情似乎要来了。
“小寒,你这个东西确实很好,我明天会让管帐的上你那店里去学。但是,小寒,你只能限于这些东西了,别的不能教,这已经擦着边儿了。”
“那象棋呢?”
“什么象棋?”
小寒从包袱里取出个盒子,说实话,真沉。
“我本来进门就想拿出来让您玩的,可是,见您不高兴,一直没敢拿出来。”
李斯拿过来,一个一个地就着灯光看,有马、有车、有帅,有相,有仕,有卒,嗯?还有炮!
“小寒,炮是什么东西?”
“炮是游戏当中的一种武器,比较厉害。”
“那这游戏是小孩子玩的吗?”
“不仅仅是小孩子,各年龄的人都可以玩,用这个游戏可以推演战争。”
“嗯?”
“战术当中的诱敌、牵制、腾挪、封锁、借力、迂回、顿挫、等待、困毙等都可以在棋盘上演示。”
“啊?这么厉害!”
“一般的人可以当游戏随便玩玩,但象您这种人,如果玩,那就不知道有多精彩了。”
“真的?”
“嗯,我父亲经常和别人玩,赢一局一个鸡蛋,那只是玩玩,老了消磨一下时间。”
“那,小寒,你这店也要教人玩这个?”
“还没开始呢,这里面的妙处必须得特别的人才能体会。候二他们,呵呵……,因为每一落子都得精心布局,候二修为不够,能静下心来学个入门就不错了。”
“那你的意思,老头子我可以?”
“可以,我看绝对可以。我支持父亲玩是因为怕他人老了不动脑子,变成老年痴呆,老年人玩这个可以活动脑筋。”
“那,好了,明天你过来住,把老头子教会了,你再回去!”
“呃——,好吧。我得和扶苏说说。”
“那太好了。不过,小寒,我一见到你就想起一个问题,聪明人多了好还是傻子多了好?”
“那您认为呢?”
李斯嘴角一翘,说:“陪着我说话、玩耍当然得是聪明人,要不没一点乐趣,反而干着急。可要是聪明人多了,动的是别的脑筋,那就该让人头疼了。所以,有些东西必须得控制一下。得未雨绸缪啊!”
小寒没吱声,老头子这想法不是一天两天了,他的想法严重地影响了始皇帝的看法。到后来,焚书是一次爆发,坑儒也算一次,每一次他都是推动者。
可是,我能改变他吗?
小寒掂量掂量自己,信心不足。
这一晚,小寒没有睡在后园,是老邓把她送回去的。
李斯说,后园好久没人住,等老邓让人打扫干净再住。这,算是对她的体恤吧!
对于出去住的事情,扶苏老大的不高兴,嫌小寒招惹他。
“一个老头子,你凑得那么近干什么?”
小寒回他:“要是一个大帅哥我凑近了那才麻烦呢!”
“小寒,我不想让你出去住,我不想抱空被窝!”
“大公子,你说说看,你有多久没有抱修心了?你有多久没有和修文、修德在一起了?”
“我有啊,我有时会回去看看他们。”
“看一眼就走,是不是?”
“……”
小寒拍拍他的脸,亲他一下,说:“扶苏,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他凑那么近吗?”
扶苏撅着嘴说:“他照顾过你一段,你报恩嘛!”
“也是,但不全是。”
“那还有什么?”
“我总觉得他对你是危险的。”
“有什么危险?”扶苏干脆披上被子坐了起来,把小寒搂过来。
小寒摇头,“就是预感,说不上来。我得了解他,才能踏实。”
“切,你就能疑神疑鬼!我和他,没有私怨,只是政见不同,何况,他是李由的父亲,是我们家的姻亲,说起来,关系是很近的。”
“话是这么说,那,扶苏,你告诉我,李斯这么些年的为人,他宽广吗?记仇吗?”
“为人……,一般来说还过得去,这个人聪明务实,有时会嫉妒别人,据说,韩非的死和他有关。”
“所以呀,他和韩非多近的关系,同窗之谊,他都能丝毫不顾念,这个人眼里只有利益。我和他接近,没有心理障碍,是因为他不曾害过我,我这样的小人物不值得他下手。但你不同,你和他很多时候是意见相左的。在你看来只是公事,但在他看来,会不会扩大演变为私人之愿,那就不知道了。”
“小寒,你说的好像有道理,但就靠你住过去那么几天,下下棋、谈谈话,就想改变他的看法,你不觉得太天真了吗?”
“是有些天真!但是,你就让我天真一回吧!”
“切,天真鬼!”
“什么呀?天真还有鬼……”
………
李斯学得兴致盎然。
小寒不是高手,她只是陪爸爸玩过,但教李斯这个新手没有问题。
李斯说,类似的两军推演的棋也有,但规则不如这个细致,不如这个好玩。小寒偷笑,这上千年才完备起来的东西,能不好玩吗?
小寒终于见着了传说中的老候。
李斯耍小聪明,不暴露小寒的身份,但小寒一看那人对她的态度也就明了了,人家对她意见大了,只是人家不说出来而已。
但不管怎么说吧,为李斯培养一个棋友,她总算有脱身之日了。
小寒不在的时候,李斯说:“你也别老拉着脸,那姑娘你看见了,待人接物是一流的,你家候二要是多和这样的人来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老候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他的麻烦事李斯当然理解不了。“李相啊,无论你多称赞她,有一个事实,我看见了。凡和她接触的孩子,没有落着好的。不说我孙子,咱说小公子胡亥,因为扮鬼吓人,刚被禁足,禁足期未满,又迷上了麻将。你玩就玩吧,你也不缺那个钱,可是一个不缺钱的人还玩得昏天黑地,晨昏颠倒,甚至因为一张牌和兄弟大打出手,你说说,这是好的游戏吗?”
“我生气不是因为我孙子输钱,而是气他被麻将诱惑得谎话连篇,以前这孩子只是贪玩,现在玩得连人品都坏掉了。”
李斯听了呵呵干笑,慢悠悠喝了口茶,说:“我孙子和她玩就玩得很好,又懂事又上进。”
老候被噎住了,气得胸口都疼。他心说,人家花了时间陪你下棋,怎么也得考虑一下别人的心情吧?不能说你是当今第一权臣就可以随便对待同僚,若是有一天你不在这个位置上呢?
………
对小寒大大不满的不光是老候,还有赵高。
小寒没想到赵高会找上门来,她一直以为她和赵高的接触就是几次“偶遇”。
赵高进来时她正在指导小满和三春下棋,西施今天没来,要组织羊毛清洗和染色等事情。
“哟,这不是中车府令大人,真是稀客!”
赵高眯起眼睛看了小寒一眼,“哼”了一下,算是招呼。他左右打量了一下这个小小的店铺,它比一般的店铺陈设讲究,也干净,小炕下面的灶刷得很白,只有一点点烟灰。炕上坐了两个姑娘,打扮都很顺眼,正托着腮帮子下棋,她们对于进来一个人全无意识,可见多么入迷。
胡亥就是让“入迷”二字给害了!
“府令大人有什么需要,看看小寒能不能帮上忙?”说着,小寒从灶上提下壶来,取了一个骨瓷的杯子,放茶叶时回头问:“我这里没有好茶,府令大人是喜欢浓些还是淡些?”
赵高随便“哼”了一下,小寒也不等他有明确的态度,就抓了一小撮儿冲下去。
知道这人今天就是来找事儿的!
“我看姑娘这铺子别开了!误人子弟。”
这冷嗖嗖的声音弄得小寒一哆嗦。火力够猛的呀,进门就要关人家的铺子!
“小寒愿听府令大人见教,但关不关铺子不是我一个人的事,而且也得有合适的理由。”
“误人子弟够不够?”
小寒摇头,说:“小寒没有子,也没有弟,何来子弟一说。若府令大人是为了别人的事,那我听说过一句话,叫子不教,那什么之过,教不严,那什么之惰。对不起大人,小寒理不屈,但词穷了。”
赵高嘴角一翘,嘿嘿冷笑:“姑娘能把刚才那话说明白吗?”
小寒微微弯腰行礼,望着前方,并不与他对视,说:“不能说明白,也不敢说明白。小寒是草民,草民要生存。但草民也不是不懂道理的。我想,起于微末的每一个人都能理解别的草民的心态。大人,您说呢?”
赵高眯眼冷笑,这不是说他呢吗?他不正是起于微末的吗?
小寒转向赵高,言语诚恳地说:“小寒理解大人今天上门的心情,您责难有您责难的理由,如果责难完了小寒,小公子能有大的进步,那您尽管责难。但是,小寒也当过很多年的学生,也见识过自己老师的失望和失落。教育,不是你付出了,一定有成果,但你不付出,一定没有成果。但受尊敬的老师,往往是那些不论学生什么材质都千方百计想办法的人。”
“府令大人,您活过这么些年,想来您也明白,一个孩子成不成,不是老师一个人的原因,也不光是外人的原因,很多问题,是因为家庭造就的,我们改变不了!”
“如果府令大人关了小寒这个店铺,小寒固然失望,但小寒不是没有店铺就不能活的人,最多不痛快一阵子。但请问,府令大人,关了这店就能让小公子明德笃志吗?府令大人想一想,这可能性有多大?”
“小寒粗通文墨,不敢说通古知今,但对别人一颗善良的心是有的。如果大人觉得,小寒对小公子还有点影响力,那让他来我这里玩玩,换个别的项目,出个别的主意或许能对他有所帮助。小寒愿意为大人解忧。”
“您看她们两人下的象棋,斯斯文文、安安静静,一步棋思前想后,比耐心、比眼光、比决断,多好的陪养孩子心性的手段,可是拿它来赌博可不可以呢?也是可以的。”
“府令大人,错不在东西。至于错在什么?可能在于身边一些点滴事情的积累和影响。有些孩子是一定要在教训中成长的,光夸不管用,只能让它看不清现实、认不清自己。”
……
赵高一边领教她的伶牙俐齿,一边看着她的眼睛,这双眼睛没有虚伪,没有狡诈,也没推诿,他仿佛觉得这是两个教师的对话。
她是什么来路呢?
她的每一层意思都让人无法把责任推给她。明明是反驳为什么还有点体恤的意思在里面呢?
为什么她说孩子说得那么自然,而在他看来,她比起胡亥也大不了几岁。为什么会这样呢?
……
她有这样的底气看来这店铺是不好动了!
动了它给自己惹一身麻烦,是不划算的。
关键是胡亥不争气,为了他惹一身麻烦是不划算的。
……
小寒注视着赵高脸上的表情,从进来到现在,他的表情就没变。这种人物是不好交流的,他们不是同一个物种。
“府令大人,小寒人微言轻,刚才所说只是小寒的一孔微见。剩下的就看大人自己怎么做了。无论怎么做,小寒希望大人劳而有功!”
劳而有功!赵高心里默了一遍,他做了那么多,有多少是劳而有功的呢?
“府令大人如果有需要跟小寒说一声,如果不忙可以看看她们下棋。我这里准备一副棋,府令大人如果不嫌弃,算是小寒的赠送。呵呵,这可是小寒开店以来,第一次赠送。好了,小寒不再啰嗦了,太打扰大人的清静!”
“将军!”三春脆脆的一声,棋子也脆脆的一声。
“唉,为什么我总是输呢?!”小满把棋盘一推,很没风度地抱怨。
……
那副棋赵高没有拿,他又不是买不起,何必丢那个人,赏她的脸。
再说他真的不会下,那种棋太陌生。
是不是还让胡亥和她交往呢?看她倒是个有见识有水平的人,总比他那些不入流的小伙伴强。
可是,跟她在一起不可控的因素太多了。怎么就总是出事呢?
胡亥若是他儿子就重重地抽他一顿,让他长记性。正因为是皇家子,才让他这些年来劳而无功。
罢了,也正因为是皇家子,他才能有今天的地位。
胡亥若指望不上,他真的得考虑其他公子了。
可是,小一点的都不如胡亥得宠,太大了又不容易受人影响……
目前扶苏算是众望所归的人,但是扶苏已经三十岁了,在他身上下多少力气都是白搭。
何况扶苏和他没有任何的私下交往,见到他只是微微点头,气度有了,距离也有了。
下一步怎么走呢?
按说大家的棋子是一样的,开局也还不错……
不,错了,抓在手里的棋子就是不一样的!
不,只要我赵高在,胡亥就是颗羊粪,我也得让它在棋盘上占了上风!
第一百五十五章 小女子百依百顺
因为李斯下象棋,象棋很快成为咸阳权贵的新宠。
销售形势很好,夏师傅和徒弟们忙都忙不过来。
男人下象棋,女人玩麻将,扶苏说:“小寒,咸阳城里的权贵现在都得到你的抚慰了,我呢?”
小寒豪气而妖冶地往他腿上一坐,说:“大公子,要什么抚慰呢,小女子百依百顺!”
扶苏哈哈大笑,小寒就是这么坦荡,他喜欢的就是她的坦荡。
于是,两人在羊毛被中好好地坦荡了一回。
扶苏满足地把头埋进小寒胸前的沟壑里,哼哼着说:“还不够呢!”
“那就听凭公子摆布!”
“跟我回大宅去,我要过一种没有遗憾的生活。”
“嗯?”小寒把他的头托起来,这家伙要过一种没有遗憾的生活。可是,谁的生活是没有遗憾的呢?
“真的,小寒,我想你和她们自然地相处,而不是用一副麻将就把她们安顿了。”
小寒一激灵,这家伙看出来了!
“而且,我想让你和孩子们多些来往,我知道你对小孩子有办法的。你看,你对我都有办法的。”
“公子是小孩子吗?”
“是吧,在你面前我总觉得小呢!”
“肉麻,肉麻死了!”
“那就让你好好肉麻一回!”
接下来,当然是坦荡和肉麻,秋冬时节,春花烂漫。
……
灯影中,抚摸着扶苏的眉骨,小寒决定如了扶苏的愿,她不想让他有遗憾了。尽管遗憾总是难免的,但在她这里,能少便少。她现在对多妻局面的担心少了一些,因为自红叶走后,没有别人来找过麻烦。可见,她们都是知道分寸的。
生活在这个时代的女人,没办法左右丈夫有新欢的命运。那么不如接受吧。也许,这就是她们的心理。
她也没有想着去抢,说到底,是扶苏在抢她。
这是命运,接受吧!
……
他们决定回去的那天,下了冬天的第一场雪。
这场雪让人的心情一下子欣喜起来。
为了今天,小寒准备了礼物,女孩子是一顶小红帽,男孩子来不及做什么了,准备了象棋和算盘。
手工真得很累人,一天一夜才织完,看得扶苏直心疼。
“扶苏,他们随便叫我什么都行,阿姨或姐姐,不必硬要求什么!”
“怎么也不能叫姐姐,辈份儿不对!”
“嗯,反正别叫小妈,怪怪的!”
“小寒,你能跟我回来,我非常高兴。”
“我知道。我只是回来看看,不想整天住在这里的。整天纠缠在一起,你也会烦恼。”
“好,听你的。”
……
扶苏大宅。
以小寒的身份是不可能敞开大门迎接的,但公子一同回来,就给宽人出了个难题。
管事的惜福出主意,说大门还是可以打开,但所有人都不去门口迎接,只当是公子寻常回家一趟。
宽人想了想就同意了。
公子就是家人,家人回来也不用次次都到大门口迎接的。
修文和修德站在一起,修德问:“我们要去迎一下吗?木木来通知过了。要是不去迎,爹爹会不高兴吧?”
修文看看母亲的脸色,看不出什么意味来,就对修德说,我们晚辈还是去迎一下吧!
两人就去找修心。修心是大家的开心果,有她在,什么尴尬都能化解。
于是,当扶苏和小寒从车上下来,门口站着的是三个孩子。
………
“这就是修心吗?太可爱了!”
小寒看到肉嘟嘟的修心就跑过去,她没想到小丫头养得这么瓷实。
修文和修德也很意外,他们没想到爹爹带回家的新女人会一溜儿小跑地走过来,这和他们的预期有些距离。而且,她还蹲下来,伸出一根手指头,想碰一下修心的脸蛋又有些犹豫。但可以看得出来,她真的喜欢修心。
修心眨巴眨巴黑溜溜的大眼睛,小嘴巴嗫嚅了几下,忽然张口说:“人家说就是因为你,爹爹才不回家。我不喜欢你!”
小寒愣住了,伸出去的手指头僵在那里。
跟过来的扶苏和旁边站着的两个孩子也愣住了。
反应过来的扶苏赶紧说:“修心,怎么这么不懂事!”
修心受了委屈似地一字一顿地说:“我没有不懂事,就是因为她,爹爹才不回家。”
“修心,你太……,你太让爹爹生气了!”扶苏也窘迫地站在那儿,批评修心的话说得有气无力。
修心委屈地瘪瘪嘴,好像要哭了。修文和修德同情地看看妹妹,他们不说,不是他们不懂,而是不想说。
站起来的小寒复又蹲下,摸摸修心的头,修心躲了一下,小寒尴尬地把手收回来,强笑着说:“爹爹做得不对,他以后会改,咱们给他改正的机会,好不好?不管有没有我,爹爹以后都会经常回家。”
修心抿着嘴唇,小心地看了爹爹一眼,又低下头。
扶苏尴尬地立在门口,小寒拽了他一下,示意他跟孩子说说话。
扶苏顿了一下,走过去,把修心抱起来。轻声说:“修心,在爹爹心里,你和哥哥、和小寒阿姨都是爹爹的亲人,和你们在一起,爹爹才幸福、才快乐、才完整。爹爹会经常和你在一起,但是你不可以勉强爹爹。”
修心嘟着小嘴巴,爹爹说的道理对她来说太深奥了。
小寒从车里拿出礼物来,先把小红帽递给扶苏,“来,让爹爹给修心戴上,看看我们的修心是不是更美丽了?”
扶苏放下孩子,举起帽子给孩子看了看,又戴上。大雪天,小红帽真亮眼,扶苏发自内心地说:“真好看,我的修心果然更美了。”
修文和修德也说:“嗯,真的好看。”说着,修德还动了动帽子上面的毛球球。
小寒转向他俩,笑着说:“我还不知道哪位是修文、哪位是修德呢?”
两孩子就赶紧介绍自己,他们不比妹妹,不能让爹爹难做的。
“这是给你俩的礼物,之所以没有一人一份,是希望你们俩在一起玩耍,一起进步”,当然,小寒阿姨也愿意陪你们玩。”
扶苏赶紧替小寒拉票:“小寒阿姨很厉害的,全咸阳下棋的都是她学生。”
小寒的脸“刷”地就红了,说:“你爹爹言过了,他们都是我的顾客还差不多。”
修德看了一下哥哥,这个小寒阿姨也不是那么扎手的嘛!
众人相跟着进了院子。
雪下得越来越大,小寒伸手去接天上的雪花,一边接一边感叹:“扶苏,你家院子真大!”
扶苏抱着修心嗔怨了一句:“什么你家你家,这是咱家!”
小寒吐了下舌头,虽然她没有这种认同,但这样说话确实是不合适的。
修心也伸了手去接雪花,小手胖胖的,雪花落到上面马上就化了。
小寒提议:“修心,一会儿我们出来玩雪好不好?”
修心把头往爹爹怀里藏了一下,虽然她现在不讨厌这个阿姨,但这么快就改变立场是很难为情的。
扶苏哈哈一笑,说:“一会儿爹爹也陪修心玩雪,还有哥哥,好不好?”
修心像蚊子一样轻轻“哼”了一声。
修文和修德互相看了一眼,爹爹今天好像不太稳重,以住没有这么活泼的。是因为这个小寒阿姨吗?
家里没有人敢叫他扶苏,虽然也不知叫了会是什么后果,但真的没人叫。可是这个小寒阿姨就叫了,爹爹也很愉快。
修文和修德不由得为自己的母亲担忧。
到了厅堂,扶苏放下孩子,几个女人都已经等着了。
按说这时候应该是等着的人先说话的,比如当家的宽人。可是诡异的是,没人说话。
小寒看了眼扶苏,她倒是不急,她们什么态度对她一点影响都没有,只要不让扶苏为难就行。
扶苏心里叹了口气,果真是女人多,是非多。还没怎么样呢,先摆出一副不欢迎的态度。他清咳了一声,说了句不咸不淡的话:“都等着呢?”
宽人“嗯”了一声。
“嗯”完了就又没人吱声了。
扶苏指了一下身边,又说:“介绍一下,这是小寒姑娘,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宽人又“嗯”了一声。脸上平静如水,看不出什么来。
小寒微微躬了下身子,按这时候的规矩,是得讲个先来后到,必要的礼仪还是要的。
修心看看众人,都好奇怪的样子,她拉了拉妈妈的手说:“我想出去玩雪。”
“我也想出去玩雪!”
众人齐刷刷“嗯?”了一声,不会吧,这女人的第一句话居然是“我也想出去玩雪”!
修文和修德跟了一句:“我也想出去玩雪。”
“好啦,我们都出去玩雪!”小寒亮亮地叫了一嗓子,直奔门口跑去。
在红叶的眼里,那就是落荒而逃。
扶苏无奈地摇头苦笑,她果然是不会和女人打交道。连面子功夫都不做了,急匆匆地把问题抛给他。
孩子们都出去了。只剩下扶苏和四个女人。目光交接了一会儿,悦容先错开了眼珠,这几个人当中,她最胆小。他看着她们沉声说道:“我和她在一起,你们都知道。你们都是我的亲人,我不希望有不愉快发生。”
宽人点点头,她也不希望有不愉快发生。但,这由人吗?已经不愉快了。
其他几人都各怀心事,红叶不由得轻叹了一声。芍药扭头看了一眼,红叶轻轻翻了个白眼,心里说,看什么看,好像你多喜欢似的!
扶苏不管她们怎么想,接着说:“我答应修心,会经常回来。我也愿意修文、修德,所有的孩子们经常看到父亲。这个,我说到做到。”
宽人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她现在只把修文放在心上,扶苏对她怎样,她已经不敢指望了。
悦容嗫嚅了一下,又低下头,手指抓着自己的衣襟揉来揉去。
扶苏看到了,就问:“悦容,你有话说吗?”
悦容羞怯怯地抬起头,看了眼旁边的宽人说:“可不可以,让小寒姑娘也搬进来,公子也不要出去了?总之,大家是一家人,也省得公子来来去去。”
扶苏愣了一下,他倒没想到悦容会这么说。
红叶把下巴仰起来,懒得理这个蠢笨幼稚的女人。你以为公子在,就会到你的房中去吗?
芍药赶紧表态:“只要公子喜欢,怎么样都行。不过,芍药也希望公子能常和孩子们在一起。而且,修心……,修心好像快有弟弟妹妹了,因此,公子能回来住那是最好不过。”说完,芍药忙低下头去,眼睛却悄悄地望着扶苏。
“轰”,几个女人敏锐地捕捉到了最关键的信息,齐刷刷看向芍药。这是多了不起的肚子呀,家里已经几年没小孩子了,大公子偶尔回来一次,你居然就怀上了?
扶苏也吃了一惊,紧接着是开心,毕竟家里又要添丁了。
他上前一步,抓住芍药的手,说:“大夫来过了吗?”
芍药羞答答地摇摇头,她觉得肯定就是,不用看大夫吧?
“不行,要看大夫,要看大夫,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扶苏关切地说完,扭头叫人。
“惜福,去请大夫来!”
惜福应了一声下去了。
几个女人被这消息弄得五味杂陈。现场除了扶苏走来走去的声音,就没有任何动静了。
屋子外面却是热闹非凡。
小寒一个劲地叫孩子的名字,几个孩子又笑又叫,连小大人修文都叫“别用力,别用力”,跟他平时安静稳重的性子完全不同。
扶苏牵了芍药的手,说:“我们也出去看看,你披点衣服。”
芍药的丫鬟忙把衣服披在芍药的身上。
一出厅堂的门,几个大人就惊得“啊”了一声。
天啊,这帮人真会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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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这就是小寒的态度
扶苏几人来到厅堂门口,只见偌大的院落,出现了规整的花纹。
修文抻着小寒围巾的一头,修德抻着另一头,只见修德小心地拽着围巾一步一步向修文靠近,小寒在旁边喊,“吃住劲儿,走直线。”
修心在小寒的旁边跳来跳去,拍着手说:“我是花的叶子,我是花的叶子。”果然,她已经踩出了花的叶子,是大小不一的有点丑的两片叶子。
修德又沿着刚才的路径回来,到了圆的边界扭头问小寒:“下面怎么弄呢?”
小寒说:“做一个相切的小圆。”
修德问:“怎么叫相切?”
小寒说:“你站的那个地方是另一个圆与这个圆相接的唯一一点,你想一想怎样满足这个条件?”
修文听了,一下子明白了,说:“我明白了,修德你别动,我拽着围巾走过去。”
他说完就吃住劲儿,沿着刚才的线路走过去,经过修德时与他错了下身子,再反转过来,吃住劲儿,一点一点放手中的围巾,一边放一边问:“这么长可以了吗?”
小寒说:“你想大就长一点,想小就短一点,你得看总共要安排多少个小圆在大圆的周围。”
修德说:“行了,我看差不多了。”
修文就站定了,说:“可以了,你抓牢了,走吧!”
修德就开始以修文为圆心行走。他走过的轨迹一会儿就出现一个圆形。
修心问:“那我呢,我做什么呢?”
小寒想想说:“你想不想给每个花环里边踩出一个小圈圈,要很整齐的那种?”
“好啊。我去了!”说完一溜小跑。
小寒在后面喊:“别把哥哥的线条都踩坏了。好了,要跳进去,不能踩了。”
“扑通!啊——”小胖墩摔倒了。“我说不能跳嘛,我跳不起来……”
修德打趣:“小胖墩太重了,得滚过去!”
修文吃吃地笑。
小寒紧走两步,问:“能自己起来吗?”
小胖墩说:“嗯,我试试吧。”她张张着两只手,用手肘把身体撑起来,可是雪地上还是留下了挣扎的痕迹。“哎呀,怎么办啊?有印了!”
“修心,没事儿,一会雪就把印儿盖住了。进去踩吧!”
修心像只肥鸭子一样进去踩了。小红帽在雪地里十分耀眼。
扶苏醉心地看着孩子们玩耍,他就知道小寒有办法。
其实,他也想到雪地里撒开了玩一会儿。
芍药把披着的衣服紧了紧,心里觉得凉刷刷的。这女人连玩雪都这么动心思,不简单啊!住后的日子,难喽!
宽人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幕,如果她像修文那么小,如果她是个孩子,她也会快乐地和他们一起玩耍,可是,她不是。她是个给扶苏生过孩子的女人。
也许,在扶苏心里,她已经老了吧!
红叶看着旁边投入的悦容轻哼了一下,心里说,傻婆娘,你男人被人抢走了,还这副表情!
悦容不以为意地笑笑。当然知道红叶的那动静是给谁的,但是,她不在乎,红叶整天都是哼来哼去的,要是计较,还不得气死?对于她来说,儿子高兴,她就高兴,一切都听天命吧。反正她儿子都有了,哼来哼去的红叶什么都没有。
呃,也不是什么都没有,猫还是有一只的。
总之,大院里,创作的创作,围观的围观,高兴着自己的高兴,烦恼着自己的烦恼,不觉就到了吃饭的时间。
这时候,惜福把大夫也请来了。
几个孩子没回来,扶苏和几个女人先回屋。
大夫把了一会儿脉,凝神细想了一下,又伸手重新摸脉,他这反复的动作弄得别人也有些紧张。
扶苏问:“是什么状况?但说无妨。”
大夫放下手,站起身来,鞠了一躬,恭敬地说:“恭喜大公子和夫人,府上要添丁了。”
众人就有了动静,有的“哦”,有的“啊”,有的“唉”,有的“哼”。
扶苏扭头高兴地对惜福说:“惜福,请大夫下去,好好招待着!”
大夫跟着惜福下去了。
因为有了即将添丁的喜讯,矛盾转移,小寒心中有点窃喜。吃饭的时候,修心坐在她和扶苏中间,撒娇地一会让这个喂,一会儿让那个喂。全然忘记了她今天的立场。
红叶越瞅越不高兴,要不是这个修心,芍药也不会把大公子黏得每天都到她那里,也不会这么快又怀上孩子。要不是这个修心,那小寒这会儿说不定手不是手、脚不是脚,多不自在!
她放下筷子,做出掏心掏肺的姿势说:“芍药姐姐,我说句不当说的话,孩子可不能这么纵着,都这么大了,还让人喂着吃,将来,姑娘家没个体面,可怎么得了?”
芍药没说话,今天她高兴,才不想接她那凉腔。
扶苏把鱼放在修心的碗里,不愠不火地说:“我扶苏的孩子,就是娇纵一些,谁还能说得出什么来,红叶,你管好自己就行了。”
红叶辩白了一下:“我还不是为了孩子好吗?”
扶苏点点头,没说话,继续给修心挑刺。
红叶不甘心,继续说:“纵是我们这样的人家也得要个体面,哪能让一个女孩子吃着吃着就歪在人的身上,姑娘家可不是要站有站相,坐有坐相,从小不管好了,将来说不定……呵呵,有些事呀,人家不说,未必人家不想。”
宽人放下筷子,沉着脸说:“红叶,你吃好了吗?”
红叶也放下筷子,直视着宽人说:“我吃没吃好不重要,我是怕将来我们家因为一个姑娘被人耻笑。有的女人,没经过三媒六聘就和别人住在一起,这不就是从小没管教好吗?”
扶苏“啪”地放下筷子,这是当着他的面儿找事儿了。
小寒隔着修心赶紧按按他的手,这点事儿算什么呢?前辈**斗戏看多了。
她看着红叶心平气和地说:“红叶姐姐,我倒不知道管教好的女孩子是什么样的?是在饭桌上闹得全家不得安宁吗?如果是这样,那这家教倒真值得怀疑了。女孩子小时候被人宠一宠,长大了才知道不是随便什么样的家庭都能打她主意的。不会宠她的男人是不会给她幸福的男人,我不觉得抬高女孩子的眼光有什么不好。”
修德看看修文,心说,难道男孩子就应该当驴子看待吗?
小寒冲着修德摇头笑笑,说:“修德的小心思我明白,男孩子和女孩子不一样,男孩子需要告诉他草原在哪儿,高山在哪儿,能吃得苦就跨过去,吃不了苦就在原地呆着守着脚下的那几颗草。你们将来是要宠别的女孩子的,你们宠好了,她就能给你一个安宁幸福的家,宠不好,你就等着疾风暴雨、黄叶满天吧!”
修德缩了下脖子,他就刚才那一个小动作都被捉到了,这人是钻进心里的虫子吧?
悦容看看儿子说:“我看有道理,修文和修德可得疼小妹妹,现在会疼小妹妹,将来就会疼自己的女人。”
修文别了一眼众人,小声说:“我们才多大,说这个干嘛!”
悦容和芍药都笑了,说这个是有点早。
宽人看看众人,说:“红叶说话呢,是不太看时候,不过,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我们自己在乎不在乎不要紧,让外人说闲话多少会影响我们府上的声誉。小寒姑娘的事,要不,走个过场吧?”
说完就扭头看向扶苏,扶苏不慌不忙择完刺,对小寒说:“小寒,你说吧,我都随你!”
一句“我都随你”,弄得几个女人心里酸不溜丢的。什么叫宠,“我都随你”,就是宠,是没边儿的宠。
小寒对众人笑笑说:“即然宽人夫人说到了这个事,那小寒要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小寒不要名分,给大公子当丫头、侍妾,随便怎么样都行,这不需要三媒六聘。而且,小寒的父母找不到,没办法三媒六聘。在咸阳,是大公子照顾小寒,小寒愿意跟着公子。今天来大宅,是因为大公子说,他想要一个没有遗憾的人生,所以小寒跟着他来。如果按照小寒的本意,我是不愿意把简单的生活搞得这么复杂的。”
“跟大家说句实话,小寒从没想过要找一个妻妾成群的人,如果父母知道了也决不允许,这就是小寒的家教。但际遇这种事,不由人,所以小寒屈从命运。小寒只希望大公子没有遗憾的人生能够实现,而各位姐姐,大家都能健康豁达、都珍惜当下的生活。”
“芍药姐姐有了喜,应该恭贺你,怀孕不容易,要多多注意。说到这事儿,小寒再跟大家说一句安心的话,最近几年,小寒都不会生孩子,所以,小寒不会威胁各位姐姐的地位。我一个没有娘家的人,争那么多干嘛?呵呵,这就是小寒的态度。”
几个女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些话的信息量有点大,需要消化一阵子。
红叶撇撇嘴,心说,孩子说不要就不要的?那不成了神了?
悦容略略宽心,她倒觉得一个没有娘家的女人是怪可怜的。她看看宽人,宽人还是一贯的喜怒不形于色,什么也看不出来。
宽人复又拿起筷子,说:“既是这样,就吃饭吧,自己家的人不要出去乱说,总得懂得维护这个家的体面。”
众人就又拿起筷子。
扶苏望了小寒一眼,有些不满意,她刚才说几年之内都不会要孩子,让他的心疼了一下。他一定不辞辛苦,让她的肚子结出硕果,让她没选择地接受现实。他会好好地宠那个孩子。
修心胖胖的小手放在他的手上,油乎乎的嘴唇撅着说:“爹爹,你今天会陪我和娘吗?我不想让你走。”
扶苏迟疑了一下,他应该留下来的,芍药刚刚有了喜,需要他在身边陪一下。可是陪着小寒回来的第一次就这样了,让小寒怎么想,她一个人回去不就显得更加孤零零?
“让木木送我回去,大公子留下来吧。”
第一百五十七章 姐姐,你对我太好了
第二天,扶苏从大宅回来,他急切地要找小寒腻歪一下,表明他的态度:我是最爱你的。
小寒一指大木桶中的热水,“进去泡泡,杀杀菌!”
“杀君?”扶苏一愣,这太可怕了。“小寒,你胡说什么?那是我的父亲。”
小寒也愣了,等她反应过来,无奈地摇摇头,说:“大公子意会错了,不是那个,我是说花椒水可以杀掉公子身上的小虫虫。”
扶苏又是一愣,往下面看了一下,难道我的虫虫很小吗?
小寒一见他那表情就知道光靠语言是无法对话了,她凑过来,像哄孩子似地说:“来,坐进去,脱光光,小女子给公子洗干净,然后上床讲故事。”
扶苏撅了撅嘴巴,哼了一下,总把他当小孩子,自己生一个多好。
“小寒,我们生一个孩子吧。我会很努力的。”
“公子打住,不打住不让上床,我回李相府上住去。”
“切,又拿那老头儿来气我,以为我不敢到他府上要人吗?”
“公子敢的,公子最勇敢了,来,勇敢的王子跳进木桶里给自己洗个澡,呀,这花椒水洗完了香香的,太诱人了!”
……
小寒把扶苏当孩子哄着,可是,接下来的几天,哪儿哪儿都是孩子,哄了这个哄那个。
首先找小寒的是子婴,他带了小山和小川,要和儿子一起学下棋。他们算盘已经学得差不多了,只是打得慢一点。
接下来是修文和修德,是孙师父带过来的。小寒说,你俩凑什么热闹啊,这店里人来人往学不踏实,哪如到家里去?修文修德心说,到哪个家呢?你又不去大宅。
赶热闹的是茹公主,她把李强、李武、李良哥儿几个也带过来了。小寒故作不安地对茹公主说:“李相不是说不许开私塾吗,这么多人都到我这铺子,可不就是私塾的架式?”
茹公主不屑地一笑,说:“李相的孙子在这里学,谁还能说出什么来?姑娘真是多虑了。”
小寒心说,我才不多虑呢,谁不知道只许州官……,不许百姓……。
总之,不管她对体制有多么不满,孩子们能来学习她总是高兴的,大有重操旧业的感觉。
而孩子们对于新玩具也越玩越爱,特别是象棋,能让孩子越来越安静,越来越沉稳,子婴渐渐觉得扶苏的这个女人不简单。有时,有客人上门,小寒让西施招呼一下,或者干脆关了店门。她认真地坐在孩子们身边看他们对弈,不时地点拨一句。她那“半调子”生意人的劲儿,确实很迷人。
怪不得她能在扶苏面前拿价,看来是确有过人之处的。
外面有人敲门,西施把门打开,见是胡亥,就扭头叫了一声:“小寒姐。”
小寒扭头看了一下,看不清,跳下小炕,到了门口,胡亥已经进来了。
“你说你大白天的闩门,让外人以为里面有什么勾当呢,哟哟哟,这里面还有个男人,不,是三个男人,果然是有勾当,这我可得告诉我大哥。”
小寒不满地瞥了他一眼,轻声说:“小声点儿,孩子们下棋呢!”
子婴冲胡亥笑笑,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他知道这是个玩世不恭的主儿,但好歹是兄弟,也没必要生分了。
胡亥见一个低语一个无声,就拿捏出一副捉鬼的口气说:“姐姐,好多天不见,我真的想你了。”
小寒正色说:“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走人,我这还教着孩子们呢!”
胡亥嘻嘻一笑,说:“姐姐,我也是你的孩子,你教教我吧!”
小寒往后躲了一下,这家伙真是不能招惹的,越来越恶心人了。
“我跟你说,你要是想玩,就认真看着人家玩,要是不想玩就回家去,别在这儿耍无赖!”
胡亥仰着脸,一副欠揍的样子说:“姐姐,全咸阳就你最好玩,我还跟谁玩去?”
小寒放下脸,掀开门帘出去,这个兔崽子是给三分颜色便开染缸,当着子婴的面又不能戏弄他,可是他越说越不像话,倒把人家的小孩子带坏了。
胡亥胜利般地怪叫了一声,冲着子婴指了指出去的小寒:“看看,神仙也经不住逗,嘿嘿!”
说完,像个猴子一般,腾挪着就从屋子里出去
屋子外都能听见硬木碰撞的清脆的声音。
小寒说:“说吧,到底干嘛来了?你不正经说事,我再不理你。”
胡亥看小寒一脸严肃,撇了一下嘴角,说:“怎么跟我妈和我老师一样的嘴脸,到你这儿就是想找个好玩的,结果,唉,我的心好疼痛啊,啊,啊,啊,啊!”
“别装!你不是玩麻将玩得挺入迷的吗?我听说你总赢。”
“嗯!”胡亥一听就兴奋了,比划着手势说:“我总赢,赢得他们都不跟我玩了。”
小寒怀疑地眨眨眼,问:“你有这么厉害?”
胡亥说:“当然,小瞧了兄弟我了!赢得杜彪都想跟我玩假的,让我一下识破,打得他掉了两颗牙,他再不敢来找我了。”
小寒问:“不是你朋友吗?你至于因为一张牌出手吗?”
胡亥一抻脖子,义正言辞地说:“看你说的,那是一张牌吗?那是人品!作为规则的制定者和捍卫者,我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在我眼皮底下发生。”
小寒无奈地一塌腰,说:“好吧,你是有道理的。”
胡亥得意地仰起下巴,呵呵地笑着说,“我就知道姐姐是理解我的。”
小寒无语了,不知始皇帝哪根筋搭错了,生出这么个儿子来。
“姐姐,最近没人跟我玩了,你给我想想办法。”
小寒摇着头说:“孤独的人是可耻的,孤独的人也是高贵的,你自己选吧!”
胡亥又一抻脖子,说:“那我当然是高贵的,我这血统谁能说我不高贵?”
小寒点点头应和着说:“好吧,公子说得有道理。”
“姐姐,你就给我出个主意呗,我都快闷出屁了。”胡亥非常热切。
小寒无奈地打量了他几秒钟,说:“我看你别坐麻将桌儿了,时间长了对身体不好,冬天冷,要多运动。你身板不够壮实,跑步,要不踢球吧。”
“嗯?跑步,跑来跑去的没啥意思,踢球,踢什么球?”
小寒想了想,试探着说:“踢足球吧,有一种东西叫蹴鞠,你知道吧?”
胡亥点点头,说:“知道,军队里有人踢,没什么意思。”
小寒说:“错,意思是人玩出来的,你说那麻将牌,要是不制定游戏规则,就是些木头疙瘩,有什么意思?蹴鞠也一样,你按照游戏规则玩,就越来越好玩。”
胡亥精神一振,说:“姐姐,你的意思是说,我可以制定规则,那我不又成了规则的制定者和捍卫者了?”
小寒点点头说:“嗯,是这样的。你想好了先玩着,要是有想不明白的,你过来我帮你参考一下。但是,那个蹴鞠你得先做一下革新,最好想办法给它充上气,它一但能蹦起来,这项运动就好玩了。”
胡亥庄重地点点头,说:“好的,姐姐,我一定能把这项事情做漂亮。你等着瞧好吧!”
小寒点点头,这个人终于能打发走了。
“可是,姐姐,没人跟我玩儿怎么办呢?连冒顿都不跟我玩了。我对他是最手下留情的,该赢的都不赢了。”
小寒挠挠头,孤独的人真是可耻的啊!她说:“这样,你赢了人家多少,就退给人家,或者请人家吃吃烧烤或者其他什么,总要让小伙伴们忘记不愉快的经历呀!”
“嗯,好吧!就照你说的做。”
终于打发走了,小寒长舒一口气,重新回到屋里,结果,没一会儿,候二上门了。
“候二,你快出去,你输了钱,你爷爷说是我把你带坏了,我要躲你躲得远远的!”
候二连忙摆手,说:“姐姐,你别赶我,我家老爷子就是个老糊涂,想把我带坏了的人还没出生呢,他那是没招了,随便往别人身上推事儿。”
小寒点点头,说:“你明白就行,你没事儿就走吧。想看,就安静看会儿,别说话。”
候二犹豫了一下,说:“姐姐,你能出来说两句话吗?”
小寒迟疑了一下,跟他出去,这条赖皮狗也得认真打发。
一出门,候二就说:“姐姐,要是公子胡亥来找你要新鲜主意,你可别让他制定规则了,那规则就你制定了吧。“
小寒疑惑地问:“为什么呀?”
候二苦巴巴地摇头说:“唉,姐姐,你不知道啊,他那规则老变,你起了一手什么牌,都跟不上他规则改变的速度,任你家财万贯都得输光呀!”
小寒恍然大悟,敢情胡亥是这么制定和捍卫规则的!
“而且,姐姐,他对那匈奴人好,不赢他的钱,赢我们的钱,这不是不公平吗?谁还跟他玩呀?”
小寒一摊手,说:“对呀,不玩就不玩了,你自己玩去,找我做什么呢?”
候二也一摊手,说:“姐姐,不是那么简单,你想想,他是谁的儿子,我是谁的儿子,他要找我玩,我不陪他总不行吧,可是陪着他心里窝火呀!”
小寒点点头,江湖真复杂呀!
“所以,姐姐,我只能把希望放在你身上,制定规则的权力不能给他。他比较听你的话。”
小寒一皱眉:“他比较听我的话?要是听就好了!”
候二指着天说:“姐姐,他真的听你的话。他到处说,你对他太好了!”
小寒没气晕过去,让胡亥那么一宣传,过几天,皇上老子都得找她的麻烦。
想了下,她说:“过几天,他要玩蹴鞠,你联络一下你那些伙伴,要制定规则大家一起,不许中途变卦,要变也是大家都同意了才变。要不就真不跟他玩,他现在正愁没人跟他一起玩,这时机正好拿一拿他。”
候二点点头说:“好吧,就听姐姐的,姐姐对我太好了!”
小寒腰一蹋,赶紧挥手:“你快走吧,这话我不接受,你也别到处说,让我听着一次,我上你爷爷那儿告你状去。”
子婴同情地看着小寒,他们在门口的对话他都听见了,那两个人是真无赖啊!
好好地怎么招惹上这两个呢?
第一百五十八章 珍惜与辜负
过了十来天,胡亥来找小寒。
“姐姐,姐姐,你看我做的蹴鞠。”说完,胡亥就打开一个口袋,叽里咕噜,从里面滚出四个皮球。
小寒捡起一个,掂了掂,还是有些份量。上手捏了捏,嗯,有点弹性。
“填着毛?充气了?”
“嗯,我差点没把那个皮匠逼疯了,幸亏他聪明!”
小寒啧啧称赞,又一个了不起的工匠。在这个年代,他怎么做到充气的呢?
她问胡亥:“怎么做了这么多球?”
胡亥认真地说:“姐姐,我要把它当作一项伟大的事业来做,所以,我认真想了一下,大一点的,先训练着玩,训练得差不多了,再玩小一点的,越小难度越大,越有挑战性。”
小寒点点头,这么想确有道理,乒乓球变大不也难度值降低了吗?
胡亥得到鼓励,意气飞扬地说:“姐姐,我想好规则了,我准备和他们商量一下,这次让大家一起决定,让他们看看我胡亥是怎样的人品、怎样的能力。”
小寒“哦”了一下,觉得自己一时反应不过来。人家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胡亥的进步也太大了吧?
想了下,她说:“小公子,人家说玩是浪费时间,但其实,玩可以锻炼体力、锻炼脑力、锻炼一个人的组织动员能力和综合考虑问题的能力。而且,玩耍的东西可以做成一个产业,你看看,生活中是不是可玩的东西太少了?你完全可以把它做大。所以,你要玩就认真玩,玩出风范、玩出精彩来。要不,你那老师赵高一见我,老大的不高兴。我就是一个开店铺的,谁都惹不起,你要玩就踏踏实实玩,可千万别玩出了事儿把我牵连进去。”
胡亥听了,郑重地点点头,拍着小胸脯说:“姐姐你放心,你这么一说,我的信心就更足了。我一定让看不起我的人对我刮目相看。我不但要锻炼我的组织统筹能力,我还得把身体锻炼得像大哥扶苏一样强壮,我要让父皇看看他的小儿子,即便是玩,也玩得有情趣、有魄力。”
小寒觉得自己简单跟不上人家进步的节奏了,这还是胡亥吗?
她不放心地问了一句:“你真的想好规则了?不用跟我说说?”
胡亥胸有成竹地摇头,“姐姐,你还不知道我吗?制定规则,我是有经验的人,我总要在过去的基础上再进一步。”
小寒茫然地点点头,她今天要安静多久才能消化得了胡亥的一日千里?
回到家时小寒还在琢磨,扶苏一见面就把她抱起来,小寒赶快拍拍他的胳膊,这家伙越来越不避人,真是个疯子。
放下她,扶苏拿出一个东西,“给,好东西,给你用。”
小寒拿过来一看,是个枕头,面料很柔软,是丝的,这年代能染成藕荷色,真了不起。里面软软的,有弹性,最关键的是没有羊毛味儿,睡觉会很舒服。
“里面是什么?”
“木棉,赵陀回来带的,没几个,送了一个给我。”
“赵陀送的?那是极珍贵的了。我喜欢!”
“我就知道你喜欢。”扶苏邀功地亲了她一下。
“可是,修心有了吗?”
扶苏摇摇头,说:“修心从小枕什么都习惯了,你不喜欢羊毛味儿,就换一个,不用什么都考虑她。”
小寒犹豫着点点头,自言自语说:“话是这么说,可是,为什么我留着它心里会不踏实呢?”
扶苏笑了,小寒太可爱了,善良的可爱。
“扶苏,还是把它给修心吧,要是她不喜欢再给我拿过来。在我家里的时候,有好东西都要先紧着小孩子,没有大人和小孩子争东西的理。”
扶苏摇头苦笑,这东西一去大宅,无论修心喜欢不喜欢,肯定是拿不回来了。
好吧,随了小寒吧,要不她用着不踏实。
“你看,还有一样好东西。”说着他又从包袱里拿出一样来。
“柚子?”小寒惊喜地接住,她又多了一样好吃的。“这也是赵陀带过来的?”
扶苏点头,他的小寒一见了好吃的就两眼放光,他禁不住问:“小寒,在你心里我是不是和好吃的一样重要?”
小寒点头,说:“对呀,都给人满足。吃好了不想家,和你在一起不孤独,要不我就像一只大雁,飞了好久好久,都看不到云彩,也看不到落脚的地方,只有无尽的天空,是那种空旷的绝望。”
扶苏心疼地把她抱在怀里,亲亲脑门儿,说:“好吧,吃饱了不想家,你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我也百依百顺。”
小寒把头靠在他怀里呆了一会儿,心跳得还是那么有力。
一定要让他好好地活着!
她一定能赢!
想到这儿,她说:“扶苏,今天胡亥去铺子里找我了。”
“嗯”。扶苏懒懒地应了一声。搂着小寒软软的腰,提起胡亥,真煞风景。
“他今天变化太大了,我有点不能适应。以前还有点戏弄他的心思,现在却不敢了。”
扶苏问:“怎么个变化大?”
小寒想了想说:“他好像真得想变成一个有所作为的人,跟我说话也不再阴阳怪气的,我忽然觉得他长大了。他还说要像你一样强壮,要让父皇夸他……总之,说了好大一堆。可是哪儿不对呢?我真说不上来。”
胡亥呵呵笑了,低下头用脑门儿顶着脑门儿,说:“过些日子你就明白哪儿不对了。他是个常立志的人。我都习惯了。”
小寒“哦”了一声。常立志,有的人一辈子都在立志,呵呵……
“小寒,不要把心思用在他身上,不值得。操他的心会变老的。”
小寒点头,说:“我知道,我也不想招惹他。”
小寒就把最近胡亥身上那些事情讲给扶苏听。说完了,她说:“赵高很生气,还说要封我的店。”
“封店?哼,他吓你呢吧!”
“我看他真有那心思。”
扶苏摇头笑笑,不屑地说:“以他的聪明怎么会做这种蠢事,他要是这么冲动怎么会有今天?他呀,他就是想试探一下。这个人,典型的欺软怕硬!甭理他!”
“嗯!能不理尽量不理!”
可是,天不遂人愿,有些事情岂是你想不理就不理的?
半个多月以后的一天,赵高气冲冲地来找小寒。他一掀开门帘,带进一身寒气。西施被吓了一跳,直往后躲。三春也在,小寒却不在。
三春从小炕上下来,让炕上的男孩子自己下棋。
赵高不等人招呼,就问:“你家那个管事儿的呢?”
三春陪着笑说:“小寒姐出去了,可能要晚一点才过来,也可能不来,说不好的。”
赵高不相信地“嗯?”了一下,上下打量了几眼三春,把三春看得心跳得突突的。她颤声说:“要不您去她家找找?”
赵高听了越发生气。他要敢去她家找就不来这儿了!
正说着呢,门外有马蹄响,门帘一掀,小寒从外面进来。
西施打了个寒颤,现在,想让她躲也来不及了,在她看来,今天这个人是要杀人的。
小寒看了看眼前的情况,知道找事儿的又来了。她放下马鞭,走向灶堂,貌似抱怨地说:“客人上门也不懂倒杯茶,也老大不小了,什么都得人提醒!”
三春乖巧地走过去,接过水壶,就要作势冲茶。
“不用了,我们出去说!”赵高的声音冷嗖嗖的,西施又打了个寒颤。
小寒盯着赵高看了片刻,玩味地笑笑,说:“好。咱是在大街上说,还是在哪儿说?我倒想把小公子叫来,让他当面说说,到底我把他怎么了,府令大人老来找我的麻烦?”
赵高眼睛一眯,对面的女人是真有倚仗啊,全咸阳有几个人敢跟他这么说话呢?
他沉声说:“走吧!姑娘出去看看,好好一个皇子是怎么让你祸害的!”
小寒不满地看了眼赵高,心里说,好好一个皇子?还好意思说好好一个皇子?这话怎么听着应该是胡亥的家人质问赵高的呢?
她转转眼珠,跟他讲理她不怕,她怕的是人家的理和她的理不是一个理。再说,出去安全吗?
赵高嘴角一撇,哼了一下,“怎么,姑娘心虚了?”
小寒摇头笑笑,说:“府令大人,不是心虚,而是小寒在想,和您出去是什么结果?有没有用?”
“说来说去,你还是怕了!”
小寒又摇头,平静地说:“府令大人,要是真想追究责任,咱就追究下责任。不过,小寒想问一句,您是教他刑狱之学吗?”
赵高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小寒皱起眉头,疑惑地问:“大人,那小寒就不明白了,一个学法律的人怎么会不明白规则是怎么回事,他每次打麻将都要临时改变规则,还要以规则的制定人和捍卫者自居,这法律到底是怎么学的?您是只教条律不教法律精神吗?”
“嗯?”赵高愣了一下,这是在质问他吗?
小寒没给他反应的时间,继续问:“小寒还要问,不过是一种棋牌游戏,至于因为这个不眠不休、废寝忘食吗?做人做事要不要分个轻重?他有没有把自己当个皇子来看待?他有没有把皇家体面装在心里?这种变化是在小寒来到咸阳之后才有的吗?到底是谁在陪他长大,谁在教他做人?”
赵高越听越不是味儿,这说来说去都是他的责任了?他阴森森地笑笑,说:“看来姑娘要把所有教养小公子的人一股脑都装进去了?”
小寒没接这个话茬,不上他的当,妄议君王是要被问罪的。
她转移话题,掏心掏肺似地对赵高说:“府令大人,小寒想问问您教小公子几年了?”
赵高眯了下眼睛,她想逃,没那么容易吧?就她这张嘴,迟早得抓住她的把柄,到时候,大公子也要跟他说软话。那他想怎样拿捏还不就怎样拿捏?
小寒也没等他回答,自顾自地叹了口气,说:“府令大人,小寒有一件事想问,小公子因为一张牌就能和朋友大打出手,因为要赢钱就把所有朋友都得罪光,他对朋友这样,对老师怎样?现在如何,将来会如何?”
赵高愣了一下,他真的没想过这个问题。在他看来,胡亥是极依赖他的,有时还有点怕他。在他看来,胡亥内心世界崇拜的男人,一个是皇上,另一个就是他赵师父了。
但是,这是他的猜想。以胡亥的性子,他真的在乎他吗?真的珍惜他在他身上洒下的心血吗?
小寒看看他的反应,继续说:“小寒不知道今天让您生气的原因到底是什么,那小寒就猜一下,可能是跟蹴鞠有关。小寒只是在小公子没人玩的时候给了他一个和朋友重新走近的建议,规则是他自己定,人是他自己召集,小寒不知道哪里又出了问题?”
“说句老实话,我这小店都不敢接待他,但他是皇子,小寒是庶民,他追着赶着叫姐姐,府令大人,您说,小寒能怎么做?”
“大人,您也许听过这样的话,小公子说我对他最好,对于这句话,小寒万万不敢接受。您知道我打过他,我们之间的缘分也就是打和被打。罢了,往事不提,终究是年少轻狂犯下的错。在小寒看来,真正对他好的人,是他的老师,赵大人您。”
“府令大人,小寒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作老师的心尽到了就行了,何必拿学生的错误惩罚自己!”
赵高一震,这句话,“何必拿学生的错误惩罚自己”,说到他的心里去了。长久以来,他的烦恼大都是和胡亥有关,不是胡亥自己闯祸,他跟在后面善后,就是被皇上找去,连皮带骨地一顿训斥。
何必呢?他为什么非跟自己过不去呢?
他不就是仗着老子是皇上才胡作非为吗?那就继续呗!
皇上都不指望在这颗谷子上打粮食,他能指望吗?
这小寒姑娘看得透啊!
可是,她一个生意人跟自己说这番话就没有别的用意吗?
背后是不是大公子的意思呢?
可是,大公子不是什么都有了吗?他何必防着最小的兄弟呢?他有必要绕这么大一圈折腾胡亥吗?
说来说去,还是胡亥自己不自重,要不,人家想勾引他也不容易。
想到这儿,他脸色略有回转,自言自语似地说了一句:“玩得踢坏了腿,看看以后还怎么折腾?唉,作你的老师真难啊!”
“嗯?”小寒立刻捕捉到了关键信息,胡亥腿坏了?他那么不结实吗?是意外还是球友报复,前些日子,小伙伴们可被他戏耍惨了。
赵高观察小寒的表情变化,这个消息,小寒很吃惊,真的很吃惊,她没有窃喜,似有忧虑,她是真善良呢,还是真会装?
他在观察小寒的时候,小寒也在留意他,琢磨了一会儿,小寒说:“我说府令大人怎么这么大火气呢?原来是忧愤交加。可以理解,真的可以理解。府令大人真是全心全意为了学生啊,要不是痛到深处,谁也不会乱了……,呃,小寒说错话了,真是找不到合适的词来表达小寒对一个负责任的老师的感佩。小公子若是好了,一定得好好记住,身边人的付出要好好地珍惜,否则真是辜负了!”
赵高点点头,珍惜和辜负,说到他心里去了。胡亥欠他的,就是珍惜,胡亥给他的,就是辜负。
他环顾了下店面,作出放下的姿态,说:“唉,今天不打扰了,关心则乱,姑娘见笑了。”
小寒赶紧摇头,等来这个态度多不容易啊!
她说:“赵大人,公子养病,出不了门,也该让他反省反省。我邻居家的孩子也是顽劣成性,大人头疼得很,让他抄书一百遍。”
赵高扭头问:“抄什么?”
小寒反问:“您觉得呢?”
赵高说:“《劝学》!”
小寒说:“对,就是《劝学》,抄得多了,其中的深意也就理解了。但愿他以后能让您少操心吧!”
赵高“嗯”了一下,深深看了小寒一眼,掀开门帘走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算了,我不管你了
胡亥腿断了,其他人没断,大家仍然有的玩。
冒顿体能超强,连续奔跑都不带喘气的。别人冬天运动怎么也得穿得厚点,冒顿一上场就光膀子,这事儿怎么比?没法比!人家是追着羊长大的,咱们呢?
连续跑了一会儿,候二停下来休息,杜彪凑过去。他的牙让胡亥打掉两颗,说话有点漏气,可是今天说话的**怎么也按捺不住。
“候二,你说冒顿把胡亥的腿踢折了是不是故意的?”
候二扭头上下打量了下杜彪,不屑地说:“杜彪,这话不能随便讲吧!”
杜彪嘿嘿笑了笑,自顾自地说:“我觉得八成是这样。你想啊,冒顿被押到咸阳当人质,心里多委屈啊,好容易得着个机会和皇子玩,玩坏了还不用负责任,那他还不撒开了发泄。要是换了我,我也想这样。”
“你?”候二眨巴眨巴眼睛,顿悟似地说:“哦,我想起来了,前几天你把胡亥踢趴下,是不是也是因为他打掉了你两颗牙,你借机报复?”
杜彪急了:“哎,这事可不能乱说!”
“怎么叫乱说,我这是有根据地说。你跟他一队,他跑在你前面,你不去抢蹴鞠,你踢他干嘛?我看你就是存心……”
杜彪一把捂住他的嘴,可怜巴巴地说:“哥,兄弟求你了,这事儿发生了兄弟一家都害怕呢,怎么说都说不清楚。您这么一说,我真是……”
“哼!”候二使劲儿一扭头,把嘴解放出来,嫌弃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说:“看把你怕的,你看见没,冒顿都不怕,咱们之间是有协议的,协议是集体通过的!”
杜彪摇摇头,胆虚地说:“协议是有,可是我还是怕呀!”
“胆小鬼!”
扔下这句话,候二重新上场了。
杜彪看看场上,冒顿又踢进一颗,“呸”,他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扎了下腰带,往前跑去,一边跑一边低低地骂了一句,“尼玛的,放羊的成了精了!”
赵高心情复杂地从胡亥府上出来,家人告诉他,小公子去看踢球了,怎么劝也劝不住,是被人抱上车的。
他想起开店的女人说的话:做人做事要不要分个轻重?为了一张牌他对朋友大打出手,为了一颗球他连伤腿都不顾了。他真拿那个皇子的身份当厕筹吗?
他无奈地叹口气,对赶车的家人说,“走,带我去看看他们玩蹴鞠的地方。”
他本来是抱着一肚子气的,但表面功夫也得做周全了,要不今天来探病就白来了。
车子来到一片打谷场,停下。
远远地就听见年轻人轻狂的喊叫。日头倒还好,就是有些冷风,没化掉的积雪在打谷场的周围泛着刺眼的寒光,但这些都无法阻挡年青人的热情。
赵高看见了胡亥的车,想来他一定在车里面观战。
赵高下了车,没有马上走过去,他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玩法让他连腿伤都能不顾。
“我入了你丫头!我入了你丫头!”一个套白色羊皮坎肩的黑衣小子兴奋地嚷嚷。
候二在旁边兴灾乐祸地跳着喊:“你几次了,那丫头今天被入了几次了?”
“三次!”
候二叫:“不行,得让她下来,换个人,她已经快不行了。”
“好,换人!”
听到“换人”,那个丫头得救似地松懈下来,挪动了一下脚步,腿有点木了,是冻的,也是因为一个姿势太久,僵住了。
另一个丫头走过去,叉开双腿,把手抱在胸前,等着蹴鞠踢过来。这个丫头看上去倒壮实一些。
一个蓝衣服的嚷嚷:“好啊,你换了个难入的,看小爷我今天的威力。”说完他大脚一开,蹴鞠“嗖”地一下飞出去,斜着跑过来一个人,胸部一挺,挡住蹴鞠,那人用脚带了两了,蹴鞠向着相反的方向滚过来。
车里的胡亥大喊:“冒顿,好样的,入了她,入了她!”
冒顿停下,调整了下方向,脚下一使劲,“嗖”,蹴鞠向一个丫头飞来。那丫头急忙去接,没接住,人被撞翻了。
“入了,这也算入了!”几个人一齐喊。
赵高实在看不下去了。他迈着大步向胡亥的车走去。
“小公子,可算找到您了。”
“咦?赵师父,您什么时候来的?我也刚来一会儿。您来了就坐进车里看他们玩吧。”说完胡亥往旁边挪动了一下,上着夹板的腿有些不方便,不过还是挪开了点地方。
赵高轻叹了口气,把车上的毛皮给他捂严实了,说:“走吧,不看了,回去养伤。”
胡亥撒娇地摇头,说:“不,在家里是躺着,在这里是坐着,没多大区别,家里还不如这里好玩。”
赵高一皱眉,把脸放下来,沉声说:“小公子想让皇上知道你的事情吗?”
胡亥没吱声,但是他不满地与他对视。赵高看着一手教大的孩子用这种眼光看他,心里冒出一句凉凉的话“他对老师如何?今天如何,将来又如何?”
两人较量片刻,赵高如释重负地说:“算了,我不管你了,残了你也是皇子,有人养你一辈子。”
说完,赵高转身就走。他觉得自己真地放下胡亥了。
他的心从他的身上离开,他现在只要皇子老师这个名分。
“赵师父,赵师父,哎,你怎么跟小孩子一样,说翻脸就翻脸!”说完,胡亥连连催促车夫,跟上赵高的车。
………
自打赵高走后,小寒一直犯嘀咕,她觉得她很难斗得赢他。
她同意扶苏的判断,以赵高的地位和经历不会对她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但每一次赵高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都能感受到压力和害怕。她想,如果有下一次,是不是不容易过关了。
暂时,她不想把扶苏卷进去,扶苏只需要踏踏实实地做他的事情就好了。可是赵高要是真找麻烦呢?扶苏就不得不出头。
而且,赵高这种人有人品可言吗?他要是来暗的呢?他要是用自己来要挟扶苏呢?扶苏现在不是太子,只是皇长子,其实没有多大的实权。赵高要是想掰断他的小翅膀呢?
自己现在做的事情只能帮助扶苏,而无法影响赵高。一方的完全不可控制让她想起这件事情心里都慌慌的。
问题的关键……
问题的关键……
问题的关键是胡亥!
如果胡亥彻底退后,从此不能走进始皇帝的视野,是不是赵高要搞事也找不到依托点?
对,胡亥就是那个依托点!没有这个依托点,赵高全身的力量都将失去平衡,他不敢虚踏半步。
要不,我把这个依托点毁了吧?
他反正已经自毁自污得差不多了。无论怎么毁,皇家总要给他一碗饭吃,我何必可怜他。
以前不做针对他的事,是因为胡亥跟她没有私仇。
但现在,他的骚扰,就是她的麻烦,也是她的危险。她总不能愚蠢地等待危险降临。
可是,怎么做好呢?
暗杀、挖坑、下跘子之类是不用考虑的,这种事她一个高级知识分子没法操作,何况,现在胡亥断了一条腿,对残障人士还是要体恤的,要不,胜之不武。
这个打算不能让别人知道,不能找帮手,不能给别人带来麻烦。
最重要的是,算计了胡亥自己还是安全的,大公子也不会受到牵连。
……
“姑娘在琢磨什么呢?”
一匹马并过来,那人身上汗味儿混和着羊皮味儿,很让人恶心。
小寒回过神来,这么一路思量着竟然已经离开店铺很远了。她打量了一下说话的人,这不是冒顿太子吗?自从谈判后就没见过他,看来过得不错呀。
她回身看了下,冒顿后边跟了两个人,平民打扮,军人气质,她顿时明白了,这是人质的特殊待遇。
“冒顿太子,真是巧了!”
冒顿自嘲地笑笑,说:“巧了,也不巧。我每次从这条大街经过,都想,今天会不会遇到那个唱歌的姑娘,如果能遇到,那就是上天可怜我,如果遇不到,那就是上天在考验我。结果,你看,我们就遇到了。”
小寒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且不说他说的内容如何,这家伙学习语言的成果太惊人了。这才多长时间,几个月吧,在新东方这应该是尖子生了。
冒顿得意了,他因为小寒脸上的表情而得意。
草原上的匈奴男人比骑马射箭、比抓羊来赢得姑娘的青睐,华夏男人比财富比才学,他冒顿到了咸阳一样可以和华夏男人一较短长。这番随口编出来的话就把这女人打动了。
“姑娘,你唱的那歌真好听,我也绕梁三日呢!什么时候也给我唱唱?”
小寒听了噗嗤一乐,她掩了下嘴巴,问:“你也绕梁三日呢,梁上面的灰尘好吃吗?”
冒顿一窘,看看后面的两个人,他们不经常说绕梁三日吗,怎么他们能绕,我不能绕呢?
后面的两个人催马上来,礼貌地对小寒笑笑,一个大嘴巴龅牙的说:“姑娘,我们知道你,我们是小山子的朋友。”
“哦?小山子!”小寒高兴地打听:“他还好吗?”
那两人点点头。
刚才那人又说:“小山子说姑娘是个好人,总给他们讲故事呢。”
小寒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回了咸阳,反而不自在了,见一面也难,更别说经常来往。”
那人点点头,表示理解。
小寒问:“你们俩负责他的‘安全’?”
俩人点点头。
小寒问:“好相处吗?”
冒顿接话说:“怎么不好相处?一起喝酒,一起吃肉,一起追姑娘!”
小寒有些愕然了,人质的生活蛮滋润的嘛!
那人解释说:“上面的意思,只要他不欺负人,吃喝是要尽量满足的,女人……,呵呵,只要别弄出事来就行。”
冒顿说:“这话说的,怎么叫弄出事来?你情我愿的,最大的事也就是生个小冒顿,我还给你们华夏人留下个好种!”
几人就不想接话了。大家继续往前走。
冒顿又和小寒并马而行,他身上的味儿弄得小寒直想捂鼻子。她心说,都到了咸阳了,也没学会讲卫生,真是积习难改啊!
冒顿探过头来得意地说:“我现在是胡亥府上的上宾,他府上有什么好吃的,我都能吃到。”
小寒点点头,顺着他说:“那你有好口福了,好好在这儿呆着吧。”
冒顿压低嗓子说:“姑娘你知道吗?是我把胡亥的腿踢断的。”
小寒惊讶地看着他,片刻,她问:“你不怕我把这话告诉别人吗?”
冒顿冲天大笑了几声,收住笑容一脸玩味地说:“我不怕!胡亥要通过这件事证明他的君子风度,我这是在帮他。事情发生了,他不让别人找我的麻烦。”
小寒:“……!”
“如果以后有了机会,我还会帮他!”
小寒在心里骂了胡亥一句“蠢货!”
胡亥和他玩,不是同一个级别啊!
她问:“你为什么告诉我?”
冒顿说:“因为你和他不是亲人啊!你和大公子……,他和大公子……,哈哈,皇家的事情都差不多的。”
小寒点点头,这冒顿说的不错。
忽然,她脑中灵光闪烁,仿佛看到两颗年轻的小星星先后化作流星从天上划过,耀眼的轨迹告诉人们,他们曾经来过。
从此,草原没有冒顿单于,亚欧农业文明的破坏力量进一步龟缩,而华夏大地,也不存在秦二世胡亥这个祸害。
想到这儿,她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谢谢你信任我。确实如你所说,大公子和小公子之间的关系是皇家子弟之间的特殊关系。但出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小公子这个人你不能往深了得罪。现在他为了表现风度,不追究你,将来呢?将来他长大了,他会想起今天的事,到那时,可能你的失手就会变成故意,你的故意更是故意。”
“而且,今天他是小公子,未来他可能是所有华夏人头顶上的一座山。这件事,连大公子扶苏都没有把握,因为我们大秦现在还没有太子。而小公子是最受宠的一个皇子。你别看他老挨皇上的训,那叫爱之深、责之切。哦,这句话你懂吗?”
冒顿点点头,说:“我懂得。越喜欢他越挑他毛病,希望他更好。”
小寒点点头,夸他:“太子就是聪明!你学语言这么快,而且这么快就能交上那么多官宦人家的朋友,你在这方面的能力,小寒真是佩服!”
冒顿得意地哈哈大笑,说:“这算什么?我在草原遍地朋友。只要在一起喝过酒,第二天就是朋友。”
小寒说:“不是那么简单的,小寒还是觉得这是一种能力。胡亥他就没有这种能力,他动不动就得罪一大帮人。但是,尽管这样,他都可能上去,原因你知道,小妈的儿子嘛,母亲得宠儿子也得宠,自古如此。”
冒顿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
小寒继续说:“不过,他的情况和太子不同。你已经确立了太子位,你那位置和大青山一样稳固,他还是不确定的呢。何况,你又没有得宠的小妈,也没有得宠的弟弟。”
冒顿没吱声,他心里说:“我怎么没有得宠的小妈,没有得宠的弟弟?”
看冒顿心事重重的样子,小寒不再言语。种子已经下到地里了吧?
冬天的路上人少,到了这个点儿,店铺也大都关门了。没有关门的店铺往外冒着烟,开始做饭。不时有油烟味飘出来,让人觉得有点饥。
到岔路口的时候,冒顿说:“我走了。”
小寒点点头,说:“好的,我也要回去了,太子你可要记住我说的话,小公子不能往深了得罪,未来他可能是我们的国君呢,你要是把他弄坏了,那……,唉,小寒多虑了,以太子的成熟不会意气用事的。”
冒顿不置可否,嘴角抽动了一下,拍马走了。
后面那两人冲小寒挥了下手,也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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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一起来玩肉夹馍
扶苏大宅,四个女人,一桌麻将。
悦容摸到一个二筒,小心翼翼地码进来,数了数,忽然“呀”地一声,说:“我胡了!”
红叶瞅了一眼她,凉嗖嗖地说:“不会又是诈胡吧?”
悦容得意地把牌推倒,用指头一点,“喏喏喏,看看,是不是诈胡?”
红叶伸头看了一下,果然不是诈胡。她撇撇嘴,酸不溜丢地说:“你终于会玩麻将了。”
悦容得意地呵呵笑,她才不管她说话是什么意味,她高兴着自己的高兴,就是高兴。
芍药挺了挺腰,说:“不玩了吧?我得动动,要不对孩子不好。”
红叶扭头撩了一眼,丢出一句:“这才多大的月份,就得动动,小心动得厉害,把孩子掉了!”
宽人把手中的牌“啪”地拍在桌上,严厉地说:“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好好的日子过够了是吗?”
红叶不服气地张了张嘴,没敢回嘴。在她心里,什么是好日子?亲亲热热的丈夫陪着才是好日子,亲亲热热的孩子闹着才是好日子。四个女人一桌麻将算什么好日子!
芍药站起来,说:“好了,大家也动动,时间长了腿都麻了。”说完,她向门口走去。
丫鬟赶紧给她披上衣服,现在芍药“贵重”了,大公子一回来就住在她那里,别人最多在一起吃吃饭,当丫鬟的,自然为主子高兴。
门帘还没掀开,外面就传来惜福的的声音:“大公子,您回来了!”
芍药高兴地迎接出去,正与进来的扶苏撞了个满怀。
“呀!芍药!”扶苏赶紧收住步子。
赶过来的丫鬟紧跟一步在后边托住她的腰,好险,差点就摔了。
芍药也吓了一跳,稳住了身子,脸变得煞白,停顿了片刻,她拍拍胸口说:“没事儿,本想迎一下的,太急了,幸亏是没事儿的。”
扶苏怪怨地拉住她的手,说:“迎什么迎,又不是客人!”
芍药低头,羞涩地笑了,笑得很幸福。
红叶哗啦哗啦把牌收起来,这日子过得太没劲了!
扶苏问:“孩子们没回来吗?”
宽人说:“孙师父带他们出去了,也该回来了吧!”
“嗯,明天带他们去农庄住几天,上山打猎去。早就许了他们了。”
悦容说:“那太好了,孩子们早就盼着了。”
宽人问:“还有谁去?”
扶苏说:“和子婴说好了,他会带小山和小川一起去。他们几个孩子在一起相处得挺好的。”
红叶放下麻将,问:“我可以去吗?”
芍药和悦容不约而同看了她一眼,这问题问得……,呃,且看公子如何回答吧。
扶苏思忖了一下,问:“小寒会去,你确定要去吗?”
“她能去我为什么不能去?”红叶倔强地回了一句。
扶苏无可无不可地说:“没有什么不能去的,小孩子是出去玩的,你要是能和孩子们相处愉快,当然可以去。”
“好了,那我去做出门的准备了。”说完,她也不看众人什么表情,扭身出去了。
……
第二天,出门的时候,修心闹着也要去。小胖墩嘟着嘴,许什么条件都不行,就要跟着去。
芍药说:“别管她,她闹一会就不闹了,你们走吧。”
扶苏却没法放下她,小胖墩抱着他的腿呢,他总不能把孩子从身上撕下来。
红叶走上前去,蹲下来,认真地说:“要不,让修心去吧,我会照顾她。”
修心连连摇头,往另一侧一躲,说:“不能让你照顾我,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红叶尴尬地站起来,她也没有太不喜欢她呀!
修德急了,磨蹭到现在都出不了门,他还想和小山和小川一起玩呢。他弯腰问妹妹:“那让小寒阿姨照顾你好不好,她喜欢你。”
修心想了想,说:“嗯,她可以的。我也喜欢她。”
扶苏无奈地摇摇头,说:“去农庄很苦的,你确定要去吃苦吗?”
小胖墩鼻子一“哼”,说:“哥哥可以,修心就可以。”
扶苏扭头看芍药,芍药犹豫了一下,同意了。她说:“让小寒照顾就照顾吧,那她就要多费心了,别让她跟着男孩子去逞能。”
修心高高兴兴地被父亲抱上了车。坐在车上还不老实,小屁股一颠一颠的,兴奋异常。
到这时候,红叶都不知道该不该去了。
但是,现在退了,不是被人看了笑话吗?一咬牙,她也上了车。
岔路口,小寒、丁满、彭彭在等着。
扶苏撩开帘子,问:“要上来吗?”
小寒一歪头,看到了小胖墩修心,嘿嘿,这个可爱的小家伙。
“能坐得下吗?”
“怎么不行,让修心坐到怀里!”
“好吧。那我们三个就挤一挤。”
小寒上了车,三个人挤在一起,小寒说:“我们三个就像一种吃食。”
修心问:“什么吃食?”
小寒说:“肉夹馍!”
修心问:“好吃吗?”
小寒说:“很好吃,我想到它就流口水了。”
修心问:“有那么好吃吗?”
小寒说:“当然。那里面的肉是用特殊的调料煮出来的,肥而不腻,瘦而不柴,入口即化。饼也很有讲究,上手一摸以为是一层硬壳,用牙一咬,才知道里面是软的,肉汁一滴滴渗在面饼里,啊,咬一口满嘴流油。不行了,不能再说了,我好想吃啊!”
修心也不行了,“是吗?是吗?有那么好吃,我也要吃啊!”
扶苏哈哈大笑,他问:“那为什么我们三个像个肉夹馍呢?”
小寒说:“来,修心,你从爹爹腿上下来,坐到中间来。”
小胖墩皱皱眉头说:“太挤了吧?”
小寒说:“对呀,肉夹馍就是要挤的,你来不来?”
小胖墩说:“好吧,挤就挤一下吧。”
等修心坐好了,小寒歪着身子,往中间一挤,说:“哇,多好的小肉肉。”
扶苏也配合地往中间挤,也说:“啊,多好的小肉肉。”
小寒又是一挤,说:“哇,多香的小肉肉,来咬一口。”
扶苏也是一挤,说:“爹爹也要来一口”
修心乐得咯咯笑,她大叫着说:“不好了,肉要被挤出来了,你们还要不要吃肉夹馍了?”
小寒啊呜一口,亲她小脸蛋,说:“不要吃饼了,只吃肉肉就够了。”
扶苏低头吃另一边,修心乐得快不行了,尖声高喊:“哥哥救命呀,修心要被吃掉了……”
一路笑语。
老八已经在等着了。
杀了四只鸡,炖了一大锅。今天人多。
子婴早到了一会儿,和两个儿子到处转转。扶苏一行到的时候,他们正好转回来。
“我就知道你们先到,要不是修心捣乱,我们早到了。”扶苏从车上跳下来。
子婴呵呵笑着,上前把修心接过来。
几个孩子笑闹着就跑了。
红叶和小寒都下了车。
子婴一看这阵式,心说,大公子,您就是打个猎,至于要这么豪华的配置吗?
吃过饭,已经不早,今天不能上山了,众人说好明天早点起来上山去。
到了这会儿,红叶真觉得后悔了。她觉得自己像个外人。
一下午,几个孩子在草堆里躲来躲去捉迷藏。小寒也加入进去,玩得头发上都是草棍。小胖墩儿形影不离地跟在小寒后面,不停地喊:“小寒阿姨,小寒阿姨。”
扶苏和子婴各自练了一趟拳,又切磋了几个回合,靠在草垛上晒太阳,男人有男人的话题,她也不好凑过去。
老八来来去去地做事,见了她点点头,也就忙去了。
红叶无聊地站着看他们玩。她想起在娘家的时候,她和姐妹兄弟玩得也是很疯的,可为什么到了现在,就放不开了呢?
小寒怎么就能放得开,几个孩子都喜欢她?
倒看不出她怎么讨好孩子,而是几个孩子似乎都在讨好她。
照这样下去,到老都不会有个孩子,日子,一眼望到头了。
孩子们又不玩捉迷藏了,改射箭比赛。
小寒掸了掸身上的灰,看看天色,对修心说:“你是留在这里看哥哥射箭,还是跟小寒阿姨去厨房帮忙?”
小丫头转转眼珠,说:“我真的可以去厨房吗?”
小寒说:“当然了,只要做事小心点,就可以。”
“那好吧,我跟阿姨去厨房。”
于是,一大一小相跟着去厨房。
扶苏看见了,冲她们招招手,修心小跑着过去,小寒跟着。
“看看你们俩,玩得……,呵呵,什么都不顾了。”扶苏说着,就伸手给小寒择头上的草棍儿。
小寒看见草棍儿,不好意思地吐了下舌头,招呼着修心赶紧跑了。
扶苏宠爱地叹息一声:“两个孩子!”
子婴说:“大哥很幸福呢!”
扶苏仰头轻笑。晒着暖阳,看着妻儿玩耍,心中没有急迫的事情,这就是此刻的幸福。
老八看小寒过来,急忙把她们赶出去。这偌大的庄园怎么可能只有他一个干活的人,要找帮忙的有的是,现在又不是农忙季节。
不过,小寒能来帮忙,就是对他的体恤,他怎么能不懂。
这女子不恃宠而骄,不错。
“八叔,呵呵,我叫您八叔吧。”
老八赶紧摇手,说:“使不得,使不得,这可使不得。”
小寒真诚地说:“按您这岁数叫您一声叔有什么使不得的。扶苏跟我讲,您是他母亲老家里一起过来的,那就更不是外人,按辈分也应该叫一声叔的。”
老八还是摇手,说:“总是要论个尊卑的,姑娘叫我一声叔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小寒笑笑说:“在我老家,尊卑也讲,但没那么多规矩。我这么叫您自己反而自在些,若是像扶苏那样叫老八,要是我父亲知道了,得训我不懂礼节,没有教养。呵呵,您就应下吧,扶苏不在的时候我好有个称呼。”
老八含含糊糊地点了下头,算是应下了。应下是应下了,心里也是高兴的,但惶恐好像更多一些,这姑娘真是执拗。
“八叔,咱中午吃的瓠子储藏得挺好,还很新鲜呢。”
“嗯,挖的大窨子,管用。”
“八叔你真能干!”
“嘿嘿,庄稼人,也就能干点庄户上的笨活儿。”
小寒摇头说:“万事皆有学问,人人都能做,优劣大不同。八叔是庄稼行当里的佼佼者。”
说到这些,老八禁不住得意地笑了,这姑娘会说话,但也说得是实话。
“八叔,我也想在院里种点菜,去年种了点白萝卜,没赶上收就和大公子到上郡去了。其实要是能收,也不知能收多少,我就懂得种下去,施施肥,有时候浇浇水,其他就不知道了。”
老八笑了,一般人都是这样认为,其实种菜的讲究大了。他说:“姑娘想种,尽管来找我老八,有不会的就问我,论种菜,呵呵,老八是行家!”
小寒说:“那太好了,八叔先给我弄点种子,我走的时候带着。开了春我把它种下去,遇到不会的来找您。”
修心插话说:“阿姨要在大院里种菜吗?”
小寒说:“对呀,种好了做好吃的给修心吃。”
“可是,我只喜欢吃肉。”
“那好吧,阿姨再养一群鸡。”
“我想吃阿姨说的肉夹馍。”
“呃,这个,技术要求好像高一点儿,不过,阿姨先试试吧,试不成功给你爹爹吃,试成功了给你吃。”
“那好吧!反正你做得怎么样都有人吃,爹爹就惨了!”
老八和小寒哈哈大笑。
晚上睡觉出现了问题。
因为他们要来,老八早就把房子刷干净,去年用过的被褥赶着晴天都晾晒好。这些都不是问题。
问题是红叶也来了,老八没有预期。
再烧一间房也是可以的,但是房间没有提前刷,看着就像个落满灰尘的仓库。而且,现烧的房子烧不热,得连着烧几天才行。若是一般人,恐怕也不是问题,但那是大公子的如夫人,自小没受过苦的,怎么能让她将就?
但不管怎么样吧,老八还是要拿出积极准备的态度,打发人赶紧去烧炕。至于去不去住,他就不管了,原本通知人数的时候也没有这位如夫人。这不是他的错,大公子也不会怪怨他。
红叶站在当地,决心犯一回轴,今天她一天不痛快,干嘛到了晚上她不能跟大公子一个炕睡。要出去住也得是小寒出去,她整天价和大公子在一起,离开一天怎么了?
子婴看这情形,只好说:“我们爷三个,粗皮糙肉的,哪儿住都一样,我们三个到那间房去。”
扶苏摇摇头,他请子婴来,是兄弟情份,哪能兄弟来了,反而慢待了兄弟。
小寒看看红叶,知道她什么心思,本来她到哪里将就一下都没什么,但她就是想看看红叶火力如何。这女人跟她较劲已久了。
她说:“我出去住吧,修心我带着,可能半夜要带她起夜。”
修心不干了,“不,我要和爹爹一起,我们三个还玩肉夹馍。”
修文动动嘴唇,想说点什么。修德使劲捏住他的手,不让他表态。他们哥儿俩是男人,受点苦也没啥,但凭什么别人较劲的时候得他们出来化解。
扶苏看看一脸执拗的红叶,头疼地说:“一起睡!我,小寒,修心,红叶,我们一起睡。”
子婴愕然地“喔”了一下,赶紧带着小山和小川逃跑了。下午还是幸福人生呢,现在,哦,烦恼人生这么快就来了!
小寒却笑了,今晚将是人生的一个全新体验,刺激呀!
扶苏瞪她一眼,这事情快乐吗?好笑吗?
小寒无所谓地摇摇头,去给修心弄水去了。
修心被小寒阿姨扒得光光的。爹爹赶紧给她围住。
小寒把烫过的盆子里注满水,试了试水温,把修心揽过来,“来,过来,先洗小屁屁。”
修心一摆头,“不,要先洗脚。”
小寒说:“不,先洗小屁屁,不干净会生病的。脚没事儿。”
“可是,我娘……”
“跟我出来,就得听我的。要不一会儿不跟你玩肉夹馍。”
修心皱皱鼻子,勉勉强强地说:“那好吧,大人总是有办法收拾小孩儿!”
红叶看小寒给修心洗屁蛋儿。小东西不老实洗,弄得哪儿都是水。
修心长得挺好的,有时候也很好玩,可是,让她给修心洗涮她是没心情的。这小寒就是能装,在老八面前装平易,在修心在前装慈爱,在扶苏面前装可爱。
一个人装来装去,多累呀!
她不屑地看了一眼,拉上被子躺下。
洗完了的修心哧溜一下钻进被窝,嘴里喊着:“快点玩,快点玩。”
左边一个右边一个,三个人开始玩肉夹馍。小家伙笑得咯咯的,大人也笑得呵呵的。
红叶心烦地用被子蒙住头。这趟出来,真是给自己找罪受!
小寒和扶苏都没脱内衣,两人把手搭在小胖墩圆滚滚的小身子上,都有些平日没有的满足。
扶苏想,他们应该有个孩子,像修心一样可爱的小家伙。
小寒想,要不,不坚持了,过一天算一天吧,有个小家伙多好的日子呀!
扶苏用另一只手探过来摸小寒的头,他想跟她说话。
小寒抓住他的手,紧紧握了一下,她明白他的想法。
其实四个人睡,也没啥。
早上,修心一起来,就大叫一声:“啊,小寒阿姨,你的奶真好看呀!”
第一百六十一章 你们打架了?
打猎的人早走了,剩下小寒、红叶和修心。
老八也和他们一起走了。
有个帮忙的妇人,人家唤她林子娘,进来给她们端来了面茶和点心。
修心喝了一口面茶,嘟着嘴说:“人家都去打猎,不带我去,真让人不开心!”
小寒笑笑,她本来也要上山去看看的,但是带来一个小女孩儿,计划就得改了。她只能陪着小家伙玩儿。
红叶说:“不打猎,我们也可以爬爬山啊,附近找个小山坡,也很有意思啊!”
修心抬头望望小寒阿姨,她说了才算。
小寒没好气地拍了一下她的头,她不是不想去,是怕出危险。山上不知道有什么动物出没,她自己都顾不上,怎么照顾小家伙?
修心撅着小红嘴唇,就那么眼巴巴地看着她,等着她妥协。
小寒扭过头不看她,一碗面茶喝得津津有味。
修心端着碗站到她前面来,你不看我,我偏要你看。
小寒无奈地放下碗,盯着她,严肃地问:“修心,要是有大野猪出来咬我们该怎么办?你能打得了,还是小寒阿姨能打得了?”
修心回身一指,说:“我们有三个人呢!”
红叶往后一缩,妈呀,大野猪扑上来,凭人多吗?
修心还在闹,小寒就是不搭这个茬儿,在安全问题上,是没有商量余地的。
帮忙的妇人嗫嚅了两下,小声儿说:“要不,我找两个男人去,陪着夫人和小姐爬一会儿再下来,就近的,也没什么。”
红叶连连点头,她也觉得农庄除了爬山没啥好玩的。
那妇人得了允许就出去了。
小寒无奈地看了红叶一眼,心里骂了一句愚蠢。修心是扶苏的小心肝儿,你以为是个乡下孩子呢,磕了碰了都无所谓!
但是,不想跟她起冲突,也就只好多加些小心吧!
来了三个男人,都是农庄里干活儿的。二十一个,三十一个,四十一个,都老实巴交,不苟言笑。
小寒跟他们说好,找就近的、人经常上去的、没什么危险的山,让孩子玩一会儿就下来,不是去打猎。
几个人点点头,各自上了马。
小寒几个女人都上了车。
和红叶在一辆车上,修心也不玩肉夹馍了,她知道人家不喜欢她。
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到了山脚下,下车的下车,下马的下马。
小寒叮嘱:“修心,爬不动了,可没有人背你,得自己努力,知道吗?”
小丫头转动着黑眼珠商量:“能不能我爬不动了,背上一小会儿,让我歇歇再爬?”
小寒摇头:“不行,你累了我们可以歇,实在累了我们就得回来,要不大野猪来了,腿上没劲,逃都逃不快!”
“可是,有人保护我们。”
“修心,我知道有人保护我们,但是,我更相信一件事:逃命的时候,我们不如他们跑得快。”
修心费力地想了想这话的意思,又看着小寒阿姨一脸的严肃,只好不情不愿地说:“嗯……,好吧,听你的!那能不能拉我一把?”
“这是当然,我还怕你摔了呢。”
红叶倒是落个利索,一个人在前面蹭蹭往上爬。
小寒拉着修心慢慢跟着,就是陪着孩子玩,也不急着赶什么。
小家伙好胜心强,嫌小寒速度太慢,甩开小寒的手,四脚着地往上爬,小寒无奈了,又要看脚下的路,又要顾着修心的安全,渐渐越来越吃力。
“修心,你慢点儿,看着脚下。”
“知道了。”
说是知道了,并没有行动,小寒还是得紧赶。这个小胖猪儿也太利索了!
红叶已经上到很高了,她回过头来,站定了,看着下边圆滚滚的小肥猪和手忙脚乱的小寒,心里忽然有点高兴。她终于也能胜一回。
可是,紧接着又一阵悲哀,在这上面胜了她们有什么意思?
忽然,她心里涌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她让自己这个念头吓得一哆嗦。
但是,可怕是可怕,它太有诱惑力了。她无法让自己从这个念头上离开。
脚边,一块大石头几乎就那么浮搁着,这是上天给准备好的条件。
她咬了下手背,让自己冷静下来,好好盘算了一下细节和得失。
这种日子过下去,一眼望到头了,即便大公子将来入主咸阳宫又怎么样,她只是换个地方住,得利的是娘家,不是她。
望望那三个一起来的庄户人,他们只顾着爬山,一边爬山一边说着笑话。不是专门的护卫,就是不一样。
红叶咬紧嘴唇,这个机会,错过就没有了!
而这时候,小寒一边俯下身子爬山,一边抬头注意着前面的修心。她想直起腰歇会儿,喊了一声:“修心,停下来歇会儿,小寒阿姨爬不动了。”
修心咯咯地笑,“阿姨好笨,不如修心爬得快!”一边说,仍一边爬。能胜过大人,让她很有成就感。她低着头撅着小屁屁的姿势就像只一心钻洞的小熊。
“哎呀,修心,你听不听话呀?”她抬手就去抓修心的衣服。
忽然,骨碌碌,一块比人头还大的石头滚下来,小寒的心瞬间揪紧,也许是出于本能,也许是瞬间激发出了潜能,她一把抓住修心的衣服,揪到怀前,就势往旁边一滚,她和修心两个顺着坡就往下滑,枯草、碎石、树枝和未化的积雪在身边刮擦,枯枝断裂的声音,石头摩擦的声音,修心惊恐的叫声……
好在,没多一会儿,停住了。
坡不够陡,树枝也多,皮袄上的羊毛被灌木枝勾挂,他们被挡住了。
几个庄户人吓呆了,机灵的那个先跑过来。
红叶也吓呆了。她把手背放在自己的嘴里咬了一口。腿有点软,真想坐下什么都不管了。
小寒身子一松,放开修心,让自己仰躺在地上,除了耳朵、脖子和后脑勺火辣辣地疼,其他地方都不太疼。她们,安全了。
修心停止惊叫,从小寒身上滚下来,她懵懵懂懂地爬起来,看到小寒躺在地上的样子愣了两秒,紧接着“哇”地一声哭了,她现在才知道后怕。
她想起来,爬得好好地忽然被人从后面揪了一下,身子瞬间腾空,然后不断地下滑。
几乎同时,一块大石头与她们擦身而过。
骨碌碌的声音犹在耳边。
庄户人赶过来,蹲在小寒旁边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们首先是害怕,不知道这到底造成了多严重的后果。
小寒聚敛了一下精神,沉声说:“看牢孩子,她要哭就让她哭两声。把我拉起来!”
四十来岁的那个单膝跪地,伸出一只手,抓住,另一只手衬在她的肩膀下边帮她使劲。
小寒脚下没有蹬的,使不上劲,她一咬牙,翻了个身,半跪着起来。身子有点酥软,是被吓的。
她爬起来,看了看修心,修心还在哇哇大哭,她摸摸孩子的头,把孩子拉到怀前。惊吓过的孩子,恐怕睡都睡不好了。
石头是从上边滚下来的,她扭头朝上看了一眼,红叶本能地躲闪了一下。
这一躲闪让小寒心里咯噔一下,她对庄上的人说:“看好孩子,你们别过来。”
她压抑着怒气向上面爬去,也没顾得上一身的土和雪沫子。红叶赶紧往下走了几步,关切地问:“呀,怎么啦,怎么啦?怎么会出事呢?修心没事吧?”
小寒没理她,她听出她声音不自然。错过身她继续往上走了几步,低头察看。这里虽然是人经常来的地方,但是刚留下来的印迹还很清晰,何况还有些将化未化的积雪。她看到了一个浅窝,一块新鲜的积雪没有浸润过的土,也找到了半个脚掌搓动的印迹,鞋的方向是冲下的,其他的就不用再看了。
人踩出来的上坡路,哪有松动的石头,充其量就是不碍事儿的小石头子,而一块人头大的石头自己就滑下来了,骗鬼去吧!
今天要是不躲,修心和她,肯定被砸,要是躲闪不利,两人说不定也要滚下去,摔不死也得摔残。
奶奶的,这女人心太黑了!
想到这儿,她扭过脖子,这会儿才觉得脖子火辣辣地疼。她要狠狠地抽她一耳光,一脚把她踹到山下去。
可是,红叶已经下去关心修心去了。
站在上面停了会儿,做了几个深呼吸,小寒强压住怒火,走下去,腿有点发抖,是吓的,也是气的。
现在发火,只能让庄上的人看了笑话。
“我们回去!马上回去!”
几个人准备动身下坡。
修心还在哭,她吓得腿软,蹲下来不走了。
是下坡,小寒不能背着她,这小东西太沉了。她自己也腿软呢。
她看看旁边的人,对修心说:“修心,你想哭接着哭,但是,我们必须先下山去。小寒阿姨刚才受了伤,不能背你,让这位大大背你好不好?”
修心抱住她的腿,还是哇哇哭,她现在只相信小寒可以保护她。
小寒狠下心,严厉地说:“你不听话,我们到天黑都回不了家。回不了家,就见不到爹爹,你有多少委屈也不能跟爹爹说。说吧,你听话还是不听话?”
红叶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小寒收在眼里,闭住眼睛,压住心里的火儿。片刻,她拍拍修心的背,没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站着,看着远山,等着孩子慢慢平静下来。
终于,一伙人从山上下来了。
上马的上马,上车的上车。
等在山脚下的车夫惊讶地看着小寒狼狈的样子,半天回不了神。
小寒把修心紧紧地搂在怀前,面无表情地说:“走吧,回去!”
红叶往旁边躲了躲,又觉出自己的不正常,挺了挺腰,也说:“走吧!”
傍晚的时候,打猎的人回来了。
孩子们笑闹的声音老远就能听到。老八大声地喊一个帮忙的过来拿山鸡和兔子。
扶苏下了马,把马鞭一扔,朝他们的屋子走来。他的宝贝都在屋子里等着他呢。
“修心,修心。”
修心在小寒怀里抬起眼睛,现在她安静了,声音小小地说:“爹爹回来了。”
“嗯。去找爹爹玩吧!”
孩子起来,像个肥鸭子一样下了地,小寒也跟着下了地。
“爹爹!”一见扶苏,修心哇哇大哭。
原本已经不哭了,可是见了爹爹又想起了害怕,这动静弄得扶苏莫名其妙,心疼不已。
“来,爹爹抱抱,怎么了这是?啊?”他一把把孩子揽在怀里。孩子眼睛都肿了,这是哭了多入了?
孩子只管哭,她只想哭痛快了,让爹爹知道她有多害怕。
“小寒,这是怎么了?你耳朵怎么了?脸怎么了?”
扶苏抱着孩子,又看小寒。
小寒不动弹,他要看便让她看,说来说去,都是这块肉骨头惹的祸。
“红叶呢?”扶苏四下看看。这两人一个委屈,一个生气,他只能找红叶。
小寒冷冷地说:“她回城去了。”
“嗯?”扶苏一皱眉,“怎么回事?你们打架了?”
小寒说过,不满意就可能上手,现在小寒腮帮子上有伤,还蓬着头,这是让打败了?
可是打胜了的人怎么跑了呢?
第一百六十二章 最严厉的惩罚方式
扶苏终究还是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怒不可遏,说现在就要回城去,把那蛇蝎女人碎尸万断。
小寒捂住他的嘴,轻声说:“小声点,孩子刚睡着!”
为了让孩子忘记害怕,睡前还玩了会肉夹馍。他们说事儿是孩子睡了才说的。
“你这一回城,别人都知道了。毕竟子婴一家都在呢。虽是兄弟,也是外人,外人知道了总是不好。何况几个庄户人,人家本没有保护我们的责任,陪着我们出去是额外的负担,你动静那么大,人家不害怕吗?”
“要是错,我也有错,我不该怕矛盾,没阻止上山的提议。另外,我也没有经验,应该让那几个庄户人穿插在我们之间,而不是让他们跟在后面……”
“她可恨是可恨,但根子还是在你这里,你不喜欢她,她的青春也真是空待了……”
“她是知道害怕了,才自己提出回城的。有了这事儿,她一辈子也没有快乐了。这就是惩罚。”
“我现在才跟你说,主要是怕修心知道。她一个小人儿,简简单单快快乐乐,你闹得动静大了,她难免从别人口里知道祸起何处。一个女孩子,从小就知道人心险恶,有好处吗?还能有快乐童年吗?”
“所以,我不想你回去罚她。罚她简单,但没有益处,何必呢?让人盯着她不出乱子就完了。你想警告就警告她几句,让她知道怕,以后老实点。”
扶苏把手伸过来,摸小寒的脸,小寒疼得一哆嗦,扶苏赶紧把手缩回去。他长出了一口气,说:“我真是气不过。今天差点就见不到你们了。”
小寒把他的手捂在胸前,又拿到嘴边亲了一下,说:“睡吧,咱们该怎么玩就怎么玩,小孩子最容易被惊吓,这地方给她的记忆不能只是惊吓,也得有点愉快的事。得让她忘记这场惊吓,如果要记住,也得是一个教训,不能太任性,说什么就是什么,迟早也得吃亏!”
扶苏在黑暗中点点头。
小寒在这时候还是冷静的,这一点,他自愧不如。
他摸了摸孩子毛绒绒的头,小家伙睡得正香,把被子踢开了。
盖好了被子,他想,明天带着孩子重走一遍那个地方,让孩子高高兴兴地爬一回山,兴许就不害怕了。
对那红叶,让人盯着确实是最好的办法。他不能把她杀了,也不能把她退回娘家。现在,六国不时有一些蠢动,这些贵族都得慢慢安抚才能天下太平,自己因为家事闹出乱子,即便是小乱子,也是不好处理的。
也许,不理她,就是最严厉的惩罚。
第二天起来,扶苏借着光好好察看小寒的伤。
脸上和脖子上的都是皮外伤,在侧边儿,但肯定很长时间不能沾水了。头皮也疼得不让碰,估计也是擦伤。
小寒遗憾地说:“不能洗头,肯定要脏死了。”
扶苏嗔怨地说了一句:“你又不是没脏死过?”
两人都想起画长城那次,那是夏天,天啊,想起来都恶心!两人都笑了。
扶苏把她抱在怀里,小心地亲了一下。这是值得一辈子珍惜的宝贝啊!
早饭后,扶苏问修心,今天还想不想上山了?修心往后退了一步,这本能的一小步让扶苏一阵心疼,孩子真的被吓坏了。
扶苏拿出最温柔的腔调问:“要是哥哥、爹爹、子婴叔叔一起陪你呢?我们一起打猎,今天教你射箭。”
嗯?修心眼睛里立时冒出小星星。在家里早就想射箭了,没人理她。
“那,小寒阿姨去吗?她能保护我。”
小寒呵呵笑了,就她这样的,反而成了保护神了!
“当然,我们一起去。不过,说好了,不许甩开大人的手,不许只顾爬山不看前路,出门要听大人的话,撒娇可以,不许耍赖。你能做到,我们就都去。”
小家伙眨巴眨巴眼睛,叹了口气,说:“好吧,只好听大人的了!”
一伙人都知道今天的主要任务是安慰修心,昨天的意外让小孩子受了惊吓,今天要让她玩高兴了,忘记害怕。
四个哥哥都很懂事,不再自顾自地玩,上了山,前呼后拥的,让修心非常受用。
小寒也轻松了,昨天光顾着看她,完全没注意四周是什么样子。
扶苏的农庄在终南山脚下,站在山上看下去,雾已经散了,山上一片片的积雪映衬得绿的更绿、黑的更黑。小小的农庄看上去,就像水墨画里人烟气的点缀,轻描淡写的几笔,天人合一的境界有了。
“扶苏,这山上树真多,人走进去真的会害怕呢。”
“嗯,一个人当然会害怕。阳光好的天气,林子深处也是黑的。”
“你除了看见过野猪,还看见过别的吗?”
“那多了,狼最多,狐狸也不少。野兔、野鸡也常见。有时候还会看见朱鹮、金丝猴、羚羊、黄羊。大宅里养了一只猴子,前年抓的,去年死了,可能是不会养吧。现在养了一头野猪,圈在家猪的圈里面,生活得挺好。”
“真好啊!”
“嗯?为什么说真好?”
“我是觉得生命的种类丰富多彩很好。”
“哦。对了,小寒,从这里走大约一个时辰,就是骊山皇陵,以前我经常去的地方。”
“那里建得怎么样了?”
“也说不上怎么样吧,工程量那么大,慢慢干着呗。父皇春秋正盛,也不急着用。”
“现在是冬天,土冻了,停工了吧!”
“嗯。”
“扶苏,我想过将来我不在了,怎么处理自己的遗体。”
“怎么处理?和我埋在一起呗。”
“呵呵,这件事我没遇到你时就想了,所以没想到和你埋在一起,也没有想到和任何人埋在一起。”
“那你想怎样呢?”
“我想一把火烧了,把骨灰埋进一个大花盆里,花盆里栽上花,年年花开,年年花开,我就像花儿一样,陪着我的亲人好好地生活。”
“那你现在还这么想吗?”
“嗯,我觉得人活着可以选择自己怎么活,死了以后也可以选择自己最喜欢的存在方式。”
“那坏了,你在花盆里看着我,我怎么办呢?”
“和我一起进花盆呗,我们一起开成一簇簇的花,春天在一起,秋天在一起,花开时节在一起,落叶时节在一起。幸运的话,我们一起结果。如果别人觉得我们很美丽,说不定采了籽,剪了枝杈,种在别的地方。总之,我们也可以子子孙孙遍天下。”
“让你说的,死也死得很超脱!”
“嗯,我总觉得比睡在陵墓里敞亮,地底下又冷又潮的,不好。”
“我可以陪你,但父皇认为那是他身后最好的存在方式。”
“嗯,每个人都为自己作出选择,得其所钟。”
“小寒,你现在不再那么激烈了,以前你动不动就要给我讲故事,让我思考,让我作出选择。”
“呵呵,以前总是心急,总觉得你是皇子啊,你可以改变很多啊,现在不是了,你仍是皇子,但你也是我的亲人,我不想给你压力了。”
“小寒,无论怎样,我都是喜欢的。”
“我知道。”
“小寒,我也想过死了以后的存在方式。”
“不会是让狗啃了吧?”
“哪有?你就会胡说!我只是想埋得简单些,因为多少财宝我都享受不到了,陪葬多了还遭人惦记,死了都睡不踏实。”
“呵呵,你倒也洒脱,真的。难为你这样一个皇子身份的人会这么想。”
“可能是本性吧,你看我们的生活,挺简单的。”
“哦,是挺简单的,四五个婆娘!”
“又说我!”
“不说你了,我怕你急了从这里跳下去。”
“哼,我要跳下去,一定拽着你。”
……
其实小寒心里刚才真的想到一个故事,动画版的《埃及王子》,那里面有一个了不起的摩西,他勇敢地和埃及的统治者、他的哥哥决裂,带着希伯来人劈开红海,走向希望的彼岸。那些人再也不用修金字塔、建宫殿了,再也不用受压迫了。
摩西能做到,是因为他自己就是希伯来人,扶苏不是。
而且,她没讲,是因为这个时代没有任何人可以做到。这和扶苏是个什么样的人无关。
看着远处山脚下一片片开出来的农田,感受劳动改变自然的力量。到了春天,它一定承载着许多人的希望。
忽然,脑海浮现麦田圈。她心里一块地方活动了。
扭头看看玩耍的孩子们,他们健康快乐。一定要让他们好好地活下去!
又想到红叶,红叶昨天出发的时候一定不是处心积虑地想害人,只是条件具备了以后,她就想动了。要不是自己反应及时,或许现在就瘫了。呵呵,在二十一世纪没瘫,穿越到大秦朝居然就瘫了,上帝不会允许的,太挑战他老人家的权威了!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一定不能出师未捷身先死,此一战,只能胜不能败!
败了,就是嘲笑上帝的智慧,挑战他老人家设定的秩序!上帝不会再给她一次重生的机会。
第一百六十三章 “人才交流会”
红叶早早就回来了,让几个女人纳闷不已。
问她怎么回事,她说是不舒服,然后就回房了。吃饭也是丫鬟端进去的。
见丫鬟端出一盘秽物,说是吐了,芍药心里一惊,难道这是有了?可是大公子一回来就歇在她屋里,怎么红叶就有了?难道不是跟大公子有的?
这个想法让芍药觉得很刺激。这府上平静了许多年,终于出笑话了!
她早就看不上红叶那个是是非非的劲儿,终于是她出事儿了。看看大公子怎么忍她?
宽人却不是这么想的。
她从红叶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悲哀。
好不容易跟着出去一次,以为可以从孩子们身上分点关注、分点快乐,结果,她被赶回来了。
固然红叶有不会做人的时候,但是,比起孩子们,她毕竟是个长辈,这么早就回来,让她以后在孩子们面前还有什么颜面?
有了小寒一个,其他女人就不是女人了吗?
公子你这样做,家宅就能得到安宁了吗?
悦容的想法又跟宽人不同。
她是个简单恩仇的人,红叶平时对她没少哼来哼去的,凭什么呢?她的出身又不比她差,她还为公子生了儿子。看看修德,怎么也是个成大器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安慰。可是,就这么个不开花不结果的红叶,还老给别人脸色!
现在好了,肯定是做了错事,不能呆下去了,不管是不是被赶回来的,于她悦容来说,只有一个感觉——痛快!
她吐了,吐了活该呀!在这个家什么是本钱?身体好就是本钱!身体好就能活到大公子入主咸阳宫的那一天。
情爱她有过,儿子她有了,她就是要用简单的笑容给公子一个温暖的家,只有这样他才能记着她。所以,她等着,健康地等着!
……
几个女人各怀心事,几个孩子却玩得不亦乐乎。
结果,小山崴脚了,修德手指甲被石头压得黑了半边儿。几个大人一看这情况,还是回去吧,出来也不少日子了。
修心蹦蹦跳跳的,她来时也雀跃,回时也激动。反正是个闲不住的性子。
一回府,扶苏问门房,红叶回来没?
小寒拉了拉他的衣襟,扶苏笑着摇摇头,意思是他有分寸。
门房说,如夫人回来了,听说这几天病着。
扶苏点点头,一行人就往上房而去。
两个男孩子跑着各找各妈,修心甩开小寒的手,也要撒丫子跟上,让扶苏训斥了一句,问她小心做事记住了没?
修心做了个鬼脸,开始蹑手蹑脚地走路,跟个小贼一样。扶苏忍俊不禁,一把捞起小胖墩扛在肩上。
小寒看着爷儿俩笑,心里却因为要见到红叶而五味杂陈。
她固然可怜,但弄到要人命的地步就是可恨了。
又想起死去的那些鸡,还有带孩子来学棋的茹公主。
还有正筹谋着算计胡亥的自己。
有些事,做了会后悔,不做也会后悔,有多少是自己能控制结果的呢?
进了上房,屋子里顿时热闹非凡。小男孩儿都不喜欢枝枝蔓蔓地叙话,母亲们却免不了问长问短,几个女人各问各的,孩子们各答各的,在小寒眼里,这情景就跟人才交流会的大厅一样。
小寒坐下来喝茶,扶苏把宽人叫到她自己的屋。
“宽人,红叶回来怎么说的?”
“她说不舒服。”
“嗯,她确实不会舒服!”
宽人愣了一下,大公子的表情和语气有些奇怪呀!
“宽人,修心和小寒两个差点因为她出了事,不是意外,是谋害!”
宽人眼睛忽地睁大,“谋害?”这太可怕了。
扶苏严肃地说:“是真的,小寒救了修心,她的脸、脖子和耳朵都划伤了。她俩在下面爬山的时候,红叶从上面滚下来一块大石头。”
宽人还是不敢相信:“公子,不是意外吗?您亲眼见了吗?是小寒跟您说的吗?”
扶苏摇头,笃定地说:“宽人,事情发生了,小寒劝我不要惩罚她。因为怕修心太小,知道有人害她会害怕。我也不能把她怎么样,她娘家那里,安稳一些比较好。这事儿,处理不好,可能比较麻烦。所以,你需要做些事情。”
宽人又是惊愕,又是茫然,不知她能做什么事情。
“把她身边那个丫鬟小菊配个人家吧,换个人在她身边使唤着,也是盯着她。这样的人,留在大家身边,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我们还是小心些好。”
宽人点点头,不管想得明白,想不明白,大公子吩咐的事情还是得做的。
“这件事不必跟其他人说起,毕竟是家丑,太丢人了。修心自己也以为是个意外。孩子吓坏了,这几天我们大家就是哄她高兴,让她忘了那件事。你不用跟芍药说,她怀着孩子呢。”
宽人点头,认真地说:“我知道了。”
扶苏上前一步,拉着宽人的手,说:“宽人,这个家,让你操心了!”
宽人摇摇头,眼圈却红了。扶苏好久没有跟她这么说话。
扶苏拍拍她的手,又捏捏她的手腕,轻轻说:“今天我不走了,和你,和修文在一起。”
宽人用力点点头,一滴泪却掉在两个人相握的手上。她赶忙抽出手,自己擦掉,不好意思地转移话题:“公子要去训斥她一番吗?”
扶苏伸出大拇指,把宽人眼角的泪擦干净,叹了口气说:“不了,我不想见到她,也不想听她胡乱辩白。以往拈酸吃醋倒也罢了,大家庭,就是这样。现在,这种事都能做出来,若依了我的本意……,咳!为了修心,为了整个家,也因为目前这个局面,我,忍了!”
宽人静默无语,只觉外人眼里烈火烹油的日子,沉重而苍凉。
吃饭的时候,宽人有意瞄了一眼小寒,果然耳朵、颈项、和腮部都是刮擦的痕迹。因为是前几天的事了,那痕迹结了痂,变黑,显得更加可怖。
她拍了拍胸口,想都不敢想当时的情景。
不过,这女人临危而不乱,倒也难得!
经此一事,扶苏的心就更要偏重于她那里了!
芍药也从女儿口中知道了那场意外,她脱光了孩子的衣服,仔细查看,发现除了小手上有点爆皮,哪儿哪儿都好好的。女儿一个劲地说小寒阿姨保护她,对她多好多好,她应承女儿要感谢小寒阿姨,心里却有些怪她。
既然答应照顾孩子就不该让孩子身处险境,如今是侥幸没事儿,要是出了事儿,你即便拼了命去救她,难道就值得感谢吗?
吃饭的时候,红叶仍没出来。扶苏不开口让人叫她,就没人叫她,连个提起这话茬儿的人都没有。
在门口侍候着的惜福偷眼扫了一下座中诸人,就知道这个家有事了。至于什么事,他不知道,但肯定和如夫人红叶有关。他在心里慨叹:人啊,就得惜福惜寿,宁可少吃一口,不可行错半步。
吃过饭,扶苏让人送小寒回那边去。他把她送到门口,轻触了下她的伤疤,认真地说:“回去不许沾水,多脏也忍着,记住,再脏我也不嫌的。”
小寒点点头,知道他要住下了。
身处这个时代,她也只好接受命运。
“奶奶的,回来就让你泡花椒水,好好杀杀你的小虫虫!”
第一百六十四章 强烈想念肉夹馍
在家里养伤,便哪儿都不去。
呆着无聊,织毛衣,织着织着,想起肉夹馍。
这一口儿,她真是久违了。以前总和良子一起吃,学校门口那个宋胖子做的肉夹馍,他一顿能吃四个,吃得油汤滴答,还得要一个人给他擦油……
现在,天堂里,有没有肉夹馍?
但愿有吧!
家里那两个也爱吃,吃遍北京的肉夹馍,挑出一家朝阳区的小馆,再去的时候,人家装修,等装修好了再去,长价了,也换了厨子,不再是那个味儿。
……
不能想了,想到抓心挠肝、坐立不安。
思乡,原来是一种生理感觉,就是口舌寡淡、肠胃空转、没着没落的感觉。
就是这么具体的身体的需要!
强烈想吃肉夹馍!
她对孙大厨眉飞色舞地描述了一下,孙大厨说:“简单,不就是一张饼,夹上一块剁碎了的肉吗?”
第二天,做出来了,也好吃,但不是那个味儿。
饼子面不对,外壳不够酥脆,里面不够松软。肉也不对,缺少了那个浓郁的香,是多种香料熬制而成的香。
扶苏说,“嗯,挺好吃的。孙大厨手艺真不错!”
小寒心里说,可怜的皇子,你没吃过更好吃的。
孙大厨在煮肉调料里面放了白芷、草豆蔻、花椒、和姜,已经尽了他的能力了。
可是,八角在哪儿呢?
肉蔻、茴香、丁香、砂仁、**、桂皮在哪儿呢?
为了这口肉夹馍,她对扶苏说:“任嚣和赵陀不是打下百越了吗?他们怎么不带点好吃的过来?要不,还是按照我们的计划走一走祁连山吧,从祁连山往西,一定有很多好吃的等着我们。”
扶苏忍着笑,走那么远的路为了一口吃的,天底下只有小寒能做得出来。
“小寒,我怎么不见你要珠宝呢?大宅里有好东西,你要,我就拿过来。”
小寒歪着头,懒洋洋地一抬眼帘,说:“那又不好吃!”
“到了春天吧,到了春天我再呈请父皇,我们去一趟西边,把通商和通好的意图一并解决。”
“嗯,那还不错。咸阳呆得太闷了。”
“呵呵,就你这一天往外跑的人还闷,其他女人就不要活了!”
“不跟她们比!对了,扶苏,我总觉得终南山上有好东西等着我,不是好吃的,就是好玩的,可是我不敢进去,要是进去,说不定就被我发现了。”
“见到陌生的东西就往嘴里塞吗?你别吓死我了。”
“那倒不至于,不过,我很怀念在肤施找到的花椒树。我想,终南山上也是有的。”
“家里没有花椒了吗?”
“有是有,不过,我想用花椒树来做熏肉。还有桃树,梅子树,总之,我想让有味儿的树枝把肉熏烤得香香的。”
“你烤过吗?好吃吗?”
“没有,我知道有人这么做过。我只是想试试,不试,心里闹腾得慌。”
扶苏直摇头:“看来,我们家小寒要馋疯了!你最近不折腾石头和土,又开始折腾树。”
“呃,那个,冬天太冷了,不想玩泥,就想玩火了。”
“那好吧,我让人找几个棵树让你玩玩。还要什么树,说吧。”
“暂时——,哦枣树吧,其他想不起来。要是费事就算了。”
“那费什么事,一句话的事儿。”
……
果然一句话的事儿,十来天之内,几种树全齐了。
何大厨看着院子里的几棵树,无限感叹:小寒姑娘玩得真、真特别呀!
幸亏她是落在这样的人家!
看着这几种树,小寒也很感慨,权力真好啊。要知道,肤施多远啊!
当然了,她也不知道是不是从肤施找来的!
为了不辜负这几棵树,小寒决定像搞科研一样认真对待。
她让人把细枝砍下来,用斧头砸碎了,碎未子用来做熏肉。大的枝干截断成柴火,用来烤肉。
猪五花肉,洗净,用葱、姜、盐反复搓,然后慢火炖,搁一大勺黄豆酱和一小勺饴糖。一个时辰起锅。
沥干净水分后,等待进入第二个程序,熏蒸。
大铁锅里放打湿的碎花椒木。花椒木上放烤床,平时烤馍,现在熏肉。盖上盖子,灶下添柴。
一会儿功夫,烟雾缭绕,何大厨说:“姑娘你出去,太呛人了,我来吧!”
小寒坚决不听他的,她正在做科学实验呢,居里夫人都熬了好几年,她这点儿算啥?
总算熏完了,肉块像一个个黑红色的皮球。
小寒用筷子捅了一下,真得好像皮球。她看看何大厨,帮工是教授级的,当然得虚心请教。
“这就算完了?”
何大厨摇摇头,他用茶叶熏过,没用木头渣滓熏过。
“我们先切上一刀尝尝。”科学实验嘛,总要有点献身精神。
切开了,很好看,外面一圈黑色,里面是正常的熟五花肉颜色。
小寒切下一小片,咬了一口,嗯?口感很特别!
又切下一小片,递给何大厨,何大厨一尝,嗯?味道真特别。
小寒说:“有点硬了,得回锅软化一下。”
何大厨说:“不回软的话,可以就这么储存着,吃的时候再切片炒菜。”
小寒问:“那我们这样就算成了?”
何大厨说:“应该算成了吧。”
“大厨给挑挑毛病!”
“……”
“我要对得起这几棵树。你们来年不能发芽了,上帝啊,饶恕我吧!”小寒举着一块肉,虔诚望天,呃,望不见天,是黑黑的屋顶。
多少年的尘垢啊!
何大厨彻底石化了,他觉得树妖一个一个地从锅里冒出来,变大、变大,围着他和小寒阴森冷笑,一边笑一边问:“你们吃得美吗?美吗?美吗啊啊啊……?”
接下来的几天,实验室转移了。转移到扶苏的大宅。
助理实验员多了几个,修文、修德和修心。
当然,项目带头人还是小寒,第一副理还是何大厨。
烤肉当然场面要大一点,垒一个临时的灶,灶上架一个烤肉的架子。这个架子经过了改造,不是简单地穿过一只整羊,隔一会儿,给羊翻个儿。而是把羊肉切成大块,去皮,先用调料腌过,用油两面煎一下,锁住水分。等大烟冒过去,把羊肉放到平平的铁架子上,下面是厚厚的木头块,透过架子的空隙,花椒木几乎与羊肉亲密接触。
修文和修德一会过去添根柴,一会儿过去瞅一瞅。小寒和何大厨负责翻动,有油星子不时溅出来。
修心急得来回乱转,好几个人盯着她,不让她上前,她其实也想添柴的,那是多简单的事啊!
“好了吧?”小寒问,她刚才一直数着数呢。
何大厨说:“应该好了。”
“好了就好了。修心,拿盘子来!”
终于得着机会了,修心把盘子递过来,小寒把肉块夹下来,就近进了厨房,切片。
外表红中带黑,切开,里面是白色的肉,鲜嫩而多汁,有一股浓郁的花椒香味。
“好了,小心端着,拿去和你娘一起吃。”
修文和修德也过来,各自拿了出去了。
小寒又出去烤下一波儿,这家人多,得烤一只羊才够啊。
芍药把肉递给扶苏,扶苏摆摆手,让她先吃。这些日子,他吃得够够的,他们烤得硬了他得吃,烤得生了他也吃,实在是不能再吃烤肉了。
而小寒只是尝尝,不断总结经验,她烤的时候还要数着数儿,不让别人打扰,就像处理多重要的事务一样。
红叶也出来了,披着羊皮大衣,往门框上一靠,她精神不济,站不了多久的。
自从上次回来,呕吐不止,她知道那是吓得。
吐了几回,身子没补起来。精神也就一直不好。
直到小菊被配了人,身边换上了望月,她的心才踏实下来。
多可怕的结果,最难的是等待的过程,一旦结果出来了,也就不那么可怕了。
望月拿过一小盘切好的肉,对她说:“您回去吃吧,别着了风。”
她摇摇头,屋子里呆得太久了,没啥意思。现在太**儿一点都不冷,看着满院忙乎的孩子,她心里也满乎乎的。
虽然不是她生的,可是,人气这东西,只有人能满足得了。
炉灶前,小寒像只猴一样蹲着,旁边的另一只猴子是修文,俩人的脸上都沾了些炭灰。修文一边添柴一边说话,小寒一边笑一边比划,在外人眼中,这两人边烤边乐,倒像姐弟一样。
旁观的宽人想,这不知是心思单纯呢,还是用心良苦,她一来,孩子们就围着她转。
怪不得大公子不想回来,在那边,整天有新花样折腾,这日新月异的生活,哪个男人不喜欢呢?
以前家里总是说,女人要本分、要安静,要不男人不喜欢,可是她既不本分也不安静,男人却喜欢。
看看修文,一直是成熟稳重的性子,现在,看来也喜欢性子活泼的女子。
谁的儿子像谁!
可能自己过于刻板了,太老实的叫化子都讨不到饭吃。
等大家都吃饱了,小寒和何大厨才吃。
小寒对惜福说:“惜福大哥,咱把这个炉子改造一下吧!”
惜福赶紧把肉咽下去。这姑娘一张口就是惜福大哥,这是存心想让他噎死,他就算是大宅里管事的,也不敢给如夫人当大哥。
“惜福大哥,咱把这个灶垒高,我要在上面加一个同样的铁架子,架子上面添柴生火,食物放到中间的架子上,架子下面同时生火,这样上下均匀受热,不用翻动,如果您能给灶加个铁门就更好了,我们把门一关,里面熏也好,烤也好,想来口感更好。
惜福慢慢消化小寒的设想,又看看宽人,宽人才是当家的主母,虽是小事,也得体现尊重。
宽人点点头,说:“就试试吧,无论怎样,都吃到家里人肚子去了。也不白试。”
惜福赶紧应承下。
又过了几天,小寒又来到大宅,这次新炉子垒起来了,她却不烤羊肉了,她要烤鸡。
准确地说,是烧。
她找了几张荷叶,用调料把鸡腌透了,沥干,包起来。
接着就指挥修文、修德和泥。
修心急得不行,她最喜欢活泥了,可是不让她玩,终于有大人上手了,为什么不能让她也过过瘾呢?
小寒说:“来吧,你也可以的。”
小胖墩儿幸高采烈地加入进去了。
芍药禁不住头痛,说也不好说,不说也不舒服。她好好的一个闺女,怎么弄得跟野孩子一样?
几个孩子高高兴兴地把一块块的黄泥包鸡放进炉子,上下火齐烧,包括中间空档的地方也塞上桃木。
是桃木啊,一点上火,桃木的果香味儿就出来了。芍药是孕妇,对味道最敏感,这味道、这味道,怎么让人那么喜欢呢?
鸡找的是半大的公鸡,正是肉嫩的时候。把黄泥包一个个放在桌上,修德看看小寒,问:“砸开吗?”
小寒点头:“砸吧。”
修德用刀背一砸,烧硬的泥壳子脱落,何大厨在旁边忙清理土块儿,他一个超级厨师,这几天直接沦为打下手的帮厨。
等土块清理完毕,修德咬着嘴唇,紧张地用小指挑开荷叶,嘶!烫手!
可是一剥开荷叶,香气四溢、汁水横流。
修文赶紧递上盘子。
修心馋虫上来了,紧盯鸡大腿。
扶苏哈哈大笑,撸起袖子给她拽了一块。
修德一个一个地剥泥壳子,越剥越顺手。修文一个一个装盘子,越来越熟练。
五只公鸡,全都经过他们的手,即将成为家人肚子里的安慰。
扶苏给小寒拿了一个鸡腿,说:“肉真嫩,比上次做得好。”
小寒接过来,尝尝,是比上次做得好。
这味道,终于安抚了一下她的“思乡”之情!叫花鸡也是她吃过的味道。
………
这一章写得还行吗?越写越觉得生活美好。喜欢就点个赞吧。
第一百六十五章 试一试再说
扶苏把小寒揽在怀里,洗过热水澡的人都是懒懒的。
“你身上终于没有烟火味了,我的小厨娘。”
小寒享受地拉拉被子,靠在他的肩头上。这家伙身上的味道闻着就让人很安心。
“你吃什么都想着他们,你看他们多喜欢你。”扶苏拨拉着她的头发。
小寒“嗯”了一下,说:“一个人吃好吃的,没有意思,做饭给别人吃才有意思。”
“我们明天不吃烤的东西了好吗?我受不了了!”
小寒抬起头看看他,这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家伙!
“好吧,我也玩得过瘾了。过些日子再做做熏蛋,这个还没试过。”她又往下躺了躺,懒洋洋地说。
“没做过的事都要做一遍吗?要不,我们合作生个孩子吧,这你也没做过。”
小寒白他一眼,什么事都能拐到这上面来!
可是,这真是个好男人呢,他这么宠她!她仰起头亲亲他的喉结,这里也是她喜欢的。
软软的小嘴凑过来,扶苏受不了了,小厨娘改行当了,还等什么呢?
“啊呜,大灰狼来啦!小红帽你准备好了吗?”
“哼哼,没准备好,只是没力气反抗了!”
“先找肉多的地方下口……,啊,宝贝,我喜欢……”
“大色狼,嗯……轻点,咬疼我了……”
……
吃饱喝足,大灰狼又轻轻地咬了咬小寒的肩头,这才满足地叹息一声。可惜光线太暗,小寒这时候的样子更加娇艳动人。
他一下一下轻抚着小寒的头发,轻轻地说:“宝贝,每天看到你,我就觉得身边的一切是甜软的。”
小寒睡眼惺忪地“嗯”了一声,努力睁开眼睛,说:“扶苏,我明天想出去了,我想和已缺到处逛逛。”
“嗯?为什么,和已缺?”扶苏一下精神了。
小寒用手指头拨拉一下他的大鼻子,懒懒地问:“你是不是想多了?”
扶苏摇头,没有想多,他对已缺是放心的,那就是一个呆子。
小寒说:“我想出去找一找草,现在地里枯草很多,每种草分布在哪儿,已缺可能比较清楚,他是本地人。我在肤施的时候,和丁满、彭彭找了很多草,我们烧成草木灰,混成釉,淋在陶坯上,不同的草烧出来,效果略有不同。那时我就是随性地做做,因为你是那个作坊的主人,我怎么浪费都没问题。”
打了个哈欠,她又说:“现在回到咸阳了,冬天没事干,就想把这件事再捡起来,做得认真些。已缺是这方面的行家,分门别类的小事情做得很细致,也很入迷,换个人都做不了他那么好。”
扶苏把小寒放下,俯身端详这个闲不住的人,“我以为你不再烧东西了,原来是准备火烧咸阳!”
小寒摇头,火烧咸阳的另有人在,哪轮得到她呢?她只是弄几棵草烧一烧,玩的同时顺便考察一下地形。胡亥正躺在家里等着让人算计呢。
扶苏拿起她的手,咬了一下中指,说:“不许再烧了手,你要再烧了手,我就把这个爪子剁下来,扔到火堆里去。”
小寒点点头。这是火星子蹦出来烫到的。
那天,柴火有些湿,当时,她说,“呀,炸开啦!”
何大厨呵呵笑,说,姑娘老家真有意思,说炸开了,我们叫崩开了!
“炸开啦”,想到这儿,小寒心中一动,她好像又想到一招儿,呃,好困难的一招儿!
可是,这太有诱惑力了!她不由得精神一振。
走了会儿神,小寒问:“扶苏,我记得你带我第一次去农庄的时候,老八给我们烤黄羊,那黄羊肉是放了硝和盐腌制的,是吗?”
扶苏没有回答,他歪着头睡了,嘴唇贴着小寒的肩头,呼出的热气弄得小寒肩头湿湿的。
油灯昏黄的灯光下,睡着的扶苏像个纯洁的孩子。
小寒轻轻地移开他的手,这家伙睡着了都像一把锁子,想把人牢牢地困住。
睡了就睡了吧,只要知道从哪里找到硝就行,这东西应该不难找。
硝有了,木炭更容易,厨房就有。
硫磺,呵呵,药店就有!
没有硝烟的战争如果来一点硝烟呢?那叫有声有色、异彩纷呈!
我的娘啊,不能想了,越想越爽,爽得不要不要的。
睡神,真是抱歉,今夜与你无缘了!
天亮了。
扶苏习惯性地摸了摸,嗯?旁边空了,一睁眼,小寒正握了只笔在炕几上画来画去,皮皮袄半披着。油灯还亮着,忘了熄,天亮了她都不知道。他无奈地叹息一声,爬过去,揽着她的腰。把头搁在她背上,他还有些睏呢。
“你干什么不睡觉?有什么要急着办的?”
小寒笑了,捂着嘴打了个吹欠,拍拍他的手,说:“你看!”
扶苏坐直了,把头搁在她的肩上,发现木片上是一个像甗又像豆的东西,与豆不同的是,它的细脖子在上面,而不是在下面。
“你要烧出来吗?”
小寒摇头,说:“不是陶瓷的,是铜的,铜火锅。下面放木炭,我们就可以吃涮羊肉了。”
“涮羊肉?”
“嗯,你吃烤的东西吃腻了,我们换种吃法,我要让你吃得美美的,把你养得壮壮的。”
扶苏摇头苦笑,小寒这口气怎么把他当修文一样看待,他是个大男人,好吗?
“你是不是嫌我不够壮?嗯?”他现出獠牙,隔着衣服咬了她一下。
小寒一哆嗦,“啊,不不不,大公子怎么不够壮,你最强壮了。快快起来,好好吃饭,精神饱满,报效国家!”说完推着他起床。
扶苏抱着小寒不想动。大冬天,最亲爱的两样,热被窝,小媳妇,谁能舍得下?
可是,今天得进宫一趟,不能不去,还不能晚去。
好吧,咬咬牙,离开小媳妇,离开热被窝。
今天,朝堂上,众人都有点轻松,原因无它,皇上心情好。皇上心情一好,众人就觉得头上的天瓦蓝瓦蓝的。
始皇帝手里把玩着一把剑,已经有一会儿了。他看看剑,又看看众人,把剑放下。他本来想把剑传下去,让众人都看一看。但想一想,就算了。这殿里面不能带兵器,是他立的规矩,哪能由他的手把兵器给了别人,万一又出现个荆轲呢?
下面站着的人,他一个都信不过。
儿子们,也不是全信不过,而是不必从他们开始就坏了规矩。
他看看众人,朗声道:“蒙恬上书说,肤施已经新开了五家铁匠铺,现在小工多,成熟的匠人少,请求从咸阳调拨几个铁匠过去,帮助上郡地区军械的发展。联看了蒙恬送来的剑,他想在军队当中逐步普及这种新规格的武器,以尺寸的改变来压制匈奴的力量。蒙毅,你看过这种兵器了吗?”
蒙毅赶忙摇头:“皇上,家事是家事,国事是国事,在家中我们从来不谈国事,更不可能提前看过……”
始皇帝哈哈大笑着打断他的话:“蒙毅,你过于谨慎了。虽是兄弟,也同是臣子,只要有一颗忠义之心,在哪里议什么都不是问题!”
蒙毅弯下腰点头,却隐隐后退了一小步。
始皇帝很喜欢蒙毅的态度,这是个知进退的人,永远不会得意忘形。他又转向李斯。
“通古,你怎么看?”
李斯知道,这事情皇上一定会问他。他近前一步说:“皇上,改变军队所用兵器的规格,不是小事,所耗极大,而我大秦的边防军队又不仅上郡一处,还有北地、云中等地。南边虽说初定,军队战斗力还是需要保持的。这还不说其他郡的地方武装。”
“而且,单凭蒙大将军进献来的样品就说要改变军械规格,李斯认为这有些冒失了。规格的改变一定会牵扯质量的问题,并不是想弄多长弄多长。皇上,能不能等质量稳定以后,我们财力充足以后……”
“况且,秋天一场大战已经让匈奴人长了记性,几年之内,他们得休养生息,不会贸然蠢动了吧?”
始皇帝微不可见地点点头,通古是个慎重周详的人。
他又看向扶苏,“扶苏,你怎么看?”
扶苏近前一步,沉声说道:“大将军武备强军的思想,扶苏深以为然。秋天去上郡前线,看到辉煌的战果,也看到战争的残酷。我们不说杀敌多少,我们先看看自己伤亡多少。如果我们的刀剑长一寸,就可能是我们先刺到敌人,而不是敌人先刺到我们……”
“匈奴人凶悍顽强,其骑术、其体格都胜于我们大多数的华夏人。如果不是我们在弩弓上面优胜于匈奴人的弓箭,战争的结局未必如此乐观。”
“所以,武器的改进要先行一步,不能让战局逼迫着兵器的改造,这就和赛跑一样,每一步都不能歇,只有如此,才能步步领先。”
“何况,蒙大将军讲,只是逐步普及,并不是迅速推开,国家有财力便快一些,国家财力吃紧便慢一些。各地军队做好各自的事情,没必要相互攀比。各自治下的军队要是能经营出钱来,那你也可以……”
“扶苏!”始皇帝皱着眉打断扶苏的话,“不要说什么军队要能经营出钱来的话,军队就是保家卫国的,怎么说得像生意人一样,军队要想挣钱,是最容易挣钱的,可是这样一来,它能专心于自己的本业吗?”
扶苏咬了下嘴唇,没憋住,退了一步,放低声音说:“父皇,扶苏想说的是可以用其他办法来监督军队的自养自律。”
“罢了,你的意思联知道了。不要再说了!”
扶苏只好低着头退下。
“右相你的看法呢?”
见皇上问到自己,右相冯去疾说:“臣很好奇蒙大将军进献的这把剑的质量,想来要是不好,他也不敢拿出来。”
始皇帝呵呵一笑,冯去疾就是有这本事,什么事情都不先忙着抓住焦点,而是闲闲地从边侧下手。但是你又不能说他偷奸耍滑,他其实是个把握大势极准的人,此人难得的就是一个“稳”字。
这样的人,也是有大用的!
“好吧,既然你如此好奇,我们就检验一下就把剑的质量,哦,还有一把刀和一枝枪,大家随我出去,我们找个地方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