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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祝家大郎     诗与刀txt下载     诗与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章 自作孽不可活

    钟剑诚的话语,大概是想把这祸水在引回徐杰身上,让常胜去找徐杰的麻烦,毕竟那解大家是伺候了徐杰一杯酒。却又怕自己这祸水引不出去,也拿着剑吓唬一下常胜,大概是想常胜去挑软柿子捏。

    常胜何许人也?捏软柿子岂能是他的做派,啃硬骨头才是常胜更愿意做的事情,如此才能更有乐趣、更有面子。钟剑诚的话语听得常胜大笑不止,回头左右看了看同行的一众汉子,开口笑道:“在这京城里,还有人要老子掂量轻重,倒是许久未遇的奇事。”

    徐杰闻言低头浅笑,把那解大家为他斟满的酒杯提起来喝了一口。

    钟剑诚面对常胜左右十几个汉子,心中有些发虚,却是知道不能露怯,更端了几分架势,长剑在手中轻轻一挥,往前指去,口中喝道:“尔等也不在江湖上打听打听,看看某一剑夺命是不是好欺辱之辈。”

    常胜笑意更浓,眼神环视左右,看得众人目光都聚在自己身上,已然准备冲上去打人了,忽然看到了一旁的夏锐,皱了皱眉,并不见礼,只当作不认识,再次抬手指道:“你给老子出来!”

    显然常胜看到夏锐了,也并不顾忌这位脸上有一道疤痕的三皇子,但是也知道不能因为打架误伤了皇子,如此也就只有再次让钟剑诚出来。

    再看常胜左右汉子,已然皆在叫嚣大喊:“滚出来……”

    钟剑诚看得头前这些叫嚣之人,已然知道避无可避,也知道要拿点真本事出来才行,只要这些叫嚣之人知道他钟剑诚不是好惹的,祸水自然就会被引到一边徐杰那里去。

    钟剑诚双腿发力,一跃而起,越过酒菜桌面,一柄长剑直奔常胜而去。

    倒是常胜没有想到这钟剑诚忽然发难,肥胖的身形连忙往后躲去,口中还在大喊:“上,快上!”

    十几个汉子已然一拥而上,手中铁尺棍棒,还有几柄腰刀,全部往前招呼而去。唯有常胜身后一个中年汉子抱着刀一动不动。

    在场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好戏,看常家大公子教训这个出言不逊的江湖剑客。便是起了不少怀疑的夏锐,也先看看这位一剑夺命到底本事如何。

    打斗已起,乒里乓啷一通打,一剑夺命虽然没有真夺去人命,却是已然占据上风,身上虽然也被招呼了一两下,但是地上已然躺了一圈子人,都在地上哀嚎不已。

    众多看戏之人也是惊讶连连,大多没有想到这位江湖剑客当真有几分本事。就连夏锐看到,也俯身与徐杰说道:“文远,此人武艺着实不差啊!你是不是看走眼了?”

    徐杰笑而不语,只是摆了摆下巴,示意夏锐接着看。

    便听常胜一声怒喊:“你们这些没用的玩意,当真是浪费了府中的粮食。这么多人打都打不过一个草莽之辈。”

    常胜的呵斥让地上那些哀嚎之人多是羞愧不已。却让钟剑诚自信非常。

    钟剑诚收剑负立,看着一堆栽倒在地之上,又看了看头前还有三四个不敢上前之人,开口笑道:“某一剑夺命钟剑诚,不是那般任人欺辱之辈。江湖豪侠何其多,今日某便在这京城摘星楼扬得大名,还有何人不服?”

    常胜听得这话语,气愤非常,回头与那个中年持刀汉说道:“冯叔,靠你了。今日可不得让我在摘星楼丢了这番脸面。”

    后面那个中年汉子一脸的不愿意,却还是点了点头,轻描淡写答道:“大公子,以后少与这些草莽玩闹了,当真是丢了身份。”

    常胜闻言答道:“冯叔,我这不是在追求美人吗?传宗接代的大事啊。”

    中年汉子摇了摇头,并不去答话语,一个青楼风尘女子,还谈什么传宗接代,常家岂能靠一个青楼女子传宗接代?

    汉子走到常胜头前,开口与钟剑诚说道:“你跪在地上磕三个响头吧,人生在世都不易,磕完就走,此事揭过。”

    钟剑诚正是自信满满,听得这出来的拿到汉子之语,开口喝道:“还真有不怕死的,看来今日某的剑,终究还是要见血才行。”

    说完钟剑诚再跃而起,长剑凌空飞刺而去。

    那中年汉子又摇了摇头,刀也不出鞘,只是脚步往前挪动几番,身形凌空一转,一条长腿闪电横扫在半空。

    “卡啦啦……”

    钟剑诚那飞刺的身形,如断线的风筝,砸在了桌椅之上,砸到了屏风之上,砸在了隔断之上,砸在了栋柱之上,方才落地。满场一片狼藉。

    一旁的小厮看得是心疼不已。

    却听那常胜故意走到小厮面前,哈哈一笑:“别急,老子赔得起,你且叫掌柜去算!”

    小厮闻言面色一喜,口中说道:“好勒,常大爷就是这般道义!好人!好人呐!”

    小厮说完,连忙再看了看现场,飞奔而下,去算银子去了。

    满场愕然,夏锐也是愕然,夏锐大概是弄不明白那一剑夺命一人独斗十几人还占了上风,却被另外一人抬脚一扫就成了这般模样。

    “文远,这莫不是就是先天高手的威势?”夏锐惊讶问道。

    徐杰摇了摇头:“先天高手?差得远了!”

    夏锐闻言不信:“这还不是先天高手?”

    “不算不算,此人与你身后的护卫差不多,一流而已,并不突出。”徐杰答道。

    却是徐杰一句“并不突出”,那刚刚大发神威的中年汉子闻言目光转来,直盯着徐杰看去。

    徐杰便也只当做没有看到,并不理会。

    再看那常胜满脸笑意龙行虎步,走到栋柱之下正在背气的钟剑诚面前,开口笑道:“老子且问问你,你还狂不狂?还要不要一剑夺命?”

    钟剑诚只感觉脑袋嗡嗡,难受至极,想说话,却是喉咙里发不出声音,想呼吸,也难以做到,嘴角不断有鲜血流出。只能就这么听着面前这个肥胖之人的话语。

    “不敢说话了?头前你不是嚣张狂妄得紧吗?老子常胜可是头一次见得你这般狂妄之人,这么不经打,失望至极啊。”常胜边说边笑,还左右去看在场众人,派头十足,今天这面子真是足够大了,口中说着失望,心中却是爽快非常。

    “来人,把这厮带回去,养养伤,待得能说话了,老子且再好好问问他,问问他在江湖上有没有听过老子的威名!”常胜心满意足,左右挥手。

    一众刚才还在哀嚎的汉子们,早已爬了起来,寻不到绳子也把腰带取了下来,便是个五花大绑,抬着就往楼下去。

    徐杰见得那一剑夺命被人抬走,轻轻叹了口气,便听一旁的夏锐俯身轻道:“自作孽不可活,文远,此中必有内情。”

    徐杰知道夏锐说的内情是什么,大概是夏锐以为那城南货栈的一场戏是有心人安排的,徐杰也不解释,倒是觉得夏锐有这么一翻警觉,也挺好。

    常胜却还在左右逡巡,似乎在享受自己胜利带来的荣耀。眼神也看向了徐杰,看得几眼,开口问道:“要说你这么一个公子哥,到底是怎么虏获佳人芳心的?那解大家为何偏偏要伺候你喝酒,是不是因为你比老子长得好看?”

第一百五十一章 刀给我!

    常胜显然是意犹未尽,想在享受一下刚才那样的荣耀,已然开始向徐杰发难,丝毫不顾忌频频与徐杰俯身低语的皇子夏锐。

    “常公子,我要说说与那解大家不熟,你信吗?”徐杰笑道,那位解大家当真是厉害,手段高明。就是这么一招,就给徐杰惹来这么大的麻烦。显然那解大家是计划好的,甚至都知道大同镇总兵常凯的长子常胜就在附近。

    这解大家摆明就是要给徐杰惹点麻烦出来,也算是“报仇雪恨”,报徐杰在她剑舞之时恐吓之仇。

    这位女子,徐杰也给出了评价:心计颇深!

    “你说老子信不信?想来你是读了几本书,能作写诗词歌赋,还生了个好皮囊,不然解大家如何看得上你?”常胜盯着徐杰,随后又道:“老子先把你这皮囊打成个猪头,再把你舌头割下来,让你吟不出诗词,看看你还拿什么与老子争!”

    夏锐闻言终于开口:“常胜,文远乃我至交好友,你可不要欺人太甚!”

    常胜做了个受到惊吓的模样,口中却是笑道:“三皇子乃是万金之躯,何必参与我们这些下人之间的事情?”

    “常胜,你莫不是还要打我不成?”夏锐此时已然站起,心中之想,就算要护住徐杰。

    常胜摆摆手道:“不敢不敢,万金之躯岂能伤着了,伤了我可赔不起。但是这个狗屁徐公子还是能伤一伤的,他不比三皇子万金之躯,我倒是赔得起。”

    徐杰直接插了一语:“常公子,那解大家你自取求就是。今日看来你是放不过在下了,打坏的东西,还请常公子一并赔偿了!”

    常胜听得徐杰竟然丝毫不怕,眼神已然到了徐杰身旁的云书桓身上,回头看了看左右还剩下的八九个人,又看了看那抱刀的中年汉子。回过头调笑道:“看你这护卫长得倒是极为俊秀,若是你托词个什么龙阳之好的,老子兴许也就信你对解大家没有非分之想了。”

    “胡说八道!”云书桓哪里听不懂这话语,感觉受到了莫大侮辱一般,眉头一挑,已然拔刀而出。

    常胜经过刚才那一遭,此时早有防备,身形一退,大手一挥,口中大喊:“打他,给老子打,打了这个护卫,看他还敢跟老子言五言六的!”

    勋贵之家,在这京城里的做派,有些超乎徐杰的预料。鹰犬十几人,在这皇帝都来过的摘星楼里,竟然下手就要打人。想来在那街面上,就更不用说。

    夏锐担忧不已,频频回头去看自己那两个护卫,想开口叫那两人出手,却是又说不出口。金殿卫的高手,平常里跟着夏锐当个护卫,付账等候之类,倒是职责之内,要想他们听夏锐吩咐出手与人拼斗厮杀,夏锐知道十有八九是不会有回应的,除非有人要伤到夏锐。

    夏锐在这一点上,连吴王夏翰都比不上,至少夏翰身边两人,大多时候还真会听夏翰的吩咐。

    云书桓抽刀而起,刀身一横,在那大江城里的一幕又上演了,刀身不断拍打在常胜一众下人的脑袋之中,砰砰作响。

    云书桓的手段,可比那钟剑诚高明太多,眨眼间满地都是昏昏蒙蒙之人。云书桓长刀一抬,口中喝道:“你这头猪才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

    徐杰闻言愕然,看着怒不可遏的云书桓,口中有言:“哦……云小子厉害厉害!”

    常胜听得面前这个秀气的少年骂自己是猪,回头便道:“冯叔,你这可是听见的,他骂我是猪,还说我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你说这我还能忍?”

    身后那个刚才一脚就把一剑夺命打飞的中年汉子闻言,又是摇了摇头,身形往前在走,口中也有埋怨:“公子,今天就打这最后一架了。”

    常胜闻言大喜:“冯叔,打,快去打,今天打完就回家。”

    那中年汉子叹了一口气,手中抱着的刀终于出鞘,人也直奔几步,长刀势如闪电,一去不回。口中还道:“往后出门长长眼,该低头时就低头,今日怪不得冯某了。”

    云书桓知道这人武艺高过自己,却也不惧,长刀横斩而去,便要与那人拼上一招。

    一声刺耳,云书桓脚步虚浮,不断往后急退,那中年汉子刀中的力道,云书桓终究还是比不过。

    云书桓一边戒备那中年汉子的追击之招,一边回头看得一眼,避免自己撞到了身后的圆桌之上,也是准备借圆桌之力,再翻而起,再次出招。

    常胜见得中年汉子竟然拔刀而出,一击之下只是让那俊秀少年不断后退,口中便道:“难怪敢在老子面前言五言六,原来是有这么个兔爷当倚仗,冯叔快,打倒那个兔爷!”

    兔爷之语,就是形容龙阳之好中的女性类型角色的。

    云书桓已然退到桌子头前不远,准备抬腿借力,却是忽然感觉身后软软的,回头一看,正是徐杰挡在了云书桓身后。

    便听耳边一语:“刀给我!”

    云书桓靠在徐杰胸膛之上,忽然感觉身形一软,全身无力一般,面色转瞬就红透了。拿刀的手都捏不稳了一般。好在那刀已然被徐杰接了过去。

    这个少女,十一岁入得徐家镇,何曾与男子有过这般亲密的举动,已然羞臊无比,胸口砰砰直跳。待得微微回神,徐杰已然跃到了云书桓头前。

    徐杰长刀在空中一扬,一阵火星,已然挡住了中年汉子追击的刀光,那中年汉子翻飞往后站定,眉宇紧皱,心中却是惊讶不已。一个儒衫少年郎,忽然提刀而出,竟然有这般的力道,如何叫人不惊。

    便是那常胜也惊讶连连,这位冯叔,更在常胜身边虽然时间并不久,但是在这京城里,替常胜出手的次数可不少,何曾有人能挡住这位冯叔的刀?就是能让他拔刀与人打斗的机会都不多。

    “冯叔,快打他,快!我的面子可不能在摘星楼丢了。”常胜有些着急起来。

第一百五十二章 小气的男人

    那中年汉子并不答话,只是双眼紧盯徐杰,忽然长刀又起,口中更有发力的大喝之声,已然是全身解数尽出。

    徐杰一脸严肃,提刀再去,人轻轻一跃,不过几尺高度,已然是水压云脚低而下,刀光笼罩之间,劲风鼓胀不止,连续而出的虚实之刀,带着狂风,霎时间吹灭了左右七八盏灯火,连这三楼大厅也忽然暗了不少。

    中年汉子哪里不知这一招之凶险,本来是进攻的招式,立马变成了防守的招式,刀在头顶奋力挥舞,叮叮当当不断。

    夏锐已然看得目瞪口呆,口中不自觉说道:“这……文远这是……这般……”

    支支吾吾半天虚词,最后夏锐方才蹦出一个词汇:“难怪难怪!”

    便听中年汉子一声大喊:“沧北!”

    空中徐杰回得一句:“大江徐家!”

    话音两落,汉子气喘吁吁直退几步,徐杰已然落定站稳!

    “徐家十八手?江南血刀堂?”中年汉子面色惊愕。

    徐杰已然再起:“你倒是有见识,徐家十八手倒是猜中了,江南血刀堂是个什么玩意?”

    中年汉子战意已减,提刀再上,已然皆是防守。近来这用刀的汉子当真显然是听闻过江南新晋崛起的血刀堂,用的就是徐家十八手的绝技。更知道穹窿山摧心门,便是被这徐家灭了满门。

    血手王维,两张铁手也算是打遍江湖无敌手的人物,近几年名头隐隐直追江宁陆子游。徐家两大先天高手,见者不多,传言已然甚嚣尘上,特别是血刀徐老八,已然在江湖上有了赫赫威名。甚至还有江湖传言,蜀地杨三胖,大江何真卿,与这血刀堂都是关系匪浅。

    江湖人知江湖事,汉子显然也是江湖出生,还练的是刀。此时见识了徐家十八手,心中为难之意,陡然大减!

    徐杰也不知那血刀堂是个什么玩意,刀光不断,不依不饶。境界有高低之时,一力降十会,兵器术法之道可以当是境界高明之人的辅助。境界相仿,术法就是高下之分。就如徐杰与那中年汉子都是一流之境,但是这十八手的绝技,已然压得那中年汉子喘不过气来。

    中年汉子已然捉襟见肘,口中大呼:“少侠且收手,误会而已!”

    徐杰闻言,果然翻身收手,似笑非笑看着那中年汉子。

    气喘吁吁的汉子拱手一礼:“少侠出自血刀堂,又是姓徐,想来是血刀堂嫡系之人,今日在下多有得罪,就此别过。”

    汉子话语还没有说完,身旁那个肥胖的常胜忽然一声惨叫,众目睽睽之下,两三百斤的身躯飞起,直奔楼梯而去。再听咚咚咚咚之声,那肥胖的身躯已然从三楼摔落到了二楼,楼下还传来“哎呀、妈呀”的哀嚎之声。

    拱手见礼的中年汉子反应过来,开口问道:“少侠何必如此得势不饶人,少侠打的可是大同镇总兵之长子,乃勋贵常家是长子,少侠当真不该惹这般麻烦。”

    徐杰收了踢出去的脚,闻言看着那中年汉子,开口笑道:“你是狗腿子做习惯了,我可做不惯。被人辱骂了,自然要还回去。”

    “山高水长,告辞!”汉子被徐杰骂了一句,心中也有不快,皱眉拱手转身,急忙往二楼而下,去看那正在“唉呀、妈呀”的常公子。

    楼下还有杀猪般的嚎叫:“老子要杀了他,叫我爹杀了他,发一百万大军,踩死他!踩死他全家!”

    已然下楼的中年汉子低声说道:“公子,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走吧,待得老爷从边镇回来再定夺!”

    “定夺?定夺个屁啊定夺!发兵去,老子去拜见李伯父,叫李伯父先发兵!”肥胖的常胜,全身疼痛,歇斯底里不断叫喊,却是也爬都爬不起来,左右之人不断去扶,四五个汉子方才把他架起来。

    “流血了,冯叔,你看,你看我的牙也掉了,冯叔,你那般的厉害,为何就打不过他?你一年可拿了我家不少银子的!”常胜已然在怪这中年汉子无用了,虽然没有说他吃白饭,意思倒是也明显。

    因为被人打了,就叫长辈调兵遣将,这种话语听得中年汉子连连摇头,又听得常胜说他无用。汉子更是不爽起来,伸手一把提住常胜的衣领,已然往一楼而下。

    此时那三楼之上,夏锐口中还在说:“难怪难怪,难怪文远看人这般准,难怪文远……原道文远才是那真正的江湖高人。原道文远才是先天高人。”

    徐杰把刀还给那还是脸颊通红的云书桓,笑道:“我可不是先天高人,还差得远!”

    夏锐已然起身走到徐杰身边,满脸崇拜之色,也有一些气愤,口中说道:“文远你还与我谦虚,还与我藏着掖着,你这般手段,不是先天还能是什么?你可还当我是好友?”

    徐杰闻言苦笑:“我这手艺,当真不是先天,你若不信,问问身后那两个护卫就明白了。”

    夏锐一脸怀疑转头,却见两个护卫早已站起,不似平常那般懒散无聊的模样,而是站得笔直,目光皆在徐杰身上。练武之人,实力为尊,金殿卫也不例外。

    两人见得夏锐疑惑的神色,一人已然答道:“三皇子,徐……大侠当真还未入先天。”

    夏锐更是惊叹连连:“这还不是先天,那先天该是何等威势!!!”

    此时,却听那上楼的楼梯之处又传来女子一言:“徐公子当真是文武双全啊,连常家公子都敢出手去打,还不早早逃出京城去?常家可是有高人的,先天之高人,若是来寻公子你晦气,可就大难临头了。”

    徐杰闻言转身,又是那解大家,便听徐杰语气不佳说道:“解大家,你用这些小伎俩给我找麻烦是何用意?是想把我赶出京城?我也不过是发现了你一个小小的秘密,你就给我惹这么大的麻烦。你也不到江湖上去打听打听……”

    徐杰说到这里,却停住了,好像觉得哪里不对劲,自己这说话的方式怎么给那钟剑诚一个套路了?

    “徐公子如何知晓奴家没有去打听呢?奴家可真打听过了,徐公子师从欧阳公,与吴伯言交好,认识御史中丞谢昉,家中是那江南血刀堂,还认识陆子游与蜀地刀剑二人。徐公子这般的背景,放在别的地方倒是可以无所忌惮,在这京城里,徐公子还是赶紧离开为好。”解大家开口。

    “解冰,你可是以为我会坏了你什么好事不成?”徐杰已然在猜,是不是因为自己发现了这位解大家身怀绝技却甘愿流落风尘,所以这些解大家便要借刀杀人,再不济也要把自己赶出京城。

    解大家闻言面色一白,惊慌转瞬即逝,口中笑道:“难道徐公子当真想坏了奴家什么好事?奴家可是一直安排人在打听徐公子家世出身,徐公子可不得乱来哦!”

    徐杰闻言微微有些怒意,却又与这解大家打不清楚哑谜,也懒得再去打那什么哑谜,迈步就走,只想着以后不来这摘星楼就是了,这位解大家好似有病一般,得远远躲着才好。

    夏锐连忙跟上,也回头示意两个护卫去付账,却听徐杰气愤说道:“不给钱,今天吃她一顿白食!”

    夏锐与身后那护卫面面相觑一番,真就随着徐杰直奔一楼,出了大门。也无人上前来拦。

    转身而上的解大家,丝毫不在意三楼其他人的拜见之声,面色冷冷,口中却是嘟囔一句:“小气的男人!”

    待得上到六楼,一个小厮走到近前,开口说道:“小姐,我们是不是想太多了,这位徐公子兴许压根就不知道我们的事情,那天大概只是凑巧而已。”

    解大家面色冰冷,思虑片刻,说道:“叫你爹再派人查,查一下老家是哪里,家中几口人。能查到的,都要查出来。派人去江南,派人去淮西大江郡。江湖上陡然就崛起了这般大势力,哪里有那么简单。”

    小厮闻言点头:“明天城门一开,小的立马就出城去。”

第一百五十三章 皇帝要见你

    谢昉府中,月朗星稀,冬日将近。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还是哪个小亭子,左右几盏明亮的灯火。要说这个时代,油灯其实也是奢侈之物,平常人家可舍不得如谢昉这般前后左右环绕着油灯,灯芯挑得高高,便更加明亮,也更加耗费灯油或者油蜡。

    谢昉抚琴,环佩叮咚,却是没有整曲,都是小片段。

    徐杰也在一旁蹒跚学步,抚着琴弦,发出来的多是噪音,但凡抚出一小段乐音,徐杰便是哈哈而笑,心情极好。

    本来是学棋的徐杰,而今便是连琴都学了起来。学琴比学棋苦了太多,初时,手指都是被磨出来的血泡,血泡破了结痂,结痂在破了就会流血。后来慢慢长出茧子来了,方才少了这般折磨。

    徐杰却正是血泡结痂流血的时候,疼痛不止,倒是徐杰也没有龇牙咧嘴,反而不时微笑。

    “文远,你可是学过乐音之道?”谢昉问道。

    “未曾学过。”徐杰下意识回答一句,随后又道:“不过,也算接触过。”

    谢昉闻言疑惑再问:“那到底是学过还是没有学过?”

    徐杰一本正经答道:“倒是接触过音节之事,曾有奇人拿数字标注过音节,倒是简易接触过一些。”

    “数字标准音节?一二三四五?偷懒得紧啊。”谢昉笑道。

    徐杰笑了笑,答:“嗯,是偷懒一些,倒是也方便许多,不过那是七个数字,有七音之法,并非五音之法。”

    宫商角徵羽,徐杰第一次接触。华夏自古的乐音,都是记录五音为主,并非后来的七音,所以有“五音不全”这个词汇。与七音对照,就是“哆、来、咪、索、拉”,也就是“宫、商、角、徵、羽”。少了“发、西”二音。但也并非古代乐谱就不能记录七音,也是一样记录的,只是五音为主。

    徐杰原先不懂这些,此时却是明白了许多,心中也憋着一股劲,想着待得熟练了琴技,当弄点新曲子出来。音节的区别,就是来自琴弦长短的震动,所以音节就在手指按压之处来决定,再以另外一只手拨弄琴弦,便可出不同音节。音调高低,就是琴弦粗细来决定,一般粗弦出低音,细弦出高音。

    乐音之道,几千年华夏,大多时候都是上等人独有的享受,从楚国编钟到伯牙子琪,都是贵族的专属,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乐排第二。底层百姓,就算是能吟唱几段小曲,大多也不知什么是宫商角徵羽。用数字来标注音节,其实也是音乐向更多人推广的捷径。

    “并非五音之法?那就是类似工尺谱中之法,也无不可。”谢昉倒是也不疑惑,七音之法汉代就有,所谓工尺谱的记录之法,就是汉代而出。

    “乐音之道,自古是君子之道,若是能让普通百姓也能同享其中之乐,当是好事。这数字七音之法,还能衍生出五线之法,记录节拍也更加直观,也更容易演奏。”徐杰再道。

    “五线之法?闻所未闻,来日文远写出来与老夫看看。”谢昉多少也有些好奇。

    徐杰想了想,其实徐杰也不是很懂,但是多少知道其中一些道理,主要的显然也要靠徐杰临时去编了,便道:“待学好了这琴技,再写出来与先生看看。”

    学好了琴技,徐杰才算是真正懂得了乐理,如此编起来就不难了。

    谢昉点头,看得徐杰手指渗出来的血迹,开口笑道:“今日便到这里了,谈一局如何?”

    徐杰抬手点头,已然有人送上来棋盘。

    如今的谢昉,终于也有举棋不定的时候了,谢昉倒是不愠,反倒欣慰点头。举棋不定的间隙,谢昉开口说道:“那奏折今日被老夫遗落在御书房了。”

    徐杰闻言,笑道:“难怪先生今日下棋也开始举棋不定了,原道心中有事,也有紧张。”

    “紧张?”谢昉抬头,浅笑:“还真有些紧张,不知陛下见到奏折会如何定夺。”

    “先生,陛下如何定夺是陛下的事情,先生宽心就是,尽人事听天命即可。”徐杰答道。

    谢昉点了点头,落了一子,笑道:“文远啊,不知将来,你在朝堂之上该是何等的风采。”

    徐杰摇头:“先生,兴许我不是当官的料。”

    谢昉哈哈一笑:“老夫也不是当官的料,这不也当得好好的吗?”

    “我自是比不得先生的!”徐杰马屁一句。

    听得谢昉抬手指点了徐杰几下:“你啊,你啊,嘴巴极甜……落子吧,别犹豫了。”

    徐杰闻言落子,谢昉这回当真皱起了眉头,一只手在旁边摸索了一下,拿杯子饮了一口,又比划了几下,方才再次落子。

    许久之后,谢昉大笑,笑得畅快淋漓,如此赢棋,方才是真正的畅快。

    徐杰倒是也不馁,已然在收棋子,口中叫着:“再来再来。”

    徐杰的屡战屡败,倒是变成了屡败屡战,劲头十足。

    第二日上午,徐杰在院中练了几趟刀,从太原回程的龙虎镖局之人来了,取了三封信走。

    有一封去江南杭州,是给杨三胖的,徐杰想去沧州了,自从那日在摘星楼与人一战之时,那人开口说了一句“沧北”,徐杰便想着该往河北走一趟了,既然到了汴京,河北也就不远了。

    去沧州,徐杰也就想到了杨三胖,河北沧北派有一个用刀的高手董达义,杨三胖是感兴趣的。如此也让杨三胖出来走走,别总是陷入悲伤之中不能自拔。

    所以给徐仲的信件,徐杰也加了一些内容,便是让徐仲把董大力的骨灰坛子从祠堂里请出来,差人到汴京来。徐杰当带着往河北沧州去寻那沧北派。

    三封信刚刚送走,一个小厮匆匆忙忙奔到徐杰院落门口,已然在门口就看到了院中的徐杰,开口喊道:“徐公子,我家主人有请。”

    徐杰认出了这人,便是谢昉家的下人,几步走到门外,见得这人一脸的着急,便问:“何事这般急切?”

    “小的也不知啊,主人可是急切得紧,吩咐小的快些来请,请徐公子直接去衙门里。”

    徐杰把刀往门口一放,立马跟着小厮出门而去,谢昉直接请徐杰到御史台衙门里去,事情已然不简单,徐杰也跟着有些着急起来,心中忍不住多猜,猜那奏折的事情是不是出乎了自己的预料。

    徐杰第一次进衙门,不论是县衙正堂,徐杰也没有进过,只从小门进过县衙后院,便是知县住的地方。便是欧阳正的学政衙门,徐杰都没有经过。

    衙门之前,两座巨大的石狮子格外的雄伟,徐杰也没有多少心思去看。

    中国自古是没有狮子的,只有豺狼虎豹之类。中国有记载的第一头狮子,来自东汉,乃西域国王进贡给东汉章皇的礼物,后来陆续也有其他西域之国进贡狮子。如此中国人才见过狮子长什么样子,也有传说,麒麟的模样,就是源于狮子的造型。

    沿着廊柱急走,两旁都是衙门公房,一路走到大堂正厅旁边的一个小厅,徐杰方才见到谢昉,徐杰也是第一次见到谢昉穿官服的模样,暗红色的官服,胸前有云鹤图案,头上正方形头冠,两翅左右笔直而出。

    谢昉面色也是急切,开口便道:“文远,陛下要见你!”

    徐杰陡然一惊,“陛下要见我?陛下为何要见我?陛下如何知道我?”

    谢昉却没有回答徐杰的问题,而是说道:“陛下要见你,必然是要问关于欧阳公的事情,你待多想想,看看如何回答是好。欧阳公能不能回京,兴许就在此番面圣了。”

    皇帝这个词,徐杰大多时候并不在意,甚至也多不放在心上。但是忽然听得皇帝要见自己,徐杰一时之间不免也有些懵了。这皇帝当个词汇,在徐杰心中实在算不得什么,但是真要见这天下之主,还要回答一番天子之问,徐杰忽然有些紧张起来,莫名的紧张。

    至高无上的权利,实在不是徐杰真正能去不在意的。天子一言,决生死,决前程。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已然不是戏文里的玩笑。

    谢昉看出了徐杰有些紧张,开口又道:“陛下看了奏折,也问了老夫。”

    徐杰问道:“先生是如何说的?”

    谢昉答:“一五一十直白而言。”

    徐杰皱了皱眉,又问:“先生可是把我在你家遗落奏折之事也直白而言了?”

    谢昉被徐杰问得发笑起来:“自然都说了,也把如何与你相识之事也说了一遍,如此方才坦荡荡,陛下也当知其中没有什么利益勾当。老夫也好在陛下面前直言几番,夸赞一番欧阳公为人臣子的正派。君子当坦荡荡,与天子言事,更是如此,方才是长久之道。”

    如此谢昉,难怪能当上这御史中丞!

    徐杰闻言疑问道:“先生可知陛下要问一些什么话语?”

    谢昉摇摇头道:“这……老夫也不知,揣测不出。不过你也不需要着急,既然陛下如此应对,想来当真是念了一些旧日恩情的,文远你只需多想一些应对之语,只要无甚差错,想来此事十有**要成。”

    徐杰紧张去了不少,却又莫名起了一些压力,谢昉如此说来,好似欧阳正能不能回京,都看徐杰见天子时的表现了。

    谢昉见得徐杰皱眉,又道:“与陛下说此事原委之时,老夫也顺带把你夸了几句,想来陛下见你之时,应该不会如何为难。”

    徐杰闻言点了点头:“先生,陛下何时召见?”

    “车马备好了,现在就去,陛下此事已然在御书房等候了,赶在午饭之前入宫去,兴许你还能蹭上一顿宫中的饭食。”谢昉说完,已然起身往小厅门外而去。回头又叮嘱徐杰道:“想来陛下会多问一些欧阳公这十几年之事,也当问欧阳公一些近况之事,你当挑好的说,多说欧阳公尽忠职守,时时不忘皇恩浩荡。”

    徐杰点了点头,叹了一口大气,自我调节了一番,脑中也在想着欧阳正这些年的政绩,教出了多少学生,多少人考上了进士及第之类,回忆大江郡出过那些人才,以往一些从别人口中听说的大江郡出去当官之人的名字与职位。

    宫墙深红,城楼高大,下了马车,从左掖门而入,便是巨大的广场,白色石板铺就的广场上没有一个人影,广场正中是那高耸巍峨的大庆殿,大庆殿后乃宣佑门,一队铁甲士卒把守大门,谢昉带着徐杰入得此门。

    却是一个更大的广场,一排巨大的宫殿整齐排列,时不时还能看到有人在点缀在这巨大的广场当中,犹如蚂蚁一般。

    依次是紫辰殿、需云殿、崇政殿、景福殿、延和殿。再往后又是高耸的宫墙,墙后便是延福宫,也就是后宫。

    宫殿巍峨,超出了徐杰想象中的雄伟,天下之尊,这些宫殿就象征着无上的权柄。徐杰一边随着谢昉快步而走,一边在惊叹之中,脑中已然在想象这些雄伟宫殿之内,天子高高在上而坐的场景,睥睨天下,不过如此!

    头前的谢昉,再也不是站得笔直,而是不由自主微微低头躬身。头前还有引路的太监,更是把头深深埋着,腰背几乎与地面平行,双手放在袖笼之中,不断迈步快走。

    行到中间崇政殿,谢昉方才回头说道:“大殿之侧乃书房,你进去,我在外等候。”

    徐杰有些疑惑谢昉已经带路到这里了,为何不一起进去。

    谢昉似乎看出了徐杰疑惑,又道:“陛下再召见,老夫才能入内。”

    便听头前那个躬身的太监微微回头,虽然这太监已然躬身成这般,脸上依然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口中说道:“你在这等着咱家回来,不要乱走乱动,更不要大声喧哗。”

    徐杰微微点头,直到此时,徐杰方才对皇权有了一个直观的感受。一向步伐潇洒的谢昉,此时一直低头躬身。这个连谢昉都要笑脸相迎的太监,却从未把腰背直起来过。

    这才是皇家之权柄,难怪有人对这皇位那般在意。那些口中说着皇帝算个什么的江湖粗汉,在这高大的庙堂之下,显得是多么微不足道。

    待得片刻,那太监回来,看着徐杰,不耐烦道:“你可知面圣的礼节?”

    徐杰兴许心中还带有一份傲气,见不得这太监如此的嘴脸,随口答道:“不知!”

    太监更是不耐烦,在头前做了几个动作示范,回头也是冷冷一语:“学着,失了礼可是大罪!”

    徐杰练武之人,学着跪拜之礼治自然是手到擒来,比划了一下,便不再言语。

    太监带着徐杰往前而去,几丈高的大门,绸缎白布蒙在格子之上,下有各种花鸟鱼虫的雕刻,朱红大漆,金黄点缀,工艺精美至极。

    领路的太监停步,吞了一下口水,方才恭敬开口:“启禀陛下,人到了。”

    门内传来一个苍老而无力的声音:“进来吧!”

    大门在两个太监手中推开,徐杰迈步而入,正头前一张案几,案几上蒙着黄色的锦布,案几之上皆是书籍奏折之类,一个身穿金黄的老头坐在案几之后,并未戴冠,面色有些苍白。这位,显然就是大华皇帝夏乾了。

    夏乾也正抬头看向徐杰,徐杰连忙低头,便是知道直视皇帝就是大不敬。低头之后,准备跪拜而下。

    头前皇帝夏乾已然开口:“免礼了,到近前来说话。”

    徐杰几步走上前去,却听得头前几声咳嗽连连。免了跪拜,也当作揖:“拜见吾皇万岁万岁……”

    “别万岁了,活不得多久了,朕问你,欧阳正那个匹夫最近怎么样了?”夏乾从案几之上拿过一个手帕,擦了擦嘴角。

    这个问题,徐杰不知如何去答,也不知从哪个方面去答,只道:“师尊如今老迈了许多。”

    夏乾闻言忽然笑了出来:“哈哈……欧阳匹夫也变成老匹夫了……”

    徐杰站立一旁,微微低头,心中却是有些高兴,高兴夏乾对欧阳正是这般的口气与话语。

    夏乾抬头,上下打量了徐杰一番,又道:“当年这老匹夫入京城之时,朕也不过刚刚登基不久,钦点了这老匹夫的探花。老匹夫似乎正如你这般的年纪,高傲得紧啊,走起路来都是龙行虎步,说起话来也是眉飞色舞、手舞足蹈。满朝老朽,无一人有这老匹夫的朝气。而今这老匹夫竟然能认错,哈哈………咳……咳……”

    夏乾说着说着,笑着笑着,又是咳嗽连连,手帕再一次捂在口中。

    徐杰看着这个咳嗽连连的老头,下意识上前两步,伸手在他后背拍了几下。

    陡然之间,徐杰又愣在了当场!手臂悬在半空,缩回来也不是,继续拍也不是。这世间哪里有一个臣子敢去拍皇帝的后背?又有哪个臣子能去拍皇帝的后背?

    徐杰一时间愣住了,左右看了看,不知从哪来忽然有几个持剑之人出现在了周遭,手皆紧握剑柄,剑也拔出了一半。皆是对徐杰怒目而视,徐杰甚至都不知道这几人是从哪里出来的,是何时到得自己身旁的。

    好在徐杰只是赤手空拳拍了拍皇帝的后背,好在徐杰此时身上没有气机鼓动,否则,那几柄剑只怕已经在徐杰拍到皇帝后背之前,就插在了徐杰的身上。

    老皇帝终于止住了咳嗽,抬手挥了挥。

    徐杰连忙回到之前站的地方,那几柄利剑也归了鞘,几个人影也消失而去。

    老皇帝正了正身形,又道:“老匹夫身体可好?”

    此时的老皇帝,身形消瘦,面色惨白,颧骨明显,一头的白发,身形在那咳嗽之后也显得佝偻。怎么都看不出那满身的权柄与天子的威严。说的话语,也让徐杰听起来像是隔壁长辈的语气。徐杰答道:“回禀陛下,师尊身体还算康健,并无病痛。只是白发渐多。”

    “这匹夫比朕年轻了十多岁,兴许也能比朕多活十来年,该让这匹夫入京来了,朕若是去了,也该多留些人在朝中。”老皇帝叹息道。

    之前的徐杰,对于这位皇帝,印象极差。听到的事情,不是临阵而退,就是贬谪直臣,还有那不待见自己的亲生儿子。

    此时的徐杰,对这个老皇帝,却是讨厌不起来,这个老皇帝,不过就是一个老人,疾病缠身的老人,一个也还念旧情的老人。

    兴许有一句话说得对,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位老皇帝,大概知道自己是撑不得多久了,终究是不能万岁万岁万万岁。

    “学生代师尊拜谢陛下隆恩。”徐杰此时多少也有些感动,已然又要再拜,为欧阳正拜。

    “别拜了,这是朕欠他的。朕老了,他也老了。回首往昔,历历在目,是过错,是功勋,都在人心!江山社稷,天下黎民,这天子之尊,呵呵……多少往事,多少无奈。”夏乾慢慢而言。

    没有拜下去的徐杰听得似懂非懂,却也感受到一种压抑。

    许多事情,天子又如何?天子又岂能没有无奈?如今朝中那些事情,比如勋贵之崛起,天子夏乾会不会也有后悔?

    后悔又如何?当年那般的局面,夏乾在大阵之前转身而走,死伤遍野。这天子的脸面,朝廷的脸面,皇家的脸面。难道言败?言败如何向这天下交代?

    言胜,让天下都知道那是一场古今少见的大胜,才符合所有人的利益,才是这天下所有人愿意看到的结局,也是给整个天下的交代。言胜,所以许多人该有功,而且功勋卓著!

    这些道理,夏乾老了,老了之后才想明白那都是无奈。奈何他是天子,所以他没有错。

    徐杰猜不到老皇帝的话语之中的那些心理活动。只是站立不言,只作一个聆听者。但是徐杰又知道,老皇帝这一番话语是说给欧阳正听的,不是说给自己听的。

    但是老皇帝又说给了徐杰听,因为老皇帝当真欧阳正的面,却又说不出口这一番话语。

    老皇帝沉默了片刻,又打量徐杰几眼,开口说道:“欧阳老匹夫眼高于顶,吴伯言更是又臭又硬,谢昉说你才高八斗,想来你真是个好后生。”

    徐杰闻言,浅笑答道:“兴许学生也是一个匹夫。”

    老皇帝闻言微微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匹夫?哈哈……匹夫好,治匹夫也是乐趣,其乐无穷!”

    老皇帝的大笑,又带来连连的咳嗽。

    徐杰听得老皇帝的咳嗽,左右看了看,这回却是没有再上前去拍老皇帝的背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高处不胜寒与深仇大恨

    “有人与朕说你擅长诗词,不妨填上一曲来听听,旧日之作也可,现场填写也成。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若是佳作,午膳之时便叫宫中的乐师来唱唱。”老皇帝今日似乎心情不差,兴许也是想起了当年自己与欧阳正的意气风发。兴许也是在徐杰身上看到了当年欧阳正的影子。

    徐杰看着这个老皇帝,想了想,开口答道:“学生有一曲别处听来的词,不知陛下可愿一听。”

    “别处听来的词?也罢也罢……吟来听听。”老皇帝心有猜想,可不认为徐杰在这么好的机会面前,会去用别处听来的词。

    徐杰倒是不在乎这些,开口:“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这首词,最后听起来像是有一些言情说爱之意,其实不然,词句里面,说的是一种无奈与淡淡的哀伤,又有无奈之下的接受与认命的所谓洒脱,洒脱之后还有一份对美好的憧憬。

    也听得老皇帝长长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看来真是你从别处听来的词啊,这般的词句可不是你这个年纪之人能写出来的。高处不胜寒,极好,说得极好。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也是无奈之事,自古难全,倒是洒脱啊。此曲《水调歌头》可是欧阳正那老匹夫填的?”

    徐杰摇头答道:“回禀陛下,非师尊所作,乃是世外方士所言。”

    “哈哈……好一个世外方士,不过就是欧阳匹夫那个世外方士罢了。只是这世外方士,往后他也当不下去了。”老皇帝似乎猜透了许多,似乎一切简在帝心。

    徐杰无奈点头,心中想着,好吧,就当是欧阳正所作吧,便也不再解释。

    老皇帝有些惆怅,兴许对于过往,对于人生,都有几分惆怅,咳嗽几声之后,竟然开口问徐杰:“你觉得欧阳匹夫回京适合干些什么差事?”

    徐杰之前准备的那些欧阳正这十几年的政绩,显然是没有用武之地了。但是徐杰怎么也不会想到老皇帝会问自己这种问题。

    江山社稷之事,朝廷重臣任免之事,这老皇帝竟然来问徐杰这么个年轻的秀才。徐杰有些无措,皱眉沉思,不知该如何去答。

    老皇帝见得徐杰没有立马答话,开口又道:“你只管说就是,把你心中所想说来听听。”

    徐杰心中哪里有什么所想,却也临时在想,要说欧阳正再次入京,想要位居三省仆射之高位,那应该是不可能的。没有三省高位,那还有什么地方合适欧阳正呢?

    徐杰想了许久,开口说道:“回禀陛下,朝廷任免大事,学生一介秀才,不敢随意议论。”

    徐杰其实有一些定夺,想说,但是又知道不能直接说,总要先做一个姿态出来。

    “你说便是,就当是闲聊两句,不论说得有没有道理,朕也不会怪罪你。”老皇帝兴许真是闲谈几句的意思。

    徐杰也不再推脱,开口答道:“学生以为,师尊向来正直睿智,一辈子于公事,鞠躬尽瘁。可入尚书省下刑部任职。”

    老皇帝闻言问道:“去刑部?刑部能做些什么?”

    徐杰心中自然有想法,朝廷中央执法部门,刑部、大理寺、御史台。此为三法司,三堂会审这个词就来自这三个衙门,便是三个衙门一起审理一件案子的意思。一般案件,刑部为主要。大理寺是负责审理比较重大案件的地方,御史台主要负责官员弹劾的问题。

    徐杰显然是有想法的,徐杰也有担心,担心欧阳正入了京之后,会是什么翰林学士之类的官职,虽然依旧还能在皇帝面前行走,但是许多问题上,没有权柄在手,就会陷入被动。

    所以徐杰答道:“陛下,学生虽然年少,但是也游历过不少地方,而今这天下,官吏昏庸着极多,地方治理极为混乱。如此终究是要出问题的,所以学生以为,当以法治为重,师尊刚正不阿,在朝中从不拉帮结派,少了许多利益纠葛,最为适合做这些事情。”

    徐杰敢直白在皇帝面前说出这番话语,一是谢昉所言之君子坦荡荡。二是欧阳正所谓的“匹夫”德性,徐杰并不认为真的不好。三是这位老皇帝看起来并非那般昏聩之君。

    时人都以为官厚黑为法则,以为那些钻营谄媚、投机取巧得利之人乃是大本事,其中不免带有许多人想要小人得势的美好愿望。世人多厌恶黑暗,自己却又愿意去做那黑暗之事。所以觉得那些坦荡之人、君子匹夫都是傻子,都不得长久,不会有好下场。兴许这个道理在一定范围里是极为正确的,至少单论为官之道来说,是有一定道理可言的。

    但是徐杰知道自己应该是做不来那般,至少现在的徐杰不认为自己可以做到那般。与其如此,不如就学个坦荡匹夫,坦荡匹夫并非就真的不能在官场生存,李世民手下魏征之辈,不也一样活得好好的?一代千古良相之美名,历史之中也有许多这般的人物可得善终,流芳千古。一个国家,终归是需要刚正不阿之辈,也需要直言而谏之臣。

    徐杰对于那身居高位没有多少想法,多少也有些无欲则刚的态度,与其慢慢学那面厚心黑,不如就直接直白一点。有用也好,无用也罢,随他去。

    老皇帝闻言,面色一沉,看着徐杰问出一语:“你是说朕的天下,治理不善?贪官污吏横行,百姓民不聊生?”

    徐杰已然说出了之前的话语,便也不能再把话语往回拉,开口直言:“学生以为,吏治乃历朝历代之冗疾,吏治善则天下兴,吏治乱则国式微,而今吏治已然开始恶化,防微杜渐之时已到,防患于未然之时也到。所以吏治之事,必然要着重,以防万劫不复。”

    老皇帝看着面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小秀才,擦了擦嘴角,眉宇低沉,双眼如隼,也不知脑中在想些什么。

    徐杰陡然之间发现面前这个老头,当真不是一般的老头,即便是病入膏肓之时,双眼已然炯炯如炬,看得徐浑身不自在。

    “莫非朕的天下,世道乱了?”老皇帝一字一句,自问徐杰!

    徐杰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再答:“乱世当用重典,师尊乃最佳人选。”

    一个消瘦的手掌忽然拍打在案几之上,拍得案几之上的奏折书籍与笔墨纸砚之物都跳了起来,还有一句怒意其中的话语:“大胆!”

    徐杰大胆,徐杰是真大胆,这份大胆也来自徐杰对皇权不比旁人那般敬畏!

    乱世这个词汇,岂能随意说出?大华朝又岂是乱世?乱世是形容什么局面的?这天下之主面前,徐杰竟然说他的天下是乱世,何其大胆?

    徐杰被这老皇帝一拍,惊得微微一震,已然躬身,口中又解释一句:“陛下,学生所言之乱,非天下之乱,乃朝廷之乱,朝廷之乱若是不能遏制,天下之乱也不远矣。”

    老皇帝一怒之下,又是咳嗽连连,徐杰躬身而下,双手在前,却是也不敢随意起来。

    “哼哼……好胆大的匹夫,就是欧阳正在朕面前,也不敢如此胡言乱语!”老皇帝咳嗽一止,指着徐杰呵斥道。

    徐杰躬身在旁,口中已答:“陛下,若是师尊在此,必然也出此言。”

    老皇帝大手一挥,口中怒道:“滚出去!”

    老皇帝怒了,老皇帝如何能不怒?徐杰的话语,就像是对他这二十年皇帝生涯的一个否定。怒了的老皇帝却又只是叫徐杰滚出去,而不是其他最大罪罚。兴许也是这个皇帝真的老了,老到已经再开始回顾自己这一生了,老皇帝兴许也有许多心虚。

    徐杰连忙快步出了这书房,走到门外便是大气一松,已然昂首挺胸。昂首挺胸之后,徐杰才知道自己后背发凉,汗水湿透。徐杰一直以为自己坦荡洒脱,此时才忽然发现自己终究不是圣人,做不到那般真正无惧无畏。皇帝、天子,依旧能压得他汗流浃背。

    也不知徐杰这一趟面圣之行,到底是该欢喜,还是该担忧后怕……

    书房里的老皇帝双手撑着桌案,皱眉沉思,不时咳嗽几声。忽然一怒而起,伸手挥落满地杂物。

    随后又安静而坐,长长叹气。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的地面,却又气愤而起,再挥一下。

    随后又静坐片刻,方才开口叫人进来,收拾这满地狼藉。

    兴许这老皇帝也在终结自己的一生,当皇帝二十年的过往种种。是不是也会有惭愧?还是会继续怒不可遏?

    不得而知。

    徐杰已然走到谢昉身边,谢昉笑意盈盈问道:“文远,如何?欧阳公可能入京?”

    徐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方才答道:“兴许应该……是可以入京的吧!”

    谢昉好似没有听到“兴许应该”,听到了“可以入京”便是大喜,双手在胸前揉搓几下,笑道:“好事成矣。快与老夫细细道来,陛下都问了你一些什么话语,你都是如何答的。”

    徐杰有些为难,开口说道:“也不知从哪说起,算前后没有多少话语,却又千头万绪,说不清道不明。先生,出宫之后慢慢再说,如何?”

    谢昉闻言也不急切,笑道:“回去说也行,陛下可是留你用膳了?”

    徐杰苦笑:“没有留,只叫我滚出去。”

    谢昉闻言一愣,觉得徐杰前言不搭后语,又问:“陛下到底对此事是何定夺?”

    “应该是成了。”徐杰再答。

    谢昉有些莫名其妙,此时那个太监又走到近前,开口道:“谢中丞,陛下召见。”

    谢昉一脸的疑惑,赶紧上下抚弄了一番身上的官服官帽,端正之后,随着太监急忙而走。

    留徐杰一个人在这大殿台阶之下,左右看来看去。虽然无所事事,此时徐杰却有心思来好好观瞧一番这皇宫景色了。

    不远处一排巨大的水缸,贴在水缸之外的金箔金光闪闪,徐杰想了想,便也知道这是消防设施,灭火用的。

    远远往北看去,还能看到高耸的宫墙之后,伸出来的一些翠绿枝丫,那里便是后宫了。

    广场巨大,远远望去,也能看到广场边的廊道里有一列一列的铁甲士卒在巡逻,脚步整整齐齐,衣甲鲜明。

    等了许久,谢昉终于出来了,面色严肃走到徐杰面前,只是示意徐杰往南去,往出宫的方向去。

    直到再次越过两个广场,从左掖门而出,身边再也没有太监随行,谢昉才开口说道:“文远,你可知陛下问了老夫什么话语?”

    徐杰摇了摇头。

    “陛下问老夫,这江山社稷二十年,是不是不比从前了。”谢昉说道。

    “那先生是如何答的呢?”

    “老夫闭口不语,没有答话。”谢昉说道。

    徐杰又问:“那陛下是何反应?”

    “沉默许久,随后吩咐老夫出来了。”谢昉说道。

    徐杰看得谢昉的严肃的面色,忽然明白了什么。谢昉面对这个问题,若想侃侃而谈,那才是不知说什么是好,不知说什么是对。也就不是谢昉的做派。

    沉默不语的谢昉,其实已经表达了许多意思,也表达了对这个问题的一个态度。

    老皇帝显然知道沉默不语的谢昉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谢昉聪明,实在是聪明。既不答话,又表达了所有想表达的。

    “学生佩服!”徐杰说道。

    谢昉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惆怅道:“为人臣子,合该如此。”

    徐杰不再接话,坐着谢昉的马车,先回了御史台衙门,随后再归家而去。

    摘星楼,一个衣衫朴素的佝偻老汉从城外而来,直接往摘星楼侧门而入,若是细看这老汉面容,恐怖至极,被火烧过的疤痕,犹如厉鬼一般。按理说这老汉是那路过摘星楼都会绕着走的一类人。此时却是直入楼内。

    楼内竟还有人等候,见得老汉进来,先是一礼,开口说道:“父亲,小姐等候多时了。”

    老汉点了点头,迈步就往楼梯而去,虽然这老汉看起来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但是上起楼来,步伐稳健非常。

    解冰早已在六楼的一个小厅内等候着,见得这老汉进来,一向冷冰冰的解冰,脸上满是和善,也起身见礼:“叔父终于来了。”

    老汉也不多言,开口就道:“此去大江郡,结果实在出人意料啊。”

    解冰问道:“莫不是那徐文远身后势力极大?”

    老汉拿起桌面上的一杯水饮尽,答道:“势力大小倒是其次,我在那大江郡打听了许久,更是去了那徐文远的老家,那位徐公子,乃忠烈之后,一个镇子里,上百老卒,都是当年大同边镇之卒,当年为国战死的,更有两百左右。三死其二,我更是亲眼看到镇子里百十健马驰骋,那些汉子个个弓马娴熟,想来就是当年骑兵之先锋。”

    解冰闻言愣在当场,有些目瞪口呆。

    一旁的年轻汉子,也就是这个老汉的儿子,更是当初第一次接待徐杰的那个机灵小厮。此时开口说道:“小姐,小的就说这是一场误会,那位徐公子只是凑巧而已。”

    解冰此时方才开口:“如此说来,兴许徐文远与我们会是一路人?”

    老汉闻言思虑片刻,又摇摇头道:“那徐文远乃是欧阳正的弟子,想来从欧阳正口中能知道许多秘辛之事,说不定真可以引为助力。”

    解冰闻言想了片刻,又谨慎说道:“也不可不防,那徐文远一介秀才,不过也要求那功名仕途,这般读书人,最是负心。”

    “小姐,必然是要谨慎一点,可以试探几番再来定夺也无妨。”老汉答道。

    解冰看着这老汉模样,面色微微有些不忍说道:“叔父身体越来越差了,还叫叔父远走这么一趟,辛苦了。”

    老汉摆摆手道:“算不得什么,比起大帅之冤,我这条老命又算得什么。当年在边镇,大帅麾下,虎将四员,万军从中也杀得几进几出。何等威势,到头来落得这么个下场,唯余我一人苟延残喘,也是上天有眼,让我把小姐救了出来。我活着,就等那李家满门抄斩的那一天,待得那一天,含笑九泉之下,与大帅把酒言欢。”

    老汉话语说到这里,身份不言自明。高破虏麾下,虎将三员,于、左、李。这老汉就是其中之意,左良贵。

    高破虏入狱,三员虎将皆入狱。唯有左良贵是江湖出身,武艺极好,在那高破虏要处斩之时,逃脱而出,联络了不少心腹亲兵,救了自己的儿子,到处寻访之后,又找到了高破虏被卖到教坊司的小女儿,也就是解冰。

    三大虎将之李通,兴许是也姓李的缘故,后来不知如何,就成了李启明麾下的将领。说直白一些,就是在那般局势之下,李通投靠了李启明。高破虏大罪之中,贪墨粮饷,区别对待麾下士卒,致使士卒无心作战的罪名,也就来自这个李通的证词。而今的李通,已然是边镇宣府总兵。

    还有一人于世保,也就随高家一样的下场。左良贵也一直在到处寻找于家的后人下落。男丁无存,女子却也没有寻到。

    解冰依旧流落风尘,不过就是要赚钱。当年大同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士卒,不知多少义愤填膺之辈,左良贵拿着钱,就是招揽人手。倒不是为了什么聚兵造反,要的就是李家满门死绝。

    这摘星楼,其实就是官办教坊司下的产业,解冰从未从教坊司出来,只是有了许多人围绕在她身边,教习武艺的,上下打点的。左良贵为了隐形埋名,拿火直接把自己的脸烧了个面目全非,何其狠厉。

    解冰听得左良贵之语,一脸的悲伤,口中却只有咬牙其次一语:“叔父,此事一定能成,一定要教那李家满门死绝。”

    左良贵不再惆怅,开口又道:“吴王回信了,只要我们帮他登基,登基之后,立马拿李启明下狱问罪,李家男丁,斩杀殆尽。”

    解冰坚定点了点头,答道:“好,差人去苏州,此事一言为定。”

    要让李家满门死绝,光凭如今左良贵与解冰,如何能成?即便是刺杀也不过是飞蛾扑火。夺嫡之事,显然就是唯一的途径。广阳王绝对不能登基,只要吴王登基,才有可能报得大仇。

    至于还有夏锐与其他几位皇子,显然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我亲自走一趟吧,此事事关重大,吴王若是见了我,方才会信。也顺带再到江南寻访一下于家的后人。”左良贵开口说道。

    解冰闻言一脸的担心:“叔父,你这身体该好好休息了。”

    左良贵摆摆手道:“无妨无妨,李启明这个狗贼死之前,我一定不会死!旧伤虽然不能痊愈,但是这几年入了先天之后,终归还是能多撑一些时日的。”

    解冰叹息一声,点头只道:“叔父路上一定小心谨慎,更要保重身体。叫左定跟你一起去吧。”

    左定,就是解冰身边的小厮,也就是左良贵的儿子。

    左良贵闻言摆摆手道:“定儿聪慧,武艺也不差,留在小姐身边帮衬吧。我没事的,事不宜迟,先走了。”

    说完左良贵已然起身,又往楼梯而去,解冰送到楼梯口,左定一直往楼下送去。

    一路之上,许多小厮见得这面目全非的左良贵,皆是躬身行礼。

    显然这摘星楼,虽然是教坊司的官办产业,却也早已掌握在解冰的手里,其中小厮,大多都是心腹之人。自从解冰以剑舞闻名京城之后,成了这摘星楼的头牌,成了达官显贵趋之若鹜的花魁,成了连皇帝都以《洛神赋》来夸赞的大家。解冰在很多事情上也就方便了许多。

    深仇大恨给人带来的能量之大,当真不可想象。

第一百五十五章 哗变,沽名钓誉(四千字,今晚还有)

    这一日大早,东方才刚刚有鱼肚白,汴京城北封丘门,十几个士卒早起,打着哈欠慢慢搬抬着巨大的门栓,快要入冬了,清晨寒意已来。

    便听有人骂骂咧咧:“他娘的,得调走,如何也要调走,这城门当真不是人守的,才刚刚睡下,又要起来,还是巡防司里那些狗日的享福,此时多还在娘们怀里暖和着,在赌坊里碰到他们,个顶个出手阔绰,输个三两五两的,眉头都不皱一下,也不知在街面上弄了多少油水。”

    “你就别叽叽歪歪了,要说你有那门路调到巡城司去,还用得着跟老子起这大早来开城门?”另外一人口中骂道,大概心中也有火气,天冷起早,心情也好不了。

    此时巨大的门栓抬下来了三个,厚重的城门嘎吱作响起来,两个人推一扇还推不怎么动。

    便听人又骂道:“买油的钱都要贪,你说我们这位郑大指挥使是穷成什么样了?”

    这回一旁之人倒是没有接话,只是摇摇头,更使劲去推那厚重巨大的城门,发出的嘎吱声格外刺耳。所谓买油钱,就是这城门的转轴之处需要经常往里面倒油,起到润滑作用,若是没有了油,就会发出这样刺耳的摩擦声音,推起来也格外的费力,转轴处也就更容易坏。

    城门才开一条不大的缝隙,几人忽然停住了动作,皆凑了过来从城门缝隙往外看。

    一队马蹄嗡嗡隆隆由远及近。

    几人互相对视几眼,赶紧加大力道去推那城门。

    马蹄极快,越来越近,已然听到有人大喊:“快,快把城门推开!”

    已然使出吃奶力气推门的一个士卒又骂,只是骂得小声了许多,可不敢让城外奔来的那些骑士听到,“大清早的,赶着投胎啊!”

    马蹄片刻依然近前,城门终于打开了一半,马蹄飞奔而入,马上的汉子皆是铁甲在身。

    刚才开口骂人的士卒抬头去看了一眼,只看到眼前又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这士卒惨叫一声,摔落几步之外。

    马蹄还在飞奔,却见马上一个骑士转头吐了一口浓痰,手中的马鞭扬了扬,口中怒道:“以为老子听不见?教你这个狗杂种先去投胎。”

    话音还在,十几骑却已经飞驰远走,入了那还没有几个人的街道之上。

    再看地上那个哀嚎的汉子,脸上一道巨大的血痕,已然在往外渗着鲜血,显然是被那骑士的马鞭抽到了。

    这十几骑直奔内城而去,进了内城之后,又直奔枢密院衙门。

    这十几骑到得枢密院之后,整个枢密院衙门如同炸开了锅一般,差吏手忙脚乱穿好衣服,不断从枢密院而出,四处去寻那些还未上值的枢密院官员。

    待得朝阳才升起,皇宫大门就被一众官府都没有穿齐整的官员叫开了,今日并非朝会之日,所以这宫门开得较晚。一行十几个官员鱼贯而入,本还准备回去补一觉的值班太监,此时也飞奔而起,奔在一行官员的头前。

    老皇帝倒是起得早,每日睡不到两个时辰就起,也并非老皇帝多么的勤政爱民,只是人老了,自然就少眠,睡不得多久就要醒。

    崇政殿了,老皇帝匆匆赶来,屁股还未坐下,已然开口:“李启明,怎么回事?”

    殿中十几个官员头前,一个年纪五六十岁之人往前走了一步,此人虽然须发有白,年纪虽然不小,但是五官极为周正,脸上也并无多少皱纹,身材也高高大大,看起来比较壮实,显然这人就是枢密院副使李启明。

    李启明虽然是这枢密院副使,其实就是枢密院的主官,因为这枢密院已然十几年没有正使了。枢密院其实还有一个副使,名唤郭艾,年逾八旬,早已老态龙钟不管事务。枢密院乃主管天下禁军的衙门,不设正使,其中显然也是有一些政治考量的。就算设立正使,按照惯例一般也是文官来做。

    “陛下,臣也是刚刚接到消息,宣府两部哗变,叛将方兴、方达兄弟而人,带麾下四千人马占永兴城自立,不听军令,紧闭城门,宣府总兵李通正在全力清剿叛贼,已然打起来了,陛下勿急,想来几日之内便可平乱。”李启明躬身说道。

    老皇帝夏乾闻言大怒:“李通是如何管事的?麾下军将也能哗变?当真岂有此理!叛乱平息之后,着李通入京戴罪!”

    李启明没有微微一皱,开口说道:“还请陛下勿要动怒,些许小事而已,四千人马哗变,宣府六万大军,扑灭之易如反掌。其中缘由,还待李通后续禀报,待得缘由细节明朗之后,再做定夺也不迟。”

    李启明显然是想为李通说话。不料老皇帝直接开口喝道:“着中书省拟旨,命李通速速平叛,入京待查!”

    老皇帝一直没有落座,此时说完话语,更是直接起身而走。

    留十几个枢密院官员当场,皆是眉头紧锁。

    李启明身旁一人开口:“李枢密,此事当真不该这般早早来禀报,拖得几日,待得事情平息下来了,再来禀报,陛下当不会盛怒如此。”

    李启明摇摇头答道:“拖?大早十几马队在内城里飞驰而过,哪个衙门的人听不到?还有谁不知道枢密院出事了?如何拖?难道等陛下开口来问?”

    “唉……李通这厮真不会办事,此事差人一封书信入京就是了,还弄得十几匹马大早在内城了狂奔,叫我等好生被动。这回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怕是他这宣府总兵的职位难保了。”

    李启明也不答话,只是皱眉往宫外而去。

    边镇军汉哗变,在这大华朝也是奇事。要说是有人自命不凡,在那乱世说了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然后揭竿而起,倒也罢了。但是此事天下,也不是乱世,这大华朝廷也还算有粮有饷,内外无战事,生活也应该是过得去。

    这般情况下,竟然有四千士卒占城叛变了,就算是再傻的人也知道四千人岂能对抗整个天下?如今天下太平,也没有揭竿而起一呼百应的可能。

    老皇帝想不通,所以知道其中必然有问题,所以一定要李通入京。李启明也想不通,唯有回了衙门,赶紧写一封密信往北,好好问问李通到底是怎么回事。

    枢密院的信都出城了,徐杰才起床,翻看了几页书籍,有些心神不宁,满脑子都是欧阳正回京的事情,也不知那老皇帝到底如何想法,是不是真的要把欧阳正召回京城来。

    心神不宁也就看不进书了,寻来饮血刀便开始练了起来。

    徐虎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把那院落大门打开,或是徐康、或是徐泰,便会守在门口,不得多久就会有客上门。

    上门的客人就是夏锐,夏锐每天早上用过饭之后,必然会到徐杰这里来转悠一下,有事也来转悠转悠,无事也来转悠转悠。

    徐杰若是有事,夏锐便早早而回,徐杰若是无事在家,夏锐也就蹭上两顿饭方才会回去,不论徐杰做什么,夏锐都在一旁跟着,读书也好,练武也好。若是练琴,夏锐少不得在旁说上几句难听至极,若是徐杰拿起棋谱摆上了,徐杰看着棋盘发呆,夏锐便看着徐杰发呆。

    这位皇子殿下,兴许当真是太过无所事事。

    果然不得多时,夏锐就来了,身后跟着两个护卫,见到守门的徐康,打趣一语:“小康子,你说你每天守着这个门,也就我一个人来,连些打点的碎银子多赚不到,还守个什么劲啊?”

    徐康憨憨一笑,也打趣一句:“那还不是有些人太吝啬了,天天来,也不见一个铜板的赏赐。”

    夏锐闻言一愣,当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手在怀中摸了摸,口中说道:“一日不见,刮目相看啊,你也成了个鬼精灵。铜板五个,中午多吃几个烧饼。”

    徐康也不嫌少,当真伸手去接,接过五个铜板,口中还笑道:“多谢成公子的烧饼。”

    入得院来,徐杰正在练刀,夏锐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如今的夏锐,也知道自己武艺不是那高明水平了,虽然难受了几日,但也洒脱得紧,不再去强求,甚至连剑都懒得练了,在徐杰看来,大概就是少了几分上进心。

    夏锐看得津津有味,夏锐身后两个护卫,却是低头不去看。显然是练武的规矩,偷师可是忌讳。虽然徐杰并不怎么忌讳,但是这两个护卫也不做那偷师的事情。

    若是以往,徐杰看到夏锐进来,必然要停了手中的刀,先打个招呼。如今徐杰早已不是这般,待得一趟刀法练完,方才会与夏锐打招呼。

    待得徐杰停了手中的刀,夏锐几步上前,开口说道:“文远,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边说着,夏锐从怀中拿出一个帖子。

    徐杰接过帖子,看了看,抬头问道:“什么摘星诗会,懒得去。”

    夏锐凑了过来,指着被徐杰打开的帖子说道:“文远,摘星诗会可不一般,京城里的年轻才俊都会到场的,正是扬名的时候,解大家差人把这请柬送到了我这里,还专门叮嘱一定要交给你。以往这摘星诗会可没有我的份,今年算是托了你的福了。”

    徐杰闻言笑道:“你说你这般身份的人物,怎么在京城里混成这样,连个诗会都要托别人的福,想去你自己去就是,我当真是不去的,那解大家惹不起,躲得远远的才好。”

    夏锐闻言也不气,依旧是笑:“文远,摘星诗会虽然是摘星楼举办的,但是与那解大家关系并不大,京城里各处名楼的大家都会聚到摘星楼。你不待见那解大家,不往他那六楼去就是了,这么好的机会,错过就可惜了,一朝名起冠京华,错过了就要等明年了。”

    徐杰听得夏锐解释,又问道:“当真是这般?可以不必见解冰那娘们?”

    “不必不必,遇仙楼,尚华楼,广源楼,许多花魁呢,同场竞技,届时都是用尽浑身解数,只愿得才子佳作。文远你去了,当无人与你争锋。”夏锐说得是一脸的向往,兴许夏锐自己一人去,就是那人潮人海中的一个而已,与徐杰一起去,只待徐杰一鸣惊人,那就是与有荣焉。

    徐杰点点头道:“沽名钓誉的事情……”

    夏锐听得徐杰说了一句沽名钓誉,只以为徐杰还是不肯去,面色一急,连忙又往徐杰身边凑了凑,准备再多劝几句。

    不想徐杰似笑非笑又道:“我倒是愿意做的!”

    夏锐闻言大喜,却又埋怨道:“平白无故消遣我……”

    徐杰哈哈一笑,起步往厢房而去,口中还道:“你现在是剑也不练了,书也不读了,差事也没有,再不让我消遣一下,人生还有什么趣味。”

    夏锐跟在徐杰身后,听得徐杰打趣之语,也不在意,口中答道:“我家里还有几房娇妻美妾,这般乐趣,你还不懂。”

    徐杰停住了脚步,回头,正儿八经说了一句:“我懂!”

    夏锐闻言,正看到云书桓从右边一个厢房走出来,嘿嘿一笑:“嗯,兴许你还真懂。就是怪异了些,非要让给美娇娘做个男人打扮。”

    徐杰闻言一愣,转头也看到了云书桓,便是快步而走。

    那云书桓似乎听到了夏锐的话语,转过头来瞪了一眼。

    夏锐被云书桓瞪了一眼,也是快步急走,跟在徐杰身后,口中还道:“惹不起惹不起,还是文远你厉害。”

    夏锐话音刚落,便是一个趔趄,疼得龇牙咧嘴,伸手捂着脑袋,左右看来看去,地上还有一个小石头在滚动。那云书桓已然走远。

    夏锐一脸的大怒,回头就骂:“你们这两个吃干饭的,平常里使唤不动,我被人偷袭了,你们也不知护着,要说我被人杀了,看你们两个脑袋是不是得搬家。”

    身后两个护卫闻言,转头看了看走远的云书桓,又看了看一脸怒气的夏锐,面面相觑。

    徐杰此时也回头去看云书桓,面色惊讶非常。

    云书桓,竟然也入了一流!

推几本新书,都相当不错,可往品鉴,必有合口味的。

    青史尽成灰《我的邻居是皇帝》

    简介:救了一个皇子,从此圣人垂青,成为皇帝邻居,住在皇城根,坐观风起云涌。

    五代乱世,皇位更迭,你方唱罢我登场。任凭邻居变换,我自岿然不动。你们有你们的皇位,我有我的坚持。

    做最好的邻居,在卧榻畔酣睡,一颗忠贞之心,重整万里河山。叶华要走出一条不同寻常的黄袍加身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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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下出水《与国共武》

    初来乍到,成为死囚,明明只是偷了一只鸡,为什么被打成了死囚犯?唐峥很是迷惑,古代律法这么严苛么?

    有人要杀他,有人要保他。

    大世纷争,铁蹄肆虐,盛世民安乐,乱世人如狗,各地藩镇裂土为王,这真是一个活着很累的年代。

    唐峥想冷眼旁观,然而不知不觉坠入彀中,杀他的人继续想杀,保他的人仍旧想保,在杀与保的争斗中,他渐渐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自古历史无真假,谁能反手震乾坤?

    藩镇诸国,交战不休,昔年孔子周游列国,看我唐峥与国共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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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袖乾坤《振南明》

    崇祯十七年闯贼攻破京师,天子自缢殉国。内有贼酋流匪窃玺,外有鞑虏胡儿嚣衅,国破山河在......

    举国同哀之际,一个现代灵魂附身在太子朱慈烺身上。

    值此危急存亡之际,朱慈烺发出振聋发聩的疾呼:我大明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汉贼不两立,皇明不偏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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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摇摇欲坠《我的大明新帝国》

    穿越大明最辉煌的年代,

    穿越大明最顺的继承人,

    但是我的目光穿透六百年的历史,

    现在的辉煌不是辉煌,

    跟我来重新建立一个真正辉煌的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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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梵《三国之大汉崛起》

    穿越成了刘禅,一开始就来了一场惊心动魄之旅,被赵云带着在长坂坡来了个七进七出。

    今生我为刘阿斗,还要不要人扶了?

    刘禅慢慢发现他走的还是挺稳的,貌似他的便宜老子刘备,二叔关羽,三叔张飞这些才是需要人扶的。

    于是乎年幼的刘禅就担起了重任,扶着扶着,便渐渐为大汉扶出了一条康庄大道,三国争霸,蜀汉为雄!

    ——

    官步《大秦龙雀》

    魂穿一个大秦、罗马、波斯三国争霸的世界,

    唐霄起初只想守着一亩三分地,好好过日子。

    可谁知有个叫秦始皇的老不修总想着压榨他,

    还有个叫扶苏的家伙一天到晚跟在屁股后面。

    既然你们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我要娶你的丫头(妹妹),打你的娃(弟弟)!

    ——

    漫客《将白》

    这是一个穿越回古代做王爷的故事。

    多年以后,有人想给赵显一身黄袍,有人想给他一顶白帽子。

    赵显语气诚恳:我生来为启而鸣,奈何王冠将白?

    ——

    任国成《明末好女婿》

    “崇祯,别急着上吊,只要把女儿给我,我带你杀出北京!”

    “李自成,这座北京城就留给你了,好自为之吧!”

    “多尔衮,我陈越有朝一日必定打进东北,把你满洲人赶到北冰洋,去和爱斯基摩人为邻!”

    穿越到崇祯末年,遇到了崇祯的女儿坤兴公主;

    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却要担负起整个国家。

    ——

    允人《我可能是个假天师》,妹子作者

    降妖除魔,一概不会。

    捉鬼驱邪,心力交瘁。

    易经八卦,呼呼大睡。

    emm

    抱着祖传道法,刘川航叹一口气。

    身为天师道最后的传人,他也表示很绝望。

    不过没关系,好在还有一个无所不能的妹妹。

第一百五十六章 刑部尚书与秋

    云书桓的境界突破,比徐杰想象中的要早了许多。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皇子夏锐挨了偷袭,脑袋上一个大包,倒是也没有真的动怒,也是他这皇子身份,就只有徐杰知晓,平常里夏锐也没有架子,口无遮拦之下,挨打倒是也正常。

    傍晚,徐杰又往谢昉府邸而去。如今是夏锐早上到徐杰这里转悠,徐杰晚上到谢昉那里转悠。

    学琴学棋是其一,朝中之事,能给徐杰带来消息的,也只有谢昉。

    如今徐杰进谢昉府邸,通报都不需要,一路直入。谢昉回来之后,换了官服,就等在小亭子之内,棋盘也摆好了,琴也摆好了,吃食点心也不少,还有茶酒,甚至还会燃香。

    燃香在文人之中也是雅事,檀香沉香等,多为了提神醒脑。还有一类便是熏香,把衣服熏香之后,穿在身上芳香四溢。还有焚香,便是焚香祷告了,祭天祭祖之类。

    徐杰刚刚走近,谢昉满脸笑意招手:“文远快来,大事成矣。”

    徐杰几步奔到面前,拱手一礼,急忙问道:“先生,陛下是如何安排的?”

    谢昉左右收了收宽袖,答道:“刑部尚书,圣旨已发,着即刻进京。”

    徐杰闻言开口大笑,又是恭敬一礼:“多谢先生!”

    谢昉摆摆手道:“老夫不过举手之劳,能成此事,文远你居功甚伟啊。有时候老夫看着你,当真心生羡慕啊”

    “先生有什么好羡慕的,我若是能如先生这般活一辈子,那才是叫人向往。”徐杰对谢昉这般的人生,当真有些羡慕,官当着,却不卑躬屈膝,也不违背自己的内心。生活有爱好,也不无聊度日。生活上与精神上,谢昉显然都是比较快意的。

    徐杰要的畅快与恣意,似乎都在谢昉身上有所体现。

    “老夫羡慕的是欧阳公,羡慕欧阳公能有你这么一个弟子。老夫为官半辈子,门生也算遍天下,却无一人能如你这般。当真让人羡慕,若是早早遇了你,老夫也当把你收入门下。”谢昉说道。

    徐杰有几分得意之色,笑道:“先生,我这不是在跟你学琴学棋吗?当也算是你的弟子了。”

    谢昉闻言摇摇头:“这般算什么弟子,不算不算”

    徐杰开口问了一个许久之前就想问的话语:“先生,相识这么久,从来不见你的家人,不知”

    谢昉闻言哈哈大笑起来:“老夫两子,一个在蜀地任知县,几千里远,一个在秦凤当转运使,也是几千里远。下人又下人的福气,也不枉老夫带着他们读了十几年书,往后就看他们自己的运道了。至于女眷,一妻一妾,皆已病故。如今孑然一身,茕茕孑立于世。”

    孑然一身与茕茕孑立这种词汇,都是悲情的意思。谢昉说来,却带笑意,当真是洒脱非常。

    徐杰似也受了感染,开口答道:“人人都想当官,但是这当官也不一定好,一去几千里,想见一面都难。依我之想,还是一家人在一起和和美美最好。”

    谢昉看着徐杰,点头答道:“此言有理也无理,翅膀硬了,终究是要飞的,飞起来的鹰隼才是自由畅快的。”

    徐杰闻言点点头,伸手去为谢昉解开棋盒的盖子,抬手作请。

    谢昉又道:“今日大早发生了一件怪事,宣府边镇竟然有军将哗变了,占了城池与总兵李通刀兵相见,朝野文武一片哗然。”

    谢昉持棋在下,徐杰也点了棋盘一角,随口答道:“军将哗变?麾下士卒也愿意跟着掉脑袋?”

    “所以说这是怪事,两个军曲,四千人,竟然都哗变了,领头的军指挥使还是兄弟。”谢昉又道。

    “只怕其中隐情甚大,好好的,谁愿意去掉脑袋?怕是有不小的龌龊。”徐杰答道。

    谢昉点头:“老夫也是如此想法,李通是做了何等天怒人怨的事情方才能逼着四千人掉脑袋去,这厮本就是个摇尾乞怜之辈,看来老夫又该忙碌一阵子了。”

    徐杰闻言抬头问道:“先生这御史台不都是一帮文官吗?若是没有人上书告状,只怕难以知道其中隐秘。”

    谢昉也是皱着眉头,徐杰的话语当真是说到了谢昉的痛处,御史台虽然也有差吏与牢狱,但是这御史台可不是什么调查司,没有那能深入调查事情的人手,边镇之事,若是真想调查清楚,谢昉还真没有什么办法去深入。

    “唉陛下面授机宜,着老夫关注此事,还要详细禀报,也是为难老夫了。”这才是谢昉把这件事情拿来与徐杰说的原因,如今的徐杰在谢昉心中是那般聪慧有智之人,是可以询一些对策的帮手。

    徐杰闻言也是皱眉,落了几子之后,开口答道:“先生,此事得派人往宣府走一趟,否则不可能清楚其中细节。”

    “唉,老夫在杭州的时候,衙门里的捕快,城里的禁军,还都调得动,也无人敢敷衍。到得这御史台来,竟然寻不到一个办差的人,着实可笑。”谢昉虽燃当了这御史中丞,但是以往的御史台,都是盯着各地官员之事,御史台里的官员,这十几二十年来,大多时候都是摆设,即便是有人把告状信送到了御史台,大多时候那些御史大夫也不敢随意在朝堂开口。如今谢昉虽然是御史中丞,但是衙门里的这种风气,也不是谢昉来了之后就能立马改变了。

    谢昉对于这边镇哗变之事,当真也是束手无策。

    “先生,待得老师入京了,我该往河北走一趟,到了河北,也就离燕云不远了,不若我帮你走一趟,到那宣府去看看?”徐杰开口问道。

    谢昉闻言连连摆手:“不妥不妥,兵荒马乱的,你个秀才到那里去有何用,别事情没有打听到,反倒给那些丘八兵匪害了性命。老夫怎么说也是个御史中丞,何必让你去犯险。”

    徐杰闻言也不多说,谢昉怎么说也是朝廷重臣,合该有一些其他手段。真是没有办法了,徐杰走一趟燕云,倒也算不得什么事情。

    晚些时候,琴音又起,徐杰终于是能弹上一些曲子了,虽然还不那么流畅动听,却也进步极大。

    过得两日,摘星诗会之日到来。按理说这摘星诗会应该还要等上一段时间,今年却意外早开了一个多月。

    其中缘由,大概就是解冰的原因。兴许就是因为徐杰,解冰要见一见徐杰,也要试探一下徐杰。

    只是徐杰不愿意见解冰,虽然徐杰与夏锐早早到了这摘星楼,但是徐杰却并未上楼,甚至连三楼都未上去,大多数人都在削尖脑袋往楼上去的时候,徐杰与夏锐上到二楼就寻了个地方落座。

    二楼里到处都是那些拿着笔抓耳挠腮的士子才俊,个个穿着讲究,人人风流倜傥。只是这诗会也分了个三六九等,还是要那投帖诗,如此分流人群。但是每一楼,都是有许多花魁大家的,因为这些花魁大家也分三六九等。

    唯有徐杰看着眼前的笔墨,也懒得动笔。

    一旁的夏锐却是着急了:“文远,赶紧写点什么啊,如此我们也能往楼上去,不去六楼,咱们去五楼也成啊。”

    徐杰闻言,摆摆手道:“你我就在二楼吧,二楼挺好,那娘们想寻麻烦也寻不到这二楼来。”

    “文远,你想要扬名,自然越往上越好,在这二楼,出了大作都传不上去,出了彩头也不被人重视啊。”夏锐又道。

    徐杰还是摇头,口中一语:“就坐这里,酒香不怕巷子深。”

    夏锐闻言也是无法,只得抓耳挠腮左右去看,伸手也拿起一支笔,憋了半天憋出几句诗,随后兴高采烈读了起来。

    便听一旁的徐杰说道:“韵脚不对。”

    兴高采烈的夏锐脸色一垮,答道:“我知道”

    忽然二楼之人全部站起身来,错落有致的话语,躬身见礼:“见过吴相公。”

    吴仲书来了,这摘星诗会,每年总会请几个名声大的人,如此也是为了提高这摘星诗会的档次。当然也被邀请之人大多也会来,名声是互相的,有人追捧,才会有名声。吴仲书显然不能免俗。

    吴仲书路过这二楼,也不停留,只是左右点头示意一下,快步往楼梯而上。

    “文远文远,这个是尚书仆射,一品大员,平常可难得一见的,今日可让你长了些眼界,不虚此行吧?”夏锐看着吴仲书的背影,开口与徐杰介绍道。

    “吴仲书,江宁吴伯言的胞弟。你好歹也是皇家贵胄,怎么如市井之人一样大惊小怪的。”徐杰答道。

    夏锐闻言一窘,本以为徐杰这般的读书人,见到这样的大官,一定踮起脚尖去看,满脸崇拜羡慕,却是没有想到徐杰是个不冷不热的态度。

    “文远,你可别小瞧了这位吴相公,正经的正一品,朝中可没有几个呢。文官二十九级,一级一级的升,一年升一级,也要二十九年。就算你考个进士,一辈子也不一定升得上去。”夏锐开口介绍道。

    文官二十九个级别,从九品下到一品上,从最低级的将仕郎到开府仪同三司,步步高升,何其艰难。御史中丞谢昉也不过是从三品,金紫光禄大夫。

    武官五十三个级别,从进武校尉到太尉,更是艰难。太尉也不过正二品的等级。李启明也不过就是个太尉。武官最高二品,没有一品。

    “我可没有小看这位吴相公,只是也没有必要大惊小怪的。”徐杰随意答道,心中倒也真是这么想。兴许是徐杰早已见过吴仲书,还与吴仲书有过一番交谈,兴许也是徐杰压根就不在乎这些。

    夏锐闻言无语,也大概是知道徐杰是个什么秉性,只是这般卖弄一下,没有丝毫效果,也让夏锐有些气馁。随后又进来几个官员,夏锐便也懒得介绍了。

    三个略施粉黛,衣着淡雅的女子走上了二楼台前,依次见礼自我介绍了起来。

    “奴家广源楼柳如烟,见过诸位才俊。”

    “奴家遇仙楼楚飘絮,多谢诸位公子抬爱。”

    “奴家庆云阁魏清清,拜见诸位才子。”

    三人见礼,满场已是叫好喝彩。也有人并不抬头,依旧低头沉思。也听得有人埋怨道:“我这首诗词哪里不好了?何以就不让我上楼?有几人敢说诗词比我写得好。世间无知音,俗不可耐!”

    文人多自负,也是有道理的。便看此人站起,把手中的诗往空中一扔,起身就往楼梯而下,怒气冲冲出了摘星楼。

    把文人分三六九等,其实本就是得罪人的事情。但即便是得罪人,这摘星楼也不得不这么做,生意之道,在于营销,不把格调抬起来,如何能让人趋之若鹜?如何能赚钱赚名?

    这摘星诗会,吴仲书这般人来了,也是为了镇场面。吴仲书自然不会按照摘星楼的生意套路来,还是会一视同仁。

    所以就有小厮从楼上奔了下来,开口喊道:“吴相公出题了,秋,秋天之秋。诸位才子请大作,若是有佳作,小的立马送到六楼吴相公面前品鉴。”

    许多人听得这个题目,皆是大喜,奋笔疾书。显然有许多人准备好了诗词,就等题目。正是秋季末尾,“秋”这种题目,几乎是一押一个准。押题押准了,自然是欣喜非常。

    头前的三个花魁大家,依次抚琴弹弦,为这些在诗会最底层的文人助兴。

    一旁的夏锐见得左右许多人正在奋笔疾书,口中连连催促:“文远,快快,今日能不能出个风头就看你的了。”

    徐杰自然提笔在想,今日就是来沽名钓誉的,怎么可能不写。

    但是想要出彩,又是何其之难。“秋”这种题目,看似好押,看似也不难写。

    其实最是难写,难出彩。因为历朝历代千百年,这秋早已写透了,哪个读书人不写上几首春夏秋冬。所以前人的佳作也就太多太多,什么“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比比皆是,写景写意写情,应有尽有。

    珠玉在前,一般诗词,多是黯淡无光。

第一百五十七章 贻笑大方?(四千三)

    此时从楼上走下来了一个老夫子端坐头前,就在花魁小台子之旁,便也有无数人上前见礼,此人大概是考官一类的角色,亦或是品评人,由他来鉴别诗词优劣等级,想来此人大概也是朝中的官员,只是品级比吴仲书低了许多。

    徐杰低头也准备写,也在准备一鸣惊人。

    一旁的夏锐见得徐杰在写,面色轻松不少,盯着徐杰面前的白纸在看。古之时候,纸张其实主要并非都是白色,大多是黄色,如王羲之手书之《快雪时晴帖》,其实就是一封短信,就是浅黄色纸张之上,一般用纸以浅黄色为多,当然也还有其他颜色的纸张。

    相比而言,白色的纸张就比较贵了,这也是因为造纸原料与工艺的原因。如宣纸纯白,用来书画最好,价格较贵,其实也是宣纸的原料与制作工艺上比较难一些,还需要经过日光长期晾晒,以达到适当的自然漂白效果。后世纸张多是纯白,也是因为漂白技术发达的缘故。

    所以摘星楼用的纸张,全部是白纸,已然显出了不一样的奢华。

    夏锐看得徐杰好没有动笔,便道:“文远,快些,头前那老夫子面前都有一大叠了,再晚了,诗会结束了还轮不到你。”

    徐杰终于提笔在写了,写到一半,忽然听得身后一声话语:“徐公子,原道你躲在这里啊!”

    徐杰回头,见得正是第一次来摘星楼的时候那个招待自己的小厮,微笑了一下。

    小厮方定也见礼一下:“见过徐公子,解大家可是特地吩咐小的到处寻你呢,小的本以为徐公子今日未来,没想到一直寻到这二楼,才把徐公子寻见。徐公子,还请随小的上楼去吧。”

    徐杰还未答,一旁的夏锐却答道:“文远要躲着你们解大家,就在二楼,不上去了。”

    方定闻言连忙堆出满脸的笑意讨好道:“徐公子,我们大家可是对公子日夜念叨呢,可不能辜负了佳人美意啊。”

    徐杰闻言回头一句:“日夜念叨着如何害我?”

    方定微微一窘,口中直道:“如何是害公子呢?解大家乃是女子,女子仰慕才俊文采才是。否则解大家也不会亲自伺候公子饮酒不是?公子可千万不要误会了。”

    徐杰闻言笑着摇摇头,便不多言。这小厮倒是机灵,奈何徐杰看透了解冰的动作,如何也不上当。

    一旁的夏锐答道:“你只管去回话,就说文远就愿意坐在二楼,让她瞧好了,看看文远是如何一鸣惊人的。记着啊,文远写的是一首七言诗。”

    夏锐说得神采飞扬,因为夏锐已然看得徐杰的大作即将写完。

    小厮方定闻言也是无法,唯有如此上去答复。那位解大家想试探一下徐杰的心思,大概是要落空了。徐杰写的一首七言诗的事情,小厮倒是记着了。

    不料徐杰冷不丁说了一句:“我写的不是诗。”

    夏锐以为自己看错了,凑过去又看了一眼,指着徐杰面前的纸说道:“如何不是诗,这不就是七言诗吗?”

    徐杰闻言摇摇头,也不多解释。

    连带那小厮也微微凑了一眼,果真是七言诗,随后便往楼上而回。

    夏锐已然起身,伸手要去拿徐杰写的诗,口中还催促:“文远赶紧落款,我给你递上去。”

    徐杰大笔一挥:大江徐文远。

    夏锐已然抢过,边走边吹着墨迹,待得头前那老夫子面前,口中还喊一句:“大江徐文远大作,请先生品评。”

    老夫子被夏锐忽然一声大喊吓了一跳,这满场士子,哪个不是有礼有节,轻言轻语。唯有夏锐上前来一声大喊。老夫子有些不快,皱着眉头冷冷一句:“放在一边。”

    夏锐听得这老夫子叫放在一边,哪里愿意,伸手直接放在老夫子面前,开口说道:“大江徐文远的诗,岂能放在一边,夫子你先看看再说。”

    老夫子更是有些不快,把面前的诗随手拿起来,便准备先扔到一边去,却是扔到了一半,老夫子眼角微微瞟了一眼,就瞟到了第一句,又把手收了回来,当真认真在看。

    夏锐见得老夫子这般,便是头一扬,回头左右看了看众人,得意洋洋说道:“大江徐文远啊,这是大江徐文远的诗。”

    夏锐这般的得意洋洋,自然招来一众白眼。却也有人脑中微微一想,似乎当真就听过这个名字,只是一时之间也想不起到底是在哪里听到的了。

    老夫子不快的面色慢慢缓和下来,随后点了点头,口中说道:“好,佳作。可送上楼去给吴相公品鉴。”

    满场众人闻言皆是一脸的羡慕,这是二楼今日第一首上楼的作品,何其幸运。羡慕之后,便是越发的期盼,盼望着自己的大作也能如此幸运。

    夏锐说得一句:“多谢老夫子。”

    随后龙行虎步而回,似乎早已料到是这般的结果。回到徐杰身旁落座,开口笑道:“文远,如何?这番名声可就传出去了。”

    徐杰笑得有些尴尬,打趣道:“你该来这摘星楼做个小厮,必然能比旁人胜任得多。以往多觉得你什么也做不了,现在倒是觉得你做一个吆喝的商人,还是可以养家糊口的。”

    夏锐闻言也笑道:“文远这话我可听进去了,往后要是走投无路了,就上街吆喝做买卖去。”

    头前老夫子面前几十份诗词,越看越是皱眉,这二楼落座的文人,当真有些让他失望,除了刚才一个大江徐文远,当真没有看得上眼的,老夫子阅览的速度便也越来越快。

    待得看完作品,老夫子叹了口气,抽出几张还算不错的,开口说道:“且把这几曲唱一唱,倒是不难听。”

    一旁的小厮接过几张纸,便往一旁小台上的花魁送去。连带那三位花魁也并不十分激动,被分配到二楼来演出,心情大概也好不了,也没有那么多一曲成名的憧憬。

    老夫子这般就结束了,满场几十人,自然也有人不服气,起身拱手说道:“钱先生,何以这般就品评结束了?”

    老夫子也已起身,准备上楼而去,闻得一问,开口说得一句:“多难入眼,少数可唱,但不甚佳,上楼去也出不得彩。”

    说完老夫子起身往楼上而去,就带了徐杰一份作品。

    头前花魁大家已然在唱,却是满场的目光,不时往徐杰去看,虽然不是那般直视,但是这暗地里的目光多是五味杂陈。

    便也有人在说:“走吧走吧,今日楼也未上,词也不入人眼,留在这里还有何意。”

    “在下不走,在下要留在这里看看,看看那楼上都能出什么大作。”这人答话,有一种酸溜溜感觉。

    老夫子抽出来让唱的词作,共有五曲,三个花魁,一人唱一曲,还要差一曲。五曲还在唱着,但是这楼下的气氛也就热烈不起来,比不得楼上那般的热闹。大多垂头丧气的,也有一些人憋着一股不服气的劲头。

    气氛自然是一楼比一楼热闹,直到六楼,气氛便是最为热闹的。

    这六楼里还有一人不得不提,那就是广阳王夏文,这位十有八九要登基的王爷,岂能错过这般的场合,此时的他,最在意的就是文才贤名,这般名头就是众望所归。

    夏文身边,也笼络了七八个人,能上六楼来,显然都是顶尖的年轻才俊。

    在场许多人并不知道广阳王就在同座,吴仲书却是认识的,虽然没有上前大礼,却也要给夏文足够的面子,已然在点评夏文大作:“此诗格调不凡,有悲天悯人之意,可见作者心中之善,外加辞藻讲究,上成之作也。”

    夏文闻言,起身小拜,口中谦虚:“先生过奖,在下之才,比在场诸位,差之甚多。实属侥幸,实属侥幸。”

    便听左右七八人都开口捧场。这七八人,有些是跟在夏文身边许多年了,有些是最近才招揽的。

    “诶,遐文兄何必谦虚,我等比之夏兄,差之远矣。”遐文是夏文的字,遐字其实也是遥远之意,闻名遐迩。遐文的寓意,与文远有些类似。遐文与夏文,也还是谐音。

    “遐文兄,今日合该是你出彩,我等心服口服。”

    “对,我等皆是心服口服啊。”

    夏文闻言,左右拱手致意。心中也有打算,也安排好了。待得气氛最是热闹的时候,当让人一不小心表明身份,既要让人猜到他乃是广阳王夏文,又能不显山露水。如此效果最佳。

    吴仲书也是笑而不语,连连点头。

    此时楼下的那些品评夫子,皆还在忙碌。却是二楼的钱夫子先上了楼来,走到吴仲书面前见礼,随后说道:“吴相公,二楼里无甚出彩,唯有一首,还请相公点评一番。”

    吴仲书也不多在意,伸手接过之后,看了看诗文,又看了看落款,大笑道:“好,佳作,少见之佳作。这个大江徐文远,不凡啊!”

    夏文听得徐文远的名字,头已抬起,面色上倒是说不上好看不好看。想来徐杰拒绝过他,此时又听得徐杰出了佳作,多少也有些不爽快,只是不表露出来。

    吴仲书把徐杰的作品递给了那位钱夫子,示意了一下。

    钱夫子开口在读:“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徐杰果然是来沽名钓誉的,此曲显然出自他人之手,能流传几百年的大作,自然就是万中无一之作,这种场合,徐杰岂能不拿来用。便是这第一句一出,人生若只如初见,不知道尽了多少人的感受。不论是交友,还是谈情说爱,这般的感受当真能引起所有人的共鸣。

    人多是这般,距离越远,越是觉得美好。初见之时,脑中皆是美好的想象,多是恩恩爱爱卿卿我我。久而久之,许多事情就比不得最初的那份美好了。

    连带一旁的解冰,虽然手还在抚琴,耳朵早已竖了起来。

    钱夫子读完之后,随后开口道:“此作实在是好,只是与秋稍微牵强了些,悲那秋扇,不过也是为了在说人心易变,此乃班婕妤之指代。”

    秋扇的典故,来自汉代才女班婕妤,班婕妤本也是汉成帝的妃子,也是班超、班固的祖上,班婕妤被赵飞燕谗言所害,打入冷宫。自比是那秋天的扇子,过了夏天,就失去了作用,指代失宠之事。

    吴仲书闻言,摆摆手道:“秋扇也是秋,自古言秋悲寂寥,秋意为悲,并无不可。”

    吴仲书倒是为徐杰说了一句话。钱夫子闻言,点头笑道:“吴相公所言有理,白居易有《长恨歌》,说那唐明皇与杨玉环,今日徐文远此作,颇有几分长恨歌的味道,甚好甚好。”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理当日愿。就是说的唐明皇与杨贵妃。

    夏文听完,摇头叹了口气道:“好一个徐杰徐文远啊,老天眷顾啊,天生有才。”

    左右七八人似乎也都听出了夏文语气中的一些无奈,只以为夏文是因为碰上了他人佳作之后,有些气馁,内心有些不快。

    便有一个刚刚被夏文招揽之人,心中思虑片刻,兴许也是想着要在夏文面前表现一番,起身一礼之后,开口说道:“吴相公,学生以为此作乍一听,是极好的。奈何经不住再一听,再听之下,便是贻笑大方了。”

    吴仲书闻言一愣,疑问道:“何以见得?”

    便听那人又道:“这位大江徐文远写了这首七言诗,学生反复想了许多七言诗的平仄之格律,发现此作竟然出了格律之外,连格律都不通,何以成诗?”

    吴仲书听到这里,面色一黑,开口问道:“足下是哪位?”

    这人看得吴仲书面色黑了下来,以为吴仲书果真计较了一番,明白了过来。连忙再拜笑道:“学生杭州许仕达,见过吴相公。”

    许仕达何许人也?徐杰若在在场,兴许能想起来。当初在杭州望湖楼上,吴伯言当面,这位许仕达曾经也作了一首回文诗想要引起吴伯言的注意,奈何吴伯言夸了一句之后,便没有了下文。

    许仕达最近也到了京城,倒是走了运道。夏文身边有一个要为夏文去寻人才的属官,出门走了走,就碰上了许仕达,带了夏文面前之后,考教几番,就留在了身边。

    今日许仕达起身说这一番话,一是为了在广阳王夏文面前出彩,二兴许也是有一点点私人恩怨。倒也不算恩怨,就是许仕达不服这位大江徐文远。

    吴仲书闻言,点了点头,答道:“杭州许仕达,谁跟你说这是一首七言诗了?此乃词,出自唐代教坊体裁,词牌《木兰花》。你非要用诗的格律去套,如何套得上?”

第一百五十八章 楚江秋(多谢一顿大餐万赏!)

    吴仲书说完话语,黑着脸看着许仕达。

    在场三四十人,其实许多人都没有注意徐杰这首到底是诗还是词,因为作品已然到了这六楼,哪里还有人会去在意基本格律上的小事。

    刚才许仕达出言说格律不对的时候,当真还有许多人正在默念着,格律对不对,这些在六楼的文人士子,大多认真读一遍就心里有数了。许仕达说的问题,有点像脑筋急转弯一样,当真有人再一读,果真觉得格律似乎真有问题。

    待得吴仲书话语一出,许多人都是恍然大悟,倒是并非这些人不知道《木兰花》这首词牌的几种变化。但是这脑筋急转弯,终归有人一时之间落入了其中。

    便是许仕达,大概也是落到了自己的脑筋急转弯之内,也是关心则乱,一想到似乎找到了徐杰这首作品的漏洞,立马就高兴起来,忍不住起身就说,觉得自己是要出风头了。

    此时吴仲书之语,听得许仕达窘迫非常,左右之人不屑的表情,连带夏文都微微皱眉,显得有些不高兴。许仕达连连作揖,赶紧再道:“吴相公海涵,学生适才实在是没有多想,所以才出此谬误,惭愧惭愧。”

    吴仲书倒是没有必要去与一个年轻士子为难,听得许仕达的话语,只是点了点头。

    尴尬不已的许仕达见得吴仲书点头,又连忙左右拱拱手说道:“诸位见笑,只怪在下治学不严,见谅见谅。”

    吴仲书也不去在意,只是转头与解冰说道:“解大家可能唱这《木兰花》?”

    解冰闻言点点头道:“奴家多唱减字《木兰花》,徐文远这曲木兰花,当慢唱,当以长音来唱,如此显出词作中淡淡的悲意。奴家可以试试。”

    许多词牌,并非就是一个格式,就如木兰花中有减字,可以成长短句,也可以如徐杰这么写得像七言诗一样。就如同一首曲子,填不同的词都可以唱,甚至不同的词多一些字少一些字也可以,但是前提是要符合韵律,不能突兀。这就是同个词牌,不同格式变化的原因。

    吴仲书闻言笑着夸了一句:“解大家果然名不虚传,《木兰花》的音律也能信手拈来,解大家请!”

    解冰这类花魁人物,职业修养就在这里,不论什么词牌的音乐,都要烂熟于心,古往今来的词牌何止几百,要都能奏唱,其中功夫可不一般。这也是那些青楼女子为何要自小训练的原因。

    解冰拿起琵琶,准备开始,却是忽然想起一事,开口又道:“吴相公,奴家以为这首词乃徐文远之作,此时要唱此词,岂能缺了这位徐文远?”

    解冰倒是聪明,刚才方定去请徐杰,没有成功。此时解冰便要假吴仲书之手,再去请徐杰。便也是料到徐杰可以拒绝自己,可不敢拒绝吴仲书。

    果然吴仲书闻言大笑道:“哈哈……差点把文远给忘记了,快,差人楼下去请。这个徐文远也是怪异得紧,非要坐在那二楼不上来,莫非是不愿见老夫不成,难道老夫还能吃了他?”

    解冰已然笑开了花,目的达到了,手中的琵琶自然也听着等候片刻,等徐杰上来之后再唱。

    此时楼下,却也起了些波澜。

    钱夫子点了五首词唱,三个花魁,每人唱两首还少了一首,再轮到那个遇仙楼名叫楚江秋的花魁之时,已然没有词了。

    这二楼的气氛,实在不怎么样,没有一点诗会的氛围。台下众人大多灰心丧气,台上无词可唱的花魁,也是面面相觑。

    楚江秋见得当真是无人捧场了,唯有开口说道:“奴家楚江秋唱一曲老词与诸位公子听听吧。”

    文人相轻的道理,就是人大多都有一种自以为是,大多会觉得自己不比别人差,不仅是文人相轻,归根结底,就是人本身就相轻。何况读书人自觉高人一等,能通古往今来,能知天文地理,能读古今典籍。又有几人会觉得自己肚子里的墨水会比人少。

    便听有人开口道:“适才是何人的大作拔得头筹了?不若再叫此人填上一曲与大家品鉴品鉴如何?也免得台上无词可唱。”

    徐杰闻言一愣,木秀于林,总有风来摇摆。似乎坐这二楼也并非就真的好,因为徐杰若是坐在三楼四楼五楼之类,必然不会如此被人故意针对,也不会只有徐杰一人出彩。

    兴许也不是真的故意要针对徐杰,只是徐杰自己如此感受。那开口叫徐杰作词之人,大概就是想看看徐杰到底凭什么出彩,是不是真有点本事。

    便听有人答道:“好像叫徐文远吧……”

    “对对,大江徐文远,就是我身边这位,与我可是知交好友。”夏锐看热闹的不嫌事大,或是吆喝起来格外卖力。

    所有人的目光便也聚在了徐杰身上,也还有话语而出:“徐兄台,可还有大作?”

    “徐公子,再来一曲如何?”

    这二楼几十人,已然有许多人跟着在起哄。

    夏锐也在一旁起哄着:“文远,来来来,且让众人都见识见识,好教他们都知道文远你是何等的了不得。”

    徐杰看着这起哄的场景,心中也多想了许多,口中答道:“觉敏兄,再留一首,我们就得走了。”

    徐杰此时已然能想象到那六楼之上是什么场景,必然也是起哄连连,若是有人再来请,拒绝也不好,再上楼,不多出几首大作只怕是挡不住六楼那些大才子们的起哄。若是豪饮几番,酒兴来了,兴许还要与人起一些暗地里的争夺,那便有些得不偿失了。

    “走?这么早走做什么?扬名立万就在今日。”夏锐劲头十足。

    徐杰轻声笑道:“扬名立万的手段你还不懂,先走之后,叫人寻不到,才是真的扬名立万。这叫缺憾之美。”

    夏锐闻言,当真作了一番思索的模样。

    徐杰已然动笔再写,写完之后起身就走。

    夏锐连忙跟了上去,口中还道:“诶,文远刚才一语,当真有些道理,我怎么就想不到这般的道理呢,还是文远多智。深藏身与名,方才是大名,清流之人多好这一口。”

    徐杰转头笑了笑:“寻个摊子吃碗面片去,每次到得这摘星楼,都吃不饱。”

    “吃面片,我请。”夏锐拍着胸脯说道。

    徐杰留了一作,转身就走了。倒是让那二楼许多人有些回过神来,有人抬手把徐杰写的东西拿过来,看了看,口中只道:“这……”

    另外一人也凑过来看了一眼也说:“这个……”

    待得那张纸多传了几人,便看一人抬手一拍脑袋,口中惊呼:“我说徐文远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原道是在杭州的时候听过他的大名,回文妙手徐文远是也,曾在西湖上留过一首应景回文诗,诗名《水镜》,技艺不凡,连江宁吴夫子都与之同游西湖。”

    此人话语一出,果然又有人说道:“原道这个徐文远啊,难怪难怪,在秦淮河上,有一段时间,处处都是他填的《念奴娇》,听闻也是吴夫子点名要听的。”

    “那《情仇录》的作者好像也叫徐文远,莫非也是他?”

    “是他,在下从黄州来,江面对岸就是大江郡,《情仇录》就是他写的,当真是开创了另外一种话本写作之先河。而今多有人学他之法写那话本,赚了不少钱呢。在下也试了试,写了一本《恩仇录》,也赚了几十两纹银。”

    你一言我一语的,终于是把这个徐文远给对上号了。便听又有人拿着那张纸说道:“回文妙手徐文远,果然名不虚传,原道这也是一首回文诗,并非唱词。楚大家,此诗想来是徐文远送给你的。”

    徐杰大概是不知道自己有了一个“回文妙手”的文坛诨号。

    头前那花魁楚江秋闻言,已然起身,便也有人把徐杰留下来的诗送到头前。

    楚江秋打开一看,果然这首回文诗是徐杰送给她的,因为上面还有她的名字。

    十个字:秋江楚雁宿沙洲浅水流。

    秋江楚雁宿,沙洲浅水流。流水浅洲沙,雁宿楚江秋。

    秋江楚雁宿沙洲,雁宿沙洲浅水流。流水浅洲沙宿雁,沙洲宿雁楚江秋。

    意思倒是不多,就是秋天大雁南飞了,到了大江上的沙洲,大江郡,有那鹦鹉洲之类。这南飞的大雁就留宿在沙洲上了。其实这首诗原意并非说长江,徐杰写来,自然就是说长江了。

    古诗之中,也还有说这楚地大江沙洲的: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

    这位花魁楚江秋,年纪还小,在这京城里初成小名,此时看着这首回文诗,便是不断抬头往门外去看。

    徐杰的背影已然消失了许久,有道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倒是不知徐杰是不是喜欢这一句,所以有了这么一句的做派。轻撩一下,人已远走。

    楚江秋低头又看了看这首回文诗,正欲折叠起来收好。

    便听一人快步下楼来,口中喊道:“徐公子呢?吴相公有请。快快随小的上去见吴相公。”

第一百五十九章 皇子读书

    下楼来请徐杰的小厮一声喊,见得无人回应,又是喊道:“大江郡徐文远徐公子,吴相公有请……”

    “走了,刚才走了。”

    “徐文远离开了,刚刚离开。”

    小厮闻言一愣,开口问道:“怎么就离开了?可是有人恶了他不成?”

    “没人恶了徐文远,他留了一首回文诗,随后直接就离开了。”

    小厮闻言,开口问道:“诗呢?人走了,留诗也行,小的也好上楼去给吴相公交代。”

    一旁的楚江秋闻言,刚刚叠好收入怀中的诗,却又只能拿出来,开口接得一句:“诗在这里呢。”

    小厮连忙上前去拿徐杰的诗。楚江秋却是连忙打开又看了几眼,待得小厮近前,开口又道:“这首诗是那徐公子送给奴家的,可记得一定要还回来啊。”

    小厮闻言点点头道:“我给你顾着,要是吴相公与那些老夫子不带走,我一定给你带回来。”

    楚江秋听明白了,又看得几眼,好似要认真把诗文内容记住一般,便是知道徐杰手术十有八九回不来了,脸上不免都是遗憾之色。

    待得小厮上楼禀报,又把诗文呈了上去。吴仲书接过诗文,看得一眼便是开口笑道:“这个徐文远啊,难怪与我那兄长能成一路人,做派实在不同旁人啊。这回文诗实在不错。听闻徐文远擅长回文诗体,倒是名不虚传。”

    夏文闻言,心中不明一松,兴许是因为今日少了一个竞争对手。兴许也是因为徐杰当真就如夏小荣说的是个真正的君子清流,真的不那么在乎虚名。

    倒是一旁的解冰有些失望,三番五次想与徐杰当面而坐,不论是表达一些歉意,还是试探几番,终归还是想与徐杰缓和一下关系,能成一路人,引以为助力最好。即便不能成为一路人,一个如此才俊,关系缓和了终归是有好处,对这摘星楼,对解冰这花魁大家的身份,都是有好处。解冰心里,对徐杰多少还是有些歉意的。

    解冰也接了一句,笑道:“吴相公,奴家这里还有徐文远的一首回文诗呢,乃是徐文远上次到摘星楼所作,香莲碧水动风凉,水动风凉夏日长,长日夏凉风动水,凉风动水碧莲香。初读之,让奴家好一番惊讶。”

    这首回文诗,就是上次徐杰随手给那在三楼抓耳挠腮的夏锐写的。香莲碧水动风凉夏日长。

    吴仲书闻言又笑:“解大家,你那首是夏,老夫手中这首是秋。想来还有春冬之景,只待下次再见识了。还记得谢中丞与老夫也吟过一首,乃是西湖应景回文,春湖一绿柳垂波映晚云,也是极佳之作。徐文远之回文诗,当真冠绝天下,单论回文诗这一道,可居首也。”

    解冰便是又道:“吴相公,近来奴家还听江南来的士子说过徐文远一个名号,说他是回文妙手,也是有趣。”

    吴仲书大笑起来:“好,这个名号不错。回文妙手徐文远,此道该以他居首,天下人才辈出,文风鼎盛。可喜可贺,今日不虚此行。当浮一大白。”

    吴仲书提起酒杯与左右致意,随后众人皆是举杯陪同,却是也个个一脸羡慕。吴仲书之语,在这文坛是何等地位,便是这一语,也奠定了徐杰在文坛的地位。回文一道居首,就好像天下第一剑一般的名声,如何能叫人不羡慕。

    兴许也是徐杰想要达到的效果,自从在那西湖边上留了一首回文诗之后,徐杰似乎有意识往回文诗的方向去发展,专攻一道有成,必然也是名满天下,这兴许也是一条捷径。如吴伯言那般名满天下,是靠许多年一点一点的积累,如徐杰这般,也有一些投机取巧的意味。

    解冰忽然想起了刚才小厮的话语,开口问道:“听闻这首秋日回文诗是徐文远写给遇仙楼哪位清倌人的?”

    一旁的小厮连忙答道:“正是,那清倌人名叫楚江秋,刚好与诗文末尾相合。那位楚姑娘还叮嘱了小的,让小的稍后把徐公子的手书带下去还给她。”

    解冰闻言眉头一皱,等候片刻,待得那回文诗终于传到了她手上,却见她看了看之后,竟然直接收入了怀中,再也不拿出来了。

    吴仲书左右饮了几杯,开口又道:“解大家,既然正主都走了,那曲《木兰花》就先唱一唱吧。”

    解冰闻言点头,琵琶声已起,唱的就是那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走在回家路上的徐杰,心情极好。自从进了京城,就属这几天最为轻松,吴王夏翰登基的可能性不大,徐杰也不需那么惶恐不安。欧阳正入京之事如今也顺利办成。

    徐杰入京的目的,也就都达成了,已然别无所求。

    徐杰边走着,刚才在路边摊贩处吃了一碗面片,京城真的不同别的地方,即便是入夜的街道,依旧人来人往,街边的摊贩,似乎并不比白天的少。

    卖吃食的最多,卖一些家用小东西的,木梳子,木簪子,针头线脑之内,打补丁的布片。

    孩童玩具,木马或是小风车,机巧孔明锁。灯笼,所谓名人书画的折扇。

    也还有摆摊卖书的,夜里出来摆摊卖书的,大概又是哪个门第之家颓败了,颓败之后卖书度日。文人做不了这“下贱”的事情,便也有那专门摆摊卖书的小贩会上门去收,收了之后就到街边来卖,赚一些其中的差价。

    书这种东西,在没有大范围刊印发行手段的年代,经常会有失传的现象,这也是历朝历代的朝廷会大规模修缮全书的原因,就是搜集全天下各种书籍,做成书库。也是功德与政绩。比较出名的有明之《永乐大典》与清之《四库全书》,奈何即使是这般,依然还是会遗失。战争就是主要的罪魁祸首。

    徐杰见得路边卖书的摊贩,不免停下了脚步,一本一本去翻看,有说黄老之术的,修真成仙的,徐杰翻一翻,买了一些。有隋唐文献,徐杰也买。野史传闻,徐杰也感兴趣。个人的札记,儒家之典籍,些许诸子百家的遗留。

    翻得许久,徐杰选来选去,忽然抬头一想,笑了笑道:“店家,你这里一共多少本书?”

    店家闻言愣了愣,答道:“六百册。”

    “一并打包好,把你的车子推着随我走,我全要了。”徐杰刚才还在选来选去,此时忽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其实也是富裕人家,何不全买下来,也该享受一下身为富人的乐趣,何况还是买书,也不算挥霍。以往徐杰可从来没有这么买过书籍。

    店家闻言,已然大喜,头前也没有想到面前这位公子会这么豪富,他做这贩卖书籍的生意,全部身家都押在这上面了,全部脱手卖出,可不是一笔小钱,面前这位年轻公子,竟然连价格都不谈,直接全部要了,便是疑问道:“公子所言当真?”

    徐杰点头笑道:“当真,收拾一下随我走吧。”

    店家哪里还多问,连忙开始收拾的摊子,摊子本就是个平板车改造的,收拾好推着走就是。

    一旁无聊拿着一本书翻来翻去的夏锐闻言,开口道:“文远,这本你要不要?我就觉得这本读起来有意思,朗朗上口。”

    徐杰转头一看,夏锐手中拿着的书正是一本崭新的小册子,只是装订得有些简陋。

    徐杰笑着摆摆手道:“这本就不要了,这本我有。”

    夏锐又道:“这本有点意思,你为何不要,买回去读一读吧。”

    徐杰笑道:“觉敏兄,你读书也太不认真了,你翻开扉页看看。”

    夏锐闻言翻开了这本书的扉页,上书两排大字:淮西大江郡徐杰徐文远编著,大华尚书省礼部编印。

    夏锐恍然大悟,大笑道:“文远,这《三字经》原道是你写的啊,哈哈……”

    徐杰也笑道:“觉敏兄不若就把这三字经买下来吧,此书倒是适合你来读。”

    夏锐知道徐杰笑话他肚子里没墨水,却还连连点头道:“我买就是,文远写的书,我岂能不买。若是你能给我讲讲里面封狼居胥的故事,那便是更好不过了。”

    夏锐终究还是对沙场鏖战的事情比较感兴趣。

    “嗯,这几天没事跟你讲讲,不仅讲封狼居胥,也讲讲假虞灭虢,夜郎自大,卧薪尝胆,孙膑庞涓,赵武灵王之胡服骑射,大秦崛起之一统六合,楚汉之争,王莽篡权,黄巾三国,隋唐英雄。”徐杰对于这些很有兴趣,也知道夏锐似乎对这些也有兴趣。

    “晋呢?怎么没有晋?”夏锐问道。

    徐杰想了想,答道:“晋南北朝,唉……这一段是得好好说说,乱战之世,苦悲有多。”

    夏锐闻言笑道:“文远,不会是这一段你也不懂吧。”

    徐杰倒是洒脱:“其中不懂的也不少,边说边懂。我们一起钻研一下。”

    “果然,你也有不懂的。我还道你什么都懂呢。到时候我到皇家书库里去寻一些书来一起看看。”夏锐笑道,兴许兴趣真是最好的老师。

    徐杰闻言答道:“嗯,觉敏兄去书库里寻些书来,这般就好弄懂了。”

第一百六十章 欧阳正与徐仲入京城

    皇子要读书,这件事情在徐杰看来,有一点别样的意味。不学无术终难成,读书鉴古知今,便是上进。

    豪富子弟徐杰,买了几百本二手书回家,日子也就过得充实起来。读到一处小札记,札记的主人是一个唐朝的小吏,却是在札记中出现了李白。这让徐杰有些惊喜,兴许札记的主人是一个小人物,所以对于李白的记述,多少有些神乎其神,也带着这个小人物对于李白的崇敬。

    札记里有一首李白的长诗《经乱离后天恩流夜郎忆旧游书怀赠江夏韦太守良宰》,开篇四句: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白玉京就是天上的宫殿,李白这首诗开篇四句大致的意思就是:老子是个仙人。

    这首诗里还有一段:剑非万人敌,文窃四海名。

    也是李白对于自己的总结。李白之剑,非万人敌,李白之文,“窃”了天下偌大的名声。

    这首长诗,虽然透露出李白自己的一份悲凉。却也道尽了李白这个人的恣意,公卿如犬羊,也是这首诗里面的话语。

    徐杰不免也有些向往。

    徐杰读史,夏锐旁听。徐杰抚琴落子,谢昉哈哈大笑。日子就这般过着,兴许是徐杰这辈子最快意的一段时光。

    徐康守在门口,终于不再那么无聊,门前访客慢慢多了起来,徐康没事也能收上几个小钱,多买几个烧饼。

    起初是京中诗社来请,请徐杰入社。徐杰都给拒绝了,最后来了个竹林诗社,徐杰便也想起自己在大江郡的时候入过一个竹林诗社,只是没有参与过大江郡竹林诗社的活动。

    没有想到京城里的竹林诗社,竟然就是大江郡的竹林诗社,只是京城里的竹林诗社乃是从大江郡出来的文人再次组建的,其中也还有淮西其他地方的学子。故土观念,不论在哪个年代都是盛行的。徐杰便又入了京中的竹林诗社。

    入了诗社之后,来请之人便越来越多,每每都是哪里的名楼雅苑,何处风景好地,请徐杰前去一会。

    徐杰倒是去了一次,里面竟然还有许多是欧阳正的学生,曲水流觞是风雅,琴棋书画多人才,倒是让徐杰也涨了一番见识。

    引溪水入人造的小水沟,水沟上放着木酒碗,把木碗放入流水之上,再把水中的碗倒上酒,众人随着弯弯曲曲的流水落座,取水中飘荡的酒,饮后作诗,是为曲水流觞。

    有琴音,有画笔,有诗词,有对弈。

    再过得一段时间,徐康便更是忙碌,各类诗会皆有帖子来请,各处花魁大家,也多有请帖到来。只是徐杰并不应答,也就不去凑这热闹。

    这天徐康站在门口晃晃悠悠,手中还拿着一柄刀比比划划。

    忽然一个商贩打扮的中年人凑到头前来,神神秘秘与徐康说道:“小哥,小哥,借一步说话。”

    徐康手中的刀在空中挽了一个刀花,收了下来,凑过去问道:“不知有何贵干?”

    “小哥,你家主人最近有没有出新作?”中年人附耳说道,袖笼里已经掏出了小块碎银子递了上去。

    徐康倒是也不拒绝,只是先不接,又问道:“新作?我也不太知道,只知道上次去参加什么竹林诗会的时候,写了几首诗词之类的。”

    中年人把手中的碎银子又塞了塞,再道:“你家主人可有一些随手丢弃的手稿?”

    徐康闻言点点头道:“那多的是。”

    中年人闻言大喜,终于把碎银子塞到了徐康手中,开口笑道:“你去帮我寻一些来可好?帮帮忙,我再给你一些银子。”

    中年人说完,又从袖笼里掏出一锭小银子晃了晃。

    徐康不以为意,笑道:“这有何难,厨房里都有,写满了都拿去燃火了。你等候一下。”

    中年人闻言,一脸的心疼,口中连道:“小哥快去厨房,正要做晚饭了,可不得都给烧了。”

    徐康闻言转身进了院子,直奔厨房而去,果然被那中年人一语成谶,一个仆妇正把一团纸张塞进灶膛里,还加了几把大柴火压在上面。

    徐康也不在意,又转身进了徐杰是书房,在地上寻寻觅觅几番。

    “小康,寻什么呢?”案几后面的徐杰开口问道。

    徐康见得地上一张纸,低头就去捡,口中答道:“门口有人买少爷不要了的纸,给银子呢,那一锭看起来有三四两,我寻些拿去卖。”

    徐杰闻言大笑:“我这般有名了吗?怎么我自己还没有感觉到。来来来,我多给你写几张,叫门外那人给个好价钱,三四两太少,记得与他讨价还价。”

    徐康闻言大喜,收拾了地上的两三张之后,站在一边等着徐杰写。

    徐杰正在看李白的那首长诗,拿笔就抄。待得抄完,几张纸一并给了徐康,开口说道:“你便问问他,说你还有落了款、盖了私印的手稿,问他能出多少钱。”

    徐杰似乎找到了一条发财的门道一般。文人手笔,有落款与没有落款的价格可是天差地别。有印鉴与无印鉴的价格,也相差悬殊。

    “好嘞。”徐康接过手稿,出门而去。

    徐杰抄诗用了些时间,那门口的中年人,早已等得不耐烦了,还以为刚才那个小厮拿了他的钱跑了,心中正是焦急。见得徐康奔了回来,手中果然有手稿,几步上前,伸手就去接,口中还笑道:“多谢多谢!”

    徐康把手稿一收,开口问道:“你先看看这些,出多少钱?”

    中年人闻言,倒是懂得门道,从袖笼里拿出一锭银子,又拿出一锭银子。

    徐康看了看,并非说话。却见中年人又拿出一锭,开口说道:“一共十二两,可不得再多了,毕竟只是寻常手稿。”

    徐康闻言,把手稿往那人身上一放,接过银子之后,开口又问:“若是有落款有印鉴的呢?我这里藏了一些。”

    “小哥真有?”中年人似乎有些不信,不信一个守门的小厮会有主人正经的作品。

    徐康点点头道:“有,以前少爷给我的。”

    “如果真有,明日里在下再来,今日钱没有带够,小哥可不能卖给别人了。且看尺幅来定价,总少不了几十两银子。若是未出世的新诗词,那便再谈价格,定然叫小哥满意。”中年人说道。

    徐康笑得下巴都合不拢了,口中只道:“好好,你明日里来。”

    中年人拱拱手,回身走得几步,又转身拱拱手。

    徐康哼着小曲往院里去,进得书房便把三锭银子放到了徐杰的桌案上,口中笑道:“少爷,可发财了,随便一写就是十二两。那人说,若是少爷落款的,至少几十两。若是有新诗词,再谈价格。还是读书好啊,少爷这般读了书,不费力也能发财。”

    徐杰把案几上的银子拿起来,又递给了一旁的徐康,口中笑道:“少爷这还算不得什么,哪一日如吴夫子那般一字千金,才叫发财。明日我再写一些,赚他个百十两的,也能贴补一下家用。”

    沽名钓誉,终归是有沽名钓誉的好处。

    却是此时,忽然听得院门口有人喊道:“主人可在家吗?”

    徐康闻言快步而出,到得门口,回头便是大喊:“少爷,仲伯到了,欧阳公,欧阳公也来了。”

    徐杰闻言,起身直奔而出,终于是把人等到了,只是徐杰没有想到二叔也来了。

    一旁的夏锐也随着徐杰出门去迎。

    欧阳正已然走了进来,身后就是拄着拐杖的徐仲,后面还有几个汉子,外加几辆车马。

    欧阳文峰刚刚下了车,回头去扶正在下车的欧阳文沁。

    徐杰上前连连拜见,连带着夏锐也是连连拜见几番。

    “文远啊……为师欣慰啊。”欧阳正见到徐杰极为的开心,却又有几分唏嘘。唏嘘这回京之事,昔日有恩于他的老同窗靠不住,却是这个不到弱冠年纪的学生反而靠得住。

    世道人心,百态炎凉。欧阳正如何能不唏嘘?

    “这都是学生应该做的,小事而已,老师切勿挂怀。”徐杰知道欧阳正唏嘘什么。

    欧阳正闻言点了点头,往门里进了进,让出了身后的徐仲。

    “二叔怎么也来了?”徐杰问道。

    “二叔想来想去,终究还是觉得亲自走一趟比较好。而今不比原来了,出趟远门算不得什么。先叫人把东西都卸下来吧,欧阳公的家当都带来了,全是书。这一遭顺带也给欧阳公当了个护卫。”徐仲开口说道。

    徐杰听得眉头一紧,徐仲这话里有话了,路上显然也不太平。问道:“路上有强人?”

    徐仲点点头:“在寿州杀了几十人。”

    “寿州?又是寿州?回程的时候,当往那神仙寨去一趟,杀他个片甲不留。”徐杰回头看了一眼欧阳正,全身气机爆发而出,双眼寒芒大作。

    “杰儿怎么知道是那神仙寨?”徐仲疑问一句。

    徐杰只答:“侄儿也杀了他们的人。那寿州能出几十人手截杀老师的,不是神仙寨还能是哪里。”

    徐仲闻言点点头,也不多说。

    反倒是欧阳正回头说得一句:“文远啊,罢了,江湖强人少惹为妙。既然已经入了京城,往后就不会再有这般事情了,金殿卫可不是吃素的。”

    徐杰点头,并不多言,却是杀心已起,岂能平息。

    此时欧阳文峰与欧阳文沁走了过来,欧阳文峰满脸都是爽朗的笑意,口中却道:“文远,这一遭我可真是见识了一番,你的江湖豪侠客,可不正是徐二叔?一柄宝刀大杀四方,竟无一合之敌,可惜当时你不在场,那场面,男儿之快意,不过如此!八尺男儿汉,持刃当杀人啊。”

    徐杰闻言笑了笑,看来欧阳文峰这个好好的圣贤读书人是中毒不浅,问道:“说得眉飞色舞的,当时怕是吓得尿裤子了吧。”

    欧阳文峰闻言有些心虚,却是回道:“文远胡说,我岂能尿裤子。”

    徐杰不答,看了看后面一袭女装的欧阳文沁,恭恭敬敬一礼,只道:“欧阳小姐请。”

    欧阳文沁想上前说些什么,又见得自己父亲就在头前,走过徐杰身边,带着一股香风,却只是微微福了一礼,终究是没有开口说得话语。

    众人忙着卸载行礼,仆妇也急忙出门去多买一些菜肉与酒。

    徐杰带着欧阳正与徐仲几人到了大厅就坐,也介绍了一番夏锐,夏锐给徐杰寻的院落虽小,却也足够住下这么多人。欧阳正到得吏部走一趟,再面见了皇帝,到刑部任职之后,便也该有一处内城里的好院落。

    尚书省下刑部尚书,可不是小官,从二品,封大学士。虽然比不得当年相公之位,已然也是了不得的高官了,虽然六部归尚书省管辖,但是六部主官,也只是比左右仆射低一等而已。朝堂列班,可站第二排,就在皇帝眼皮之下。

    晚间酒宴,欧阳正心情极好,等了十几年,终于算是梦想成真了。但是欧阳正看起来又有些近乡情怯的感觉。还主动开口来问徐杰关于老皇帝的事情,听得徐杰说那老皇帝咳嗽不止,身形消瘦,满头白发。

    欧阳正不免有有些难受。在欧阳正这般正统的文人心中,皇帝是不会犯错的,犯错的都是皇帝身边的那些人,那些奸佞之辈,祸害了皇帝的圣明。

    所以即便是当年被贬谪大江郡,欧阳正对这位老皇帝也丝毫不没有恨意。恨的是那些奸佞之辈。有一句话说的就是欧阳正这般的心态,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天地君亲师的儒家,对这些正统文人的影响不言而喻。

    徐杰显然不这么去想,尽管徐杰对于老皇帝的感官好上了不少,却是依旧不能原谅那个临阵而退的皇帝,那个置麾下几十万大军而不顾的皇帝。就算是皇帝当时没有想到自己一退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徐杰也是不能原谅这一点的。

    就如最近夏锐与徐杰一起读史,口中也多说士气之重,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夏锐当年在场,还被流矢伤过脸颊。不免也有一些怨言,虽然不明说,却也在听史的时候表露过,就如那李世民,每每上阵,必然重甲披挂、打马在前身先士卒,所以百战不殆,李家才得了那天下。

第一百六十一章 坚 道坚兄与李侍郎

    第二日大早,欧阳正往吏部去报备,再往尚书省去办一些手续。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徐杰的小院,忽然门庭若市起来,先是来了大批的礼物,各处来的车马载着大小箱子往徐杰的小院里来。

    这京城,能人不少,欧阳正回京的消息已然在慢慢传开,到得此时,欧阳正进了京城,不过一夜时间,似乎人人都知道欧阳正进京了。

    最初是那些从大江郡出来的文人,礼品倒并不算重。再到午饭之时,礼单上的东西就越来越贵重。

    最让徐杰有些惊讶的是一封请柬,中书侍郎李直的请柬,请欧阳正晚上去摘星楼赴宴,到得傍晚会亲自来请。

    徐杰看着随请柬而来的礼单,看了看身边的徐康,开口说道:“叫他们把东西带回去。”

    徐杰心中有气,徐杰也多少有些记仇,徐杰不比那些场面人,有些人既然不是一路人,自然也就不需要多来往。

    夏锐凑过头来看了看,开口说道:“文远,要不等欧阳公回来之后再定夺。”

    徐杰摇摇头道:“不是一路人,多交无益。晚间约了谢中丞,李直算个什么东西。”

    徐杰话语说出,有一种发泄之感。就如当初刚入东京之时,见完欧阳正信任有加的李直之后,徐杰当时有一种束手无策,李直那般的态度,直呼欧阳正名字的高高在上,让徐杰如何能假装没有发生过。

    到谢昉府中去遗落奏折,看起来虽然算不得什么事情。但是对于当时的徐杰来说,用这种小手段去算计还并不熟悉的谢昉,实在是被逼无奈之举,徐杰心中并不愿意这么去做,但是无可奈何,徐杰已然走投无路,唯有这么做一遭把脸面都放在一边的事情。

    政治之上,李直那般的态度,已然就不能再是一路人了。人可以发迹,可以高高在上,但是也要给当年与自己有恩之人最起码的一点尊重,这是最基础的人品。

    徐康听得徐杰斩钉截铁的话语,感受到了徐杰语气中的一些怒气,快步往大门而去,见得刚刚搬进来的几个箱子,抬腿就踢,口中还喊道:“出去出去,都给老子出去,东西也搬出去。”

    几个正在卖力往院子里搬着礼品的小厮,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停在一旁不知所措。

    徐康便是又道:“李家的东西,欧阳公不收,带回去。”

    边说着,徐康还把手中带鞘的长刀扬了扬,假装恐吓几番。

    一个李家小厮上前来,拱手说道:“小哥,你是不是弄错了,我家主人与你家欧阳公可是同窗好友,几十年至交。”

    “管你什么同窗至交,且出去,都出去。免得我动手赶你们。”徐康不耐烦道,连带许泰也跟到徐康身后,把手中的长刀作了个赶人的姿势。

    徐仲做在大厅里,看着门外的事情,疑惑看了一眼身边端茶倒水的徐虎。

    徐虎解释道:“仲伯,这李家好像是个什么侍郎官,本来欧阳公让少爷去求他来着,好似他不待见少爷,少爷便去了谢中丞那里,才把事情办妥。兴许少爷是受了这个侍郎官的鸟气。”

    徐仲闻言点点头,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说道:“难为杰儿了。”

    徐虎却得意洋洋笑道:“少爷有的是本事呢,如今京城里,谁不知道少爷的大名。”

    徐虎小时候本多称呼徐杰为杰哥,自从慢慢出了那徐家镇,学了城里人的做派,读书公子哥身边的人,都称这公子哥为少爷公子的。徐虎大概也是为了给徐杰长脸面,也多称徐杰为少爷。连带徐狗儿他们,也大多如此称呼。

    徐仲闻言,也露出一个微笑。兴许心中也觉得极为的欣慰。

    门口的李家马车走了,却是不想傍晚时分,欧阳正刚刚回来不久,李直却是亲自来了。

    欧阳正与徐杰正准备出门,往谢昉府邸去,也备了不少礼物。刚一出门,正遇到李直车马到得门口。

    李直连忙下车,上前拱手一礼,口中笑道:“道坚兄,一别十几年,别来无恙啊。”

    “道坚”便是欧阳正许久没人叫的字了,按理说李直与欧阳正是同窗,叫一声“道坚兄”并不为过,也可显得一些亲近。奈何这一句“道坚兄”来得太晚。

    欧阳正抬抬手道:“一向都好,李侍郎此来有何贵干?”

    欧阳正一句李侍郎,其实已然就代表了一定的态度。

    李直听得这个称呼,微微有些尴尬,却又笑道:“道坚兄回京了,当真是可喜可贺,小弟在摘星楼备了一桌酒宴,还请道坚兄移步,共叙昔日之情谊。”

    “今夜有事,要上门拜访老友,李侍郎,来日你我再聚。”欧阳正语气平淡,显然欧阳正也是那等嫉恶如仇之辈,不是那般场面人的做派。便是欧阳正也知道这位李侍郎并未把他当回事。

    有些事情,欧阳正比徐杰想得多,也比徐杰看得透。徐杰上门拜会李直,那李直在官场这么多年,岂能真猜不到一些?欧阳正十几年来弟子无数,可有一人拿着欧阳正的拜帖上门去找李直照拂过?

    欧阳正并不认为李直真的不懂徐杰拿着欧阳正亲笔的拜帖是什么意义。李直先声夺人,直接先说徐杰上门来是求一些照拂的,便是要堵住徐杰接下来的话。甚至李直那般的态度,也是让徐杰知难而退,不要再多说。

    这些徐杰想不到的,欧阳正岂能也想不到?李直那般处理徐杰的事情,自己还能做个好人,甚至还叫徐杰去信给欧阳正,就说李直会照拂徐杰。更是想把事情撇得一干二净,让欧阳正去怪罪徐杰办事不力。

    只是李直如何也不会想到,徐杰一个少年书生,还真帮欧阳正办成了此事。这朝堂之上,还真有那般傻人蠢货,不顾风险去帮欧阳正到皇帝面前求情。没想到这傻人蠢货还真听了一个年轻秀才的话语,老皇帝竟然也真把欧阳正叫回来了,这件事情竟然真的能成!

    不过李直倒是也不认为自己就得罪了欧阳正,因为欧阳正那弟子徐杰,可没有跟李直说过这件事情,也就不怪他李直没有念及往日恩情出力了。

    李直兴许是真的聪明,但是多少也有些自作聪明,小小的书生徐杰,在李直面前多少表现得有些呆呆愣愣,一共也没有在李直面前说过几句话,但是这个呆呆愣愣的书生似乎并非真的傻蠢。欧阳正更是心如明镜,比徐杰看得更深。人最不该的就是辜负他人的恩情与信任。

    “道坚兄,昔日之好友,小弟也大多都请到了,都在那摘星楼等着道坚兄大驾光临呢。”李直听得欧阳正说要上门去拜访老友,便如此一句,自己一人的面子不够,那就多拉几人一起。

    欧阳正已然起步往自己的车架而去,摆摆手道:“李侍郎,来日再聚,几日着实有事,有老友在家等候老夫前去,爽约可不成。再会!”

    说完欧阳正已然在徐杰扶着上了车架,要说欧阳正与谢昉,当真算不得老友,当年甚至只算是见过一两面,当时的欧阳正高高在上,当时的谢昉正与吴伯言抚琴作诗。当时的欧阳正与谢昉,当真不是一路人,更不谈交情。

    徐杰把欧阳正扶上车之后,自己也上了车,转头看了一眼还在门口站着的李直,吩咐车夫道:“走,我给你指路。”

    车夫扬鞭轻轻抽打了一下马背,马蹄已然起步慢走。

    李直站在当场,一脸的尴尬,看着欧阳正的车架远走,片刻之后,转身上车,口中不爽说道:“当年看你起高楼,当年也看你楼倒塌,到得如今,还是这副自以为是的做派,便看你这高楼能住得几日!拭目以待,哼哼……”

    谢昉知道欧阳正今夜要来,府中忙成一团,不过就是为了好好招待一下这位欧阳公。欧阳正的清名,在大多数人心中,不过是附和在口中的夸赞与心中的不屑。但是在谢昉这样的人心中,那就是打心底的佩服与尊敬。

    今日当是好宴,当是欢宴。还有徐杰从中活跃,欧阳正与谢昉两个老人,显然真要变成老友。这不仅是政治上的关系,更是两个人在人品上的惺惺相惜。

    只是这京城中有一人心情却不是那么好。

    究勤源中,广阳王夏文对面坐的是荣国公主夏小容。便听夏文开口:“小妹,你说这徐文远是君子清流,是那不为名利之人,与吴伯言一样不想做官之辈?你可知他的老师欧阳正入京了?二品刑部尚书。”

    夏小容手在抚琴,却能一心二用,口中笑道:“此事不是早就传开了吗?早就听说欧阳正要回京了。老师是老师,学生是学生,欧阳正回京了,又不代表徐文远有什么朝堂上的抱负。”

    “小妹啊,头前我也没有在意,却是最近收到了消息,那欧阳正能入京,乃是徐文远上下奔走而成。有人与我禀报,说徐文远入京之后便到处奔走,先拜会了中书侍郎李直,吃了闭门羹之后。再去求的御史中丞谢昉,谢昉帮了徐文远,所以欧阳正才能入京。你可明白其中含义?”夏文说道。

    夏小容闻言,先是有些吃惊,随后才开口笑道:“那小妹可是小看了徐文远了,没想到他竟然有这般的能量,着实不凡啊。”

    夏文闻言皱眉道:“小妹,你当真不知为兄说的是什么吗?”

    夏小容笑着点头道:“我知道呢,皇兄不过就是说那徐文远乃追逐名利之辈,却又不为皇兄所用,还是那欧阳正的弟子,怕往后会是个对手。这徐文远越是有能力,皇兄就越有些担忧。”

    夏文点了点头,却是又道:“按理说他一个小小的秀才,为兄也不该太把他当回事。但是这个小秀才,竟然能办成这般的大事,不可小觑啊。此人天生有才,不能为我所用,实在是遗憾。”

    夏小容闻言不以为意道:“那皇兄就再多招揽几番就是,这般有才有能之人,大多高傲得紧,总要有个三顾茅庐才显出诚意。刘备请诸葛,岂能一次请得出那隆中?”

    夏文闻言,先是觉得夏小容说得有点道理,随后却又皱眉答道:“怕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啊,这个徐文远……”

    “这个徐文远如何?”夏小容听得夏文话说一半,开口问道。

    夏文叹息一声,又道:“这个徐文远啊……莫不是要让我毁了他?”

    夏小容闻言一愣,却是又道:“皇兄可别乱想了,皇兄如何能毁了他?此人有才有能,连个官都不是,便也抓不住他什么把柄,皇兄还是少去想那徐文远的事情,徒增烦恼。”

    夏小容有些稚嫩了。一个王爷,要想毁一个人,手段多的是,包括杀人。哪里要去抓他什么把柄。

    夏文闻言也不多说,却是说了一个另外的话题:“听闻最近那个许仕达经常围着你转?每天给你送许多唱词?”

    夏小容点头道:“嗯,杭州来的那个许仕达还不错,填的词有几分江南婉约的味道,唱起来也算动听。”

    “以后少与那许仕达走得太近,此人功利心太重,钻营太甚,并非良人。”夏文说这一句,当真就是为了这个妹妹好。

    夏小容咯咯一笑,答道:“皇兄可担心得太多了,给我送词的人多了去了,许仕达不过其中一个而已。”

    “这般就好。”夏文放心不少。夏文与夏小容,一母同胞,这也是两人关系如此之好的原因。皇家子女,能关系这么好的可不多见,即便是一母同胞,若是两个男孩,也多如仇人一般。好在,好在两人是兄妹,才能这般走得近。

    却是不想夏小容忽然说得一句:“若是那个徐文远也能给我送一些词,那就好了。徐文远的词虽然只听过几曲,却都是极佳之作,而今能如徐文远这般年少才俊,怕是寻不到了。那些与我送唱词的,与徐文远一比,当真是差得远了些。人生若只如初见,还有谁能写出来。”

    夏文面色一沉,看着自己的妹妹,忽然严肃说道:“小妹,可不得与那徐文远走得近。除非他投到我门下来,否则你万不可与他有纠缠。”

    夏小容闻言说道:“皇兄这么想要这个徐文远?”

    夏文大手一挥:“能来投效最好,不能来投也无妨。”

    夏小容看着夏文面上的表情,带有一种遗憾与无奈。也不再多说,只是自顾自想了一些什么。手中抚弄的琴弦,忽然也明快了许多。

第一百六十二章 江湖悠悠(感谢姜梵两万大赏)

    第二日大早,欧阳正去见了皇帝,回来的时候双眼通红,虽然徐杰没有多问,但是也知道欧阳正应该是痛哭流涕了一场。

    这个老臣子,再见到老皇帝之时,不知是欣喜还是悲伤。

    欧阳正进了自己的厢房,不得多久就用吏部的官员送来朝服常服等几套官府,配合玉带官帽。

    欧阳正在穿,徐杰在一旁伺候着,欧阳文沁亲自动手为他穿,欧阳文峰也在一旁帮忙。

    欧阳正双手张开,站得笔直,昂头挺胸。

    “文远,稍后随老夫一起往刑部衙门去,往后跟在老夫身边先做个文书如何?”欧阳正开口说道。意思便是叫徐杰跟在身边做个秘书,提前多认识一些人,提前熟悉一下衙门的运作方式等等。

    徐杰没有资格当官,这文书显然也就不是官了,大概是如小秘书一样的差事。但是欧阳正提携的意思已经很明确,甚至都在为徐杰往后入仕途做准备,欧阳正已然想好了,以后的徐杰,一定是要在朝堂沉浮的。

    在欧阳正看来,徐杰适合当官,适合为国为民。

    徐杰闻言先是沉默了片刻,帮欧阳正系上玉扣腰带之后,方才开口说道:“老师,学生要往河北去一趟,兴许还要去一趟燕云,往宣府走一遭。”

    欧阳正低头看着徐杰,问道:“往河北去的事情老夫是知晓的,但是娶燕云作甚?宣府正在打仗呢,可不太平。”

    徐杰严肃了一下面色,开口说道:“陛下叫谢中丞关注宣府兵变之事,谢中丞显然是束手无策,其中龌龊也不需多言,但是要弄得水落石出,必然是要人往宣府走一趟的。学生想了许久,觉得该往宣府去一趟,如此也算还了谢中丞的人情。”

    徐杰当真是就是这么想的,谢昉为徐杰做了这些事情,甚至还得罪了李启明。虽然谢昉口中只说是小事,但是这又哪里能是小事?谢昉在徐杰面前说过这件事情,徐杰心中唯一觉得能帮到谢昉的,就是给谢昉把这件事情办了。

    人总要这般知恩图报,徐杰也愿意为谢昉把这件事情办好。

    欧阳正闻言沉默了,沉默了许久,也坐了下来,直到欧阳文沁为欧阳正把官帽戴好。再次站起的欧阳正方才开口说道:“有你这么个弟子,人生大幸。”

    欧阳正知道徐杰要还谢昉什么人情。欧阳正说不出感谢的话语,但是心中阵阵暖意,甚至也觉得亏欠,亏欠了这个弟子徐文远。

    “有您这么一位老师,也是学生这辈子的大幸。”徐杰答道。

    欧阳正知道徐杰武艺不凡,更有杀人心杀人胆,寻常人拿不得徐杰怎么样。更是亲眼看过徐仲一柄长刀,单腿大杀四方,几十江湖强梁在徐仲刀下犹如无物。

    欧阳正并不十分担心安危之事,但是欧阳正还是说了一句:“若是真要去宣府,当带几匹好马。如此方才安稳。”

    有好马,即便遇到大队人马,也能逃走。

    徐杰闻言点点头,答道:“嗯,老师放心,京城的市集里倒是能买到北地的健马的。”

    欧阳正忽然想到什么,摇头说道:“稍后老夫去衙门里,也当熟悉一下同僚,刑部里是有好马的,便不买了,从衙门里借几匹给你,老夫大印也到了,再给你写一封文书。如此北去,有刑部文书,必要时兴许能起到一些作用,就当是去北地给刑部办差的。”

    欧阳正虽然初来乍到、新官上任,这点小事便也算不得什么。

    徐杰闻言并未拒绝,而是开口道:“老师,穿戴整齐了,现在时候不早了,还去衙门里吗?衙门里过不得多久就要下值了。”

    欧阳正点点头道:“去,只要上任了,就当恪尽职守,国家大事,江山社稷,黎民百姓,样样事大,不可怠慢分毫。”

    欧阳正像是教育一般,欧阳正也是这么做的。心中也希望徐杰将来也这么做。

    “学生受教了。”徐杰一礼。

    欧阳正迈步而出,昂首挺胸,车架备好,徐杰站在门口,看着欧阳正往那刑部衙门而去。

    朝为教书匠,暮登天子堂。

    欧阳正心中抱负满满,要为国为民,为江山社稷,鞠躬尽瘁。皇帝面授机宜,两个老头在那御书房对面而泣,叙旧其一。

    欧阳正出那御书房之时,脑中一直回荡着老皇帝的一句话语:“朕时日无多,这段时间回想太多,一想汉之外戚,又想唐是军镇,为社稷之祸也。朕之天下,容不得这般,道坚,你可明白?”

    欧阳正没有多说,只是点了点头。欧阳正明白!

    老皇帝要出手了,外戚,勋贵军将,老皇帝容不下了。兴许是在这时日无多之时,兴许也是想着来日将有新君登基。老皇帝不做,来日谁人还能做?

    新君登基,不论是谁,都不能变成他人的傀儡。老皇帝在这时日无多之时,兴许是忍无可忍,兴许也是幡然醒悟,兴许就是为了这夏家天下之传承。

    这也是老皇帝要吩咐御史中丞谢昉盯着宣府哗变之事的原因,要谢昉禀报清楚,要谢昉弄得水落石出。

    这也是老皇帝尽管怒不可遏,依然听了徐杰的话语,调欧阳正主政刑部的原因。

    近四十岁才登基的老皇帝夏乾,几十年人生风风雨雨而过,终究不傻。也曾有过意气风发,与欧阳正彻夜长谈,放开手脚大干一场,虽然成败参半,倒是也让朝廷收获良多。

    也曾有过豪气干云,亲自披上黄金甲,手提军中宝刀,坐拥几十万大军连绵。虽然还有那屈辱的一幕,但是老皇帝夏乾,是一个有抱负的皇帝,且不说能力到底如何,但是夏乾,真不是那没有自己思想的天子。

    北方的冬日要先来,最后一批南飞的大雁排着队伍划过长空,俯瞰大地苍茫,萧瑟枯黄,北方之冬,天生有一种落寞之感。

    四马两人,一个劲装的汉子,马背上竟然有强弩箭筒,还有一杆镔铁长枪卡在马侧沟槽之上。一旁马背上的少年,操控起马匹好有些不太纯熟,却也在马背上摆弄一柄硬弩,动作也显得生疏。

    “杰儿,你看二叔,用脚一勾,长枪就起来了,手一握,便可冲阵。若是战阵之上,集团冲阵,刀不如枪好用,一寸长一寸强,要在敌人还未够到你之前,先把他挑落马下。只要敌人落马,几乎必死无疑,无数马蹄之下,只成肉酱。”徐仲一边做着动作一边说道。

    徐杰看着徐仲用脚轻轻一挑,就能把长枪从沟槽里挑到手中的动作,觉得帅气非常,口中却问道:“战阵之中,人一落马必死,那为何不把自己直接绑在马上呢?”

    徐仲一本正经答道:“岂不闻马失前蹄,马也是会摔倒的。战阵之中,还有许多东西是可以阻挡马蹄的,比如拒马,马若是要失蹄,人便要见机行事,如此才能保命。便是脚踩马镫,也不可把整个脚掌都放进马镫里去,一定要用前脚掌踩踏马镫,以免脚被马镫缠绕,脱不得险境。特别是你这刚学骑术的,落马之后,一定要快速脱离马镫,避免被马倒拖飞奔,危险至极。”

    徐杰闻言点点头,下意识把脚掌从马镫里挪出来一点。

    夕阳西下,一阵猛敢,出城几十里,已然错过了宿头。叔侄二人也不在意,选了宿夜之处,徐杰先下马来,走到徐仲身边,为徐仲解除腿脚与腰间上的绑缚。徐仲被绑在马上,实属无奈,一条腿,实在难以保持平衡。

    徐仲亲自取下另外一匹马背上的骨灰坛子,恭恭敬敬放在地上。徐杰搜集一下干柴,燃起了篝火。

    江湖悠悠,一壶浊酒。

    徐仲喝得直眨巴嘴唇,好似极为享受,也还去问徐杰酒量如何,因为徐仲当真没有与徐杰正儿八经喝过酒,便也不知徐杰酒量如何。

    徐杰笑着说道:“侄儿酒量当是不差的,还未喝醉过。”

    徐仲笑道:“像我徐家的儿郎,当年我兄弟四人在边镇,那是出了名的能喝,便是这一身武艺,也是靠酒喝来的,董队头每次都是烂醉如泥,烂醉之时就会答应教授武艺,第二天起床却又会反悔,大哥便缠着董队头,董队头往哪去,大哥就跟到哪里去,上茅厕也跟着,董队头拗不过大哥,就开始教大哥一些技艺,后来教着教着,就教了内功,后来也教了十八手。后来董队头就死了,身插十几杆枪、羽箭无数,竟然还能拔刀连斩无数室韦骑兵。一人立于堡寨头前,掩护我等入堡寨之内。我上堡寨墙头,放眼望去,数不尽的室韦骑兵,数之不尽……”

    徐仲笑着笑着,又悲了起来,好似一切依旧清晰无比,那数之不尽的室韦骑兵,喊杀震天,血光如海。死人的事情,反倒记不得那么清楚了。甚至徐仲都不记得他三个兄弟,哪个是死在堡寨的墙头,哪个是死在夜晚撤入应州城的路上了,反正回到应州城,另外三兄弟,寻来寻去,也寻不到人了。

    应州四十多天固守,徐仲杀人无数,室韦人那简易的投石车,把石块投向城头之上,徐仲的一条腿,已然成了肉泥。徐仲从未与徐杰说过这些,直到今日方才慢慢开口,天在上,地在下,一壶浊酒说往事。

    悲伤说了,也说欢乐。驻守长城,每日傍晚,从山下溪边挑上山的细砂子,慢慢铺到城墙外面所有能走人之处。待得第二天大早,四个兄弟有说有笑到外面去看,不论什么动物经过了细砂之上,都会留下清晰的步伐。若是看到了人的脚印,兄弟几人就会打马而出,到处追踪,或是与人远远互射,或是近身肉搏,总能有所收获,总能得到一些微不足道的小赏赐。兄弟四人乐此不疲。

    火光摇曳,这些故事在徐杰的眼前,透过火光,似乎依稀也能看到一些,至少能看到几个兄弟有说有笑去检查城墙外面铺上的细砂子。

    说着说着,篝火慢慢没有了火苗,只有火炭。叔侄二人枕着树枝而眠。徐杰在做梦,梦到了许多,梦到了老奶奶哭瞎的眼。

    梦中老奶奶正在哭,徐杰想说话安慰,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看着老奶奶在那里哭得伤心欲绝。

    忽然梦中徐杰听到了一个声音:“杰儿,杰儿。”

    徐杰陡然而醒,看到了徐仲的脸:“杰儿快起来,有人过来了。”

    徐杰翻身而起,下意识左右去摸那柄饮血刀,抬头看得一眼天空,还是黑夜,口中问道:“二叔,那边来人了?”

    徐仲摸来自己的铁拐杖,往南边指了指。

    徐杰起身,把刀佩戴好,抬腿去踩着地上的火炭。随后又去牵马,马匹打着响鼻,似乎不愿意在睡眠中被人打扰。

    徐仲摆手说道:“不躲了,且等着,这大半夜有人赶路也正常。”

    徐杰闻言不再去牵马匹,又把马匹拴在了一边的小树上。

    火星还有,徐仲俯身捡起了一些茅草放在其中,又收拢了几块大木柴,架在上面,俯身吹了吹,火光又起。

    果真是有人来了,马蹄清晰了起来,十几匹健马越来越近。

    徐杰还看不清来人,却是来人已然看清了火光边的徐杰,便听一个声音笑道:“教老子好一通追,若不是憋了这么久的恨,老子也受不得这般的苦。徐文远,你终于是出城了,可还记得老子?”

    徐杰看不清二三十步外正在勒马的说话之人。但是徐杰已然从话语之中听出了是谁,再看那一匹健马之上肥胖的身躯,徐杰更加笃定了。

    “常公子,这大半夜的不在家里抱娘们,追着在下做什么?”徐杰笑道,手已然握在了刀柄之上。

    “小子,当真是有定力啊,可是以为自己有了那一流的手段就天不怕地不怕了?在京城里杀你,动静大了点,在这荒郊野岭杀你,可没人会管。”说话之人就是常胜,那个在摘星楼不可一世的勋贵子弟常胜。京城里有金殿卫,杀徐杰这般的高手,当真不便,会引得金殿卫里高手飞檐走壁而来。但是出了城,杀个人对于常胜来说,又算得了什么?若徐杰是个寻常人,只怕开封府衙早已在为一件命案焦头烂额。

    徐杰皱了皱眉,看了一眼徐仲,方才答道:“常胜,若是老子在这荒郊野外杀了你,不知会不会有人管?”

    常胜的马匹终于停下了,肥胖的身躯正在从马上下来,这个勋贵子弟,对于骑马倒是并不生疏。下马之后的常胜,大笑出声:“杀老子?哈哈……小子,欧阳正那个匹夫也救不得你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无胆鼠辈,暗箭伤人

    徐杰看着面前十几人从马上下来,一片抽刀拔剑的声音。并不答话,而是在卷起自己的袖子,儒衫并不适合打斗,宽大的衣袖太过招风,腰带不比短打劲装扎得紧紧,急速之后,总会有一些衣衫褴褛的感觉。所以徐杰如今总是要上下收拾一番,把衣带系得紧紧。

    常胜还在开口说道:“小子,原先只想着断你两条胳膊腿,也就出了气去。却是让老子憋了这么久,憋得老子非要杀了你才能出气。”

    为何憋这么久?因为本来要回家的大同总兵常凯,忽然因为宣府之事,离不得防区,也就回不来了。所谓的李伯伯李启明,哪里会去管他一个后辈在街上与人打架。所以常胜想用官面上的势力逼着徐杰低头的想法,也就完不成了。毕竟徐杰身后还有一个御史中丞,御史中丞就是弹劾官员的,常胜在那京城,还是忌惮的。

    不想常胜话语而出,身后一个中年人凑到头前轻声说道:“公子,还是三思一下,杀人当真有些不妥,这徐文远身后之徐家,高手不少。”

    常胜回头瞪了一眼这个中年人,越发觉得这个姓冯的中年人有些吃里扒外,开口说道:“冯叔,江湖草莽之辈,有何可忌惮的,给我杀!”

    徐仲听得这句“给我杀”,眉头皱了皱,拐杖往刚刚燃起的篝火一点,几根燃起来的木头飞向空中,火光虽然不大,却也足够徐仲看清所有人。

    便听旁边徐杰一声大喝:“二叔,侄儿杀人给您看看!”

    已然扎好腰带衣袖的徐杰,拔刀而起,几乎与那腾空的木头并行而去,长刀直奔头前话音刚落的常胜而去。

    江湖行走,徐杰显然受了许多人的影响,也有自己对于许多事情的认识。许多事情,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杀人容不得犹犹豫豫。那吴王夏翰杀不得,那是没办法,那是不敢拿两千口人命去赌。

    这个总兵之子常胜,徐杰已然不多想这些后顾之忧。这些勋贵之家,徐杰已然就是他们的敌人。李常两家,本就是盟友关系。将来也是你死我活,连带皇帝与欧阳正的密探,徐杰也了解一些,此时更不多想。

    那正在常胜身边姓冯的中年人已然挡在了头前,拔刀也起。

    徐杰再也不是那与人比斗的心态,出手就是绝顶的招式,全身劲道爆发而出。

    冯姓之人挡得一招之后,连退几步方才止住。

    却是不想常胜丝毫不慌不退,身后又跃起几人,两个一流,四个二流。这些勋贵之家,当年能随着夏家在乱世之中开国,显然都是有一些手段的。到得如今,虽然不比从前那般,却也是瘦死骆驼比马大,其中底蕴还真不是一般江湖门派能比。

    六人刀剑齐来,徐杰牙关紧咬,长刀在空中舞得密不透风,身形急退而回。

    徐仲看着徐杰遇险,却并不动手,而是拄着拐杖往前走了走,在马背上取下强弩,拉上弓弦,冷眼看着面前的一切。

    常胜见得徐杰被人围攻,口中更是大笑不止:“杀他,杀了他!”

    徐杰边打边退,口中又是大喊一声:“二叔,侄儿杀人给您看!断海潮!”

    只见被刀光剑影压得连连后退的徐杰,忽然止住了后退的脚步,身形成弓,弹射而出。

    一个一流之人,看着弹射而来的徐杰,目光圆瞪,下意识抬剑就挡。

    一声交击,火星如闪电一般大作,剑断人过。饮血宝刀又微微卷曲了一处刃口。

    还有那一流之人胸前迸溅出的热血。同为一流,却是战力相差如此之多,这是常胜这个武艺稀疏之辈如何也想象不到的,徐杰竟然能在六个高手围攻之下,还能出手杀一个一流之人,已然让常胜惊讶非常。

    武艺等级,终究只是人为的区分。战力高低,影响因素太多太多。就如那陆子游与杨二瘦,天下先天高手几十上百人,为何这两人独占鳌头?死在陆子游手上的先天不多,死在杨二瘦手上的寻常先天,至少也五六个。胖瘦二人的凶名赫赫,从来都是杀人而来。

    还余五个围攻之人,皆是反应过来,转身再围已经杀了一人突出而去的徐杰。

    更让常胜震惊的场面已然发生,只见徐杰轻松一刀剁出,翻身一刀再砍,又是一个二流之人殒命当场。

    徐杰凶戾之气,不知不觉,已然养成,就如徐杰开口就要杀得那神仙寨片甲不留一般。寻常人哪里能随意生出这般狠厉之心。

    刀光剑影就在徐杰头上,徐杰身形俯得极低,甚至都要贴着地面了,却还能又出一招,新燕啄春泥,乃刺杀之法,在四柄刀剑之中,横切两条大腿飞落,又是一个二流之人倒地,还有哀嚎。

    “好!杰儿好样的!”徐仲已然开口大喊,欣慰至极。兄弟四人,就留徐杰一个男丁。如今这个男丁,不枉兄弟四人勇武之传承。

    “都上,快上,快杀了他!”常胜看得这场面,已然开口怒喊,歇斯底里。一切超出了预料,常胜本以为六个高手而出,徐杰的项上人头,唾手可得,哪里有想过这般的局面。

    常胜身后,七八人飞身而起,今日点子之硬,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再看常胜身后,只有一人抱刀而立,一副老神在在。

    空中传来一声嗡嗡,一柄羽箭在黑夜里破空而出,二十多步之遥,还在空中的一个二流高手汗毛炸立,剑在面前不断挥舞,身形也是一个极为难看的扭曲模样,黑夜之中,箭矢破空可闻,却是丝毫看不到踪迹。

    叮的一声,羽箭被挡了下来,那人心中刚刚一松,又是一声嗡嗡,羽箭再来,前后只是瞬间的时间。这人连汗毛都来不及炸起,噗嗤一声,羽箭穿喉而过。

    军中硬弩,士卒拉弦,多是手脚并用,方才能把箭矢挂在弩上。却是这劲弩在徐仲手中,双手竟然能速射而出,速射的强弩,何其恐怖。如今这天下武人,又有几人见过弩弓之威,又有几人有面对羽箭的经验。

    徐杰压力倍增,面对十几人从同一个方向而来,身形不断往后。便是不想被人围困当场,要保持正面对敌的姿态。即便如此,却还是有人被那黑夜中的羽箭射倒当场。

    空中嗡嗡之声不止,黑夜中的羽箭,速射而出,围攻徐杰的十几个人,也是紧张不已,围杀徐杰之时,还要留神空中的破空之声,又岂能全力出手?

    “我去杀那弩手!”

    一个一流的汉子直奔速射强弩的徐仲而去,却是还未到头前,便听一声炸响。

    原来是徐仲手中的弩,经不住徐仲这般快速的射击,弓弦忽然崩断了。便听徐仲喃喃说道:“他妈的,如今这些工匠,竟然这般偷工减料,放在当年,都要拉到将台之上砍了脑袋。”

    徐仲还在喃喃而言,那个一流的汉子已然到了徐仲面前,看得徐仲手中崩断的弩弓,面色大喜,口中已然喊道:“无胆鼠辈,竟敢暗箭伤人,死来!”

    “哐啷”一声,有些尖锐。

    徐仲还是拄着拐杖,断了弦的弩弓被扔在一旁,手中的刀连血迹都未沾染,拄着拐杖的徐仲慢慢往前,看都不看身后那个还在抽搐中目瞪口呆的高手。

    常胜见得刚才那个暗箭伤人的拄拐汉子竟然一刀劈死一个高手,却连那刀光都看不清影子,面色大急,急忙回头说道:“三叔,快快出手,这个是先天高手。”

    常胜身后那个一直老神在在的汉子,终于皱了皱眉,拔刀往前,口中说道:“那个残废,你的对手是我。”

    常家有先天,这是解冰在劝徐杰赶紧离开京城的时候说过的话语,果然不假。

    徐仲听得“残废”二字,面色狰狞起来,身形也换了方向,口中大喊一句:“杰儿多撑一会,二叔先去杀了这厮。”

    连连后退的徐杰,牙关咬得紧紧,颧骨凸显而出,口中只道:“侄儿撑得住。”

    却听那个也在围攻徐杰的冯姓汉子开口喊道:“三爷小心,此人乃江南血刀堂的徐八。刀法极为凌厉。”

    显然冯姓的汉子猜错了,把徐仲猜成了徐老八。

    便看徐仲铁拐点地而起,口中喊道:“老子是你二爷!”

    军汉徐仲,多少言寡语,但是这军汉的秉性却一直在他骨子里。

    常家老三常秋,乃是常家堂族子弟,也就是大同总兵常凯的堂弟,也就是常胜的堂叔。常家这一代,就出了这么一个先天之人。常胜能请动常秋,倒是花费了不少力气,便是钱财之物,都送了几千两之多。

    显然常胜刚才的自信,也并非空穴来风。冯姓汉子的话语,常胜多少也听进去了一点。请来家中先天之人,便是万无一失。

    先天之威,比武之时只是一般。厮杀起来,威势当真骇人。

    两柄长刀只在空中轻描淡写一个交击,那肥胖的常胜,竟然跌倒在地,满嘴的沙土,连吐不止。爬起来的常胜,连忙多到了一匹健马之后,心中也受到了惊吓。便是常胜,也是第一次见识先天高手拼斗。惊吓之下,忽然也有些后悔,后悔自己打小没有认真练武。便是想着若是自己认真练武,当也有这般的威势。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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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与刀介绍:
一个少年穿越而来,落在了不死老卒之家,圣贤教诲心中过,还有长刀手里留。刀劈四面悲歌止,诗定江山国祚持。还有,还有翻云覆雨、只手遮天!翻云覆雨江湖事,少年持刀锋,杀尽牛鬼蛇神。只手遮天庙堂谋,少年扶风起,扫尽腐朽悲哀。君子有风范,与之为伍肝胆照。美人倾城,白衣剑舞,琴棋书诗与刀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诗与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诗与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