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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南明当皇帝全文阅读

作者:天剑客     重生南明当皇帝txt下载     重生南明当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13 善后(二)

    “吴先生,对此事你有何想法吗?”朱由榔突然问。

    遇到这种事吴贞毓也十分揪心,他虽然为二品大员,执掌都宪,但是和都察院内的诸道七品监察御史并没有明确的统属关系,当初太祖定制之时,监察御史有事可不经都御史,直接上奏皇帝,就是怕掌印官利用手中权力,钳制麾下一干御史,堵塞言路。

    现在广西出了事,那些监察御史们见自己跟他们意见不一致,纠结一干同道,干脆直接抛开自己,打算联名上奏。

    他这个都御史夹在皇帝和诸下属之间,委实难做人,现在经皇帝一问,他只能躬身奏道:“此事臣虽有知闻,但恐怕不能中肯,况这事关陈公名节,臣如何敢说?”

    “没有旁人,你只管对朕说。”

    “恕臣逾越。”吴贞毓细声奏道:“陈公秉公持正,实心办事,乃天下督抚中所罕见者,然处置之法却有待商榷之处。”

    “怎么说?”

    “臣私以为太过酷烈,不合孔孟仁赎之道,一次阵斩三四十位士绅国朝罕见。如果是一场战事,便是死伤上万人,也不会有人说三道四,更不会群情激昂。可陈公此番处决士绅乃是刑杀,是国法杀人,三五个甚至五六个则还罢了,一次杀几十人,这实在骇人听闻。

    而且仅仅因为私占田亩,就一概抄家斩头,量刑未免过重了一些,诚然乱世当用重典,但涉案人数过多时,法不责众,便不可一概而论了。

    国朝三百年,卫所制糜烂崩坏早已人所共知,两京一十三省私占军田者不可计数,如果不加区分一概判以抄家斩刑,必导致犯案的乡绅官员人人自危,甚至可能会因之而暗降虏寇,原先降虏者将更为死心塌地,不利于中兴大业,更不利于陛下收复河山。”

    朱由榔听后沉默不语,从吴贞毓的口气上看,他对陈邦彦此番行为也并不是很赞同,不过确没有那些言官极端,显然是秉公而谈,没什么私心在内,抛开儒家的仁道观念不谈,吴贞毓能洞察到陈邦彦的处置之法可能产生的危害,也让朱由榔颇为欣慰,知道不利之处,就有了善后补救的方向。

    朱由榔完全相信,以陈邦彦的睿智和洞察力,不可能不知道那么做的后果,之所以还那么做,一则可以通过抄家,快速筹集到足够的钱粮援济中枢财政,二则无非是杀鸡儆猴罢了,有了那些被砍了脑袋的士绅做警示,其他犯案的乡绅再交由皇帝适当的宽大处理,给予他们将功赎罪的机会,后面再整顿其他省份的卫所积弊就容易多了,说到底陈邦彦做恶人,就是为了让他做好人啊!一番苦心,让作为皇帝的朱由榔颇为感动。

    “凭谁动你一毫毛,朕无能也!”他心中默默的道。

    有了补救的方向,朱由榔心中便有底了,当前最重要的还是先保住陈邦彦的仕途。

    “吴先生说得不错,与朕不谋而合。”朱由榔点了点头,却不打算将自己的判断和想法告诉吴贞毓,肯定完吴贞毓的观点后,他继续说道:“陈邦彦处置乡绅虽有失当之处,初衷还是好的,是个实心任事、不避嫌怨、为国为民的好官。

    科道乃朝廷耳目之官,果能秉公持正,据实敷陈,方合天下之公是公非,金堡、丁时魁等人自恃为言官,欲借风闻言事之名而颠倒是非、扰乱国政,这是想让天下督抚都********、庸碌偷安而不为国家实心效力啊!这种背公怀私、排挤倾陷之恶习,殊为可恨!

    各地封疆大臣乃国之栋梁、朕之股肱,朕若不能保护而任人倾陷,那还有何脸面去面对各督各抚?

    陈邦彦之事他日朝堂之上必有一番争端,倒是还望先生能以中兴大局为重,以朝廷利益为先,维护一二。”

    “臣明白。”

    “好了,没什么事,卿可退下了。”

    吴贞毓揖了一礼后,缓步退出了御书房。

    遣走了吴贞毓后,朱由榔紧急召来了内镇抚使王康,命令王康调集精干手下暗中好好查一下那些言官的黑历史,他要借此作为一个底牌好好打击一下那些清流言官的嚣张气焰。

    三日后,群情汹涌之际,朱由榔顺势召开了一个大朝会,行都内上至一品下至七品都在与会之列。

    清晨五更时分,天还未放亮,行宫的鼓楼上传来第一通晨鼓,随着鼓声响起,文武百官们峨冠博带,站在行宫外的朝房中等候。

    永历政权草创于危难之间,除了要紧的部门,如吏、兵、户等部,很多曹司都是缺员的,所以虽是大朝会,人却不是很多。京官除却值守和一些闲曹的寄禄养老官,与会之人总数不到一百。

    三通鼓过后,文武百官匆匆从朝房中走出,往行宫中的议政大殿行去。

    诸臣到了议政殿门首,按照文东武西,再按照职务和品级区别,排成两班,鱼贯而入,四个御史官分班面向北立,负责纠仪。

    过了片刻,内官传呼:“皇帝驾到!”

    朱由榔头戴善翼冠,身穿元青色团龙袍褂,他面带肃容,在一大群服饰华美的内监们的簇拥中乘撵进殿,升入御座以后,然后有仪表堂堂,声音洪亮的鸿胪寺官高唱:“诸臣入班行礼!”

    随即文武百官面向御座,依照鸿胪寺官的唱赞,垂首肃颜,三拜九叩,山呼万岁。

南明第一疆臣堵胤锡

    今天的一章有点难写,要写的出彩着实要废废脑子,容我好好构思一下明天更吧,到时候字数多点,算是弥补一下今天的欠更。

    堵胤锡,原名灵授,宇仲缄,一宇牧子,号牧游。生于万历二十九年(公元1601年),今宜兴屺亭镇前亭村人。他在11岁时,父母双亡,无奈之下只好投奔岳父陈大懋。岳父家虽然穷,但却急公好义,不但收留了小胤锡,还聘请塾师教他诗文。后来又附塾于大舅父家。据说堵胤锡从小豪放不羁,证据是他每天读完书后就跑到邻村的酒店去“纵酒撒野”,还随身携带一个用死人头骨自制的“大酒杯”,现在看来怎么说也是小孩子调皮捣蛋的恶作剧。如果哪一个五六年级小学生公然在校这么干,必然被我们的教育家们视为问题儿童,而不是豪放不羁,罚站请家长是跑不了的。果然堵胤锡就因为喜欢恶搞,招致街坊邻居的普遍非议。他舅父没办法也只好把小胤锡送回岳父家闭门思过。

    在岳父家生活了七八年之久,堵胤锡走出家门开始了游学生涯。这时无锡著名学者马世奇赏识他的才学,收归门下,执弟子之礼。胤锡苦读数年,学业大进。当时,明王朝在辽东的战事频频失利,朝廷启用熊廷弼经略辽东,并下诏各地举荐边防人才。堵胤锡听说后拍案而起,大声说道:“不忘沟壑终吾志,未灭匈奴莫问家!”并立即写下洋洋洒洒数万字的《安边十策》呈给常州知府何应瑞,自称若没有自己出马帮忙,熊廷弼经略辽东必然失败。何太守骤闻奇言吓了一跳,还以为遇到了疯子,客客气气夸了这个“狂生”一番后送出门去,堵胤锡的一腔热血自然也不会有什么下文。

    投笔从戎碰了个软钉子,堵胤锡不得已定下心来走科举应试的老路,终于在崇祯十年得中进士,同年四月,入大理寺规政。先后任南京户部河南清吏司主事、江北浦差分司、长沙知府、湖广分守长宝道副使等职。在江北任上时天灾流行,百姓流离失所。堵胤锡一边开仓赈济灾民,一边大刀阔斧的改革弊政,减轻人民负担,有效地缓解了灾情,度过了难关。商旅中纷纷传唱《福星谣》、《救荒颂》、《关民谣》等歌谣来赞颂他的功绩,堵的老师马世奇也高兴的写信夸自己的爱徒为“五色补天手”。然而尽管才名卓著,堵的仕途却走得并不顺利。他为人强硬,脾气直追汉光武帝的“强项令”董宣,他的一大“爱好”恐怕就是打击危害地方的豪强势力,上至长沙吉王府,下至地方盗匪,只要敢于为非作歹,跟堵胤锡作对者无一不被痛打得抱头鼠窜。因而结怨甚多。时任南京兵部尚书的史可法为此专门接见过他,一见之下即许堵胤锡为当世国士,并委以长沙监军之职。尚未到任,北京陷落的消息传来,福王朱由崧在南京即位。堵胤锡也升任按察司副使,提督湖广通省学政。由监察地方军事改为主管全省教育工作。动荡时期教育事业看似无关紧要,堵胤锡却深知乱世中培养人才的重要性,他全面改革湖广的科举制度,主张将文武合二为一,每科选试分“德行政绩言品”、“制义策论”、“韬略骑射”三场进行。以德行政绩为本,通文武治略者为全才;文武通一者为兼才,只有行绩而文武俱荒疏者为偏才。士子通过三试,量才使用。这种举措自然是应变备战的临时性措施,然而也打破了陈腐的科举八股选拔制度,颇有一点大力推行素质教育的味道。

    堵胤锡虽改任学政,但却时时不忘武备,他在民间招募抗清志士,亲自考核其胆气和勇力,前后招募3000人,号为君子营,取越王勾践君子六千之意,不叫兵卒而称为君子,以示尊重激励,舍身为国之意。在明末官场上,堵胤锡以学使之职插手军政事务,自然为时人所侧目,被看作异类。然而堵胤锡志大才雄,行事敢作敢为,自不会为陈腐的条条框框所束缚。他亲自训练士卒,讲解战术,也锻炼出自己带兵打仗的实际作战能力。反观当时明季高官之中,坚持气节,忠贞为国之人也大有人在,可惜多数人都是不知实务,不通军政的酸腐守旧之辈。他们日常以气节高峻自诩,危机时刻却往往因目光短浅,眼高手低而败坏大局。“平时袖手谈心性,拼将一死报君王。”是他们的最好写照,然而平心而论,这样的“自我牺牲精神”于国于民,又有多大的益处呢?

    1645年8月,堵胤锡在湖广总督何腾蛟的推荐下,被任为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实授湖广巡抚,开府常德,担负防御湖北前线的重任。当年五月,李自成败死湖北通城县九宫山,余部约30万人由高夫人、李锦、高一功率领屯兵常德府澧州。大顺军因缺乏物资,主动要求与何腾蛟合作抗清,何腾蛟却对农民军极端仇视,后来因为实力较弱,才迫不得已和大顺军达成“合营”协议,但又处处刁难分化大顺军,一心把他们挤出湖南而后快。而堵胤锡的战略眼光无疑要远高出何腾蛟,他深知当时南明国势已是摇摇欲坠,要维持抗清大业就必须与农民军合作。所以当他得知大顺军各部屯集荆楚一带时,就亲自赶赴荆州大顺军军的大营中谈判会盟事宜。当时谣言纷飞,盛传李锦、高一功等部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王煞星,大家都为堵胤锡的轻身犯险捏了一把汗。堵胤锡自己也认为此行生死难卜。临行前,他召集部下说:“覆亡无日,吾愿赤身往,为国家抚集其众。事成,则宗社之灵;否则,某授命之日也。”到达驻地与农民军众将相见后,堵慷慨陈词,极力主张联合抗清,以死报国,他情意恳切,大家都感动得哭泣起来,表示听从命令。堵胤锡又借势向李锦提议:“大家既然同心报国,便是兄弟,何不效法古人登堂拜母的仪式?请见高夫人”。李锦养母高夫人见到堵胤锡后嘱咐李锦:“堵公,天人也,你等切不可辜负他的拳拳苦心啊”。李锦非常高兴,当时就留他欢宴,胤锡婉辞谢绝,哭泣着说:“两京尚未收复,百姓十分困苦,这难道是人臣欢宴听乐的时候吗?”李锦为之感叹不已,当即撤掉筵席,从此李锦等众皆听从堵胤锡节制。隆武帝闻讯十分高兴,提升胤锡为兵部右侍郎兼佥都御史,并手书慰劳。授李锦为御营前部左军,一功为右军,并挂龙虎将军印,封列侯,赐锦名赤心,一功名必正,号其营为忠贞营,封高氏为贞义夫人。从此在湖广战场上开创了南明与农民军联合抗清的新局面。

    在与忠贞营合军后,为执行隆武帝的战略部署,堵胤锡建议由何腾蛟北上堵截清军,自己率部围攻荆州以恢复湖北。当时荆州城久攻不下,推官赵振芳建议决水灌城,可以迅速拿下荆州,堵胤锡叹息道:“这确实是好计,然而我为朝廷恢复疆土,打着救民于水火的旗号而来,如今引水灌城,城必可下,但却害苦了百姓,还叫什么义师,我又于心何忍?况且东面有何督师阻截清军,城内守军内无粮草,外无救援,必然不能持久了。”想不到的是何腾蛟部竟在岳阳城下不战自溃,清军如入无人之境般长驱而来。围城明军猝不及防之下解围败走,堵胤锡也在撤退途中坠马折臂,在途经新化驿时他感于时事呕血不止,愤然题诗寄慨:“不眠灯火暗孤村,风雨萧萧杂夜魂。鬼定有知号汉关,家于何处吊荒原?三更鸟化千年血,万里人悲一豆恩。南望诸陵迷野渡,钟山肠断可憐猿。”此时胤锡新败,眼看中兴大计化为泡影,心情郁郁,而诗中更多的是对南明内部虚弱无能的忧虑和感叹。恐怕还夹杂着一丝对前途的迷茫之情。

    同年五月,堵胤锡病愈,在澧州草坪击退了一路追逼而来的荆州清兵,兵势稍振。他的儿子堵世明,侄儿堵正明正这时也弃家来到军中,因堵正明骁勇有谋略,堵胤锡命他掌管君子营亲军。堵正明英勇善斗,作战身先士卒,。在他的指挥下,君子营被训练成一支精锐之师。成为堵部的中坚力量。

    当年八月,隆武帝败亡,桂王继位,清军兵锋大举南下,长沙,常德先后陷落,胤锡退守永定,在城下会集诸将,拔剑准备当众自刎,以谢失职之罪。诸将都抱住他不放,堵胤锡扔掉宝剑大声痛哭,众将领和在场士兵也都为之痛哭。在堵胤锡感召下,马进忠、王进才等都请求为国效命。见士气已被激起,军心可用。于是胤锡趁势督师出战迎击清军,命侄儿堵正明为先锋,并展开右翼向前挺进。士兵们奋不顾身,以一当百,血战3日后大败清兵。常德、辰州相继克复。王进才复桃源,袁宗第复澧州,李锦等连拔荆门、宜城等州县,军声复振。前部先锋由长江东下直至湖北嘉鱼县六矶口,清方大为震动,南下部署一时被全盘打乱。面对此形式,堵胤锡在军中写下《过天门山》诗抒怀:“终朝马背随风雨,尽日刀尖度死生。全副骨峰贫已赤,一双眼角老难青。才淹骚赋非伤主,学窃春秋未解兵。四十八年心事左,只因多难独精神。”与两年前败走新化驿时的黯然神伤相比,此时的堵胤锡多了几分“成败不必在我,但求鞠躬尽瘁”的坦然浩荡之气。

    湖南战局稍有起色,堵胤锡便不辞辛劳兼程赶往四川收编了明军地方武装王光兴、李占春各部,另组成忠开营。日夜调练操演,讲习战阵以图大举。湖广清军一时畏堵胤锡如虎,清廷连番遣使招降胤锡谓:“大者王,小者亦不失封侯之位”,都被堵胤锡严词拒绝,坚持与清军相持。1648年初,金声桓,李成栋举江西广东反正来归,抗清局势一时改观,堵胤锡趁势率部收复衡阳、湘潭,在衡州城外草桥与清方援军遭遇,初战不利,堵胤锡来到阵前以刀刺血写下上疏表章,又将刀插入靴筒中大声对众将士说:“此战若败,我必将以死报国,决不辜负各位”。将士们深受感动,奋勇出战击败清军,湖南大半都为明军恢复。这时金声桓被围困于南昌城中的消息传来,堵胤锡又昼夜兼程驰援江西战场,临行前他鉴于湖南军力空虚,何腾蛟所部明军战斗力不强,特意亲自促请驻营川鄂交界的忠贞营李锦部进入湖南战场与腾蛟合击清军。李锦果然不负所望,一路屡败清军,把长沙城围得铁桶相似。可惜督师湖南的何腾蛟为了争功而私心自用,强令即将攻克长沙的忠贞营东进驰援江西,长沙危而复安,清方援军立刻抓住湖南战场上明军一时出现的空虚和混乱局面大举南下。何腾蛟兵败遇难,留守湖南永兴根据地的侄子堵正明也在清军优势兵力围攻中力战阵亡。湖南各地纷纷陷落。二月,南昌也告失守,金声桓等人败亡。

    噩耗接二连三传来,堵胤锡见湖南局势已不可收拾,被迫率领千余亲兵由龙虎关退入广西以图后举。镇守关口的明将曹志建在奸人挑拨下,认定堵胤锡前来是为了收编自己的军队,竟然悍然派兵将堵胤锡的随从士卒包围杀死,堵胤锡好不容易才逃出一命,经九死一生来到设于广东肇庆的永历行在,这时,传来粤、桂两省军阀武力阻挠忠贞营退入两广安营的消息。堵胤锡向朝廷建议在广东划定区域暂时安置忠贞营。当时把持永历******政局的“东勋”李元胤听说后大为不满,认为忠贞营进入广东将严重影响自己的独霸地位。当时堵胤锡托朝官程峋把自己和忠贞营将领的部分家眷护送到梧州。不料,李元胤为了阻止忠贞营进入广东,暗中指使部将张祥发炮,把程峋和他护送的家属座船击毁于江中。事情闹到朝廷,永历帝害怕得罪东勋,最终不了了之。面对当政权臣不顾大局,一意倒施逆行的胡作非为,忠贞营与堵部将士深为寒心,尽管堵胤锡本人仍强压悲痛,以忠孝大义相号召,然而所辖各部对局势灰心失望,逐渐趋于瓦解。堵所面临的形势也越来越困难了。

    先前,大西军余部在孙可望,李定国的带领下进入云南,经一段时间的休整生息后实力大增。至永历三年(1649年),孙可望派遣使者来到永历行在请封秦王,主动提出与南明联合抗清的意愿。南明朝廷对此事争论不休,反对意见异常强烈。最终仅同意封可望为公爵。堵胤锡眼见事情要糟,一面在七星岩盛情款待孙部使者,一面反复上疏陈说与大西军合作抗清的得失利弊。在堵胤锡坚持下,永历帝终于同意决定封孙可望为平辽王。为以后的合作打下了基础。后来永历朝廷在大西军的联合下,又维持了十余年。

    堵胤锡为人心宽才大,做事只求赤心为公,从来不拘泥于陈腐旧套,不畏流言蜚语。是当时南明少有的杰出政治家之一,他能摒弃门户之见和一己偏私。根据当时局势的变化对比先后提出联合大顺,大西军共同抗清的战略大计。有效的壮大了自己的力量,改善了抗清局势。其政治眼光远高出许多尸居高位的南明重臣。

    然而,堵胤锡的拳拳苦心却无法得到那些目光短浅,一心只知门户私计,“正邪之防”的同僚们的谅解。因为热诚主张与大顺军合作,许多人对堵又忌又怕,甚至怀疑他另有野心。就连何腾蛟,瞿式耜也对堵胤锡猜疑有加,处处加以限制掣肘。当堵胤锡到达肇庆行在后,永历帝召他入朝辅政,而当朝实权人物瞿式耜,李元胤又害怕堵入朝之后长才得以施展,而致使大权旁落,于是指使谏臣编造各种莫须有的罪名来打击排挤胤锡。堵胤锡虽身处危局之中,仍然志不稍减,坚持要求联合大西军抗清,并积极联络旧部准备重上前线。秉性软弱的永历帝虽对胤锡信任有加,但也知道让堵胤锡留在朝中于事无补。于是,加升他为少傅兼太子太师、文渊阁大学士、吏部尚书兼兵部尚书“总督直省军务”,节制忠开,忠贞,忠武诸营,出师北伐。

    可笑的是当朝诸臣用尽心机将堵挤出朝去,却又害怕他重掌兵权,打开局面以提高声望,于是在军饷上处处刁难,。据记载,堵胤锡五次上疏请领军饷,才批给三千两,银子刚领到手又被李元胤派人抢去。当堵胤锡出师告辞永历帝时,永历帝问道:“卿将何往?”胤锡沉痛的说:“陆行无马,水行无舟,有视师之名,无犒军之费。臣决不敢逍遥河上,贻外人指摘,惟有廓清四海,以申此意。万不得已,当捐此身,以报皇上耳。”朱由榔无可奈何,自己也变不出银子来犒赏三军,“乃撤御前龙旗二,以壮行色”来一点精神鼓励而已。胤锡叩谢,“含泪而出”。此情此景悲凉慷慨之处,恐怕还要远过于诸葛武侯的临表涕零。堵胤锡此时心中,也唯有如他所言,拼将一死报国捐身而已了。

    堵胤锡奔走连年,早已弄得心力交瘁,当他调动忠贞营出师时,又正巧遇上忠贞营主将李锦病逝,李锦死后,忠贞营各部离心离德,逐渐不听从调遣。在堵胤锡极力主张下,只有刘国昌部愿意随从堵出师。军队走到浔州后堵胤锡旧疾复发,就此一病不起。临终前堵在遗书中仍孜孜以国事为念,叹恨不能死于疆场而命终于枕席乃是平生之大憾,死后仍愿化为厉鬼以杀敌。当晚,堵胤锡连声叹道:“复楚包胥何向哭?复楚包胥何向哭!”,随即在长生寺驻地溘然而逝,年仅四十九岁。

    在南明短暂的历史上,堵胤锡与张煌言一样,都是卓而不群,眼光独到的政治家和军事家。两人终其一生皆奔走于湖广,东南抗清前线,为自己的抱负耗尽平生心力,不死不止。堵胤锡为人自负其才气,行事以“苟利国家,我则专之”为信条,丝毫不肯假人以辞色。他的英锐之气咄咄逼人,在因循守旧的南明官场上自然受尽误解与妒恨。“购我头颅十万金,真能忌我亦知音”。堵胤锡正是这样一个磊落不羁,心怀坦荡的真英雄,真豪杰。然而堵一生的悲剧是,他的“知音”们,竟是与自己站在同一阵线的“战友”和“同僚”,空有满腔抱负而无法施展,终于赍志以殁。徒然留下绵绵遗恨由后世之人凭吊而已。

第114 善后(三)

    行过礼后,有御前牌子朗声道:“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臣有事要奏,广西巡抚陈邦彦营私负国,贪虐不法,滥杀无辜,可谓丧心病狂……”

    第一个站出来的是礼部郎中洪士彭,一上来就将矛头直指陈邦彦,甚至用了丧心病狂四个字的考语,言语之间显得很是愤怒。

    “臣附议!”

    “臣附议!”

    “臣也附议!”

    ……

    洪士彭说完,吏科都给事中丁时魁紧跟而上,然后监察御史童琳、翰林学士刘正科等人纷纷走马灯似的站出附议,不到一会儿就有三分之一的文武占了出来,郑重其事的弹劾陈邦彦。

    “陈邦彦以三品之身,不经圣命,擅杀三品在籍侍郎,其跋扈专擅,大逆狂饽竟至于斯,他眼中还有王法,还有圣上吗?”

    有人大喝一声,这一句话说得义正严词,毫不客气。

    “其大逆、僭越、欺君、专擅、残忍、贪婪,可谓五毒俱全,陛下若不将其严惩,只恐百官不服,天下万民不服!若是任其坐大,其必自得意满,更为骄横,来日说不定还会忤逆犯上,颠覆社稷啊!”

    说这话的是礼科都给事中金堡,金堡作为言官里的领头人物,水平明显要比前面一干同僚高得多,不仅给陈邦彦总结了七八条十恶不赦之罪,更是直接把满朝文武和天下万民给代表了,顺道还点出了放纵的后果,忤逆犯上,颠覆社稷,可谓诛心到了极点,杀伤力十足,大有一副不将其打入十八层地狱就誓不罢休的架势。

    面对言官和清流们的咄咄攻势,朱由榔端坐在御椅上并没有急于表态,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大殿里一时间议论汹汹。局势对陈邦彦很不利。

    “臣有异议!”

    良久之后兵部侍郎陈子壮终于发出了皇帝希望听到的声音。

    班列中一直沉默不语陈子壮出班高声反驳道:“臣听闻广西三十六家涉案乡绅私吞军田,民田和瞒缴的赋税数额都极其巨大,各个都在十万两之上,且有田亩账册为证,可谓铁证如山,按大明律俱应斩首,所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些乡绅一个个位列缙绅录,作为士大夫豪强,本因为万民表率,如今却带头知法犯法,合该罪加一等,判斩首正法纪并无不妥。”

    陈子壮和陈邦彦一起合力抗击过清军,在战争中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其冒着被清流言官口诛笔伐的风险说出这一番话来,不管是出于公心还是私意,至少说的是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金堡没想到直到现在竟然还有人敢给陈邦彦辩护,他转而紧盯着陈子壮,目光紧紧逼视着他道:“那陈邦彦不经圣命,擅杀在籍三品侍郎关守箴,陈大人又作何解释呢?”

    “这——”陈子壮饶是沉着,在事实面前也被噎得一时说不出话。

    见陈子壮果然被问住了,金堡轻蔑一笑,转身对着皇帝躬身道:“陈邦彦十恶不赦,臣请杀之以谢天下!”

    “对,杀!”

    “杀陈邦彦!”

    殿内一片混乱,言官清流们交相大嚷,吼声连连。

    御前太监见状尖声道:“陛下在此,不可喧哗!肃静!肃静!”

    朱由榔抚着椅背,眯着眼,冷冽的目光在下面一一扫过,被皇帝目光扫到的言官清流们俱都面色一凛,行为稍稍收敛了一些。

    朱由榔面无表情的道:“金堡所言诸卿中谁还有异议?”

    “臣有异议!”

    左都御史吴贞毓知道皇帝的心思,他再次发出了皇帝想听到的声音:“据臣所知,陈大人拘捕关守箴时,关守箴言语放肆,拒不认罪,且试图暴力抗法,观其行已形同谋反,非常之时,事可从权,陈大人不得已将其正法,其情可悯,其罪可免!”

    吴贞毓话音未落,金堡便出言反驳道:“兵围之时,关老手无寸铁,如何暴力抗法?”

    吴贞毓面色不变的道:“金给事可能听错了,吴某说的是试图,且就算其没有暴力抗法,其拒捕不认罪,被杀也不冤枉。”

    吴贞毓的一番话也是可圈可点,内阁首辅翟式耜频频点头称善,其亲信门生纷纷跟着老师附和,殿中立马又分出了一批支持陈邦彦的官员。

    翟式耜是帝党亲信,又威望崇高,他的意思很明显就是皇帝的意思,一些原本跟在清流言官后的投机客见状,又变得有些犹豫不定,回归了中立。

    “胡说!简直一派胡言!”见原本几乎是一面倒的局面突然向不利于己方的方向发展,金堡终于有些不淡定了。

    “放肆!”

    朱由榔抓住时机,立时发作。

    他一拍书案,大喝一声:“金堡君前失仪,该当何罪!”

    金堡吓得一哆嗦,忙跪地叩头道:“臣一时失态,请陛下恕罪!”

    朱由榔冷哼一声,道:“陈邦彦公忠体国,清正廉明,不畏强暴,是国之干臣!涉案乡绅贪虐不法,数额巨大,抄家斩首实乃罪有应得!尔等明知实情,却颠倒是非,倒打一耙,不知是何居心?!”

    强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后,朱由榔又道:“科道无私,方能弹劾人之有私,朕此前强调再三。若是自恃为言官,听人指使,颠倒是非,扰乱国政,必将为国法所不容!此其一!

    其二!今日庙堂朝会,诸臣上奏言事,竟如闹市一般。更有甚者,小小六品给事中也敢在君前咆哮,君威若此,何以宾服天下?

    为立国法威严,朕定要整肃不肖之臣!”

    说完大手一挥,冷喝道:“御前侍卫听令!”

    几十名御前亲卫跨刀站在殿外廊柱下,听到君令召唤,轰雷也似的齐吼一声:“在!”

    朱由榔指着金堡,厉声道:“尔污秽庙堂,君前失仪,且背公忘私,朋比为党,若不严惩,君威何在?!来人!与朕拿下!”

第115 善后(四)

    朱由榔指着金堡,厉声道:“尔污秽庙堂,君前失仪,且背公忘私,朋比为党,构陷大臣,恣意谤讪,若不严惩,君威何在?!来人!与朕拿下,革去金堡礼科都给事中一职,推出宫门候斩!”

    金堡一看皇帝架势,便知不好,但怎么也没想到皇帝一言不合就要斩了他,一时间竟然吓呆住了,直到御前亲卫架起他倒拖而出时,才一个激灵反应过来,高呼道:“臣对大明耿耿忠心啊!皇上!您不能杀臣!”

    朱由榔背过脸挥挥手,金堡顷刻间就被拖了出去。

    殿内一片哗然,朝臣们见皇帝如此暴怒,嗅到了慑人的杀气,心里都有些畏惧,但更多的是难以置信和不满。

    礼部侍郎刘远生出班激愤的道:“国朝祖制不杀言官,因言获罪,陛下不怕担下千古骂名吗!”

    朱由榔微微冷笑道:“金堡借风闻言事之名而谋私利,听人指示,颠倒是非、扰乱国政,若不严惩,为害必大!”

    刘远生对着皇帝,颤颤巍巍的躬身一礼道:“圣意若此,臣只能乞骸骨归。”

    “哼!”朱由榔没想到刘远生竟然以辞职相要挟,心中怒火大盛,俊目逼视着他:“你以为朕不敢?”

    “是臣无能,不能致君于尧舜。”面对皇帝的怒火,刘远生虽然已察觉到自己有点弄巧成拙了,但仍旧硬顶着不退缩,他相信大义在手,皇帝不敢拿他怎样。

    朱由榔怒极反笑:“既如此,朕就遂了你的意,也可成全你忠直之名。”

    “臣,臣,这……”这一次,刘远生是真的有些心慌了,他没想到皇帝真敢冒着承担骂名的风险撤掉他,心中一急,顿时口齿也不清了,支支吾吾说了半天也没说出来。

    朱由榔不闻不顾,面向诸臣道:“还有谁要乞骸骨,朕通通准了!”

    群臣再次哗然,他们弹劾陈邦彦,大多只是为了名利,顺势投机而为,并不是真的出于公心,为国为民着想,见皇帝盛怒动真格了,泰半选择了闭嘴,不敢再触逆鳞。

    只有吏部郎中冯清华、监察御史程源、童琳等几个职小位卑的清流言官,本着一搏出名的想法,不顾三四十岁的年纪,一面维护同僚金堡,一面乞骸骨。

    看着台阶下一脸做作的吏部郎中冯清华,朱由榔哈哈一笑,道:“你叫冯清华是吧,朕正想找你呢,你到自个送上门了!有人上有密本,奏你假借权势,受贿金银三万余两,珠宝无算,朕前几日已派人暗中查明,人证物证俱有,你想乞骸骨怕是没机会了,整饬吏治至今日始!御前侍卫听令!”

    “在!”又是轰雷般一阵轰鸣。

    “将贪逆冯清华押起来,推出宫门外与金堡一同候斩!”

    “遵旨!”

    御前侍卫一声回应,进殿将冯清华架了起来,清冷的刀锋就搭在他又肥又白的脖颈上。冯清华没想到皇帝不声不响的竟然查到了他的黑历史,还判了斩刑,吓得小便失禁,噗噜噜尿了一地。

    朱由榔鄙夷一笑,道:“朕素性不嗜杀人,但此奸恶之风,不得不惩一以儆百!国无律法则国自乱,庙堂无治则吏自贪。要怪就怪自己为何生了贪心吧!退朝!”

    说罢转身,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

    剩下殿内一干惊呆了的大臣,皇帝那几下当真是惊雷闪电威不可当。殿内群臣们冷汗直流,不知几人软倒在地尿了出来。

    退了朝后,回衙的路上吴贞毓找到了翟式耜,低声道:“冯清华贪污受贿,死不足惜;金堡有罪,但罪不至死,何况其是言官,国朝祖制不杀言官,陛下方才是动了怒了,果真杀了,必定声名受累,遗患甚大!咱们不如一起去面圣,为了朝堂稳定,请圣上开一线生机,恕了他吧!”

    翟式耜也觉得事关重大,不能让皇帝任着性子来,那些清流言官门虽然暂时被君威震慑住了,但是一旦金堡被杀,行在必定再度混乱起来,到时流言蜚语,君名受累,不利于聚集人心,更不利于中兴大业。

    他思量一下说:“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进宫面君陈条吧!”说完,两人联袂入宫,在御书房见到了皇帝。

    进了御书房后,见皇帝捧着茶碗,正品着茶,皇上此时的心情好像并不是很生气的样子,他们行了一跪三叩头的常朝礼后,正要说话,朱由榔倒先开口了:“你们来见朕是为那金堡乞命的吧?”

    见被皇帝一语猜中,翟式耜和吴贞毓索性直言道:“正是。”

    朱由榔轻笑一声,道:“朕今天要杀的是冯清华,因为他确实罪不可赎,至于金堡虽然也有罪,但朕还没糊涂到那种份上,知道他是罪不当杀的,朕只是想让他陪陪法场,杀一杀他的锐气,收一下他的私心,让他见一见血,兴许知道下面的路该怎么选择。”

    金堡原本是想杀的,不过到最后,朱由榔认真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能将他杀头。原因很简单,杀言官是历朝历代之大忌,而且必在青史上留下骂名;此外,杀一个言官固然容易,但由此酿成的危害却极大——你要是把那些敢于直言相谏的官员杀了,那试问今后谁还敢站出来说真话、提反对意见?既如此,朱由榔也只好强压心中怒气,让自己慢慢平息下去。不过,金堡也不能就这麽算了,让他尝一点苦头是必须的。

    “吾皇圣明。”听到皇帝这么说,翟式耜和吴贞毓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彻底放下心来。

    宫门外,金堡和冯清华两人同时被绑赴刑场。验明正身后,御前侍卫抽刀在手,腰刀高举,只见寒光一闪,冯清华立时人头落地,血喷出老高,淋了旁边的金堡一身,金堡一个寒噤,吓得瘫倒在地。说到底他只是个政治投机客,贪生怕死,功利心又极重,并没有直面死亡的勇气和傲骨,正当他以为自己将步入黄泉时,监斩的侍卫统领卢世仁却拍拍他的肩膀,呵呵笑道:“圣上有谕,金堡从宽免死,令当苦差效力赎罪!”

    见金堡瘫在地上仍旧一动不动,卢世任没奈何又告诉一次,金堡这才回过神来,惊喜得难以置信的问道:“陛下真宽赎了我?”

    “千真万确,陛下饶你不死了。”

    死里逃生啊,金堡涕泪横流,直到被松绑之后,才彻底清醒,随即对着行宫皇帝所居之处跪地磕头道:“臣之前罪应即诛,而不杀宽免。今日仰蒙圣主又宽臣不死,臣竟未想到。自今日乃臣再生之日。臣若存一日,则感激陛下再生之恩一日。”此刻的金堡只有死里逃生的喜悦,再没了之前在殿内不可一世的傲气。

第116 善后(终)

    一场群情激昂的大朝会最终以朝臣被一杀一吓,外加五六人乞骸骨去职为结局。

    从鬼门关走过一回后,金堡对皇帝又敬畏又感激,在陈邦彦之事上的态度也发生了明显的变化,非但不再坚持弹劾,还有自责反省之意,并向皇帝上了一份声情并茂的悔过奏疏。

    金堡作为言官里的领头人物,他的带头叛变给了言官队伍们一个狠狠的打击,短时间内仓促间聚集起来的小团体濒临瓦解。

    朱由榔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手段会让金堡变得如此拾趣,投桃报李,不仅免了他死罪和君前失仪之罪,还大大褒奖了他一番,并官升两级,提为礼部郎中,补了洪士彭的缺。

    同时,对剩下几个依然坚持处置陈邦彦的死硬派言官和清流,朱由榔又分别寻了几个由头,将他们或迁或贬,调离了中枢。

    至此行在中反对陈邦彦所作所为的言官和清流们元气大失,小团体四分五裂。

    朱由榔趁势下达了一道令旨,诏谕两广内凡被点到名的士绅和勋贵宗亲,只要主动将侵占的卫所军田交还给朝廷,朝廷则对其罪责既往不咎,一月后若还没交,朝廷将依律严惩,绝不宽宥。

    这是针对陈邦彦斩杀士绅的善后补救之法,诏书一下,朝中百官大喜,以内阁首辅翟式耜为首纷纷大赞天子仁德,颂扬之声一举压过了之前对陈邦彦的讨伐之声,清流言官中剩下的一些意志不坚定的见风向不对,要么改换门庭,要么加紧尾巴,不再上串下跳了。

    一连串组合拳下来,一场讨伐疆臣陈邦彦的巨大风波终于被皇帝平息下来了。圣谕占田不追责,士绅百官都得到了安抚,皇帝的声誉也没有受到太大的损失。

    处在广西的靖江王见陈邦彦并没有因为被言官弹劾而去职,再加上皇帝不久前颁下的主动交田免罪的谕旨,最终只得老老实实的把侵占的几千顷军田上缴到了巡抚衙门,还被额外追缴了积欠的十几万两白银,虽然实际数额远不止这么多。

    而各地的卫所在经过陈邦彦一番雷厉风行的整顿后,世袭将校落马无数,那些世袭指挥使、千户百户们因为卫所制的没落,营兵制的兴起早没什么政治地位,在行都也没有有力的党援,是贬是杀不过是巡抚大员陈邦彦一句话罢了。

    短短一两个月之内,通过抓捕刑杀,抄家追缴,陈邦彦就得到了黄金九万三千六百两,折合白银约一百二十余万两,还有白银二百一十余万两,共计约三百三十余万两白银,奇珍珠宝无算。

    此外还有精细粮食四万五千余石,十个卫,二十个千户所共清理出军田三万三千余顷,共约五十余万亩。

    其实明初时朝廷严禁民间用白银交易,一直到了弘治朝,禁令才有所松动。

    真正大规模银钱通用,那是万历朝之后的事了。那也是因为西班牙崛起,从南美运来大量高品质白银购买中国的茶叶、瓷器和丝绸,否则中国根本没有足够的贵金属来满足日益达的商品经济需要。

    此时的一两白银购买力约合后世的人民币三百元之多,一个县官年俸银不过四十五两。寻常五口之家,一年的开销也用不到十两。

    三百三十余万两银子相当于后世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十亿人民币的购买力,在那个人均年收入普遍只有千把元的时代算得上一个天文数字了,由此见那些乡绅豪强和世袭将校积累的财富有多少庞大。

    明末确实是很吊诡的情形,一边是民间富裕,白银大量涌入,一边却是官府一贫如洗,连皇帝也要穷的当裤子。

    由于贫富差距越来越大,社会财富向少数权贵官僚高度集中,“三年清(不是指清朝,是清廉的意思)知府,十万雪花银。”是这时候的真实写照,而陈邦彦查抄到的脏银赃款也正是这句话的有力旁证。

    追缴到的金银粮食统计造册完毕后,除却救济广西灾民所用外,剩余的陈邦彦派出两千侍卫亲军通过水路,四百多条大小船只,立即将其输往中枢,解救中枢的财政危机。

    清理出的军田也被一一造册,作为无主官田,预备留给皇帝赏赐有功将士和军士屯垦,各地卫所中剩余的残兵老卒被原地收编为屯田军,作为第一批的屯垦队,以后屯田军直接就地取粮,不耗中枢粮饷,可以大大降低中枢的财政负担,屯垦出的粮食七分自留,一分作为军校官俸,两分押解到中枢,作为粮饷的一部分发给侍卫亲军和巡防营。

第117 偷得浮生半日闲

    这段时间内朱由榔也没闲着,政务之余,他一口气拨了五万两内帑银子用来购买木料、器械、棉纱原料,让匠户营的匠户们制造了五百多台新式四锭纺纱机,在匠户营旁边开了个皇室专办纺纱作坊。

    纺纱需要的纺纱工也选定好了,匠户营里有不少懂纺纱的家眷,朱由榔决定让她们做第一批,开工后以计件制的方式每人月薪三钱到三两不等。有银钱为饵,那些家眷们非常踊跃,能多一份钱粮补贴家用,自然乐意得很。这也算是一种变相补贴匠户营的方法,人手不够再在城里招募,这年头,有口饱饭吃大家就趋之若鹜了,更别说还有不菲的工钱拿了。

    纺纱作坊的主事,朱由榔决定选赵氏去做,这个妇人不仅脑子好使,而且是个纺纱能手,负责领导纺织棉纱最合适不过。

    负责纺织棉纱的人虽然有了,但负责到外面卖棉纱的人却还没有着落,也难怪朱由榔迟迟找不到合适的人手了,毕竟负责卖棉纱的人不仅要保证忠诚,还得懂如何做买卖,得有从商经验,衙门里不管是朝官、胥吏,还是内监,侍卫,都无法胜任这个职位。

    正在他万般无奈之际,匠户营的刘匠头大胆禀报,他有个亲戚叫严遵美,是桂林城里的一个小牙商,虽然混得不怎么样,却有几十年从商经验,是个精于算计的老商户,他可以想办法把他招揽到行都,帮皇家负责买卖棉纱的工作。朱由榔闻言不由大喜,嘱咐刘匠头不惜一切手段,务必把那亲戚招揽到手。刘匠头最终不负所望,将他那亲戚连同十几个精于商事的伙计都招揽到了行都,朱由榔随即任命那个叫严遵美的牙商为商贸主事,负责棉纱的销售买卖事宜。

    因为资金欠缺,内帑暂时还没钱购买海船,所以纺纱作坊制出的棉布,麻布以内销为主,目前刚起步,作坊生产出的棉布和麻布的数量并不多,即便两广因为战乱经济不景气,行情不好,也完全能消化的了。

    几天后,陈邦彦派出的运送钱粮的船队到达了行都,虽然感觉抄家所获定然不少,但真的得到具体的数额时,朱由榔还是惊呆了。

    “三百多万两!竟有那么多!”

    难怪那些老兵油子和流贼都喜欢抢掠了,自己辛苦经营不仅费时费力,前期收益还少,远不如抢掠来钱快,来钱多。

    不过这是很短视的行为,抢掠所得终有限,坐吃山空,抢得再多会被消耗掉,只能得一时之块,却不能跟经营“种田”一样,享长远之利,生生不息,故为智者所不取。

    一下子得了三百三十多万两的巨额财富,看着整箱整箱的金银从船上搬入户部库房,掌管户部的严起恒笑得合不拢嘴,短时间内中枢终于不必为钱发愁了。

    朱由榔也很兴奋,脸上挂着近来少有的笑容,径自来到后宫。自从穿越成了永历皇帝,他一直在为求活而忙碌不息,战时亲自挂帅,征战一线,平时则忙着处理政务,批阅奏疏常至深夜,几月来几乎很少涉足后宫。

    因此,当王皇后闻报皇帝到来,喜出望外,迎在门首把朱由榔接进寝室。她挥手赶开了宫女,自己亲手为朱由榔卸去了翼冠、龙袍,换上轻薄飘逸的丝绸便服。

    “皇上今日春风满面,定有什么喜事,能否略述一二,让臣妾分享?”

    “呵呵,知夫莫若妻。”朱由榔笑着说:“近月来,中枢缺粮缺饷,可把朕愁坏了,幸赖陈卿不负所望,整顿卫所,追缴钱粮十分得力,旬月之间就给朕筹到了三百多万两银救急银子,现已全部解入户部库房,朕终于可以缓口气啦!”

    王皇后见朱由榔兴奋不已,凑趣道:“俗话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臣妾恭贺皇上喜得俊杰。”

    朱由榔哈哈一笑,道:“外面天色不错,走,随朕去后花园逛逛。”

    说完朱由榔兴奋的拉着王皇后的手,往后花院走去。

    内宫的后花园里,朱由榔与王皇后并肩走在青砖小道,青砖按照“人”字花纹镶成的甬道蜿蜒于轻松翠柏之间。

    茂密硕大的树冠遮住了火红的夕阳,只在缝隙中漏下一缕缕光亮,大小不等,稀密不同的亮点儿点缀在青砖路上,别是一种风味。

    两人手拉着手,似乎把跟在身后的内侍宫娥们忘记了,仿佛整个世界里只有他们两人一样。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走到了园心的小亭里,已有宫娥摆好座位,圆形的石桌上铺着桌布,摆了四盘点心和两盘水果。

    朱由榔给王皇后剥了个橘子,王皇后娇羞的接过了橘子,撕下一块,轻轻放入了口中,朱由榔也拿起一个橘子开心得吃了起来,两人一边聊着趣事,一边吃着橘子,欢声笑语不断,等橘子吃完后,朱由榔命人将盘子撤下,又让内侍宫娥们退下,亭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两人心有灵犀般的起身离座,来到亭子边有靠背的座位前,面向夕阳,靠座在一起,王皇后的右肩依偎在朱由榔的左胸前,口中喃喃的道:“难得皇上今天这么高兴,且把国事放开,让臣妾好好伺侯皇上,高高兴兴过上一天。”

    “好,朕马上叫人传旨,即便有天大的事,一律留待明日处置。”

    太阳经过了一天辛勤的劳作,仿佛累了,落在西边的地平线上,满脸通红,发出的光芒已失去了白日的炎热,却把天空中的云朵染成了万千彩霞。

    这一天,朱由榔与王皇后腻在一起,寸步不离,一直在后花园游赏,直到暮色降临大地这才回寝殿。

    晚上,因为心情高兴,朱由榔特意让典膳司多添了几道菜,穿越后面对死神的威胁,他脑中的那根弦一直紧绷着,难得有如此轻松愉悦的时候,前世不怎么饮酒的他,今晚却在王皇后的陪侍下连喝了四盏绍兴‘女儿红’,王皇后也陪着喝了一盏。

    酒后,内监宫女们撤去了残羹冷炙,随即携来热水侍奉俩人沐浴,沐浴完之后,王皇后挥手把宫女内官们都赶到了殿外,关上殿门,轻轻吹灭寝室内多余的灯火,只在塌旁留了一盏,幽幽照亮床卧。

    朱由榔第一回喝了这么多酒,有些不胜酒力,他坐在床榻上,醉眼惺松地就着烛光打量着王皇后,王皇后此时已经退去了冠服,身上只穿了一件薄如禅翼的素色内衣,曼妙的身段在昏暗的烛光下若隐若现,挺翘丰盈的臀儿浑圆,大腿光润细嫩,一股淡淡的芬芳扑鼻而来。

    朱由榔猛吞了一口唾液,越瞧越觉得她美艳,他温柔的为王皇后退去了衣服。

    王皇后感受到了朱由榔炽烈的****,她的心砰砰直跳,脸色绯红,呼吸越来越急促,却没有阻止朱由榔的行动,任凭他退去了自己身上最后的一件遮羞物,肆无忌惮的打量着自己身无寸缕的身体。

    朱由榔再也忍不住,一扑而上……

    时间消逝了,天地间仿佛只留两人如火一般的爱欲在熊熊烧燃着,并在烧燃中渐渐融为了一体。

    ps:这是阉割版的,想看一扑而上后的具体内容,可加群241626717。嘿嘿,你们懂的。

第118 天下局势

    大明永历元年八月(西历1647年,清顺治四年),等朱由榔君臣筹到救急的粮饷后不久,天下的局势对大明已是非常不利了。

    由于四川督师王应熊意外病故,川南一地的大小军阀割据自雄。四川因为距离明廷中枢太远,又长期处于抗清前线,朝廷鞭长莫及,武将大多军阀化了,而四川督师王应熊又意外病死,没了文臣大吏制约,大小军阀根本不听朝廷的号令,朝廷对四川几乎失去了控制。

    在这种局面下。必须再任命一位德才兼备的四川督师以收拾残局,朱由榔考虑再三,决定起用赋闲在乡的文安之担任四川督师。

    文安之,天启二年进士,曾任南京司业、祭酒。后为权臣薛国观弹劾,罢官家居。南明福王起为詹事,唐王召为礼部尚书,都因交通不便,未就职。

    朱由榔起用文安之,靠的就是预知历史的前瞻性,在真实的历史上,文安之在永历三年奔赴行在,为联络川中诸镇之兵,自请担任四川督师,走到到贵州都匀时,为孙可望所拘。数月后脱身到川东,联络川鄂边境的义军——夔东十三家抗清。独撑危局。一直坚持到1659年,政治能力很强。

    其资历和能力都足够担任封疆大吏。而且其在湖北三峡,由湖北入四川也也比较方便。

    云南的情况也比较糟糕。

    由于土司沙定洲作乱。云贵总督和云南巡抚都当了沙定洲的俘虏,沙定洲占领昆明以后,自称“总府”,“总府”是明黔国公世爵的一般称呼。其妻万氏称主母。“并舆出入,遍谒缙绅。滇中豪右投为谋划者甚众”。沙定洲派兵追拿沐天波,在楚雄被杨畏知集结的军队击败。他在西进失利之后,发兵收取云南各地,在不长时间里除了杨畏知、沐天波控制下的楚雄以西地区外,都归附了沙氏。

    沙定洲轻而易举地攫得了沐府累世蓄积的财富。“沐氏世镇云南,府藏盈积。佛顶石、青箭头、丹砂、落红、琥珀、马蹄、赤金皆装以箧,箧皆百斤,藏以高板,板库五十箧,共二百五十余库,他珍宝不可胜计。定洲运入本峒,累月不绝”。他因此发了一大笔横财。

    云南距离广东太远,千里迢迢,道路崎岖,朱由榔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尽力补救,他诏令云南副使杨畏知出任云贵总督,协调各地土司剿灭沙定洲。

    在云南这个地方,黔国公沐天波的地位无可替代,大小土司都只认黔国公的世袭铁券,沙定洲虽然占领了昆明,但是沐天波带着世袭铁券和官印孤身逃走,其他的土司都不服沙定洲。

    沙定洲为了维持自己的统治,就胁迫控制云贵总督和云南巡抚,用他们的官印发布各种命令,昆明的朝廷官府成了沙定洲的工具,如果重新任命一个云贵总督,否定昆明官府的合法性,沙定洲就玩不转了。

    杨畏知是云南的地方官,驻节楚雄,沙定洲造反之后,沐天波逃到了永昌府,杨畏知独守楚雄,抵抗沙定洲,双方已经僵持了好几个月,由他担任云贵总督,可以领导其他土司对抗沙定洲。

    不过此时的贵州已被张献忠的余部占领,献部与闯部终究不同,李自成死后,闯部分崩离析,如今已经被明清两家瓜分,但是张献忠死后,张可望、李定国、刘文秀等人竟能团结一心,共谋进退,依旧是一支强劲的力量,他们乘明军与清军拼杀之际,由川入黔,一路攻克遵义、贵阳,夺取了贵州。

    如果局部的历史没有改变的话,再过几个月,孙可望就会在沐天波的引导下,攻入云南,剿灭沙定州,最后逐步蚕食云、贵、川等地,依靠天然屏障,在西南整军备武,积蓄力量。

    现在谁也不知,对于大明和清军,献忠余部是什么态度,如果依然打着反明的旗帜,那么两广便会陷入左右交困之中,天下局势便难以逆料了。

    好在近几月来自广州的压力并不大,李成栋两次西征无功而返,不仅损兵折将,实力大损,还被清廷摄政王多尔衮狠狠批了一顿,责令其整军备武,早日擒杀永历,戴罪立功。

    李成栋心里憋着一肚子火,却无处发泄。

    此前擒杀两位明皇,他自以为功勋卓著,两广总督一职非己莫属。不料论功行赏之际,清廷重用“辽人”,竟让没有多少资历,也没有多大战功的佟养甲做了广东巡抚兼两广总督。而他只落了个广东提督的职位,不仅无权过问地方政务,而且在军事行动上还要接受佟养甲的调度和节制,两人原先的同僚地位变成了上下级关系。

    清廷重用“辽人”而作出的不公平的对待,对于野心勃勃的李成栋来说本就难以接受,现在因为战事失利还要天天看佟养甲的脸色,李成栋的内心已是十分不满,有几次,他一直盯着佟养甲的头看,直到把佟养甲看得心头发毛才哈哈一笑,告辞而去。

    也许是预料到李成栋难以完成使命,又想尽快平定南方,早在永历元年八月初的时候,多尔衮就已经明令恭顺王孔有德、怀顺王耿仲明、智顺王尚可喜,续顺公沈志祥、右翼固山额真金砺率本部兵马南下平定,以孔有德为平南大将军节制诸部。一路打湖广,一路经浙江、福建,入广东。东西夹击,力争一举擒杀永历,消灭明廷。

    这一次孔有德等三顺王一顺公的汉军旗几乎倾巢而出,部下的战、辅兵共计四万七千余人,另有金砺率一万五千名汉军旗助战。

第119 天下局势(二)

    金砺是汉军八旗固山额真,手下也有一支善于使用火器的部队,名为乌真超哈,翻译成汉语就是“重兵”,配备大量的火炮和鸟铳,再加上从河南、山东、山西调来的精锐绿营兵三万八千余人,南下的清军战、辅兵接近十万。

    三顺王一顺公因为投降满清较早,深受清廷的信任,有自己的地盘人口和军队,后来满清改革八旗制度,他们的人口军队都挂在了汉军旗的下面,但并不受旗主的管辖。

    在满清入关之前,三顺王一顺公手下的部队只有一万多战兵,孔有德和耿仲明所部称为天佑兵,尚可喜和沈志祥所部称为天助兵。

    他们的部下主要都是火器部队,拥有数百门红衣大炮,上千门各种口径的铜炮,最擅长攻打坚城硬寨,史可法坚守扬州的时候,就是被孔有德的大炮轰开城墙,迅速破城。

    入关后这两年,孔有德等人随着八旗兵南征北战,抢掠了大量的人口,兵力膨胀很快,而操控大炮需要大量的辅兵,经过孔有德等人一番搜罗,天佑兵和天助兵两部的兵力达到了四万多人。

    这一次,他们把所有的军队和家属都带来了,各种家当也是应有尽有,带的很全,从东北老巢到湖广,搞了一次几千上万里的大搬家,根本就没打算再回去。

    好在孔有德的部队有一个致命弱点,就是调动缓慢,对后勤保障的要求非常高。一门六磅炮的重量大约是七百公斤,孔有德等三顺王有上千门大炮,在这个年代的交通运输条件下,他从辽东老窝出发,走的比乌龟还慢,没个半年到不了湖广。

    半年时间所长不长,说短不短,足够朱由榔准备一番了,此时的湖广一片混乱。

    一年前,因为何腾蛟、章旷没有按原定计划从岳州北上进攻武昌,并且扼守城陵矶一带长江航道,致使清军勒克德浑部如入无人之境直趋荆州。堵胤锡、李过等人以为岳州一带有何腾蛟指挥的军队,不会有东顾之忧,注意力全集中于荆州,结果遭到清军主力偷袭,一败涂地,会攻湖北战役最终惨败收场。

    由大顺军改编的忠贞营初战失利,被迫退入川鄂交界的贫瘠山区。

    何腾蛟、章旷一路往南奔逃,最后连湖南门户岳州都丢了。

    半年前何腾蛟为雪前耻,重新整顿兵马,意图恢复岳州,进窥武汉,在心腹幕僚章旷指挥下,何部“督标”与各路明军水陆并举,一时声势浩大,远近震动。没想到进抵岳州附近时,清守将马蛟麟仅派数百骑兵出战,便在万由桥大败明军,章旷弃师而逃。重演荆州大败的惨剧。

    此后何腾蛟和章旷龟缩在湖南,再不敢北窥。

    何腾蛟经营湖广,曾经号称十三镇,分别是黄朝宣、张先璧、刘承胤、李赤心、郝永忠、袁宗第、王进才、董英、曹志建、马进忠、马士秀、王允成、卢鼎,以及后来投效的赵印选、胡一青的滇军。李赤心、郝永忠、袁宗第、王进才等是闯部余众,董英等则是何腾蛟一手提拔的中军,张先璧则与赵印选、胡一青都是云南来的滇军。

    号称三十万大军。又提拔了一批自己的亲信出任总兵、知府等职,兵将一多,鱼龙混杂,军纪名存实亡,弄得各镇都象占山为王的土匪,烧杀淫掠四起,民不聊生。

    而且赋税极重,收到的赋税主要是来发军饷,龟缩在湖南长沙,宝庆,辰州一代的明军总数三十多万,每年需要几百万两银子的军饷,而湖南一年的财政收入只有几十万两,远远不够用。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何腾蛟开征“义饷”,增收租税,每亩田赋较原额增加五倍多,又寅吃卯粮,提前预征明年的税赋,虽然如此,收入仍然不敷开支,又预征了后年的赋税。

    如此横征暴敛,再加上贪官污吏浑水摸鱼,已经超过了百姓能够承受的极限,因为征收“义饷”家破人亡的事情屡有发生,普通佃户和自耕户卖儿卖女,逃亡离开湖南,中小地主也不得不抛售田地,家产急剧缩水。

    在明代末期,地主用“田骨”和“田皮”来分割土地的所有权和耕种权,在一般情况下,增加的田赋租税都会转嫁到“田皮”上,也就是种田的佃户和自耕户身上,对地主士绅的影响不大。

    但是由于何腾蛟增收的田赋租税太多,造成佃户和自耕户大量破产逃亡,地主士绅找不到转嫁对象,也跟着大受损失,因此对何腾蛟极为不满。

    由此又造成了恶性循环,大量的佃户和自耕户逃亡之后,湖南官府收不到足够的钱粮,只好克扣拖欠部队的军饷,让刘承胤、黄朝宣等军阀在驻地“就食”,也就是自己想办法。这些军阀就恣意劫掠,强取豪夺,从百姓士绅手里抢钱抢粮。

    时人记载:“何腾蛟既奉便宜之命,骤加派义饷,兼预征一年民田税,每亩至六倍以上。不足,则开饷官、饷生之例,郡邑长吏皆以赀为进退;又不足,则开募奸人告密,讦殷富罚饷,朝宣、先璧、承胤皆效之。湖南民展转蔓延,死亡过半。”

    在这种情况下,湖南的社会矛盾急剧激化,老百姓对官府不满,士绅地主也对官府不满,各地盗贼丛生,土匪横行,演变成了一个弱肉强食的丛林社会,大明官府在百姓中已经失去了民心。

    面对此情景,何腾蛟不知改善,整日浑浑噩噩,得过且过。得民心者得天下,在清军三顺王一顺公等部即将南下的时候,湖南官府却失去了百姓和士绅的支持,未战已呈败象。

第120 天下局势(三)

    湖广的乱象朱由榔不是不知道,然而那会儿他自己都在被清军李成栋追杀,命悬一线,没有精力也没有实力去管湖广的那堆烂摊子。

    现在李成栋的大军被打退了,暂时也没有反攻的能力,中枢的财政危机也初步解除了,他终于可以腾出手来解决湖广的问题了。

    湖广现在军镇虽多,却都是骄兵悍将,一个个占着地盘横征暴敛,三顺王大军一旦南下,肯定投降的多,肯抵抗得少,必须加以清洗整编,统一调度,提前清理掉潜在的汉奸份子,使那些兵马真正听命于朝廷,为抵抗发挥一些余热,同时还要精兵简政,减轻百姓的负担,把失去的民心争取回来,这些事想要办成缺少不了一个强权的封疆大臣。

    何腾蛟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是肯定是不能胜任了,该选谁呢?朱由榔遍览中枢群臣百僚,一时之间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大明此刻真是太缺少干才了!

    陈邦彦有能力,又有战争领导经验,奈何资历太浅,把他调到湖广任总督怕是难以服众,而且他目前正在全力整顿广西的卫所流弊,还有卫所兵的整编,军田的开垦分配事宜。抽不开身。

    内阁首辅翟式耜按理是个不错的人选,忠心自不必说,且有资历也有些能力,坑的是他受儒家忠君思想熏陶太深,太过于愚忠,对毁了大明,害了崇祯皇帝性命的闯军余部一直抱有强烈的仇恨和偏见,在这一点上他和何腾蛟的想法出奇的一致。忠臣不见得好用,如果把他派到湖广任督师,指不定哪天就把忠贞营给逼反了,到时候湖广的局面将更加一发不可收拾,朱由榔可就真的欲哭无泪了,所以翟式耜也不行。

    中枢行在里实在找不到人啊!思来想去,朱由榔发现还是让疆臣湖北巡抚堵胤锡做湖广总督比较合适。

    堵胤锡字仲缄,是崇祯年进士,无锡人,福王时,任湖广参政,摄湖北巡抚事,到唐王立,任右副都御史,提督军务兼巡抚事。

    堵胤锡和何腾蛟虽然同为文臣,毕竟还是有些不同,在士林中也是个罕见的实干之人,而且有大胸怀。其为官之初,就曾经以乡兵破贼,杀贼魁,而以知兵出名,但在朱由榔看来,在对待闯部余众的问题上,突出体现出了堵胤锡的胸襟。

    崇祯初年民乱蜂起以来,李自成就是各部贼寇中的骨干,虽屡战屡败,但始终不能斩草除根,洪承畴出关之后,中原空虚,让他乘机做大,终于酿成甲申之祸!但是李自成死后,部众却没有形成新的领导核心,逐渐溃散,各寻出路,或降清,或重为流寇。

    闯部的兵马具有一定的战斗力,且影响颇大,成为明清之间的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尤其是李过等领导的一支兵马,号称三十万,虽然败落,却不能小觑。李自成死后,他们拥兵骤至澧州,何腾蛟自不量力,与之战,皆败北。

    只有堵胤锡慧眼独具,力倡抚局,并亲自前往,促成此事,收编大顺余部为忠贞营,以后便以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总制其军。避免了他们投向清军的怀抱,加强了大明方面的力量。

    但是湖广总督何腾蛟却不能理解现实的困境,只是一味地与闯部余众下绊子,却不知正让清军坐收了渔翁之利。

    对于李闯的作为,这份国仇,朱由榔相信堵胤锡是不会淡忘的,难能可贵的是,他能够从大局出发,深刻地认识到目前最强之敌是满洲建奴。闯部余众的去留,将深刻地影响着战局的发展!对他们,满清也是十分看重的,而且已经收纳了不少,李过等部细细算来,起码五万战兵是有的,虽比不上满蒙八旗,却是也颇具战力,如果倒向满清,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重用堵胤锡,基本就不用担心闯军余部倒戈向清军了,到时候将湖广十三镇好好整顿一番,等三顺王南下后,不至于一触即溃。

    敲定了人选后,朱由榔也不拖泥带水,亲手撰写了两份中旨,一份下旨升何腾蛟为兵部尚书,入行在辅佐天子;一份升湖北巡抚堵胤锡为湖广总督,入京朝见后上任。草成诏旨后,再用楷书誊写好,又亲手钤上了“永历天子之宝”和“御书之玺”两方玉玺,自己反复读了两遍,确定无误后,这才心满意足地把它们交给近卫统领卢世仁,郑重叮嘱道:“卿此番代联前去湖广布意,关系朝廷大计匪浅,但有差池,当提头来见。”

    “臣遵旨。”卢世仁叩首接令,知道事关重大,也不废话,转身迈步而出,点了一干亲信护卫,怀中揣着圣旨,快马加鞭,走陆路,连夜赶往湖广。

第120 天下局势(四)

    湖广的局势虽然很不利,但是紧靠着广东北部南雄,惠州诸府的江西的局势对大明来说却很有利。

    自弘光元年(西历1645年,清顺治二年)清英亲王阿济格大军追剿李自成部进至九江一带,左良玉病死,部将随良玉之子左梦庚在东流县(今安徽东至县)境降清。

    当接受左梦庚投降的阿济格下令左梦庚带领麾下将领前往北京朝见天子的时候,金声桓并不在场,而是被留在了江西。金声桓很清楚,一旦上京面圣就将意味着可能永远地丧失兵权,金声桓不想失去兵权,所以他主动要求率领所部兵马为清朝开疆拓土,收取江西。对于金声桓的这个请求,阿济格同意了,因而他授予金声桓镇守江西军务总兵官的职务,并让金声桓与同样刚刚投降自己的原大顺军将领王体中一起行动,充当清军攻取江西的先遣队。

    金声桓字虎臣,原为世袭军户,隶属杨嗣昌诸营。清人陷辽东,声桓全家被俘,只身入关,成为明总兵黄龙裨将,后投左良玉军中。由都督同知升总兵官。南明福王监国,左良玉沿江东下,声讨马士英。良玉死,随其子左梦庚降清,也是一员能战之将。

    阿济格奉令还朝之后,金声桓便以镇守江西总兵官的名义留下来,与大顺军降将王体中一道,开拓江西。

    这个王体中本为大顺军镇守德安白旺的部下,弘光元年,李自成突然遇难,大顺军内乱,他杀了白旺向阿济格投降。

    金、王二人在弘光元年五月下旬抵达九江,声称满洲兵二十万将至,以威压招降了南昌,但是他对王体中的骁勇善战深感忧虑。闰六月,清廷剃法令到达江西,金声桓率部积极响应,但王体中却拒绝剃头,金声桓便联络了王体中手下参将王得仁杀了王体中。

    王得仁外号王杂毛,原来是大顺军白旺的部将,王体中杀白旺向阿济格投降,他也就跟着投了过来,仍旧在王体中手下任游击。就是他,与金声桓内外勾结杀了王体中,并镇压了闹事的部众,如此,也就成了金声桓的副手。

    王得仁手下的部队都是大顺军精锐,战斗力比金声桓的部队还要强上几分。金声桓通过一番设计,最终兼并了王得仁部,两部合一,金声桓也就有了五万能战的队伍,其中嫡系人马三四万人,收编的杂牌部队比较多,总兵力扩充到十几万人。

    在这十几万人里面,既有原来的明军也有大顺军余部,既有左良玉的其他部队,也有江西本地的明军,他们虽然投降满清,但大多是迫于形势,无论对满清还是对金声桓,忠诚度并不高。

    之后,金声桓攻克抚州杀永明王朱慈炎,取吉安,俘明巡抚邝昭回南昌,又占领广昌、袁州,不费满人一兵一卒,即攻取了除赣州以外全部州县。

    隆武元年(1646年),攻克江西全境以后,清廷仅委任金声桓为镇守江西等地总兵官,王得仁屈居副将。

    金声桓履行了自己当初的承诺,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平定江西大部分地区的他没想到最终得到的仅是一个镇守江西等地总兵官的委任状,而为了前途搞掉老领导的王得仁则更惨,只是得到了一个副将的职务。

    于是,金声桓向清廷提出了强烈的抗议和严正的交涉,他自认独立攻克江西全省功大,再三请求清廷另颁敕书,授予他“节制文武”、“便宜行事”的权力。

    结果兵部驳回了他的要求,并且规定“剿抚机宜事关重大者,该镇应与抚、按同心商略,并听内院洪督臣裁行。”

    不过,鉴于朝廷还没来得及向江西派出官员接管,那些土地尚未完全落入己方手中,所以清摄政王多尔衮稍微做了一些妥协,但是也只是限于口头上的。只将他的官衔由镇守江西等地总兵官改为提督江西军务总兵官,虽然实权没什么变化,毕竟官位升了一级。

    当外镇抚司的镇抚使魏广川将这些从江西搜罗到的情报送到朱由榔手中时,朱由榔心中一动。

    他知道清廷用人的准则是首重满蒙,而后是辽东的汉人,再然后才是入关后投降的,即便如此,江北即降的尚在江南降将之上。金声桓打下了大半个江西,却只得了个江西提督的位置,心里肯定是不满意的。

    在原本的历史上,结局也似乎应证了他的猜想,当清廷任命其为江西提督的朝命下达后,金声桓大失所望,内心里埋怨清朝刻薄寡恩。特别是金声桓、王得仁在收取江西郡县时凭借武力勒索了一批金银财宝,成了暴发户,清廷新任命的江西巡抚章于天、巡按董学成看得眼红,危言耸听,胁迫他们献上钱财。权力和金钱之争,使金声桓、王得仁对清廷的不满日益增长。所有的怒火仿佛火山下的暗流,蠢蠢欲动,只等着爆发的机会。

    历史上许多重大事件,导火索往往是一件小事情。

    1648年(顺治五年,永历二年)正月一天,巡按董学成放肆地向王得仁索要一个歌妓。因为王得仁没有立即答应,董学成立即大骂道:“我可以让王得仁的老婆陪我睡觉,何况一个歌妓?”王得仁听说后按剑而起,大叫:“我王杂毛作贼二十年,却也知道男女之别,人间大伦,安能跪伏于猪狗之辈以求苟活?”于是提剑跑到董学成的府第,将董砍成碎片,然后去拜见金声桓,逼使金声桓摊牌。

    正月二十七,金声桓、王得仁先发制人,擒杀江西巡抚章于天、江西巡按董学成、布政使迟变龙等不愿追随反清的官员,并邀姜曰广起义,宣布反清复明。江西反正之后很短时间里,湖北、安徽、山西、山东、河南、福建等地反清浪潮高涨。

    不到一个月,广东的李成栋也因为累积的不满爆发,跟着宣布反正归明,天下局势顿时为之一变,江西,两广陆续回归版图,原本岌岌可危的南明永历政权,形势突然一片大好。

    可惜的是历史上的永历皇帝太过无能,中枢赢弱,又党争不断,一片混乱,没有能成功统合这些反正的势力,将他们联合起来,拧成一个拳头对抗清军。

    最后被清军各个击破,金声桓在江西孤军抵抗了清廷的十几万满蒙主力,长达八个多月之久,最终弹尽粮绝,城破被杀,殊为遗憾!

第121 天下局势(五)

    前世的历史如此,今世既然穿越了永历皇帝,就不能让这种悲剧重演了,现在的中枢形势经过他一番奋力拼搏后,要比历史上的永历朝廷好太多了,因为他的强势和合理的疏导,中枢一直没有成规模的党争,内耗不算严重,尚能拧成一个拳头一致对外。

    而且中枢还直辖了两万人左右的禁军和三四万的巡防营,实际控制了广西和半个广东,颇有些实力。中枢的威权也在和李成栋的一系列战争中逐步建立了起来,再没哪个军阀敢轻易挑衅。永历朝廷也不再是一面遥奉的旗帜,而是各地的疆臣和兵头名义上和事实上的共主。

    如今三顺王一顺公的十万大军即将南下,朱由榔深深地明白,单靠中枢的两三万兵力和湖广的那几个军阀兵头断难与之争锋,必须要整合其他势力,共同抵抗,才有一线生机。

    环顾南方诸省份,他发现可以争取的对象其实并不少。

    如湖广的忠贞营、贵州的献忠余部、江西的金声桓、广东的李成栋,福建的朱成功、江浙的鲁王和张煌言。

    湖广的忠贞营大约有五万左右的精锐战兵,首领像袁宗第、李过、高一功等人还是有一些能耐的,实力不容小觑,好在已经投诚明廷,正归堵胤锡节制,可以一用。

    献忠余部里的首领李定国、刘文秀两人都是有着强烈民族观的忠义之人,在原本的历史上,张献忠死后,他们就顺势归顺了永历朝廷。尔后遵从皇帝圣旨,发兵湖广,两蹶名王,终成一代抗清良将。如今他们流落贵州,粮饷缺乏,处境窘迫,只要倾心拉拢,未尝不能招降。

    而江西的金声桓和广东的李成栋此刻对满清都已十分不满,也正是招降纳叛的好时候,一旦成功,大明立时又能得到七八万大兵。

    至于福建的朱成功和江浙的张煌言,对永历朝廷来说则有些鞭长莫及,而且他们各为其主,还没有尊奉永历为主,所以收为己用是不太可能了,只能想办法与之联合,阻挡一下东线的清军,使之不能长驱直入,减轻一下大明中枢来自东部的压力。

    朱由榔相信,到时候只要统合平衡好诸方势力,不使内耗,未尝不能与满清一决雌雄。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要有一个强势且能服众的中枢。

    好在他还有半年多的时间充实中枢的财力和军力,一切都还来得及,朱由榔当机立断,召来外镇抚司掌印魏广川,令他即刻安排得力细作入广东、江西和贵州,重金高爵许诺,伺机招抚三地有意反正的军政大员和义军首领,重点放在李定国、刘文秀、艾能奇,金声桓,王得仁和李成栋几人身上。

    魏广川领命而去后,朱由榔又召来了亲信大臣——左都御史吴贞毓,下旨任命他为招抚使,领着行人司一干行人,前去福建和浙江说服朱成功与鲁王共同抗清,吴贞毓聪慧机智,既有忠心,又有辩才,朱由榔希望他能不虚此行,顺利完成任务。

    吴贞毓出行前一天,朱由榔在行宫设宴,亲自为其饯行,吴贞毓感激涕零,表示不完成帝命,誓不回朝。然后便带着行人司诸人及五百水师官兵乘坐着几艘海船,从海路北上福建,前往南澳,金门等朱成功驻节之处。

    ……

    永历元年九月初,湖南长沙府城,总督行辕后堂一遛三间的内书房。

    墙上挂着四轴古画:《轩辕问道》、《伏生坟典》、《丙午问牛》、《宋京观史》,显得很是古朴,典雅。

    屋内摆了张大理石镂金几案,几案上有一套茶盘和一个紫衫木盘子,茶盘里有一个茶叶筒和一套青花茶具,而盘子内则盛着一些干果糕点。

    还有黑漆泥金围屏,螺钿交椅,装饰着走兽图形的景泰兰博山炉,袅袅吐出沉檀的丝丝烟缕,若有若无的幽香在室内回荡。

    在几案的东面有一架倭金包边的四折屏风,将整个厢房一分为二,外间稍大些。有一个雕花的窗户,此时正支开了半边,一律夕阳照射了进来,使得屋内光线十足。

    临近窗户的地方摆放了一个书桌和一个管帽椅,书桌上摆着一份黄绫圣旨,还有景德镇的青花大笔筒,润州出的上等象管狼毫笔,除了文房四宝外还有书架、笔洗、镇纸等一应俱全。

    官帽椅上坐着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者,盘领宽袖,胸背缀锦鸡褂子的紫袍,素玉的二品腰带,头上是漆纱展角的幞头,一张尖窄的小脸,面如官玉,一缕稀疏的花白胡须,一双细细的眼睛皂白分明。

    这个身材不高,很是清瘦的老者就是兵部尚书兼右都御史,总督湖广、四川、云南、贵州、广西五省军务的何腾蛟,南明朝的头号疆臣。

    明朝的总督都要加上都察院和兵部的头衔,以节制地方上的文武官员。以湖广总督节制西南五省的军务,自明朝开国以来还没有先例,不过自开府湖广以来,明军节节败退,早已退出湖北,连湖南的门户岳州都丢了,作为五省总督,其实和湖南巡抚没太大区别。

    何腾蛟字云从,出身书香门弟,在天启元年就中了举人,在南阳为官时在剿抚方面也有些作为,也由此认识了当时的唐王,后来的隆武帝。对这位南阳故人,隆武帝推诚相待,很快就由湖广巡抚擢升为湖广等五省军务总督。全权节制湖广军政事务。对隆武帝的圣眷,何腾蛟非常高兴,四处写信炫耀他和皇帝的特殊关系说:“新上为南阳故人,鱼水之合,吾辈皆有缘也。”自我感觉极好,颇有一点卧龙先生与刘先主风云际会之意。

    可惜好景不长,自会攻荆州战役失败后,湖广明军一蹶不振,年前隆武又驾崩了。

    这段日子以来,何腾蛟心力交瘁得将原本保养得很好的须发生生弄白了一半。如今五十余岁还未及花甲,却已是华发早生。前天,突然接到了天子擢升自己为东阁大学士,以兵部尚书入阁的圣旨,何腾蛟不喜反忧。

    ps:不出意外,南明皇帝后天要上架了,努力存稿,争取上架当天爆发一下。

第122 何腾蛟的野望

    他和永历此前并没有什么交集,算不上亲信,无功而升事有蹊跷,以大学士入阁成为宰辅是所有文臣所渴望、所追求的最崇高的荣誉。

    何腾蛟虽然有着强烈的权利欲、升官欲,却有自知之明,并不认为在目前几年中,他立过什么显赫战功,值得赏赐,那么这个突如其来、非份的晋升究竟意味着什么,其中是不是蕴藏着什么他无从了解的奥妙呢?

    而且从朝廷钦使的口风中,他同时也探到堵胤锡被戳拔为湖广总督的消息,两件事结合在一起,很可能是新皇对他这些年统辖湖广并不满意,想借升迁的方式将他调走。

    多年的官场经历,尤其是这几年他在湖广威福自操惯了,渐渐有些受不得拘束了,入阁虽好,却要时刻在皇帝眼皮子地下做事,还要受首辅、次辅辖制,如果不是皇帝的亲信,外加朝中没什么根基,手中能掌握到的实权并不大,事事都要仰他人鼻息。他在湖广手握十三镇二十万大军,一言九鼎,万夫景从,入阁成为大学士宰辅对其他文臣有着致命的诱惑,与他来说却还不如一个藩臣督师来的自在逍遥,特别是握有几十万大军的大明第一督师。

    明朝中后期以文制武,不是一句空话,而是有各种各样的相关制度保证的,比如说,粮饷是军队的命根子,却都在总督巡抚手里捏着,武将见了他们自然俯首贴耳。

    到了战争不断的南明时期,武将的地位有所上升,像左良玉甚至不把皇帝放在眼里,但以文制武的制度并没有改变,实力不够的武将还得听命于总督巡抚。随着朝廷中枢的威信不断下降,各省的总督巡抚大权独揽,自成体系,这些文官反而沾上了军阀作风。

    然而圣命难为,他作为臣子也不能明着抗旨不遵,得使些迂回之策才好,何腾蛟心中不由暗思道。

    几天后,何腾蛟设宴邀请湖广诸镇总兵到总督行辕。

    其中包括黄朝宣、曹志建、张先壁、胡一清、赵印选、王允才,卢鼎,马进忠等等,再加上何腾蛟督标营的嫡系总兵董英,所谓的“湖广十三镇”除了远在桂阳的郝摇旗(郝进忠),沅州的王进才几乎都到齐了。

    郝摇旗,大顺军右营裨将,袁宗第的部下。作为陕西起事的老兄弟,郝摇旗追随李自成多年,但始终不得重用,别人早就封侯封伯,他还是个裨将,李自成死后,郝摇旗趁乱夺了首领的妻妾,独树一帜,众首领都很厌恶他,何腾蛟见状将其拉拢到帐下,用其牵制对付忠贞营。

    王进才原来也是个顺军小首领,武昌大战的时候,其负责押运粮草,大顺军被阿济格击溃之后,长江两岸到处都是断粮的败兵,王进才手里却有几百石粮食,趁机大量收编败兵,部队轻松扩充到两万多人。兵力虽多,却仍旧被原大顺军的侯伯们瞧不起,他一怒之下归附了何腾蛟,成为其帐下得力干将。

    何腾蛟督标营战力不行,主要依靠郝永忠,王进才等人,所以处处护短。郝军害民,何腾蛟反而历数桂阳百姓之罪,替郝军打掩护,总督威望大大打了折扣。

    十三镇总兵陆续到达总督行辕,其中郝摇旗和王进才都在宴会前差不多一刻才赶到,他们得知消息和准备都是十分仓猝。

    在宴席上何腾蛟出其不意地宣布道:“几日前,朝廷钦使带来圣旨,迁何某为东阁大学士,赴行都入阁。”

    这个意外的宣布,一下子就震动了全体镇将。几天来,他们已得到一些风声,纷纷在背地里猜测朝廷使者此来的使命,他们也曾预料到何腾蛟升擢的情况,甚至不乏贬黜的可能性,但是没想到在宴会中,何腾蛟亲自宣布了这个喜讯,这却大大出于他们意外,大家又哄然地欢呼起来,参拜,所有下属镇将一一上前举杯道贺,一片“干杯”声一直涨溢到厅堂以外。

    所有的酒杯都冲向何腾蛟,在潋滟的酒波中浮泛着高官厚禄的影子,将领们从何腾蛟的升擢中看到了自己的利益,水涨船高,主帅的晋级,一般总是意味着部属的跟进。

    “且慢!非是何某扫诸君之兴。”何腾蛟黑白分明的眸子突然大开,放射出熠熠的光芒,他推开酒杯道:“此中尚有别情,诸君都知道我何某统辖湖广,三年来上托朝廷宏福,下赖诸将勇武,惨淡经营,实无寸功.年来体迈多病,更是才疏力薄,只求早日克复湖广,收复河山,然后告休回乡,私愿已足。岂可僭领宰辅,再当艰巨?朝廷升仲缄(堵胤锡的字)为湖广总督无可厚非,擢何某为内阁大学士却实在汗颜,何某非但不敢作此想,就是诸君厚爱何某,也当代何某向朝廷力辞这非份之赏才是,这杯酒是万万不敢领的,务请诸君原谅。”

    何腾蛟这席话说得虽然委婉,含意却是明显的,对天子册封他为大学士的诏旨做了表态,这种消极的反应,为宴会定了基调,向诸将暗示他只想待在湖广,并不想入阁做大学士。

    “军门心忧社稷,淡泊名利,末将佩服!”

    督标营总兵董英掂量了一下老上司何腾蛟的心思后,第一个做出了表态。

    ps:明天中午开通vip章节,第一章更新大概在下午一点左右。

上架感言

    剑客作为一介新手,又是兼职党,南明皇帝写到近三十万字不容易,全靠着诸位朋友们每日不断的支持,让我看到了希望,克服了白日里工作的疲劳,坚持连载了下来,自问是一部下了苦功的良心作品。

    现在新书要上架了,本来一个月前就可以上架了,剑客为了争取首页强推,为了搏一个更大的露脸机会,争取更好的成绩,一直往后拖,可惜事与愿违,强推最终与剑客无缘,却不是因为成绩不够,诚为遗憾!

    南明皇帝一书的风格与时下流行的直播,系统开挂流不同,除了穿越一节,行文注重逻辑,相对严谨厚重,没有疯狂的外挂和夸张的故事,有的只是步步为营的合理推演,力求真实感,在行文上和写法上都极为小众,与起点主流不符,起点历史类中同类型的书很少,因为写起来有些吃力不讨好的,花了那么大心血,成绩反而远远不如口水话爽文,在以圈钱为目的的商业化模板套路小说流行的今天,没有几个作者愿意这么干。

    当书友们喜欢上这本书时,你已经不知不觉沦为老白小众的口味了,以后不出意外书荒将时刻伴随着你了,这一点相信书友们肯定能感同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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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书友在起点看书,肯定或多或少都遇到这么一种情况,那就是你在淘书中往往发现一本非常合口味的小说,最后却太监了,让你郁闷的不行,怪作者没节操。

    可惜的是节操不能当饭吃,理想要为现实让步,很多作者其实就靠那点稿费生活甚至养家的,是选择饿死还是选择停笔,毫无疑问是后者。其实同为作者,我很能体会那些太监作者的心情。可以说起点95%的太监书,并不是作者不愿意写,而是成绩太差,订阅寥寥,失去了坚持下去的动力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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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 十三镇请愿留人(第一更)

    郝摇旗扔了啃去一半的鸭腿,用手抹去留在胡子丛里的碎屑后,方才慢条斯理的道:“军门这番话未免说得谦逊过当了。军门久镇湖广,殚精竭虑,靖边安民,保得一方太平,足可称我大明南天一柱,湖广军民铭感五内,俺老郝也是受恩深重,别人不管,俺反正是惟军门之令是从。”

    郝摇旗个子不高,也就五尺开外,但生得很是粗壮,腰身看着竟象三尺有余。这张脸可不好看,嘴阔鼻大眼珠小,满脸横肉短须如针,一副粗鲁鄙陋的样子,不过心思却极为细腻。

    何腾蛟留恋湖广督师的位置,不想入京做阁臣正合了他的心思,当初他之所以能被何腾蛟青睐看重,就是因为何腾蛟可以靠他牵制忠贞营,可以说他的政治前途与何腾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一旦何腾蛟入了行都,朝廷肯定会派新的湖广督师过来统辖湖广诸镇,他作为镇将肯定不能与何腾蛟一块入京的,到时候没了权臣上司庇佑,他在湖广的处境可就悬了。

    而且从何腾蛟的话中,郝摇旗也捕捉到了另一个对他来说十分重要的信息。那就是朝廷已经任命堵胤锡为新任湖广督师了,堵胤锡辖制的忠贞营高一功,李过等诸位首领和他速来不对付,这些年来没少发生过龌龊,一旦让堵胤锡做了湖广督师,为了保证忠贞营的利益,他必然要受到打压,真要如此,以后可就没什么政治前途可言了。所以对于何腾蛟的这个决定,他是十分拥护的。

    同被忠贞营嫌弃的王进才的想法和郝摇旗的差不多,他也表示只听何军门的话。

    其他军将见状不管内心支持不支持,面子上对何督师都是不吝赞誉之词的。

    众人这一番表现,让何腾蛟心里踏实了许多,他叹了口气,假装为难的道:“收复湖北,乃至大明南北二都是何某平生所愿,奈何圣命难为啊!”

    宴席上诸将听得此言也感到很是无解,不停地喝着闷酒。

    突然,郝摇旗起身轻拍着桌面道:“军门风高亮节,人所共知,俺老郝愿向朝廷请愿,请军门留任。”

    “这法子不错。”王进才轻笑道:“军门大人肯留在湖广,是我等之福,俺老王虽人言微轻,却也愿血书请愿。”

    滇营主将赵印选紧跟其后,道:“军门为国为民,不计名利,俺老赵没什么说的,力挺军门。”

    “末将也愿为军门请愿。”

    “我等愿挺军门。”

    ……

    何腾蛟若能继续留在湖广,于他们而言虽然不见得官位会再提高多少,但至少利益有保障,若是换了忠正无私,事事公事公办的堵胤锡,谁知道最后会落得个什么待遇,搞不好被撤镇了都有可能,湖广诸镇将校考校好了利益得失后,纷纷表态。

    何腾蛟故作深沉地沉思了片刻,捋着灰白的长须,唏嘘半晌后,方道:“诸君的心意何某领了,只是如今圣旨已下,恐怕难有回旋余地了。”

    郝摇旗大咧咧道:“这有何难?大不了咱们湖广十三镇联合士绅豪强一起向朝廷请愿,请军门留任湖广,造福百姓,相信朝廷定能体察民情,遵从军心民意的。”

    这一番话正中何腾蛟下怀,内心虽然喜悦,面上依旧保持着镇定,他微微颔了颔首,拱手行了个罗圈礼道:“如此,有劳诸君了。”

    众将慌忙单膝下跪回礼:“能追随军门,是我等之福!”

    ……

    当湖广十三镇联合士绅的请愿奏疏送到朱由榔的御案上时,朱由榔眉头深锁,半晌没有张开,他没想到何腾蛟会以这种方式拒绝奉旨进京,虽是请愿,实同要挟,以十三镇军力为倚仗,向朝廷施压,是想逼他妥协啊!

    如果是庸弱之君,为了稳定湖广大局,很有可能就此妥协了,可惜他不是,他朱由榔绝不是任人威胁摆弄的布偶!

    他更知道一旦妥协可能会产生怎养可怕的后果,如今三顺王那几个铁杆汉贼已携十万大军挥师南下,此刻若是妥协,他之后的全盘计划必将被打乱。

    湖广局势要是不能改善,任由那些军阀在地方胡作非为,败坏军心民意,等三顺王攻入湖广后,不出意外就是一触即溃。这是朱由榔绝不愿看到的。

    没想到何腾蛟竟然敢对他的旨意阳奉阴违,朱由榔眼中一缕凶光一闪而过:“以为耍些手段,我就拿捏不住你了吗?”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何腾蛟在湖广有十三镇兵马作为倚靠,要想对付这种手握重兵的权臣绝不能贸然行事,强制逼迫或撕破面皮派人前去捕拿,湖广定会军心大乱,甚至可能会造成十三镇火并,或叛变投鞑,是下下之策,好在何腾蛟到底是文臣,不是粗鄙的武人军阀,面皮和名节还是要的,只要有弱点,朱由榔就有法子治他。

    考虑到普通阁臣的名位对何腾蛟的吸引力还不够大,朱由榔再次加大了引诱力度,在东阁大学士的基础之上又升其为文渊阁大学士,加定兴侯勋爵,位列内阁次辅,地位仅在武英殿大学士,内阁首辅翟式耜之下。

    圣旨中天子更是言辞切切,倚之为国之柱石,一片求贤若渴之心,希望其能克服一切险阻,入内阁为朝廷统筹大局等等。

    不仅如此,与圣旨一道入湖广的还有何腾蛟的东林好友礼部尚书方以智,朱由榔以国家大义说动了方以智,让其以传旨的名义亲自去做说客。

    这是明面上的一套,暗地里,朱由榔又密令新近投效于他的礼部郎中金堡暗中大肆散布谣言,说何腾蛟不肯入京,意图不轨,分明有自立之心等等。

    还特意嘱咐金堡,这些谣言最好能搅得满城风雨,让湖广和中枢的文武士绅都知道。金堡得此重任,心中窃喜,知道自己终于成了皇帝的心腹,再不用担忧前途命运。大表一番忠心后,他兴奋地领旨而去。

    自古以来,忠义和奸逆并没有明确的界限,小人也有小人的用处,只要于国有利,皆可用之,一个朝堂缺少不了正臣,也少不了小人,皇帝需要他们来做一些直臣、忠臣做不了的阴暗之事。金堡的战斗力朱由榔事先已领教过,到时候定能让何腾蛟喝上一壶。

    ps:针对书友的书评回复:军门一词最早来自于对明代总督的敬称,后来逐渐成为巡抚,提督的拔高之称,可不是清朝的特产。(未完待续。)

第124 破局(第二更)

    如此双管齐下,没多久何腾蛟果然承受不住了,他可以拒绝侯爵,乃至于次辅之尊位,但却承受不住别人对他的名声的质疑和诋毁。

    早期的儒家思想,士大夫都是以经世济用为追求,孟子曾经说过:“如欲平治天下,当今之世舍我其谁?”

    北宋政治家范仲淹也曾用一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概括了儒家务实的治政思想,直到程朱理学占据了统治地位以后,士大夫的精神追求发生了变化,逐渐开始追求心性的感悟。

    自明中叶后,随着心学,气学的兴起,一些士大夫往往喜欢标榜心学弟子,但大多是心学末流,得其形而不得其神,只知道谈空说玄,拼命追求道德修养的完善,视名节如命,只要能保证自己的名声没有污点,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也都愿意妥协,连崇祯皇帝都不免受到了这种思想的影响,一生视名声如命,有着强烈的道德洁癖。

    “平日束手谈心性,事急一死报君王。”

    为了维护自己的气节,为了保住自己的名节,为了自己身后的名声没有污点,他们可以慷慨赴死……至于死后的烂摊子,谁爱管谁管。

    所以在当听到朝中竟然盛行着他在湖广意图不轨,企图自立的风言风语后,何腾蛟终于坐不住了。

    何腾蛟虽然治政无能,但对名声却看得很重,朱由榔这一招确实击中了他的软肋了。

    他知道破除谣言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再耽搁推脱,即刻奉旨进京,若是单纯的上书辩解,很有可能会越描越黑,当初他就是从言官的位置上晋升为湖北巡抚的。那些风闻奏事的言官同僚都是什么德行他很清楚,

    一旦奉旨就意味着不能继续留在湖广了,好在行都还有个次辅的位置,论实权也不比湖广督师小到哪,论名望就要高多了,何腾蛟考虑良久后终于不打算再坚持了,虽然麾下的总兵大将们一致挽留,何腾蛟温言抚慰了一番后,还是收拾了行装,踏上了进京的道路。

    费尽心机终于把何腾蛟引诱入京了,朱由榔收到消息后,大舒了口气。

    在此之前,湖北巡抚堵胤锡已经奉旨先一步到达了行都,对这位历史名人朱由榔已是仰慕已久。

    在南明短暂的历史上,堵胤锡与张煌言一样,都是卓而不群,眼光独到的政治家和军事家。两人终其一生皆奔走于湖广,东南抗清前线,为自己的抱负耗尽平生心力,不死不止。堵胤锡为人自负其才气,行事以“苟利国家,我则专之”为信条,丝毫不肯假人以辞色。他的英锐之气咄咄逼人,在因循守旧的南明官场上自然受尽误解与妒恨。“购我头颅十万金,真能忌我亦知音”。堵胤锡正是这样一个磊落不羁,心怀坦荡的真英雄,真豪杰。

    同样,堵胤锡内心也对新皇有着强烈的好奇,传闻继位之初的新皇懦弱寡断,胆小怕事,更是几度问警而逃。但在最后一次问警而逃后,新皇突然性子大变,变得英睿果决、敢拼敢杀,遇事迎难而上,无所畏惧。

    清军围梧州,生死存亡之际,以万乘之躯,不避锋镝,身先士卒,多次打退清军,力挽狂澜于既倒,挽大厦于将倾。此后更是御驾亲征,数度与清军硬战,最终成功收复了行都肇庆,观其其所作所为,颇有一代中兴雄主的气概。

    堵胤锡没想到国朝危难之际,向来以贪鄙享乐出名的大明宗藩中,竟出了此等俊杰,有这样的君主在中枢统筹大局,则中兴大业诚可期也。

    本着对新皇强烈的敬重和好奇,堵胤锡入宫觐见了皇帝。

    “堵大人,皇爷有请。”

    当小内监宣读了皇帝的口谕后,堵胤锡稍稍收了好奇心,整了整衣袖朝服,怀着忐忑的心情,昂首迈入大殿之中,随着小内监一路走到正堂。

    当看到端坐在书案后的年轻人时,他心里顿时一阵惊叹:体貌明粹,神气雄俊,白面短须,好一个翩翩美男子!

    再看看伺候在一旁的内监宫女,堵胤锡从他们肯定的眼神中得到了答案,此人便是他此次前来参拜的对象——大明帝国的永历新皇!

    龙凤之姿,天日之表,果然有人君之相!

    堵胤锡心中啧啧称奇,这位新君的相貌不仅英俊,眉宇间似乎还有万历神宗皇帝的几分神韵,心念转动间,一时倒忘了行礼了。

    当听到朱由榔尴尬的咳嗽声传来之后,他才回过神来,赶紧揖礼参拜道:“臣,兵部右侍郎,巡抚湖北佥都御史堵胤锡,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堵爱卿无需多礼,快快起身。”

    朱由榔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堵胤锡跟前,赶在他拜下去之前,轻轻将他托起,堵胤锡见新皇如此平易近人,礼贤大臣,心中不由好感大增,对新皇的评价不由得又提升了一个层次。

    “来人,给堵爱卿看座。”

    “谢陛下。”

    堵胤锡恭恭敬敬的坐到了皇帝御赐的绣墩上,聆听圣训。

    寒暄过后,朱由榔开门见山的道:“东虏的三顺逆王不日将要大举南下,此消息爱卿可知否?”

    “此事臣已有耳闻。”

    朱由榔点了点头,又道:“湖广军镇林立,督抚号令不行,且吏治**,民生困乏,形势不容乐观。若再不好好整顿一番,只恐数万虏寇一到,立时就是一个崩溃之局啊!”

    ps:第三更估计要到晚上12点后了,书友们等不了的就早点休息,明天再看吧。(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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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南明当皇帝介绍:
因缘际会,一个现代人的灵魂附身到了历史上着名的“逃路天子”永历帝朱由榔身上。 这一次,他要对张煌言说:先生,坚持住,我挺你! 这一次,他要对李定国说:李将军,咱们并肩作战,一起收复河山! 这一次,他要对满洲鞑子说:汝要战,吾便战! 甲申之年,国破家亡,且看“新永历”如何改天重生南明当皇帝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南明当皇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南明当皇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