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诗与刀TXT下载诗与刀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诗与刀全文阅读

作者:祝家大郎     诗与刀txt下载     诗与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再推一波好友老书,肥了的书。

    《东晋北府一丘八》,指云笑天道。

    历史的车轮滚过波澜壮阔的三国时代,中原大地迎来了百年未遇的和平,人们都以为盛世即将来临,可谁都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一场汉人永远也不愿面对的千年恶梦。

    永嘉丧乱,五胡乱华,中原大地,虎狼横行,异族蛮王,率兽食人!北方的汉人,被不停地杀戮,华夏的儿女,在血泊中哀号。

    不甘为奴的汉人举族南下,在江东之地重建东晋,自祖逖起,百年来汉家军队六出江南,九伐中原,可惜功亏一篑,多少志士,徒望两京兴叹,巍巍青山,何处不埋忠骨?

    所幸天不亡汉族,还有刘寄奴,他会用一腔的热血,吼出这个时代的最强音:汉胡不两立,王业不偏安!

    欢迎随本书走进那段金戈铁马,气吞万里的年代。

    ————

    《回到明朝当暴君》天潢贵胄(极度爽文)

    朕为天子,乃受命于天,握秉乾坤,奋太祖之余烈,提天子剑,荡平不臣。晓谕八荒六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蛮夷番邦,皆为汉臣妾也。

    ——

    天启三年,成了天启皇帝还有信王朱由检的弟弟,然后还做了皇帝。做了皇帝就要干点事情,一不小心还干大发了。

    ——

    《神话版三国》坟土荒草

    陈曦看着将一块数百斤巨石撇出去的士卒,无语望苍天,这真的是东汉末年?

    吕布单枪匹马凿穿万人部队,这怎么看都不科学。

    赵子龙真心龙魂附体了,一剑断山,这真的是人?

    典韦单人护着曹操杀出敌营,顺手宰了对面数千步骑,这战斗力爆表了吧!

    这是不是哪里有些不对啊,陈曦顺手摸了一把鹅毛扇挥了一下,狂风大作,叹了一口气,“这是神话吧,我自己都不正常了。”

    ———

    《秦吏》七月新番

    战国之末,华夏千年未有之大变局。

    有人天生世卿。

    有人贵为公子。

    他却重生成秦国小卒黑夫,云梦秦简中的小人物。

    为免死于沟壑,为掌握自己命运,他奋力向上攀爬。

    好在,他赶上了一个大时代。

    六王毕,四海一!千年血统,敌不过军功授爵。六国豪贵,皆被秦吏踩在脚下。黑夫只想笑问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南取百越,北却匈奴,氐羌西遁,楼船东渡。六合之内,皇帝之土。在他参与下,历史有何改变?

    秦始皇固有一死,天下将分。身为秦吏,又当如何抉择,是推波助澜,还是力挽狂澜?

    ————

    《我要做门阀》,要离刺荆轲

    西汉中期,民生聊困,国势日衰。

    无数士大夫名士,纷纷高呼:张生不出,奈天下何!?

    于是,谚曰:张与刘,共天下。

    ——

    《寒门祸害》余人

    (科举官场文)一个祸害重生在明朝寒门书生身上,这个书生有一个妹妹,所以这个祸害便有了妹妹,从此开启了他彪悍的人生。——作者述。

    这是一个“我有妹妹,所以我很牛叉”的故事。——读者评。

第一百六十四章 你竟比老子还要胖

    不断后退的徐杰,忽然身形一止,十来个人围攻,徐杰不断后退,便是想保持一个方向对敌。

    奈何敌人实在太多,失去了徐仲黑夜里速射的羽箭威胁之后,徐杰压力更是增大许多,敌人也是一心想围困徐杰,让徐杰腹背受敌。

    徐杰也唯有越发快速后退,但是徐杰也知道尽管自己再怎么退,终究逃不脱被人围困住的局面,所以选定了一棵大树之后,徐杰的背,终于贴在了大树上。

    徐杰持刀环视,面色狰狞,黑夜之中徐杰脸,粘稠无比,伸手抹得一下之后,双眼如狼一般盯着左右之人。

    “谁先来死?”徐杰一声狂吼,刀下已然三条人命,一声大吼之下,当真威慑十足。

    围困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一人大喊:“我数一二三,大家并肩子上!”

    “好。一起上。”

    “一言为定。”

    “谁也不可慢了一步。”

    人,往往不能富贵安逸。因为富贵安逸久了就会让人失去凶狠,失去搏命之心。

    徐杰笑了笑,笑得狰狞非常,笑的是这些人的惜命与怕死。

    “一”

    “二”

    “三”

    十来个人同时而动,各显神通,刀光剑影,呼呵大作。所有人的眼神都看着那大树之前的徐杰,看他会挡下谁人的兵器,看他又会被谁人的兵器击中。

    这一二三的喊声中,徐杰早已想到破局之策,脚下如同生了根一般,竟然踩着身后的树干,人横立了起来,飞快往大树而上。

    所有刀剑都集中攻击一个目标点,本身就非良策,最好的配合是有先有后,有人进攻,有人防守,有人封锁敌人退路。这些勋贵世家的高手,却做不到这一点。

    不免让徐杰想起了两个词,圈养与野生。那些真正走江湖营生的高手,就如野生的猛兽。这些勋贵世家的富贵高手,就如圈养的猛兽。看起来外貌区别不大,但是真正的战力爆发,区别却不小。

    这也是为何那个姓冯的一流高手之前会被常胜尊重的原因,冯姓汉子显然是外姓之人,是江湖出身的汉子,在常家的一流高手之中,战力应该就是顶尖之辈。

    宿鸟归飞急,凌空的徐杰瞬间斩出几十刀笼罩而下。

    此招若是只攻一人,这般情况下,必然要夺人性命。但是此时身下十几人,徐杰出此招,就是为了压制众人的兵器。

    一阵交击过后。

    便听徐杰一声大喊:“归期未有期!”

    这是徐杰第一次在与人对敌的时候用出这一招,十八手之最强一招,也是十八手最后一招。

    刀光刹那,带起一缕芳华。

    随后又是十来柄刀剑加身,徐杰又跃而起,站在一根枝丫之上,有俯冲而下。那归期未有期,已然带着一个头颅随徐杰而起,又随徐杰而落。

    先天之战,看不到那漫天飞沙走石,却能感受那劲风如刀。平静的夜,如同狂风而起,左右枯黄的林木,瑟瑟作响。用最后一点力量努力挂在树枝上的黄叶,随风飘舞,终究要化作春泥。

    徐仲抬头看着那飞腾不止的常秋,单腿的汉子,虽然也能频频跃起,却终究不如正常人的动作敏捷。

    常秋急攻而来,徐仲之刀,不比徐杰招式连连,反而简单朴实,看不出那十八手招式之威,却能感受到十八手招式的意味。

    徐仲抬头,犹如毒蛇昂首,那常秋如同**毒蛇之人,一击而走,又再击而来。

    徐仲连挡几招,精铁的拐杖都插入了泥土之中。

    常秋再来,忽然徐仲如毒蛇一般毒牙一展,拐杖还插在泥土之中,徐仲却已激射而去。

    “给老子下来!”徐仲一声怒吼。

    常秋抬刀一挡,身形应声而落,常秋聪明非常,知道以己之长攻敌之短,知道徐仲单腿不如自己灵活,打定主意用这游斗之法。

    奈何徐仲坚如磐石,常秋再如何游斗,也伤不得他分毫。待得徐仲寻到时机而动,常秋方才知道自己小看了这个单腿的汉子,这汉子即便是单腿,也能快如闪电。

    常秋落地,砸得地面凹陷出一个浅坑,即便这般,常秋依然还能快速往后滚动。

    徐仲持刀急追而来,不给常秋丝毫喘息的机会。

    徐仲已然占了上风,得势不饶人,手中的刀砸击在地面之上,轰隆一声,大地都裂开了一般,溅起的土石都掀翻了几匹健马。

    常秋险险躲过,却是身上的衣服已然成了布条。常秋身形还未站定,立马出招抢攻,想要扭转颓势。

    却是徐仲刀光更快,那漫天土石还未落下之际,徐仲已然穿越空中土石而来,口中怒吼连连。

    “啊啊!!!”怒吼如兽。

    江湖高人,对敌之时,要么呼呵不止,发力也多是长啸之声。鲜少如徐仲这般用喉咙发出一种低沉如野兽一般的嘶吼。

    这是军阵之上搏杀的习惯。

    常秋招出一半,却又回招来挡。面前这个断腿的汉子,是常秋这一辈子遇到过的最棘手的敌人,常秋似乎都能闻到这个汉子身上的血腥之气,更能感受这个汉子那股一往无前的勇猛。

    常秋已然出招去攻,却是莫名又回招来挡。虽然这些都只发生在瞬间刹那,已然有一番内心的争夺。常秋打心底不认为徐仲会撤招去挡,那唯有常秋自己撤招了。这就是短暂之间的内心交战。

    这天下,面对徐仲者,必然都会如此去想。没有人会认为徐仲会撤招,没有人会认为徐仲会后退。这就是武人的气势,来自尸山血海。

    徐仲,打心底里认为自己可以死。如另外三个兄弟一样,可以死。如另外两百号同族同袍一样,可以死。因为一旁还有惊险连连的徐杰。

    徐仲不会在乎自己这一身武艺难练,不会在意自己如今在江湖上的地位权柄。

    徐仲可以视死如归!这就是徐仲在那长城之上印在骨子里的悍勇!

    能当“悍勇”二字者,如今天下还有几人?兴许也还有不少人,那些武艺粗疏,却能整齐列队的边镇士卒,应该还有不少悍勇之辈,徐仲就是他们中的一员。

    “死!”双目圆瞪的徐仲一字而出,短促自信凶狠。

    “再死!”

    “给老子死!”

    单腿而立,如弹簧一般凌空,再空中如弯弓一般舒展,落地就是全身十二分的力道。

    常秋四肢着地,背对徐仲,先天之力尽出,双脚蹬得地面泥土往徐仲飞去,人已弹射而出,如蛤蟆一跃,常秋想逃了!甚至都把自己的刀留在了地面之上。

    飞掠而去的常秋,伸手往下一捞,捞起了个二百多斤的胖子,直接扔在一匹马上。常秋自己也落座在一匹马上。

    “走!”常秋打马而起。

    那一旁坐在马上的肥胖常胜还未回神,却也下意识夹了一下马腹,嘴唇哆嗦一下,没有说出一句话语。

    徐仲正要起身去追,回头看得一眼又停住了脚步,稍稍有些犹豫。因为徐杰已然被人围在了一棵树上,虽然不见有人跃起去攻徐杰,但是那般局势,在徐仲眼中,已然十万火急。

    却听徐杰一声大喊:“二叔,去追他。我没事!”

    徐仲却还有些犹豫,犹豫之下,还是跃起往前,落座在另外一匹马背之上,回头还大喊一句:“杰儿撑住,二叔去去就来。”

    常秋已然打马出了二三十步。

    却听大道头前,也有马蹄作响。常秋心中一紧,却也并不十分在意。回头看了看身后,侄儿常胜就在六七步外,还有那上马的徐仲,俯身抱着马颈,也追了上来。

    再奔得片刻,头前骑士已然出现,却在勒马而停,看不清晰人影,却听到头前那人低沉之声:“站住,让老子认一认你。”

    常秋闻言一愣,面前停住的骑士越来越近,却是这话语让常秋大怒而起,挥刀飞劈而去,这天下怎么有这么多自以为是之人,常秋心中还有一份身为先天高手的骄傲。

    “地狱无门你非要闯!”仓皇而逃的常秋大喝一声,终于看清了来人,也是一个肥胖的汉子,正在抽出背后的一柄硕大的刀。

    “日你个仙人板板,老子叫你站住,你却敢不听!”熟悉的蜀地口音,却有一股不熟悉的睥睨之感。

    行走江湖,这位胖子从来都是这般狂妄嚣张,试问天下谁人敢不服?只是徐杰还未见识过这个胖子的狂妄。

    熟悉的口音传到徐仲耳中,便听徐仲一声大喊:“三兄,杀了他!”

    胖子闻言面色一狞,瞬间从马背而起,硕大的宝刀漆黑,在黑夜之中划出一道弧线而去。刀还未及常秋,官道之旁已然有几株树木颤抖一下,成了两截。

    常秋哪里料到这官道随便来一人,竟然又是先天。

    “当!!”疾驰马背上的常秋倒飞而去。身后那个单腿的汉子也从马背而起,迎着倒飞而去的常秋挥刀而起。

    还在打马的常胜,回头看得一眼常秋,已然吓得魂不守舍,身形一低,打马飞驰而过,已然越过了三胖。眨眼出去了十来步,方才松了一口气。

    却听身后一语:“日你个仙人板板,竟无人识得我杨三胖?”

    想当年,三胖一口蜀地话语一出,那些自诩天不怕地不怕的江湖好汉,哪个不是如孩童一般战战兢兢在前,还有谁人敢打马而行?到得如今,三胖有些失落了,这江湖上当真就没人认得他了?没人再听到他的话语战战兢兢了。

    三胖有些怒,怒而翻身,身形疾驰往后,竟然在瞬间追上的十几步之后的快马,单手一抓,拎起了那个肥胖的常胜,落地站稳,口中还有一语:“他娘的,你竟然比老子还要胖。”

第一百六十五章 江南诗刀阁

    “大胆,放肆,我乃大同总兵之子。贼子,你还不快快放了我!”肥胖的常胜奋力挣扎着,奈何杨三胖的手,如同铁箍一般,哪里由得他挣脱。

    “谁的儿子?”杨三胖拖着常胜往前去,还回头问得一句。头前徐仲已然又与常秋战到了一处。

    “我父乃大同总兵常大帅,你莫不是想死不成?大军百万,踩也踩死你!”兴许这些是常胜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倚仗了,这么多年在京城,百试不爽的名号。

    杨三胖忽然停住了脚步,放开了提住常胜的手,低头看了一眼。

    常胜忽然感受到自己自由了,脸上笑了出来,连忙翻身想要爬起来,只是肥硕的身躯动作有些慢,口中却还说道:“识趣就好,你若是帮我杀了那个一条腿的汉子,保你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只见杨三胖忽然抬起一条腿,轻轻跺了下去,口中一语:“聒噪!”

    地面上一个头颅,如瓜果一般碎成了一滩烂泥,烂泥还深深陷入地面之上,左右迸溅出的东西,便是这黑夜里难得见到的白色。

    杨三胖也不多看满地的白花花,只是抬头问道:“徐兄弟,要不要我帮你!”

    杨三胖是江湖人的性子,出手帮忙之前还要开口问一句,便是怕那被帮之人不乐意。徐仲却哪里管那些,只是开口答道:“三兄快来,先杀这厮,杰儿还在后面被人围攻。”

    杨三胖闻言大急,拖刀而起,那常秋,已然险象环生。三个用刀之人,三个先天之凤毛麟角。

    常秋有些后悔了,后悔不该收那些礼物,帮着那个不争气的侄儿做这般的事情。虽然这般的事情并非第一次,却是常胜第一次为了常胜出城追人。

    以往常秋对那皇家金殿卫,多是不待见,觉得自己这般的高手,在京城里总是被金殿卫压制着,浑身不畅快。此时的常秋,对那金殿卫却又是另外一个想法,甚至还想着这里离京城不过几十里地,是不是也会有金殿卫出现。

    常秋盼望着,对那金殿卫盼望非常。盼望得有些不现实,金殿卫又岂会出现在这般地方?来的时候常秋是笃定这一点的。

    常秋已然没有了救命稻草,两个敌人,常秋捉单其一都不是对手,何况两人夹击?

    肥胖的身躯并不喜欢跳跃而起,单腿的徐仲,也不喜欢跳跃而起。

    两人就这么看着跃起的常秋,看他如何落地。

    “老子与你们拼了!”躲闪到空中的常秋,一声大喝,终于被逼得拼命了,被逼无奈的被逼无奈!

    徐仲闻言答得一声:“好!”

    长刀撩起,只是十八手的第一式,平地随风起。却又超出了平地随风起的威势。

    杨三胖却是答道:“老子也不想活了。”

    叮叮当当一番,火星照出了瞬间的明亮。

    常秋终于落地了,只是身形已然成了三段。勋贵常家,在京城里横着走的人物,军将敬重有加,文官躲避不惹,这般的常家,这般的常家高手,死得太过不值。家中还有硕大的豪宅,还有无数的金银,还有娇妻美妾,还有奴仆上百,死得太过不值。

    还在大树上的徐杰,脚踩枝丫,背靠巨大的树干。

    几人跃起来攻,徐杰便也跃起,再上一个高处枝丫,随即又转身而下,选定一人去攻。

    “秀才老爷,你死了没有?”

    徐杰听出是杨三胖的声音,却是大怒,怒杨三胖还有心思调笑自己,开口就骂:“死胖子,你是从杭州爬来的吗?”

    三胖闻言呵呵一笑:“我的马跑不动啊!”

    “叫你少吃一点,吃这么一身膘肉,马如何驼得动你个死胖子?”徐杰倒是不怒了,站在枝丫之上,伸手扶着另外一处树枝,口鼻大气狂喘。

    树下还有十个高手,皆是站立不动,回头看着走过来的两个人,一个一条腿的先天高手,用长刀当拐杖,走起路来动作极为的怪异。

    一个肥胖的身形,挺着肚子走起路来摇摇晃晃。

    常秋已走,常胜也走,一个先天高手回头来了,众人已然在考虑退走之事。

    忽然听人一声惊呼:“蜀地杨三胖!”

    “嘿嘿……是老子,被你认出来了。”杨三胖笑得有些开心。

    便看一人跪地而下,口中喊道:“前辈饶命,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实乃是受人指使,家中老小也要一口饭吃。”

    果然!果然有人听到杨三胖大名,真的会战战兢兢。

    杨三胖走近几步,左右看了看,一跃几步,已然到得那跪地之人面前,口中说道:“不饶!”

    手起刀落,人头一滚。

    旁边还在观望之人,兴许也有人想学刚才那人跪地求饶,看得这一幕,拔剑而起,口中大喊:“快,与他拼了!”

    那拔剑而起之人,招式已出,心中还有些不放心,左右看了看,悔之晚矣。

    因为只有他一人拔剑而起,其他人却是往四面八方疾驰而退。

    树上的徐杰,一跃而下,先追一人,口中大呼:“今夜谁也走不了!”

    单腿的徐仲,持刀的三胖,便是十个人有如何?十个人又能往哪里跑?

    徐仲一刀飞起,已然斩杀一人,抬手又捏住了一人脖颈,回身把长刀飞掷而出,稳稳插入一人后背。这些二流之人,当真是毫无还手之力。

    三胖起身,连劈两刀才杀一个一流之人,回身又追另外一人,肥胖的脚步竟然也能疾如闪电。

    徐杰翻身落地,挡在一人头前,抢攻而去,还能兼顾旁边一个逃跑之人,拖得那人脚步一停,连忙去挡。

    瞬间只有,十来人只余七八人,竟然却被三个人包围了!

    “杨三胖,你当不得好死!”

    三胖刀势再去,口中说道:“死前之语,多是这般大同小异。”

    冯姓的汉子还在当场,心中惊惧不已,江南血刀堂,蜀地杨三胖。这样的敌人竟然联手而来,他想活着,但是不知该怎么活下去。

    突围之战,唯有徐杰一个“软柿子”,眨眼之间,所有人都往徐杰这边而来。

    徐杰翻身而起,还是那宿鸟归飞急,连斩几十刀而出,不为杀人,只为挡住面前这些人的去路。

    后背留给先天之人,后果可想而知。

    一场大战落幕!

    徐杰长刀撑着地面,身形佝偻,一身儒衫已然成了布条,已然脱力。

    杨三胖却还笑道:“秀才老爷,我可是一路紧赶慢赶的,只怪那马匹脚力不济。”

    徐杰却直接坐在了地上,口中说道:“就你这手艺,杀起人来慢慢吞吞,看来是打不过那董达义了。”

    杨三胖也不气,只是笑道:“嘿嘿……我又不知道有人半路来截杀于你。”

    徐杰看着杨三胖的笑脸,忽然有些欣慰之感。二瘦死后,兴许唯有这般大杀四方,才能让这个杨三胖高兴起来。

    凶名赫赫的蜀地二人,徐杰大多只是听这两人自己吹嘘,今日算是真的见识了。见识到竟然还真有人听了名字就会跪地求饶。

    徐仲重新拄起了拐杖,取来水囊递给地上脱力的徐杰,拍了拍徐杰的肩膀,并不多说。这个侄儿,他心中实在是太过满意。

    到得这般年纪,徐仲已然别无所求,只求这个侄儿能有一个远大前程。这也是所有长辈之人共同的愿望。

    徐杰狂饮几口清水,慢慢爬起身来,开口说道:“今夜是睡不成了,往前赶路吧,到黄河边上的渡口寻个地方洗一洗。”

    汴京往北,过黄河,才能进河北。

    杨三胖闻言却道:“真是受罪,我已经在官道上赶了一天一夜了,就为追上你们。还要我再赶一夜……”

    徐杰闻言只道:“明日里就有衙差捕快追捕你这个江洋大盗。”

    杨三胖笑了笑:“秀才老爷,你莫说我,你也是个江洋大盗。”

    “我是个读书人,知不知道?圣贤子弟,孔孟门徒。”徐杰慢慢弄往一旁的马匹走去,也还有兴起与杨三胖打趣。

    “秀才嘛,我知道。书没看你读过几句,倒是人看你杀了不少。血刀堂少主,这个名头怎么样?是不是比秀才老爷的名头拉风多了?”杨三胖笑道。

    “什么血刀堂少主?胖子你说什么玩意呢?”徐杰不解。

    “血刀堂,江南血刀堂,你家的产业。老子在江湖杀了这么多人,先天高手也连斩好几个,也没有混到血刀这个名声,江湖人还叫老子杨三胖。你家随便杀杀人,就成了血刀,你说这叫老子寻谁说理去。”杨三胖挤兑几句,似乎真有些愤愤不平。

    徐杰倒是听懂了,撇撇嘴答:“什么破血刀堂,这是谁起的破名字。给你给你。待我去了江南,得改个名字,就叫……就叫江南诗刀阁。”

    三胖笑得前仰后合,许是听错了,笑道:“诗到阁?请人来作诗?秀才老爷,你要开青楼不成?”

    徐杰满脸不快,沾了个“诗”字,怎么在三胖心中,就成青楼。徐杰忽然想了想,答道:“那就开个青楼!我还认识几个花魁大家呢!生意一定好。”

第一百六十五章 江南诗刀阁

    “大胆,放肆,我乃大同总兵之子。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贼子,你还不快快放了我!”肥胖的常胜奋力挣扎着,奈何杨三胖的手,如同铁箍一般,哪里由得他挣脱。

    “谁的儿子?”杨三胖拖着常胜往前去,还回头问得一句。头前徐仲已然又与常秋战到了一处。

    “我父乃大同总兵常大帅,你莫不是想死不成?大军百万,踩也踩死你!”兴许这些是常胜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倚仗了,这么多年在京城,百试不爽的名号。

    杨三胖忽然停住了脚步,放开了提住常胜的手,低头看了一眼。

    常胜忽然感受到自己自由了,脸上笑了出来,连忙翻身想要爬起来,只是肥硕的身躯动作有些慢,口中却还说道:“识趣就好,你若是帮我杀了那个一条腿的汉子,保你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只见杨三胖忽然抬起一条腿,轻轻跺了下去,口中一语:“聒噪!”

    地面上一个头颅,如瓜果一般碎成了一滩烂泥,烂泥还深深陷入地面之上,左右迸溅出的东西,便是这黑夜里难得见到的白色。

    杨三胖也不多看满地的白花花,只是抬头问道:“徐兄弟,要不要我帮你!”

    杨三胖是江湖人的性子,出手帮忙之前还要开口问一句,便是怕那被帮之人不乐意。徐仲却哪里管那些,只是开口答道:“三兄快来,先杀这厮,杰儿还在后面被人围攻。”

    杨三胖闻言大急,拖刀而起,那常秋,已然险象环生。三个用刀之人,三个先天之凤毛麟角。

    常秋有些后悔了,后悔不该收那些礼物,帮着那个不争气的侄儿做这般的事情。虽然这般的事情并非第一次,却是常胜第一次为了常胜出城追人。

    以往常秋对那皇家金殿卫,多是不待见,觉得自己这般的高手,在京城里总是被金殿卫压制着,浑身不畅快。此时的常秋,对那金殿卫却又是另外一个想法,甚至还想着这里离京城不过几十里地,是不是也会有金殿卫出现。

    常秋盼望着,对那金殿卫盼望非常。盼望得有些不现实,金殿卫又岂会出现在这般地方?来的时候常秋是笃定这一点的。

    常秋已然没有了救命稻草,两个敌人,常秋捉单其一都不是对手,何况两人夹击?

    肥胖的身躯并不喜欢跳跃而起,单腿的徐仲,也不喜欢跳跃而起。

    两人就这么看着跃起的常秋,看他如何落地。

    “老子与你们拼了!”躲闪到空中的常秋,一声大喝,终于被逼得拼命了,被逼无奈的被逼无奈!

    徐仲闻言答得一声:“好!”

    长刀撩起,只是十八手的第一式,平地随风起。却又超出了平地随风起的威势。

    杨三胖却是答道:“老子也不想活了。”

    叮叮当当一番,火星照出了瞬间的明亮。

    常秋终于落地了,只是身形已然成了三段。勋贵常家,在京城里横着走的人物,军将敬重有加,文官躲避不惹,这般的常家,这般的常家高手,死得太过不值。家中还有硕大的豪宅,还有无数的金银,还有娇妻美妾,还有奴仆上百,死得太过不值。

    还在大树上的徐杰,脚踩枝丫,背靠巨大的树干。

    几人跃起来攻,徐杰便也跃起,再上一个高处枝丫,随即又转身而下,选定一人去攻。

    “秀才老爷,你死了没有?”

    徐杰听出是杨三胖的声音,却是大怒,怒杨三胖还有心思调笑自己,开口就骂:“死胖子,你是从杭州爬来的吗?”

    三胖闻言呵呵一笑:“我的马跑不动啊!”

    “叫你少吃一点,吃这么一身膘肉,马如何驼得动你个死胖子?”徐杰倒是不怒了,站在枝丫之上,伸手扶着另外一处树枝,口鼻大气狂喘。

    树下还有十个高手,皆是站立不动,回头看着走过来的两个人,一个一条腿的先天高手,用长刀当拐杖,走起路来动作极为的怪异。

    一个肥胖的身形,挺着肚子走起路来摇摇晃晃。

    常秋已走,常胜也走,一个先天高手回头来了,众人已然在考虑退走之事。

    忽然听人一声惊呼:“蜀地杨三胖!”

    “嘿嘿……是老子,被你认出来了。”杨三胖笑得有些开心。

    便看一人跪地而下,口中喊道:“前辈饶命,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实乃是受人指使,家中老小也要一口饭吃。”

    果然!果然有人听到杨三胖大名,真的会战战兢兢。

    杨三胖走近几步,左右看了看,一跃几步,已然到得那跪地之人面前,口中说道:“不饶!”

    手起刀落,人头一滚。

    旁边还在观望之人,兴许也有人想学刚才那人跪地求饶,看得这一幕,拔剑而起,口中大喊:“快,与他拼了!”

    那拔剑而起之人,招式已出,心中还有些不放心,左右看了看,悔之晚矣。

    因为只有他一人拔剑而起,其他人却是往四面八方疾驰而退。

    树上的徐杰,一跃而下,先追一人,口中大呼:“今夜谁也走不了!”

    单腿的徐仲,持刀的三胖,便是十个人有如何?十个人又能往哪里跑?

    徐仲一刀飞起,已然斩杀一人,抬手又捏住了一人脖颈,回身把长刀飞掷而出,稳稳插入一人后背。这些二流之人,当真是毫无还手之力。

    三胖起身,连劈两刀才杀一个一流之人,回身又追另外一人,肥胖的脚步竟然也能疾如闪电。

    徐杰翻身落地,挡在一人头前,抢攻而去,还能兼顾旁边一个逃跑之人,拖得那人脚步一停,连忙去挡。

    瞬间只有,十来人只余七八人,竟然却被三个人包围了!

    “杨三胖,你当不得好死!”

    三胖刀势再去,口中说道:“死前之语,多是这般大同小异。”

    冯姓的汉子还在当场,心中惊惧不已,江南血刀堂,蜀地杨三胖。这样的敌人竟然联手而来,他想活着,但是不知该怎么活下去。

    突围之战,唯有徐杰一个“软柿子”,眨眼之间,所有人都往徐杰这边而来。

    徐杰翻身而起,还是那宿鸟归飞急,连斩几十刀而出,不为杀人,只为挡住面前这些人的去路。

    后背留给先天之人,后果可想而知。

    一场大战落幕!

    徐杰长刀撑着地面,身形佝偻,一身儒衫已然成了布条,已然脱力。

    杨三胖却还笑道:“秀才老爷,我可是一路紧赶慢赶的,只怪那马匹脚力不济。”

    徐杰却直接坐在了地上,口中说道:“就你这手艺,杀起人来慢慢吞吞,看来是打不过那董达义了。”

    杨三胖也不气,只是笑道:“嘿嘿……我又不知道有人半路来截杀于你。”

    徐杰看着杨三胖的笑脸,忽然有些欣慰之感。二瘦死后,兴许唯有这般大杀四方,才能让这个杨三胖高兴起来。

    凶名赫赫的蜀地二人,徐杰大多只是听这两人自己吹嘘,今日算是真的见识了。见识到竟然还真有人听了名字就会跪地求饶。

    徐仲重新拄起了拐杖,取来水囊递给地上脱力的徐杰,拍了拍徐杰的肩膀,并不多说。这个侄儿,他心中实在是太过满意。

    到得这般年纪,徐仲已然别无所求,只求这个侄儿能有一个远大前程。这也是所有长辈之人共同的愿望。

    徐杰狂饮几口清水,慢慢爬起身来,开口说道:“今夜是睡不成了,往前赶路吧,到黄河边上的渡口寻个地方洗一洗。”

    汴京往北,过黄河,才能进河北。

    杨三胖闻言却道:“真是受罪,我已经在官道上赶了一天一夜了,就为追上你们。还要我再赶一夜……”

    徐杰闻言只道:“明日里就有衙差捕快追捕你这个江洋大盗。”

    杨三胖笑了笑:“秀才老爷,你莫说我,你也是个江洋大盗。”

    “我是个读书人,知不知道?圣贤子弟,孔孟门徒。”徐杰慢慢弄往一旁的马匹走去,也还有兴起与杨三胖打趣。

    “秀才嘛,我知道。书没看你读过几句,倒是人看你杀了不少。血刀堂少主,这个名头怎么样是不是比秀才老爷的名头拉风多了?”杨三胖笑道。

    “什么血刀堂少主?胖子你说什么玩意呢?”徐杰不解。

    “血刀堂,江南血刀堂,你家的产业。老子在江湖杀了这么多人,先天高手也连斩好几个,也没有混到血刀这个名声,江湖人还叫老子杨三胖。你家随便杀杀人,就成了血刀,你说这叫老子寻谁说理去。”杨三胖挤兑几句,似乎真有些愤愤不平。

    徐杰倒是听懂了,撇撇嘴答:“什么破血刀堂,这是谁起的破名字。给你给你。待我去了江南,得改个名字,就叫……就叫江南诗刀阁。”

    三胖笑得前仰后合,许是听错了,笑道:“诗到阁?请人来作诗?秀才老爷,你要开青楼不成?”

    徐杰满脸不快,沾了个“诗”字,怎么在三胖心中,就成青楼。徐杰忽然想了想,答道:“那就开个青楼!我还认识几个花魁大家呢!生意一定好。”

第一百六十六章 董达义与曾不爽

    北渡黄河,不远就进了河北路境内,往西乃是河东路,大致是山西的主要部分。往东便是山东了,也叫京东东路,这个行政区的划分,便是以汴京为中心进行划分的,京东京西。河北路也分东西两路,在地图上成长条形,由南及北。

    往北过了大名府,若是往北出了河北,那就离边镇不远了。

    广袤的华北平原,是另外一番景象,道路笔直而宽阔,高低起伏不大,极目远眺,村镇星星点点,点缀在视野各处。这种景象是南方很难见到的,南方多丘陵与山区,水系密布,只有长江两岸有冲积平原。平原往往都伴随着较大的河道,而且并不十分宽广。

    三匹快马一路往北去。徐杰大概也知道身后百十里,应该有一队捕快衙差正在跟随。十几条人命就在官道之旁,官府捕快岂能不调查追踪?待得死者身份查明,金殿卫的高手只怕也要出京城而来。

    常家长子身死的原因必然也不难查,知道常胜带人出门去截杀徐杰的人,应该也不是一个两个。只是徐杰也不惧这些,普通的官府衙差,徐杰手中有刑部的文书,也好打发。

    至于金殿卫,金殿卫身后便是老皇帝夏乾。许多事情终归是有个道理的,常胜带着家中高手去截杀徐杰,反而被徐杰所杀。老皇帝十有八九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老皇帝夏乾本来就要拿勋贵开刀,李常两家自然是首当其冲。

    至于台面之下的,常家人要来找徐杰报仇,徐杰自然是不惧的,这般情况也不过就是江湖仇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看谁的手段更厉害。至于常胜口中的百万大军,那就是一句笑话,大同总兵常凯若是真能私自调动几万驻守在边镇的大军来围杀徐杰,那这天下就真成了乱世了。

    一路快马到了河间府,往北就当是燕云了,边镇不远。往东去,就入沧州地面,沧北派,顾名思义,就是沧州北部的江湖门派。

    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北地江湖人,耍刀的最多,北地的刀客,从西北到河北,多是大开大合,以西北刀客最为有名,西北人多是出了名的悍勇,用的刀,短而厚实,甚至都没有尖刃,只为劈砍。动起手来完全是另外一种打法,当年在长安城外,蜀地胖瘦二人就曾经吃过西北刀客的亏,直到两人齐齐入了先天之后,才找回场子。

    河北的刀客,多用军中模样的长刀,也是因为边镇不远的原因,民风彪悍。从春秋战国,齐鲁赵燕,都曾是霸主之国,赵国一度曾是强秦最大的对手。到得汉后,这里更是百战之地。到得隋唐之后,这里又成了天下纷争之所。河东路,河北两路,千百年来,永远都是鼎定中原的先兆之地,也永远是四战之地。

    剑客与贵族世家多是相伴的,慢慢往南方而去。刀客与战阵是相伴的,留在了北方之地。当然也并非说北方就没有剑客,南方就没有刀客。这里说的是一个普遍性。

    徐杰刚刚从河间府往东,出城之后,道路上行走之人,携带兵刃的明显比南方多了起来,民风彪悍已然显露无疑。

    北地的江湖,也显然比南方的江湖要混乱。这里的黑道生意,与南方不同,不仅有私盐等传统生意,还有贩马的,打劫的。

    马在草原上并不值钱,但是室韦人是不会让马匹往南方流通的。所以就需要有人走私马匹往南。其中的利润不可想象,但其中的风险,更是不可想象。

    带着布匹,针线,盐巴等家常之物偷渡出境,换得马匹偷渡回来。一匹马就是几十两银子的价格,经济成本确实极其低微。但是那健马上的室韦人,追杀起来也是不遗余力。

    至于打劫的,首选目标就是这种马贩子。无本买卖,已然超出了拦路收取过路费了,因为这里面的利益实在太大,一匹马的价值也太过贵重。那些马贩子也都是提着脑袋冒险的,更是不好拿捏,其中已然就失去了和平谈判的基础,多是真刀真枪的干。

    反倒是官府,对于那些提头贩马汉子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边镇军将,还会怂恿这些人去干,甚至会直接付订金订购马匹。

    这些马贩子的故事,多来自徐仲之口,也有杨三胖的补充之语。那龙虎镖局,往太原府运送的货物,其中也多有私盐等物,收货之人,十有八九就是马贩子。草原最缺的就是盐,盐到了草原,便是硬通货。

    归根结底,江湖,永远离不开血腥。

    傍晚时分,马上的徐杰,看着一伙江湖人走进了路边的一个客栈,便也打马而去,随那些江湖人一起进了路边的客栈。

    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开客栈,还多是招待这些江湖人,这客栈的老板也有几分胆气,兴许也有不差的手段。

    徐杰便是故意选这样的客栈进入,也听听这北地江湖人的一些闲话之语。

    吩咐小厮照料的马匹之后,徐杰与徐仲、三胖入了这客栈。

    客栈与奢华没有丝毫关系,甚至有些破旧,板凳桌椅很是厚实,但是这些木头之上,却能看到许多刀剁斧砍的痕迹,不知是因为打斗的原因,还是因为就算有人闲着没事砍桌椅玩耍。

    天气渐冷,大厅左右有几处火塘,烧着柴火与过路客人先取暖。北地的冬天,寒风冷冽,这些客店往往都在大厅里设置火塘,客人一入店内,就要先取暖。

    所以几个火塘都围满了人,徐杰走在三人头前,往火塘而去,挤了挤,便也招来旁人怒目而视。待得被挤之人回头打量几番之后,看得徐杰身后徐仲一条腿,看得矮胖的杨三胖,终归还是有一些眼力,左右让了让,放这三人挤了进来。

    越是往北,冬天来得越早,雪还未下,但是霜冻已经开始,这种招待江湖人的客栈火塘,一般人还真烤不上。

    没有座椅,多是席地而坐,徐杰挤到最头前,脱了靴子,放在火堆旁烤着,倒是有几分惬意。

    杨三胖回头开口道:“小二,拎几壶酒来,牛肉也切上几斤。”

    牛本就是官府的管制品,便是牛死了也要向官府报备,官府还会派人来调查牛的死因,是病死了、老死了、意外死了,都要记录在案,因为牛是农耕民族最根本的生产资料,律法规定,严禁屠宰活牛,否则就是大罪。

    但是这牛肉自然还是有得吃的,因为牛终归还是要死的。官府把牛皮牛筋收了去,牛皮是制作甲胄必备的东西,皮甲主要的原料就是牛皮,铁甲主要的连接之物,也是牛皮制作的绳子,还有马鞍绑缚之物等等。牛筋晾晒之后,捣开浸泡,搓制,就是上好弓弦,这些都是战备物资。牛肉自然就是用来吃的。

    酒肉上来,杨三胖放开手脚,大快朵颐。

    左右之人也开始聊天吹牛,这个杀了谁,那个败了哪个高手。谁人准备出关一趟,谁人要去如何发财。

    说着说着,也就讲到了江湖上的事情。钱塘大潮剑仙陨落、江南血刀堂等事情,也再次被人提起,也传得神乎其神。

    听得徐杰也一愣一愣的,也听得杨三胖频频饮酒,好在没有人刻意去冒犯,反而多是崇敬,否则当又有人死在杨三胖的刀下。

    说完南方传来的大事,慢慢也就说到本地的一些事情。

    便听人言:“沧北董家,都知道吧,老子可听说了一件事情。说董达义的大儿子不是他亲生的,董达义甚至都把大儿子赶出了家门,还派人追杀了几番。”

    徐杰听到这里,急忙转头去看一旁的徐仲,两人对视一眼,耳朵都竖了起来。

    便听一人又道:“胡说八道,你这是哪里听来的?老子听说的是董达义的大儿子是自己叛出家门的,不是被赶出家门的。其中原因是因为与董达义的二儿子争夺一个娘们,董达义把这门亲事讲来给了二儿子,所以大儿子气不过,就叛出家门了,还放出豪言,待得武艺有成,回来抢亲之类。”

    旁人听得这般话语,多觉得第二个人说得比较可信,眼神都聚集在了他身上。

    所以他也卖弄起来,说道:“可知道那兄弟争夺的娘们是何人吗?”

    众人皆是一片疑惑询问的眼神,他也心满意足了,自问自答:“是吕梁山云中寨曾不爽那老头的闺女。曾不爽也就是董达义的大舅子。董达义两个儿子争夺一个表妹,岂能不打起来。”

    众人恍然大悟,也有人调笑道:“曾不爽那老头也不多生个女儿,这样董家两兄弟也就不用争了不是……”

    “那老头,三十好几岁才娶个娘们,能留个一男半女就不错了,再老几岁,兴许那玩意都不中用了。哈哈……”

    有人听得这话,忽然多想了一些,开口接道:“难怪这两兄弟要争的,曾不爽就这一个女儿,家大业大的,这份嫁妆可了不得啊。云中寨这些年可发了不少财,自己贩马,也还抢别人的马,听闻太原镇的总兵都供着他。这兄弟二人哪里是争夺娘们,完全就是争家产啊。”

    云中寨就在云中山上,乃是吕梁山的东簏之山。离太原并不遥远,太原镇也是边关重镇,从太原镇出雁门关,就出了长城第一道屏障,也能入草原。

    “他妈的,老子怎么没有这般好运道,就是入赘也行啊,给他曾不爽当牛做马也行,待得曾不爽一死,诺大的云中寨子,还不是老子说了算?”这说话之人,满口的大黄牙,笑起来格外的显眼。

    围坐一圈之人,都在调笑,便听有人又道:“你就得了吧,你有董达义这样的好爹吗?没有这般的爹,给你一座寨子,你也压不住场面,兴许哪天死在梦里都不知。云中寨那些人,个个凶神恶煞,教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大黄牙闻言不忿,挥了几下拳头道:“老子这一身武艺,岂怕他们?曾不爽那老头是先天高人,老子惹不起,他麾下那三五百号喽啰老子可不惧。”

    “不惧?那你上云中山去一趟,看看你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徐杰听懂了大概,见得这些人似乎岔开了董家的话题,便开口打断了众人的话语:“诸位好汉,在下初来乍到,还请问诸位一个问题,那董达义在沧州何处?”

    众人目光聚向徐杰,看得徐杰一个好皮囊,便有人开口笑道:“这位公子哥倒是聪明得紧,曾不爽的女儿娶不到了,董达义好似也有个小女儿,公子可是看上了那个妞?”

    徐杰闻言笑了笑道:“那也得先看了再说不是?万一长成一个母夜叉般的模样,金山银山在下也是不愿意的。”

    大黄牙开口答道:“这位公子,听闻那董家女儿还真不赖,要不我与你结伴一起去?谁能夺得芳心算谁的本事。”

    徐杰便也笑道:“一起去倒是无妨,但是还请指明一下方向,在下也能知道往哪里去不是?”

    大黄牙哈哈大笑道:“董家就在沧州小南河,不过看你一个外地人,想来也寻不到那小南河,你再往北,到保定军州再往东去,可直通小南河。一个不小的镇子。不过这么说着,你大概也找不到,在下与你同去,当去会一会董家的小娘皮,说不定就成了董家的乘龙快婿。”

    徐杰闻言笑道:“多谢多谢。”

    徐杰倒也不笑话那大黄牙,要说这大黄牙,倒是有点意思,虽然看起来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但是男人嘛,总要有点追求。这大黄牙人倒是也不错,还热心给徐杰指点方向道路。

    只是这董家,看起来似乎有点复杂,但是势力听这些人说起来也不小。否则那做马贩生意、又抢马贩生意的云中寨,岂能跟董家结亲,还一结就是两代。董达义娶了曾不爽的妹妹,董达义的儿子又要娶曾不爽的女儿。这关系当真不一般。显然这董家在江湖上,也不是小门小户,至少与这曾家是平起平坐的。

第一百六十七章 邓羽与董知今

    大黄牙姓邓,名叫邓羽,是个山东汉子,来自济州。能有这么一口大黄牙,也就不是富贵人家出身。

    练的也是一身横练功夫,小时候入了当地小武馆拜师学艺,主要也是那小武馆管饭,其实也就是当地门派培养人手的地方,教授的自然也是江湖底层的炼体功法。要说武馆这种东西,也不知为何北方多见,南方反倒少见。一般的小武馆,多教授横练武功。因为横练就是锻炼身体,稍微有点章法,练个好身板子,将来打架自然也有几分战力。

    后来这个邓羽也是走了运道,当然也是邓羽自己努力,勤学苦练之下,十三四岁就练出了满身的腱子肉,比身旁同龄人宽了一圈的身板,被门派长老看中了。真的就学了一手不错的横练功夫,横练功夫成形就在十几岁的发育阶段,这个阶段的底子,也就能注定未来的成就。

    而今的邓羽,二十出头,底子极好,身材极为壮硕,膀大腰圆,全身看起来就充满的爆发力。邓羽的师父也去世了,临死之前跟邓羽说了一句话,便是让邓羽再去拜访名师,再学更高端的横练之法,不能埋没了这一身的天赋。显然他师父也知道自己的横练之法也不是最绝顶的。

    说到邓羽是师父死了,也就不得不说一般横练之人,多有一个缺点,就是死得早,过于透支身体。

    邓羽自然也就出门了,到处走动,便是真想学那更高明一些的横练之法。横练讲究气血打熬,反倒并不十分注重内力修炼。所以横练之人,也就很难以江湖流行的分级方式来衡量。

    邓羽寻了一年多,到处的横练大师也见过不少,都被他这两个少壮拳戳穿了谎言。江湖横练之人数不胜数,都想练一个刀枪不入、力大无穷。但是江湖真正横练出大名堂的,还真不多。横练之法慢慢也就有一个名头,横练与江湖喽啰是相匹配的,只要是横练之人,便会被人看低几分,当做江湖底层打手来对待。

    倒是邓羽自己并不气馁,与这些江湖人调笑丝毫也不自卑,相反还有一个极为热情的性格。

    徐杰三人在马上,邓羽就跟在马下奔跑,体力极好,速度也不慢。

    跑得一段路程,徐杰兴许也是有些过意不去,停住了马匹,开口说道:“邓兄弟,往前到了城镇,我与你买一匹马吧。”

    邓羽咧开大黄牙笑道:“不用不用,马匹到得河北,就是几十两的高价,可不得让徐兄弟破费了。我也跑惯了,徐兄弟自顾打马就是,虽然追不上马步,但也落不得多远的,必然赶得上宿头。”

    徐杰回头看了看壮硕如牛的邓羽,又笑道:“我买马可不送给你,借你骑一下而已。”

    人多有自己的自尊,这邓羽不想接受徐杰这份大礼,徐杰倒是也明白。也就更喜欢这个比较单纯的山东壮汉子。但是也看不得自己骑马狂奔,身边之人迈步来追,重要用个方式解决这般的局面。

    不想邓羽又道:“徐兄弟,你可不得小看于我,我虽然是横练的功夫,但也练得极好的,几十里地跑下来不在话下。”

    说完邓羽笑着往前疾驰,忽然就超越了徐杰而去。

    徐杰回头看了看杨三胖与徐仲,笑着摇了摇头。萍水相逢,却也是妙人,江湖路上,并非都是碰到大奸大恶,并非都是一路腥风血雨。

    杨三胖笑着开口道:“随他去,这小子一身横练的底子着实不错,江湖少见啊。横练之人若是大成,比一般武艺强上太多。那血手王维,其实也是横练的路子,配合一门好内功同修。那一双铁手,当真不凡。若是王维专精横练,若能成功,兴许威势更甚。”

    杨三胖与徐杰解释了一下,徐杰本对那横练也没有什么感觉,因为徐杰也认识横练之人,比如那铁背蛟龙,在徐杰看来,铁背蛟龙就胜在铁背二字了,其中主要就是比一般人能扛揍,但是铁背蛟龙主要也还是练了一门内功的。

    听得杨三胖这么一说,徐杰不免对这横练功夫有了一些新的认识。开口询问道:“胖子,按你这么说,那江湖人还练什么内功啊,都横练筋骨皮去了。”

    杨三胖摇摇头道:“一般人哪里吃得了横练的苦,你看这姓邓的小子,一个教程就奔几十里地,必然还有每天日夜打熬筋骨,从不间断,秀才老爷,你可做得到?”

    徐杰摇摇头道:“真做不到,这般练武,人生还有什么趣味。”

    杨三胖点点头道:“是啊,还真是没有什么趣味,便是连命都比常人短。横练稍稍有成之人,从来没有听过能活过四十几岁的。”

    徐杰听到这里,心中忽然有些触动,人生在世,到底图个什么?这般练武,又图个什么?要说这邓羽小时候吃不饱没办法,也不能解释,至少这个邓羽现在凭借这一手不错的横练,吃饱穿暖也是不在话下的。但是看这邓羽,似乎也并不那么爱钱财,否则随便在哪里劫几票,回家也能置办一些产业,娶几房娇妻。

    人的追求,当真不同。徐杰打马加速,追着那要去当董家乘龙快婿的邓羽而去,也不知这邓羽是不是真的那么想当董家的乘龙快婿。

    快马奔得不远,那个壮硕的身躯就在头前停住了,一个十字路口,从西往东,正有一队迎亲的队伍,健马竟然有二十几匹,二十几个骑士都是带刀的汉子,在那大花马车前后,马车里想来就是新娘子,前后还有小厮,锣鼓唢呐鸣天响。

    还有老妇伺候在旁,路边围上来许多孩童,老妇往天上撒着东西,零嘴吃食坚果之类,偶尔还有几个铜板。

    满地的孩童趴在地上抢着,好不热闹。

    邓羽见得徐杰跟上来了,转头回身几步,开口笑道:“徐兄弟,巧了,董家的迎亲队伍呢,从吕梁山过来的,那车架里坐的必然就是曾不爽的女儿。听闻曾不爽的女儿长得很是俊俏,看来这董家喜事,我们还能蹭一顿饭吃,若是见一见这新娘子,这一趟就不白来了。”

    徐杰看着热闹,开口说道:“不知小南河董家还有多远?”

    邓羽说道:“不得多远了,明日中午应该就能到,今夜还有个宿头,前面二十来里,有个客栈呢,董家的产业。”

    徐杰闻言点点头:“那我们就跟在这队伍后面吧,不急着赶路了。”

    “好好,跟着热闹好,徐兄弟不急那就慢慢走。”邓羽答道。

    徐杰翻身下了马,牵着马与邓羽同行,这邓羽虽然有一口大黄牙,倒不是邓羽多么不在意个人卫生,是小时候实在没有条件在意,而今吃喝不愁了,倒是多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一身劲装也穿得极为整洁。只是这臂膀的肌肉,看起来都要把衣服撑破了。

    徐杰从马侧取下两个水囊,笑道:“邓兄弟喝酒还是喝水?”

    “喝酒喝酒,喝酒能涨力道。”这酒水之上,邓羽倒是不客气。只是不知这喝酒涨力道的歪理邪说是怎么来的,兴许人喝了酒,当真力气会变大一点。

    徐杰把装酒的水囊递给邓羽,自己喝起了清水。

    徐杰与三胖都牵马而行,唯有徐仲并不下马,只是打马慢步。待得又路过一个村镇,头前的迎亲队伍里又抛洒出了一些点心吃食坚果之类夹着的铜钱,又有许多当地孩童趴在地上抢夺着。兴许也就是为了一个好兆头。孩童们抢到了会感谢几句,也说一些“白头偕老”之类的吉利话语。

    队伍里的人便听得哈哈大笑,老妇心情好了,也会再多撒一些铜钱出来。这点铜钱对于有钱人家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一两银子就是一千文,撒上几十个,换来沿途之人的祝福,买卖倒是不亏。

    马背上的徐仲忽然冷不丁一语:“杰儿,等你成亲的时候,也当这般,撒他个百十两出去,人人都来道声喜,喜气洋洋、热热闹闹的。”

    徐仲说话之时,脸上还真有几分期盼。一百两银子,十万个铜钱,当真是大手笔。而今这徐家,看来真是发了财了。

    徐杰闻言抬头看了看徐仲,开口笑道:“二叔,待我成亲,也不知是猴年马月的事情。”

    “快的,明年秋天考举人,后年春天就考了进士。考了进士就给你寻门亲事,生几个胖小子出来。”徐仲说着说着,自己也哈哈大笑起来。

    徐杰答道:“就怕没有这么顺利啊,一路考上去的人可没有几个,多是要考上几次才行。”

    “那是别人家的孩子,杰儿去考,必然手到擒来。”徐仲比徐杰还自信,考科举的事情,徐杰当真不那么自信,考科举可不是作几首诗词那么简单。天时地利人和加运气,甚至主考官的个人喜好都是决定性因素。

    徐杰也不好扫了徐仲的兴致,只是笑着点头,希望自己真能这么顺利,徐杰心中也有紧迫感,就是怕家中的老奶奶等不得了,等不得徐杰连考几次,便是等一次,也是三年之久。徐杰怕的就是老奶奶当真来个死不瞑目,死前还念念叨叨徐杰的功名。

    想到这里,徐杰不免也显得有些沉重。这一年来,徐杰练武勤快了许多,自然读书也就懈怠了许多,最近还学琴学棋,把晚间读书的时间都给占用了。甚至出门来河北,徐杰也没有带一本书出门。想到这里,又有些惭愧。徐杰兴许也想到一些走后门的事情,却是回头又绝了年头,欧阳正在这种事情上可不是走后门的人。兴许欧阳正也如徐仲一样,对徐杰信心有加。

    “杰儿你也不要想太多,想多了徒增烦恼,杰儿天生早慧,考个进士有何难。”徐仲看得徐杰沉重的模样,却又开口来安慰一句。

    “嗯,二叔放心,明年苦读一年备考,定然要一气呵成,到那东华门外听唱大名。”徐杰答道。

    “好,二叔就等着这一天。”徐仲心情极好,笑意不止。

    却是邓羽在一旁一些疑惑,不断打量着徐杰,知道徐杰是个读书人,但是又见徐杰挎着一柄刀,回头看了看徐仲与杨三胖,又能清晰感觉到这两人是习武之人。这般的组合,若是主人与仆人,倒是好理解。却是长辈与后背,多少有些奇怪。奇怪之下,邓羽倒也并不开口去问。

    夜幕低垂,客栈住得满满当当。上房好房,自然要住那车架里的人,一个新娘子,还有一个白发老头。邓羽指着那白发老头半猜半笃定与徐杰说那是云中寨的寨主曾不爽,却是并不知道新娘子具体叫什么,只说是曾家女儿。

    迎亲队伍人数太多,媒婆老妇之类,自然也有好住房,连带那些董家派出来的骑士,也多有好住房,还有就是丫鬟之类。其余人等,自然就在大厅火塘旁凑合一宿了。

    连带徐杰也只能在大厅火塘旁凑合着,谁叫这客栈就是董家的产业呢?徐杰便是出高价,也没有客房能住了。

    吃喝都是供应得上,有肉有菜有酒。迎亲队伍赶路好几日了,从吕梁山一路到沧州,距离并不近,大厅中早早就是一片疲惫之后的鼾声。

    徐仲与杨三胖倒是也睡得下,邓羽酒后也睡得香。只是难为了徐杰这么个公子哥,身边此起彼伏鼾声如雷,徐杰便是辗转反侧难眠。

    到得半夜,月亮高挂,徐杰终于迷迷糊糊好似要睡着了,忽然又被一个细微的声音惊醒了,徐杰也不起身,只是睁眼去看。

    客栈的大门缝隙里伸进来了一柄小刀,小刀轻轻切入门栓,带着门栓一点点挪动,如此反复挪动许久,大门终于被打开了,一个黑衣人猫着身体走了进来,然后直上二楼。

    徐杰就这么躺着看那人动作,不得片刻,楼上传来轻微的敲门声。

    徐杰看了看左右,徐仲与杨三胖的眼睛都睁开了,连带邓羽的眼睛也睁开了。

    忽然听得楼上一声大怒:“董知今,你这是何意?岂敢半夜来敲门扒窗,你可是想坏了我女儿的名声不成?”

    徐杰饶有兴趣坐了起来,抬头看着二楼,好似有一场大戏要发生。大怒开口之人,显然就是那个曾不爽,先天高手,岂能察觉不到这般的小动作?

第一百六十八章 生而为人,何以为人

    便听一个年轻男子话语:“舅父,我与柔儿自小青梅竹马,我才是最喜欢柔儿的,柔儿跟了我才是最好的,舅父你就放柔儿跟我走吧。”

    “胡言乱语,父母之命媒妁之约,岂容你一个后辈在此胡说八道,知今,自小你也不是不懂事的孩子,此番怕是猪油蒙了心了,赶紧离开,否则别怪舅父无情。”

    此时整个客栈四处都在掌灯,几乎所有人都在这半夜中醒了过来。

    便听噗通一声,那董知今显然是跪下了,又道:“舅父,你就成全了我吧,舅父,求求你了。”

    “滚!”一声大喝,随即听到几声响动,一个黑衣之人就被扔下了一楼。

    这黑衣人爬了起来,又往楼梯而去,却是楼梯上那曾不爽走了下来,抬腿又踢了一下,黑衣人滚落几步,一直滚到火塘处徐杰的旁边。

    却是不想这黑衣人又站了起来,脸上的遮面已然掉落,露出来的脸也还有几分刚毅神色。

    “知今,你若是再不走,我可要真动手了。”曾不爽慢慢走下楼梯,步履稳健非常,丝毫不像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

    徐杰看得一些意外,意外这场大戏有些出乎预料,过于“精彩”了一些。这前后之事,徐杰倒是看明白了。董达义的两个儿子争夺一个表妹,董达义为二儿子提了亲,这大儿子董知今显然是不能忍了,半道上来劫人。也不能说是劫人,来求人更合适。

    天下之事,什么千奇百怪都有。

    显然在场众人,都知道怎么回事,也就没人开口说得一句什么。对于曾不爽来说,其实他也没有选择权,门当户对的婚姻之事,男方的权利显然要远远大于女方的权利。

    兴许对于曾不爽来说,女儿嫁给董达义哪个儿子都是两可的,只是事情定下了,却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遭。

    董知今双膝跪地,磕了一个响头,口中苦求:“舅父,求求你成全我吧。我与柔儿自小两小无猜,她的心意我更是知晓,她是愿意嫁给我的,她不愿意嫁给二弟。”

    曾不爽闻言怒不可遏,董知今这话语说在大庭广众之下,岂不就是在坏女孩名声。曾不爽举起巴掌就扇,口中怒骂道:“你这小子真是魔怔了,在此胡言乱语。你莫不是真要害了柔儿不成,你兄弟二人生了嫌隙,莫非也要他们夫妻二人也生嫌隙,离心离德你才高兴?”

    边说着,曾不爽又是抬手去打,打得这董知今不断往门口翻滚。

    徐杰摇了摇头,轻声说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不想徐杰叹息一句,竟然被那董知今听到了,忽然爬起身来,真如魔怔了一般,开口大喊:“舅父,就是死在这里,我也要娶了表妹,舅父,我敢以命来换。”

    曾不爽已然怒火攻心,抬腿踢去,这一下显然是没有控制住轻重,董知今身形飞起,砸在大门之上,大门破碎,董知今已然重重落到门外,口中鲜血喷出。

    事情到了这一步,新娘都送到沧州了,明日就要拜堂成亲了,怎么可能还有变化。

    徐杰见得曾不爽真的爆发一脚,起身往门外看了看,怕那董知今真的被打死了。还好,董知今虽然吐得几口鲜血,却是人又慢慢爬了起来。口中还在大喊:“舅父,你打死我吧,打死我了,我就不会在这里胡言乱语了。”

    徐杰忽然有些感动,情深之人,不论是偏执还是如何,多少也让人有些感动。

    曾不爽闻言,一步越出门外,指着董知今怒斥:“你再在这里胡搅蛮缠,不知进退,我就替你父亲杀了你这个逆子不孝儿。”

    “舅父,那你就杀了我吧。”董知今头颅微微抬起,看着曾不爽,已然泪流满面,却也不时往客栈内看去。显然他还想见一见表妹曾柔,奈何今夜都摸到门口了,终究是没有见到。

    曾不爽回头看得一眼大厅里几十人,看得所有人连忙低头躲避的目光,曾不爽慢慢往前走去,口中狠厉说道:“你若是再不闭嘴,我当真杀了你!”

    董知今摇了摇头道:“舅父杀吧,反正我活着也没有意思了。”

    曾不爽抬手指着董知今,气得浑身发抖,口中说道:“你……你……你这个不孝子,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生得跟你那不知廉耻的父亲一个秉性,当真是死不足惜,当真是该死!”

    董知今闻言一愣,抬头看着曾不爽,显然是被曾不爽的话语说懵了。不知曾不爽说的是什么意思。

    徐杰脑中忽然有一根弦绷了起来,看了一眼邓羽,邓羽也是满脸震惊之色。

    曾不爽骂的那个不知廉耻之人,显然不会是他的亲家董达义,那么?

    难道这董知今当真不是董达义的儿子?徐杰已然在想。

    有些事情当真不能多猜,徐杰已然走出了客栈之外,正见得曾不爽抬起手,在空中颤抖不已,似乎想打又在强忍。

    “爹爹,不要啊,让他走吧……”一个女子声音忽然从客栈里面传了出来。

    曾不爽闻言回头看得一眼,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情,转身开口急问董知今:“你可与柔儿……”

    想问的话语,却是只问到一半,大庭广众之下问不出口。

    董知今闻言有些疑惑,听得客栈里传来的女子声音,却又是大喜,忽然明白过来曾不爽问的是什么,连忙答道:“不敢不敢啊,舅父,我一向恪守礼法,岂敢亵渎了柔儿。”

    曾不爽闻言大气一松,手收了回来,背负而立,叹气道:“你走吧,过得几年,这些事情你就淡忘了。离了沧州,三五年内不要回来了。”

    董知今哪里愿走,只是又跪得笔直,磕头而下。

    曾不爽不愿多看,起身入了客栈。回头一句:“来人,给我把这门守住了,不得教他再进门一步!”

    大厅里十几条汉子已然堵在门口。

    曾不爽上楼而去,也听得楼内有一些响动,也有一些哭泣之声。

    徐杰看着那个跪在门外的董知今,站着看了许久,往前走得几步,蹲下身形,开口问道:“兄台,伤势如何?”

    董知今听得徐杰一语,抬头看了看徐杰,又咳出一口鲜血,见徐杰当真有几分关切模样,只摆摆手道:“无妨。”

    这董知今显然伤得不轻,却还不断往客栈内去看,显然心中多少还有些期盼,期盼自己这般的诚心诚意,真能感天动地,让事情还能有个转机。徐杰想劝一句,却又不知说什么去劝,情这种事情,也不是人能劝的。

    徐杰想了想,终究还是直白而问:“兄台可听过董达礼这个名字?”

    徐杰来沧州,就是为了这件事情而来,兴许真找到正主了。

    董知今闻言有些吃惊,却是满脸鄙夷神色,答道:“你是何人,如何知我董家长辈?”

    徐杰虽然知道真是找到正主了,却也并不十分高兴,只是又道:“他死了,死在边关大战之中。此番送他骨灰归家。”

    不想董知今却道:“那便让他死在外面就是,此人以前虽是我家长辈,但是犯了门规被逐出门户了。再也不算我董家之人了。”

    徐杰点点头,回头看得一眼刚刚走出来的徐仲,还有徐仲手中抱着的骨灰盒,摇摇头叹息一下。

    徐仲也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骨灰盒,颇有些为难。董大力或者董达礼,不论原来做过什么,但是对这徐杰是恩重如山,这份恩情徐仲想还,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归家,牌位随那列祖列宗一起,也入土为安。

    这件事,徐仲太想做成了,甚至无论如何也想做成。但是这董家显然是不待见这个被逐出门户之人的,这件事似乎是做不成了。

    徐杰看着徐仲为难的神色,又看了看地上的董知今,眉头一皱,起身踱得几步,笃定几番之后,又俯身而下,开口道:“董达礼,兴许是你爹。”

    董知今闻言,先是错愕片刻,随后大怒而起,挥拳就往徐杰打去,口中怒道:“平白你也是来消遣我的,看笑话就看笑话,岂敢辱我……”

    徐杰自然不会被董知今的拳头打到,连退几步,董知今显然是真怒了,追着徐杰便打。

    徐杰终于又道:“你那舅父之语,可还在耳边?”

    董知今忽然停住了手,想了想,有些事情线索已然明了,只需要认真去想一想就是。连江湖传言都有人说董知今并非董达义亲生儿子,虽然是捕风捉影之事,但既然有人传,董知今自然也能听到一些,平常里多是不在意,只当是小人挑拨,谁叫他董氏家大业大呢?家大业大就不免要受人流言蜚语。

    却是到得此时,有些话忽然从自己的舅父口中说出,再一细想,已然有那么一些真实。却是董知今忽然更怒几分,跃起直与徐杰拼命而去,口中大喊:“胡说八道!”

    徐杰连连闪躲几番,口中一语:“骨灰带来了,明日我也去你董家,至于此事到底如何,终归有个水落石出。”

    徐杰为什么要这般?因为徐杰也愿意董达礼有个后人,为国杀敌,忠诚而死,这般的英雄豪杰,有个后人真是意外之喜。就如徐家兄弟四人,留了徐杰一个后人,也是一种告慰。

第一百六十九章 生而为人,何以为人?(二)

    徐杰可不管当年的董达礼如何如何了,徐杰只管董达礼就是那个英雄豪杰,对徐家恩重如山的英雄豪杰,一人挡住堡寨大门,让麾下兄弟退守堡寨的英雄豪杰。否则哪里还有徐仲的活命,兴许还是幼儿的徐杰,也活不到现在。每个人都有每个人不同的立场,徐杰的立场就是如此,兴许也代表了徐仲的立场。

    若是董知今真的是董达礼的儿子,徐杰也该做自己该做的,不说如何报恩,也不能亏待这个董知今。

    徐杰在一旁沉默,慢慢站远了一些,董知今追打徐杰几番,追不上,又俯身而下,一个头颅重重磕在地面之上,也不知是在以诚心诚意去求曾不爽,还是对有些事情实在不能接受。似还有痛哭流涕。

    到得天蒙蒙亮的时候,董知今终于晕厥而去,董知今武艺算是二流之顶,受了先天高手几番击打,更有愤怒一击,已然重伤,跪到清晨终于是撑不住了。

    徐仲上前出手缓和了一下他的伤势,但是董知今一时半刻,显然也是醒不过来的。

    所以迎亲的队伍继续往小南河而去,徐杰跟在队伍之后,把那重伤在身的董知今架到了马匹之上。

    小南河,一个不小的镇子,比那徐家镇大了许多,人口五六千不止。其中董家是大姓,大约占了一般左右。

    董家的大宅,就在镇子中心,占地颇广。若不是细看,其实也难分清楚这董家大宅到底又多大,因为镇子中心这片建筑,都是相连的,并无那种围墙隔开,甚至到处都有小门连接左右人家。董家是江湖势力,更是这般家族势力。镇子里其他姓氏,也多是依附董家生存,甚至子弟也多是董家的弟子。

    唢呐的欢快极为尖锐,鞭炮不断鸣响,宾客多到都招待不过来,记录礼单的账房都是一排,六七个账房先生忙碌不止。

    唱名之声此起彼伏,徐杰与杨三胖进门而去,反倒是徐仲在大宅之外等候,三匹马,一个昏迷的重伤员,一个骨灰坛子。

    那个话语中说要去见新娘子的邓羽,却也没有进门。兴许他多少还是有些自卑,不论是拿不拿得出手的礼金,或者是江湖地位差别,邓羽显然都没有资格进这董家礼堂之内。

    “淮西……呃……大江徐家,礼金八十两!”

    在唱名之人有些疑惑的声音之中,徐杰走进了这座大宅院。礼金八十两,已然很丰厚,想来那唱名之人也在回忆这千里之外的大江郡怎么也有人来,还送不轻的礼金。

    院内张灯结彩,头前也还有人把徐杰往里边请,不论是礼金还是礼品,礼重之人,自然就代表关系也深,关系深的就该往里边请。这一点总是不会错的,今日忙碌成这般,也没有心思真是一个一个的询问。

    礼堂不小,摆得下二十来桌,徐杰坐在中间,也看到了董达义,一个壮硕的中年汉子,正一桌一桌与人拱手见礼,多谢捧场之类。

    待得董达义慢慢走了过来,徐杰随着杨三胖起身,站在人群中等候片刻。

    董达义近前,拱手左右致意几番,与人来回攀谈几句,旁人祝福祝贺,董达义不停感谢。

    待得杨三胖开口了,却没有道贺,只是说道:“董兄弟的刀可还练得勤?”

    董达义闻言一愣,盯着杨三胖看得几眼,忽然开口大笑:“十多年不见了,不想今日贵客临门,三兄快快头前请!”

    左右之人都盯着杨三胖去看,却无人认识这位“三兄”到底是何人。名声在外,却是真容不识,在这河北沧州,倒也正常。

    杨三胖也不拘礼,出了座位,伸手拽了一下徐杰,两人随着董达义往头前而去。便听三胖口中笑道:“赶上你家喜事也是凑巧,此番来寻你,只为比武而来。”

    董达义倒是也不在意,开口笑道:“比武好说,明日即可。二兄剑法冠绝天下,已然夺得天下第一剑的名声。想来三兄而今武艺不比二兄差,怕是我要出丑了。”

    董达义边说话语边往前请,虽然提刀二瘦,却不多言,说出天下第一剑,便也知道那剑仙比剑的事情了。

    杨三胖摇摇头道:“我这些年来虽然从不懈怠,但也比不得二瘦坚毅,也比不得他武艺。”

    二瘦活着的时候,杨三胖必然是说不出这等话语的。

    董达义闻言稍稍有些悲伤神色,只道:“昔日与二兄比斗之事,如今还历历在目,今日三兄亲来,当真是意外之喜,今日当陪三兄多饮几杯。三兄且坐此席。”

    三胖顺着董达义手的方向一屁股坐下,已然是礼堂最头前的第一桌了。徐杰却也不客气,走到三胖身旁的一个座椅里面,与董达义一礼,开口说道:“见过董前辈。”

    杨三胖方才介绍了一句:“江南血刀堂少主徐杰。”

    董达义听得江南血刀堂,口中又是大笑:“原道这江湖新晋的血刀堂是三兄的手段,当真不凡啊,三兄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就杀了王维,占据江南富庶之地。佩服佩服!”

    董达义有误会,以为这江南血刀堂背后是杨三胖,如此也说得过去,不是杨三胖,何以能让血刀堂这般的大势力横空出世。

    董达义先示意徐杰落座,方才摇头说道:“江南血刀堂乃是大江郡徐家。倒不是我的手段,真要论起来,与你沧北董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董达义闻言有些疑惑,江南两里外,董家何曾去过那里。

    便听礼堂之上有人大喊:“吉时已到,当行大礼。”

    “三兄稍后。”说完董达义起身往礼堂而回。

    董达义与曾不爽两人高堂落座,相视而笑。

    “请新人!”

    左右两门而出,盖头红衣乃新娘曾柔,一身华服而出的翩翩青年,比那董知今也要俊俏几分,胸前带着大红花,也走了出来,便是董达义的二子董知奎。

    满场叫好不断。

    杨三胖看了几眼,开口与徐杰说道:“董达义这个二儿子习武不凡啊,想来不过十八九岁,竟然也入了一流,这董家的刀法后继有人。”

    杨三胖见那董知今,不曾夸赞过。董知今与董知奎,两人武艺天赋有些区别。便是不知其中是不是有董达义厚此薄彼的原因。

    “一拜天地!”

    声音才刚刚喊出,一个黑衣人踉踉跄跄奔进了礼堂,开口大喊:“且慢行礼拜堂!”

    徐杰回头一看,那个重伤的董知今,还是进来了。

    董大义与曾不爽皆是立马站起,连带董知奎也转身怒目而视。

    董知今这个情种,几步上前,又是磕倒在地,口中大喊:“父亲,容孩儿再问一句,孩儿问一句就行!孩儿只要表妹一声言语。必然不敢在此造次!从此远离沧州,再也不回了。”

    四处的叫好声已止,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董知今。

    董达义已然要怒,却是又不断压制自己的怒意,与一旁的曾不爽对视一眼。

    “大哥,你为何这般啊,为何容不得小弟一门婚事?”董知奎开口说道。

    董达义摆手示意董知奎不要多说,往前两步开口问道:“你想问什么?”

    “孩儿只问表妹一句,问她是不是愿意嫁给知奎为妻。”

    曾不爽闻言,已然开口与曾柔说道:“柔儿,你说。”

    曾柔转身,红盖头里也不知是什么表情。

    “柔儿,你快说就是。大喜的日子,别误了时辰。”曾不爽又道。

    沉默良久,一声细小难闻的声音从红盖头里传来出来,开口说道:“我愿意……”

    话语一出,曾不爽与董达义还有董知奎的面色立马一轻松。

    却是那董知今身形往地上一垮,泪眼婆娑。

    只是下一幕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那个大红盖头忽然被掀了起来,也是一个泪眼婆娑的女子面庞露了出来,忽然加大音量开口:“父亲,女儿愿意嫁给知今哥。”

    江湖儿女,当真不比一般人家,这曾柔,终于让董知今等到了他想听到的话语。

    瞬间,满场一片哗然……

    董达义与曾不爽的面色难看至极,还有那董知奎,两眼已然要喷出火来。

    “冤孽,冤孽啊!!!”曾不爽看着自己的女儿,连连摇头。

    “冤孽,正是冤孽,我今日杀了你这冤孽。”董达义忽然一跃而起,从旁人腰间拔出一把刀,直奔那地上还没有回过神来的董知今而去。

    徐杰眼疾手快,也是拔刀而起,这董知今死不得,这位徐家恩人之后,更是不能死在徐杰面前。

    “当”的一声巨响,徐杰身形往后连滚几下,顺手拉过地上的董知今,往后急退而去。

    此时杨三胖也起身而来,站在了徐杰头前。

    董达义怒目而视,开口喝问:“三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杨三胖摇了摇头道:“董兄弟可不得动手杀子啊,传扬出去,叫天下人如何看待。”

    “三兄,今日这场面,叫我还如何做人?”董达义持刀往前而去。

    满场众人闻言,看着这尴尬一幕,看着震怒的董达义,皆是起身拱手。

    瞬间都是“告辞”、“董大侠,我等来日再来拜访”、“董掌门,在下想起了一件急事要办,来日再会。”

    所有人都在往外而走,这般尴尬的场面,当真不适合留下来看戏,更不适合就这般看着赫赫威名的董达义丢脸失态。

    董达义脚步一停,看着左右往外而出之人,面色已然难看到了极点,低眉看着左右而出之人,手中的刀已然在抖动,身上的衣服也在不断飘舞,满身的气机尽出,只等宾客走完。

    徐杰持刀而立,也爆发出全身的气机。若是徐杰没有猜到那些内情,今日有人要杀子,徐杰当也不会多管。奈何徐杰已然猜到了许多,这董知今八九不离十就是董达礼的儿子,忠烈之后,恩人之后,必然要护得性命。

    宾客走得差不多了,董知今忽然开口问了一句:“父亲,孩儿也想问你一语。想问你母亲到底是如何死的?”

    头前曾不爽闻言惊骇非常,董知今的母亲,也就是曾不爽的妹妹,包括还有董知奎与女儿董夕夕,皆是她所生。但是十六年前,生董夕夕的时候,曾不爽这妹妹竟然就死了。

    曾不爽也赶来吊了丧,乃是难产而死。

    此时董知今忽然开口问得这么一语,曾不爽如何能不震惊,因为曾不爽也还知道一些内情之事。

    “大哥,你是疯了吧?母亲难产而亡,你问这作甚?”董知奎开口喝问。

    “疯了?哈哈……我若是真疯了,那便也好。我是不愿想,不愿问,不愿信。父亲,我是否真不是你亲生的?我母亲到底是如何死的?”董知今笑得苦涩非常,笑得疯疯癫癫,徐杰刚才把他拉退了几步,他却又往前走近几步。

    “逆子,孽障,今日我便清理门户,今日我就杀了你这个逆子!”董达义长刀凌空而来,越过一脸不解的杨三胖,劲风把左右的菜肴都吹翻在地。

    董知今忽然双手摊开,站得笔直,闭目扬头,已然是要等死了,口中却还一语:“你杀吧,让我到九泉之下去问娘亲。”

    徐杰又翻身往前,口中大喝:“董达礼对我徐家恩重如山,更是忠烈之士,他的后人得活着。”

    董达义听得董达礼三个字,神情一顿,刀势不由自主弱了不少,已然被徐杰架个正着。

    徐杰又往后翻腾几下,拉着那等死的董知今急退而去。

    董达义落地,表情狰狞,口中说道:“好,真是好啊,江南血刀堂,难怪难怪,董达礼,他也配姓董?悔不该留你一个孽障,来人,把宅子都给我封起来,今日不得走脱一个。”

    董知奎已然从侧门飞奔而出,喊声震天,一柄柄长刀,一个个劲装大汉,从四面八方而出。礼堂之外还有许多宾客,更是往大门拥挤而去。

    杨三胖看了看徐杰,又看了董达义,抬头还看了看那曾不爽,还有那从礼堂飞奔而下直奔董知今而去的曾柔。

    杨三胖满脸都是疑惑,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是帮着徐杰出手挡住董达义,还是站着不动看着事情的发展。杨三胖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快意恩仇几十年,多是一刀来一刀去的杨三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般复杂棘手的事情。

    事情已然不是父怒要杀子那么简单了。

第一百七十章 生而为人,何以为人(三)

    杨三胖瞬间又到得董达义与徐杰两人中间,开口道:“董兄弟,我看此事到此为止如何?这个小秀才你可动不得,小秀才要保的人,你也不能动!”

    此事局势,已然就是董达义要与徐杰动手了,徐杰显然还不是董达义的对手,事情尽管复杂又棘手,但是在杨三胖看起,其实也很简单,就是董达义与徐杰要打起来了,那道理也就简化了,就是不能让徐杰被人打死了。

    董达义闻言,眉头一挑,怒道:“三兄,当年我与你兄弟二人把酒言欢过,今日你却侵门踏户而来,别怪我不计当年那点小小的情分。”

    若是平时里,听到这话了,杨三胖哪里还会多言,必然拔刀就上,却是今日心中多少还有些纠结,又答了一句:“董兄弟,今日最好还是不要打起来,打起来你当要吃亏当。”

    董达义闻言大怒,他好歹也是一方豪杰,在这河北地面,也无人敢惹他分毫,即便是到了河东,面子也是天大,河东有个曾不爽,不惧董达义也要看曾不爽的面子。董达义在这燕赵河朔之地,何曾怕了谁?头前谦虚是谦虚,即便此时杨二瘦再来,董达义也丝毫不虚。

    董达义也是提着脑袋闯了几十年江湖之辈,此时已然提刀而起,也有一股睥睨之势。

    “董兄弟,今日就把这刀比了,看看谁才是这天下第一刀。承让了!”杨三胖提刀而起,大战已起,挑高的董家大厅,似乎整个建筑都摇摆了起来。

    却是那个刚刚从礼堂头前跑下来的曾柔,忽然被两人外溢的劲道掀翻在地。好在那曾不爽也是眼疾手快,轻轻一跃,已然把自己的女儿护在了一旁。

    董知今似乎还准备穿越战圈去迎那曾柔,却被徐杰一把拽住,直往门外而拖。

    拖得几步,刚出大门口,徐杰后背被什么挡住了,回头一看,徐仲皱眉看着伸手扶住徐杰,看着里面大战已起。开口问徐杰:“如何把人家的喜事给搅了?宾客都如逃命一般往外跑。”

    徐杰又看到一旁壮硕的邓羽,把重伤的董知今往邓羽一扔,答道:“二叔,你把这董知今放进来了,这喜事岂能不黄?”

    徐仲一脸为难道:“他跪在地上与我磕头,我还如何去拦……”

    徐仲有徐仲的心软与善良,那董知今醒过来见得家中这热闹的场景,如何能不进宅子里去?徐仲拦是拦了,但是架不住董知今一个头颅又磕在地上。多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合该宁死不屈,要说董知今,虽然磕头无数,却当真有几分宁死不屈的味道,终究还是逃不过一个情字。

    “二叔,事情有些复杂,虽然还是只言片语,侄儿也能听出其中是个死结了。董前辈的牌位怕是入不了董家祠堂,骨灰也入不得董家祖坟。”徐杰是在告诉徐仲这件事情大概是做不成了。

    人可以活得简单,如二瘦三胖,高兴就饮酒大笑,不高兴就提着刀剑杀人。但是世间之事,终究不是这么直来直去就能解决的,即便是杀人也解决不了许多事情。就算徐仲先天高手,就算徐仲能打得过天下人呢,但是这件事情,依旧还是办不成了。

    徐仲闻言似乎并没有多少气馁,俯身慢慢把骨灰盒放在门外角落处,回头看得几眼战局,已然认出那正在与三胖大战之人就是董达义,一手沧北刀法,徐仲如何能不熟悉。

    甚至徐仲看得有些愣神,因为那一手沧北刀法,实在太过熟悉了,再看那用刀之人,徐仲更是熟悉,那脸上的棱角轮廓,似乎与那军中的董大力长得一模一样,虽然脸上有些沟壑,年纪大了许多,但若不是徐仲看着董大力死在自己眼前,必然会把这董达义认成是董大力。

    兄弟二人如此相像,唯有一个解释,那便是孪生兄弟。

    再次看到董大力的模样,徐仲眼眶之中微微一红,也拔刀而起,加入战圈而去。

    一刀给杨三胖,一刀给董达义,徐仲口中大喊:“两位先停手!”

    杨三胖听得徐仲话语,倒是没有多想,顺势收了刀。

    却是那董达义不依不饶,见得挡在中间的徐仲,手中的刀直往徐仲而去,又与徐仲打了起来。

    曾不爽忽然也起身了,一柄大刀横在徐仲与董达义之间,口中喊道:“达义,有话好好说,要打要杀也要有个定夺,再打下去,这房子就给拆了。”

    曾不爽兴许也有想知道的事情,想问想听。

    “大哥,你缘何帮着外人?”董达义有些莫名其妙,本以为曾不爽动手是来帮助自己的,不想曾不爽竟然是来劝和的。董达义的妻子,就是曾不爽的妹妹,两人关系极好,年轻时候更是几番一起出关贩卖,过命的交情。

    董达义面对曾不爽,终于还是停了手,摇晃的董家大堂,也终于止住了,房顶却照进来的许多阳光,不少的瓦片都飞了出去。

    召集了无数人手围住了这个建筑的董知奎也冲了进来,身旁还有一个小姑娘,小姑娘便是董夕夕,两人皆是提着刀,准备进来大战一番,见得大战忽然停住了,两人相视一眼,看向自己的父亲。

    便听曾不爽开口问道:“达义,为兄就想问你一件事情,也只听你一声回答,我妹妹到底是如何死的?是不是真的难产而死?”

    曾不爽两眼皆是悲伤,盯着董达义的眼睛,等着董达义的回答。

    董达义也看着曾不爽的眼睛,环视一圈众人,手中的长刀忽然猛的扬起,在空中挥了一下,满脸怒气答道:“大哥,时到今日,我夜夜难眠,恨不得把那董达礼挫骨扬灰,事情原委你都知晓,何故还苦苦来逼问于我?”

    曾不爽紧盯着董达义,开口又问一句:“达义,事情原委我知晓,其中缘由怪不得我妹妹。难道你真下得了那般的狠手?她还给你生了儿子,生的女儿,让你儿女双全,难道你真的就如此狠心?”

    董达义也是一条铁骨铮铮的汉子,眼神环看左右,双眼一凝,答道:“大哥,是我错手伤了清儿,十六年了,我如何不内疚,内疚了十几年,也恨了二十年,当年你与我一起追杀于他,上天入地,搜山寻海,找不到狗贼人影,大哥,世间哪有如我这般活得憋屈之人?”

    曾不爽听得董达义认下了此事,听得自己妹妹当真是被董达义所杀,已然怒不可遏,长刀已起,开口大喊:“我杀了你,杀了你为我妹妹报仇雪恨!”

    “舅父,不要啊!”

    “舅舅,不能杀我爹爹……”

    “爹爹,不可啊!”

    董达义站得笔直,不躲不避,口中只道:“大哥,我死无妨,定要为我把仇恨了结了。一定要手刃董达礼那个狗贼。”

    刀劈下来了,就在董达义头上寸许,却停住了。刀虽然停住了,但是董达义发髻已然散乱,半边头发皆已落地。

    曾不爽终究还是杀不下手,杀不了这个与自己有过命交情的好友,杀不了自己的妹夫,也杀不了自己妹妹孩子的父亲。

    忽然徐仲开口说道:“恩恩怨怨二十年已过,董达礼回来了,在这盒子里,我徐仲代他向你磕头认罪!”

    徐杰已然惊呆,看着自己的二叔在头前忽然跪了下去,一个头颅磕得地板炸裂而开。

    有些事情不用多猜,董达礼若是不心虚,如何能躲在军中日日饮酒求醉?内情徐仲不了解,但是在这般情况面前,如何能不知董达礼是真做了那亏心的事情。

    徐杰往前几步伸手去拉自己的二叔,却是拉不起来,还听得徐仲回头一语:“杰儿把骨灰拿进来。”

    徐杰闻言,转身往门外而去,便听徐仲又是一个响头磕了下去,口中又道:“董达礼给诸位赔罪了!”

    杨三胖连忙去拉徐仲:“徐兄弟,此事与你有何干系啊,何必这般,快快起来,快快起来。”

    徐仲这条汉子,平时沉默寡言,却是想不到他竟然会用这种方法来报恩。

    董达义与曾不爽也被徐仲这么一个先天高手的一跪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却是已经看到了徐杰抱进来的骨灰盒。

    董达义一跃而去,一把从徐杰手中拿过那骨灰盒,已然大哭起来:“董达礼啊董达礼,好好的一个家,教你弄成如今这样,兄弟反目,夫妻离心,连带后辈都不能和睦。我要将你挫骨扬灰。”

    说完董达义把那骨灰盒往空中一抛,就等他挫骨扬灰。

    “不可啊!”徐仲已然跃起,在空中接住了那个骨灰盒,恩人骨灰,岂能真的挫骨扬灰了?

    董达义情绪早已不受控制,见得徐仲竟然把骨灰又接了回去,开口大喊:“你知他做了什么事?你竟还如此维护于他?他趁我出关贩卖,竟然酒醉强奸兄弟之妻,自己无脸见人消失于茫茫人海,留一个女子身怀六甲,受尽旁人冷眼。让兄弟受此屈辱,还要帮他养儿子,他该不该挫骨扬灰?该不该?”

    事情已然水落石出,却是有许多细节之处,随着董达礼之死,已然无人知晓。

第一百七十二章 方兴、方达

    从沧州往河间的路上,马依然是三匹,却多了一辆马车,壮硕的邓羽临时当了车夫,车架里面是董知今与曾柔。

    杨三胖与徐仲两人满身的小伤口,这些伤口让徐仲看起来更显几分彪悍,却让杨三胖看起来多少有些滑稽,脸上的肥肉加上一些伤口,怎么看都像是这个胖子被人教训了一顿。

    骨灰盒子还是没有入那董家的祖坟,董达礼的牌位也没有入得那董家的祠堂。当徐仲真的稍稍知道一些其中的内幕之后,便也死了心了。有些事情是可以原谅的,有些事情终究不是赔罪就能了事的。

    徐仲也作出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好在,好在董达礼还有个后人,有了后人,自然就有了香火绵延,这个结果,徐仲似乎还是可以接受的。

    沧北董家,从此沧北是一家,还有一家应该就到了大江郡了。大江郡青山县也该有董氏一族。那重伤的董知今,也没有地方能去,似乎也是心如死灰,没有丝毫夺回爱人的欣喜,相反多少有点行尸走肉,任人安排。

    要说随着董知今走的曾柔,也就不得不说那忍得全身颤抖的曾不爽,从废墟而出,一柄刀插在了董家的院子里,开口就问了一句话语,随后自己打马而走。

    曾不爽问的就是曾柔愿不愿意跟他回吕梁山去,曾柔摇了摇头,紧紧抓住了董知今的手。曾不爽已然跃出宅子而去。那几十年生死之交忽然成了杀妹仇人,缘分也就到头了。

    人生债消,人死灯灭。董达义也从废墟里爬了出来,死了十几年的董达礼,也不能解他心中之恨,却是又能如何?

    董达义唯一能做的,就是回头不断再去扒拉那满地的废墟,因为他的亲生儿子还在废墟里面,受伤不轻。

    聪明的徐杰,开口说了一句:“二叔,咱们走吧!”

    徐仲点了头,徐杰架起董知今就走。唯有三胖有些不乐意,因为他的刀还没有比,却是面对这般场面,已然无可奈何,董达义哪里还有心思去与杨三胖比武?只有来日再说。

    行得两日,重伤在身的董知今,慢慢好上了一些,面对含情脉脉的曾柔,多少也恢复了一些生气。

    徐仲把马平在车架旁边,开口说道:“知今,你父亲留了一套十八手的刀法,合该传给你,到大江去开宗立派吧。”

    董知今点了点头,恭恭敬敬而拜,口中只有一句:“多谢徐叔父!”

    徐仲又道:“往事如烟,便随风去。你父亲是条汉子,响当当的汉子,于国家有忠,于同袍有义,你也是忠烈之后,当有个忠烈之后的模样,不能堕了你父亲的名头。”

    董知今点了点头,若是董达礼没有这么个忠烈的名头,董知今当真不知如何面对这个亲生父亲。有了这个名头,兴许多少也有些能接受的余地。

    此时一路往西去河间府地界,再往前不远,到得十字路口,便该往北了,入燕云,去宣府。这是徐杰之前计划好的事情。

    却是刚到那十字路口,便听得北边马蹄大作,也还有喊杀之声。

    众人马蹄一止,徐杰有些疑惑,开口问道:“胖子,这北地江湖绿林都是这么乱的吗?大白天官道之上也敢如此拼杀,这边多是边镇,到处都有军伍,这里又是州县之地,官府之威应该更甚才是,何以都这般明目张胆。”

    徐杰说的话语,自然是有道理的。比如大江郡这那种地方,深处内地,官府衙门里的衙差或者禁军,数量不多。但是一般江湖人行凶,不说要躲躲藏藏,也多有一些顾忌。

    到得这北地之处,几十万禁军把手边镇,即便是河间府,也是前线辎重后勤的基地。更是有许多禁军把守,江湖人在这里理应是更加收敛一些,否则成百上千的禁军而出,一般江湖人哪里招架得住。

    若是再往北去,真到了边境之地,在那双方都不管的地带,或者双方犬牙交错的地带,打打杀杀倒还正常许多。就如那些贩马的汉子,入关之前如何拼杀都无妨,入关之后,多也收敛许多。这国家还未乱,终归还有个法度制约。

    “谁知道呢,兴许杀红了眼,谁还管得那些。”杨三胖不以为意答道。

    杨三胖这么答倒是无妨,但是杨三胖可不能代表一般江湖人,一般江湖人之所以还能受官府的基本制约,主要还是因为人走江湖,终归是利益驱使,利益之后不过也是养家糊口。有一家老小要安稳生存,自然就要受到制约。

    就如徐杰当初不能随意杀那吴王夏翰一样,念的不是徐杰自己一时的畅快,念的还是那徐家镇两千口人。再如何江湖逍遥,谁人也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绝大多数人都还有个家,没有家的也会成个家。

    这也是徐杰出了徐家镇之后对于江湖之事看法上的改变。原先徐杰心目中的江湖,就是那仗剑走天涯,武力争雄,快意恩仇。如今,徐杰已然不是单纯这么想,人若是真与他人结了不死不休的仇,背后要考虑的问题实在太多太多。

    好在那徐家镇,一镇子的悍勇之士,高手也还真不少,否则也容不得徐杰如今这般放得开手脚。

    往北去的官道上,马蹄喊杀大作,人还没有现身,徐杰几人便也往路边退了退,别人打打杀杀的,没有必要瞎掺和。

    却是突然一支羽箭飞到了头前,插入泥土之中,箭杆还在不断颤抖。

    这般场景,看得徐杰眉头一皱,与徐仲对视一眼,开口说道:“二叔,这般怕不是江湖人拼杀了……”

    徐仲点点头道:“嗯,军中的羽箭。”

    便听杨三胖摇头道:“也不一定,贩马的汉子,也多能习射。”

    说话之间,道路上终于出现了人影,头前十几匹马出现了,马背上的人,个个一身铁甲,有些惊慌失措,还不断拉弓往后攒射。

    这般的铁甲,不是军汉又能是谁?

    徐杰已然大惊,最近都听着军阵打仗的事情,不免多想一些,开口急道:“二叔,不会是又跟室韦人打起来了吧?”

    “胡说八道,室韦人若是都打到河间府了,那还了得。”徐仲也是皱着眉头,却也弄不懂怎么回事,怎么有士卒被人追杀,却是如何也想不通。想不通归想不通,徐仲本就是军伍出身,见得有军汉被人追杀,已然把刀拔了出来,打马往前几步,直去那十字路口处。

    徐杰与杨三胖也连忙跟了上去,连带邓羽也下了马车跟随过来。只把那马车留在一边。

    徐仲已然准备出手帮忙,待得头前十几个奔逃的骑士走近一些,却见后面那些追杀之人也露出来了,竟然也是健马铁甲,源源不绝。

    徐仲倒是犹豫了,问了徐杰一句:“这般当是怎么回事?河间府怎么有军汉追杀军汉的事情。”

    徐杰皱眉在想,陡然似乎想通了一些,开口说道:“二叔,莫非是哗变?兴许真是哗变,宣府哗变。”

    徐杰边想边说,越说越是笃定了一些。

    “宣府?宣府到此,当也有三四百里地,岂能哗变到这里来了。”徐仲不太相信。

    徐杰打马再往前几步,看得只有三四十步的铁甲骑士,开口大喊:“方兴,方达?”

    方兴方达,便是那哗变的两兄弟,两个营指挥使。营指挥使在军中算不得高官,徐仲当年临阵之时,便临时做到了这个职位。

    禁军,就是朝廷的正规军,官职编制分为伍、什、队、都、营、军、厢。伍就是五个人,有伍长。什就是十个人,有什长。队为五十人,有队头。到了都曲就是一百人,有都头。

    到了营曲,一般是五百人为一营,但也不一定,还有许多辅兵后勤之类,若是骑兵,营曲也会更大一些,设营指挥使。地方上的营指挥使,麾下人数比较少,五百人差不多。到得边镇真要上阵的营指挥使,就多了许多,真正的大战,营已经成了基本作战单位,一两千人也正常。就如当年大战之前,南方大水成灾,边镇扩军赈灾,一个营超过两千人不止。其实也带来许多混乱。

    军指挥使下,按编制,两千五百人,乃是五个营的编制,若是边镇作战实际,往往不止这么多人。到得厢指挥使,编制是两万五千人,实际人数一般情况下倒是超不出两万五千人的编制了,也是这个时代指挥上的局限性,人数太多,信息不畅,指挥起来显然就有问题,也有粮饷的考量,朝廷拨发粮饷,一个厢若是满编,按照两万五千人发,其实也就限制了人数的多少。

    如同边镇宣府,也不过两个厢的编制,五万人的编制,七七八八一加,名册上总共六万人。但是其实又并不真的设立厢指挥使,军将军将,到了军指挥使,已然就是将领了。

    朝廷规定的编制人数,在地方实际上,只会少不会多。但是在边镇实际上,一般只会多不会少,至少名册上是如此。其中空额空饷的,那便是各地军将之事了。

    就如枢密院接报,宣府连个营指挥使,方兴方达兄弟带领麾下士卒哗变,人数是四千人。若是按照编制,应该兄弟二人麾下加在一起只会有一千人,但是边镇实际,在一个厢里,两人麾下有四千个名册上的名单。但是实际应该也没有四千人那么多,两千人三四百人以上,三千三四百人以下,合该是有的。

    这些事情,徐仲了若指掌。

    便听徐杰又是大喊:“方兴方达!”

    徐杰喊声也多是试探,不想前面十几骑,本还多是往后攒射的汉子,竟然真的全部转头看向徐杰。

第一百七十三章 游击将军李延

    徐杰见得头前十几骑当真有了反应,已然知道十有八九寻到正主了,开口又是大喊:“方兴方达,刑部特使在此,特来调查此事!”

    便看头前一骑闻言,打马直冲徐杰而来,口中大喊:“振威校尉方兴有冤啊!!!”

    这喊声,撕心裂肺,听得徐杰心中一颤。振威校尉,从六品的官衔,官职乃营指挥使。徐仲当年也临时当过营指挥使,却是没有这个朝廷正经的振威校尉。

    徐杰见得那方兴马步丝毫不减,又是大喊:“方校尉,有何冤情,快到此处来说。”

    有冤就好,御史中丞谢昉等的就是这份冤情。

    头前那个骑士,铁甲在身,身后还插着一支羽箭,脸上狰狞成一团,听得徐杰大喊,还不勒马,而是答道:“上官快走,后面一百多骑,必然要杀人灭口。上官打马快走。”

    徐杰闻言回头看了一眼徐仲,拔刀而出,开口又道:“方校尉勿急,有金殿卫在此。”

    徐杰谎言一句,便是想安定这个仓皇失措的方校尉,也是徐杰跟着这个方兴跑不了,身后还有一辆马车,马车里有个重伤员,还有一个女子。

    果然,头前方兴听得金殿卫三个字,已然在勒马,所谓金殿卫,就是代表皇帝。人胆再大,终归不敢杀皇帝的人,即便是敢杀,金殿卫又岂是任人去杀的。

    十几骑到得徐杰头前,勒马而止,头前方兴,中年模样,黢黑的匹夫,脸颊却十分消瘦。急忙下马躲在马前,刚一拱手,立马说道:“还请上官带末将速速回京面圣,末将有冤,定要禀明圣上,还末将一家老小之清白,教那李通不得好死!”

    徐杰闻言皱了皱眉头,头前健马无数狂涌而来,天空上已然羽箭横飞。

    徐杰抬刀,拨落几支近身的羽箭,看着面前这个满身是血、疲惫不堪的军汉,开口说道:“方校尉且休息片刻,吃些东西,待我把追兵打发走再说。”

    方兴见得徐杰一身儒衫,竟然能轻易用刀拨开飞驰而来的羽箭,还有左右两人面对来袭的羽箭,皆是如此轻描淡写,更有一个壮硕的汉子,羽箭击打在他身上,竟然还弹开了,心中更是安定不少,皱眉回头看了看,又道:“上官,追杀末将的乃是李通之侄李延,此人不可相信,一定要防备一手。”

    倒是徐杰看得羽箭击打在邓羽身上,竟然不能伤他分毫,也是有些惊讶,对于这横练筋骨的江湖人,更多了几分认识。只是邓羽此时面色煞白,显然是有些惊慌,他如何见过这般场面,但是也一直随在徐杰身边。也让徐杰对这个萍水相逢的江湖汉子多了几分不一样的看法。

    “你且带人到路边树木后躲避一下。”徐杰答得一句,打马往前几步,挡在了道路中央。又在怀中摸了摸,拿出了那份刑部文书。

    “快快让路,莫不是找死不成?”追兵已近,头前路中央竟然有四个拦路之人,头前便是有人大喊,兴许入了这河间府,到了别人的地盘上,也知道不能擅杀良民百姓。

    徐杰只是抬手扬了扬,答道:“刑部文书在此,带叛将方兴进京受审。”

    头前一百多匹健马正在减速,头前那人更是眉头紧蹙,打马到得徐杰面前,长枪在手,双眼如鹰隼一般盯着徐杰上下打量,也不时去看路边的方兴。随后伸出一只手,并不说话。

    徐杰把手中的刑部文书递了过去。

    那人看得片刻,开口说道:“此文书不过就是说你往宣府公干,何曾说过要带方兴回京受审?”

    徐杰收了刀,目光也紧盯这个军汉,开口说道:“宣府哗变之事,朝野震惊,龙颜大怒,我此时持刑部文书,往宣府公干,还能有什么事情?你家总兵此时必然也接到了圣旨,也合该启程回京了吧?”

    那人闻言,又看了看手中的文书,随后递给徐杰。却是听得后面方兴大喊:“上官明鉴啊,我兄弟二人从来不曾哗变,实在是冤枉啊!”

    徐杰闻言并不说话,只是接过文书,折叠收好,开口说道:“将军尊姓大名?”

    那人似是一副思索模样,回头看得一百多号军汉,方才转头又道:“游击将军李延,不知阁下乃是?”

    这人显然是在问徐杰的官职,便是也有怀疑,因为徐杰看起来年纪不大,这般的大事,朝廷或者刑部,合该派一个老成持重之人才合理。

    徐杰倒是也不慌乱,只答:“某乃刑部捕头,李将军,此间没你的事情了,你还是带兵回去吧。”

    便听李延闻言笑道:“刑部捕头?刑部能有几个捕头?你倒是有手段啊,年纪轻轻就混了个捕头职位。莫不是你在诓本将吧。”

    徐杰也笑道:“李将军,文书可有假?”

    李延闻言摆摆手道:“文书倒是不假,捕头也好,捕头算不得官,你这一身儒衫却当了个捕头,也是少见。”

    徐杰也知道自己怎么看起来都不像个捕头,却是也并在乎,只要把这方兴带回去交给了谢昉,也就算还了一些人情。

    “既然文书不假,李将军请吧!”徐杰已然在赶人了,却是也真在防备着,也知道这件事情没有那么好打发。

    “捕头,捕头好啊!刑部的捕头就是不一样,不给官也当官来用了。”李延桀桀一笑,手中的长枪垂了垂,拉了一下缰绳准备转身。

    徐杰手握刀柄,也拉了一下缰绳,人已转身。

    果然,已经转身的徐杰忽然拔刀而起,人已跃出马背,一杆长枪从马背之上横扫而过。

    捕头不是官,这句话语当真有深意,其中意思便是:不是官,杀起来就少了许多顾忌。

    只是李延没有想到,这个儒衫的年轻人,竟然轻易躲开了他这边镇军将偷袭一击,在抬头,一柄长刀已然劈了下来。还有那装作捕头的年轻人一声怒喝:“凭你也敢偷袭老子!”

    长枪未回,李延连忙拔出腰刀来挡。

    一击之后,李延翻身落马,却也不急,口中大喊:“杀,给本将杀了这厮!”

    刑部公差,文书当面,李延丝毫没有顾忌。可见其中之事,龌龊实在不小。这方兴,当真到不得京城。

    徐杰脚点那李延之马,又飞劈而下,直奔那李延而去,今日已然不能善了。

    一旁的徐仲,眉头一紧,已然打马而起,迎着那一百多骑而去。

    便听杨三胖哈哈大笑:“秀才老爷,跟着你倒是有趣,老子还从来没有动手杀过军汉!”

    唯有邓羽面色煞白,有些手足无措,上前几步,却又止住了身形,不知是该动手帮徐杰杀那朝廷士卒,还是该做个良民,不参与自己还有些闹不明白的是非。

    却见方兴也提枪而起,冲了上去,口中大喊:“弟兄们,随我拼了!”

    十几个汉子大喊大叫便往前冲去。

    那地面上的李延,见得徐杰飞劈而来,抬刀再挡,双腿急蹬,坐在地上往后退去。

    徐杰饮血宝刀飞劈而下,那李延手中的刀已然断成两段,还有余力的宝刀劈在铁甲之上,火星四溅。

    那李延一声惨叫,却还能往后急退而去,也想着站起身来。徐杰这一刀,竟然只是伤到了李延的皮肉。

    徐杰也有些惊讶,惊讶于这个时代铁甲的防护力,即便徐杰先是砍断了一柄刀,但是余力依旧不小,杀人不在话下,却是没有想到只伤到了李延的皮肉。

    也难怪史书经常记载,古代的军将经常中箭无数,还能与人厮杀。那些一刀而去,一个甲胄在身的汉子立马就死,当真只是演绎。军将的铁甲,哪里是寻常羽箭能轻易射穿的,即便射穿了,也难以夺人性命。军将上阵,并非那么简单就死,这甲胄就是他最主要的防护。

    徐杰再追而去,飞身一刀砍落一个奔来的骑士,刀又往那李延奔去。

    徐仲却是大杀四方,长刀在他手上横了过来,成了拍打的钝器,那些铁甲如同纸糊的一般,只听得骨骼脆响,马背上的人,到处飞落。面对这些军汉,徐仲显然还有留守。

    却是那杨三胖并不留手,漆黑的刀,犹如长了眼睛一般,都精准劈砍在甲胄连接之处,血光大作。杨三胖不心疼人命,却是有些心疼他的宝刀。

    此时的李延,已然有些惊惧,惊惧徐杰武力如此之高,一身儒衫,却轻易把自己打得没有招架之力。更是惊惧随同徐杰一起的两个汉子,打马而过,到处都是落马的铁甲军汉。

    李延手中的刀已然成了两段,口中却是大喊一句:“刑部捕头安敢刺杀边镇军将?”

    徐杰刀锋已来,口中也喊:“边镇军将又安敢擅杀刑部捕头?”

    徐杰已然满身怒火,别人要杀他,他又岂能留手?

    刀锋再劈在铁甲之上,依然是火星四溅。

    这一次,饮血刀终于砍了进去,胸腹迸溅的鲜血,徐杰脸上都沾染了许多鲜红。

    徐杰拔刀而出,并不去看地上正在抽搐的人,只是开口喊道:“李延已死!”

    徐仲回头看得一眼,开口道:“三兄,走吧!”

    三胖倒是有些意犹未尽,却也收了刀,勒了勒马:“可还有谁来送死?”

    满场军汉一百多,皆是震惊不已,不是震惊几人武艺如何高超,而是震惊朝廷五品游击将军李延,竟然被刑部之人杀了!

    这般事情,已然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方校尉,带人上马,走!”场面已然镇住了,徐杰也不想多纠缠。回头又道:“邓兄弟,去赶马车!”

    还在手足无措的邓羽,闻言急忙回头,便去赶那马车。本是江湖萍水相逢,不过同路而行的邓羽,莫名其妙被卷入了这般的事情,莫名其妙上了徐杰这条贼船。

第一百七十四章 云麾将军李通

    徐杰带着众人往南快走,却是徐仲远远落在了后面,徐仲的这个动作也让徐杰似乎学到了一点什么。

    这个昔日军中精锐的夜不收,在这般情况下,又做起了夜不收的差事,落在众人后面,便是殿后的斥候,以免还有大队人马追击而来,措手不及。

    待得徐仲第二天再次跟上众人,徐杰才停住了马匹休息。

    “方校尉,你且吩咐麾下把铁甲都脱了吧,也到那溪边去洗一洗。”徐杰有些疲惫。

    这个从六品的振威校尉,双眼凹陷,身上的血迹已经发黑,散发出一种浓浓的腥臭味道,一边解着脚下的铁甲,一边开口说道:“徐公子,末将去洗一洗,公子抓紧时间休息,待得末将洗好,还请徐公子再出发赶路,速到京城面圣。”

    这一路上快赶,徐杰只与方兴简单谈论几句,此时闻言便道:“方校尉想来也有好几日未眠了,我家二叔是军中最好的夜不收,他回来了,后面必然再无追兵。方校尉不若好好休息几个时辰再赶路如何?”

    方兴闻言,满脸着急说道:“徐公子有所不知,末将二弟方达还在永兴城苦战,末将如此突围,必然要抓紧一切时间赶到京城,面圣之后,方才能救我二弟一命。”

    徐杰听得有些惊讶,连忙再问:“不知方校尉兄弟二人有何冤屈,为何要带兵哗变?”

    方兴闻言,立马停住了手中的动作,急忙说道:“徐公子,末将从来不曾带兵哗变啊,此事原委,只怪狗贼李通欺人太甚。”

    一路过来,徐杰没有时间听这方兴娓娓道来,所以再问:“劳烦方校尉说一下其中之事,回京之后,我也好如实禀明刑部尚书与御史中丞,方校尉能不能面圣,也全靠此二人了。”

    方兴听得徐杰认识刑部尚书与御史中丞,连忙跪了下来,重重磕了个头:“徐公子大恩大德,末将没齿难忘,往后徐公子有用得着之处,末将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徐杰上前微微扶了一下,方兴又道:“此事皆因李通之子李昌所起,要说我兄弟二人,本是李通亲兵出身,曾随李通战于大同,当年李通叛了高大帅,我兄弟二人也是不离不弃,能得今日之官身,也仰仗狗贼李通抬举。此中恩情,我兄弟二人也从来不曾忘记。这十几年来,也是唯李通马首是瞻。”

    徐杰听的方兴说了这么一通,便打断道:“说重点。”

    方兴连忙又道:“李通之子李昌,本就是浪荡子,平日里在宣府欺男霸女,末将也曾背着良心帮他做过一些丑死,实在不想有一日会惹祸上身,兴许都是报应吧。我儿新婚燕尔,请他上门宴席。不想这厮丧尽天良,竟然把主意打到了我家来了。过得几日,趁我等军中校阅,竟然带人到家中奸淫了我儿之妻,甚至把我儿也打得重伤在床。我兄弟二人上李通处讨要公道,李通当面震怒,吩咐我兄弟二人回营等候,说是要严惩其子给我兄弟二人一个交代。”

    “李通出尔反尔了?”徐杰已然猜到了大概。

    方兴表情已然狰狞起来,点头答道:“何止出尔反尔,待得我回营中片刻,等来的不是李通,而是李延,李延带几百号骑士入得营中,便要捉拿我兄弟二人,罪名是贪墨军饷。好在我兄弟二人虽然也收受一些贿赂好处,但是从来不曾伸手拿麾下弟兄的饷钱。麾下弟兄出来作证,当时事情李昌之事也早已传开,弟兄们更是愤愤不平,李延想强拿我兄弟二人问罪,在我营中自然不能得逞,当时便殴斗了起来,李延人少,殴斗不过,退回城去了。”

    “当时营中兄弟三千余,群情激愤,便要随我兄弟二人入城寻李通讨要说法,待到城门,城门已关,还见各处游骑飞奔,正在集结宣府四处的大军,我岂能不知事情有变,又岂能束手就擒,便带麾下人马出营往南,入了永兴城,当时我兄弟二人也还有侥幸,希望事情还能有个回旋的余地,还频频写信送与李通,李通也多番回信,叫我等出城去,还道其中都是误会。我信之不过,犹豫之间并未出城,果不其然,第三日大早,永兴城被围,攻城器械都摆上来了。”

    这局势之变化,徐杰倒是懂了,李通的儿子强奸了方兴儿子之妻,李通平常里还帮过李昌行一些欺男霸女之事,徐杰听得也是连连摇头。李通又岂能因为方兴方达而去惩罚自己的儿子?那便唯有拿下方兴方达兄弟二人。

    方兴方达兄弟二人,连军将都不是,不过就是个校尉之职,在李家父子眼中,又算得了什么,实在微不足道。

    便听徐杰问道:“家小可是在城中?”

    本是狰狞表情的方兴,闻言面色已然都是悲伤。点点头道:“李通狗贼命大军攻城,以为只要战事一起,我麾下兄弟会立马开城投降,却是不想事已至此,我兄弟二人对麾下兄弟向来极好,群情激愤之下,支持者甚众,都要帮我兄弟二人讨要个说法,都要李通许诺既往不咎。如此一战而下,城池自然是轻易破不得。不想李通这厮心狠手辣,竟把我兄弟二人一家老小抓到阵前,逼迫我兄弟二人开城投降,先斩老父,又要斩我儿,无奈之下,我只有命人去开城门,不想我儿受辱不过,竟然迎着刀刃自刎而死。老父先死,儿又自刎。我岂能再降?唯有突围入京,叫那李通不得好死。”

    徐杰听得既是震惊,也有唏嘘,世道竟然能这般,徐杰实在没有想到。宣府总兵,已然就是一地边镇的土皇帝,当真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李通当真有几分小聪明,因为这些事情杀戮麾下军官士卒,自然要与朝廷报备一下,直接说麾下士卒哗变,待得方兴方达死绝,即便是到得京城,也是随李通一张嘴去说,何况李通上面还有个李启明照拂着。

    只是李通也没有想到,老皇帝竟然要开始对勋贵下手。

    一旁的徐仲听得也是连连摇头叹气,口中却说了一语:“李通这厮,卖主求荣之辈,当年我就听说他竟然拜了李启明做义父,此事可是当真?”

    方兴闻言点点头道:“确有其事。”

    徐仲闻言笑得有些惨烈:“呵呵……李启明与之年纪相仿,他竟为了活命,出卖高大帅不说,还能开口叫李启明义父,哈哈……”

    杨三胖向来嫉恶如仇,开口说道:“这般狗贼,竟然能身居高位,当杀之!”

    徐杰摆摆手道:“胖子,当杀之不错,但是这般高官,不该死在你我之手。方校尉,且清洗一下,吃些东西,接着出发。”

    “徐公子活命大恩,末将永生不忘。末将向来忠义,待得事了,必然以死相报大恩大德。”方兴说完起身,再拱手,方才往一边小溪而去。

    徐杰倒是知道这个方兴真是一个忠义的汉子,虽然不是家国情怀的大忠大义,但也是有一份忠义在心。就如当年李通卖主求荣,方兴还能不离不弃,就如李通都要捉拿他兄弟二人,方兴还在幼稚的想着事情有回旋的余地。虽然幼稚,却也说明此人对李通还真是忠心耿耿,若不是李通杀他家小,只怕这方兴还是满腔忠心。

    而且方兴兄弟,在那般情况之下,麾下兄弟还多是不离不弃,也说明这兄弟二人平常对于麾下同袍,当也是恩义有加。

    徐杰心中已然觉得这样的人,可用!李通高高在上,当真是把他人一腔忠心当成了驴肝肺,也有些愚蠢至极。兴许李通也不在意麾下两个小小的校尉,这般的校尉,在宣府有几十个,李通又哪里在乎其中一两个人是不是有多少忠心耿耿,李通大概只想到这些军中杀人汉多是匹夫一怒血溅五步之辈,还是自己的儿子性命安危比较重要。

    健马再跑,也显得疲惫不堪,跑起路来,不时还去啃食路边的野草,速度也慢了许多。方兴不断挥着鞭子打在马背之上,徐杰自然频频去劝,劝那方兴不要如此逼迫马匹,把马累死了,更是难以快速到得京城。

    宣府之南,永兴城前,更是大战连连。同室操戈,众人显然也知晓了其中之事,攻城者大多显得有些懈怠。守城者,也多是人心惶惶,便是这些人如何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到这一步,那位宣府总兵,竟然真的就不把城内三千人命当回事。

    城内还有方兴之弟方达,皱着眉头看着这般血腥场面,期盼着自己的大哥能安全突围而去,安全到得京城,安全见到皇帝。然后一道圣旨,回来救得自己与这些还未死的弟兄们。

    只是今日大战,局面忽然与往日不一样了。

    那已经知道方兴逃脱了的李通,忽然自己披挂上阵,带着亲兵往城墙而来。李通已然也是被逼无奈,他也要尽快解决永兴城之事,他也要快速赶到京城里去,黑白之事,全凭一张嘴,方兴若是真的到了京城,李通岂能不到?

    大战已然持续了许多日,虽然之前攻城之人多是懈怠,并不那般悍勇,但是城内之人也早已是强弩之末。

    这永兴城,还是破了。捉拿败兵七百,其中伤兵就有五百,方达自刎而亡。

    官道之上,百十骑士飞奔南下,一人两马,李通居于头前,一路飞奔往京城。路上还有李通骂骂咧咧的声音,李通倒是并不那么害怕,即便是方兴入了京城,李通也只是着急,不是害怕。

    一个三品云麾将军,一个边镇总兵,话语权又岂能是一个校尉能比。

第一百七十五章 好秀才!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黄河苍茫雄浑,过得黄河,就要入京畿。

    众人在黄河渡口等着船只,徐杰总愿意这么盯着大江大河去看,波涛滚滚,大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看着河水东流,徐杰不免也想起了那一日潮头之上的剑仙。

    杨三胖似乎也想起了什么,低眉有些伤感。黄河之水在急在涌,那浪头而起,岂能不教人想到其他。

    徐杰看着杨三胖,想安慰几句,或是岔开杨三胖的思绪,开口笑问道:“胖子,你说这黄河是不是自古就这么浑浊?”

    杨三胖回过神来,不以为意答道:“大江水清,黄河水浊,古人都这么说,自然如此!

    徐杰笑着摇摇头道:“非也,远古黄河,必然也是水清的。那西北黄土高原,自古也是郁郁葱葱之地,西北之地,农耕几千年,赳赳老秦也从那里发迹,几千年耕种之下,那西北之地慢慢成了一片黄土,方才有这浑浊黄河。”

    徐杰所言,不过就是水土流失问题,远古的黄河真的是条清水河,经过几千年耕种之后,把那些郁郁葱葱耕种成一片黄土高原,黄河才慢慢浑浊起来。

    杨三胖闻言不信,摇头说道:“秀才老爷,你莫不是故意蒙骗我玩耍呢?”

    徐杰摇摇头说道:“胖子,还真不是蒙骗你玩耍。土入水方才会浑浊,就如那高原之地,再往西北,自古乃出良马之所,到得如今,那里早已出不得多少良马了,丰茂草原也慢慢成了黄沙,黄沙入水,岂能不浑浊。中原之地,汴京之地,自古称之为豫,你可知这豫字是何意义?”

    三胖听得一愣一愣的,豫字他是知道的,但是要问这个字是什么意思,三胖自然不懂。摇头答道:“这中原之豫与那黄河水浊有何干系?”

    徐杰微微一笑,说道:“古之造字者,称地名,自然是有道理的。豫,象大为豫。远古造字之时,这中原之地是有大象的,可见这中原之地当年也是郁郁葱葱,大象成群。到得如今,除了田地,哪里还有郁郁葱葱?这黄河如何能不浑浊?”

    徐杰已然成功的把三胖的思绪引开了,三胖将信将疑,答道:“秀才老爷,不会是你胡说吧?大象只在彩云之南才有,何曾中原也有过大象?”

    “当真!仓颉造字之时,中原就有大象,三四千年之前而已。”徐杰一本正经答道。

    华夏中心,有一个迁徙的过程。殷商在中原,周朝到了西边,天下分封之后,西周国都在西北长安附近,后来因为游牧外敌的关系,迁徙到了中原。秦起而周灭,秦朝中心在西北。之后有汉,汉的中心也在西北,三国有魏晋,往中原而来,再到后来有唐,也在西北之长安。

    从唐以后,历朝历代,国都再也不往西北而去。因为西北慢慢荒芜,再也支撑不起国都的富庶繁华。这与黄河从清水变成浊水,也是有暗合之处的。

    “秀才老爷是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杨三胖还是不太相信,只当徐杰是说笑,随后指了指河面,说道:“船来了!”

    徐杰也看到船来了,船只不大,黄河大部分河段并不适合行船,所以黄河上的船只一般不如长江的大,因为不适合远距离行船,自然也就没有了载货大船的需求。

    船是来了,却是船头站着许多人,多是江湖人打扮,利刃在腰。

    船只近前,徐杰看得清楚之后,已然皱眉,回头说道:“方校尉,且待你麾下之人往那边山岗去,待得我招呼你的时候再过来。”

    方兴闻言想了想,起身往后,还顺手拉过马车,往不远处山岗而去。

    邓羽似乎明白了一些,开口问道:“徐公子,莫不是碰到仇人了?”

    “兴许吧。”徐杰答道。

    邓羽忽然起了几分气势,说道:“徐公子,你我虽是萍水相逢,上次你与人拼斗,我有些畏畏缩缩,这一路想来,总觉得愧对你这一路的美酒。今日若是再遇仇人,我必帮你一战。”

    邓羽是那正统的江湖人,虽然时常如一般江湖人一样口中花花几句,但是江湖人向来都讲一份义气。要么不是一路人,既然成了一路人,那便是硬着头皮也不能做那贪生怕死的事情。但是邓羽又只是一个普通江湖人,面对那么多朝廷铁甲,终归有些手足无措。事后想来,也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愧疚。

    徐杰点头笑着回应一句:“邓兄弟不必多想,我知邓兄弟是那义气之人,河朔自古出豪杰,邓兄弟亦然。”

    徐杰能猜到邓羽心中所想,却也从来不曾怪过他。徐杰也知道自己做的是什么样的事情,亦然不是那江湖厮斗了。

    邓羽闻言,更是坚定几番,答道:“徐公子,你放心,我邓羽要么就不与你一路走,既然走了这一路,往后你我就是兄弟了!”

    徐杰笑着点头道:“好,我徐杰认你这个兄弟。”

    徐杰一语,邓羽心中似乎释然许多,不自觉往前走了几步,走到徐杰身前,面对那黄河之水,当真还有一些江湖人的气势。

    船只还未靠岸,却是那船上之人隔着几十步河水,已然皆是一跃而来,直有十七八个。

    头前一个汉子中年模样,发髻束在脑后,反复绑扎,如此绑扎头发的,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准备与人拼斗。再看这人气势,有一股不同一般江湖人的凶戾。

    “黄河有鬼,十八之众!见过!”头前那人拱手。

    徐杰闻言不明,回头去看杨三胖,便听杨三胖笑道:“鬼你娘的鬼,黄河十八鬼,寻老子做甚?”

    那头前之人闻言倒是也不气,反而笑了出来:“蜀地杨三胖,倒是久仰大名,不知那杨二瘦死后,你杨三胖还剩下几分威势?”

    杨三胖听得“二瘦死”的言语,已然大怒,刀从后背颤动而起,已然落在手上。

    徐杰却是开口问道:“不知诸位寻到此处有何事?”

    “哈哈……这位可是徐杰徐文远?当真是年轻得紧,死了可惜啊,奈何你要管那不该你管的事情,唯有一死了。你的人头,值三万八千两。”头前那人笑得极为开心,仿佛三万八千两已经到手。

    黄河十八鬼,不外乎就是十八个江湖人结拜之后的名头,自称为鬼,与那所谓“血刀”是一个意义,就是要个吓唬人的名头。

    但是这黄河十八鬼也不可小觑,先天两人,十六个一流。

    至于徐杰管了什么不该管的事情,不言而喻,就是不该参与这宣府哗变之事,勋贵集团,李通只不过是其中一个而已,那李启明岂能不盯着这些事情?能出得起三万八千两的也不是一般人,能调得动这十八个人的,更不是一般人。三万八千两银子兴许只是其次,其中还有的好处,就不是银子所能衡量的。

    徐杰听得明白,也在拔刀,口中说道:“三万八千两,不知你们准备用几条命来换?”

    不料那人并不答徐杰话语,而是说道:“杨三胖,我劝你还是早早离去得好,你向来江湖独行,没有必要为旁人与我等拼斗。若是杨二瘦还在,我等兄弟当惹不起你,如今……你自己掂量着。”

    这人倒是聪明,知道徐杰倚仗的是杨三胖,用言语把杨三胖支走,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杨三胖当真是个棘手之人。对于江湖许多先天高手而言,胖瘦二人,人见人怕。胖瘦成了一人,当真有许多人不再拿那一人当回事了,比如此时这黄河十八鬼。

    杨三胖脸上有些悲戚,长刀成光,已然搏命,搏的是尊严,搏的是胖瘦二人的尊严,搏的就是这一条命!

    黄河十八鬼,鬼王褚人雄,入先天八年。放在十几年前,就是那遇到胖瘦二人就会瑟瑟发抖之辈,而今面对杨三胖,竟然开口讥讽威胁。

    常言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此时也不知是真是假。

    褚人雄一柄钢叉在手,往那刀光迎去,口中桀桀发笑:“杨三胖,敬酒不吃吃罚酒,莫怪爷爷不尊你这老前辈了。”

    黄河十八鬼,倒是有几分自信,皆在一旁观战,观看自己大哥与那江湖名宿一战,也不在意一旁的秀才徐杰。便是知道只要把杨三胖解决了,这个年轻秀才也就不在话下。

    徐杰看着杨三胖,知道杨三胖心中有许多悲伤,胖瘦二人之名,而今都在他一人身上背负。当年两人纵横江湖,不知得罪了多少大江南北的江湖人,而今这些人,兴许都想着蜀地胖瘦,只剩一人了,正是报仇雪恨与扬名天下的好机会。

    徐杰拔刀而起,直奔那鬼王褚人雄而去,哪里管得什么江湖道义。

    蜀地胖瘦之名,徐杰将替杨二瘦撑起来!那杨三胖,依旧是杨三胖,依旧还要是那人见人怕的杨三胖!

    “胖子,我帮你杀了他!”徐杰大喊。

    杨三胖回头看得一眼,只答:“好秀才!”

第一百七十六章 杀人者,蜀地杨三胖!

    京城,依旧是那座究勤源的雅苑,还是那对兄妹。

    夏文笑容中带有一种自信,开口说道:“妹妹,果不其然啊,那徐文远是要与为兄作对了。”

    夏小容疑惑问道:“皇兄,头前小妹还派人去寻过那个徐文远,说是出远门去了,他人都走了,还怎么与你作对?”

    广阳王夏文揭开面前的茶杯盖子,拿起来喝了一口,笑道:“他出门便是与我作对去了,昨夜舅舅与我详谈许久,其中细节便不说与你听了。”

    夏文自然是知晓其中事情的,甚至知晓李启明已然派人在黄河岸边截杀徐杰。

    夏小容更是疑惑,又问:“皇兄,那徐文远连你许诺给他的高官厚禄都不要,何以出城去与你作对了?其中莫不是有什么误会?”

    “小妹啊,你不懂。徐文远与为兄不是一路人,但是徐文远绝对不是吴伯言之辈,徐文远心中志向可不小呢。不过往后你是见不到这个徐文远了。”夏文成竹在胸,吐了口茶叶沫子,慢慢把茶杯在放下来。

    夏小容闻言大惊:“皇兄此言何意?”

    夏文摆摆手道:“没什么,此事不谈也罢,这么好的园子,没送出去,可惜了。”

    兴许夏文当真觉得有些可惜,夏文与徐杰,倒是算不上有什么仇怨。徐杰之死,对于夏文来说却又真的是乐见其成。大丈夫一言九鼎,徐杰若真是吴伯言之辈,倒也无妨,徐杰偏偏不是吴伯言之辈,那夏文自然要兑现自己说出去的话语,有人干这件事情,夏文还真是乐见其成。

    夏小容似乎起了一些担心,却是又知道自己这个兄长不愿说的事情必然是不会再说的,已然起身,往门外而去,左右招呼几个下人,便是吩咐往徐杰住处去打听。

    此时的徐杰,正拔刀而起,随杨三胖去战的鬼王褚人雄。

    便听身旁之人大笑问道:“大哥,要不要我等帮手?”

    褚人雄与杨三胖连拼几招,见得那秀才也拔刀上来了,大笑道:“诸位兄弟看戏即可,看某先把这正事办了。”

    所谓正事,就是此行的目的,自然就是杀徐杰这么一个多管闲事之人,杨三胖倒还是次要的。

    (几个平台都有读者问书友群号,留在这里,恭候各位大驾光临!6387810)

    只见褚人雄挡得杨三胖一招之后,抽空一转,一柄钢叉直奔徐杰而来,便是要轻松结果了这儿秀才,然后再回头与杨三胖大战。

    徐杰抬刀而起,急速的身形一止,两脚错开站稳,迎着褚人雄钢叉抵挡而去。

    褚人雄自信满满的一击,是在与杨三胖对战的间隙而出,以为能轻松杀死这个年轻秀才。哪里料到一招而去,那秀才竟然双脚站得稳稳,只是身形矮了几分,双脚微微陷入泥土之中,毫发无损。

    “日你个仙人板板,好教你托大!”三胖已然大怒,大刀已然直奔褚人雄后背而去。

    这褚人雄当真托大非常,在与三胖这等成名几十年的高手对战之时,还敢三心二意。当真是自讨苦吃。

    褚人雄有褚人雄的想法,便是抽空把正事办了,之后即便被杨三胖抓住一个先机也是无妨,杀掉徐杰,顺着招式力道往前跃去就是,先躲避几番,在场还有褚人雄的二弟关自敬,也是一个先天,大不了两人一起斗这杨三胖。

    只是褚人雄哪里想到这个年轻的秀才,竟然把他一招之力挡住了,也把褚人雄准备借力躲避的身形也挡住了。

    杨三胖宝刀已来,褚人雄连忙转身,钢叉仓促去迎。

    一声炸响之后,褚人雄身形一顿,却又听得后背劲风呼呼。

    徐杰长刀又来,口中大喊:“蜀地两刀剑,叫你见阎王!”

    徐杰再出,就是杨二瘦最强之技,断海潮,受了压制,随即反弹。压抑越深,招式威力就越大。此番徐杰再出这招,不如那也杀王维之时威力巨大,却也依然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

    褚人雄身为先天高手,此时即便是有些忙乱仓促,却还能让身形凌空翻转,钢叉再挡一招徐杰的断海潮。

    只是挡完这一招之后,杨三胖又来搏命。搏命的打法,就是即便我要死,也要你一起死,就看谁先死。这般的招式,往往毫无余地,往往门户大开,往往也是最快捷的招式。

    此时四周之人,方才知道情况好像不妙,褚人雄的正事没有办了,好像还险象环生起来。

    一人急忙出剑往前去救,去救自己的大哥鬼王褚人雄,正事黄河十八鬼里面另外一个先天高手关自敬,入先天三年,正是意气风发之时。

    众人看得关自敬出手,刚才还有些担心的面色全部轻松下来,两个先天高手在此,料那杨三胖也翻不起来浪花。

    关自敬急忙去救褚人雄,心中也在想,想着杨三胖果然名不虚传,也知道自己大哥看来是不能单打独斗解决杨三胖了,偌大的名声是赚不着了。杨三胖何许人也?与杨三胖并列之人,乃是与天下第一剑陆子游同归于尽的高手。若是单打独斗胜了杨三胖,好似就是胜了陆子游与杨二瘦一般,这将是多大的名声?

    不过退一步,关自敬与褚人雄也是可以接受的,两人合杀杨三胖,依旧能名震江湖,虽然名头少了一些,但是也足够这黄河十八鬼纵横天下了。

    褚人雄见得关自敬上来了,也是大气一松,险险躲过杨三胖一刀,人已翻滚在地,还未爬起来,又是那秀才刀光而来,即便到得此时,褚人雄还是没有把徐杰太当回事,钢叉一挡,立马弹起,连忙转身面对,杨三胖才是最大的威胁。

    再弹起的褚人雄,倒是并不着急了,因为他知道关自敬已然上来帮手,只要帮他挡得一招,褚人雄立马就能翻转局势,兴许还要先办正事,再杀杨三胖。

    只是从地上弹起翻转的褚人雄,忽然双眼瞪得浑圆,自己那二弟竟然并未来挡杨三胖。褚人雄大惊失色,钢叉一扬,身形急退。

    那钢叉被杨三胖大力一击,已然脱手而去,年轻的秀才又持刀而来,杨三胖更是紧随其后。

    “二弟!快来助我!”鬼王褚人雄还来不及回头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一声大喊,召唤关自敬上前来帮忙。

    “大哥,撑住!弟兄们快上!”关自敬面前,是那单腿的汉子,汉子手中的长刀缺口无数,却是压得关自敬手中的剑只有防守,没有进攻。

    胸有成竹的局势陡然而变,众人已然看到鬼王褚人雄已然落入险境,听得关自敬的召唤,刀剑出鞘无数,皆往前围了上来。

    一旁的邓羽,牙关一咬,双臂在空中一震,身上的衣服四散破裂,一块一块的腱子肉鼓胀起来,已然是赤膊上阵,口中哇哇大叫,黄河十八鬼他的听说过的,知道其中两个先天,十六个一流。这个江湖汉子,却是丝毫不惧,也要兑现自己头前的言语,也要一言九鼎。

    邓羽在面对江湖人与面对朝廷士卒,心态显然不一样。

    不远小山岗上,方兴一直注视着战局,手中的长枪早已捏出了汗水。

    “大哥,我们岂能在此看着徐公子为我们舍命?”军汉有军汉的尊严与义气。

    方兴闻言长枪一挥,开口说道:“走,拼了去!”

    十几匹马飞奔而出,直奔战团而来。

    便听一声暴喝:“杀尔者,蜀地杨三胖!”

    杨三胖大刀含怒而下,这一刀势在必得,直奔那刚刚站起身来的褚人雄而去。

    褚人雄已然避之不及,却又无兵刃去接,千钧一发之际,抬起双手,在空中合十,竟然把杨三胖的刀夹住了,用尽浑身功力夹着这柄要杀人的刀。

    这褚人雄当真不能小瞧,若是这褚人雄不是那般托大,兴许与杨三胖真能战上不少回合。即便是此时险象环生,褚人雄已然能用肉掌夹住杨三胖势在必得的一刀。

    两人已然在对拼劲道,空中飞沙走石,不远水面更是波浪荡漾,连带那条刚刚才靠岸的船,也被吹出了几步。

    那救援的黄河十六鬼已来,徐杰却好似没有看到,紧咬牙关,身形一条直线而去,天寒红叶稀,刀光成线,直奔褚人雄后背。

    更有几柄兵刃疾驰而来,想挡住徐杰刀光的去势,想保住了千钧一发的褚人雄。

    便听叮叮当当一片火星,一个壮硕高大的汉子,咧着一口大黄牙,两条手臂似铁一般,横扫了一片兵刃。

    这邓羽,若是与人厮杀,攻击之法不怎么样,却是这防守之法极为厉害,一身日夜苦练的横练功夫,似乎天生就是用来挨打的。

    徐杰的长刀,从褚人雄后背而入,刀尖带血从他前胸而出。

    褚人雄依旧使劲全身力道紧紧夹住杨三胖的刀,却是慢慢回头来看,看到的就是徐杰血红的双眼,也看到了徐杰手中的刀。

    还看得徐杰手腕一转,竖着刺入的刀,搅动一番,立马横在了褚人雄胸腹之中。

    杨三胖已然感觉到了褚人雄手中力道一松,把刀一抽,一口浓痰吐出,吐在褚人雄的脸上,恨恨说道:“日你个仙人板板。”

    徐杰已然开口:“杀人者,蜀地杨三胖!”

    徐杰留此言,就是要看看这天下还有谁人想要能踩着杨三胖名扬天下!

    还有谁人敢在杨三胖面前大言不惭!

    还有谁人敢小觑这位蜀地佛前断江刀!

    天下先天不过百人,杨三胖依旧能说杀就杀,逃都逃不了。

    一旁的邓羽,挥起重拳,想反击那些把刀剑砍刺在他身上之人,却是这重拳太慢,被人轻易躲了过去,身上又是一通叮当作响,疼得邓羽龇牙咧嘴。一身铜皮铁骨,也隐隐渗出了一些血迹。

    徐杰已然拔刀来助,杨三胖回头看得一眼徐仲,见徐仲稳占上风,便也不多管,拔刀而起,肥胖的身躯似乎踩得地面都在颤抖,杨三胖是真怒了,许久没有这般怒过。

    黄河十八鬼,转眼之间,就变成了黄河十鬼。

    那关自敬,已然看到了倒在血泊之中的褚人雄,心中惊骇非常,战意全无,一声大喊之后,人往后飞跃而去,口中又是大喊:“弟兄们,走!”

    “快走!”

    关自敬倒也是聪明,直接沿着河道往西飞奔,并不上船。便是知道上船可跑不了,船要开动可不是一时半刻。

    徐仲站在原地并不去追,也是徐仲的情况不适合追杀之事,回过头来就去阻挡那些还要逃跑之人。

    杨三胖却是不乐意了,起身直追而去,回头只留一句话语:“秀才老爷,你先回京,老子去把这些鬼都杀光了再来寻你。”

    杨三胖真是要赶尽杀绝了,黄河十八鬼,两个先天,十六个一流。杨三胖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这些人一个一个杀得干干净净。

    徐杰还未来得及答话,杨三胖已然跃出几十步外。也正看到打马冲出来的方兴等人,便是开口大喊:“方校尉,带人上船!”

    方兴本也欲打马转向,去追杀敌人,听得徐杰大喊,想了想,又连忙勒马调头,去山岗里把那马车带过来,马车里面的人方兴已然了解了,便是徐家的恩人之后,也是昔日的忠烈之后。

    邓羽在一旁开口问道:“徐公子,要不要追上去帮杨前辈?”

    徐杰回头看了看邓羽,赤膊的上身,密密麻麻都是小小的伤口,鲜血流了不少,心中也有暖意,开口说道:“邓兄弟,你且也上船去,把伤口处理一下,胖子不需担心。待得胖子回来了,这天下就没有人再敢惹他了。”

    徐杰倒是不担心杨三胖,行走江湖几十年,追杀几只鬼算不得什么。即便还有一个先天高手,也当是杨三胖刀下亡魂。

    蜀地两刀剑,如今只剩三胖一人,三胖也当再在江湖上做出一番血腥事,如此杨三胖才是昔日那个人见人怕的杨三胖。

    黄河一渡,京城不远。

    兴许京城里还有许多人会对徐杰安然而回感到震惊,欧阳正的弟子,在许多人眼中不过是蝼蚁之辈,甚至李启明听到徐杰这个名字,记都没有记住,只是轻轻挥一挥手,说得一句:“杀了!”

    却是没有人知道,这个不值一提的年轻秀才,将把这京城搅得天翻地覆。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一切都好(感谢搬砖大咖万赏)

    京城里,欧阳正并没有搬宅子,依旧还住在夏锐给徐杰租的宅子里,就在内城城门不远处。

    内城的宅子,并没有空闲之处,欧阳正还需要等候,等候有京官外调,才会有宅子空出来。倒是欧阳正并不在乎这些。

    徐杰回京了,有人欢喜有人愁,也有人并不十分在意。

    方兴,这个边镇宣府营指挥使,振威校尉,直接被带到了刑部衙门里,换了一身囚服,住进了刑部大牢。

    连带徐杰也进了刑部大牢,徐杰进刑部大牢倒不是被关起来了,而是欧阳正这么安排的,这京城势力错综复杂,大牢里死人的事情也不是一件两件。徐杰与徐仲,还有云书桓徐虎等人,都到了刑部大牢里去,充当起了狱卒的角色。

    欧阳正实在无人可用,也不知何人值得信任何人不值得信任,欧阳正这个刑部尚书,看起来是这整个刑部衙门的主官,却是只能叫自己的弟子来帮助看守大牢,避免方兴等人杀害。

    谢昉面色严肃从御史台衙门直奔刑部衙门而来,御史台衙门虽然也有牢狱,却是没有几个真正的差役,比这刑部大牢差了太多。

    欧阳正,谢昉,徐杰三人长谈了许久,把事情来龙去脉也弄得差不多了。欧阳正与谢昉又匆匆忙忙进了大牢,与方兴谈了许久。

    谢昉匆匆又往御史台衙门而去,准备卷宗,写好奏折,准备面圣。

    徐杰与欧阳正对坐而谈,便听徐杰开口说道:“老师,权势权势,学生到得如今,方才真正知晓其中道理。”

    欧阳正闻言,淡淡一笑,问道:“说来听听。”

    徐杰正了正身形,开口说道:“老师,权势二字,时常都被混为一谈,学生到得今日,方才知道权与势,其中区别甚大。权柄在手,却不一定有势力。就如老师如今,看似权柄在手,却是丝毫势力也没有。也如老师当年,一度权倾朝野,却也无势力可言,不知学生这番见解,老师以为如何?”

    欧阳正闻言微微叹气,点头答道:“文远啊,你当真是个天才,如老夫当年,看似权倾朝野,不过都是仰赖陛下信任,就如那孩童得了长辈宠爱一般,其他孩子自然尊敬有加,但凡离了陛下,老夫便是一文不值。甚至不如那些看似没有那么受宠,却有许多孩童支持之人。这就是其中区别啊,正是文远之见解。老夫直到大江郡之后,方才想通。”

    徐杰点头答道:“老师,那勋贵外戚有事,动辄大军追杀,退也是江湖高手堵截。老师遇事,身边却是一个人都没有,这般局面,当真要改变一下。”

    其实徐杰与欧阳正说这一番话,深意已然明显。意思就是让欧阳正要培植自己的势力,培植自己的帮手。这种培植与当初欧阳正选一些做事的助手并不一样。

    这件事情,还可以用一个词来说,那就是“结党营私”,欧阳正这般的人,营私显然不至于,但是结党是必然要做的。

    显然,欧阳正作为一个正统的圣贤子弟,当年对这种结党之事是不屑一顾的。圣人有言,君子朋而不党。就是让君子一切都要以公事为重,一切都要以家国天下而重。结党就免不得要营私。

    但是万事都有两面,如果一个人真要做成一件大事,岂能真是一己之力?必然就是要有人帮衬,必然要有一个利益共同体一起。结党这个词并不好,但是结党的意义,不论营公还是营私,都是避免不了的。

    听得徐杰之语,欧阳正哈哈一笑,说道:“哈哈……权也好,势也罢。文远,你看老夫与谢昉如何?”

    徐杰听明白了,明白自己这个老师是想得比较通了。结党而已,欧阳正但凡想得通一些,欧阳正与谢昉,不就是结党了吗?

    徐杰却又说得一句:“老师,刑部本就是律法衙门,也是惩治刑罚的衙门,说到底就是国家暴力衙门。何不?”

    欧阳正听得懂,也在皱眉思索,更在点头。

    片刻之后,方才答道:“暴力啊……兴许有些人当真就适合以暴制暴。”

    欧阳正不再那么自负,不再那么迂腐。

    徐杰听完欧阳正话语,已然起身:“老师,那学生就不多说了,二叔在衙门里,当出不了什么事情,学生回去一趟,也与文峰坐一坐。”

    欧阳正点点头,微微抬手。

    回到家中,夏锐却是早来了,等候多时了,正与欧阳文峰闲谈。

    徐康见得徐杰进门,连忙上前说道:“少爷,适才那字画商人又来了,断货好多天了,这回开价可是翻了一倍呢,少爷还有没有存货?”

    徐杰闻言问道:“连卖书画的都知道我回来了?”

    “可不吗?少爷昨天才回来,今天上午这卖书画的就上门来了。”

    徐杰有些惊讶,惊讶于京城之地,消息传播速度超乎了想象。

    “书房里还有一些手稿,在案几镇纸下压着,你去翻一些出来就是。”徐杰答道,人已经往大厅里走去。

    徐康点点头,又跟上来两步,说道:“昨日少爷与欧阳公在忙,我就不好意思打扰。家中最近来了许多请柬,有那个竹林诗社来的,还有摘星楼的解大家叫人送来的,还有一个……一个什么荣国公主府上的下人送来的,稍后我与少爷都送到书房去。”

    徐杰头前倒是不在意,忽然听得荣国公主也派人送请柬来了,徐杰脚步不停,脸上都是疑惑,疑惑自己与那荣国公主不管浅浅一面,话都没有说过三句,这荣国公主怎么会上门来请?

    徐杰带着疑惑已然入了大厅,夏锐与欧阳文峰皆是大笑起身,三人倒是没有什么寒暄,便听夏锐开口笑道:“文远啊,你这一走,我是茶不思饭不想,只觉得这生活一点意义都没有了。”

    徐杰看着这个脸上有疤的皇子,笑道:“你不是还有几房娇妻美妾乐趣无穷吗?哪里还能茶不思饭不想的……”

    欧阳文峰在一旁笑,笑着也道:“文远,你可是不知,成兄一日上门几趟,每每又失望而回,当真有点茶不思饭不想的意味了。”

    徐杰再看夏锐,还真见夏锐有了那么点幽怨味道,看得徐杰浑身一冷,便听徐杰连忙又道:“觉敏兄,还是娇妻美妾乐趣无穷啊。”

    却是此时,一个少女从侧门而入,一身淡蓝衣裙,步履并不那么自信,似乎有些羞涩,脸上又有几分激动。按理说这般年纪的少女,应该在闺房之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此时却走进了有三个年轻男子所在的大厅里来。

    只是这少女刚一进来,听得徐杰“娇妻美妾乐趣无穷”之语,脸上的表情又黑下来。

    三人同时转头去看,夏锐只看一眼,转头满脸意味深长的笑,显然他这段时间总是往这处宅子跑,与欧阳文峰谈论得多了,也多少知道一些事情。

    欧阳文峰连忙上前迎去,笑道:“姐姐怎么出来了,快快请坐!”

    徐杰上前见礼,以往这欧阳文沁一副男儿打扮的时候,徐杰多是比较随意的,自从离了大江郡,两人好似疏远了不少,也再未见过欧阳文沁的男儿装扮了。所以徐杰多是礼节周到,两人甚至也没有再闲谈过。

    欧阳文沁也是认认真真福了一下:“见过徐公子!”

    这般的回应,倒是让徐杰也不知再说什么时候,憋了片刻,憋出了一句:“欧阳小姐近来可好?”

    “一切都好,徐公子的娇妻美妾可都好?”欧阳文沁问道。

    徐杰下意识答道:“也都好,一切都好。”

    却是这句话语答完,徐杰方才反应过来,连忙又道:“我自己一切都好,一切都好。”

    夏锐假装打量了一下左右,开口说道:“诶,文峰,听闻这宅子里有一棵老槐树,我还没有看过,文峰带我去看看如何?”

    欧阳文峰闻言一愣,这宅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槐树倒是有几棵,也没有什么好看的,何况这宅子都是这位成兄的,欧阳文峰疑惑道:“成兄,那几株槐树有什么好看的……”

    夏锐却也不多说,上前来就拉住欧阳文峰的手,便往外走去,口中还道:“那槐树我还没好好看过的,一起去看看,走走走……”

    欧阳文峰被拉着往外去,还回头来说:“文远,你且等我片刻,我还有事情与你说呢,竹林诗社请我们去赴会的……”

    徐杰岂能看不出夏锐的鬼心思,却也乐见其成,两人出门而去,徐杰抬头看着欧阳文沁,又憋了憋,憋出一句:“这个……欧阳小姐,身体挺好?”

    “一切都好。”

    “哦,那……欧阳小姐心情挺好?”

    “挺好的。”

    “哦,那个……欧阳小姐晚上可都睡得好?”

    便看欧阳文沁起身,面色难看说道:“徐文远,问来问去,你到底要说什么啊?”

    徐杰便是大窘,连忙又道:“就是问问你近来一切好不好。”

    “都好都好,你还有别的话说吗?”欧阳文沁似乎有些生气了,这个能女扮男装去读书的女子,可不是那些所谓大家闺秀的柔弱女子。

    徐杰想了想,忽然想起欧阳文峰说要一起去参加竹林诗社的诗会,连忙开口道:“在下只是想问问……要不要一起去参加诗会,就是大江的竹林诗社。”

    欧阳文沁点点头道:“去!什么时候?”

    徐杰左右看了看,答道:“你等等,我去问问文峰……”

    说完徐杰往大厅门外而去,准备去找正在看槐树的欧阳文峰问问,刚走到院中,正看到院门之外停下了一辆马车。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7465/ 第一时间欣赏诗与刀最新章节! 作者:祝家大郎所写的《诗与刀》为转载作品,诗与刀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诗与刀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诗与刀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诗与刀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诗与刀介绍:
一个少年穿越而来,落在了不死老卒之家,圣贤教诲心中过,还有长刀手里留。刀劈四面悲歌止,诗定江山国祚持。还有,还有翻云覆雨、只手遮天!翻云覆雨江湖事,少年持刀锋,杀尽牛鬼蛇神。只手遮天庙堂谋,少年扶风起,扫尽腐朽悲哀。君子有风范,与之为伍肝胆照。美人倾城,白衣剑舞,琴棋书诗与刀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诗与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诗与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