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姜氏将母亲送出大门外,亲自扶上车,蒋氏拍拍她的手:“赶紧回去。”虽是主客有别,也不好为了送娘家妈,就把婆婆给扔家里的。
姜氏微一笑:“我看阿娘上车了,再去送送四娘。”
蒋氏颔首道:“这倒是了。我回去收拾收拾,寻个日子,也好给亲家下个帖子。”
姜氏笑道:“好。”
蒋氏见女儿开心,心里也是欢喜的,还是叮嘱道:“外头冷,我不多说了。”
姜氏见她面上带着倦容,知道母亲这几年身体不好,不敢多说话,让蒋氏快些回去休息。自己却对蒋氏的侍女再三叮嘱:“都照着阿娘平素的习惯放的东西,只要用得着的,都有,一时找不到了也别急。短少了什么,使人来给我递个话,我使人送过去。”
蒋氏在车里道:“好啦,你这些都还是我教的,你现在便白嘱咐起来了,快去送送他四婶儿,回去侍奉你阿家。”
姜氏这才住了口,回头一看郁氏,郁氏正冲她笑。姜氏不好意思地道:“叫四娘看笑话了。”
郁氏道:“二娘这是哪里的话?都是一样的。”
姜氏便问郁氏:“四娘明日是用过早饭再过来,还是我给你照着喜好备一份儿?”平日里,姜氏与郁氏虽也经常走动串门子,玩耍得很投脾气。如今楚氏来了,却又不同。住得这般近了,断没有儿媳妇不去看婆婆的道理,尤其明天是楚氏过来的头一个早晨。
郁氏笑道:“那可得麻烦二娘了,不但是我,保不齐这一家子都要过来蹭饭呢。”
姜氏笑道:“那可好,人多了可热闹呢。六娘呢?”
郁氏道:“她也过来。”一眨眼,六娘已经四岁了,只是年纪还小,进了冬天便有些发热,今日便没有过来。
两人又说了几句儿女经,颜渊之已经跟他二哥道完别了,过来道:“明天还要过来的,现在便回罢,别耽误了功夫。”
郁氏嗔着瞪了他一眼,也没说不走,拧过脸去跟姜氏道别。
颜肃之夫妇送完了这一拨人,再去见楚氏的时候,颜神佑已经跟楚氏把话都说完了。祖孙俩正偎在一起烤火呢,楚氏因见火盆里亦焚着些香料,触动心思,说起自己少时:“我阿婆最会调香,不止味道,做出来的样子也精致……”
颜肃之夫妇来了,楚氏便住了口,将他们俩细细打量了一番,道:“很好!”
颜神佑起身,等楚氏说完了话,才跟父母问好,颜肃之点头道:“你坐吧,陪你阿婆聊什么呢?”
颜神佑道:“说说新城。”
颜肃之便请教楚氏有何见解,楚氏道:“很好,就是偏僻了些。”
颜肃之道:“新建这么大个城,总不好在人烟过于密集处,当时选的是荒地,周围自然有些荒凉,如今已经好了很多了。儿放开了让他们垦荒,不重税,不加租,再过三、五年,必是繁华之年在了!”
颜神佑嘴角直抽,也许颜肃之没有发现,他的口气,带着那么一点点炫耀,又有那么一点点得瑟,还挺着胸脯,十分自豪的样子。活似个倒数第一的学渣,忽然间打通了仁督二脉,一下子成了个正数第一的学霸,抱着新出的成绩单过来给家长签字。
颜神佑能看出来的,楚氏自然也看出来了。到了昂州之后,楚氏的心便比在京城时轻松很多,也不那么抑郁了,居然很轻快地笑了起来。笑得颜肃之脸上一红,两只手在袖子里捻了捻,有点尴尬了。
楚氏也没让他尴尬太久,只是轻声说:“你只看昂州一地?是经营得很好,只要你有心,本事你是不缺的。万丈高楼平地起,又有甚难处?”
颜肃之凝神一想,略带一点迟疑地道:“阿娘是说……昂州偏僻了?”
昂州偏僻是公认的,连颜神佑都能想到,楚氏这么说,肯定不是嫌弃到了这么个偏僻的地方来,而是……大有深意。只是楚氏给颜肃之的心理阴影略大,他在回答的时候,都带了那么一点不确定。
颜神佑已经怀疑上了:【难道?不会吧?这思想同步得也太快了!不过仔细一想,如果是这位女王大人说,昂州离争霸战场太远,出兵夺天下不方便。好像根本没有一点违和感啊!】
果然,楚氏缓缓地点了点头,表情是大家都能看明白的“欣慰”。
在她眼里,姜氏或者还有些懵懂,这也好理解,姜氏毕竟本质上还是个内宅妇人。而颜神佑的表情,虽然已经能掩饰得很好了,楚氏上还是能够读出“震惊”,那种瞳孔微缩、身体略僵硬的震憾。至于颜肃之,这种略带迟疑,却又透出一点点敬畏的表情,虽然不能让楚氏给他打个满分,也是个优秀了。
随着这个动作的做出,颜氏父女的表情动作都定格了。
很好,看来大家达成了一致。
颜肃之整个人都要不好了,这特么谁才是变态啊?!一群大老爷们儿商议要造反就算了——他辣气壮地无视了闺女也是造反的一份子——您一老太太,想着推翻现政府?亲,请收下我的膝盖!
心里再狂暴,颜肃之也得承认,楚氏这么间接静态,让他吃了颗定心丸。自打过了中二期,颜肃之对于亲妈的能力就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如果楚氏是支持这件事情的,那么,对于颜肃之来说,这个助力单就智力值来说,绝不会低于丁号。丁号还会有些迫不及待地跳出来,搞个四下串连什么的。搁楚氏这里,只会静观其变,而后一击毙命。绝对不需要搞什么费力游说,她只会选择在最合适的时机,提出让人无法拒绝的建议。
颜肃之深吸了一口气:“我也很担心昂州过于偏僻,消息也不通。这次若不是因为昂州的信送不出去,我也用不着为扬州讨逆。”
楚氏道:“你心中有数便好。”在楚氏看来,颜肃之这个局开得不错。湓郡是颜肃之收复的,一击脱离之后,颜肃之便不再干涉湓郡郡守的人选,显得十分高风亮节。然而湓郡之士绅是不会忘了有颜肃之这么个人的,颜肃之这一仗打得十分漂亮,显示出了实力。一旦日后湓郡有变,不足以维持,颜肃之再想当湓郡的家,当地士绅是会举双手欢迎的。
扬州亦如是。并且,楚氏还知道,扬州刺史虽不是个蠢蛋,却有两个扶不上墙的儿子。世家子,装样子有一套,干实事却是一窍不通的。这等风气之下,扬州是不稳的,颜肃之同样在扬州刷了好大一回存在感,这些,都是敲下的钉子。
将前情提要问个明白之后,楚氏放心了,便不再多言。非但不会强力干涉,连建设都没有提。楚氏是个明白人,母子之间在关系本就不那么亲密,而儿子又将事情做得不错,她还操那个闲心做什么?
唯一要担心的,是长房弱而二房强,虽是二房之基业,长房也要好好安置。楚氏拿了个主意,以二房为干,长房、四房为枝,四房的两个大些的儿子也快长成了,好武不好文,这便是四房的发展方向了。长房那里,孩子们倒不曾被惯纵,武力值不行,文化也不算是顶尖,然而颜孝之却是做着尚书令的人,孩子们耳濡目染,处理庶务也有那么一点本事。这是长房的发展方向。
看一眼颜神佑,楚氏心里一叹,这要是个孙子就好了,她的棋就彻底盘活了。现在只好看六郎,是以楚氏不再问昂州之事,只再三叮嘱:“必要教好六郎才好。书要读,可也不能读傻了。”
颜肃之恭恭敬敬地答应了。不服不行啊,谁到了这个份儿上,还能忍住什么都不干涉的?尤其楚氏并不是那等寻常妇人,觉得自己是个老封君了,有儿媳妇伺候着,孙女儿陪着解闷儿,就啥都不管,把自己当猪养了。都到如今这份儿上了,造反成了家庭里许多人中间公开的秘密了,还能这么沉得住气。
颜肃之表示,他爹死得不怨,他先前那鹌鹑样儿在亲妈面前不得青眼也是有原因的,一群凡人,在个变态面前,还想刷什么存在感呢?
摸摸鼻子,颜肃之道:“阿婆一路奔波,委实辛苦,还请早些安歇。”
楚氏道:“去罢,你们的事情也不少,都歇了罢。”
————————————————————————————————
昂州比京城要暖且湿。虽然今年先旱后涝的,总体还是这么个感觉。楚氏上了年纪的人,自然是觉得湿暖一些比较好。她身体素来康健,十分注意养生和锻炼。跟颜启怄气的时候就想:我总少你这些岁,活熬也要熬到亲眼看到你死。
一些常见的老人病,在她身上根本没有踪影。她健康得不似是个娇弱的贵族小姐,什么春秋过敏出癣啦,秋冬着凉就病啦,到了湿冷的地方关节就疼痛啦……统统没有。
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
天刚擦亮,她就醒了,侍女们忙忙碌碌,服侍她起身洗漱更衣。
儿孙们也陆续过来请安了。颜神佑表示,略苦逼。每天都要比以前早起半个小时什么的,真心虐死青少年了。温水洗过脸,阿琴取了面脂来,颜神佑摆摆手:“给我拿点冷水来。”
擦了一把冷水,颜神佑才觉得精神了一点。先跑去见姜氏,姜那里,已经把六郎给摇醒了,八郎犹在梦里,被阿方抱着擦了把脸,一双眼睛还是闭得紧紧的。阿方给他擦脸,他一颗大头就在阿方手上的布巾里滚了个球。给他擦衣服,他也不吭声,像个大布娃娃似的。真是个相当好脾气的宝宝。
六郎也有点吃不消,他平常起得比颜神佑还要晚些。现在脑袋一点一点的,姜氏看了略感心疼,想了一想,拿了个小香囊出来……
颜神佑捂脸。
到了楚氏跟前的时候,颜静姝姐妹仨已经起来了。这三姐妹也够苦逼的了,小孩子正在长身体的时候,都贪睡。可遇上了觉少的老人,且又是讲点家法的人家,都不敢让祖母醒了等她们。饶是颜静姝性情执拗,也乖乖爬起来请安。
颜肃之早带着两个侄子来了,跟楚氏打完了招呼,就坐在她下手了。楚氏却独将六郎叫到跟前,见他带一点瞌睡,还要强作镇定的样子,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问六郎什么时候读书,都读了多少书,学到哪里了,又问可曾习武。
六郎的功课是很扎实的,武艺却只是初学。盖因李先生上了年纪,便是年轻时,武艺也不是十分出挑的——他若是有这方面的天赋,早点满了技能点,扶着前朝把高祖弄死了。
颜肃之与颜神佑又总是忙,一来二去,学文的先生有了,学武的师傅却还没有。直到最近,姜氏思前想后,提议让山璞来教他些骑射功夫。山璞的技艺,也是在征战中练出来的,十分实用。如今天下大乱,姜氏早有耳闻,暗想此事真是一举两得。一来六郎能从有真本事的人那里学些实用的保命手段、且耳濡目染些军旅之事,二来也是为了让六郎跟姐夫处得好些。
楚氏听说六郎的骑射师傅是山璞,笑对颜肃之道:“你好大的脸面。我倒要见一见这个归义侯了。”
颜肃之道:“阿娘先前见过的,那一年我回京,带着他一同去的。”
颜静姝心说,你们就装吧,在京里假装是要来给那个谁定亲,不就是定的归义侯这个野人么?
楚氏道:“那就更要见一见了。上回一见,他还是个腼腆少年,眼下不知道长成个什么样子了。”
颜肃之道:“这个使得。阿娘少歇两日,他怕是要来投帖拜见的。”
楚氏道:“那倒是个礼貌的孩子了——我仿佛记得,他今年该出孝了罢?”
颜肃之笑道:“正是。”
颜希仁道:“阿婆有所不知,归义侯真是个极好的年轻人。”
楚氏嘲笑道:“他比你还大着些呢,还说他是年轻人?你从哪里学来的话?”
颜希仁憨笑道:“州府里都这么说的。”
说话间,颜渊之等也到了,还挟裹了一个徐昭来。
问安毕,楚氏又将六娘叫过来看。颜家几个孙女儿长得都不错,六娘虽有些瘦小,许是近来染病之故,却也生得眉青目秀。楚氏听她说话,口音略与京城不同,便对郁氏道:“六娘的乳母,是哪里人?不是京里带来的么?”
郁氏道:“那一个前年病了,便在本地择了一个。”
楚氏道:“与六娘择几个会说雅言的侍婢罢,她这口音,听着不对。”
郁氏摒息,轻声道:“是。”
楚氏又问徐昭有没有挨打。
徐昭一直在装鹌鹑,听外婆这么一问,登时热泪盈眶。可算是见着亲人了,旁边一群实验组不说。上司和上司的上司都是新舅。能不挨揍么?!他妈还写信,让他老实听,听舅舅的话。
问是舅舅非人类到了一定程度,总是拿非人类的标准来卡他。开口就是:“我在你这个年纪,已经如何如何了。”他想反驳,都不用他舅举证,只要把什么姜云、张瀚、卢慎之类一提溜,徐昭就成了个彻底的对照组。他舅把他一对比,就开始卷袖子揍他。
然而外婆面前,他还不敢检举揭发,生怕招来更惨烈的报复!
楚氏看着泪眼汪汪的样子,点头道:“我知道了,这样我就放心了,”转过脸对两个儿子道,“你们很用心,这样很好。阿昭之资质本不算出挑,就须比旁人更用功些。四郎小时候也不算是天材,但胜在认真,如今也能做得一郡之官长,皆是用功之故。”
徐昭:“……TT”我一定是捡来的!
楚氏埋汰完徐昭,心情大好。也许是因为徐昭不是自己亲孙子,蠢点也觉得他蠢萌蠢萌的,还留他一起吃饭。
徐昭心里哭得更惨了,天不亮、空着肚子就爬起来过来请安,他真是脑子有病啊!您老不留我吃饭,忍心让我饿着肚子滚回去么?
含泪吃了一顿“嗟来之食”,徐昭哭着跑掉了。
————————————————————————————————
颜肃之所料不差,吃完早饭,州府便收到了归义侯府的拜帖,归义侯携妹子过来给太夫人问好。与此同时,以丁号为首的州府诸官,也一起请求拜见一下太夫人——大家都是混昂州的,无论如何也要对长官的亲妈表示尊敬。
属官们一大早都得过来打卡上班,占了个便宜,先得见楚氏。因昂州风俗,且楚氏又年高,倒也不用屏风珠帘一类。方章排在前头,抬头一看,只见楚氏身上一件藏蓝曲裾,首饰不多,皆以金玉为之。虽然是个寡妇,面上却没有寻常寡妇人家或泼辣、或忧郁、或阴沉的样子,端的是淡定从容。
卢慎次序还在方章之前,心中一叹,暗道,只有这样的母亲,才能养出那样有出息的儿子来呀!
州府属官京城来的居多,却是知道不少颜家八卦的。对于楚氏,只有更敬畏。能在颜启那种信心糊涂蛋手里活这么久,还能把儿子闺女都拉扯大,个个都混得不错。这老太太,真乃神人也!
楚氏见了他们,也不摆谱,只是和气地道:“我家二郎,多亏诸位襄助。”
卢慎等连道不敢,推了卢慎作代表,将颜肃之夸得天纵英明。
楚氏只微笑听着,喜悦也是淡淡的,似并不曾将卢慎语中推举之意放在心上。反倒一口说出卢慎祖上是从京里来的,又与丁号说几句京中旧事。丁号开口是个结巴,她也不惊讶,反而十分有耐心地听着。楚氏的本事很多,耐心无疑是其中最强的项目之一。她甚至还知道古工曹在京中建筑的手笔,顺口夸了古工曹对于昂州新城建设的贡献。
真是无人不心服。
不多时,山璞亦到。丁号道:“归义侯来了,必是带他妹子过来,我们给他们让一让罢。”
他说话相当占时间,特别不适合搭台唱戏,众人忍着听完了,酝酿好的“热烈赞同”也变成了“同意”。
山璞想了好一阵儿,才决定好是先去州还是先去姜家。照他的意思,姜家这边的副本难度更大一点,更应该早一点过去,才显得郑重。不想阿婉却说:“姜家到此,终是客。太夫人驾临,才是主人家。岂有不见主人家,先去见客人的道理呢?”
山璞何尝不知此理,只是担心妹妹而已。被阿婉一说,才定下了先往州府。
兄妹二人一路走来,正遇到丁号一伙从后来出来去上班。见了山璞,都挤眉弄眼:“哎呀,来了呀!快去拜见太夫人讨糖吃。”
彼此都是熟人,开着些心知肚明的玩笑。阿婉忍了又忍,提醒自己要装淑女,才没有帮她哥喷回去。
山璞小声提醒道:“这位太夫人不简单的,比娘子还要有威严,你可要仔细了。”
阿婉道:“阿兄,你今天早上这是说了第七回了。”
见面之时,楚氏果断收起了气场,弄得阿婉悄悄看了山璞好几眼,心说,这位太夫人很好相处啊。
搞得山璞也很奇怪,心道,难道是因为我上次去京城心里太紧张了?大概是吧,那时候无依无靠的,如今是有兵有粮。
他却不知,这里面固然有这个原因,更多的是楚氏这是故意的。
在楚氏看来,虽然与山民结姻是件划算的事情。但是由于颜神佑的价值太高,如果山璞有不合格的地方,她也是不打算点头的。这是她给山璞的最后一道考验。
楚氏常以为,人处逆境里不气馁是难能,处顺境而不得意忘形才是可贵。这一点在颜启、赵忠二人身上表现得相当明显。两人穷苦时既肯吃苦,又是孝子,再没什么好挑剔的了。一旦发达了,种种丑态都出来了。
山璞少经离丧,既能熬过来,这逆境一条,老天爷已经代她考验过了。她就是故意营造舒适的氛围,山璞一旦在这种环境里表现得稍有不妥,那就死定了。
幸运的是,山家兄妹的表现都在楚氏可以接受的范围内,楚氏最后一刻的笑容,才是真心实意的,连说了三个“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霸王票的亲们=3=
晋果果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1922:45:13
冥水晶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7-1920:40:55
killingkiss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1919:34:52
MaxTristan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7-1918:29:23
米鲁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1915:07:46
感谢浇花的亲们=3=
读者“荀麻”,灌溉营养液 +1 2014-07-1921:35:52
读者“小13”,灌溉营养液 +1 2014-07-1921:32:15
读者“小13”,灌溉营养液 +1 2014-07-1921:32:09
读者“小13”,灌溉营养液 +1 2014-07-1921:32:05
读者“小13”,灌溉营养液 +1 2014-07-1921:32:02
读者“小13”,灌溉营养液 +1 2014-07-1921:31:57
读者“小13”,灌溉营养液 +1 2014-07-1921:31:53
读者“sq”,灌溉营养液 +1 2014-07-1921:09:02
读者“”,灌溉营养液 +1 2014-07-1920:33:37
读者“”,灌溉营养液 +1 2014-07-1920:33:37
读者“小水管子”,灌溉营养液 +1 2014-07-1919:46:14
读者“宅猫喵喵”,灌溉营养液 +1 2014-07-1919:33:33
读者“流光”,灌溉营养液 +1 2014-07-1919:23:33
读者“iris11223344”,灌溉营养液 +1 2014-07-1919:21:32
读者“吸血怪猫”,灌溉营养液 +1 2014-07-1918:42:49
读者“吃货小圆子”,灌溉营养液 +1 2014-07-1918:42:36
读者“苏言”,灌溉营养液 +1 2014-07-1918:37:26
读者“可乐糖”,灌溉营养液 +1 2014-07-1918:32:24
读者“过堂”,灌溉营养液 +1 2014-07-1918:26:46
读者“透明冰”,灌溉营养液 +1 2014-07-1918:17:57
读者“路湘君”,灌溉营养液 +1 2014-07-1918:15:29
读者“吹灯照雪”,灌溉营养液 +1 2014-07-1916:06:45
读者“轻”,灌溉营养液 +1 2014-07-1915:54:06
读者“开心果”,灌溉营养液 +1 2014-07-1914:49:37
第167章
当楚氏最后笑出来的时候,山璞不由打了一个哆嗦,好像感觉到了什么。细细一品味,却又了无痕迹。目光与楚氏的对碰了一下,山璞忙起身道:“晚辈去看看六郎。”
楚氏满意地道:“有劳了。六郎这孩子,有些老实有点闷,归义侯费心了。”
山璞有点结巴地道:“不不不,呃,那个,没,没什么的。”
楚氏这会儿看他合格了,自然不去计较这一点小结巴,笑道:“他若不好时,只管放开手去管教。”
山璞道:“六郎很好的。”又看一看妹妹。
这种场合,每个参与的人眼睛都会说话、都会听话,比如山璞与楚氏交换一个眼色,那就是彼此都知道这场异性之间的会面已经差不多了。再比如兄妹俩互使眼色,就是山璞自去,将阿婉留下跟楚氏说一会儿话,然后阿婉去见姜氏。
整个过程,楚氏身边搁着四个孙女儿,没一个说话的。包括颜神佑,除开向楚氏介绍了一下阿婉,其余只字不吐。等山璞走了,才跟阿婉亲亲热热地说话。楚氏也含笑看着,觉得阿婉虽然不如其兄沉稳,表现倒也可圈可点。要她自己来说,比起两个大孙女儿是不如的,但是比起颜静姝,却是强多了。
颜静姝的文化水平是比阿婉高了,然而总有那么一股子奇怪的气质,无论怎么教,都显有些个狭隘。好在有些小聪明,比较看得清什么对自己有利、什么对自己不利,遇到不能惹的人,哪怕心里将人祖宗十八代都咒遍了,脸酸得能拧出二斤陈醋来,也不去主动招惹。
说了一会儿话,楚氏便对颜神佑道:“净听着你一个人唠叨了,去,领山小娘子见你阿娘去。”
颜神佑笑着答应一声了,道:“哎呀,阿婆嫌弃我聒噪了,我这就走。”
楚氏遥指着她,气笑了。
颜神佑拉着阿婉往外走,阿婉见已经离屋子颇远了,才问颜神佑:“阿寿姊……你……舅家来人了?”
颜神佑笑道:“不要太慌张了,重视是好事,不要失常就好。”
阿婉道:“还是有些担心呢。”
两人相视一笑。
到得姜氏处,姜氏正在准备过年的东西。已是十一月末了,又来了这许多亲戚,过年必得热闹热闹。京里楚氏与蒋氏的到来,是在姜氏计划之外的。不止是姜氏,连颜神佑父女俩都是吃了一惊。若非房舍早就备下,这会儿不定得忙乱成什么样子。
见她们俩来了,姜氏招手道:“过来,一起看看,这年礼要备的东西可多呢。”
阿萱往一旁让了一让:“坐这里。”阿蓉却被姜氏揽在怀里,姜氏扣住了她,并不令她移动。阿蓉对两人笑笑,有点不太好意思地又低下了头。姜氏要准备的东西很多,包括新年大宴在自家开。颜神佑等人在京中见过这样的场面,阿婉却是头一回见,暗自咋舌:好大的排场。
往年在昂州过年,并没有这般模样。今年却是不同,两家姻亲皆至,许多往年阿婉不曾见过的事情都来了。阿婉拼命往脑子里记,连京城如今流行的缎子式样一类都恨不得写在脑袋里。
姜氏却说:“如今这么乱,还管什么京城时兴不时兴呢。”
颜神佑道:“再乱也得过日子,咱们不是不乱么?”
姜氏道:“这话奇怪了,就能不管别人了?”
颜神佑骄傲地道:“管是一定要管的,可凭什么就要咱们学人家呀……”剩下的话被姜氏瞪散掉了。她偏又不肯安静,对阿萱阿蓉道:“你们不必担心,再乱,禁宫总是能撑到最后的。唐伯父手握重兵,可不是那等任人宰割的弱鸡。我舅舅、大伯他们都在京中,彼此皆可有照应。”
阿萱想到唐仪、姜戎二人分领了整个宫禁,心下稍安,笑道:“也是。只是音信不通,也不知道那里怎么样了。”
阿蓉忽然道:“太夫人不是从京里来的么?阿姐担心,咱们去请教就是了,也好陪陪太夫人。”
“就你机灵。”
姜氏也正有些话要跟阿婉说,又打发颜神佑陪她俩去。阿萱、阿蓉也不拒绝,一边一个,跟着颜神佑出去了。
————————————————————————————————
路上,阿蓉对颜神佑道:“阿寿姐。”
颜神佑低下头:“嗯?”
阿蓉微仰着脸,道:“太夫人带了三个小娘子过来?”
“对啊。”
“那……她们为什么不与咱们住一处呢?”阿蓉想这个问题想了这一天一夜,百思不得其解。因为唐仪的关系,唐家的孩子多少知道一点颜家的事情。唐仪虽然是个中二病,在儿女面前还是力图克制的,不过只言片语而已。阿蓉不过记得那么一两句,然而看眼前这个样子,又不大像话了。
又怕说出来让她姐担心,自从齐王死后,唐家上下对于阿萱总有一种当成易碎品的感觉。
颜神佑道:“啊,那个呀,我阿婆带她们带惯了。”
阿蓉还是觉得有些不妥,阿萱道:“听阿寿姐的。”
阿蓉就不说话了。
颜神佑道:“也没什么,不过是一家一个风俗罢了。她们父母死得早,阿婆怜她们幼失怙恃亲自教导而已。”
阿萱一挑眉:“死?”
颜神佑:“呵呵。”
阿萱姐妹心里就有数了,颜家三房是真不招家里人待见。结合唐仪泄漏出来的那么一些消息,姐妹俩便都安心住在原来的地方,不去考虑自己异姓反与颜神佑为邻,这样一个比较奇怪的现象了。
到了楚氏那里,三姐妹已经去写功课了。楚氏待阿萱姐妹分外亲切,绝口不提齐王之事,只问她们想不想家,住不住得惯一类。人难过的时候,最不希望别人提及自己的伤心事,楚氏这样,让阿萱对这位传说中很厉害的太夫人心生亲切之感。阿蓉话也不多,只静静听着阿萱与楚氏说话。
虽是姐妹,身份却又有不同,阿蓉是六郎的未婚妻,年纪比六郎还要略大那么一点儿,愈发要显得沉稳。
楚氏自然不会忽略她,暗中留心,倒也赞一句蔡氏教得好!至于唐仪……楚氏选择性地无视了他。
————————————————————————————————
山璞的帖子,是在当天下午递到姜家去的。彼时姜家正在拟宴请的名单,既然到了这里,自然是要准备请一请客人的了。首先是还楚氏一席,其次是与姜云的同僚们打好关系。而山家,还需要一个契机,正如楚氏剧本上写的那样,得找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才行。蒋氏与姜伍、周氏商议再三,将第二次宴席的名单里添上了山璞的名字。
没想到山璞很有眼色,以“感谢姜云长久以来的照”为由,先递了贴子来,要登门拜访。要不要带妹子来,这让他有些犹豫了。照说两处心照不宣,连姜家的簪子都收了,应该带来的。然而一想到这两个小东西是先看对了眼,后揭穿,现在自家还没出孝,山璞就觉得一阵的难堪。
最终决定,还是,先不要带了。
岂料姜云却又传信过来,让他带着阿婉过去。山璞接到口信,气得不轻,捏着拳头就去找姜云算账去了。姜云却另有一番说法:“请都是请一家的,外面宴官客,里面宴堂客。旁人家都到,就她不到,像什么呢?再者,她要不到,问起来……要怎么说呢?”
山璞到底没有答应,不但没答应,又将阿婉一通好说。
正所谓好事多磨,阿婉忍了。
忍也是有好处的,她没去,一切发生的事情就没有她的责任了。总是在姜家的席面上,面对殷氏十分想推销自己女儿的目光,蒋氏与周氏坚定地接了丁娘子关于“归义侯的妹妹是个能干的姑娘,且性情也很好”的话。表示想见一见阿婉。
丁娘子也会说话:“她呀,如今在家里呢,小姑娘家怕躲羞呢。”
这话说得,鬼都不信,丁娘子近墨者黑,愣是将这话说出口了。
蒋氏笑道:“那就更要见上一见了。”
周氏笑道:“是极是极。”又装模作样掐指算上一算,表示,这两天有点忙,还有几个街坊要请——比如郁家的叔侄几个。过了这一阵子,请丁娘子做个中人,请阿婉过来玩耍,且邀丁小娘子作陪。盖因姜家一回,没有小娘子跟过来,头回见面,还是请个作陪的(其实是见证人)比较妥贴。
蒋氏看了看殷小娘子,笑道:“如今一见,便是熟了,也一起来玩耍。我上了年纪啦,越发喜欢看小娘子们热热闹闹的,听着她们的笑声,心里都畅快呢。”
周氏一拍掌笑道:“既如此,我便广邀一席,正好年前了,大家都开心开心。”
丁娘子等都说好,蒋氏道:“这一席还不曾罢,你又想着下一次了。”
周氏笑道:“是阿家惯纵得我。”
蒋氏点头道:“那是,怪我。”
姜氏与颜神佑并阿萱姐妹等并不曾到场,州府的人多,一过去,将主人家席面占了一大半,反而不像样子。姜家又不是破落户,需要亲戚去撑场面。相反,只要有一个“姜”字,旁人就得老老实实恭恭敬敬的。
周氏十分伶俐,最终将这日子订在了年前几日,恰是山家兄妹出完孝的时候。
山家兄妹这些礼仪,还是跟山下学的。年前出了孝,颜肃之又送了他好些个布置新年的物什,将归义侯府给装扮了起来。
昂州少雪,周氏总觉得这过年少了那么一点白颜色,有些不大适应。好在要见未来儿媳妇,倒把其他的事情给冲淡了很多。
事情进行的,就像楚氏排演过的剧本一样,反正是蒋氏一见之下,觉得阿婉很好。于是当场唤过姜伍来,姜伍全力配合老娘演戏。又拜托丁娘子做男方媒人,丁娘子一口答应了下来。
于是翻起历书来,总要择个吉日去提亲。翻来翻去,发现年前就这么两天了,不大合适,便放到了年后。正月不做媒,日子就定在了二月里。围观群众表示,你们这么闹腾,不用二月,今天下午,人家山家就知道啦。
至于这桩婚事是否可行,在昂州这个地方,中二病当刺史、结巴搞串连、萝莉领大军,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姜家原本还担心本地会有反弹,事到临头才发现,人民群众情绪十分稳定。真是白担心了。
美中不足的是,蒋氏想看外孙女儿,可外孙女儿今天没来。更让人郁闷的事,这场大戏才落幕,那边州府派人来请姜伍议事!
————————————————————————————————
颜神佑照例是忙,昂州与京城的通讯又断了。
接到情报,颜神佑哪里还能再去吃酒席?赶紧找她爹汇报去了。
颜肃之也傻了:“不是吧?乱贼我都揍死了呀!扬州是怎么搞的?这么乱七八糟的?!怎么着也能通畅个一年半载的吧?这半年都还没到呢吧?!这是要干什么?”就算压不住这星火燎原的形势,颜肃之一套乱锤下去,阻断了义军的势头,扬州刺史只要别再用力欺压,总是能支持得下去的。
颜神佑道:“您自己看吧。”
这大概是舆部传回来最长、最八卦的一条情报了。
儿女都是债!
扬州刺史在颜肃之眼里虽然平庸,倒也不蠢。
可他儿子就不行了。这就是个坑爹的货!他爹本来镇守扬州,把家眷搬取过来。等义军四起的时候,他为了表示自己态度的坚定,坚决不把家眷送到京里。这里面的原因或许像他说的那样,又或者有着像昂州一样的猫腻。
总之,一家子都留下来了。
然而眼下情势越来越不好,一己之力眼瞅着镇不住扬州了,想把人送出去就晚了。幸亏有了个颜肃之帮他打通了交通线,蒋刺史松了一口气。什么趁乱据守的心思都歇了,就想赶紧趁着东风把老婆孩子送到京里去。蹭五王入京的一碗饭吃,还是可以的。他自己,好歹能窝在城里等到五王入京。
万万没想到呀,他那个大儿子蠢到没边儿了。一路逃难呢,亲,他半路借宿民居的时候……瞅上人家闺女了,想勾搭人家。
这也是常有的事儿,什么贵公子路过某处,看上某家女儿了。如果这公子是世家出身,女孩子的父母多半也是会答应的。未必是做妻,或者说,肯定当不了大老婆。可就是算是做妾,只要是做世家的妾,那也是不错的。
女孩子家小有余财,将闺女养得不错。如今这世道,普通人家的闺女辛苦劳作,很少有样子能看的。这样漂亮的女孩子,自然是有人心仪的。几乎要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被人截了胡,你说生气不生气?
女孩子父亲原本是提出要求的:乱世,你得能保得住我闺女。
有志气的小伙子,能被个小富之家看上,倒是有几分本事、有一点人脉,还能搞来钱的。
这边正在招募着“地主武装”呢,那边老婆被更大的地主抢了。
MD!老子不干了。
然而比划了一下自己的拳头,发现略小。便忍一时之气,在女孩子的父亲来道歉、陈述不得己的时候,赔的礼他都收了,用来募兵。
等到人有了、枪有了、钱有了,反他娘的!
前后也不过这两月的功夫,他就发展壮大到了万余户,占领了一座县城。
蒋刺史傻眼了。
有这样的儿子,那是真-坑爹啊!
颜肃之看完这一大篇的八卦,自己也惊呆了。哪怕在他的中二时期,也没办过这等蠢事。亲,你逃亡呢好吗?敢不敢专心一点呀?!现在好了,连老子这边的通讯都断了!
颜神佑道:“我已经在想办法了,看能不能绕过扬州,从荆州走,绕一圈,到京城。”
颜肃之道:“方圆千里,再绕一圈儿,等消息过来,黄花菜都凉了。”
“那怎么办呀?”
颜肃之冷笑道:“等!”
“啥?”
“朝廷目今且抽不出手来,否则也断不至于有那么一道诏书了。这原本是我等的机会,我本还担心扬州阻我前程,不想他……嘿嘿。扬州撑不了多久。”
说白了,他想去拣个现成的,并且,一点也不想为人作嫁。
颜神佑皱眉道:“不能接到消息,我总是有些不甘心。将来的事,哪一样用不到舆情?”颜神佑一直笃信,有好的情报,才能花最少的力气取得最大的胜利。在委员长的接线生里安插了人手,我兔就赢了!
颜肃之道:“那就放手去做,不过眼下这境况,你也不要太执着了。”
颜神佑默,这年代别说网络了,连个电台都没有,难题不在如何取得情报,竟然在于如何将消息传过来。颜神佑摸摸鼻子:“我去试一试。”
颜肃之道:“去吧。”
大过年的,颜神佑又加了一次班,将以往没精力去管的荆州部分,又给拾了起来。派往荆州去的人不多,这一回却顶了大用了。没等到颜神佑往那里加派人手,荆州舆部也传回一个小竹筒来。
舆部的竹筒上各有记号,荆州的小竹筒传得比较少,一往都是京城的多。阿竹接到竹筒的时候,看到标记还愣了一下,想了一下才记起来这是荆州的。
颜神佑正在做计划,才写到一半,还没写到活动经费的问题的时候,阿竹来了。
颜神佑讶然道:“我正念叨着荆州,这就有消息了?”
阿竹道:“我也奇怪呢,居然还是加急的,您看,这里有三道划线。以往无往是传些盐价如何之类的消息,这一回怕是有事。”
颜神佑一面动手拆开,一面说:“看了就知道了……卧槽!”
阿竹:“=囗=!!!!!!”
颜神佑提起裙摆就奔去找颜肃之:“阿爹、阿爹、阿爹!打、打、打起来了!”
颜肃之刚把闺女送走,自己盯着沙盘发了好一阵儿呆,将将动手想推演一下进兵路线,就听他那个平常十分稳重的闺女一路跑了进来,进门还嚎了那么一嗓子。
颜肃之吓了一跳:“怎么了?”
颜神佑气都不喘一下地道:“五王灭了金井栏跟赵忠冲突上了两边儿打了起来谁都不服谁官司打到了御前赵忠被叫了回来五王还不肯退兵年都不肯过了一路往西直奔京城去了还说皇帝惑于奸臣他们有高祖遗命若继位之君昏聩无能他们可以清君侧行废立之事朝廷说削了他们的爵位叫他们五逆。”
颜肃之快要听得疯了,丁号个一字一个顿号的人说话,听起来累,颜神佑这个一个标点符号不打的版本,听起来也不轻松啊!颜肃之眼里的蚊香转了两圈,才闹明白闺女说的是什么意思,他也傻了。
“这叫什么事儿?赵忠怎么可能打不过五王?快,召人过来议事!你去跟你阿婆说一声,再到厅事这里来。”
颜神佑道:“阿婆去吃酒席去了。”
“那你跟过来罢。”
这一回,不特丁号、卢慎等本地官员,连正在热热闹闹说要结亲的姜伍、山璞都被催着过来了。
来了一听情报,都有些不解。颜渊之的意见是有代表性的:“赵忠人品虽不甚好,然而行军打仗是有一手的。正该命他领兵扼住藩王进路,还有……高祖什么时候有遗诏给他们的?高祖驾崩的时候,他们才几岁?!这不是胡扯吗?当人是傻子吗?”
颜肃之道:“有人信就行。叔叔和侄子,谁年纪大呢?”这就是思维的误区了,虽然在这个时代的背景之下,多的是比小叔叔们大好多岁的老侄子。然而一般人提起来,都会默认叔叔是跟爹差不多大的。
既然五王被很多不思考的认为是“跟先帝一辈儿就跟先帝年纪一样大”,那么,他们说有高祖遗诏,很多百姓就信了。在这个朝廷之下,真的过不下去了。甭管是谁,只要你能改变现状,大家就跟你干了。管你是不是邪-教,管你是不是反王!
姜伍此时才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倒知道京城诸公是怎么想的。赵忠出去,这一回并未能建什么大功,且是疲蔽之师,五逆势大。与其让赵忠老马失蹄,不如命他将人马带回来,再作打算。这兴许,还是大将军与太尉的意思。这一回,恐怕要大将军出马了。”
颜渊之道:“大将军?”那不是他岳父?
作者有话要说:呃,反的是五王。小变态家那不叫造反,他们肯定会找个好机会,想个好理由的。
就这样,抱头下……
感谢投霸王票的亲们=3=
珠媛玉润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020:07:45
伊比的天空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019:20:09
逍遥笑红尘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018:54:41
MaxTristan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7-2018:21:59
Avior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001:51:18
chloe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7-1923:45:41
与光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1923:39:07
感谢浇花的亲们=3=
读者“就不告诉你”,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023:04:45
读者“yuejiahuli04615”,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021:50:39
读者“澄莲淡”,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021:18:03
读者“澄莲淡”,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021:18:01
读者“daguo14”,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021:16:42
读者“daguo14”,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021:16:39
读者“一一风荷”,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020:19:34
读者“昨夜长风”,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020:15:53
读者“昨夜长风”,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020:15:50
读者“llpphhddxx”,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019:27:06
读者“Night优”,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019:07:49
读者“半缘君”,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018:37:40
读者“妖月儿”,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018:22:13
读者“妖月儿”,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018:22:12
读者“妖月儿”,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018:22:05
读者“妖月儿”,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018:21:57
读者“幸运蘑菇”,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013:01:41
读者“十一日夕”,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009:53:15
读者“昨夜长风”,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009:02:20
读者“Lucy”,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008:30:53
读者“洵”,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007:18:04
读者“洵”,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007:18:02
读者“风寒流星”,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000:15:02
读者“ld”,灌溉营养液 +1 2014-07-1923:49:58
读者“ld”,灌溉营养液 +1 2014-07-1923:49:10
读者“ld”,灌溉营养液 +1 2014-07-1923:48:47
读者“大雪纷飞”,灌溉营养液 +1 2014-07-1923:46:52
读者“大雪纷飞”,灌溉营养液 +1 2014-07-1923:46:51
读者“萧媗”,灌溉营养液 +1 2014-07-1923:10:29
读者“萧媗”,灌溉营养液 +1 2014-07-1923:10:23
读者“萧媗”,灌溉营养液 +1 2014-07-1923:10:16
读者“萧媗”,灌溉营养液 +1 2014-07-1923:10:10
读者“yulaner”,灌溉营养液 +1 2014-07-1922:56:19
读者“yulaner”,灌溉营养液 +1 2014-07-1922:56:13
第168章
颜渊之一听老岳父要领兵平叛,整个人都不好了。
可朝廷再也派不出能跟“五王串连造反”这个繁华阵容相抗衡的人来了!五王这心,路人皆知,准备了这么多年,又遇上了这么个好时候,其势锐不可挡。略差一点的人遇上了,只有倒霉的份儿。楚丰虽是太尉,比起郁陶来,在虞喆心中可以信赖的程度又弱了一些。再者,楚丰虽然也领些兵马,还一度在先帝手下靠自己的部队与朝廷缺钱挺了二、三十年,然而论起作战经验来,是不如郁陶的。
于是乎,郁大将军连年都没能在家里过,顶风冒雪地就这么出征了。京里老婆孩子的担心就不要提了,连远在昂州的女婿都在担心:老岳父年纪可不小了,又在这么恶劣的条件下出征,身子骨能吃得消么?
看到颜渊之像吞了一大口苦瓜的表情,颜神佑有点迟疑,犹豫了一下,见大家都还等着,又爆了下一个料。
“荆、扬两州士人,似有异动,荆州多留守,而扬州士人,似有南下之意。又,颖川王麾下之阮梅……有勇有谋又生性古怪,不好对付。”
按照颜神佑的经验来看,历史上那些个反王,成功的少——不用脱袜子都能数得过来。哪怕成功上位了,心理也通常会留下那么一点造反留下的心理阴影,促使其成功变态。可是不管他们下场怎么样,有好些个却是活不到看着他们倒霉的那一天的。
颜渊之一直沉默,其他人却都不客气,纷纷就关心的问题向颜神佑提出疑问。消息的来源颜神佑已经交代过了,都是舆部搜集来的,在目前这个情况下,也只能相信舆部了。况且以张瀚等人邻近扬州,时常能接收一些难民那里传出的消息来看,舆部的消息都是颇为准确的。
不过这一回,因事关重大,且还关系自身,属官们问得分外仔细。
丁号问得一针见血:“士人之事,如何得知?”
颜神佑道:“哪用深人家呢?他们家大业大的,土地房屋抛弃已是不得己,奴婢部曲,能带多少就想带多少。”
丁号默。
方章比起在座的所有人都善良,只关心:“那得是多少人?当如何安置?这都快要过年了,鸡犬不宁的……”难得他火气也上来了,将扬州那位被抢了老婆的同志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回。
颜神佑道:“人数不会少。”
卢慎吓了一跳:“扬州之事,糜烂至此么?”
颜神佑的神色变得相当奇怪,吞吞吐吐地道:“那个,是我不小心……”
“?”
颜神佑飞快地道:“我就是让舆部撺掇了几个关心家乡的扬州人回家去那么一说……”
简单地说,也不算是策反,就是让已经生活安定下来的人去做好事,招呼吃不饱饭的父老乡亲们往昂州去讨一口饭吃。对于百姓来说,有吃有穿、片瓦遮身,不会有人半夜敲门来拉壮丁,要么被反贼拉走、要么被官府征发——征发也没什么,只要有章程,别随时又增加——就是好日子了。
颜神佑授意舆部挑的都是有口碑的老实人,老实人嘴巴稍微不那么伶俐也没什么,主要是有信誉,听的人肯信。就这么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广。目前还没出现极大规模的流民潮,还要托过年的福。能忍,大家还是想忍到在老家过个年再走了。祖坟都在这会呢,以后还不知道回不回来得来,好歹再祭一次祖,给亡人上一回供。
普通百姓这么想的居多,而士人里,有明断的,已经顾不得什么过年祭祖了。牌位收一收,家谱包一包,金银细软、老婆孩子、奴婢部曲……套上牛车马车,已经开始上路了。
不能怪士人们胆小,实在是这回闹事的这位仁兄太彪悍,声势越来越大。比起史九那样的草台班人来说,扬州这位韩斗同学,称得上是造反者中的战斗机了。他读过书,有知识有文化;家中小富,有奴有婢,有管理经验;又习武,自己武力值还挺强。
可不就发展起来了么?通过阶梯式的管理,收拢了一大批人,又慷他人之慨,以粮食、土地为诱饵,经营模式居然跟昂州有些相似,都是“做到某种成绩,就可以分得土地、粮食”之类。他聪明的没有提出“均贫富”一类的口号,却又实际上做到了。
由于心上人是被蒋家给截的胡,他的心里是十分憎恨世家的,是以联合了些寒门地主——就是暴发户,又排挤起世家人。扬州士人的势力,比起京中大族颇有不如,且已经过一轮义军的冲击,眼见蒋刺史无力弹压,想联合自保,又恐不不能如愿。思前想后,不如南奔!
这个时候,昂州的太平,就显得尤其惹人注目了。
如果不是现在扬州乱成一团糟——韩斗是最大的造反集团,想趁火打劫的、没有被斩草除根的各种义军都出来了,扬州的人口比昂州多许多,人一多,乱起来的时候就让人没办法下手——扬州的士人们甚至想推举个代表,奔到昂州去请颜肃之引兵过来平乱!
乱七八糟的日子,对于有实力的军阀来说,是如鱼得水、天赐机会。对于实力没那么强的人来说,简直糟心。再强有力又如何?譬如先帝,那么脑残,不不不,那么横冲直撞的一个人,最后不也服了?还得指望士人来治天下。脑残如今上,不是一样说出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吗?
光有兵,没有粮饷后勤,那是不行的。征兵征粮、后勤保障,这些都得指望着文化人,指望着有管理经验的人。坦白说,无论是谁拳头大,都是在替这些士人打天下。
主意既定,串连一下,连夜收拾起包袱来。至于引见之人,有也好,没有也罢,都不重要。现在不是端着的时候,想端架子,到昂州再端。是金子总会发光,有脑子的人处处吃香,劳心者治人。
这么大的动静,舆部岂能不闻?颜神佑一面往荆州加派人手,迂回打听。一面也没丢松了扬州,毕竟是有很长边界线的邻居,她还想通过扬州打听些京城的消息呢。
情报汇报完毕,州府官员都些郁闷。羡慕世家不假,可一想到世家是来口里夺食的,心里就不那么痛快了。丁号等人的心思,就像是一个陪着丈夫吃苦受累、历经磨难、终于丈夫出人头地、一回头发现一群小妖精想过来爬床上位的元配,心里的无名火开始烧了起来。
颜肃之给他们浇了一盆冷水:“这有何难?甄别各人出身,来就安置在君子里便是。奴婢部曲,一如前例。”
丁号眼珠子一转,试探地道:“使君的意思是?”
颜肃之坏笑道:“老子还怕了他们不成?呵呵。”
州府的属官们一齐放下心来。
卢慎提议道:“使君又领了镇南将军,何不兴建幕府?眼下这么乱,总要提前有个应对呀。”他的想法里,趁着南下士人还没有来,抢先把好占的要职都给占上一占。比如阿胡,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虽然以前与卢慎不是一个阶级的,现在也不是一个阶层的,却都是乡党。镇南将军的幕府里,总要有他一个位子的吧?又譬如历次剿匪里历练出来的那些个中层骨干,是不是可以提拔一下?
颜肃之认真地想了一下,道:“善。”
丁号却又建议,镇南将军府长史之职从缺。说话的时候,眼睛却往颜神佑身上瞟了一下。众人皆会意,这么个职位,不好明着给个女孩子家,干脆就空出来得了。丁号甚至还暗搓搓地想,扬州士人南下,万一管不住自己的嘴巴,管到颜家头上来,那可真是有好戏看喽。
以上建议,颜肃之统统点头答应了。也是该建立幕府了,另开一府就不必了,两套班子可以合而为一嘛。不然他们费这老大劲,搞翻了南蛮校尉,自己出钱练兵,图的什么呀?真是学雷锋做好事吗?
于是便议领导班子的组成情况。
颜肃之在朝廷里混的时间也不短了,少时经历虽然非主流了一点,好歹也是个官二代,很多门道都明白。包括卢慎的建议,包括丁号那隐讳的暗示,颜肃之也从善如流。
阿胡首先被征入幕府,郁衡也被他从颜渊之那里挖过来了。明着的理由就是:“让他练练手,大将军出征,设若有变,需千里驰援,他正是上上之选。”
有这么个说法,颜渊之自然不会扣人,郁衡的位子还是由郁家人顶上,肥水不落外人田。颜肃之又将颜希贤、颜希仁两个侄子一个放到永安、一个放到桑亭——去做县令。
古工曹也凑了一把热闹,推荐卢慎他弟、殷氏的亲生儿子也去永安做个县令。颜肃之微微一笑:“亦可。”
卢慎嘴巴发苦,他倒不是想压着弟弟,非得心理扭曲得看着出身比自己高那么一层的嫡出弟弟一直做个白丁。他是担心,十分担心殷氏嫌弃儿子的官儿小了。原本,以卢家当时的样子,颜肃之做县令的时候征他来打下手,卢湛都觉得机会难得了。然而此一时彼一时,他如今做到了刺史府的长史,亲弟弟去做县令,他觉得是很正常的事情,就怕有的人觉得不正常。
可毕竟是件好事,他也不能拦着,只得诚恳地代弟弟道了谢。
府内属官,你一言我一语,将能推荐的人都推荐了,连姜玘都榜上有名——被派到永安。县令的缺儿,还差了两个。颜神佑此时才道:“既然不拘一格,我再荐一人如何?”
颜肃之问道:“是谁?”
颜神佑推荐的,是那位金老太太的儿子。也读过书,重要的是也有一些管理经验,并且,有那样的妈,儿子的管理水平是不会低了的。为了保险起见,颜神佑倒是建议,临任命之前,还是把这些人都聚在一起,来一次面试才好。
颜肃之道:“这样很好。”却又计划着将金老太太的儿子给扔到密林去。总之,如果是当地人做官,尽量不把你放到家乡。
颜神佑道:“现在表奏朝廷,怕是不行的了,他们的官职前面,不如加一个‘权’字,如何?”
丁号抚掌大笑:“妙!妙!妙极!”他也只有在念这种台词的时候听起来没有违和感了。
————————————————————————————————
州府的命令下得很快,在这样乱七八糟的时候,哪怕是在安静的地界儿,也不能像太平盛世那样正常过日子。
原有的什么风俗习惯都得给这乱世让路。姜氏原本尽心竭力,务必要使两边长辈在昂州过的头一个年过得安定团结、和谐有爱。整个昂州城原本也是喜气洋洋的,外面再乱,昂州还是很太平的。连一些才投奔过来的扬州人士也得承认,能过上太平日子,真是天大的幸运。
什么乱世,那是给那些个有权有势的人准备的向上爬的机会,是他们取得更大权柄、宰割天下的机会。可不是小老百姓的幸事。当然,也有一等人,巴不得世道乱,盖因他们自觉如今不得意,待到乱起时,可以混水摸鱼,过一把人上人的瘾,满足自己的各种贪欲。仅此而已。
是以昂州人的脸上都带着幸福的笑容,满足、庆幸。
直到州府的命令一条接一条的来,须不说各级的小吏都被拉回来加班——准备即将到来的人潮。便是官员、士绅家里,也被催得脚步朝天。离过年还有几天了,都在享受着团圆喜庆呢,冷不丁给揪衙门里来了。
接着,就让回家去准备考试!
是啦,过年接到“可能要做官”的通知,是一件大好事。复习备考就不那么美妙了。州府里,丁号这个专业编写教科书的坐镇估且不提,也不说颜肃之从小到大就是个学霸。单说卢慎,也是这片地界儿上有名的知识份子。还有京城来的一大票高等学府毕业的学霸集团……
这不坑爹呢吗?!
过年了,总得燃点烟花爆竹吧?外面哔是哩噼啦地响,还有敲锣打鼓的——摔!这特么是复习迎考该有的环境吗?!
关系到日后的前程,哪一家都得陪着小心。虽然有些人是明知道肯定能过的,这是黑箱操作。可再黑箱,你也得表现出自己的诚意来吧?不能说跟大BOSS就欠了你似的,非你不可。人家认真复习,你四处玩乐,考试的成绩最后不如人,BOOS能忍?
于是昂州的高档社区里,就出现了大片大片诡异的、不该在过年前后发生的寂静来。
出乎卢慎意料的是,殷氏没跟他闹,只是下令家中不许吵闹,好让儿子认真复习功课。卢慎作为兄长,倒是十分关心弟弟,还跑去指导考试。说得也十分明白:“经史诗词,合格便可,要留心的是庶务。使君择人,是去做亲民官的,不是去做学问赏景作诗的。你心里有这么个数儿,就成了一大半儿了。我是你亲哥哥,须得回避。其余考官,你也不必担心。看看与你一同考试的人,也不是什么博学宿儒。”
卢湛见他们兄弟相亲,十分欣慰。暗想老妻果然还是懂事的,只是……造化弄人。
殷氏也是忍而又忍,更兼娘家兄嫂如今住得近了,天天劝着,这才硬生生转过弯儿来了。她哥哥说得很对:“都是一家人!这是撕都撕不开的!再者,我还要问你,大郎二十好几了,怎么还没说亲?他不说亲,二郎怎么办?余下的妹妹们怎么办?你怎么不看该看的地方呢?你眼睛都长到大郎身上、专一与他怄气了,还有功夫去照顾二郎么?”
连敲带打,又哄又骗,又兼卢慎势成,卢湛也偏向这个长子,殷氏不得不硬拧了脑子里的那根筋。她对卢慎采取了无视策略——眼不见为净,老娘不管你了。
————————————————————————————————
正月初一吃年酒,这一天所有的考生都跟吃断头饭似的——正月初二就是考试的日子了。
所有人都没有怨言。
大家都知道,扬州的士人就要南下了,现在考试,等于提前分蛋糕,拿的不是原始股也差不多了。这时候还想着去老丈人家里的,都是没眼色的傻瓜。颜使君看着和气,其实为人最实在。你想搏美名,他成全你,你就再也别想在他这里拿好处恶心他了。
什么?颜使君?不好意思,他也不去看望老岳母了,他把岳母的俩孙子都搞了过来考试了。
府里府外,自然又是一番热闹。
热闹里,还透出一点不和谐音来。却是颜神佑也去看考试,并不是留在后宅里,听着奴婢们前后跑着转述前面的情况。与她的另类相比,后宅里其他的小娘子们就正统得多了,郁氏、姜氏,都在楚氏面前侍奉着。郁氏一个侄子补了她弟弟的缺,另一个,也被划拉进候选人里去考试。算来这是很大的优待了,郁陶扔过来的子侄,就没一个让他闲着的。
颜静姝也不知道是真聪明还是装傻,闻说:“小娘子使人来报,外头已经开始了。”就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来。
颜静娴极不淑女地翻了她一个大白眼,心道,你这又是怎么了呀?人家有能耐到前边去,你有种你也去!
姜氏自然也听到了,搁往常她不免要多想一想,这是不是因为瞧颜神佑行为出格了呀……之类的。现在,她当没听到。时局这样乱,闺女凶一点是好事,不吃亏。四房与三房的矛盾算是比较小的了,郁氏看一眼颜静姝,心道,你婚事还捏在人家手里,现在这么别扭古怪,你以后要怎么办呢?
楚氏也略犯愁,颜静姝这么个脾气,也就嫁回赵家不吃亏。搁旁人家里,那是去结仇的。可不嫁这个,颜静姝的两个妹妹怎么办?两个小姑娘在楚氏面前还是挺乖的,并且……脑筋够清楚,不管是软糯还是利落,至少不会在这样的场合里人厌。楚氏自来昂州,也没闲下来,什么政务她也不去讨嫌了,只管问些家长里短的话,间或打听一下有什么比较好的青年,好给剩下这三个孙女儿定亲。
卢慎是不错的,虽然年长,且是庶出,现在却是熬出来了。说起来是很合适的,将来颜肃之大业有成,卢慎少不得是个大功臣。可现在看看颜静姝这个样子,楚氏是一点也不放心了。
丁号的儿子是个有礼的少年,颜静媛又是个软糯的姑娘,这倒是般配了。颜静娴尚小,可以再观察观察。颜肃之在前面经营,楚氏就在后面琢磨,怎么样用最简单有效的联姻,将这些人统统绑到颜家的战车上来。
摸了摸脑门儿,楚氏道:“也看不到他们在做什么,干着急也不是个事儿。这些孩子,打小读书,父兄长辈皆是官身,耳濡目染,又能差到哪里去了?咱们也不用担心了,五娘,去读两段书来听听。”
颜静娴笑着起身,问道:“阿婆想听什么?”
楚氏道:“不拘什么,你随意读来。”
颜静娴就翻了本前前朝盛世之时,招贤纳士的段子来读——这回轮到她姐给她翻白眼了。
————————————————————————————————
前面的考试一共考了三场,时间紧张,统统在年初二这一天考完了。等答完卷子,一个个都面无人色了。
考试的人并不多,考官比考生还要多,阅卷很快。颜肃之这边招待考生吃饭,那边已经提前吃完了饭的阅卷老师已经把卷子都批改完了。
考生们吃饭也吃得很不安心,似颜希贤这样的,以前在京中有过荫职,只不过这回为了“护送”祖母,他把官儿也暂时辞了。倒是不担心自己做不好官,就是怕考试写得不比别人好,丢脸。
哪知颜肃之根本没有公布成绩,就是吃一顿饭,只大家聊聊星辰大海。发现这几个人,照他来看,统统有缺点,但是不是不能用。比如说,京城来的几个,有点自视颇高,卢慎他弟呢,又有一点书生气。诚如楚氏所说,这些人的父兄都是做官的,好歹知道些流程、方法,倒也可用。而金老太太的儿子,今年好有四十岁了,固没有做官的亲戚,却是有丰富的阅历,反而比这些少年们沉稳。
颜肃之特别夸奖了他,还说:“密林是大有为之地,不要以为偏僻的地方就不好。”
眼珠子一转,吃完饭就把人都赶回家里了。拿起考卷来,每一份都加了批评。以中二病的毒舌,将这些人都损了个够呛,将考卷誉抄发还。直骂得每个人冬天里背上生汗,不敢懈怠,发誓到任之后必洗心革面改了这等毛病。
大年初三就派了委任状,虽然不是朝廷颁发的,然而没有人在乎。颜肃之也只是意思意思地派人从荆州迂回去往朝廷报信,至于能不能送到……听天由命吧。什么再次打通交通线之类的,提都没有提过。开什么玩笑?现在就算交通是畅通的,他也得说道不好走。大将军都出动了,再抓了他的壮丁怎么办?
也是他下手快,这边州府颁委任状,那边年都在路上过的扬州世家,一次来了三家。大年初三,守在昂州与扬州交际处第一座驿站的驿丞算是开了眼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热TT
感谢投霸王票的亲们=3=
花花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120:51:00
MaxTristan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7-2119:17:51
冥水晶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7-2118:39:04
awenya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118:23:22
潇水静逝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118:17:26
糖三殿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109:33:42
醉醉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107:43:28
感谢浇花的亲们=3=
读者“逆旅行人”,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201:06:04
读者“逆旅行人”,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201:04:44
读者“醉醉”,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122:59:07
读者“小图”,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122:56:14
读者“喵了个猫”,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121:51:43
读者“悲催”,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121:10:39
读者“柠檬青草茶”,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120:25:01
读者“柠檬青草茶”,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120:24:59
读者“daisy_sue”,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119:42:09
读者“天草流”,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119:33:02
读者“天草流”,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119:33:02
读者“加加”,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119:07:56
读者“加加”,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119:07:53
读者“加加”,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119:07:46
读者“加加”,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119:07:41
读者“冥水晶”,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118:39:27
读者“半缘君”,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118:31:12
读者“潇水静逝”,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118:24:32
读者“yoyo”,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118:22:40
读者“”,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116:48:50
读者“”,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116:48:39
读者“”,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116:48:11
读者“春卷”,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116:18:56
读者“春卷”,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116:18:55
读者“五灵脂”,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110:18:14
读者“himouse”,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109:50:57
读者“醉醉”,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107:42:58
读者“昨夜长风”,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023:41:12
读者“yvonne”,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023:23:30
第169章
扬州士人来得相当匆忙,本以为到了昂州便可直行向前,畅通无阻。没想到才到第一处驿站,就被人拦了下来。
想颜、姜两家过来之时,是颜肃之亲自带队迎接的,不然两家带来的奴婢部曲几千户,绝对是进不了昂州境内的——必然是被当成侵略份子给就地擒拿,然后等他们亲戚颜肃之过来赎人。
同样的,扬州流亡而来的百姓亦如是,都是有地头蛇点了头,才能这么进来了。颜肃之还特意将阿胡留在隘口守关,扬州多丘陵,昂州亦如是。交界之处,颇有几分易守难攻的味道。
扬州有四著姓:江、袁、陈、田,如今一来就来了三家,除开袁家之外,其他三家都来了。因走得匆忙,奴婢部曲丢了一半儿,各携数百户而已。这原本没什么,有问题的是,除此而外,他们还带了两千士卒来。
带兵来的啊?!
驿丞如何肯为他们引路?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般:“您几位想南下,只要身份合适,又不是逃犯,下官自然是没有异议的。带些伺候的人,也没什么,可这两千人马,可不是闹着玩的。”
一面应付着,一面使驿卒飞快去放倒了消息树。那边阿胡一见到消息树倒了,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扬州来人,士卒多半是步卒,牛马多用来拉车了。阿胡这里却还有一千骑兵,马蹄声声,气势迫人。将江、陈、田三家吓得不轻。
阿胡一身戎装,亲卫皆是杀气腾腾,也不以世家为敬只以守土为责。口气僵硬地问:“诸位从何而来?为何而来?带这些多兵马,是何意思?”
江家家主脸色便不好了起来,一州著姓,虽然放到京城是算不得出挑,可是在扬州地界上,那也是横行惯了的。如今被一介武夫如此喝问,老先生下不来问,一甩袖子别过脸去,打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
阿胡的眉毛压迫性地一挑,还是江瑶老先生的外甥、因为亲爹早死坐上当家人位置的田玠比较会看人眼色,上前一步,语调平平一解释了来意。田玠这孩子也是倒霉,爹死得早,幸亏舅舅家没败落,这才能跟叔父、兄弟们一争长短,最后胜出。饶是如此,也处处受叔父们的挤兑,比方这次南下,叔父们拼命要带自己的人来,彼此吵得极惨。他辈份不如人,这种退让的事情做得多了,虽然心里记着,面上却是显得温和许多,也更讨人喜欢。
阿胡僵硬地点点头:“容我禀告本州颜使君。”
说完,一拱手,头也不回地走了。走不几步,还在下令:“围起来,不许四散走动,执兵戈游荡者,以乱党论,杀无赦!”战时法令,说你是乱贼,死了也白死。反正吧,朝廷口里的乱贼,大半部分都是平民百姓出来的,衣服都不带换的,兵器也不用发,只要把手里的锄头从朝下方向朝上,跑得快一点……这就能造反了。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是人?
三家主气急败坏,原以为以其姓氏,既入昂州,颜肃之不说倒履相迎,至少也得客气一点吧?你是刺史,不至于远迎这么殷切,也不该让个武夫就这么把大家监视起来了吧?这是什么事儿呀?
只恨这一路艰辛,已经跑了过来了,再调头回去,路上还不定出什么事儿。不得不忍了。
陈白气咻咻地道:“这是要做什么?这是要做什么?斯文扫地!”
田玠劝道:“既来之,则安之。”不然还能怎么办呀?
江瑶青着脸道:“传话下去,叫他们都克制些,人在屋檐下……唉……”说着,眯起了眼睛,肚里转了百八十回主意了。
阿胡的消息去得快,回得也快,天上亮起星星的时候,阿胡已经亲自回来了。这一回略略客气了些:“天色已晚,使君请诸位明日入城。恐诸位远道而来,补给不足,命我带了些补给来。另有一事,说与诸君。昂州城内,使君与小娘子已备下房舍,专为待客,这些原就是为了安置远来诸君的,不用诸位付什么代价……”
他记性倒好,一条一条将昂州的安置政策给背了下来。主人家住何处,不许私建坞堡私下圈地“为整合兵力,以防乱民各个击破”。总之,一句话,听话的就留下喝汤吃肉,不听话就去死。非常有颜肃之风格。
三人听他说“我”一点也不谦虚,又生了一回闷气。却不知道阿胡是个失学儿童,后来混军营长大,因为有本事,只要大面儿上的事情不错,颜肃之也懒得让他学成个酸丁。所以阿胡有时候的表达,就相当的直白。
他还是比较向学的,所以除了颜肃之这个偶像之外,他还挺佩服一个人——卢慎。不是海内名士丁先生,也不是哭着喊着要当神仙的李老先生,就是老乡卢大郎。卢慎的立场,相当的明白了。阿胡的立场,又岂用说?
江瑶又气一条,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叫“使君和小娘子”?这特么都是什么事儿?!妇人岂可干政啊?!卧槽!来这里真的是来对了吗?阿胡却是说得惯了,昂州的兵,吃得好穿得好,待遇高,训练后勤得到保证,都是颜神佑花钱养出来的。她在军中威望向来很高,大家提起来,自然是将父女二人并称,这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这真是一次糟糕的会面。
当天晚上,三家家主开了个碰头会。都十分晦气地认为,回去,怕是不行了的。这两千士卒不是他们招募的,而是半路上捡的。遇上了一股比较大的“乱贼”,比较坑爹的是,时人重世家的观念流毒甚广,这拨乱贼的头儿遇到了他们,不但没有去打劫,反而纳头便拜,双手奉上了千多号人马,愿听差遣。
天上掉馅饼来,不吃白不吃。三人以姓氏为傲,视之如寻常。接了千把士卒,再将自家护卫里也挑出些人来,凑成两千,一路就这么过来了。阿胡带来的补给真是起了大用了。平白多了千多张嘴吃饭,他们快要弹尽粮绝了。
江瑶人老成精,道:“还是走一步看一步罢,我仿佛记得这昂州应该还有一家士人,当与湓郡殷氏有亲。”
一句话就定下了基调,先别争,暂时当孙子,先打入当地交际圈子再说。
田玠有些羡慕地道:“可是那位卢郎?他可真是赶上好时候了。”语中不乏酸意。
卢慎出身不如他,遭遇也很惨,只因为抱对了大腿,一路蹭蹭地跟着长官往上爬。升官的速度堪比坐火箭,如何能让同龄人不羡慕嫉妒恨呢?田玠自以学问等等都不比卢慎差,怎么就……现在对比也太明显了吧?!
陈白道:“可是昂州长史?闻说……刺史出巡,他常主庶政?”
江瑶面上透出一丝冷意来,道:“如此,甚好。”
“?”
江瑶微一笑,捻须不语。
————————————————————————————————
陈白与田玠很快就知道江瑶想做什么了。
第二天,江瑶毫无异议地就将人手都留在了外面,卢慎、张瀚等人亲自来迎,方章也带着几个书吏跟过来搞登记。一看这个阵势,扬州三人都不快了起来,这是要搞什么?!
再次怀疑起自己过来的正确性了。听说这两千士卒里要经过甄选,大概有一半儿会被张瀚带走,到他那里一人分几亩田耕种,余下的再斟酌如何编入现在有的部队里的时候,陈白再也坐不住了。他很直白地问卢慎:“兵士分走了,倒也罢了,他们跟着我们来,无非是为了讨一口饭吃,如今饿不死,我等也安心了。只是我等部曲奴婢,才是祖上传下来了,却要如何安置?这般造册登记,又是要做甚?”
卢慎和气地道:“君等带了部曲来,难道也带了土地来了么?总要按人口分拨土地耕种罢?”一句话就把陈白给堵死了。是啊,这是人家地盘儿,你总得要块地种田吃饭吧?
江瑶轻声道:“则又要如何安置?”
卢慎见他看高,隐隐是三人中间的主事者,口气更加和软了,解释道:“三家恐分不到一处,您是知道的,这里原有百姓,能余下的田亩就并不多了,凑不出这么大的地方来。诸位都将分到新义,新义令姜郎,才是我们夫人的娘家侄,极清俊高雅的一个人。”嗯,就是要娶个野丫头……这个先不说了。
江瑶&田玠&陈白:“=囗=!!!”
三人所倚恃者,姓氏。姜云旁的都不提,最出挑的一样,就是姓氏了。被他卡得死死的!
三人心里大呼坑爹,卢慎还要说:“归义原属湓郡的,都在扬州辖下。三位是知道的,弊地偏僻,人口多汇在新义了。使君千挑万选,特为士人们准备的。再往南,密林等地,至有刀耕火种者,教化之地,实在是让人伤脑筋呀!说不得,只好将些积年的老农分拨过去,也好教导他们一二了。”
江瑶听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又见他生得面如冠玉、唇红齿白,进退之间更显潇洒之态,暗想:可行!
便转话话题,问他知不知道他的旧识湓郡殷家。
卢慎笑道:“正是晚生舅家,目下亦在城中,都安置在君子里。”
江瑶连脸上的皱纹都要舒展开了:“这下好了,我们还说,怕昂州没有熟人,过得孤单呢。”
卢慎笑道:“不特殷家,连朱家也在。”
陈白又问黎家。
卢慎一撇嘴,微笑道:“他们家人口多,迁往密林去啦。”
田玠道:“那,那位姜令呢?我仿佛记得,旧年他们家太夫人似从扬州路过,要往昂州来的。蒋使君与这位太夫人乃是本家,还特意护送过一段路的?”
卢慎道:“太夫人果然是来了,她老人家住在建安坊内,与郁大将军之子,本州郁兵曹等是邻居。”
三人便约摸知道昂州城内的分布情况了,暗道这颜刺史为人无礼,行事却有些章法。可既有章法,为何又对己等不友善呢?
三人吃了好大一记下马威,带着满腹疑惑与一些小想法,就这么……减负前进。颜肃之的规定,帮他们减掉了好多人马!三人的心在滴血!这些都是以后的资本呐!就这么被坑走了!
————————————————————————————————
到得城内,如同所有初到昂州的人一样,三人不得不被震憾一下。扬州也是大城,亦有水门等,但那是扬州啊!这里是偏远的昂州,出现这么样一座规整的城市,简直不科学!
江瑶心道,能建此雄城,有些傲气,倒也正常了,何况还是武人之子。这些人也是无聊到家了,埋汰人的话也想不出新词儿了,攻击人从来都是从出身开始。简单地说,就是先问候你家十八代祖宗,再来挑你的毛病。
卢慎亲自将人引进城,安置到君子里。江瑶自认不是个土包子,也为这从里到外的整齐划而惊呆了一回。越发觉得自己昨天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打的主意,那是真的很好的!
口上却还说:“未知使君可曾好安?我等好投帖拜见。”
卢慎道:“且不忙,诸位还请先安顿下来再说。使君是最和气洒脱的一个人,并不拘泥小节的。”说话间,殷家门内听到动静,使人出来看,见是卢慎,忙进去禀报,道是卢家大郎引了好些个人口来,又有车马箱笼等物。
殷大舅便说:“必是他们到了,我须得迎他们一迎。”
卢慎见有人接手了,乐得将人丢给殷大舅,自己去复命。他做事周到,临走还要叮嘱一句:“老人家若有事用得着晚生,阿舅是知道怎么寻我的。”
殷大舅笑道:“便交给我吧。”
卢慎长揖而别的时候,并不知道他已经被江瑶给盯上了。
卢慎前脚刚走,江瑶后脚就进了殷家的门,摆手让老婆孩子先收拾自己那一处宅子,宅子是新的不错,只是自打造好了就没怎么住过人。结构布局都是批量生产的,也没啥特色。没有住过人的宅子,与一直住了人的宅子就是不一样。哪怕是新宅,也按时有人打扫,还是掩不住一阵阵的冷清凄凉。再过两三年没人住,哪怕一直打扫着,这宅子只怕也要废弃,不想废,就是重修了。
且不说江家人在里面一套收拾,放置家具、安排各人的房舍。颜神佑做事仔细,大门里面给附了一张跟旅游景点儿似的平面图,特别方便。这样的心思,便是对颜肃之印象不好的人,也得赞一句周到。
江瑶跟着殷大舅去坐下,殷大舅又唤了儿孙来拜见他。两人同在扬州之时,殷家是不如江家的,偶尔有场合遇到了,也是殷大舅主动的时候居多。如今江瑶虽然是逃亡而来,家族没受太大的损失,也不是被追杀,十分从容,并不觉得殷大舅此时的殷勤有何不妥。
只是想到自己的计较,也不由更客气了几分。各话离别,两家都是见势不妙趁机开溜的,自然有共同的话题。先痛骂“反贼”,再吐槽蒋刺史平庸,最后奚落蒋刺史的儿子坑爹。
蒋刺史儿子干的好事,现在大家都知道了,嘲讽起来毫无压力。因是男女之事惹的祸,连韩斗都被拉过来又躺一回枪。江瑶这才转到正题,问殷大舅道:“我看令甥一表人材,可有妻否?”
殷大舅叹道:“我正愁着呢,这孩子……少时有些波折,我们也心疼他,他父亲更是视若珍宝,必不肯为他随意娶妻,到如今还是形单影只的。”
江瑶心道:有门儿。却又不提话头儿,只跟着叹了一回:“世道艰难,早些定下来,也好早些安心——昂州难道没有淑女么?不瞒你说,如今我们到了此地,儿孙婚事,也要愁哩。”
殷大舅大有知己之感,也说:“这里,高的太高,低的又太低,委实太难。”姜家、唐家这样的,门第高。颜家这样的,职位高。都不好攀。其他的人呢,要么太土,要么……还是太土。
江瑶又问殷大舅有几儿几女。殷大舅道:“几个大些的儿女都各自婚嫁了,只有一个小女,犹待字闺中,这世道,耽误了呀。”
江瑶道:“止一女要愁,比我好多啦,我这儿孙十几个呢。”
殷大舅苦笑道:“女儿只剩一个了,孙子孙女儿又要长成啦。”
两人相视一笑。
临别时,江瑶托殷大舅做中人,给颜肃之那里投帖,明早登门拜访。自己却邀殷大舅一家到自己家去赴宴,殷大舅想是被憋得狠了,很快地答应道:“正好为江翁暖屋。”
两家都是世家,大小之分而已,都有点穷讲究的臭毛病,自是气味相投。酒酣耳热之时,江瑶便说看殷大舅比以往都顺眼,要为小儿子聘殷大舅的女儿做妻子。殷大舅自然是一口应允的,他们这些南下的家族,在昂州颇觉不得意。在湓郡时,无人不让着,到了昂州,只当你是寻常。这两天考试选官,殷大舅也有儿子呀,根本连准考证都没发,殷大舅憋屈坏了!
两人飞快地订下了儿女亲家,都觉得对方才是自己的知己。
陈、田二人也在君子里,朱家人左看看右看看,没法儿选,只好父子分开了,往两家去暖屋。盖因江家并不曾邀请他家。
江、殷成了亲家,说话自然更亲密了一些,两人都有许多牢骚。酒一多,一人挑个头,余下的便一起抱怨。颜肃之对士人实在是太失礼了,不但不重用,还要来个下马威,兵也被夺了,还不许建坞堡……等等等等。全然忘了当初是谁就因为相中了昂州“刺史有力”才撒腿往南跑的。
彼时看着昂州太平,觉得是刺史强硬之功。如今这份强硬**降临到了自己头上,君子也要骂娘。却从来不去想,昂州之强,便在于上下一心,在于不政出多门,在于劲往一处使,在于上位者少掣肘之祸。
世上总有这么一些人,有着一种巨婴的逻辑,以为天下皆是他妈,只想受其利,不想受其害。一朝不如意,他们轻易破口大骂,重便要生出许多事端来了。
————————————————————————————————
到得第二日上,陈、田二人才知道江瑶已经跟殷家成了亲家,田玠脱口而出:“这也太心急。”
江瑶摇头道:“不急,不急,这才不急呢。呵呵。我等且去振会那位颜使君吧,闻说也是少年得志的人,只望他有些斯文面皮,不要让我们颜上无光。”
三人背后牢骚,面上却要作君子状,一齐往州府而来。
州府宏丽又不奢华,端庄肃穆,往来之役吏皆是腰杆挺拨、目不斜视,既无蹲在墙根交头接耳太阳的,也没有随地一坐摆龙门阵的。见人来,不慌不忙,迎客时,不卑不亢。要不是吃了好大一记闷亏,三人少不了要赞一句颜肃之御下有方。
及见颜肃之,见这人身长玉立,乌发雪肤,一个男人,居然生得这样好看!难得好看又不阴柔,江瑶等三人有那么点臭习惯,说穿就是颜控。即使肚里窝火,一看这么一张脸,心里也舒坦了些。更兼颜肃之就这么似笑非笑地开口说欢迎,也不摆脸子给他们看,让他们连火都发不出来。
唯有陈白脾气有些冲,嘲讽了一句自己等人过来的兵丁等。
颜肃之一皱眉,西子捧心的样儿,叫唐仪见了,能当场抡拳揍翻这仨气了他病友的家伙。姿态做足了之后,颜肃之也没有给出新解释,还是跟卢慎说的一样。只可惜卢慎的解释,三人听进去了,轮到颜肃之,三人一致认为这就是这个坏蛋头子自己的主意!
一场会面,双方而言,诚意都不够大。比较起来,一方包藏些祸心,另一方厚道些也看得见。颜肃之想的是,你们来了,别想着当太上皇,老实当下手就行,我亏不了你们,但是想跟往日那么横,那就对不起了,老子是不讲理的,老子是神经病!
江瑶等三人,恰是想无论在哪里,这姓氏的优势、世人的尊敬膜拜都不可少。
矛盾不可调和之下,只会装X的一方对上暴力的一方,实在是……取死有道。
江瑶自己,又在作死的路上向前迈了一大步!正月不做媒,他偏偏灯节之后就托亲家殷大舅作媒,要将女儿许配给卢慎。
作者有话要说:画面太美,我不忍看……
感谢投霸王票的亲们=3=
绿腰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223:40:04
yuejiahuli04615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222:22:19
kasuki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7-2222:17:29
西西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221:19:10
西西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221:18:32
等文的水果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220:58:58
临水清音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219:17:43
琉璃清恍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7-2209:12:04
米鲁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208:50:32
感谢浇花的亲们=3=
读者“MOMO”,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301:11:52
读者“llpphhddxx”,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220:39:45
读者“花”,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219:28:28
读者“璐”,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219:19:27
读者“暖风”,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218:50:21
读者“暖风”,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218:50:20
读者“Juno”,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218:43:41
读者“Juno”,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218:43:38
读者“Juno”,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218:43:33
读者“艾草扇子”,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218:42:32
读者“半缘君”,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218:21:02
读者“薄荷糖”,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215:18:14
读者“水果岚紫”,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211:23:32
读者“盆栽”,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209:17:39
读者“盆栽”,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209:17:37
WwW.Lwxs.Org第170章小说网
殷大舅有点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江翁是说?”
江瑶自是不能说他打着奇怪的主意,殷、卢两家也被他算计了,只拿卢慎说事:“往后的日子,还不定怎么乱呢,我恐此时不厚着老脸来说,往后什么人都过来,就轮不到我抢这好女婿啦。”
这话倒是说得很实在,殷大舅想了一想,却依旧对江瑶道:“正月不好做媒的,江翁并不是不知道这个规矩的。想来我那妹夫家里,也断不至于急在此一时。一出正月,我便为江翁去说,如何?”说话的时候,殷大舅的心里还有点酸溜溜的。明明是他更早发现了卢慎的过人之处,还想亲上做亲,招来做女婿的,结果被卢湛给含糊拖延了。
现在有一个比他家更有名的江家要招卢慎做女婿,殷大舅的心里,不可谓不酸。即使江瑶是他亲家,这种复杂的心态还是一时没办法平顺下来。殷大舅也不傻,又有点怀疑,江瑶给儿子娶他闺女,是不是就为了让他做媒?
江家混得比殷家好,自然不只是因为有几个好祖宗,江瑶忽悠殷大舅,也是妥妥的。理由也是明白的——觉得昂州似乎不是那么欢迎他,想早点融入昂州,最简单最直接的办法,莫过于联姻。
对于处境不如在扬州时自在这一条,殷大舅心有戚戚焉。听江瑶说:“颇觉不畅意,欲为子孙谋。”的时候,殷大舅连连点头:“正是,正是。”点头的时候,他又微有那么一点得意,他好歹跟昂州上层有那么一些关系。卢慎已经做到了长史,哪怕做不了女婿,也是他外甥。
江瑶的举动,就没有什么好疑惑的了。
联姻,看起来是一个妥协的姿态。
肚里有怨气,忍了,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倒也不错。这样的态度,昂州方面是欢迎的。
殷大舅自己也有那么一点怨气,不过考虑到自己也是初来乍到,颜肃之虽然是个土鳖,有交情的世家也不少,自己那点家世,在唐、姜面前还真不够看的,也就忍下来了。看他妹夫家,卢二郎也是前两天才得授官的,不是么?这还是先期投资过的人呢。
对颜肃之好,未必立竿见影就能收到特别丰厚的回报,然而与他作对,早都全家死绝了。
殷大舅很识趣,哪怕他妹妹以前对卢慎不怎么样,他这个做舅舅的对卢慎也是够意思了。近来又常劝妹妹,终于将人给劝好了。他又不像朱家,还会说一点小牢骚话,熬上二、三年,自然苦尽甘来。小细胳膊拧不过大腿,想要辖制颜肃之这个土鳖,得有真本事,可不能靠装模作样就妄图唬住他。
听江瑶这么说,殷大舅开心了起来:“江翁能想通是最好的了,”也小小说了两句牢骚话,却又为颜肃之辩解,“他恐是自觉根基浅薄,怕骤然将士人擢至高位,自己便难相处。”
江瑶感兴趣地道:“果真如此?我听说他手里有兵。”
殷大舅道:“有兵固然是强的,然而马上得天下岂能马上治天下?兵士么,武人而已,谁给粮饷就跟着谁走,这还用说?”
江瑶道:“也对。”原本想的两个应对方案,渐渐就有了偏移。
最终,殷大舅还是劝江瑶:“我固知江翁家教甚好,只是正月里做媒,显得有些迫切了,说出来有些不大好听。江翁欲与人为善,何妨摆几桌酒,先互相亲近亲近?左右不过这几天的时间,江翁微露其意,难道我那妹夫会是瞎子不成?他心里总会有数的,这可比现在就直说出来要强得多。”
江瑶道:“也罢,我先置酒,有劳殷兄了。”
殷大舅连说不敢,告辞而去。
江瑶看着殷大舅的背影,冷笑两声:“平庸之辈,难怪要做缩头龟了!”
一甩袖子,他往书房里去了,胡乱抽了一本书往书案上一放,命人去叫他的小女儿过来。
江瑶的儿女不少,他年纪虽大,这个小女儿却是年方及笄,不幸生的时候不对,长到十五岁要说亲的时候,天下大乱了。亲戚朋友四散逃难,这还结的什么亲呀?跟着逃难来了。
江瑶的女儿生得秀丽柔美,沉静如画,虽因排行最末,颇得父母宠爱,却又并没有养成骄纵的性子。心智上不大像个女孩子家,倒与其父有些相似,很有一点城府。
江瑶既定下将她说与卢慎,自然是要知会她一声,且问问她的看法的。见父亲来了,江氏忙起身相迎,见江瑶面色平静,江氏问道:“阿爹,可是有甚难处?”
江瑶微一笑道:“殷大傻子信了。真道我就这么迫不及待么?”说着,抚着女儿的脊背道,“只是我儿受委屈了。”
江氏笑道:“不如此,怎能令人相信阿爹是识时务,有心投靠了?”
只有表现得急切了,才能更显出自己的弱势。士卒被没收了,坞保也不许建了,这样的示弱就不显得突兀了,反而会让对方轻敌,觉得自己就只有这么一点本事了。与此同时,也让殷大舅生出同情之心,尽力去做个媒。
江瑶道:“他总不能一辈子不用士人的,既要用,就不能再过份了,我等欲与卢氏结姻,总不至于受阻。”
江氏道:“他这几日所为,已是过份了!如此苛待士人,骄横无礼,真以为士人都是土偶木梗,没有脾气么?我便不信,昂州上下,便没有人”
江瑶道:“正是此理,婚事若成,你当劝慰长史,难道要在个莽夫手下委曲求全一辈子么?”
是了,这就是江瑶的计划了。自打知道卢慎掌庶务之后,江瑶就打的这个主意,将卢慎招为女婿。如果颜肃之表现得能令人接受呢,那也是白赚了一个好女婿。如果颜肃之太讨厌,就像现在这样的,那就干掉颜肃之,扶女婿上位。
只不过到了昂州之后,发现情况与想象的有些误差。比如,昂州之兵,居然有一部在个小姑娘手上。
这不是开玩笑呢吗?!
江瑶觉得,这件滑稽事也是个机会。手中无兵,心中到底难安。如果将这小姑娘手上的兵马剥离出来,乾坤大挪移给卢慎……干掉颜肃之之后,卢慎作为昂州的第二人,上位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剥离兵权也是很简单的事情,哪里有妇人干政的道理呢?
至于丁号那样的名士,江瑶以为。名士这样的人物,是可以供奉的,却少有人会奉之为主,像扬州路上捡来的士卒,人家是认世家名号的。丁号,可算不上是什么世家子。
动手,就要趁早,趁着自己等人到得比较早,还没有被颜肃之磨去更多的实力,奋力一搏。再等下去,就是刀俎鱼肉,由着旁人说话了。不让去城外建坞堡?不让募兵?不让咱入股当股东,只让咱打工?把人都困在城里?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去吧!
江氏道:“昂州地广人稀,真要将咱们安置在城外,一则创业艰难,二则想入城也难。反是我等在城里……”
是你自己引我们进来的,在你家搞什么事,那也是你活该了。
父女俩相视而笑。江瑶道:“这几日,我还要请些人来吃酒,有好事,总不能落下他们。”一家之力不够,多拉几家下水才好。大家都是客居此处,自然要抱个团互暖一下,不然就算把卢慎扶上去了,面对人数上占优的本地利益集团,江家也要吃点亏。为人作嫁这种事情,不是聪明人所为。
————————————————————————————————
且不说江氏父女书房筹划,只说殷大舅回家细思。想要办成此事,保不齐还要跟自己妹妹再通个气儿,让她别再别扭了。先前自己要将女儿嫁给卢慎,就吃妹子好一通说。及女儿定了江家子,殷氏还说:“这岂不比原先的主意好?”
弄得殷大舅有些无语。哪里好了呀?求招大郎做女婿!
到底是亲兄妹,殷大舅略一寻思,就找到了妹妹的死穴,叫一声:“备车。”这么几步远,他愣是坐车到妹妹家串门儿去了。
到的时候卢慎正好不在家,拎着弟弟去州府听“县令紧急培训讲座”去了。殷大舅索性摆明了车马,跟妹妹、妹夫说了这件事情。卢湛沉吟道:“我须问一问大郎的意思。那些外来人,恐不好相与。”
殷大舅笑道:“我只是与你们说一声,总不好我知道了,反不与你们说。你们要是有心呢,就接着,正月一过,我再为他们来提亲。若是无心,趁早想好了应对之策。”
卢湛颇为踌躇:“按说,江家也是不错了。”搁以前,他都不大敢想的。放到现在,还是有些心向往之的。
殷大舅道:“你慢慢想。”却又对殷氏使了个眼色,殷氏因卢慎有这么个好岳父主动提亲,心里当然是有些不痛快的,尤其自己的儿子才做了个县令……这个反差略大。对上哥哥的目光,勉强一笑,对殷大舅道:“你来得巧了,我这里才得了些好蜜,正好拿来捎给阿嫂。”
卢湛有心事,也知殷大舅有话要对殷氏说,大舅子能劝动妻子,自然是最好的,也说:“你们有事只管说话去。”
殷大舅扯着妹妹到一边儿,就说了一句话:“长兄不娶,幼弟如何说亲?”
殷氏嘀咕道:“这也说得太好了,江家小娘子我见过,比之唐家小娘子,也不算很差了。面相看着和气,照我看,却也是个厉害会抓家的。”
殷大舅道:“大郎若娶得低了,二郎将来如何能高娶?你自己比比他们谁个官大谁个官小,再看看哪个更得好评?大郎好了,自然能够提携兄弟,若没有大郎,二郎如今能做得县令?”
殷氏憋了一肚子气,到底受了些教训,勉强道:“还不知道他看不看得上人家呢,他那眼睛高着呢。”
殷大舅道:“这件事儿,只管听妹夫的,旁的,你甭问。定下来了,你就欢欢喜喜操持,没定下来,你也当没这回事儿。”
殷氏道:“知道了。”
卢湛这里,心里来回摇摆着,终于还是放不下心来。颜神佑太凶,否则卢湛真的很想让长子娶这么个老婆。现在看来,不止是他有些犹豫,人家颜家也根本没把卢慎当个考查对象,似是归义侯那里,有些故事的样子。这样也好。
江家,可是扬州大姓呢。
卢湛一直为儿子的婚事发愁,其他的孩子都好说,照着条件来就是了。唯有卢慎,出身不够好,能力却又强。这样的庶子,实在让人操心。庶子少时,未露头角,娶妻自然不如嫡出,然而若是有能力,日后混出头来,老婆又经常跟不上丈夫的脚步,老婆娘家也可能会拖后腿,最后就是一个有能力的人被坑爹了。
卢湛最担心的,莫过于此。
是以最初殷氏并不积极给卢慎说亲,卢湛看在眼里,也不提醒,就是想等一等,等长子有些出息了,能娶个好些的媳妇儿、不拖后腿。如今看来,这步棋真是走对了,当时说亲,最多无过马、牛、羊等几家,现在两家族灭,一家颓微。卢慎已是一州长史,前程跟着颜肃之,说不定还有更好的时候。
然而眼下却是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就不像话了,卢慎已经二十好几了。
等卢慎兄弟俩回家,见过了殷氏,卢慎知道殷氏不待见自己,只说了一句:“二郎远行,与阿娘必有话要说的,我便不打扰了。”又说不用担心,永安的地头蛇金老太太还在城里,明天带弟弟去拜会一下,跟金老太太的儿子也是同僚了,好互相照应一下。
殷氏长叹一声:“你也是个好孩子啊,去罢。”
卢慎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是恭恭敬敬地告退了。
出门便被叫到卢湛的书房里,听卢湛说起他的婚事来。卢慎一怔:“啊?要说亲了么?”卢同学近来全身心投入到造反的大业当中,本来就存着以颜肃之为主佐其功成名就的念头,以他的聪明,如何看不出丁号之意?何况眼下就差明着说了,卢慎分外兴奋,什么成家的事儿都抛到脑后了。
现在听父亲一说,才想起来:艾玛,我还得结婚呀!
便问:“阿爹相中哪家淑女了?”太木木呆呆的,他还真不太想要。不过联想起姜云与阿婉这样看起来不怎么登对的婚姻,卢慎也落回了现实。
卢湛道:“你阿舅早些时候来过,道是江翁透过信儿给他,想招你为婿。那家小娘子你阿娘见过的,难得她也赞不绝口的。我固是乐意,只是有一样要问你——娶了他家女儿,碍不碍州府的事儿?”
卢湛又不是傻子,州府对于南奔世家的态度摆在那里呢,是限制其发展的。
卢慎道:“我须想上一想,或者,也未必不成的。”
昂州,是真的缺人。不能指望所有的世家都跟卢家这个已经衰败了的家族似的十分配合,下马威杀一杀,将他们的爪牙拔一拔,驯服了,自然就是要用的。否则这么些个文化人,岂不是太浪费了?限制发展,不让他们喧宾夺主是一回事,与驯而后用,并不冲突。
只要江瑶的小闺女她是个贤妻良母,卢慎也没有太大的意见。无趣就无趣罢,跟这些士人撕破了脸也不好。既有心乱世里辅佐着老板做一番事业,有些事情就要妥协一点。
如果扬州世家有心,识时务者为俊杰,昂州方面又何必非得创造个敌人再打败?卢慎的心里,世家的平均素质绝对是优于一般人的,不止是卢慎这样想,大家都这么想。事实也是如此,占了那么多的好资源,受了那么多的教育,平常混的圈子也是比较高级的,见识自然是比常人要好的。
有了这样的认知,江瑶虽然受了些委屈,但是终于认清现实,决定合作,那大家也是欢迎的。且昂州方面以为,他们真的没有对这些世家做什么太过份的事情。财产和部曲都没有没收他们的,还分给他们土地了。士卒虽然另有安排,可这些士卒也不是他们自己招募的,江瑶等人真要带兵过来,才进昂州就得给灭了——谁特么傻逼么?允许你带着武装暴徒到自己家里“做客”?
只可惜,江瑶不这么想。田玠和陈白,也不这么想。他们可不是来做丧家之犬摇尾乞怜的,只是战略性撤退,过来发展另一个根据地的。
比较坑爹的是,昂州方面也跟卢慎想的一样。倒不是盲目自信,只是立场不同。昂州的立场上,解除你的武装,你对我无害了,那自然怎么样都好说。江瑶方面,自己被卸了自保之力,从此任人宰割,那是相当难受的。至于昂州分给他们的土地,给他们的房屋,江瑶等人却只当是寻常了。
这也是时人的心理了,不是不知道要知恩图报,只是在江瑶眼里,这不是“收留之恩”,是他们主动过来投资。你不止不态度和蔼地招商引资,还对投资商横眉竖眼的,这心里能快活么?世家享名望的好处实在是太久了,以为谁都要让着他们、供着他们,路上遇到义军,还把士卒拱手相让。以为到了昂州也要呼风唤雨……
真是太甜了!
颜肃之与丁号等都不反对了,丁号对于南下之士人肯识趣,也是欢迎的。只是建议颜肃之:“卢大郎婚事,自有父母之命。至于北人是否可用,再看些时日。”扬州于昂州为北,丁号也学着本地人的说法,管扬州来客叫做北人了。
州府不反对,卢湛便接了江瑶的好意。
唯二对此事持疑的,乃是楚氏与颜神佑。颜肃之脑洞开得大,后宅事儿懂得多,毕竟还是个男子,有些女人家的小心思,他实在是不怎么懂。就在姜氏和郁氏等说那位江小娘子看着就像个当家主母的样子的时候,颜神佑的小眉毛就皱了起来。
祖孙俩都见过小江氏,既然是要“输诚”,少不得内眷也要来拜一拜夫人。江瑶在外面能挺起胸脯来,他的妻女在楚氏与姜氏面前,身份就不够看了。这两人,既有极高的诰命又有极好的姓氏。高高坐着,将下面的人打量了个底儿掉。
姜氏只觉得小江氏外柔内刚,暗想,大约是能扛得住殷氏那样的婆母的。楚氏却嗅到了一股同类的味道,颜神佑更好,她就是直觉,觉得这个同龄人相当地……难缠。因为不确定,又知道昂州现在的情况,只对楚氏嘀咕一句:“反常即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楚氏道:“我也觉着不对,你使人盯着他们家就是了。”
盯了好多天,就见江老头儿请客吃饭。他家当然不能把粮仓什么的都搬了来,好些新鲜食材都要采购,把昂州城的高档食材价格都带高了。来来回回请的,也就是小圈子里的那么几个人,除了一同来的两家,还有卢、殷、朱等人,丁号等也被请了过去,连颜肃之都过去吃了两回酒。只有姜家,小辈如姜云倒是受邀过去了,姜伍推说自己也在客中,且要侍奉母亲,走不开。
真正让颜神佑与楚氏放低了戒心的,却是扬州那里传来的消息——没来得及往南跑的袁家,被灭门了。江瑶痛哭失声,与田、陈等人出城遥祭了一回,回来擦干了眼泪,便大声说自己幸运,跑到昂州来真是太好了!
事情终究是确定了下来。
正月刚过,丁娘子那这还不及为姜家向山家提亲,殷大舅已经相当效率地挑明了江、卢联姻之事。大家还没回过神儿来,春耕正式开始之前,两家一翻历书,正遇上一个差不多的日子,就这么放了定。
这些人订婚事,无论背后有多少的故事,当面要说快,那是真的快。譬如姜家,已经开了几个家庭会议了,商议了这许多事情,这一回,却又装模作样地弄出个一见如故、必要结姻来。又譬如江家,虽然时日较短,可这背后的算计,一点也不少,非但不少,还多了很多。
双方约定,卢慎忙完春耕之后,便即完婚。掐指一算,也就是个把月的功夫了。这一回,殷氏表现出了主母的气度,将早先暗中为次子准备的结婚用品给贡献了出来,很搏了一些赞誉。
就在昂州诸人以为初步达成了共识,即将携手奋斗的时候,又一个坑爹的消息传了过来——朝廷招安了韩斗。
颜肃之傻了,颜神佑也犯晕:【嗷嗷嗷,我们已经以道路不通来不及奏请批准为由……私自任命了官员了啊!夭寿哦!】
作者有话要说:唉唉唉,人人都有自己的盘算,就算谁更高明一点了。
我要开始发盒饭了,捂脸。
感谢投霸王票的亲们=3=
chloe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7-2323:17:06
yuejiahuli04615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320:19:00
wwq109010020087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318:25:18
果妈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316:17:28
感谢浇花的亲们=3=
读者“半缘君”,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322:59:40
读者“小图”,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322:16:48
读者“妖妖”,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322:15:21
读者“欧藕子”,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321:55:49
读者“茉莉清雅”,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321:55:46
读者“茉莉清雅”,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321:55:34
读者“Night优”,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321:34:33
读者“七月莲华”,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319:08:44
读者“flix”,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318:16:39
读者“喵呜”,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317:47:31
读者“霜染”,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313:20:54
读者“有一条鱼”,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312:49:05
读者“有一条鱼”,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312:48:56
读者“有一条鱼”,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312:48:51
读者“有一条鱼”,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312:48:47
读者“Night优”,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312:02:55
读者“小图”,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311:28:30
读者“肉食主义”,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311:22:13
读者“”,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304:42:07
第171章
朝廷毕竟不是摆设,朝廷诸公毕竟不是白痴。哪怕不看好虞喆,打算当一回带路党、开门党,为了在以后的新朝里争得一席之地,手里也得握一些底牌不是?五王入党,不可能是光杆儿司令,造反起家的货色,必然有着他们自己的班底。到时候双方争执起来,谁的拳头大、地盘多、对新君的贡献,谁就有话语权。
这是颠簸不破的真理。
再者,扬州离京城实在是太近了些,要让韩斗真的越闹越大,占据整个扬州,京城里的人可能等不到“五逆入京”这一历史性的时刻,反而被韩斗给干掉了。那得死得多冤呐!哪怕韩斗他做不了皇帝,搞不了建设,搞点破坏总是可以的。到时候是五王入京解救他们,他们还有什么底气去跟五王手里讨好处?
哪怕韩斗不过来,要是被韩斗在扬州搞风搞雨,中枢却束手无策,那也无法在新君那里取得重要地位的。
所以,无论如何,哪怕郁陶已经领兵出去了,京里坐镇的老将就剩赵忠一个,轻易不能派出了,朝廷上还是要想办法,治一治这个韩斗。
文的不行,那就来武的好了。
必须说,此时此刻,也不是每个人都意志坚定地想等五王过来,然后把虞喆一捆,送去邀功的。只是没人还像以前保有那么多忠心罢了,包括李今。说起来李今应该是朝廷树立起来的忠臣之家的典范了,他爷爷就是为了救先帝死的,他爹也一直忠心耿耿的,不惹事生非,不拉帮结派。
到了他这里,也是个规矩的好孩子。只不过规矩的好孩子有个善解人意的老婆,小两口甜甜蜜蜜的,现在老婆还怀了身孕,在家里站住了脚。老婆有个妹妹,正好是个小变态,还被太后给坑了一回,虽然没坑着,却也将事情闹得很大,弄得李今对虞喆也有了些意见。
李今倒不想做带路党,也不至于袖手旁观,然而满心热血为君献身的那股劲儿,是彻底没有了。先帝还有个肯为他挡枪的李苗,虞喆却无法笼络一个肯为他卖命的李今了。
朝廷上的老狐狸们,顽固的时候是真顽固,装样儿的时候是真装样儿,傻的时候傻得冒烟儿,该精明的时候倒也没有掉链子。柴丞相和楚丰、颜孝之等人开了个碰头会一商量,也不用请虞喆过来主持会议,他们几个人就把事情给定了。然后由柴丞相领衔,上表请求把韩斗给招安了事。
之所以是招安而不是剿灭,原因也简单:朝廷腾不出手来,而扬州也不能继续乱下去了。
现实面前,虞喆也不得不低头,大过年的讨论这些话题真是破坏氛围。哀声叹气地答应了,又有些不甘心:“他若肯降时,可否调往前线讨逆?”要说虞喆也不傻,想着韩斗给他惹了这么多的麻烦,实在不想让韩斗好过,最好编入朝廷序列之后滚去前线跟五王同归于尽了才好。
对此,楚丰并不很乐意:“只恐其不肯远离乡土。先招安为上,若逼得太紧,臣恐连招安都做不到,到时候又要生出事端来了。”
颜孝之忙道:“臣附议。”
唐仪也跳了出来:“极是极是,就算要收拾他,也得找个好时候。先让他缓上一缓,断了他这一口锐气,扬州太平了,京城也能松快些。大将军在外,也免得总要担心京城。”
这禺所以这么想把扬州平定下来,除了与大家差不离的想法之外,还有一条——颜肃之他在昂州,扬州一乱,昂州的消息就断了。自家人心疼自家人,怎么着也得想办法取得联系呀。绕道荆州倒是一个选择,只可惜五王呈扇形铺开,河间王的大军过年也不休息,前锋于正月初十,抵达荆州。
虞喆皱眉道:“扬州刺史在做什么?属地管不好,儿子也教不好!”
姜戎不得为蒋刺史说几句好话,道是蒋刺史能支撑到现在也算不容易了,看冀州,冀州刺史光杆儿逃出来了,老婆孩子都丢了好吗?
现在不是耍嘴皮子的时候,柴丞相张口劝了两句,就请虞喆“定夺”。他们都把事情给商量好了,虞喆还能定夺什么呢?不招安,那就得打,派谁去打呢?唐仪是肯定不会派的,虞喆还是比较相信这个表哥的,得留着守卫宫禁。至于其他人……他也没有个好人选。他还挺同情表哥送孩子出京躲避时疫,结果被困在昂州回不来了。
再一看,得,眼前这些人里,颇有几个有家人困在昂州的。一时之间,虞喆觉得自己明白他们的意思了。不就是把交通线打通了,然后把人捞回来么?
于是例颁旨,遣使去下诏给韩斗。诏书写得花团锦簇,核心内容就是先谴责一下韩斗这样破坏社会秩序是不对的,然后笔锋一转又说韩斗你好像也是个读书人,应该明白道理,现在朝廷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当然,朝廷也理解你的心情,先授你做吴郡守,你招募的兵马,现在由你带着,你去剿灭乱贼戴罪立功吧。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韩斗并没有得到武官序列的正式官职。
同时,朝廷狠狠地收拾了一顿蒋刺史他儿子,什么荫封都没有了,荫职也撸了,给削成了个白板。就这样,朝廷里还有点担心,怕韩斗脾气上来,不肯接受招安。大家都是男人,都晓得这种“快要定下来的老婆被人拐走”的恨意——为了面子也不好妥协呀。
如果韩斗不肯妥协,朝廷即使抽调了人手来剿灭了韩斗,也要花费很大的力气。后备对抗五王的力量就会不足,就会惹下更大的麻烦。
这个时候,虞喆就抱怨起颜肃之来了:“上一回不过做得挺好的么?将在外,可因时因事自专。”你怎么就不动手了呢?跟上回一样,带兵去拍翻韩斗这个小王八蛋多好?!
可惜现在音信不通,虞喆连昂州现在是个什么模样都不知道了。他更加不知道,颜肃之已经自己考了好几个县令,让他们去上任了。而表奏给朝廷的本章,还在七弯八拐的小路上,也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送到京城的机会了。
出乎朝廷意料的是,韩斗接受了朝廷的招安令。这就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了,看他的组织能力,再看他的战斗水平,怎么着也得讨价还价不是?他答应得这么痛快,反而让人不敢相信了。
韩斗也是有苦说不出的,他也是被他的军师给劝的。这军师是他以前的文化课老师,能教出韩斗这样的学生来,水平自然也是不差的,韩斗也肯听他的话。
军师说:“扬州近、五逆远,若引起朝廷不安,抛下五逆,他们也要平定扬州的。朝廷虽然势颓,却也不是目今一郡之力能够支应得下的。郁大将军虽出征在外,赵忠却还在京中,此人为人鲁莽,所有的智慧都在行军打仗上了。且我们这里也不太平……”
这就是韩斗的苦处了,蒋刺史知道,他儿子替他把韩斗得罪得狠了,估计韩斗要是打破了扬州城,他就活不下来了,所以分外卖力。除此而外,扬州本地的世家、土豪们也纷纷趁起兵。虽然不顶大用,可蚁多咬死象,干掉袁家,已经让韩斗损失好些人马了。
造反的不比官府,手里拿着户口本儿,随时随地可以征发,知道哪里有人、哪里有粮、哪里有马。韩斗本不在朝廷体系内,哪怕是自己的家乡,具体有多少人口,他也是说不上来的。
信息不对称。
想颜肃之是朝廷任命的昂州刺史、镇南将军,江瑶等扬州流亡士人过去了,且还要不服管,不把他们捧得高高的,就觉得是颜肃之无礼,想要让他下台。何况韩斗本来在士人眼里,那就是个土鳖,现在跑过来说要圈地当主人?小子你发梦还没醒吧?
现在好了,朝廷的任命也下来,给那个听说韩斗来了,半夜出逃,路上被另一支义军砍了的吴郡守去做继任。
说实话,韩斗也是松了一口气的。他造反,全是凭一时之气,虽然随着不断地打胜仗,更进一步之心也不是没有。可反真不是好造的!他有时候真想收手不干了!奈何已经骑虎难下了,只好硬着头皮撑下去。
现在朝廷递来了梯子,就麻溜顺着下了墙头吧,上头风大,吹得满脸沙,实在不雅相。
然而又担心,恐怕这是朝廷的缓兵之计:“万一这是一计,哄我呢?”对啊,骗了老子当牛做马的,最后事情平了,把老子整死了,老子都没处喊冤啊,谁叫老子是造反的出身呢?再者说了,接了朝廷的诏命,那就成了蒋刺史的下属,这不坑爹呢吗?
军师想了一想,出了个好主意:“卜一卦吧。”
卜卦就卜卦,听天由命了。在个人智商不足以驾驭当前形势的情况下,算个卦,似乎也是一个不借的选择。
一卜,大吉。
韩斗就接了诏命。
————————————————————————————————
韩斗一诏令不要紧,可就坑死昂州了!
颜肃之作为一州之官长,自然是可以推荐信得过的人来给他当下属的。他要表奏说谁谁谁长得顺眼,可以做县令,十有八、九,是会批下来的。这样拿到了朝廷正式任命的,才叫朝廷命官。
可当时交通断了呀,颜肃之又要抢时间,就先任命了一批人。这些家伙,个个没有公章、没有官服、没有正式委任状!全是山寨的呀!
丁号抹了一把汗,心说,幸亏呀!老子当时没有嘴贱!丁号同学时常以造反学说干扰颜肃之的正常生活,曾经建议颜肃之集中有特殊手艺的工具,用来刻萝卜印。当时要不是颜神佑提醒颜肃之给这些县令头上加一个“权”字,他就要建议颜肃之去刻章了。
真是好险!
现在也不轻松,因为颜希贤等人还是没有得到朝廷的正式委任状,而春耕的准备工作已经开始了,这些人已经去赴任了。为了保障他们安全、快速地抵达,一人给配了一百名甲士,这会儿早就到了,开始办公了。每人手上都拿着颜肃之盖了公章的“代坤”,个个都报了平安,还说工作开展得相当顺利==!
消息传来,自卢慎、丁号开始,人人开动脑筋,就为了将这事儿给糊弄过去,相当的上下一心。不为别的,就为这些县令除了颜肃之的亲戚,还有卢慎的弟弟、金老太太的儿子。金老太太的儿子没有什么,就是临走前把儿子跟古工曹他闺女的亲事给敲定了下来。
方章倒是没有亲戚做官,但是据内部消息,颜肃之有意让他妻弟跟着他锻炼一下,如果可以,还剩下的两个县令里,有他妻弟的一张准考证。
颜神佑见此情景,默默地闭了嘴,心道,这就是利益集团已经形成了。
还是丁号心黑胆大,一拍桌子:“有了!”
颜神佑差点笑场,听丁号道:“使君再急发信,快铝京,奏称因流民渐多,已经管不过来了,只得从权。反正县令本来就是缺的,早就该补上了!”
这个主意不错,当下卢慎笔走龙蛇,亲自写得十万火急又情真意切。特别着重强调了难民来势之汹涌,而昂州人力资源的短缺,去年遭了灾,今年形势不乐观,再不能放羊吃草,需要统筹规划,所以不得不便宜行事。奏本写得不错,后面还写了这几个人经过了考核,试卷都封存了,朝廷要是愿意,可以调卷备查一类。最后附了几个从的名字。
从里面有姜玘与颜希贤来看,这事确实是“从权”的。两人本就有荫职,这回来,那就是帮亲戚忙的。
写好了,颜肃之一看,说一声:“好!就这样,我这便誊抄发往京城。春耕之事,还请诸位费心。”
话音刚落,他一位姓白名兴师弟就苦着脸站起来了:“我等费心无用,还需老天爷不要太狠心啊。”
颜肃之一惊:“怎么?”
白兴道:“使君知道的,我原于天文地理,稍通一二,自去岁开始,又苦心钻研。嗐,不用钻研都能看出来,这自去冬至今,落了几场雨水?去冬因好了些,还道今年年景能好,谁料这已近两个月了,只下了一场雨,地皮都没打湿……惊蛰那日雷都没响。”
颜肃之喃喃地道:“不知道北边怎么样了。”
丁号道:“顾不得他们了,且想咱们罢。”
古工曹道:“自去岁天旱,倒是打了不少水井,人畜饮水是能保证的。”
正说话时,外面一声春雷响起,稀稀拉拉落下些雨点下来。
丁号激动且结巴地道:“大啊啊喜啊!这额是,老袄天安……”
已经没人理他了,都奔到门口去看,面上都带着喜色,卢慎笑道:“这下可好了,我原还在想,若是再旱下去,垦荒是不要想了,新来的这些流民,来都来了,又不能赶走,可再也养不起了。”
白兴傻乎乎地看着天,讪讪地道:“真是……”活见鬼了啊!迟疑地看了颜肃之一眼,心道,这个中二学长,难道真如丁先生说的,是……天命所归的?
颜肃之拍了几下巴掌,众人都看向他,颜肃之道:“好了,这下不用担心了,都去准备罢,今年虽不好四散出巡,也都警醒着些,外头来的流民可不少。若有想还乡的,能挽留还是挽留一二,实在不愿留下来的,也都发还吧——记得将籍簿勾销了。”
方章是主管这事儿的,领头答应一声,诸人各各散去。
颜肃之此时说“能挽留的还是挽留一二”,没想到一个月后,他就自己打了自己的脸。
————————————————————————————————
事情还要从头说起,江瑶上下串连,既与地头蛇卢家成了儿女亲家,又与原扬州来的田、陈结成联盟,更勾住了自来便不得意的朱家。一心一意,执行着他的计划。
五王是造虞喆的反,江瑶这称得上是造颜肃之的反了。无论哪一个,反都不是那么好造的。虞喆是做了不少对其他人都有损的错事儿,五王造反,且有许多人不肯响应。颜肃之一家,对于昂州实有再造之恩。得亏江瑶是拉了他这一圈子的人谋划,再多喊一个人,包括殷大舅、卢湛,这俩都能去告发他。
再说一遍,造反真的很难。心理上的这一关就很难迈过去,下定决心要造反了,还得看看实力。江瑶刚进昂州,就被解除了武装。剩下的部曲虽然是他的人,却只有普通房舍居住,也没个属于他的坞堡之类好用来训练谋划。只好通过多次的宴请,跟陈、田等人商议,将各家护院先给组织起来。好搞个“斩首行动”才好。
在那之前,还得先搞点舆论攻势。天下造反,都是这么个套路,先抹黑一下对手,到时候自己就有了大义的借口——“看他那么坏,我这是替天行道”。也不管这些事情人家有没有做。
江瑶自以这突破口选得极好——颜神佑,昂州风俗,女子地位比较高一点,也能当家。这倒没什么,哪里都一样的,哪怕是扬州,如果家中女子真的有本事的话,父兄、丈夫、儿子也会咨询她们的意见。可没有一处是让女孩子领兵的!还这么抛头露面!
行了,谣,从她造起。
陈白脾气最直,他一向养尊处优,在扬州也是横着走的人物。虽然这位人物拉到京城,也没什么人理他。可就像《红楼梦》里的薛大傻子一样,在京城他就是个笑料,荣宁二府也只当他是个提款机,可在金陵打死了人,连脚步都不用顿的,自有仆人给他料理。就这么一个人,到了扬州,自觉受辱,已经忍得快要窒息了。
有了这么个突破口,乐得先出一口恶气,四下里先说些酸话再论其他。并非所有世家子都像他们灌输给世人那样的优雅高贵的,实际上,掉节操的人比比皆是。唐仪那种中二病算好的了,蒋刺史那个坑爹的儿子也不是特例,当年带着老婆孩子逃命回京、把郡府都扔给义军的周郡守今年又添了新伙伴——吴郡郡守(已殁)。
男人嘴巴毒起来,比女人也不遑多让。
颜肃之这头正在忙,自那一日下了雨之后,昂州的雨水就保持着一个月下一次的频率,不旱死,也不让你特别好受。颜肃之天天都要夜观天象,实在是苦逼得要命。好在江瑶等人好像是真的老实配合了,也出力去组织自家部曲奴婢耕种,颇带来一些先进的生产和组织管理经验。
三月初,卢慎就被安排快速娶了江氏,向江瑶请教这些经验的时候,江瑶也不藏私,很大方地都贡献了出来。很得了一些好评。
江瑶这边刷声望,陈白那边传流言。
颜神佑很快就收到了消息。想什么呢?哪怕没办法将人安插进这些所谓“北人”的家里,他们私下的话听不到。可流言想发挥作用,它就得传出来,一旦传出来了,舆部就能查出来是从哪里流出的。
颜神佑的脸色很不好,这事儿还是得跟她爹汇报一下的,具体要怎么做,还是要看颜肃之的意思。颜神佑自己固然是不肯放手的,可颜肃之要是有别的想法,她还是得顾及的。至少,她得把自己的意见给说出来。
颜肃之是个女控,说女控也不太贴切,反正,他就是见不得他闺女受委屈,总觉得以前欠了闺女七年的父爱,现在怎么还都补不回来。一见有人欺负他闺女,他眼睛都绿了。
什么叫“牝鸡司晨”?我去年买了个表!老家的部曲,爱给谁给谁!
你要骂颜肃之呢,他说不定一笑而过了。说他闺女,那就对不起了,不整死你不算完。
颜肃之也狠,脸黑如锅底,他就干了一件事儿。
上回因为补救及时,他朝廷里又有人帮忙糊墙,几个县令的事儿就算抹过去了,还得了正式的官印和委任状。朝廷下令,暂时帮忙可以,等昂州的灾情得到缓解,姜玘、颜希贤这样的,还得回京。
颜肃之正在写奏折,感谢朝廷的体谅呢。一听这事儿,拿起刚写了一半的奏本,又给添了几句。写了扬州之世家居然也被逼到了他这里来,他真是痛心疾首!既然朝廷给他留了帮手,他也要回馈朝廷,说发现扬州来的陈白同志为人很好,不愧是名门子弟,又有能力又有学问,什么湓郡守不是守节殉城了么?他可以去推荐他做郡守,反正,韩斗已经招安了,陈白也该回扬州了。
呵呵,路上被杀就不干他的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中二一旦正常了,也是枚绝世好爹啊,点个赞。
感谢投霸王票的亲们=3=
轻尘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7-2515:49:09
jenny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7-2507:34:39
雨丝弥漫14322763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423:41:08
多多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422:21:15
END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421:54:27
MaxTristan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7-2419:55:55
感谢浇花的亲们=3=
读者“傻遥”,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514:49:21
读者“轻”,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513:04:03
读者“潇潇”,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504:47:23
读者“雨丝弥漫14322763”,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423:41:55
读者“静谧之湖”,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421:31:17
读者“nonoso”,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420:22:16
读者“花”,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419:47:21
读者“花”,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419:47:14
读者“豆浆豆汁烧豆腐”,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419:02:13
读者“半缘君”,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418:40:57
读者“雨亦奇”,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415:57:39
读者“swingsheep”,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414:49:42
读者“凌挽西”,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413:34:49
读者“唐朵拉”,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411:10:53
读者“Yasi”,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410:45:30
读者“小瘦”,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408:56:51
读者“泡泡娘”,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407:11:13
读者“暗夜飞花”,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405:32:23
第172章
事实证明,凡人和中二比脑洞,那是纯属找虐。
颜肃之贱招一出,连颜神佑都得说他一个“贱”。湓郡那是个什么地方呢?原本就是归义县的老上级,归义原本穷得要死,可见湓郡也不是个太好的地方。至少,比起扬州城,那是差得远了。还乱,还被义军整个儿拱了一遍。
这年头的义军,可不是什么革命的队伍,也没什么先进思想做指导。自发起来的,都是饿红了眼的人,见什么都要抢一把,生怕下一顿没得吃。有预谋的呢,那更是什么都想拿到手里,来个自立称雄。除非是当地地主武装组织的(比如昂州),那样秩序还能有点保障。否则义军所过之处,是真的会经过一番清理的。
这么个烂摊子,白送都不想要!
可颜肃之就这么贱,他还就把陈白一套好夸,报给朝廷了!他是吃准了朝廷的心思,朝廷肯定是想灾后重建的。让士绅募兵自守,为的也是维持上层统治。在颜神佑看来,这是让朝廷权威沦丧的举措,但是对于士族来说,这却是十分可取的、开辟了展现自己能力的舞台。
可陈白肯定是不乐意的。换了颜神佑,她也不乐意呀。陈白要真是个开拓的人,他就不会跑到昂州来了。扬州本地著姓,离开了主场,基业扔在了扬州、拖家带口的来昂州图的是什么呀?就图这路好跑?来了又被赶走?他本质上就不是一个肯自己开拓的人,你要说他是寄生,他还想做宿主的主。
就是这么个人。
现在突然让他滚蛋……
颜神佑已经能够想象得出委任状到手的时候,陈白的愤怒了。
可她比陈白更愤怒,想都不想,就对颜肃之道:“此事须快行才好。”
颜肃之狞笑道:“这是自然。”
颜神佑摸摸下巴——这个动作和颜肃之越来越像了——又添了一句:“舆部也许久没有活动过了,是该练练手了。”
颜肃之一挑眉:“你想做什么?”
颜神佑微笑道:“难道这世上只有他们长了嘴不成?”搞舆论战?咱在行呀!这是咱家主场,要是连这点风浪都扛不住,颜神佑就不是干翻御史台的那个嘴炮了。
颜神佑就让舆部那些伪装成卖菜小贩、扫地大妈的工作人员传了两句话。第一句“北人想害使君占据昂州鱼肉百姓”,第二句“他们在扬州对百姓太苛刻,过不下去了才来昂州的,现在只是装成好人的样子”。
人民群众的创造力是无穷的,尤其在八卦方面。为什么国人喜欢围观、爱好八卦呢?这倒不是什么劣根性,想象一下,在一个大多数人是文盲、半文盲的年代,什么高雅的娱乐都跟他们无缘。还整天忙上忙下,全身上下,能闲下来的就只有一张嘴了。
生活已经这么不容易了,怎么着也得苦中作乐,给自己来点调剂吧?可不就传点八卦,干活的路上有什么热闹就去看上一看么?
颜神佑这话传得相当得巧妙,既点出了重点,又给人以发挥的空间。想在昂州跟她拼话语权,陈白真是太嫩了!昂州上层的实权派里,她就是颜肃之以下最大的实权派,实权派的圈子力挺她。中、下层民众得她恩惠甚多,且风俗关系,对于陈白宣传的什么“牝鸡司晨”当成是寻常。
陈白传出些酸话,除了得到譬如江瑶等人的赞同,以及殷大舅隐约有那么一点理解之外,别人让他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少见多怪。不但有本地人附和,反而给自己招来了仇家。
收拾一个陈白,对于颜氏父女来说,就是个抬抬手的事儿。都不用打也不用骂,一人出一招,就把陈白活逼到悬崖上了。让颜氏父女比较为难的是南下世家的态度,这空间是陈白的个人行为呢,还是他们串通好了的。他们希望这是个人行为,然而即使是个人行为,似乎也昭示着一件事情:主流社会,对于女人抛头露面,接受度还是没那么高的。
颜肃之一摆手:“理他们做甚?你只管做你想做的,天塌下来,还有我呢!狗屁的规矩,这世上哪里有万世不易之法?我看这世上谁的儿子又能比我闺女能干了?”
颜神佑被他逗笑了,心里到底有一点点沉重的。不忿自然是有的,这么些年、这么努力,还要因为性别被人抹黑。颜神佑不是中二期少女,自以样样不输人,便能有好结果。她的思想有时候比颜肃之这个古人,还要保守那么一点。不止是性格,更是经历使然,凭谁,自打穿过来就过了整整七年小心谨慎的日子,这脾气,也得有点变化了。
颜肃之道:“就这么着了,我这往京城发快马。”根本就没跟陈白商议,他还算了一下,照这么个弄法,快马十日到京,走个程序,一个月,陈白就得接到他的大棒子了。
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一件事情要办。颜肃之见颜神佑的情绪似乎有点不好,心里又给陈白记上了一笔,暗道,她心情不好,索性给她找些事情做,让她没功夫去想这些龌龊事儿。将写好的奏本推到一边晾着,颜肃之对女儿道:“这些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可他们的姓氏却很能唬人。只怕南下之流民心中犹念却姓氏,难免会有攘动。想个办法,让他们老实一点。”
颜神佑精神一振:“这个交给我吧,已经开始做了。”
她的办法也没什么新意了,就是学习兔朝啦,大家忙的时候互相帮助,感受到集体的温暖。一闲下来不是没事儿干吗?就开个什么议苦思甜的大会,找几个老实配合的人,控诉一下在扬州的苦难生活,饿死了几个亲人,被财主搞了老婆之类的。再找昂州本地土著,说一说颜刺史来了之后大家的生活大变样,直接奔小康……
用颜神佑的话说,这是要开启民智,不要被不属于自己的浮华姓氏蒙蔽了双眼。再有,拿方章出来给大家举个例子,看,颜使君用人,不拘一格。只要老实、听话、肯干,大家都有机会哒。不识字也不要紧呐,不是还有招兵吗?有战功就给升官啦。死了也有抚恤金、丧葬费哦。
昂州的政策比起扬州是真的好很多,税也少,还有些配给的平价补贴。精英们常说百姓愚昧,却不知他们却是最实在的人,谁好、谁不好,人家只是说不出大道理来、不代表感受不好。人民,真的会有脚投票,并且,已经投了他们的那一票——他们到昂州来了。
颜神佑这一手玩得,连脑洞大开的中二病都得说一个“服”。颜神佑听到表扬的时候,自己也略心虚,这些都是大兔朝玩剩下的好吗?
————————————————————————————————
陈白和江瑶就发现,这情况有点不太对头。
他们说的话,外面没人肯信,他们的人……似乎也离他们越来越远。这让江瑶这些人有些心慌,总觉得危机在迫近。
江瑶等人和丁号其实走的是一个路线,造成既成事实,将老大扶上台面。所不同的是,丁号这里扶的这个老大是个中二病,思想比较开放一点,并且,丁号是真将颜肃之当老板,虽然有时候有点“你要听我的,我是为你好”,终归认得清自己的位置。最后,颜肃之有实权,名正言顺,且拳头大。
而江瑶想扶植的卢慎……自己愿做丝萝,他连商量都没跟卢慎商量,就想做成个既定事实。到时候卢慎不上位也得上位,并且,他没打算问卢慎的意见。是一种“选了你了,真是便宜你小子了,可以给我好好干呀”的思想。
这日子就没法儿过了。
这也是因为客观条件不允许,江瑶等人手里要兵没兵要地没地的,跟卢慎拉拉扯扯,来回游说,消息早泄漏了。丁号是在自己人的地盘上说话,自然不担心有人坑他,江瑶却不一样。
干脆连卢慎的意见也不征求了,依旧和外甥等人借吃酒之机,挑选了几家护卫内武艺高强者,想来个“斩首行动”。
本想挟姓氏之威,刷个仁义声望的,现在却被流言给毁了名声。这令江瑶老羞成怒,一面授意女儿笼络好夫家,一面却磨刀霍霍,想找个机会做掉颜肃之父女——如果方便,连颜渊之一块干掉最好。
危机感的加重令江瑶等人加快了行动的步伐,同时,也更小心谨慎了。凡事只在自己家里做,家中都中从扬州带来的旧仆,且人选也在这些人挑,只要自家人不说,真是神不知鬼不觉。
更让他们心中不宁的还是另一件事情——春耕完毕,丁娘子正式代姜家向归义侯提亲,为姜云定下了归义侯的妹妹。这里面的姻亲关系,没有人比世家更明白了。尤其,还有传言,归义侯与颜刺史的爱女,似乎有一些不可言说的默契。
再不动手,等颜肃之势成,这事儿就不好办了!必须得尽快动手!江瑶选定的日子,便是三月末的一场宴会。因为听说,虽然韩斗被招安了,扬州依然不怎么太平,不少人被袁家的事情吓到了,左右摇摆,还是动身南下了。又了几家人家将到昂州,昂州方面准备开一场欢迎会。
另一方面,州府却对这样的情况一无所觉。颜肃之脑洞开得再大,也没想到江瑶这样的人会有胆子搞出行刺这种有血性的事情来。虽然觉得“北人”不安份,还道进行的只是舆论战。也不怪他这么大意,江瑶等人的武装都给缴了,还能翻起什么浪花儿来?
颜神佑依旧上街,大红箭袖小骊驹,有时候干脆马都不骑,就换身衣裳带着几个侍女上街上转一转。这个时候,要表现得亲民一点。昂州风气比较开放,颜神佑的颜也不影响市容,还颇受欢迎。有时候还会悄悄往东西市去看一看物价,问一问民生。遇人围观,她也不恼,只有几个侍女维持秩序,也就是别让人往前冲撞了——并不搞什么封街净道之类的事情。
这在京城是不可想象的。
昂州则不然,这是一座看起来高大上,骨子里开放且草根的城市。这也是早先归义县留下来的习惯,当时的甘县令还亲自跑到各村去、跑到少数民族聚居地去,各种游说、各种说教、各种调查慰问。颜肃之接手的时候,也顺应了这种风格。一路发展到现在,昂州原住民们,对于州府颇有一种“自己人”的亲近。看颜肃之一家,也有一点“国民XXX”的味道。
颜神佑跑外面是跑上瘾了,现在也没个网络没个电视的,自然不会有各种挖黑的记者。虽然有舆部,但是自己的生活经验同样重要。尤其昂州开春一来半旱不旱的,人口又增多了,她挺担心物价上浮、人民生活有困难而自己不知道的。
她以前也常出来走动,如今不过是活动范围扩大了而已。不但东、西两市,便是住宅居内的坊内便利店,她也会出去跑一跑。
付出不是没有收获,至少她知道现在的物价并不曾上浮多少,估计有人口加成的因素在内,大城市的物价总是在不断上涨的。
这一日,她又往住宅区里去,挑了个普通社区,恰遇到卖早点的快要收摊了,开始喊最后十份打折。颜神佑来了兴趣,心说,真会做生意,抬腿便过去,打算买一份尝一尝味道。
到了一看,店主是熟人。
此人正是那位被安排改名换姓,远远去开始新生活的林大娘。
颜神佑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以为是认错人了。林大娘就是当初为了抗婚跑到州府来告状的那位小娘子,因父母当庭要告她忤逆,将她赶出家门。州府同情她,将她远远安排一地,姓名也改了,就为让她不受影响重新开始。这会儿她又跑到城里来做什么?难保这里没人认出她来,到时候翻出旧账,毕竟是个牵连父母吃官司的女人,恐怕对她日后的生活不好。
没想到还真是林大娘,颜神佑还有点怀疑是不是认错人了。林大娘也有点怀疑,有没有这么巧?
四目相对,一种微妙的默契就在两人中间浮现了出来。林大娘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上前行礼:“小娘子!”自己都没注意到声音很大。
颜神佑心说,就是她了,可真是好奇怪啊,她为什么又来了呢?也不嫌她身上油烟味儿,一把扶起了她:“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我竟不知道。”说得颇为亲切。
林大娘激动劲儿渐渐敛了,看店面外面闻声来了好几个大爷大妈——都是有时间的老年人,知道她这儿最后有特价打折早点,见天儿准备抢特价品——忙道:“小娘子里面做,这里人多事杂,别冲撞了小娘子。”
颜神佑笑道:“也好。”
等大林娘麻利地将几份特价早点打包好了,跟大爷大妈算好了钱,又收了幌子、关了门。再过来陪颜神佑好好说话。
颜神佑笑道:“原本是想来买些吃食的,我看你才收了摊子,自己怕也没吃罢?最后还剩了什么?我也来凑一份子。”阿琴忙过来要付钱。阿琴是知道林大娘的,对林大娘的观感颇有点复杂,但也知道她一个女人家生活不易,看她的发式,还是未出嫁的样子,又不免多几分同情。
林大娘道:“我们这样,做什么也少不了吃的。只要小娘子不嫌弃,一顿饭还是请得起的。”去灶下取了给自己留的饭,又麻利地用余下的材料做了几份儿端出来。
颜神佑起来站到厨房门口,道:“别忙了、别忙了,我不过是路过听说有打折的,才想凑个热闹做一回吝啬鬼的。你这样,我倒不安心了。快坐下来吃吧。”
林大娘一面飞快做好,一面道:“都是预备好的材料,调制好了的,下锅就得。小娘子尝尝,我这个是独家的秘方呢。这京里他们那些人家都做不出来的点心,卢长史家、丁先生家,还有什么江家什么的,他们做酒席,家里的厨子做的茶果都不如我这个,都要我去做哩。就是得现吃才是最香……”
说着,已经做好了。
都是年轻女子,围坐在一起,颜神佑也不挑剔,与林大娘一起吃了。林大娘还端了一盘子给阿琴她们,阿琴几个还要轮班,一个人服侍颜神佑,其他人去吃。颜神佑道:“你们不用忙,都去吃,我跟林大娘说说话儿。”
阿琴垂手退下了。
颜神佑也挟了个茶果往口里一送,果然甜香酥脆,家中厨子做得都不比这个好,忍不住多吃了两个。等林大娘子吃了一半儿,放慢了进食速度,才跟她话起家常来。问她如何到城里来的,有没有困难一类,是不是原本村子里受人欺负了。
林大娘子道:“我在村子里,一个女人家,跟男人们比力气种田,自然是比不过的。好在有些手艺,什么都会,又得了些赏钱,趁着新城这里房子便宜时,便在这里买了处小院子……”
其实在村子里,自然是有些委屈的。一个外来户,还是个孤身女子。有给她说媒的,她未必看得上,推不两回,就有些风言风语传出来了。她气性也大,收拾着包袱,趁着新城人口少,需要招徕人口入住、相应户籍政策松动,房价也便宜赶上好时候就过来了——昂州城很大,看颜神佑的手笔就知道了,亲戚朋友的房子都是白送的,可见闲置的房子很多。
颜神佑笑道:“你是个聪明人。”
林大娘认真地道:“没有使君偏向,没有小娘子和那位长史袒护,怕也没有今日,这些个我都明白的。大恩不言谢,我总是记得的。”
颜神佑道:“不说这个了,你如今做经纪,可还过得下去?物价可涨了?”
林大娘喝口水,道:“我知道小娘子要问什么,只要有手有脚肯做活计,都过得下去。去年今年虽然旱了些,只要还是这样,不会有大事儿的。除非更旱,不然都饿不着。”
颜神佑舒一口气:“那我就放心啦。”又跟林大娘子八卦,她往一些高门大户那里去,可有什么不便,有没有受欺负之类的。
林大娘笑道:“我但泼辣些,他们能怎地?我又不走夜路、不进黑屋,凭他谁,能算计得了我去?”
颜神佑道:“你还是小心些罢。你还忙不忙?要不要雇人?”
林大娘道:“忙些也是乐意的。不瞒小娘子,现在我就吃这口饭了,靠这个秘方儿,招人招不到可靠的,宁可不要。如今涌进来的北人多,我寻思着,过一阵儿看看,收两个学徒也好。”
颜神佑笑道:“这个好,有了师徒的名份,可比雇人又方便些。你曾进出的这些人家里,卢家可还太平?他家有些不一样。”颜神佑这话说得含蓄,其实是想问殷氏和江氏的。
林大娘一猜便知其意,语气很客观地说:“她们婆媳处得好。”
颜神佑:“……”真是邪了门儿了!
两人说了几句话,颜神佑觉得林大娘颇为独立爽朗,心情大好。又觉得她这点心好吃,连煮的馄饨汤也很鲜美,便问她忙不忙得过来,若忙得过来时,每天给州府再多做一些,她长期订购。
林大娘道:“小娘子愿意吃时,我便送去就是,什么买不买的?”
颜神佑必要留下订金,且约好了,每月结算一回——月初预支一半,月末结尾款。阿琴每天过来取,等下阿琴就再带两个小丫头来,如果阿琴不过来时,她们来取也一样。刷脸卡。
————————————————————————————————
颜神佑吃着了好吃的,回到家里跟姜氏如此这般一说。姜氏还略有那么一点纠结,最后叹道:“也罢。孤身一人,本就不容易的。与她好生算了账,不要占了人家的便宜,更不要挟恩图报。”说话时,还点点八郎的小鼻尖儿。
八郎长得既不像爹,也不像娘,却又都有那么一点像,五官柔和又不乖巧,呆萌呆萌的。被点了鼻尖儿,他打了个小喷嚏,以万能表情(⊙o⊙)看着姜氏。姜氏被他逗笑了:“你知道不知道呀?”
八郎依旧(⊙o⊙)着点点头,小家伙早就会说话了,不过话少。他这话少跟六郎还不一样,六郎是板着小脸儿,小大人样儿。他是有点傻乎乎的,乖孩子样儿。
颜神佑捏了捏他的小胖手,软乎乎的,总觉得这小子是在装傻。口里却对姜氏道:“我晓得的,钱也跟她好生算。唔,她说大恩不言谢,可谁施恩是图报的?我也不觉得自己是施恩,那样做,也是为着不要良心不安。真要看着她被逼死了,我怕做噩梦。”
姜氏不愿再提林大娘,对颜神佑道:“行了,行了,知道了。你去陪你阿婆聊聊天儿,看看三娘、四娘、五娘,都是小娘子,你怎么跟人家差得那么多了?多跟你阿婆处处,老人家多的是大智慧。”
颜神佑吐吐舌头:“知道啦。”
起来提着裙摆跑掉了。
此时戏言的母女俩都没想到,林大娘还这份恩情还得会那么的快。
作者有话要说:兔子的群众工作做得是相当到位啊!随便拿出来一点,都够用的了呢。
盒饭不要急,马上就批量发放。保证成年人人人有份……
盒饭倒计时三
感谢投霸王票的亲们=3=
景雅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7-2615:31:56
jenny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7-2607:31:31
MaxTristan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7-2605:36:19
果妈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600:00:17
多多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523:54:05
玉螭龙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518:23:17
感谢浇花的亲们=3=
读者“宁~”,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607:34:09
读者“宁~”,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607:34:04
读者“暗夜飞花”,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603:28:58
读者“speedy”,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603:02:32
读者“赖懒人”,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523:36:18
读者“花”,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521:20:43
读者“seraph”,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521:11:38
读者“seraph”,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521:11:35
读者“seraph”,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521:11:28
读者“seraph”,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521:11:25
读者“seraph”,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521:11:21
读者“seraph”,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521:11:16
读者“seraph”,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521:11:12
读者“zoe茶茶”,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520:26:50
读者“爱睡觉的猫”,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520:11:08
读者“薄荷糖”,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520:06:08
读者“薄荷糖”,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520:06:06
读者“随风吹过”,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520:02:53
读者“随风吹过”,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520:02:48
读者“随风吹过”,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520:02:42
读者“貘貘”,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519:02:32
读者“淡漠小小”,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518:36:55
读者“肉食主义”,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518:31:33
读者“一日N更”,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518:22:50
读者“一日N更”,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518:22:46
读者“一日N更”,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518:22:41
读者“一日N更”,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518:22:41
读者“清祀”,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517:26:53
读者“清祀”,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517:26:22
第173章
依旧江瑶的计划,当是在欢迎宴上,生面孔多的时候发动,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成功率会高上很多。江氏嫁入卢家,一个最大的便利就是,因为卢慎的关系,州府将她当成半个自己人。虽然楚氏与颜神佑祖孙二人对江氏还持保留意见,姜氏也不是一个情绪外放的人,然而江氏毕竟因夫而得了便利。
州府之守卫又不似宫廷,有入门除武器这条铁律。这更方便了江瑶等人行事,世家出行,哪怕是做客,也会携带一些惯用的物品。将人混入其中,拎个包袱什么的,根本无压力。颜肃之长这么大,也没遇到过行刺这种事情,谁也想不到江瑶会出这么个损招,对于州府的安保,自然不会搞得像宫里那么严。
事实上,凡安排刺杀这种事情的,从策划者到执行者……脑子都有点毛病。行刺这种事,成功的少,因为失败而声名大噪的多——副产品是策划执行的都组团去死。并且,对最终目标的实现基本没什么大的作用。
也只有逼上绝路,或者说得难听一点,狗急跳墙了,才会出此下策,想拼个鱼死网破。
没想到扬州之人临行却遇到了麻烦——韩斗被招安了,真正揭竿而起的百姓却没一个肯罢休的。他们的势力不如韩斗,朝廷也没有招安他们的打算。蒋刺史那里,还要跟韩斗比赛谁干掉的义军多,好保住扬州刺史的位子。韩斗也是,想戴罪立功,搞得比蒋刺史功劳大,好出一口恶气。
原本义军见韩斗被招安了,还有一些人做着“也许我也被招安弄个官儿当当”的美梦。美梦被残酷的现实打醒,在“想投降结果没被允许反而被将计就计全灭”的现实打击下,义军们转而坚定了起来。扬州反而更加混乱了,南下的步伐自然也受到了阻挠。且无论是蒋刺史还是韩斗,都不想这些人离境。人都跑了,那得多打脸呀?
亏得因韩斗肯被招安,自昂州至京城的交通还算顺畅,不像原来那样根本行不通。但是也比较苦逼,因为时不时会有义军骚扰,虽然不像韩斗时期那么果决,也是不算小的麻烦了。朝廷知道了这种情况,也抽不出手来去管。是以接到颜肃之的报告之后,火速地批准了——就怕通信再次中断。
批准备得这么快,也是和形势有关的,也不是白白就答应颜肃之将手伸到另一州的地盘上去的。
批复之后,虞喆坚定地添加了一条:允许颜肃之领兵出境,甭管遇到什么乱党,你只管打。打完了也甭撤回去了,给你便宜行事的权利,你就守那儿,能安定一地是一地,真是再也不放心交给无能之辈去管了。你去把邻近的地方,能平的都平一平吧!具体如何实施,你可以“便宜行事”。虞喆受够了现在朝廷的低效率,寄希望于颜肃之能够快刀斩乱麻,雷厉风行起来。
按规定,官员没有命令是不能随便离开自己的辖区的,哪怕有正当的理由,也得看上头的心情。如果是你爹妈病了,你跑回家,那不问你的罪,顶多丢个官儿,有时候说不定官儿还照做呢。颜肃之上一次提兵北上,一解湓郡之围、二通南北之交通,本来就是越界,好在事急从权,他又撤回去了。非常之时用非常之法,朝廷也就没跟他计较。这一回,是给了他授权了。
柴丞相还要为蒋刺史辩解两句:“蒋某并非无能之非,太平之时,治一州足矣。”只是命不好,遇上了积贫积弱的烂摊子,且扬州又不是起义的首发之地,他做得已经算是不错的啦。
哪怕是韩斗,他的才能就这么大了,虽然起事时发展迅猛,到目前为止,他的能力已经完全发挥出来了,并没有随着经验的增加而得到提升。韩斗的本事,也就是一郡之能。让他整个扬州的跑,他也办不到。
只是韩斗是反贼出身,柴丞相一点也不想为他说话罢了。
虞喆却不想听这些,只说:“我只看结果,事已至此,他们两个做不到,就让做得到的人去做。”到底没说要炒蒋刺史的鱿鱼,也没说要把韩斗抓来问罪。局势虽乱,还没到最糟糕的地步,郁陶对阵五逆,也从未输阵。且没人会心宽到让谁一个人领两个大州,给颜肃之放权,已经是虞喆在目前心理承受范围内做得最大的让步了。
柴丞相也不想看扬州继续乱下去,心说,这下好了,全便宜颜肃之了。说不得,以后他要多分一碗饭去吃。
朝廷担心得有理,回复就发得快,扬州这边拖家带口的人还没到,陈白的委任状先来了!
————————————————————————————————
陈白傻眼了,湓郡!这是个神马地方?!逃难都不去的破地儿,现在让我去?!
陈白被打击得连旨意都没伸手去接,直到被他弟弟戳了几下,才发现上面的天使表情不愉。使者的心里憋屈透了,这一路跑得,提心吊胆!到了陈家,陈家还自恃颇高,对他也不算十分逢迎,到现在,陈白还给他脸色看!
本来还有点同情陈白的,给搞到湓郡去了,莫不是颜肃之和他有仇,想要整他?现在看陈白这张寡妇脸,使者心说:该!就看你这张酸脸,搁了我,也要将你远远地踹开!
陈白勉强一笑,接了旨意,又请使者喝茶。使者心说,我才不要在这里看你脸色呢!一甩袖儿走了,都这个时候了,什么世家的面子,都扔一边儿吧。
在州府,却受到了热情的接待。颜肃之本来就是个外面看起来很不讲究的人,何况这一回使者还给他带了一堆书信来,颜肃之也托使者捎书信回去,自然更要打好关系。
书信的内容无非是亲友之间互叙别情,倒不涉及什么敏感问题。使者快要愁死了,回到京城,安全。留下来,也安全。他就怕死在半道上!所以虽然与颜肃之相处愉快,他还是火烧眉毛地跑回京城了。
回去跟虞喆说,昂州一切都好,新城建得相当不错,颜刺史真是能力卓越!
虞喆吃了一颗定心丸,专心跟五王死磕!不想颜孝之又告诉他,今春干旱,京城三个月没下一滴雨,眼瞅要坏事儿。
虞喆:……TT做皇帝怎么这么惨?!
————————————————————————————————
虞喆再惨,好歹已经是皇帝了,有什么事儿自然有人为他分忧。哪怕这些朝臣们有时候并不是那么忠心,但是目前来说,拿一份工资就为他做一天的事,倒也算尽职。
陈白就不一样了,出了事儿,他得自己担着。颜肃之要找他麻烦,他得自己扛着。谁能替他扛呢?
明着看,颜肃之这是抬举他,颜肃之自己的弟弟,跟着二哥混了这么久,分家分的最要紧的家底子都倒出来给他哥了,也不过是个郡守而已。颜肃之的亲侄子,俩,颜希贤还是爵主,都被亲叔叔扔到荒郊野岭当县令去了。推荐陈白做个郡守,真是大大大大的恩情。
陈白是真的傻了,傻完了之后才想起来生气。才掀了八张桌子,被他弟弟劝住了:“快寻江翁想办法,他休想袖手旁观。”
到底是亲兄弟,这话在理,陈白掀了一回桌子出气,心情平复了下来。连说:“对对对!我去寻他!”第九张桌子终于保住了。
揣着委任状和发下来的大印他就去隔壁找江瑶了。
陈家的动静,隔壁的江家自然是听到了。见说陈白车都没坐、肩舆也没乘,就这么步行过来了,江瑶心里还有点奇怪,心道,他怎么这般匆忙便赶过来了。
一打照面儿,陈白还穿着接委任状时的衣服,只是经过掀桌等一系列运动,已经衣冠凌乱了。江瑶吃惊道:“你这是怎么了?”
陈白口称“江翁”,一面将委任给江瑶看,一面道:“这个颜二,真真是蛇蝎心肠!他这是要害死我!湓郡现在是可以去的地方么?我又无兵,这一路能活着过去,也要看人脸色!他必是察觉出什么来了,江翁可以助我!”
江瑶听到“察觉出什么来了”,眉毛一跳,旋即冷静了下来。作了一个下压的手势,示意陈白安静。自己想了一想,觉得颜肃之未必是知道他们的计划,大概只是知道放流言的是陈白了而已。
想到这里,江瑶又镇定了下来,对陈白道:“莫慌,莫慌。”
陈白性急,见江瑶还一副老神在在的装X样,就气不打一处来。虽然平常陈白也会装,可那是在自己没倒霉的时候。现在火烧眉毛了,江瑶这个罪魁祸首还在那儿装!陈白怒道:“不用江翁去湓郡,江翁自然是不慌的!”
江瑶知道他的脾气,恐他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忙说:“我自然是有办法的。”
“哦?”
江瑶道:“如今道上不好走,要等扬州来人再做机会,你怕是捱不到那时候啦。颜二既然想赶你走,就不会容你多做停留。保不齐明日就要派人来说,如今情势紧急,要你速去湓郡安定局势了。”
陈白没好气地道:“这个我也知道。”你能不能说点有意义的话啊?
江瑶一捋须,依旧慢条斯理地道:“所以,要赶在他将你逐出昂州之前,先下手为强了。”心里却想,这个陈白,空负了好姓氏,居然这般沉不住气,以后不可大用。
陈白跟江瑶白话这么久,江瑶说了无数的废话,就只有这最后六个字顶用。一口气活活憋在胸口,上上不去,下下不来,憋得快要翻白眼了,才憋出一句:“则当如何行事?”
江瑶道:“便说,你在这间多多叨扰了颜二,如今又蒙他举荐出仕,动僧前,自然要酬谢他一番的。可设宴,遍请州府诸人。我为你做个保人,便说你先前发牢骚,说话有些过份了,幸尔颜二不计较……”
陈白像被人捏着鼻子灌了二斤老陈醋,脸皱得像棵干菜,哼唧道:“那便这样罢!人手可靠么?那颜二父女,据说是战场上拼杀过的?”
江瑶微笑道:“放心罢,哪个要与他们拼杀来?我用弩!”
陈白咧开了一个恐怖的笑容:“江翁,高!实在是高!预备派多少人?”
江瑶道:“太多了,反而容易露出形迹,总是足够用了。如何?放心了罢?”
陈白这才恢复了风度翩翩的样子,潇洒地一揖:“江翁,我算服啦!”
强弓劲弩,历来是为朝廷所禁的,就是因为它们是远程杀伤性的武器。只能允许一定范围内的朝廷军队拥有,民间是严禁私持的。然而架不住世家比较牛,人家自己家庄园里可能就有一个兵工厂,这样的小型兵工厂,颜家的坞保里就有。
位置决定立场,颜家不主政时,恨不得自己家什么样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都有。轮到自己主政了,那是恨不得境内人都老老实实的别乱搞,还要通过各种手段,严格控制境内的“非法”事件。昂州境内本无什么拿得出手的世家,仅有那些略能看的,还被软硬兼施给搞得认了命。
即便如此,人家以前存的那些东西,还真不好去抄人家的家,只好现在开始禁。亏得他们在昂州还有些威望,大家都服他们,发现与其自己操心各种事务,不如交给他们去拿主意,反正……大家的日子是越过越好的,那就相信了吧。打本当无脑输出,只听团长指挥什么的,最爽了。这才没有闹出乱子来。
江瑶等人却是别有心思的,家中存的弩,自然就可以派上用场了。想这一路走来,带的奴婢数目也不算少了,护卫也有一些,为过义军出没的地盘,携带些厉害的武器也是情喇中的。这些武器先前保证他们平安,现在,要用来为他们谋富贵了。
陈白又有些担心:“只怕卢郎心地太过纯良。”他倒也看出来了,卢慎对颜肃之,还是比较死心塌地的。先前决定先斩后奏,也是有这么个担心在里面的。这事儿,跟造反一样,成功率小不说,一旦失败,还血本无归。如果不是天下乱成这样,水太后还得罪了颜家,就是颜神佑,她也是不想造反的——不划算。
卢慎这里,情况也是一样的。何况,卢慎并无反心。
江瑶道:“事到临头,由不得他!”
陈白放心了,暗道这事儿主谋是你,失败了我大不了一走了之,我还是湓郡守呢。于是满意地走了,就等着接受胜利果实了。
————————————————————————————————
江瑶这里,却整一整衣冠,备车去求见颜肃之。
他是卢慎的岳父,州府里的人对他自然是客气的。颜肃之收了他的拜帖,心道,难道是来为陈白求情的?可惜了,这事儿是没有转圜的余地的,他敢黑我闺女,我就要他好看。你的脸是脸,我闺女的名声就不是名声啊?玩儿蛋去吧!
没想到,江瑶来了,却什么求情的话都没说,只与颜肃之话了两句家常,又说要设宴给陈白送行。且说:“他那个人,就是脾气有些直了,打小顺当惯了的人,家里把他宠坏了。”他比陈白年长许多,又同是世家,颇有些交情,这话倒也说得。
颜肃之听他这也算是软话了,却不打算接这个茬儿,只打了个哈哈:“人么,都是有脾气的。”
江瑶道:“正是。他还有些不好意思,才来,又要走。”
颜肃之道:“他有能耐,自然有高处等他去。我听说,他是为父母守孝,从冀州回来的,结庐三载,孝心可嘉,这才写了荐表的。这也是他应得的。”
江瑶心中一痛,既然是世家,做官自然是有优惠的,陈白命好,他娘死得是时候,救了儿子一命。江瑶的儿子命就不好,在青州做官,江瑶跟老婆现在活得好好的,儿子自然是回不来的,恰被属下金井栏给搞死了……
江瑶有些魂不守舍,依旧与颜肃之敲定了送别酒会的日子,最后说了“实话”:“他去湓郡,恐一时半会儿难控全局,若有事时,请使君施以援手。万望使君给老朽一分薄面,去喝他这杯水酒。”
颜肃之心道,这是要服软?去喝这场酒也无妨,也算是做个门面,显得我大度。便点头答应了。
江瑶袖子里掏出几份请柬来,姜氏等人都有份。
颜肃之都接了,又亲自将他送到门口,命小厮好生搀着他回去。
————————————————————————————————
酒宴的日子定在了三日后,颜神佑等也跟着去了。赴宴的,自然也不会带多少护卫,更不会有多少贴身保镖,颜神佑就带着四个客女去了。颜肃之这里,是何三与几个玄衣。其余人也都是了些侍婢一类,谁也没想到吃场酒还能吃出人命来!
有酒有肉,有歌有舞。男女分开,颜神佑这回就是被分在了女眷这里。难为这些人,逃难没没忘带了舞伎来,颜神佑深感佩服。一面听歌看舞,一面心不在焉地捏起一块糕点往嘴里塞。吃得还很高兴,一面吃一面回过头去对阿琴道:“这是阿林的手艺。”
江氏看了,略感惋惜,心道,若能有好药,倒省了好些事情。
这年头的毒药固然是有的,只是因为工艺的问题,但凡是人工炼的,都不易提纯,又容易有异味。掺在食物中,容易被察觉出来。若是小孩子贪嘴,可能就咽了,若是醉糊涂的人,也容易混过去。可惜了,他们不饮酒,也不是小孩子了。
宴至一半,变乱陡生!
颜神佑好歹是上过杀阵的人,直觉很敏锐,忽然觉得不对劲儿!下意识地伸手掀桌,正好挡住了射来的利箭!堂上一片混乱!
颜神佑六妞等待女抢过了旁边殷氏的桌子来当盾牌使,护着颜神佑与姜氏会合!颜神佑百忙之中还注意到,箭都是冲她来的!马上住了脚,对阿竹道:“你去,护着阿娘!这是冲着我来的,我去引开他们。六妞去放信号,调玄衣!”她心里还担心颜肃之的安危。
姜氏那边虽然也混乱,心中庆幸儿子没有跟过来,又担心女儿,不顾危险,先去看颜神佑,看她已经机灵地躲桌子后面了,也有样学样,有点笨拙地竖起了面前的桌案。阿方大喊:“有刺客!”
外面信号冲天而起,里面乱成一团。慌乱中,也不知道是谁撞歪了颜神佑面前的桌子,这桌子本来就不是盾牌,举起来吃力,还挡眼睛。颜神佑一个没防备,露出了半个身子,一支利箭破空而来。
与打到木桌上截然不同的声音,是箭入人体了。
颜神佑没有感觉到疼痛,定睛一看,面前倒下了一个熟人——林大娘。伸手将人拉到桌子后面丢给陶九妹,颜神佑往射手那里一看,乐了:“他没箭了,抓活的!”
捞起凭几,神勇地往前一扔,正中红心!再抓一个,再扔!一共仨射手,都被她砸中了。“阿陶,去!不要让他被灭了口!”
陶九妹先从腰上取下手弩,她也配弩,只是先前混乱,不敢乱用,怕误伤了。
此时夫人娘子们尖叫走避,将刺客闪了出来,陶九妹恨得要命,小娘子在自己护卫之下还遇险,要不是有这个突然冲出来挡箭的人,这会儿……先给刺客一人插个标再说。
据颜神佑后来估算,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分钟,只是当时觉得度秒如年。
玄衣很快赶到,快得不可思议。因为——颜肃之也遇刺了。
中二病平常没闺女那么闲,自然也没有一个恰巧有手艺过来帮厨的人替他挡箭。亏得他的反射神经也很发达,直觉也很敏锐,闪过了要命的一箭——胳膊却伤了。一旁颜渊之不知道怎么的被箭中了大腿。
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男人这里,很快就组织起了反击,也召唤了城管,不不不,是卫队。
场面很快就得到了控制,郎中也飞快地被捉了来。
颜神佑脸色苍白,刺客被生擒,箭囊已空,可是林大娘的伤处已经开始泛起青黑来了——箭头有毒。室内也有中了流箭的,譬如丁娘子,又譬如殷氏的侍婢。
颜肃之,也中了同样的箭。
作者有话要说:TT倒、倒计时数错了,抱头……
请忘掉昨天的倒数行为,因为盒饭在明天TT
感谢投霸王票的亲们=3=
jenny扔了一个浅水炸弹 投掷时间:2014-07-2708:55:21
糖三殿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7-2708:52:57
半透明sushi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706:35:00
萧媗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620:50:25
临水清音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618:22:24
感谢浇花的亲们=3=
读者“有琴闻樱”,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623:52:53
读者“风陵蕴”,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620:01:26
读者“cara”,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619:30:28
读者“花”,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619:28:40
读者“花”,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619:28:35
读者“路湘君”,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619:28:09
读者“路湘君”,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619:28:05
读者“爱睡觉的猫”,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619:23:11
读者“js”,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619:19:18
读者“青萼”,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619:01:09
读者“猪”,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618:25:41
读者“埃希尔”,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618:16:23
读者“埃希尔”,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618:16:06
读者“埃希尔”,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618:15:57
读者“埃希尔”,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618:15:50
读者“埃希尔”,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618:15:47
读者“埃希尔”,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618:15:38
读者“埃希尔”,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618:15:29
读者“Hui”,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617:54:01
读者“潇水静逝”,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617:09:26
读者“”,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616:21:23
读者“”,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616:21:17
读者“”,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616:21:07
读者“”,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616:20:57
读者“yesmya”,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615:15:26
第174章
玄衣到得极快。
凭谁,见老板和小老板一齐紧急召见的信号,都不能怠慢了。信号做的时候就是分了不同的样子的,放出来各有区别。当空一望,即知是何人。
不特玄衣,连城内巡防的衙役等,都往这边赶了过来。邻近之地,没有受邀的人,听到响动也一齐出门来看。因为住在隔壁街区,也是因为一开始还没辨明事情原委,是以到得慢了些。姜伍、山璞等人并未出席此次欢送会,姜伍是懒得理这个作死的陈白。山璞是压根就没收到邀请函,收到了,他也是不肯去的。
此时一见信号,姜伍还迟疑了一下——他并不曾见过这个信号,自然无从知晓内里含义。但是他明白,没谁会无缘无故去搞这个,必有缘故。当场揪起正在家里考虑怎么装修好娶媳妇儿的姜云,一指天:“这是怎么回事儿?”
姜云傻了!
上回看到信号还是……他表妹带着他媳妇儿出门砍人啊啊啊!!!现在看这信号弹出现的地方不对啊,怎么像是在城里?
姜云抓狂了。
姜伍一巴掌拍到他脑袋上:“说!”
姜云三言两语给解释清楚,姜伍也着急了,对他道:“召集咱家人手,家里自有我看守门户,你带些人去看看。不是说要去饯行么?我看是这君饿不死的王八蛋要作夭!佩剑、持弩!去!”
姜云飞快地跑去招呼家中护卫去了。
山璞并不住建安坊,也不住在君子里,他与丁号等都在同昌坊里住。也看到了信号,急忙带人赶了过来,与姜云也就是个前后脚的功夫。姜云一看山璞也到了,忙问:“大郎知道有什么事么?”
山璞摇摇头:“我也刚到。”
两人匆匆对答完毕,山璞便对银环道:“分半数人手守住这处宅子的几个门,一个人也不许放走!许进不许出!”
银环答应了一声,飞快去分派任务。姜云道:“这样的人家如何布置我熟悉,你跟我走。”
才说完,玄衣封千户已经一身寒气地大步走了出来。一见他们,黑锅底一样的面色也没见好转,听到山璞的吩咐的时候,还说:“小娘子亦是如此吩咐,只是我们都在内里封门的。两位郎君请随我来!”
姜云与山璞对视一眼,见封千户这样的表情,心里都“咯噔”一下。封“千户”听起来蛮像那么一回事儿的,实则依旧是颜家部曲。姜云乃是颜家主母亲侄,山璞是内定的颜家女婿,也是姜云的大舅子。封千户在他们面前还敢沉着脸,可见情况委实不妙。
到得正堂一看,果然是十分不妙的。
颜肃之伤在左臂,颜渊之伤到右腿,箭皆有毒!颜肃之比较有裹伤的经验,命人扎住肢体上端,防止毒液扩散过快。山璞一见这样,忙从腰间取下个小小的锦囊来:“用这个试试。”
姜云:“=囗=!这是啥?”
山璞道:“解毒药。山间行走,常会遇到些蛇虫鼠蚁,有些有毒性,耽误了便不好救治。常备着些解毒药,总是没错的。下山之后,就不常用了。”
姜云试探地问:“你这个药,多久了?”亲,你下山很久了啊!
山璞想了一想,道:“也不算太久。”
颜肃之一把夺了过来:“啰嗦!”
药确实并不很久,下山之后,很多人都改了习俗。山璞变了服饰、改了语言,只有这个习惯还保留着,过不多久就换一回携带的药材。他的旧部并不曾全部下山,还有一部分依旧留在山上。山上物种丰富,有些药材一类山下并没有,留些人在那里也属正常。山璞也时常要上山检阅一二,故而还带着些应急的药品。
这世上的药,但凡是有针对性的,见效就会快些。普遍非处方药,那见效就慢。山璞这药,是常见的所谓“解百毒”,对各种毒都能起到缓解的作用——保命,然而不是针对性的,见效既慢,也不能根除。但是能免延缓药性发作,保证伤者撑到见大夫开处方药。
好歹,颜肃之和颜渊之的命是保了下来了。两人都有些虚弱,颜肃之倚着个凭几,颜渊之更惨一点,整个人都躺平了。
再看室内,满室狼籍,还好,颜肃之没死,强撑着控制住了场面,玄衣持弩警戒——箭指室内,无人敢动。
伤了的都在眼巴巴的看着山璞,山璞能带多少药?统共那么一点儿,已经贡献出来了。受伤的还好,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还有被一箭穿心的,那就没有活命的机会了。
颜肃之这里正上着药,后面阿竹已经过来汇报了,声音很轻:“娘子和小娘子均安,可丁家娘子受了伤。其余中流箭又死了两个,伤了七个……”
与认知里的不同,一旦混战起来,伤者未必就会死——如果没毒药的话。山璞听到这里,急忙使眼色,命亲卫们上缴随身带的解毒药来,至少,丁娘子不能有事。亲卫们也有带了的,也有常驻城里嫌累赘不带的,凑了几份,前后都分了分。
颜肃之冷冷地扫射了室内一眼,心道,这回老子死不了,谁特么跟老子玩阴的,老子阴死他全家!一个不留!口里却对阿竹道:“不要说这些有的没有的,小娘子那里如何了?”
阿竹多一个字也不敢说:“都已控制住了,乱动者已斩。刺客已生擒,小娘子说,哭!”
“嗯?”颜肃之发出了疑惑的声音,旋即大笑,“妙!哈哈哈哈!不愧是老子的闺女,”抬眼看一下奔回来的山璞,“真是便宜你小子了!”
山璞:“……”
————————————————————————————————
有个省心的闺女,确实值得庆幸。后面的情况已经被颜神佑控制住了,并且,她捉到了活口。虽然这等死士未必肯招,但是总比死了的好。颜肃之这边,由于都是男子,下手比较狠,刺客都被打死了。颜肃之正愁怎么样顺藤摸瓜,找出主使呢,他闺女这就出动了。
颜神佑直觉这件事情不对,必然有人策划。陈家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让混进这么大规模的刺客来,官客、堂客这里都有袭击的,武器还这么先进又凶残,这事儿要说没的陈家人做内应,打死颜神佑她都不肯信!
几乎是在控制住了刺客的同时,颜神佑就下了命令:“各归各位,擅动者斩!”
女眷们乱起来,不但乱跑,还有扯着嗓子叫喊的。颜神佑火了,一个眼色下去,正在乱跑的一个陈家侍婢已经跑到门口了,被一箭从太阳穴射了个对穿!脑袋被钉在了门框上。
屋里彻底安静了。
颜神佑冷冷地道:“我说话不喜欢重复。”妇人们摒住了呼吸,哭都不敢哭,胆小的干脆昏了过去。
江氏颊上一跳,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她自以出身名门,智慧过人,当大有前程,是以并不瞧得起颜神佑。以为颜神佑能有今日,绝对是老天弄错了运数,她当将其扳正。直到现在,江氏才知道,颜神佑能有今日,绝非偶然。这样强大的威压之下,江氏汗湿脊背——这个女人太可怕。
江氏自认颇有谋略,亦不缺杀伐决断之气,对比之下才知道,自己那点决断,跟人一比,实算不上什么。
更可怕的是,玄衣很快就到了。原本颜神佑是带着侍女赴宴侍奉的,颜肃之那里也只有四个作侍从打扮的玄衣——玄衣原就出自部曲。如今颜神佑就敢将玄衣召至后堂!女眷们被吓傻了,连抗议都提不出来了,玄衣对钉在门框上的尸体视而不见,齐一施礼。
颜神佑道:“守住四门,许进不许出,无论主人奴婢,皆不许走动!动者斩!不许说话,口吐一言者斩!传递消息者斩!”
几个斩字出口,满室都是牙齿打战的声音。
玄衣齐齐答应一声,再无言语,沉默着去执行了。颜神佑又下令:“收拾准备,给我哭!就说我死了!阿爹受了伤,皆不能理事!”
又派阿竹往前去看颜肃之那里如何。再看伤者,丁娘子等伤着四肢的,已经扎住了上端。林大娘却惨得很,伤在背上。她因有一做茶果的秘方,并不肯外传,被陈家叫来帮忙做茶果。听说颜神佑过来了,十分想见一见,乃是做完了活计,央了管事的,又塞了些钱,好悄悄过来看一眼的。
刺杀之事,本是密谋,知之者甚少,陈家管事也不知晓。因见她有门好手艺,脾气又爽快利落,人也生得好,便答应了。且说好:“只许在角落里看一眼,不许上前搭话。”林娘子原就是想看颜神佑吃了她做的茶果,她就开心了,远远看着就远远看着,她痛快地答应了。
一来就遇到这等事!
林大娘是来挡箭的,自然要拿面积大的后背去挡,结果箭没把她射死,可箭头有毒!颜神佑命她躺下不要乱动,箭也不敢随便起出,只命守卫的玄衣去请大夫,又命人往州府楚氏那里送信。
有楚氏在州府,颜神佑当可放心。正巧,山璞又使人送了解毒的药来,郎中还没来,便先给中箭的喂这个药。山璞那里,因如今也不算常用,这药现成的也不多,还是从他护卫那里搜集来的,再要多,就得现配了。
当下将药分发了下去,四下一片寂静,颜神佑当时的气场太吓人,连姜氏也只是说:“你去前面看你阿爹有甚事,这里交给我。”
颜神佑与姜氏的目光对上,姜氏一颔首:“你娘的心,没那么软。”
颜神佑咧开一个笑:“我自然放心阿娘,我将他们留下了,围墙之内,有擅动者,只管杀!”一甩袖子,出去了。
————————————————————————————————
颜肃之不愧是颜神佑她亲爹,行事与颜神佑一样的简单粗暴,父女俩都是一个命令——擅动者斩,妄言者斩。
整个陈宅除了玄衣伪造的哭声,再没有别的声音了。传递出去的信息十分明白——里面出事了,死人了。颜神佑做事偏要做绝,命玄衣提了些陈家奴婢,与阿竹一起哭“小娘子”。陈白做事阴暗,家中奴婢却还有些忠心,竟有几个人趁机要大呼:“出事了……”话没说完,便被玄衣给剁了。
剩下惜命的,便与阿竹等人哭丧。一时之间,男女老幼之声都有。
颜神佑一行人的脚步行在这一片鬼片背景音中,一声一声,像踩在人心上一般。
颜肃之一看闺女来了,将人上下一打量,见她果然无事,笑道:“这下我可放心了,丫头,过来。”
颜神佑快步走了过去,托着他的胳膊来看,见包扎得手艺很好。
颜肃之笑道:“怎么样?手艺不错吧?”
颜神佑双臂微颤,她已经感觉到了,掌下颜肃之的身体在发热,温度很高,抖得比她还厉害。
颜肃之抖着手,解下腰间金印,递给颜神佑道:“下面的事情,交给你啦!拿好!不要抖!”
印并不大,边长不过寸余,颜神佑捧在手里,似不能承受其重。僵硬着声音道:“阿爹放心!不把这起子藏头露尾的老鼠都挖出来,我不会罢休的!”
颜肃之对到场的山璞、卢慎、姜云等道:“听她的!”三人一齐点头。
说话间,郎中也请到了,开始诊脉开药。斟酌了方子才发现,这是在陈家,怎么熬药吃药呢?颜肃之道:“这一时半会儿的,我还撑得住,不要功亏一篑。”最后一句话是对颜神佑说的。
颜神佑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姜云轻声问:“阿寿,你要怎么做?”
颜神佑露出一个吓人的表情来:“等!”
姜云道:“女眷们都在这里终究不是个事儿,姑父又伤着,不可久在府外。”
颜神佑点头道:“我省得,不用等多久!”
卢慎在一旁也小声说:“这般大事,必有后手,我看眼下作乱的人手不够,是必有后手的。今天人来人往的,这宅子里藏不下再多的人了,多半外面要有人进来。说不得,谋划之后还要利用百姓传些谣言来造势。”
颜神佑正是这么想的,陈家人必有嫌疑,然而今天来者众多,男女皆有。君子里的宅子都是定制的,说小不小,说大也确实不能跟这些世家在外面的坞堡相比——如果有后手,必然藏不下许多人,后续恐怕要有人冲进宅子里来个里应外合的。
如今宅内情况被控制了,除了刺客,谁都没有撕破脸表现出要搞死颜肃之的意思来。没拿到证据,就算猜出来又能如何?强权杀人?这事儿颜神佑且做不出来,卢慎等人的下限也没有突破天际。
只得用计。
姜云道:“谋划之人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险些叫他得逞。且猜不出他们想做什么,只是,照眼下来看,其智不弱。不知,他们会不会上这个当?”
颜神佑冷笑道:“逆贼欲害刺史,连弩都用上了,所谋者大!不过是为响应冀、青、凉等处而已,又或许是五逆造孽罢了!”
姜云心里比了个大拇指,心说,你行的!刺杀你爹不过是死一个人,扣上谋逆的的帽子就是死全家了。不过,在眼前这么个情势下刺杀刺史,说是要响应逆贼,还真没什么人会不信啊!
颜神佑又说:“既然与谋逆扯上,此事不能善了。首恶之人心思缜密,行事歹毒,恐怕于此间有妨害。若是还有潜伏在这宅子里的人,就不好办了!速请古工曹来!请他带人搜检。”
姜云想而又想,不知为何要请古工曹,古工曹是个工曹,他不是管抓贼的贼曹啊。颜神佑却是心里透亮的,搞密谋,密室或许没有,估计得用得着什么夹层啊、暗格之类的。对于这些,没人比古工曹更能发现问题了。
古工曹还没过来,外面却又热闹了起来。
封千户飞快来报:“有百姓听说使君遇刺重伤,齐来围观,玄衣不能禁。”
颜神佑一挑眉,心说,果然是这样的。爱看热闹是天性,可是敢冲击玄衣的……这就有意思了。
对封千户道:“敢冲,就别拦着!”
说完,冲江瑶直笑。
江瑶被她笑得毛骨悚然,暗道,她这是猜出来了?
颜神佑自然是猜出来了的。要说搞这前后两拨刺客那么精准地认人、刺杀,没有陈白的帮忙,她认为是不可能的。而陈白,说他参与了这些事情但是江瑶不知道,颜神佑也是不会信的。再看一眼卢慎,发现他虽然表现如常,可是眼睛里透着些阴郁,就知道他也该猜个差不离了。
不一时,冲击果然开始了。颜神佑一听,这些“百姓”说话,就乐了。这些人也不冲到正堂来——也冲不进来,大门离正堂远着呢——就站大门口里,仿佛一道桥梁一样,通着里外。大约是要将内情外传,如果里面出个什么结论呢,他们好在外面煽动群情。
在传话之间,还嘈杂着说着些担心的话。
颜神佑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姜云面色凝重地道:“阿寿,笑什么?”
颜神佑道:“这些‘昂州百姓’说的是哪里的口音?我怎么听不懂?”
不管是哪儿!世家积威之处,除非有更硬的刺儿头领头,没人敢往他们家里冲!不是本地人,那就更不对了,世家之威,越往繁华之地去越强。北面来人,只有更敬畏的,怎么会组团往陈家大门口冲?
颜神佑暴起,抬腿就踢掉了江瑶已经抵到了心口的匕首:“太迟了!恶念一动时,你就该死了!一个不要留,全抓了!审!”
古工曹这会儿才跑到,别人吃酒,他还在苦逼地搞建设规划。反应过来的时候比别人慢了三拍,然后被玄衣一路架到了陈家来。路上已经听玄衣说了情况,急得满头满脸的汗,破口大骂:“哪个短命鬼搞事?!”
到了陈家,事情已经快要结了,颜神佑道:“累您跑这一趟,请往隔壁去搜!”
古工曹一抹脸上的汗,二话没说,领人走了。
颜神佑再看卢慎,卢慎的脸上阴得能滴出水来,他大概,已经能将江瑶的心思猜出五、六分了。
真是奇耻大辱!
颜肃之有兵有权的时候,卢慎在他未成势之前投奔,是自己的眼力。而自己无兵亦无权,江瑶想扶自己,那就是将他当傀儡!他立意辅佐颜肃之的时候,是以自己慧眼识英而自豪的,现在自己被当成傀儡,心里的愤怒可想而知。由此想来,自己那位新娶的妻子……
卢慎恨得双眼发红!
数年之功,毁于一旦!
颜神佑对卢慎道:“尊夫人在后面,交给卢郎了。”转而命人套车,将颜肃之、颜渊之统统装车上带走。江瑶、陈白皆囚系,门外被煽动来的群众演也一个没跑。后面丁娘子亦用车送回家中,林大娘受伤,颜神佑想她家中无人照顾,命将她一同带回州府。
她自己却并不上车,出得门来,对真-围观群众道:“逆贼欲谋害阿爹,为乱昂州,幸而已经伏诛。阿爹并无性命之忧,万毋听信谣言。”颜肃之也从车里露出个脑袋来:“都回去吧,这里没什么热闹好看了,要冷清了。”
昂州百姓本来听说她死了,颜肃之伤了,都颇惴惴。现在看她安然无恙,还一路骑马前行,颜肃之也发话了,都以为昂州无事,皆舒了一口气。阿竹等人相侍左右,提心吊胆,生怕哪里再飞出一支冷箭来。时刻警惕,准备着当人肉盾牌。
颜神佑也是无奈,这个时候,她更不能躲,得堂堂正正站出来,安定人心。其实心里,也是捏着两把汗。照她估计,谋划的人必是江瑶了,以江瑶初到昂州,若是独立谋划,也就是眼前这个规模了,再大的骚动,他也搅不起来。
————————————————————————————————
州府里,楚氏听说两个儿子都中箭,虽然没死,箭上却有毒。身体一僵,旋即恢复,问道:“小娘子呢?”
虽然按家中排行,老仆都叫颜神佑“二娘”,然而在州府,说起小娘子,就是她了。回话的显然很习惯这种称呼,对楚氏道:“小娘子安然无恙,正在那边主持事务。”
楚氏道:“知道了。”却命人将李彦请来,又将六郎、八郎,都唤了来。
及颜肃之等归来,楚氏亲自来迎。颜肃之身边跟着个大夫,一路陪护,入得府来,颜神佑让大夫去煎药。姜氏要将颜肃之接入自己的卧房里就近照顾,楚氏见颜肃之犹自挣扎,凑近了,对他道:“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父死子继,兄终弟及。”
颜肃之这个时候却忽然从楚氏的冷静里,诡异地感受到了一丝关爱。安心地道:“阿娘多费心,神佑……”
楚氏道:“她撑得住,也必得撑住了。叫她带着六郎处置政务。”
颜肃之一点头,不再说话,脸上的虚汗出得更重了,觉得身上更热了。楚氏对姜氏道:“你只管放手去做,我不让旁人妨碍。”
姜氏眼泪都要掉下来了,答应一声:“六郎给神佑看着,八郎就交给您了。”她去一心一意照看丈夫。
楚氏道:“放心。”
————————————————————————————————
许是交代完了事情,颜肃之强撑的一口气散去,整个人都陷入了高热昏迷的状态。姜氏衣不解带,全力照顾颜肃之。楚氏坐镇州府,命颜神佑去主持外务。
颜神佑头一件事情便是拿齐证据,古工曹没令她失望,很快在江家搜出几把一模一样的手弩来。江家居然在短短的时间内,改造出一处夹壁来,要不是古工曹这等搞建筑的,匆忙之间怕发现不了这个专一存放些违禁物品的窄窄夹壁。
发现屋子内外的宽窄不太对,古工曹果断敲墙,听出声音不对,就让砸墙。果然又起出了些弩与配套用的箭来。虽然物品的形制都差不多,但是不同地方、不同工人出产的,还是有差别。这些与刺客那里搜来的,都是一样的。
姜云自告奋勇,去审问了一回人犯。江瑶是死咬不开口的,还说他家弩不少,就算丢了些他也不知道,顶多认个私自持弩的罪名。姜云也拿他没有更多的办法,只让看着别让人死了。转去拿别人开刀,他撬开了陈白之妻田氏的嘴。并以此为突破口,将朱、田、陈、江等人家悉数擒获。
事到如今,江家的奴婢里也有些撑不住了的。见势不妙,反咬一口,将江瑶组织训练弩手的事情说出来,且说:“在屋子里,摆了些草人,照着宴请的位置放的,只为练习。”这想做污点证人的奴婢也不是什么外人,乃是被活捉的刺客的妻子,想为丈夫将功折罪来。
姜云故意透出这口风来,女人听了,心里一权衡,还是救丈夫要紧,反正主人家已经被抓了。她却不知道,姜云这是哄她的,奴婢告主,本来就是违法。什么从权,什么将功折罪,统统没有法理依据。到时候该死的还是得死。可世上总是有些人会心存侥幸,实在是对侥幸的结果太渴望了。
颜神佑看完之后什么话也没说,让人抄了一份证据送给卢慎。命卢慎去处置四家后事,他们的奴婢、垦田、部曲……至于这四家人,颜神佑是不会交给旁人去办的。
人证、物证都有了,做成铁证,存档。颜神佑让方章拿来了户籍册子,这几家人家来昂州的时候,都被一一登记了,自家有多少人,男女各多少,多少岁了,长什么样子,都有记录。
现在就照着户口本儿来定罪就行了,一口气翻了四本户口本。
大笔一挥,直接将所涉之家打成了逆贼,奏表上一份,几家成丁直接推出去砍了。余者妇眷与未成年人都集中关押,也不说判刑,也不说免罪。
划完了一堆大红叉叉,颜神佑才觉得是出了一口恶气,趁机教育六郎道:“看到了罢?情报工作很重要的。”
六郎一直默默地看着,此时方发问:“为什么不一起判入罪?”
颜神佑道:“咱们为人子女的,当然要为父出气。首恶必诛,做事须趁早,免得为人所趁。余下的这些人么,无关大局,正可留着给阿爹,示仁义于天下。再者,我也没放了他们呀,都扣着呢。本来,按律,这些人也都不在斩杀之列的。【1】”
留着恩情,等颜肃之来施。颜肃之开心,就赦了。不开心,流放了、没为奴婢了。这个时候判流放,十有八、九,就是一个死。没为奴婢,估计吃不了苦的也很快会死。
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法。正常时期,干这种事儿,肯定得上报朝廷,押解人犯、证供上京,等朝廷来判。眼下在战时,朝廷的命令,原则上还是要报经朝廷允许的。然而战时可以便宜行事,以防延误军机。也是虞喆早些时候给了颜肃之这项权利,如今这便宜行事的权利就被颜神佑给拿来用了。
至于陈白刚被颜肃之推荐,却要谋害颜肃之之事,颜神佑表示,这事儿交给丁先生去编理由。正好,丁娘子脱离危险,丁先生有功夫跟这些人生气!用膝盖想也知道,丁先生作为受害者家属,非常希望这几家统统去死。颜神佑把这些人弄死了,丁号只有支持的。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所有受伤的人里,居然是丁娘子好得最快,她能下地走路的时候,颜肃之才刚刚退烧。听说自己高烧期间,三个女人养外务与家务料理得妥妥的,特别庆幸自己的亲妈是楚氏,给他娶了个好媳妇儿,又生了个顶用的闺女。
颜肃之觉得,挺好。
颜神佑这里却挺不好,阿琴来报:“那位林娘子,撑不住了。大夫说,就这两天了。现在看起来好一点儿,怕是回光返照。”
颜神佑这些日子忙得要命,昂州依旧是半旱不旱的,后续收尾、安抚卢慎等人都要费心。本不该拿这事儿来打扰她,只是阿琴心里感激林娘子为颜神佑挡箭,更恐人说颜神佑凉薄,救命恩人最后一面也不见,只顾着忙。
颜神佑听说,果然即时抽身去看林娘子。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盒饭按户口本发下~明天继续发。
【1】重申一遍,按律,哪怕是夷三族、诛九族,也不会杀未成年这样的。女眷通常也能活命。他们一般会被流放、没官为奴婢。但是不会死。
也有杀的,但那都是非法的,不被道义提倡和支持的。正常人不会这么干。
感谢投霸王票的亲们=3=
星如雨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7-2810:53:54
糖三殿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810:37:22
jenny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7-2809:52:12
多多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722:37:38
小院微凉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721:46:28
半透明sushi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720:03:21
水水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719:55:01
泠泠弦上声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719:36:46
cara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719:20:21
明月夜舞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718:36:28
曲圆泉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718:20:21
感谢浇花的亲们=3=
读者“”,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817:26:46
读者“”,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817:26:42
读者“”,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817:26:38
读者“yoyo”,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817:26:29
读者“薄荷糖”,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810:07:06
读者“水水”,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809:09:15
读者“ni”,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808:37:28
读者“天mm”,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801:39:39
读者“天mm”,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801:39:22
读者“天mm”,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801:39:15
读者“被儿童”,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801:14:11
读者“被儿童”,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801:14:02
读者“被儿童”,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801:13:54
读者“被儿童”,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801:13:46
读者“被儿童”,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801:13:34
读者“花”,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800:18:52
读者“行云流水”,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800:02:00
读者“doobee”,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723:50:18
读者“doobee”,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723:50:12
读者“”,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723:46:44
读者“carolzhdm”,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723:23:27
读者“carolzhdm”,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723:23:22
读者“藻海无边”,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722:59:47
读者“澄莲淡”,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722:12:52
读者“甲乙丙丁”,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722:08:29
读者“甲乙丙丁”,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722:08:23
读者“啦啦啦”,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721:26:25
读者“啦啦啦”,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721:26:19
读者“joanna”,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721:26:02
读者“joanna”,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721:25:59
读者“阿醋”,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721:12:12
读者“阿醋”,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721:12:07
读者“阿醋”,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721:12:03
读者“文末凉”,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720:48:23
读者“ll”,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720:29:03
读者“ll”,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720:28:55
读者“喵喵小珏”,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720:21:46
读者“解甲归田”,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720:20:56
读者“解甲归田”,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720:20:51
读者“解甲归田”,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720:20:48
读者“解甲归田”,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720:20:43
读者“解甲归田”,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720:20:39
读者“解甲归田”,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720:20:34
读者“解甲归田”,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720:20:28
读者“解甲归田”,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720:20:24
读者“解甲归田”,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720:20:19
读者“解甲归田”,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720:20:14
读者“Me.腐女”,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720:16:17
读者“萱岚”,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720:15:28
读者“乔乔”,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720:15:23
读者“萱岚”,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720:15:18
读者“飞天”,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720:15:10
读者“萱岚”,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720:15:07
读者“萱岚”,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720:14:59
读者“敦煌粉丝”,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720:14:50
读者“浅浅雪落”,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720:09:56
读者“浅浅雪落”,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720:09:45
读者“TaTa”,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720:07:35
读者“TaTa”,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720:07:28
读者“小米”,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719:54:40
读者“silverlight”,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719:48:44
读者“七月莲华”,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719:43:42
读者“胡列那”,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719:40:11
读者“silverlight”,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719:38:07
读者“silverlight”,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719:37:57
读者“莱家二娘”,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719:37:28
读者“羊羊”,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718:11:08
读者“肥嘟嘟”,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718:09:25
读者“iris11223344”,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717:59:24
读者“吹水妹”,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715:11:32
读者“火焰”,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708:22:21
读者“窘窘有神”,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703:18:57
第175章
林娘子是个苦命人,出身穷苦也就罢了,还偏偏多灾多难。颜神佑想,老天爷可能真的没那么公平,有的人生来便样样顺遂——比如唐仪,有的人生来不顺遂,努力一把倒也风风光光——比如她家。还有的人,本性也不坏,自己也肯努力,却总是没有好结——比如林娘子。
时至今日,林娘子只是自己努力的活着。既不好逸恶,也不攀附权贵,勤勤恳恳劳动,认认真真生活。除了没有割肉饲虎,其他的全都做到了,好不容易挣扎出来了,勤劳致富奔小康去了,现在又……
林大娘被安排在客房那里,因为是为颜神佑挡箭受的伤,姜氏和楚氏百忙之中都关照要好好照顾她。没想到的是,旁的伤者的伤势都陆续好转了,只有她的伤越来越重。据大夫说,是底子亏得太厉害了。
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所有人都沉默了。林大娘的过往,大家未必十分清楚,倒都能猜得出几分来。人人都盼她能好起来,却又有些不大乐观。
事到如今,都有那么一点“终于应验了”的憋屈感。大家这么努力地照顾了这么久,还是没能拽住她。
颜神佑到的时候,发现楚氏和姜氏已经到了。姜氏的眼圈儿已经红了,楚氏脸上也带着丝关切。林大娘已经坐了起来,她伤在背上,无法平躺,这些日子都是俯卧。眼下却已经坐了起来,人也不是先时那般虚弱憔悴的样子了,眼睛也从高烧时的迷离变得清澈了起来。
见颜神佑来,她挣扎着要起来给颜神佑行礼。颜神佑忙抢上前一步,将她按住了:“你坐好。”
林大娘见颜神佑眼中闪过不忍,自己却是灵台清明,认真地道:“小娘子,我知道,我这是要去了。”
颜神佑的手在袖子里捏成个拳头,听林大娘道:“我这辈子,见到小娘子,就值了。”
颜神佑**地道:“那就接着看下去。”
林大娘笑了,摇摇头,认真地说:“我当时跑到城里来告状,本是没想那么许多的。倒是这二年,想了很多,越想越觉得,挺值的。早先我要是死了,一准儿不甘心,现在,我挺放心的。”
“我见着小娘子了,我就想,这世上,女人也能凭自己活着,活得像个人。不是什么贤良淑德,什么舍身取义,就是有能耐有本事,就是能担得起事儿。跟男人一样,也是人,也能顶天立地的。
我盼着有那么一天,有那么一个女人,不是因为被个有能耐的男人睡了、或者是想办法让个有能耐的男人睡了才出名。她出人头地是因为她自己个儿就有能耐。我盼着能看到有那么一个女人,不是因为像母猪一样生得多了、儿子活得多了、儿子有出息了,才被人羡慕、被人记着、被人敬着,才能过上好日子。就是只是因为她自己个儿有出息,让人看到她的本事而不是旁的什么。
小娘子,我试过了,哪怕是没那么聪明、没那么漂亮也没什么过人家世的女人,只要自己肯干,就能行,我凭一双手,也有吃有穿有房遮头。女人没了男人,也能活下去,能活得很好。明明都是人,凭什么女人要听人摆?这世上,只要女人做个女,却不肯将女人当成人,凭什么!凭什么啊?!”
直到林娘子小心地伸出手来,仿佛一触便是亵渎般地碰了一下颜神佑的脸颊,说:“嗐,小娘子,别哭啊。”颜神佑才发现,原来自己流泪了。
反手一把握住了林娘子的手,林娘子的手修长,远看很美,握在手里才知道这双手粗糙且有着厚茧。
林娘子反射性地握紧了颜神佑的手,用力地说:“小娘子,你能成的。我盼着天下女人,都不用受这般气。我是不成了的,小娘子,只要有一个女人能做到,就不能说女人天生比男人差。是吧?”
颜神佑认真地点头:“是。”
姜氏死死地捂住了嘴巴,对这种大逆不道的言论一字也无法指责。楚氏咬紧了牙关,偏过头去,轻掩口鼻。
林娘子笑了:“真要有那么一天,该有多好。真要有那么一天,小娘子们打生出来便不低一母同胞的兄弟们一等,该有多好。不用被逼着做自己不想做的事儿,就给自己活一天。给我一天,哪怕一天,就那么活得像个人样儿,我就算累死了,也情愿。我真想拿命去换这么一天啊!我就算拿出命去,也没地方换啊!嗬嗬!”
颜神佑哽咽道:“有!必然有这么一天。”
林娘子道:“小娘子,我活这二十几年,就明白一个道理,凡事儿,等人可怜施舍,不如自己去争,他们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累啊,真的累啊,累死了也愿意啊!小娘子,这路可难走了,你别回头,别回头!当了人就别再回去当猪狗!你的能耐,别放在拴男人生孩子上,太冤了,冤啊!”
一双莹白如玉、一双修长粗糙,颜神佑把脸埋在交握处。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没有林娘子说的那么好。她是被逼上梁山的,要是她爹一开始顶事儿,她也乐得当个米虫。要不是归义情势紧急,她也不会冒然站到前台上去,也就是想着怎么交际,怎么走礼,怎么……跟三房死磕……而已!
时至今日,她才明白,她自己,从来都不是什么人物。比起林娘子这样觉醒的女子,她堕落得简直可耻。
忽然间,觉得心头一动,抬起头来,见林娘子缓缓缓缓地倒了下去。
轻轻地,轻轻地,伸手拂过那含笑的脸庞,合上那双漂亮的眼睛,颜神佑轻声道:“我发誓。”
我发誓,纵然明知无法毕其功于一役,我也要为之努力。
我发誓,纵然再难再苦,我也不放弃。
我发誓,纵然无人理解,我也不忘初心。
定不枉,与你相识一场。
谢谢你。
————————————————————————————————
林娘子死了。
未婚女子,丧事本就不好大办,林娘子也没有什么亲族了,颜神佑想,换了她自己,遇上这种事儿,也不想让那样的家人在坟前哭。真是要脏了她轮回的路了。
干脆就当是自己一个朋友,给她办了身后事。还要拿出自己的首饰等给林娘子妆裹,要不是两人身量不一样,还要拿自己的衣服给她入敛。后两样都被姜氏给拦下来了:“你要给她办身后事,也不用这样,现有的,这些东西在外面都是现成的,去买办来就是了。”
颜神佑犹嫌装敛得太薄,楚氏道:“不可以行非礼之事,这不过是明面儿上的说法罢了。你想明白了,厚葬易招惹盗墓。”
“盗墓”俩字儿,彻底把颜神佑说服了。她消停了,姜氏也松了一口气。
颜神佑到底不肯让林娘子身后寒酸了,给她主持了丧礼,就埋在了颜家坞堡附近。其他的地方她不敢保证,放到这儿来,至少时常派人打理一下,还是能够做得到的。能为林娘子身后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事了。林娘子不是颜家人,也不能放到州府里办丧事儿,只能挪出来。天气炎热,也不能停灵几天,再停,尸身都要腐了,只得草草埋葬。
颜肃之脱离危险,神智清楚,自然要安定人心。第一便是要召见属官们,安抚他们受惊的心。头一天醒了,见了诸人一面,说一句:“你们办事,我放心,照旧。”就让众人退下了。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颜肃之明白,他的身体状况要是在听汇报的时候昏倒了,只能让人心更慌。不如先露个脸儿,让人放心了,等将养得有力气了,再听汇报。
同样的,他还要安全州百姓之心。好在他受伤期间,有颜神佑代管,对外说是为防再次遇刺,他最近都在州府里不出来。理由比较充份,百姓们都信了。
养不两日,颜肃之能动了,便需要露一露面,彻底让大家安心。正好,颜神佑要给林大娘发丧。颜肃之也趁机亲自去致奠一下,感谢林大娘救了他闺女。众人见他露面了,自然就安心了。
露了个面儿,让大家知道他还活着之后,颜肃之要做的就是听取汇报、处置善后。
颜肃之第一句话就是问:“归义侯呢?”
颜神佑道:“我让他出城往西,镇慑诸藩去了。”山下虽然下山了,融入得也不错,毕竟时日尚浅,须得有人警惕。
连遇许多事情,什么“剧本已经准备好了,照念”的戏码都来不及做了。本来,按照剧本,哪怕京城已经知道姜、颜往昂州是为了颜神佑嫁给山璞的事儿,在昂州,还得当什么都没发生,重新来一遍“使君看中归义侯,以女妻之”这样的戏码。
可如今……
少不得,剧本得改了——改成“患难见真情。”
只是当时颜氏父女遇刺,州府事务千头百绪,并不是挑明的好时候,此事只能搁下。颜神佑命山璞领兵镇西,阿胡依旧守北。东、南两面并无乱人,唯有西领荆州、北邻扬州,不可放松。
颜肃之一点头,才接着问其他的事情。
颜神佑作为这期间的主管,责无旁贷地要向他汇报工作。事实上,除了她,别人也无法汇报的。盖因父女俩同时遇刺,而长史卢慎的岳父是主谋,哪怕他是真的被蒙在鼓里的,都要被怀疑一二。
室内气氛很是凝重,卢慎伏地请罪。
一州之内,连长史都不可信了,还有谁能信呢?也就是儿女了。这个时候,女儿比儿子还可信呢。
颜肃之父女俩都知道属官们是怎么想的,人的心,是管不住的。颜肃之听说颜神佑将调查的事情交给卢慎,一点头,对颜神佑道:“你用了可信之人,很好。”
卢慎感激涕零不是作假的,这些日子他五内俱焚,比谁都希望颜肃之能好起来。今日得了颜肃之这句话,虽不能完全放下心来,至少也能放下七、八分了。忙起来汇报给颜肃之,一无保留。从物证(手弩的比对),到人证(诱出来的陈家的证词、江氏侍婢刑讯来的口供),再到他自己的猜测。
颜肃之听他连江瑶的打算都猜出来了,且又说出来了,欣慰地道:“聪明人不说傻话。”
卢慎彻底放下心来了。
丁号等也松了一口气,也对,卢慎又不傻!首先,卢慎不可能合谋,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也没兵,也没死党,谋个P的乱!
氛围和谐了起来,丁号磕磕巴巴地道:“可、可、可算能向昂使君请示了。”
颜神佑继续说了自己的处置:“首恶已诛,从逆者拘押,等候阿爹处置呢。”所谓首恶,江、田、陈、朱,四家家主都已经砍了,人头都做了点简单的防腐处理示众了。
颜肃之道:“不是已经定了罪了么?奏疏也发往京城了?那就依律来罢。”简单地说,就是他一点也不想当好人。该杀的杀,该抓的抓,该劳改的去劳改。几家成丁是没一个能活的了,家产肯定是要没收了,没成丁的男子和女眷,也成了乱党的家眷,依律判了做官奴婢。至于流放什么的,他倒是想流放,可押解也是要人手的,昂州正缺人手呢。都劳改去算了!
接着,才是这期间的其他事务。
颜神佑本来的工作就做得很到位,几乎什么都想到了,也都插手了,却都留着一手。若颜肃之短期内能好,也可在此基础上广收民望。若颜肃之短期内好不了,她也已经打下基础,自己自然还是能够做得下去的。又有流民安置、抗旱保收等工作,一一汇报完毕。
只是有一样,颜肃之的伤情,是瞒着朝廷的——如果说得重了,朝廷恐怕要另行任命刺史,这样大家就被动了。是以只说了遇刺之事,又说了让丁号代拟了请罪的奏本。
卢慎虽然无事,其地位无形中还是受损,丁号更是成了州府属官第一人。丁号汇报了他代拟的请罪奏本,推荐非人,推荐者也是要连坐的。陈白是颜肃之推荐做的湓郡守,结果人没到任,先在自己家设了个圈套要搞死颜肃之,然后被杀了。这事儿得跟朝廷解释。
丁号是个结巴,等他把原稿念一遍,该能吃晚饭了。他也光棍儿,将底稿直接捧给颜肃之了。颜肃之一转手,递给六郎:“念吧,看这些字儿你都认不认得。”
六郎的底子还是不错的,偶有一、两个字不认识的,丁号肚里明白,就给他接上了,六郎再接着念。没几分钟,稿子就念完了。颜肃之对六郎和蔼地道:“学得不错,你先生教得好。”
这才继续议事。
丁号道:“没办法了,就直说了。反正朝廷现在也管不过来,以后更管不过来了。”
无赖又无耻的说法,得到了州府上下一致的认同。
颜肃之道:“我想也是。”一点也不在乎了。现在蒋刺史与韩斗互别苗头,不但没有达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然而又互相掣肘,扬州义军又活跃了起来。昂州与京城的通信,处于一种破折号连发的状态。
这些都说完了,颜肃之一看,需要他做决定的事情也不多,颜神佑在他养伤期间都处理得比较妥当。且又有丁号等人帮忙,也没什么纰漏。他毕竟伤了一回,也有些倦了,便说:“这便散了罢,我怕还要将养些时日,大事不决,再来问我。但有事,只管与阿寿说。阿寿,你带带六郎。”
颜神佑答应一声,领着六郎与众人一道出去了。
————————————————————————————————
才走到半路上,又被阿方请到了姜氏那里。
颜神佑心里咯噔一声,这才忆及,死的虽然是林大娘,可刺客是冲着她来的。要干掉她,无非是因为她管事儿太多,有人怕搞死了颜肃之依旧不能把昂州搞到手,要连她这块绊脚石一块儿搬了扔掉。
从姜氏的角度来看,就是因为她蹦跶得太厉害了,才有杀僧祸。单纯从一个母亲的角度来看,姑娘家,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呆在家里比较好。尤其现在颜肃之身体又好转了,也不用颜神佑顶上去了。为什么不回来,安安全全地过日子呢?
颜神佑最怕的,就是姜氏有这种想法了。照姜氏以往的历史来看,从一开始,姜氏就没想让颜神佑顶个男孩子的用,后来不过是权宜之计而已。哪怕被说服了,也点头同意颜神佑参与到政事上面去,可那个时候,颜神佑并没有因此而招来杀僧祸。
颜神佑十分理解这种想法——哪个亲妈在有退路的时候不想让儿女平平安安的呢?
怀着忐忑的心,颜神佑到了姜氏面前。如果姜氏硬拦着她,说不得,她还真得硬扛一回。这样无疑会让姜氏很难过,颜神佑并不想让姜氏不开心。
没想到的是,姜氏见她来了,招手道:“过来坐。”
紧挨着姜氏坐席旁边,摆着一张同样的坐席,颜神佑过去做了。姜氏扳过她的脸来,仔细看了又看,咬咬下唇,似乎在作一个艰难的决定。
颜神佑的心悬了起来,眼神也坚毅了起来。
姜氏松开手,长叹一声:“我小时候曾听人说过,人生莫做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1】当时就想,真是可笑,父母疼我爱我,哥哥宠我纵我,这是从生下来就定好了的,怎地苦乐由‘他人’了?直到我嫁了……你很好,如今你的苦乐由己,都是自己挣来。那就……别再失去了。去吧,你阿爹前头的事儿,还得你帮衬着呢。”
颜神佑心头一松,又哭了一回。
姜氏将她揽到怀里,像小时候哄她入睡一样地拍着她的背,亦哽咽道:“去吧去吧,这些年辛苦了。那个山小郎,你……”
颜神佑含糊地道:“我嫁人,是我想嫁。”
“好。”
母女二人哭了一场,心里仿佛日出破云,一片敞亮。阿方忙使人打了水来,与阿琴服侍着这母女俩都重新洗了脸,又上了妆。因天热,只略施粉黛而已。
颜神佑洗完了脸,姜氏亲自为她整了整衣领,摸摸她的脸:“去吧。”
颜神佑将眼泪一抹,袖子一卷,继续到厅事里,跟着大大小小的事务死磕去。颜肃之虽已脱离了危险,却尚未痊愈,先前的事情都是颜神佑在处理,现在她还得去帮忙。
————————————————————————————————
到前面坐定,就又收到了一舆部的新消息:卢家把江氏送还娘家了,连同江氏的嫁妆、陪嫁的人口等。
卢家用的理由也很正当:道不同,不相为谋,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咱们和离。我也不说休弃,给你留几分面子。
离婚手续办得相当快。想也知道,卢家想甩这块膏药想得发疯,而各级官吏对于江家也无好感的。对卢家虽然有那么一点儿嘀咕,可是只要一想江家办的事儿,也得说卢家这么和离是做得对。
卢慎气得发疯,这回不止卢湛,连殷氏都跟着他一起生气,且不曾将他给埋怨上。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卢家是真心冤呐,被这亲家坑到黑洞里了都!殷氏脸都气青了,好不容易想当一回好妈,做媒的还是她亲哥,现在好了,差点被坑死!
离婚,必须得离!
不过,在那之前,殷氏得办一件事儿。
江氏看到殷氏带着大群侍婢杀气腾腾而来,微微一笑,正待说话。不想殷氏什么话也没给她说,一摆手,众侍婢一拥而上,给她灌了一碗药。这药的味道闻所未闻的难喝!
江氏被制住,有些许的狼狈,口角还残留些药汁,冷声道:“你用不着这样币心。”
殷氏:“呵呵。”甩袖子走人。
卢湛知道了之后吓了一跳,忙来寻老妻:“怎么能叫她死在家里?”
殷氏不耐烦地道:“谁个要她死了?”
卢湛郁闷地道:“你不是去给她灌药了?这如何使得?”要说长子的婚事,还真怪不到大舅子头上。这事儿是他点的头,老婆什么话都没说,也认认真真准备了。
殷氏冷笑道:“你要是想一年半载的有个贱人抱着野种上门来说是你孙子,早说,免得我去做恶人。”
殷氏到底是正经人家出身,就是在卢慎这事儿上钻了牛角尖儿,方显得面目可憎了起来。其他方面,卢家也是门庭整肃,未尝没有殷氏的功劳呢。
卢湛这才服了。
作者有话要说:【1】这是白居易的诗。
这一章写得好艰难,前面三千字哭成猪头……写了三天……
写完了这一章,写出了林大娘这么个人物,才觉得这篇文真的活了。
妇女能有今天的地位都是拿牺牲换来的,能有今天真的不容易。实在是不明白,为毛现在还有那么多傻货拜XX、拜子-宫,说得跟人不使用原始功能就一无是处了似的。社会进步、科学昌明的今天,居然还有人认为人类最值得骄傲的地方就在于跟畜牲没两样的生-殖-交-配功能……真是令人莫名惊诧。
我不是反对婚姻,反对感情,而是觉得,为了婚姻而配对,大可休矣。想结婚的,只是因为自己愿意,而不是因为别的原因。人因自身的价值而灿烂,不因依附而高贵,这才是社会的进步。
感谢投霸王票的亲们=3=
jenny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7-2911:50:02
LL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7-2911:19:41
LL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11:19:18
光绘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11:05:26
11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09:35:36
_静置_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02:28:56
懒羊羊好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00:27:18
阿路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822:17:24
人氏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7-2821:32:36
珠媛玉润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821:29:40
司南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821:20:24
络依流光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820:51:05
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820:14:40
yuan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819:44:59
果妈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819:36:57
阿路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819:26:03
阿路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819:23:09
阿路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819:16:54
临水清音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818:48:45
妖妖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818:42:39
慕容依橙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818:38:11
nana_tj24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818:34:14
感谢浇花的亲们=3=
读者“粉红鱼”,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916:08:26
读者“嘟嘟猪”,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911:27:57
读者“crystallr”,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908:33:33
读者“吃货小七”,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907:32:32
读者“节节”,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900:07:27
读者“甄妖娆”,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823:35:50
读者“宁~”,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822:52:11
读者“宁~”,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822:52:09
读者“微微的蓝”,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822:13:20
读者“轻尘”,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821:32:27
读者“超超”,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820:56:25
读者“xx”,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820:49:50
读者“xx”,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820:49:45
读者“xx”,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820:49:25
读者“xx”,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820:47:36
读者“玉螭龙”,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820:27:57
读者“玉螭龙”,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820:27:53
读者“拖延症患者”,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820:24:01
读者“Lily在家”,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820:03:04
读者“Lily在家”,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820:03:03
读者“Lily在家”,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820:00:53
读者“Lily在家”,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820:00:53
读者“”,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819:02:31
读者“”,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819:02:26
读者“夕照”,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819:00:43
读者“庸人自扰之”,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818:50:25
读者“桃夭夭”,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818:49:29
读者“回波”,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818:42:42
读者“iamhilda”,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818:41:16
读者“iamhilda”,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818:41:16
读者“linsu”,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818:09:54
读者“良辰可待”,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817:49:51
第176章
卢家家门里发生的事情,颜神佑并不能探知全部。舆部才建立并不久,顶多搁人家大门外的大街上摆个摊儿。又或者跟比如林娘子这样——有独特的手艺、又以不是家奴、却得以进出其家——的小市民套个话什么的。
然而江氏一旦被送出,颜神佑就没有理由不知道了。
捏着情报,颜神佑也是哑口无言。到了这个份儿上了,供状都有了,要说江氏无辜,反正颜神佑自己是没看出来。且又有陈白那里的供词为佐证,最要命的是田玠,虽然是亲舅家,往日也待他不薄。这一回,他却怂了,什么都招。
捏着情报去给颜肃之看,颜肃之道:“我已经知道了。那个贱人自己作死。”
“啊?”
颜肃之唇边带起一抹冷笑,对颜神佑道:“你大约不知道,那贱人的侍女招了!”
颜神佑道:“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
颜肃之摸了摸下巴,不好意思跟闺女说,卢慎脸挺好看的,小丫头也不算是被刑讯逼供,根本就是被诱供的。颜肃之舒了一口气,心道,你知道了,那就不用我说了。
颜肃之近来身体日渐好转,已经不用人扶了,用他的话说就是“又没伤在腿上”。倒是颜渊之,依旧卧床,府内的事,先交给主簿等人去办了。见颜神佑坐着不动,想女儿这些日子也是辛苦。惊吓未必,但是林娘子为救她死了,闺女向来重情义,心里也不好受。明显的,这些日子颜神佑愈发沉稳了。
颜肃之就想开导开导她,对颜神佑道:“咱们去园子里走走。”
颜神佑笑道:“好。”扶着颜肃之的胳膊,父女俩慢慢往花园里去。园子颇大,两人身后跟了一串的随从也没把园子显得小了。
颜肃之一面走,一面道:“那个林娘子……”
话说到一半儿,外面阿竹气喘吁吁跑了过来:“使君、小娘子,朝廷来使者了!”
颜肃之:“……”擦!来得真不是时候。
人家使者也不想来呀!
多坑爹啊,原本吧,扬州虽然乱点儿,可昂州太平呀。昂州出手还很阔绰,给的红包很有份量。人为财死,过来跑这么一趟,多得些好处,心理也能平衡一点。哪怕不为钱来的,跟这么个太平地界打好了关系,万一有个什么事儿,带着老婆孩子一块儿过来避难,也算有几分香火情。
现在好了,据说昂州也有逆贼为乱了,朝廷让他来昂州传旨,他都快要哭死了。临出京城,还在家里跟老婆抱头痛哭,嘱咐:“我要死了,你就改嫁吧,我不拦你。好歹念在夫妻一场,你就算改嫁了,也别丢下我的儿子啊,把他养大成人啊!”然后被老婆一气追杀出京。
虽然昂州来的奏本里说,局势已经稳定,可特么谁信谁SB!就没见过乱起来的地方还能太平的!金井栏一伙是完蛋了,可冀州还乱着。瞧!郁大将军亲自出马,到现在也没搞定五逆啊!
扬州这里,也是一般的。虽然韩斗被招安了,可扬州的交通线它,从破折号连发的“————”变成省略号连发的“…………”了啊!TT
使者泪洒九百里,一路跑到了昂州。驿丞一看,好么,这位上官好面熟!客官,里面请~
使者还探头探脑的,十分惊魂未定。他这一路上,遇到的磨难委实不少。遇到官军,见他是使者,倒还客气一点。这份客气也是有限的。盖因朝廷如今乏力,就算使者回去告状,朝廷也没那么心力去管地方上的“无礼”了。如果遇到匪军,那就惨了,跑得帽子都挂到帽子上了,帽子上的系带险些把自己勒死!
就这么狼狈着到了昂州,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见到驿丞,还要问一问昂州的情况。
驿丞痛快地道:“咱们昂州?挺好的呀?作孽的都死了,就是可惜了一个小闺女。”将官方通告给说了一通。
使者还不大敢信,一路走,一路观察,发现人民群众情绪基本稳定,这才舒了一口气。
————————————————————————————————
一见到颜肃之,使者的眼泪就流了下来:“颜使君,我可算见到你了!”这一路辛苦啊!旨都忘了宣了。要不是这一路没带老婆孩子,他都不想回去了。一想到来时受的苦,吃了上顿没下顿还要躲避反贼,使者就不敢想回去的路要怎么走了。
颜肃之本来还要跟他道一句辛苦,香案都摆好了准备接旨。一看他这样儿,只好先劝他别哭了。哭成这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死了,皇帝派你来致奠的呢。
好不容易使者止了泪,开始宣旨。
旨意照旧是骈四俪六花团锦簇的,内容也颇令人玩味。颜神佑在帘子后面听了一耳朵,这使者还真是只花喜鹊儿——他最终带回来虞喆一道彻底放权的旨意,让昂州快点收拾好烂摊子,然后去帮忙平定扬州!以前的错误(推荐陈白)既往不咎,只要下面努力干好就行!这回找个靠谱一点的人把湓郡给收拾好了!
与先前料的一样,朝廷已经腾不出手来了。算起来昂州已经是乱得十分晚的了,这个效果比起冀州等地已经好上不少了。
颜肃之接完旨,给使者塞一个大红包,命人供了圣旨、撤了香案。这才与使者分主宾坐了,唤卢慎等人来做陪。上茶果,说闲话。
使者这一路吃了好些苦,也没个能诉苦说话的人。随从们一路跟来,大家的苦都一样的。他急需找一个不知道他的痛苦的人来倾诉一下。
颜肃之听了他一套哭诉,奇道:“扬州先前不是已经平息了么?自招安韩斗以来,扬州当无大股匪患。”
使者哭得更惨了,手绢儿都来不及掏,就拿袖子擦眼泪:“那不是去年么?今年旱得比去年还惨呐!京城打我来,就一滴雨没下!扬州也好不到哪儿去!人得吃饭呐!”
颜肃之叹道:“缙绅之家,岂能缺了米麦?何不开仓周济些许?总好过将人饿绿了眼去抢罢?”
使者道:“来不及啦!这都旱了两年了,今年的收成又要没了,给了旁人,自己就没了。谁舍得哦~”
说话间,已有侍女过来撤了茶点,陆续摆开了席面,请使者吃顿好的。据驿丞回馈,这位使者当时的吃饭速度比难民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样子比难民文雅些,可是饭量一点也不少呐!跟饿了八天似的。
使者看到酒肉,眼泪又下来了,端着漆盏,对颜肃之道:“往是看它是寻常,今日一见,方知来之不易呀!借使者美酒,与使君共贺今日酒食。”
看来是真的饿得惨了。上一回虽然他也一副“我很辛苦”的样子,可没有这一回这么可怜。
酒入愁肠,使者很快有点醉了,套起话来也很方便。喝了酒,有点大舌头,但是该说的也都说明白了。很多昂州本身不太通的消息,这会儿也都经过他的口理顺了——朝廷,这里遇上大麻烦了。
————————————翻译醉鬼的插叙分割线——————————
朝廷顾不上昂州了,推荐错了一个人?没关系,人都有看走眼的时候,何况还没有造成损失。你自己想办法弥补好了就行,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朝廷没办法给你支援了。
实际上,朝廷正在焦头烂额。连郁陶都得承认,阮梅是“后起之秀”,居然能够与郁陶战个平手。五王起兵,原本底气是十分不足的,连借口都是明眼人一下子就能戳穿的。正因为有了一个阮梅,这个家伙虽然中二,可硬是天生的将材。郁陶自己出身也不高,也是投军之后找到感觉的。两人属于开了同一种挂。
正因为有了阮梅,原本底气不足的颖川王扛住了朝廷的几轮攻击,渐渐找到了造反的感觉。不特颖川王,其余四王也在阮梅这面盾牌后面,获得了喘息之机,调整了自己的状态。几人一合计,与其耗在一处,不如分兵,都聚一块儿,反而方便郁陶集中抵抗。不如分开来,让郁陶按个葫芦起个瓢,忙死郁老头儿。
反正阮梅扛得住郁陶,旁人正好趁机扰乱一下。
这个主意,也是阮梅认可的。
五王一旦分兵,郁陶只有一人,扛住了颖川王,又要分派手下四部将分头抵抗其余四王。再往京城发急警——都小心一点吧!
朝廷傻眼了,千算万算,也算不到有个阮梅横空出世呀!
更让朝廷郁闷的是,自己这边,赵忠是请战了,然而无人敢放他出战!虞喆想的是,除了颖川王,还有四路反王呢,派赵忠出去了,还有仨?就算赵忠、郁陶以一敌二,那还有一路呢?让他们突破到京城来,怎么办?我就死了呀!
必要留赵忠守城。
郁陶派出的四路将领里,内中有一路倒是历练出来了,此君姓方名会,四十六岁,居然大器晚成,让他一路追着蹿入青州的东海王打。东海王跑得大旗都丢了,被他缴获。
朝廷很开心,以千户封方会为侯,命他继续追击。
五王这里,除了颖川王轻松地坐在阮梅身后,看着阮梅把老郁陶顶得着急上火之外。济阳王那里,居然一路揍得官军四下逃蹿。
朝廷与藩王,进入了僵持状态。照说打起持久战来,应该对朝廷更有利的。因为朝廷地大物博,粮多兵多。而藩王以区区藩国对抗中央,持久性不足,必遭败绩。
可朝廷运气不好呀,虞喆接的就是个烂摊子。本来么,连年战乱,休养生息又不够。世家还在撬墙角,各种隐田隐户。税收就跟不上来,底子原本就薄。连着两年干旱,去年还有一点收成,今天到这会儿还旱着,估计连种子都收不回来。又有战乱……
这是真扛不住了。
更让人吐血的是,各地的地主武装们,居然……居然没有出手拦截“五逆”!对哦,人家是要武装自保搞义军的,你们虞家的事情,自己内部解决好了。不然等咱们跟藩王打得头破血流,搞不好还要家破人亡的。到最后您老人家为显示“仁德”,要放了您叔叔(别问我们怎么猜到的,你和你爹妈都是脑抽),他们还做藩王去,咱们可就上墙头上下不来了!
还有一些本来就跟藩王暗通曲款的,干脆当起带路党来了。哪怕不带路,也要四下里宣传一下藩王比皇帝仁义。
虞喆气得在勤政殿里破口大骂:“要他们有甚用?平素公等皆劝我优待士人,结果呢?优待出一群目无君目、资助五逆的贼子出来!”
这话也是说得冤枉了,还是有人会资助官军,给官军提供一些乐于提供的情报的。只是,人数算不得多,还是看在郁陶人品不错的面子上的。相反,更多的人乐于跟五王打交道,至少,五王做事比虞喆让人舒服一点,五王也没有糟心的亲戚。
地方上的世家、豪绅们,其实没有受到过虞喆和水货们的直接骚扰迫害,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他们不顺眼。
虞喆这话说者无心,大臣们听者有意。有些打着小算盘的,心里就未免开始敲小鼓。没有小算盘的,听起来也觉得刺耳。
现在朝廷,就是这么个情况了。
————————————————插叙完毕————————————
使者喝高了,说到兴头上了,什么都给秃噜出来了,听得昂州诸人目瞪口呆。昂州府的官员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年轻。这也与颜肃之本人年纪不大有关,他的这个年纪,做到刺史,已经是相当罕见的了。用的,也多半是些个同窗、学兄学弟,乃至于子侄辈。一个丁号,名头虽响,年纪也不很大。
总之,一句话,没见过一回改朝换代的大乱。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那民是从书本里得来的。书上写着某某荒唐,看过就看了,也没有什么切身体会。只有身处乱世,再看目今天下,真是乱出了风格、乱出了水平。
男人是个奇怪的物种,说着饿时,一旦上了酒席桌,连菜都动得少,光顾着喝酒去了。使者喝着喝着就哭了,喝下去的酒,都变成了眼泪,最后整个人都醉了。
颜肃之摆摆手,自有人上来将使者拖下去往驿馆里安置。
桌子一撤,醒酒汤一摆。清醒一下,开会。
颜神佑也帘子后面出来了。
————————————————————————————————
颜肃之开门见山地问:“都听到了?咱们要怎么办?”
颜神佑这回并不抢话,只听他们说。丁号先道:“乱、乱起来了。”正好混水摸鱼。
卢慎想了一想,他本该说话的,只是近来有些小尴尬,张张嘴,又顿住了。没想到乔木没了忘了他这个丝萝,点名问他:“卢郎有何见解?”
卢慎清清嗓子,道:“扬州乱且旱,还有流民来。荆州也不很稳,亦有荆州流民来。我所虑者,不知两地士人……这个,咳咳。”
一次端了四个世家,卢慎他大舅现在门都不敢出。士人还敢不敢来啊?他们要是不来,是啦,是挺不错的。可是昂州缺人,不止是缺劳动力,也缺管理人材呀。你说江瑶作的什么死呢?好好的合作,不就什么事都没了吗?
丁号道:“也、也容易!使,使君做足面子就是了。姜三还在这里呢。”颜肃之他妈、他老婆,他儿媳妇,全是世家女好吗?天下人都知道,颜肃之跟唐仪是好病友,唐仪正是个不折不扣的世家子。
颜神佑点头,明白了,舆论导向就这么定了。继续神游。
颜肃之道:“好了,这个交给舆部吧。阿寿?”
“嗯?啊!好。”
方章小心地问:“小娘子,在想什么呢?”
颜神佑伸手,在桌子上敲了两敲,有点尴尬地道:“我在想战后。”
“啥?”
颜神佑倒也不是没话找话,她认真地道:“诸位以为,这一场,得打到什么时候?咱们又要什么时候才好出手?到时候,外面又是什么样子了?先前说过了,豪杰四起,尾大不掉是一样。诸位有没有想过,这么一遍一遍来回的打,到时候人口怎么办?”
众人原本觉得她发呆挺可爱的,难得见她发呆啊,被戳穿还脸红,挺萌的嘛!一听她说“战后”,都僵住了。
卧槽!真的啊,没有人想到战后!咱们还没下水呢好吗?去年试了一回水,觉得比较难啊,死了不少人呢。正那儿积极备战,应对以后的伤亡问题,完善补充兵源与死伤抚恤之类的……
再远一点,规划一下行军路线。畅想一下,如果叛军打到京城搞死皇帝,咱们再反正,那就太美了。
结果有个人告诉他们:你们傻缺啊?光想着打!打完了怎么办?
对不起,没想到啊!
颜肃之当人爹的,脸皮足够厚,低声下气地问他家小祖宗:“战后怎么说?不就是休养生息吗?历朝历代,莫不如此。”
颜神佑道:“等到那时候,怕就晚了。彼时坞堡林立,政令不通,人口又减,不过是又一个本朝而已。”
颜肃之道:“把你想的都说出来罢。”
颜神佑清清嗓子,目光扫过众人的脸,最后定格在颜肃之的脸上:“凡战,必有战损。人太少了,有田有地也没用的。这一仗,目前在僵持,打个三、五年算天下人的运气了,一个弄不好,十年八载也不是不可能。逐鹿天下,二十年都不算长。昂州人口本就少,真要僵持十年以上,单是人口一项,就无以为继,要被别人拖垮。得从现在开始准备。趁着战火还没烧过来,青壮犹在,鼓励生育吧。”
“凡战,军队越战越强不假,因为弱的都淘汰了。可是诸位有没有想过,大战之初,人口多的时候,择出来的士卒都是强壮之士,底子是最好的,”基数在那里嘛,“然而因为没有经验,死伤也是最多的。最精英的,损失反而是最大的。后续补充的,都不如最先的。这些人不多留后,太浪费了。”
她想过了。国情原因,男人少了,就不算是个大事儿。这年前,是一夫一妻多妾制!女人少了,他们会发急,男人少了,正好大家多拿点福利,完全不会影响社会稳定嘛。
现在结了婚、有了孩子,总好过日后当小老婆吧?再者,也不需要强制配对。倒是等到战后人口真的少了的时候,才会出现各种反动政策,比如“年十五不嫁者,官府为之择配”。【1】
“太平年月,人口总是男多于女的,这个诸位可以查查籍薄,一算即知。可大战之后,士卒损耗颇多,便是女多于男!力气活儿,女人总是干不过男人的。最要命的是,本州本土太平,是男儿出去,战后大概是女多于男。外州不太平,女人存活下来的机会比男人又少,是男多于女。男女不均,也是一件愁事。”
“与其到时候再愁,不如未雨绸缪,诸位以为,如何?”
室内鸦雀无声。
想得也忒长远了,可仔细想想,未尝不是如此。除了男女性别比例的问题,前面的事儿,还真是这样的。这场仗,这么说吧,天下之大,拉着十万部队,粮草辎重不用考虑,从东到西来个武装巡游——大部分是步兵——要保证队形、没人掉队,没个小半年都走不下来——不能天天急行军呐,何况打天下?!
十年能安定下来,这是个基数。多少王朝,说是打了三、五年就开国立社稷了,其实朝廷实际控制的地方并不大,版图都是建国之后才拼完的。这个过程,可能拖延二、三十年。一边吭哧吭哧搞统一,一边愁人口?
确实应该未雨绸缪。
颜肃之欣慰地道:“不错不错,应该的。”
颜神佑却另有一项建议:“我想……趁着这个时候,教女童识些字。”
“?!”
颜神佑叹道:“到时候不知道要添多少孤儿,总要有人教。一个明智的母亲,可比一个愚昧的妇人对孩子的成长好。这天下,不该充满愚民。”
她就不信了,读过了书,长了脑子,还想过被圈养的生活么?没关系,一步一步来,思想开阔了,自然就会有斗争精神了。
这个思想,稍有点过火。不过考虑到她的性别,再考虑到她的光辉业绩,似乎也不是不能够理解的。众人思考中……
方章颤巍巍地道:“可是……现在人手不够啊……”
颜神佑道:“哪个要她们去做学问了?略识些字,知道大义名份就行了。再者,以后打起来,咱们的人少,最可信者,莫过于在坐诸位,莫过于这一州百姓。有些事儿,我宁可交给昂州的女人,也不要交给那些不可信任的人。”真要学会三从四德,我才要哭了好吗?
到底有些超前了,不过颜肃之还是勉强同意:“可试行一下。”
颜神佑诚恳地道:“试行就试行,譬如往来文书收发一誊抄一类,女人做起来,比男人细心得多。”秘书是当假的吗?她的步子迈得并不很大,也不曾说什么女子做官一类。哪怕她现在已经涉足外务,依旧是因为“刺史之女”的身份,且没有职务的。这一点颜神佑看得很明白。
这个,倒也不是不可以呢。考虑到本州实际,好像也挺不错的。
颜神佑见没人反对,就笑眯眯地道:“诸位,有闺女有妹子的,都交出来吧。她们想必是很可信的。”
作者有话要说:【1】这种情况是时常发生的。西汉初年,是到了年龄不结婚的,人头税翻倍。这个算是比较人性化的了,只要交得起钱,就能保持单身。
到了后来,国家为了促进人口增长,终于出台了超过年龄不嫁是吧?官吏帮你找对象,就是为了让你出子宫生娃。政府给发老婆什么的,真是……槽多无口。至于这个男人的基因有没有延续下去的价值,官府表示,他们要劳动力就可以了,谁管你幸福不幸福……
投霸王票和浇花的亲好多,开心ing~
给爪机党带来不便,还请谅解^-^
感谢投霸王票的亲们=3=
丁玲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3015:50:17
帝凡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3015:44:40
帝凡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7-3014:49:09
帝凡扔了一个浅水炸弹 投掷时间:2014-07-3014:46:11
帝凡扔了一个浅水炸弹 投掷时间:2014-07-3014:45:38
帝凡扔了一个浅水炸弹 投掷时间:2014-07-3014:43:57
帝凡扔了一个浅水炸弹 投掷时间:2014-07-3014:42:47
帝凡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7-3014:36:33
帝凡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7-3014:35:50
帝凡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3014:34:39
帝凡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7-3014:28:21
765163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7-3014:12:51
妮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3012:42:06
假装很热情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3012:34:13
毛球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3010:47:58
水水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3010:35:14
弄玉引凤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3010:34:03
穆寒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3010:31:27
kasuki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3010:12:54
花落有声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3009:14:06
tianxiawukeng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7-3008:32:20
yuejiahuli04615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3007:38:38
晋果果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3007:34:04
jenny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7-3007:22:15
猫的一生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3006:20:22
重新出发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3004:46:11
Xinz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3003:33:18
jin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3001:38:56
熙月熙月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7-3001:10:57
小咪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3001:02:52
iris11223344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3000:33:24
iris11223344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3000:18:47
薇薇安毕力格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3000:11:50
布布心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3000:00:06
开塔迪斯的小打雷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7-2923:54:42
10969890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23:36:17
hjl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23:33:09
半透明sushi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23:26:58
古风琴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23:21:34
1804799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23:05:39
1804799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23:05:28
1804799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23:05:21
1804799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23:05:11
1804799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23:05:03
1804799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23:04:55
1804799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23:04:46
1804799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23:04:37
1804799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23:04:27
1804799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23:04:12
烟落落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23:02:18
3394699扔了一个深水鱼雷 投掷时间:2014-07-2922:48:59
雨丝弥漫14322763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22:46:38
swingsheep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22:38:54
禾子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7-2922:37:34
漠然之水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22:36:04
那云桓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7-2922:19:17
公主是只猫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7-2922:14:30
hopper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22:00:24
云浮九天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21:49:06
Avior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21:41:18
天涯望月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21:24:05
泠泠弦上声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20:59:39
绿雪依梅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20:39:36
九歌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20:38:00
Z代表自始至终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20:30:17
喵呜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7-2920:14:42
icefei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7-2920:09:13
花时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20:05:24
wqlucy@126.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20:03:28
agan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20:03:15
水之苍岚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7-2919:52:08
透明冰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7-2919:50:10
Pill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19:49:06
helloworld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19:46:59
九月姗姗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7-2919:38:11
九月姗姗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7-2919:37:44
天草流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19:36:15
冰e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19:34:52
叫我曾无敌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19:33:23
猫叔钟爱少林寺素饼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7-2919:32:26
iamhilda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19:30:15
光绘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19:28:55
Aries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19:27:26
甘木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19:20:59
才不素傲娇呢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7-2919:19:00
段段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7-2919:11:55
玉螭龙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19:09:54
卷卷_Voliet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7-2919:08:35
nana_tj24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19:08:29
薄荷糖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19:08:12
小丢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19:07:46
fish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19:04:48
妖妖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19:03:47
黄莲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18:55:53
凌挽西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18:48:52
安静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18:48:14
爱蜜糖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18:47:57
梅子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7-2918:47:03
zhcj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18:46:52
846327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18:45:55
凝夜燕脂紫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18:44:42
凝夜燕脂紫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18:42:31
凝夜燕脂紫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18:40:02
爱丽丝的猫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18:39:56
凝夜燕脂紫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18:38:03
我和我的小伙伴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18:37:42
紫蝉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18:37:24
凝夜燕脂紫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18:36:07
青山妖娆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18:35:15
小特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18:34:34
冰蓝色的雪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18:33:11
一夏而生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18:29:13
阿路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7-2918:28:25
rain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18:26:47
思索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18:25:00
闻香识人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7-2918:24:03
keiskei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7-2918:20:36
推雲童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18:17:19
rain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18:17:04
竹子姐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18:16:36
飞絮送行舟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18:16:08
小蓝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18:15:18
天mm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18:15:02
糖三殿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18:12:21
感谢浇花的亲们=3=
读者“永远的酱油君”,灌溉营养液 +1 2014-07-3014:54:32
读者“”,灌溉营养液 +1 2014-07-3013:40:26
读者“TT”,灌溉营养液 +1 2014-07-3011:24:00
读者“TT”,灌溉营养液 +1 2014-07-3011:23:56
读者“水水”,灌溉营养液 +1 2014-07-3010:34:55
读者“璐”,灌溉营养液 +1 2014-07-3009:04:31
读者“璐”,灌溉营养液 +1 2014-07-3009:04:28
读者“阿赫”,灌溉营养液 +1 2014-07-3008:05:17
读者“爱睡觉的猫”,灌溉营养液 +1 2014-07-3001:57:29
读者“开心果”,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923:12:05
读者“梅林的小内裤”,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922:00:36
读者“火焰”,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921:38:30
读者“ll”,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921:08:26
读者“ll”,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921:08:19
读者“菩萨菩萨蛮”,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921:06:23
读者“菩萨菩萨蛮”,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921:06:18
读者“我爱喝茶”,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921:06:15
读者“我爱喝茶”,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921:06:10
读者“我爱喝茶”,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921:06:05
读者“凤羽”,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920:15:19
读者“水之苍岚”,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919:51:32
读者“aletta”,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919:45:32
读者“串烧虾”,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919:45:07
读者“天草流”,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919:37:35
读者“天草流”,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919:37:34
读者“节节”,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919:33:40
读者“艾草扇子”,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919:28:52
读者“喊喊”,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919:23:25
读者“闲时一卷书”,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919:19:55
读者“闲时一卷书”,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919:19:38
读者“闲时一卷书”,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919:19:33
读者“闲时一卷书”,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919:19:25
读者“玉螭龙”,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919:10:06
读者“iamhilda”,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919:08:32
读者“灯火阑珊16”,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919:07:40
读者“灯火阑珊16”,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919:07:36
读者“小丢”,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919:06:14
读者“小丢”,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919:06:11
读者“小丢”,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919:06:07
读者“十一日夕”,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919:03:10
读者“镯迟”,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918:49:07
读者“流水”,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918:41:18
读者“紫蝉”,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918:35:49
读者“紫蝉”,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918:35:46
读者“紫蝉”,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918:35:41
读者“笑脸”,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918:27:48
读者“蓝久”,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918:26:59
读者“蓝久”,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918:26:41
读者“蓝久”,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918:26:29
读者“蓝久”,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918:26:20
读者“蓝久”,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918:26:13
读者“过堂”,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918:13:48
读者“过堂”,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918:13:41
读者“过堂”,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918:13:37
读者“过堂”,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918:13:34
读者“过堂”,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918:13:31
读者“和”,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918:10:12
读者“和”,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918:10:10
读者“和”,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918:10:07
读者“和”,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918:10:05
读者“和”,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918:10:02
读者“TT”,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918:08:25
读者“TT”,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918:08:22
读者“TT”,灌溉营养液 +1 2014-07-2918:08:18
第177章
听到颜神佑这一句话,众人才舒了一口气。
有关人口问题,颜神佑说的很有道理,然而对于众人来说,并不是什么迫在眉睫的大事。将来人口素质低一点,他们也不是特别在意的。虽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却又有一句话叫做“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眼下的事儿且还做不完,就将心思都放到十年以后,这也未免本末倒置了一些。
且说起女童识字一类,更是有些让人吐血了。虽则国人重士,可普通人家,男童尚且未必能读书上学,如今单拿女童说事,道理上也说不通的。考虑到提案人的性别,在坐的可以理解,却未必会全盘接受。
甚至可以说,这种单列出来的提议,是有政治风险的——它在破坏现有的社会秩序。开明的士大夫们,并不介意女子有才学有担当,然而内心深处,还是将整个女性群体当作二等公民。这是无法回避的事实,颜神佑敢要破坏它,就得承担着后果。
这对于州府属官们来说,是绝不会乐见的。颜肃之遇刺事件,给他们敲响了警钟,颜肃之万一有个不测,他们需要一个颜肃之的政治继承人继续来领导他们。这个人,目前来看,非颜神佑莫属。大家正在创业阶段呢,和外面的势力你追我赶的,一步也不能慢。有“守成”属性的人是不能满足要求的,而属官们,大约是谁也不服谁的。
也就是颜肃之这个已经长大了的闺女了。
所以所有人都期望颜神佑能保持住形象,绝不能有什么政治上的抽风。直到六郎长大成人,还得能挑得起担子来。如果六郎不能顶用,就要期望八郎,或者是颜肃之在死之前打完了天下。
可以说,十年之内,所有人都不能容忍颜神佑行差踏错。这是关系到本集团利益的一件大事,如果颜神佑因为性别的关系出了昏招,这无疑是对她政治生命的一次大打击。
待颜神佑说到他们的家眷的时候,才算是提供了一个平衡点。所有人都放心了,果然,小娘子不是个冲动的傻子,不是盲目的女权主义者。当然,因为她自身的性别原因,需要一些女性的助手,这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从丁号开始,众人纷纷表态:“这是自然的。”有了江瑶谋乱之事,州府诸人,对于外来人口,不免潜意识里有那么一丝不信任。颜神佑说的“宁可交给昂州的女人,也不要交给那些不可信任的人”,未尝不是另一条出路。
众人答应了下来,也觉得走一走闺女路线挺不错。反正,昂州就是个邪性的地界,不是么?
令颜神佑比较郁闷的是,众人当面答应得好好的,回去家里一商量,最后肯出来“工作”的人并不多。有些是像殷氏这样,死活不肯让女儿抛头露面的传统派。有些就是吃过传销组织的亏,硬是不要让孙女儿再上当受骗的经验派,比如李彦。
又有楚氏,以颜静姝心性未定,颜静媛与颜静娴年纪尚幼,不令她们涉足政事。楚氏另有一想法,权利乱人心,眼下看着好的,一旦沾染上了,谁能保证有始有终?万一有了矛盾,落到颜神佑手里,这仨死都不知道怎么死了!不沾染,还能维持一个面子情。楚氏也不想家里动不动就死人。
还有姜氏,看了看阿萱,再看看阿蓉,也还是决定让她们暂时不要参与了。不然到时候遇到了蔡氏,她是没法儿交代的。便是阿萱自己,也不想涉足外务的。
弄到最后,颜神佑的“妇女解放运动”进行得并不很快,她只收到了丁号的闺女丁琳。而教女童读书等事,还得再等一等,如今正在夏天,搞田间管理呢,且没功夫弄这个。
大家最先要愁的还是填饱肚子,因为,真的很旱!
————————————————————————————————
丁琳抱着一抱踞过来,阿竹忙上来接着了,颜神佑放下手中笔,阿琴给她捏肩捶背。
丁琳道:“真真热煞人!”这是个跟颜神佑年纪差不多的姑娘,一**康的苹果脸,十分朝气喜人。在丁娘子面前,她颇为老成持重,到了颜神佑这里,一干起活儿,活脱脱又是一个丁号——还是奋力撺掇着大家造反的丁号。不由令人大呼造物之神奇,这当爹的,跟闺女还真是像啊!
颜神佑道:“还是不行么?”
阿竹将踞都堆到颜神佑的案头,丁琳在里面一通狂翻,终于找出一份来:“我找着这些个。”拜丁娘子持家有方所赐,宁可不带金银细软,也将丁号累年藏书都搬了来。这里面还有丁号他爹于先生的收藏,丁号当时不方便带的,都在家里了。
丁琳找的这个,就是有关天文历法的。
丁号的有些收藏,连颜神佑这种窝姜家搜过书的人都没见到过。这一份的记录是从某部书里抽出来的一节,乃是前人手札的一部分,记载了百年前的一场大旱,里面也提到了昂州。虽然只有十几个字,还是杂在全国大范围干旱里面的,也足以让颜神佑明白,这回的干旱,什么侥幸都不要抱,死命硬扛着吧!
颜神佑把这十几个字翻来覆去看了好久,最后一声长叹:“看来是没办法了。”
丁琳道:“好在有古工曹在,昂州水利做得不错,倒还能支应得下去。照我看,应付过今年还是成的。”
颜神佑揉揉脸:“就怕明年再接着旱,那就……”
两人说了一回旱情,丁琳又担心了一回家乡。她老家在北面,旱得比昂州还要厉害。虽然舅家已经没人了,毕竟是桑梓之地,不免要忧郁一回。
看到颜神佑身上的素色衣裳,丁琳就想起林娘子的事情来了。眼睛一转,却不提起林娘子,只说:“可惜了,老阿翁不许阿李来。”
颜神佑笑道:“李先生自有他的盘算。”
丁琳道:“听我阿爹说,这主意是小娘子想出来的,怎么会突然想起用女娘?”
颜神佑默了一下,轻声说了林娘子的事儿。丁琳也沉默了,半晌,方道:“她说得很对呀。”
由于历史原因(祖父是前朝死忠),丁琳的童年里,父亲是缺席的。直到最近,她跟丁号的相处才多了起来,在那之前,她是在家乡跟着亲妈过活的,丁娘子一个女人家支撑门户,自然带着些强悍,也影响到了女儿。这也就造成了丁琳与颜神佑的性格、思想上有某些共通之处,先前没有表现出来,是她谨慎。如今既然彻底绑上战车了,倒也没必要去压抑本性了。
颜神佑点点头:“是呢。只是要做起来,实在是太难了。”
丁琳一昂头:“不去做,是永远不会成的。”
颜神佑笑了:“我听人说过,假如一间铁屋子,是绝无窗户而万难破毁的,里面有许多熟睡的人们,不久都要闷死了,然而是从昏睡入死灭,并不感到就死的悲哀。现在你大嚷起来,惊起了较为清醒的几个人,使这不幸的少数者来受无可挽救的临终的苦楚,你倒以为对得起他们么?”不等丁琳回答,颜神佑又说,“然而几个人既然起来,你不能说决没有毁坏这铁屋的希望。”【1】
丁琳沉默了一下,道:“小娘子说的,与我往日听到的颇有些不同。细细想来,道理却尽在其中了。”
颜神佑道:“我只是不想再浑浑噩噩地活着。井底之蛙一般,还以为自己过得很舒服,还要瞧不起别人奔波劳碌。我只盼着,这个世上笑贫不笑娼的事情少些才好。跟着一个男人,见他好了,便以为荣耀,自己却庸庸碌碌,整日只知家长里短,还要防着婢妾妖精,左斗妯娌右缠小姑子……切~”
丁琳道:“正是这样的。凡事倚着他人,凭她有多风光,也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旁人乐得给你,你得了,乐了。人要不给你,你就什么也不是。哪有自己挣来的踏实?”
颜神佑抚掌而笑:“是极,是极。捧得起你,倒踩得扁你。何苦将命运寄托他人?”
两人相视而笑。
丁琳道:“下面要怎么做呢?听阿爹说,小娘子曾欲教女童读书?”
颜神佑道:“读书也是为了明理,只是明的不是旁人的道理。我做此事,已是下了做殉道者的决心了,你可愿与我一道?”
阿琴听到“殉道者”三个字,惊得发出了一声很大的抽气声。颜神佑看了过去,对她道:“我又没说要去死。”
阿琴塌下了双肩:“小娘子不好这般吓人的。”
颜神佑笑得花枝乱颤,心里却想,到我死的时候,这事儿要是能有些眉目了,真是死也瞑目了。
丁琳摸了摸下巴,样子像足了丁号,只是口齿伶俐说话可比丁号顺溜多了:“还是得多拖些人下水。唉,她们成了家的人,有了儿女,拖累更多。这个倒难了些……”
颜神佑道:“一步一步来呗。也不是非要每个人都如何如何,我只是想,争一个机会。我能不要,可你不能说我不该有。”
丁琳附和道:“对!”
阿琴扶墙而出。
————————————————————————————————
就在新一代的造反二人组思考着怎么样扩大队伍,强力传销推销员他闺女继承父业,想忽悠着上一个受害人的孙女儿也上当的同时,昂州之外,已经翻了天。
彼时因消息不畅通,昂州暂时还没得到消息哩。
昂州很忙,外面大旱,比昂州还惨,又一波的流民涌了进来。荆州、扬州的都有,扬州在昂州正北,荆州在昂州西北,这两地流民同来,带来的消息是一样的——大旱。
颜肃之伤情好转,累日与南下之世家沟通,做出礼贤下士的模样,礼数有了,辟入幕府之事却暂时没有消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颜肃之自己不怕,还要担心老婆孩子的安危呢。至少得考虑个一年半载的,这才好用。
什么?你是当地名士?不好意思,丁先生这般海内名士都还老实窝着呢,你有功夫,跟他聊天啊,保管削得你亲妈都认不出来。
这回来的人,来得既晚,比先来的受到的损失更大,义气也没那么硬了,倒是没什么人生出要“搞死颜肃之,扶个傀儡上位”这样的心思来。不满,肯定有那么一些。却是卢慎等人刻意的舆论引导之下,将江瑶等人骂了又骂。卢慎因离婚之事,在南下士人里,评价便没那么高了,这回并无士人肯将女儿嫁给他了。
卢慎也不在意,短时间内,他是不再想结婚这件事儿了。卢湛也不逼他,照卢湛看,丁号恰有一女,只可惜丁号也是州府里十分有份量的人物,此时联姻,似有不妥。
君子里再一次热闹了起来。
国土广大,有一样不好就是方言。扬州与荆州的百姓遇到了,完全是鸡同鸭讲,再加上昂州本地的土著,最后大家都得靠比划了。
放到君子里,这就不算是个事儿,大家都在学雅言。固然会带些乡音,终归能让人听懂。于是也是四下串连,吃个酒什么的。
颜神佑的精神高度紧张,命舆部盯紧了这些串连份子。得到的消息却让她大跌眼镜:“怎么会这样?”居然有舆部新发展的成员混进君子里当佣人了!
可不是,逃难的么,房子田地是带不走的,这就先丢了根本。路上跑得急了,先扔粗笨家什,再扔老弱病残的奴婢(不扔他们也跟不上),遇到危险,可能老婆孩子都丢了。最后到了昂州,还真有那么两、三家,光秃秃只剩姓氏了……
来了,住下了,什么都丢了,自然也没奴婢了,让这些人自己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就算他们愿意,他也不会做呀。好在昂州给些安家补贴,买奴婢呢,一时半会是买不到的。昂州正在搞垦荒大生产,是个人,都能圈点地,一备案,就有了田。税也不重,徭役也不多,谁吃饱了撑的卖身为奴呢?
算起来,昂州是门阀之风最不严重的地方之一了。
买不来,就只好搞雇佣。舆部的人正好混了进去,探听个消息什么的,还是可以的。左右一串门儿,发现这些人路上吃了不少的苦头,哪怕心里有些不满,倒也挺珍惜这样的安定生活的。
两个月后,合同还没到期,舆部的人便全身而退了。所谓坐吃山空,光靠安家补贴,还要保持世家的一些排场与生活标准,还没奴婢了,很快就发不起工人的工资了。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舆部的人回来的时候,就带来了这些日子的成果。颜神佑哑然。
也许,经过这么一场动乱,哪怕朝廷允许各地发展自己的势力,世家的力量不是增强,而是削弱呢。
如果真是那样,就好了!以后就省事了!让农民起义的暴风骤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颜神佑笑得很梦幻。
丁琳看她笑得太瘆人了,忍不住推了她一把:“小娘子,想什么呢?”
“啊啊啊,没有,什么都没有。你说,这些人,以后要怎么活呢?”
丁琳道:“怕是得择这么几家,给他们个吃闲饭的职位,撑不着也饿不死吧。”
颜神佑笑道:“谢天谢地,丁先生说话不如你流利,才少气死几个人。”
丁琳听颜神佑埋汰她爹,十分不孝地跟着笑了:“小时候常听说阿爹是大儒,端正方严,到了昂州来,我也没想到,哈哈哈哈。”
颜神佑诚恳地道:“其实我爹的嘴巴也不大好。”
两个不孝女没心没肺地抱头大笑了起来。
笑声停了,丁琳抚着笑疼了的腹肌,喘息着道:“我真想听我阿爹埋汰人呢。”
颜神佑道:“还是得想一想,给他们什么职位好呢?我看这些人里,乍一给个实职,恐难胜任。差一些的,他们又要挑剔不是清流。只好要他们去抄书了。”
丁琳道:“抄字太难听,叫他们编纂吧。”
“也成,等会儿我就跟阿爹说去。”
丁琳现在是做着颜神佑的文书,州府的会议,丁琳还是不参加的,开会还得颜神佑自己去。颜神佑道:“早晚你要能跟我一块儿去就好了,现在我只能带着阿琴她们几个。”
这是一个奇怪的习俗,哪怕是在宫廷里,议事的场合,寻常不许妇人出入,但是侍婢们却可以畅行无阻地去当差。
丁琳道:“总有那么一天的。”
颜神佑笑道:“也对。”
————————————————————————————————
颜神佑还是给本次会议带去了更多的情报。
情报工作这一块,暂时还没有让丁琳去插手,丁琳还真就是做一个标准的文书的工作,还没有“知机密”。秘密事务上,颜神佑还是用的阿竹。
厅事里,颜神佑到后不久,众属官也一齐到了。今天主要是讨论即将到来的秋收工作,以及布防问题。
让颜神佑没想到的是,颜肃之才宣布会议开始,让众人“畅所欲言”的时候。先说话的不是主管民政的方章,而是近几个月有些沉默的卢慎。
卢慎依旧是州府的长史,也该他第一个发言。卢慎从袖子里取出一份文章来,捧给颜肃之:“这是却才收到的。是荆州士人程妙源投书与使君。”
颜神佑脑子里飞快地划拉着这位程先生的信息,此君倒与丁号差不多的年纪,世居荆州,也是当地的门阀。说来荆州其实并没有大乱,虽然天旱,有不少流民过不下去了跑了过来讨生活。可是门阀跑路,还真就只此一份儿。
颜肃之接了程妙源的作文,匆匆一看,皱眉不语,递给了颜神佑。
颜神佑一看,心说,乖乖,真是到哪儿都有牛人啊!看完,又左看一眼卢慎,右看一眼丁号——这二位大概有知己了。
程妙源一篇文章写得扬扬洒洒,先分析天下形势,认为肯定是“诸雄并起”,而且还要乱不少年。颜肃之得天时地利之便,占据昂州,又得人望,经营得很好。应该整军备战,挥师北上,为朝廷分忧,平定扬州。
嗯,到这里,这篇文章还是做得四平八稳。
下面他笔锋一转,写道“当奉天子以讨不臣,立不世之功”。
颜神佑下巴都要摔碎了!
默默地传给丁号。
不多时,大家都看完了。
卢慎是个什么人,大家都知道的。这货除了误娶了个媳妇儿之外,一直是颜肃之的铁粉。能让他这么郑重的在这个时候拿出来的文章,肯定不止是“奉天子以讨不臣”这么简单,恐怕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等把诸侯干光了,就轮到干翻天子了。
颜肃之捂脸道:“怎么办啊?”
颜神佑扶额:“但遵天子号令便是。”
这话听起来跟“奉天子以讨不臣”好像没有太大的区别,实则有本质的不同。程妙源的建议,是扯虎皮做大旗。颜神佑的意思,是不想跟虞喆牵涉太深。
丁号细一想:“不错。”
古工曹挪挪尊臀,打算离丁号远一点。
颜肃之道:“就这样罢……看他文辞斐然,可辟入府。丁先生?”
丁号道:“我知道了。”扔给我了是吧?我接!
下面才轮到颜神佑汇报。
颜神佑带来的消息十分坑爹:“郁大将军,大败颖川王,颖川王亲自督阵,死于流矢。”
“啪嗒”,颜肃之手里的茶杯落地,打湿了一整片的席子:“什么?这是怎么搞的?那个阮梅呢?”
颜神佑绝望地看了颜肃之一眼:“就是他放郁大将军去搞死颖川王的。”闹了这么长时间,我才发现那是个跟您老一样的中二病啊,亲!
作者有话要说:【1】咳咳,这个大家应该很熟悉了,这个出处是鲁迅先生的《呐喊自序》。
感谢投霸王票的亲们=3=
kidami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3113:13:18
九月雨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3111:16:02
德米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7-3110:30:09
德米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7-3110:27:46
绿萝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3022:53:59
任敏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3021:46:51
不归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3021:44:27
chloe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7-3021:36:29
甲乙丙丁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3021:22:31
14623240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3021:17:48
草莓慕斯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3021:09:52
MaxTristan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3020:51:02
一夏而生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7-3020:40:51
甄妖娆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3020:24:25
江洋大盗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3020:14:02
tangjh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3020:03:05
nana_tj24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3019:21:54
小谦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3018:43:40
才不素傲娇呢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3018:31:01
东东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3018:16:44
书迷小四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3018:10:34
不归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3017:40:13
感谢浇花的亲们=3=
读者“茶茶”,灌溉营养液 +1 2014-07-3116:28:51
读者“透明冰”,灌溉营养液 +1 2014-07-3114:07:35
读者“bnucyr”,灌溉营养液 +1 2014-07-3110:35:51
读者“墨多”,灌溉营养液 +1 2014-07-3110:06:25
读者“亦相”,灌溉营养液 +1 2014-07-3108:46:32
读者“亦相”,灌溉营养液 +1 2014-07-3108:46:00
读者“穆夏”,灌溉营养液 +1 2014-07-3108:28:31
读者“Lily在家”,灌溉营养液 +1 2014-07-3108:08:48
读者“Lily在家”,灌溉营养液 +1 2014-07-3108:08:48
读者“蓝久”,灌溉营养液 +1 2014-07-3107:36:45
读者“蓝久”,灌溉营养液 +1 2014-07-3107:36:38
读者“蓝久”,灌溉营养液 +1 2014-07-3107:36:30
读者“蓝久”,灌溉营养液 +1 2014-07-3107:36:24
读者“蓝久”,灌溉营养液 +1 2014-07-3107:36:16
读者“crase2011”,灌溉营养液 +1 2014-07-3103:08:59
读者“silenthill”,灌溉营养液 +1 2014-07-3102:37:40
读者“花”,灌溉营养液 +1 2014-07-3101:06:49
读者“花”,灌溉营养液 +1 2014-07-3101:06:43
读者“吴凉灵”,灌溉营养液 +1 2014-07-3023:13:45
读者“吴凉灵”,灌溉营养液 +1 2014-07-3023:13:42
读者“吴凉灵”,灌溉营养液 +1 2014-07-3023:13:36
读者“静谧之湖”,灌溉营养液 +1 2014-07-3022:01:11
读者“静谧之湖”,灌溉营养液 +1 2014-07-3022:01:03
读者“花颜诱人醉”,灌溉营养液 +1 2014-07-3021:58:52
读者“xjr”,灌溉营养液 +1 2014-07-3021:18:14
读者“粉红鱼”,灌溉营养液 +1 2014-07-3020:42:22
读者“节节”,灌溉营养液 +1 2014-07-3020:28:42
读者“lulu”,灌溉营养液 +1 2014-07-3019:57:26
读者“然素颜”,灌溉营养液 +1 2014-07-3019:35:25
读者“然素颜”,灌溉营养液 +1 2014-07-3019:35:24
读者“墙角晒肚兜”,灌溉营养液 +1 2014-07-3019:08:33
读者“yoyo”,灌溉营养液 +1 2014-07-3018:46:51
读者“yoyo”,灌溉营养液 +1 2014-07-3018:46:50
读者“sandra”,灌溉营养液 +1 2014-07-3018:39:19
读者“希言”,灌溉营养液 +1 2014-07-3018:29:53
读者“钱青蚨”,灌溉营养液 +1 2014-07-3018:25:35
读者“羊羊”,灌溉营养液 +1 2014-07-3018:21:08
读者“asiluffy”,灌溉营养液 +1 2014-07-3018:16:28
读者“白菜酱”,灌溉营养液 +1 2014-07-3018:07:40
读者“iris11223344”,灌溉营养液 +1 2014-07-3017:57:34
读者“iris11223344”,灌溉营养液 +1 2014-07-3017:57:31
读者“不归”,灌溉营养液 +1 2014-07-3017:40:23
读者“iris11223344”,灌溉营养液 +1 2014-07-3017:29:03
读者“iris11223344”,灌溉营养液 +1 2014-07-3017:28:54
第178章
每一个平头正脸的形象背后,都隐藏着一个中二。
这个残酷的现实简直让人累感不爱。
很难想像,正在对阵的时候,一方大将开始闹脾气,给另一方让路,让另一方一马平川过去把自己老大给掉掉了。
你特么是在逗我?!
事实上,阮梅真就这么干了。
颜神佑接到消息的时候也是不相信的,这种坑老板的事情,不是没有人做过。比如某个没有吃上肉的司机,直接把老板的车给开到虎狼堆里了。可阮梅是颖川王的大将,帮颖川王跟虞喆对着干的人,想来虞喆是不会给他机会去投降的,那他这是图的什么?
人家阮梅就是图一个痛快来的。
事情还得从头说起。
阮梅是五王造反的一大助力,可以说,如果没有他,五王估计撑不到培养出顶用的将军,就被郁陶给全干掉了。济阳王手下也不可能锻炼出能追着官军一路猛揍,最后生擒了郁陶手下大将的猛人。
可以说,阮梅对于五王的造反大功,实在是功不可没。
但是他也有缺点,就是脾气不太好。这个脾气说得有些笼统,因为他古怪的不止是脾气,还有脑回路。如果让颜神佑来概念,两个字就足够了——中二。
中二的威力是巨大的,具体请参照颜肃之。
就这么个有一技之长(砍人)的中二病,成了五王的顶梁柱。说实话,颜神佑是十分不看好的。你看另一个中二病——唐仪,守在宫里,什么情报都能拿出来跟他病友分享。中二病,真的不靠谱啊!
可惜了,颖川王正在用人之际,且时人多以“名士多怪癖”,对于各种中二病的容忍度达到了历史新高。是以颖川王并不在意阮梅的脾气,只要他能打仗就行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么。
阮梅呢,难道找到这么一个好老板,干架的时候也是尽心尽力。拍翻金井栏,他居功至伟。跟朝廷对着干,他又是冲锋在前。颖川王原本这个五王之盟主做得还有那么一点不太稳的——大家都是藩王,凭什么就听你一个人的呢?自打阮梅出头了,其他四个兄弟都服气了。颖川王大为得意。
直到五王合议,决定分兵,要把天下都搅乱了,好来个混水摸鱼——原本像荆州这样的地方,虽然有些义军,却也不算太乱的。
这一分,给了其余四王锻炼的机会。虽然东海王比较惨,遇上了一个同样得到机会、大器晚成的方会,被揍得惨兮兮。如今被堵在了青州一座孤城里,仿佛学校的时候被不良学生堵在小巷子里的弱鸡青年,正扑簌簌地发抖。可同样分兵出去的济阳王却是抖了起来!
同样是抖,济阳王这是抖威风!
济阳王手下大将陆弧同学,在离开阮梅的光环之后,好像做梦被九天玄女给点化了一样,真是醍醐灌顶、大彻大悟。他领着兵跟郁陶分出去的将军你来我往,打了一套王八大拳,整整打了一个来月,最后把人活捉了。
济阳王又抖了起来。
五王虽是同盟,内里却少不了一点勾心斗角。以先帝那种培养方式,亲儿子都能养歪的,何况本来预备当接班人养的弟弟?他们家就养不出无私奉献的好孩子来。五王的共同目标是干掉虞喆,剩下的,龙椅只有一张,再宽敞,也只能放下一朵菊花。
从这个时候开始,大家就已经在较着劲了。
济阳王不但锻炼出了一员大将,还因生擒官军,然后扩大了地盘!有地盘就意味着上面有人有粮,就意味着综合实力。以后大家内讧的时候,济阳王就会占优势。
颖川王坐不住了。
是人都会有点好胜之心,对于男人来说,功业是他们的死穴。何况这还关系到以后的君臣名份?
于是颖川王给阮梅下了死命令:你要不能生擒郁陶,就给老子提头来见。老子要用郁陶做个榜样,他得全须全尾活着送到我面前。
阮梅不干了!
打仗的都知道,不,不用千军万马对着干,就算是街头流氓斗殴都知道,一板砖拍死了容易,生擒了难。颖川王为了跟兄弟赌气,非要逼着阮梅活捉郁陶,还不许伤郁陶性命。给自己留这么个有来头的仇人,阮梅只是中二,不是傻!
怎么打仗是他的事儿,要你这个外行来指挥!滚球!走你!
然后阮梅就炒了老板,带着手下五万人马,他麻溜地跑路了!
爷不伺候了!
最可气的是,这货临跑路前还给颖川王发了一封信:你要啥我给你啥,不是要活郁陶到帐下吗?活郁陶来了,你接住了!有本事自己抓啊!我够体贴吧?主雇一场,这算是我拿走你五万兵马的劳务费了。
【本来就是打仗,给你打赢了就是了,你还挑肥拣瘦的!老子没了你,照样逍遥自在。你没了老子,去死吧!】
然后颖川王就真的死了。
阮梅跑了,颖川王傻眼了,这特么画风不对啊!老子发你薪水是你老板,让你干活怎么了?!你跑个P啊?你自己跑就算了,还卷了老子的兵跑了,你想死吗?
不管颖川王怎么生气,阮梅他是追不回来了。因为阮梅一路带人跑到青州,去救东海王了。颖川王就被闪了出来了。
郁陶是个善于捕捉战机的人,一见阮梅奔青州,虽然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去了(中二的脑洞正常人不懂),想来不会是颖川王兄友弟恭去解围的(郁陶对虞家人还是很了解的)。但是本着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的原则,郁大将军还是十分痛快地对颖川王的大营发起了冲击。
颖川王手下最出色的大将就是阮梅了,最精锐的部队都在阮梅那里了,阮梅跟郁陶硬扛,目前也没能灭了人家,就更不要说剩下的这些歪瓜劣枣了。
终于,别人养虎为患,颖川王用中二病最后坑了自己。
郁陶不是颖川王,他是个很务实的人,没有什么生擒之类的说法,虞喆也没发这种脑残的命令。五个!一个一个捉,捉得过来么?全杀了得了。这是虞喆的观点。
郁陶倒是想亲手砍了颖川王的脑袋,坑爹的是他老人家冲锋在前,眼瞅要到跟前儿了,冷不防不知道哪里跑出来一支冷箭。射得还挺有准头,箭头从左面太阳穴进,右面太阳穴出,尾羽还露在左边儿呢。贯通了。
郁陶那叫一个憋屈,大吼一声:“TM谁干的?!啊?!”
没人认领啊!
箭是军中通用的标准箭支,也没来得及刻个名字啥的,最大的功臣……木有找到!
颖川王真是死不瞑目!
不瞑目也死了。
这真是这些年来虞喆听到的一个最好的消息了!小皇帝热泪盈眶,亲自写诏书慰问表扬了郁陶的辛苦,荫了郁陶两个孙子,给郁陶加了封户。末了,向郁陶提了个要求——东海王那里有方会盯着了,您是不是瞅我剩下那仨叔叔哪个不顺眼,再去弄死他们去?
郁陶还能说什么?领着兵马,开拨。
当然,不是马上出击,而是要求修整。这一仗打了这么长时间,伤员要救治、兵源要补充。就算没死没伤的,也累了,得休息。后勤补给也得再清点一下,至少行军帐篷破了的不换也得补。修整了半个月,他又扑汝南王去了。
————————————————————————————————
颜神佑汇报完毕,室内一片寂静。
丁号中肯地道:“这么傻,他是怎么能造得起反的?”这不科学啊!这样的一群**青年都敢扯旗造反,这世界疯了吗?再看看颜肃之,丁号痛心疾首,你好歹也是个中二病啊,怎么就总是逃避话题呢?
颜肃之也傻了,万没想到这世上还有比他更中二的人。把他换到阮梅的位置,他就做不出来这种事情……等等!好像……他真干得出来啊!
卢慎问道:“朝廷还能支应多久?五逆还能支应多久?或者说……等他们一言平定乱局之后,会亏空多少?”
方章警觉地道:“亏空?钱粮?那是要从哪里补足?咱们要出很多?这不成的!出不了这么多!”
颜肃之一见他这种捂钱袋的动作,便从石化状态中恢复了过来,对方章道:“他们先平了扬州再说吧。旱成这样,不乱则已,一旦乱起来,收不住的。”
方章一想,也对,昂州比较远,还有扬州和荆州隔着呢,咱们就埋头促生产好了。顺势就提起了今年的昂州收获情况:“新垦田亩已有了收获,虽比往年为旱,幸而没有成灾,倒可支应下去了。内里有肯做兵的,他们名下的田且还挂在家中,由家中人耕种。”
来的人越来越多,分配到手的待开垦荒地都不如土著多了,但是如果一家人有一个去当兵了,自有粮饷拿,原本分给他的田也不收回,还由家里人耕种,这一分田是不收税了的。这样每户平均下来,也不比土著分配的少太多了。
颜肃之听到干旱和收成问题,表情愈发严肃了起来。更问了几个问题,比如眼下的水量,哪些地方的田土太薄,是下等田,上等田有多少,中等田又有多少,预计今年能有多少租税收入。以及,百姓手里能否有余粮保证到明年秋收。
这是方章的本行,回答得很快,他很笃定地道:“只要未来两个月还能再有三场雨,今年的收成就能保住了,成不了灾。”
成灾有个标准,减产多少才算灾,否则只是比往年少个一、两成,是不算灾的。
颜肃之依旧没有放心,暗想,是不是过两年再去求一场雨?
————————————————————————————————
让颜肃之想不到的是,还没等到他去求雨,立刻便有人过来向他求婚。
呃,确实地说,是求娶他闺女。
因为中间发生了几件大事,颜神佑和山璞定亲的剧本档期被推后,到现在还没定下来。有人来求亲,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稀奇的是来求婚的人。
河间王虞睿,自荆州遣使,直奔昂州而来,为其世子虞杭提亲来了。
使者到的时候,颜肃之的表情,真是相当的好看——黑如锅底!
有人求娶他闺女,证明他闺女抢手,这本来是件好事。哪怕是个反王,也能证明他闺女有价值。让颜肃之脸黑的是,河间王的使者是从荆州来的。荆州能放行,就代表着荆州的立场变了!荆州与昂州是接壤的,一旦不答应,大家就得马上抄家伙对砍了。
荆州正旱着,收获不收获的,影响并不太大。昂州不一样,昂州没有成灾!一旦打起仗来,顾不上庄稼,那才是暴殄天物,浪费了这半年的心血。
颜肃之心里飞快地有了决断——拖,能拖一天是一天,能拖上两个月,秋收了,到时候把门一亲。不服气的就来战!
颜神佑听到消息也不恼,心道,不过就是看上昂州的势力,当老子看不出来么?你当老子傻,还是老子的爹傻?我们要真傻了,会被阿婆揍死……吧?打了一个哆嗦,依旧该干嘛干嘛去了,她得问问舆部,为什么没有传来荆州的消息?这回消息也太滞后了吧?
问责的信才写好,还没发出去,荆州的舆部就传回了消息:荆州刺史死了。
荆州刺史他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一觉睡去没能醒,就这么早登极乐了。荆州刺史今年不过五十二,不年轻,也不算太老!也不用上阵打仗,境内义军也还算克制,更不像颜肃之似的被人刺杀过还中了毒箭。
可他偏偏就死了。
他一死,荆州群龙无首,高层聚在一起商量事情。跟朝廷汇报?让朝廷再派一个刺史来?说实话,大家都不乐意。和平时期,空降个上司来还有下属不长眼的给使点绊子呢。这乱七八糟的时候,空降一个不知道什么人来,能不能行啊?
再有,本地利益集团已经形成了,来个不能融合的,再窝里斗一回?我去!还要不要镇压乱民了?还要不要组织生产生活了?
那怎么办呢?
大家推选一个人吧。
当时,有人推名跟昂州合并,请颜肃之来的。被大家否了。从心理上来说,荆州人是鄙视昂州人的。荆州以前就是个大州的,几百年历史,昂州呢,几年。人口上,荆州也完胜。繁华程度,荆州也认为自己是完胜的。
再有就是,反对派一句话就否决了颜肃之:“闻说江、田、陈千里相投,皆死于非命。”
这些人是相信颜肃之的说辞,这三姓要搞死他占据昂州的。这就说明,颜肃之有自己的利益集团了,不容人去口里夺食。
请他来,把大家都搞死了?想什么呢?
朝廷,他们不乐意;昂州,他们也不乐意;自己推举呢,又互相不服。事情不能就这么停在这里呀。
终于,有一个一直与藩王眉来眼去的人说话了:“不如请河间王来?河间王乃高祖亲子,身份贵重,又素来礼贤下士,他主荆州,必能安境抚民。”
反对者认为:“河间王乃是反王!”
支持却说:“攻守之势,常变幻。”
讨论来讨论去,最后还是决定请河间王来。因为河间王一贯以来对外的形象还是很和气的。再说了,如果朝廷后来占了上风,大家大不了拿河间王的人头去邀功,不是么?
这最近一条,必须埋在心里,没有人说出口。
事情,就这么定了。
河间王喜不自胜,自然接受了一群拥戴他的人的美意。
就在这个时候,传出颖川王被郁陶搞死了的消息。河间王大惊失色,一直以来,郁陶的形象就有点泰山压顶,以前有阮梅顶着,大家压力小,还没什么。一问“阮梅呢?”,得知阮同学掉链子了。河间王连骂阮梅的功夫都没有,就急匆匆找人来商议。
狗头军师就给他出了这么一个主意!荆州已经是你的了,你自己的封地还是你的,但是,这些还不够,不如把昂州也的拉拢过来。这样有两州还有一国之地,足可与朝廷抗衡了。
并且“昂州未被战火,犹有余力,颜肃之善战,未有败绩。郁陶子女悉在昂州,若得昂州,不愁郁陶不心存顾忌。”
河间王也不傻:“颜郁世交,且为婚姻,如何肯降我?”
这个也好办,联姻呐!您家跟他家成了亲家,不就结了?当然,得是您世子,还不能是随便拿出个儿子来,这样不是他外孙以后当皇帝,他怎么会为您出力呢?颜肃之又不傻,是吧?
河间王一想,也对,就答应了。
使者就是这么来的。
————————————————————————————————
颜神佑看了这汇报,笑得直打跌,拿去与颜肃之奇文共赏析。
颜肃之也笑了:“他想得美哟!”
颜神佑道:“还是要与山郎说一声的。”
颜肃之不大痛快地道:“知道啦,还用你说?他如今在布防,荆州又是这个样子,怕以后还要继续防守。算好了日子,这边儿回绝了他们,那边叫他回来,将你们的事情定了。以后是战是和,也都吃了定心丸了。”
颜神佑道:“就这两天吧,那个什么使者的,扣下来算了。找咱们要人,就说没看到!”她打算无赖到底了。反正,这个所谓使者,昂州没有直接斩了他们,就不至于现在便启战端。拖到秋收后,手里有粮,心中不慌了,再打也不迟。
只不过,要瞒着朝廷。
颜肃之笑道:“音信断了这么久了,朝廷怎么能知道呢?放心罢,朝廷但问起,我也有话说。”就说根本没见着什么狗屁使者。
颜神佑对于她爹的无赖还是有信心的,轻快地回去给山璞写信了。
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使者被秘密安置在了驿馆里,却被一个人瞧破了,然后闹上一州府。
此人姓程,名妙源,正是给颜肃之写建议的那位仁兄。他本就是从荆州来的,认得荆州来人。
他老人家跑到州府来嚎丧,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朝廷从未负使君呀!使君如何能接纳逆臣之使?!你对得起先帝的知遇之恩吗?对得起今上的信任吗?就该把这使者斩首祭旗啊!”
颜肃之想生啃了他!
亏得州府守卫机灵,见他哭,一把将他拖到府里来了。不然引起围观来,可不定要闹什么事儿。
他还真是个忠臣!见同僚有不好的苗头,他卷铺盖带着全家跑昂州来了。给颜肃之写建议书,也是从朝廷的角度来考虑的。朝廷已经是现在这个死样子了,他又是世家出身,自然不介意世家强一些的。但是,朝廷不能换人来做。这个时候,有一个强有力的大臣,创造一个和平的环境,也是可以的。
这才有“奉天子以讨不臣”的说法。
大家都误会他了。
颜肃之现在还要做忠臣的,只得掐一把大腿,跟他一起哭:“程兄,我也难啊!不拖到秋收,这些流民就没口粮了啊!全州都得饿死了啊!到时候就盗寇四起,便宜了反王啊!”
颜肃之多机灵一个人,看出程妙源也不是那么死板的,真是认死理的人,应该留在荆州跟河间王死磕,然后被这个反王杀了祭旗。能跑过来,就是个灵活的人。
果然,程妙源不哭了,一抹眼泪:“当真?”
颜肃之道:“当真。”
“不骗我?”
“不骗你。”
“骗我如何?”
颜肃之道:“我女婿早选好啦,已经派人唤他来定亲了。”
“敢问是何人?”
“归义侯。”
“啥?”
颜肃之和气地笑道:“亲上做亲嘛,他妹子嫁了我夫人的娘家侄儿了已经。”
程妙源长出一口气:“小娘子大婚之日,某有礼相赠。”
颜肃之和气地道:“那我可等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们变态很抢手23333333
感谢投霸王票的亲们=3=
kasuki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8-0114:27:37
jenny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8-0111:12:44
27只兔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0102:31:06
苏三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0101:48:00
苏三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3120:53:14
MaxTristan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3119:25:52
才不素傲娇呢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3118:51:49
蓝久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7-3118:32:53
killingkiss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3118:11:59
眼镜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3118:11:39
kidami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3113:13:18
感谢浇花的亲们=3=
读者“”,灌溉营养液 +1 2014-08-0117:09:53
读者“Mayi”,灌溉营养液 +1 2014-08-0115:29:32
读者“crase2011”,灌溉营养液 +1 2014-08-0113:07:46
读者“mei”,灌溉营养液 +1 2014-08-0111:45:43
读者“mei”,灌溉营养液 +1 2014-08-0111:44:25
读者“花花”,灌溉营养液 +1 2014-08-0110:55:43
读者“Bella”,灌溉营养液 +1 2014-08-0108:03:02
读者“一夏而生”,灌溉营养液 +1 2014-08-0107:28:13
读者“绒猫兔”,灌溉营养液 +1 2014-07-3123:18:44
读者“绒猫兔”,灌溉营养液 +1 2014-07-3123:18:44
读者“草莓慕斯”,灌溉营养液 +1 2014-07-3121:51:54
读者“yuejiahuli04615”,灌溉营养液 +1 2014-07-3120:52:51
读者“”,灌溉营养液 +1 2014-07-3119:24:03
读者“”,灌溉营养液 +1 2014-07-3119:23:57
读者“”,灌溉营养液 +1 2014-07-3119:23:51
读者“windy”,灌溉营养液 +1 2014-07-3119:22:08
读者“”,灌溉营养液 +1 2014-07-3119:20:27
读者“”,灌溉营养液 +1 2014-07-3119:20:22
读者“米寶”,灌溉营养液 +1 2014-07-3118:35:38
读者“花”,灌溉营养液 +1 2014-07-3118:23:56
读者“半缘君”,灌溉营养液 +1 2014-07-3118:23:54
读者“花”,灌溉营养液 +1 2014-07-3118:23:52
读者“elma”,灌溉营养液 +1 2014-07-3118:21:57
读者“肥嘟嘟”,灌溉营养液 +1 2014-07-3118:19:11
读者“killingkiss”,灌溉营养液 +1 2014-07-3118:12:13
读者“killingkiss”,灌溉营养液 +1 2014-07-3118:12:12
第179章
河间王来使之事,在昂州城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对于昂州百姓来说,珍惜现在的生活就够他们忙的了。
难得有一个不加重税徭役的官长在,大家认真干活就成了,想那么多干嘛?!听使君的话就好了。使君如果不在了,他们就听小娘子的,反正,能让他们无条件信任的,也就这俩人了。只要这两个人在,他们就安心,让干嘛就干嘛。
对于南下百姓来说,江、陈、田三姓被一勺烩了,冲击自然是不小的。然而在普通百姓心里,旁人家的兴衰荣辱,是比不上自己身上衣裳口中食的。更兼颜神佑早早就开始了舆论战,成天宣传“某些北方世家”的恶劣行径,还动员大家开个诉苦大会之类的,搞的扬州民众对于三家的同情心骤减。
况且,现在天还旱着,庄稼一日不收到仓里,农民就一日不安心——哪怕粮食打下来了,不晾晒也容易**。若说世家积威数百年,在民众心中刻下了深深的敬畏且追捧的痕迹,那么农民对于土地与庄稼的重视则是写在基因里难以磨灭的代码。两相比较,大家都去搞田间管理去了。
这么忙,谁有功夫管你哪里来人了呢?
有问题,自然有州府顶着,大家只要负责听话、支持州府就可以了。
河间王的使者倒是知道颜肃之的中二病,也没敢在城里犯混。心里再着急,也只敢隔日问一次:“您考虑得怎么样了?”先前也有人给他出过主意,让他在舆论上面做方章。放出风声去,说是河间王为世子求娶颜使君之女。甭管这事儿成与不成,只要有这么个新闻,对河间王都是有利的。
思之再三,使者还是决定闭嘴。不为别的,就为他发现,从他到随从里的马夫,只要出门儿,必有人跟着。提出抗议,人家也有理由:“先前使君曾遇刺,君远道而来,州府自然要护您周全。还望不要出门乱走,万一发生不测,才要悔之莫及。”
这话里隐隐透着那么一丝威胁的味道,说话的还是个大结巴。使者没有办法,只得忍气吞声,甭管怎么样,他人是来了,哪怕办不成事,也不能因为这个,叫颜肃之扣下来回不去。
想您派人出去送信,信使走了,州府还问起。使者一问三不知:“我确是带了二十人来,不是二十一个,算上我,才是二十一个。”
卢慎近来正一肚子火,憋屈得要命,见使者这一副自作聪明的面相,冷笑数声,道:“没少就好。”心里却想,你个傻货,以为咱不知道你派人去送信吗?你以为这人能出得了城?信不信才出城门就得被逮去关小黑屋?不算舆部,四里八乡的大妈们都能抡起搓衣板把他干翻了你信不信?
他自然不会好心提醒的,就看着使者一副心怀鬼胎、阴谋得逞的傻样儿,全当看了一场猴儿戏了。
————————————————————————————————
城里一切太平,也没什么人去打听州府里的新闻,更没有人去管什么河间王。州府里就不一样了,程妙源当天可是跑到州府里大哭一场来的。虽然及时被扯进府里了,外面没听到什么风声,府里的人却是差不多都知道了的。
亏得颜肃之御下颇严,且州府守卫皆是训练有素,消息倒是不是曾外传。
当然,自家人是瞒不住了的。
女人们知道得并不晚,颜神佑是最早知道的,姜氏与楚氏也不算完全不知。包括在州府里住的阿萱等人,连颜静姝姐妹几个都听到了一些风声。州府自上而下的共识就是,这事儿不可能答应,但是现在没做好准备,暂时不宜翻脸。
这些人里,楚氏与颜肃之夫妇不消说,是与颜神佑立场一样的,阿萱等也是站在颜神佑这一边的。
有一个人却不是这样。
在颜静姝的眼里,她与颜神佑是竞争的关系。无论楚氏和柴氏对她讲了多少家族一体,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她的脑子里总是别不过这一根筋来。对自己一同母胞的两个妹子或许还好些,对于同年的两个堂姐,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在她看来,楚氏与柴氏说的,或许是有那么一点道理的。但是这些道理对于她来说,都不怎么适用。她并不将楚氏一系当成自家人,她从来就知道,自己的亲祖母并不是楚氏。不得不说,遗传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无论是颜平之还是赵氏,在他们的心里,不是一个妈生的,那就不可能和平共处。这种思想遗传给了最疼爱的长女颜静姝,侥天之幸,也只有颜静姝受毒害最深。颜静媛或许有那么一点点的自怜自卑,到了颜静娴这里,这种影响便已经消失了。
她现在最关心的,仍是她自己的婚嫁问题。说她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这话大概也不会太差。楚氏固然不是君子,却也不会与她计较。她偏偏将楚氏想得十分阴险,以为楚氏肯定要整她。是以她的婚嫁,自己是分外上心的。原本她就不想跟着过来,没想到两个小白眼狼(她俩妹妹),一点都不配合。
现在好了,到了昂州,别人的地盘上,生死由人,何况婚姻?她与颜希真、颜神佑同年,颜希真早出嫁了,现在怕孩子都有了。颜神佑的婚事也提上了议程,可是,有人想起过她吗?
夜深人静之时,颜静姝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被角上咬的全是牙印儿,她还昨忍着,不能翻脸。
心里那股不平,却是怎么也消不下去的。
你们好狠毒!想软禁我,一辈子老死家中!她曾听楚氏提到过,楚氏娘家有个姐姐还是妹妹的,就这么不让出嫁,一直养到自己熬不住了去死。【我一定不能这样!我不指望你们了!】
回头看看两个傻乎乎不知愁,还往楚氏面前讨好的蠢妹妹,颜静姝连生气的心情都没有了。她得集中精神想办法,自己先跳出这个火坑再说!
人都是对比来的,在京城的时候还好。一旦到了昂州,颜神佑里里外外都能作言,自由地往来于州府与大街小巷。这让颜静姝分外地不平,原本些许的心理不平衡,在这种婚姻未明、前途未卜的焦灼之下,终于酝酿发酵成了一碗毒药。害己,也想害人。
只是她没有什么心腹亲近之人,妹妹们也不肯唯她马首是瞻。颜肃之与颜神佑父女俩遇刺,她心内是快意的,总有一种“我不好,你们也别想好,大家一起死”的想法。没想到两人都活过来了,尤其颜神佑,一根头发丝都没伤着。这让颜静姝分外不平。
更让她怄气的是,因为有这样的事情,颜神佑行动至少有四个有武艺的心腹侍女护卫,安全更有保障了。这样的环境下,她也没办法制定出什么报复的计划来,就只好成天心怀鬼胎地竖起耳朵来探听消息。
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让她听到了那么一点点的风声。比如说,河间王的使者来了,要求婚。
有这样的事情,楚氏是必得知道的。虽然则说话前楚氏已经遣散了三姐妹,颜静姝却直觉得这里面有问题,装作与两个妹妹回房休息了,却又悄悄地遣了回来。匆忙间听到了:“河间王遣使为子求娶……”也就这几个字而已,她就被发现了。
被侍女叫破:“三娘如何又回来了?”她也不心虚,随口扯了个理由:“我失了一只镯子,想看看是不是掉在这里了。”说话的时候,手背地背后,悄悄把左手的镯子给撸下来藏在了袖子里。
楚氏在里面听到了,不快地皱了一下眉,道:“一只镯子,就值得一个小娘子自己来寻?去,取一双镯子与三娘,跟她的人呢?一人杖二十,撵出去好好学学规矩!居然放任小娘子自己寻东西,要她们何用?不会侍候就不要侍候了。”
颜静姝这几年好不容易处得熟了一点、她认为不会告密的侍女就这么被换走了,心里的怨气更大了。却又不敢即时发出来,只得忍了。
楚氏也不大喜欢她,颜静姝觉得自己忍了,这点演技在楚氏面前根本不够看。然而又是自己的孙女儿,不到万不得已,也不好将她怎么样。只是更愁起她的婚事来了,这样的货,放出去联姻是结仇好吗?真要说给卢慎,那是糟蹋了人家孩子。
算了,反正她也不是很重要,大不了到时候说一个不敢反抗的人家。就算开罪了婆家,也不至于有什么太恶劣的影响。眼前还是河间王的事情要紧,楚氏转过头来,又与颜肃之说话:“拖着吧。记得备战。荆州虽好,却是兵家必争之地,夺不好夺、守也不好守。河间王只要长了脑子,就会想拿昂州做个后方。”
颜肃之道:“已经准备着了。”
楚氏道:“那便好。”
————————————————————————————————
楚氏与颜肃之母子俩说话,绝少有什么十分温情的内容,这样心平气和地讨论正事,已经是让双方都松了口气的氛围了。
说完话,颜肃之说一句:“阿娘好生歇息,有甚事只管吩咐。”
楚氏回一句:“你的伤才好,不要过于操劳了。事情是忙不完的,总要张弛有度。”
颜肃之答应了,说还有很多人帮忙一类。
母子俩便再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了,颜肃之一揖到底,走了。
楚氏抚额,许久,长长出了一口气,仿佛将胸口闷气都呼出来,顿时觉得轻松了些。又问侍女:“六郎还在读书么?”
侍女微笑道:“二娘今日得闲,带着他骑马去了。”山璞去布防了,体育课就由颜神佑亲自接手了。
楚氏欣慰一笑:“这样才好。一母同胞的亲姐弟,就该这么亲近无间。”颜神佑是长姊,六郎比她小上将近十岁,照顾一下本是应该。这样对颜神佑也好,如今是颜神佑掌权,等六郎大了呢?楚氏可不想自家孙子孙女儿窝里斗。
楚氏心境平和了,颜静姝却兴奋了起来!
要说楚氏教她的功课,还真是比较尽心的。除开女红书画之外,一些粗浅的利益关系也跟她说的。家族成员间的荣辱相连说了,亲戚之间的关系也说了。包括好些个礼法一类的。颜静姝心内有芥蒂,功课倒也赌气学了。
此时便根据听到的只言片语,开动起脑筋来了。
河间王遣使来为儿子求婚?不用别人说,颜静姝自己都知道,肯定不是求的她。如果是颜神佑,那么随便一个普通的儿子,估计颜家是不可能答应的。只有世子!
可那是藩王!极有可能问鼎御座的人。他的世子,就是将来的太子,未来的皇帝!
河间王不是开善堂的,提出这样的联姻条件,必然是要颜家相助出兵的。到时候颜家既有大功,又有婚约,颜神佑妥妥的就是未来的皇后了。
这样大的利益摆在面前,颜肃之能不心动吗?楚氏更不会不心动!颜静姝的心里,这两位已经妖魔化了,造个反什么的,真是毫无压力。在未来君主面前争一功,又有何难?
哪怕河间王做不了皇帝、他兄弟上台,只要得了昂州的助力,藩国扩大也是难免的。世子到时候是一个更大藩国的王,正妻至少是个王妃。
她怎么就能这么好命?!
颜静姝眼睛都能滴血。
虽说有传言,说是颜神佑跟归义侯大约是一对儿。可是在后座的诱惑之下,本就没有放定的亲事,如何能做数?多半是要毁约别嫁的,到时候谁来填这个缺?山璞那个野人,颜静姝是从来看不上的。她不想顶这个缸,牺牲她自己,成全颜神佑的好事?
做梦!
可是……如果颜神佑死了呢?!
颜静姝得承认,她被诱惑了。
可是,要搞死颜神佑,单凭她这么空想,是没办法用意念杀死颜神佑的。就算要诅咒作法,一来颜静姝不会,二来估计也需要时间。行刺是不要想了的,她也没杀手,武力值也比不过颜神佑。思来想去,只有下毒!
手上又没有毒药。
颜静姝愁得团团转,信步在院子里来回走动。猛看见一个婆子拿着些掺了香油的糕点来,往角落里一放,还叮嘱侍女们:“这是掺了砒霜药老鼠的,都不要误食了。”
颜静姝眼睛一亮!有了!
这年头卫生条件不太好,哪怕是深宅大院,也免不了会一些蛇虫鼠蚁。哦,蛇一般很少见,但是犄角旮旯里,老鼠蚂蚁什么的,那是少不了的。便要时常灭鼠、驱蚁,夏天的时候还要燃些艾草一类的,驱一驱蚊蝇。
砒霜不好弄,一次也弄不多,都是零零星星的,还被拌到了诱饵里。不过颜静姝也不急——颜神佑不能马上死,如果颜神佑死了,颜肃之因为没了女儿,不答应这门婚事,怎么办?她还能拣什么漏?
等昂州方面答应下来了,颜神佑却死了,少不得来个人顶缸。到时候四娘、五娘都还小,舍她其谁?
————————————————————————————————
颜静姝自以得计,便故意说听到自己房里的老鼠叫,非要放些砒霜在自己房里不可。婆子也不与她争执,亲自拿油纸包了一包掺进和了香油的面饼里。
颜静姝等她掺完了,却又掩鼻道:“这是什么怪味儿?真是难闻死了!拿走!”
婆子拿走了,她又说:“那我这里有老鼠,又要怎么办?”
弄得婆子心里十分厌烦于她,却又作出一副“我是故意对你恭敬一点”的样子来,恭恭敬敬地问她:“那三娘想怎么办?”
颜静姝冷笑道:“要是阿婆问你时,你也这般说话?你是阿婆指给我使唤的人么?怎么这般蠢?”
婆子:呵呵,你特么这是来找茬儿的吧?
颜静姝眼珠子一转:“你不会拿霜糖拌了它?”
婆子:“……”妈蛋!好好的霜糖你拿来拌砒霜?你有病是吧?一个子儿不挣,糟蹋东西倒是一个顶仨!也不怕老天一道雷下来劈了你!跟你爹娘一样,都是坏种!
颜静姝先时是故意刁难她,好转移她的注意力,只以为是自己脾气上来了,让人不去关注她为什么要砒霜。可一见这婆子没有搭腔,这回是真的恼了:“好好好,这就是我们颜家的好奴才!主子吩咐一件事情,便要推三阻四,支使不动你了是么?按说,长辈派下来的人,我总要给你几分脸面。可你也记住了,你的脸是我给的,再有脸的奴才,终究是个奴才!”
抛开前面的话,最后几句是真的有道理的。再有脸面的奴婢,也是奴婢,主与奴的界限说得很明白。这世上怎么可能有地位比少主子更高的老奴?敢这么做的老臣都没几个,做了,要么死,要么篡位了。
婆子快要气死了,到底是楚氏□□出来的人,强压下了火气。淡淡地道:“不过是想着三娘这法子好,四娘五娘房里是不是也要放一包罢了。三娘要,我这便去领了霜糖来就是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颜静姝对着她的背影狠狠地啐了一大口:“呸!什么东西!”
骂完犹不解气,跳起来拼命跺脚,除了把脚跺麻,没有起到任何解气的效果,火气了反而越来越大了。站在屋子正中,眼神四下扫射,终于锁定了目标——她一气奔到了内室,将书将上的书全扯了下来,洒了一地。也有书轴被从中扯作两截的,也有书页被扯散了的。纷纷扬扬,雪花般洒了一地。
颜静姝看着满室狼藉,忍不住开心地笑了起来。
————————————————————————————————
婆子去取了些霜糖,并没有直接拿到颜静姝的房间里来。而是先去回禀了楚氏,如此这般一说,只字不提自己被为难的事情,只说了颜静姝要药老鼠,叫取砒霜之类。且说:“太夫人,霜糖好说,可砒霜是有数儿的,这个……”
楚氏道:“给她。”
“是。”
“盯紧了她,不要让她再作夭。”真是烦死了!楚氏就不明白了,不说堂姐们了,单说同父同母的三个姐妹,另外两个就是正常人,只有这么一个**,这货是怎么长成这样的?一样的先生、一样的待遇,怎么有的人就怎么教都教不会呢?
婆子领命去了,又支领了二两砒霜,都拿糖拌了,分作四小包,拿到颜静姝的房里去。
颜静姝正斜倚在凭几上,身后两个打扇儿的,面前摆着一个果盘儿,一面捏着一粒葡萄,一面含笑看两个侍婢在那儿收拾书房。
婆子暗道一声:造孽。上来回颜静姝:“三娘,都取了来了,已经拌好了,分做四包,角落里都放一包。”
颜静姝双眼亮晶:“打开来我看看。”
婆子将纸包打开来,颜静姝看着,砒霜的颗粒与霜糖微有不同,看来是真的掺了的。她还不放心,问道:“这些有多少?”
婆子答道:“二两砒霜,拌了二两霜糖。分作四包,每包一两。”
颜静姝一摆手:“行了,都放下吧,我知道了。”
等婆子走了,她便说要午睡,将人都赶走了,悄悄藏起了两包放在柜子底下的砒霜。
毒药有了,怎么下呢?大家都不在一起吃饭,颜静姝也不是管厨房的好吗?!她的侍婢都是新换的,怎么能跟她一心呢?
可是这世上的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还真让她发现了一个漏洞。这个漏洞还是颜神佑自己给戳出来的——何二女。
何同学因为小时候吃货有趣,被颜神佑图新鲜地搞了过来。自来之后,吃啥啥不够,干啥啥不行,也是看她亲爹何大的面子,也是姜氏要给颜神佑一个警醒。就把她一直放在颜神佑这边听差。
说是听差,也没拿她当正经奴婢使唤,也没拿她当心腹来看待。就是白养这么一个人。她家里也觉得她有点烂泥糊不上墙,不如放颜神佑身边,呆两年,有点香火情,好说亲。正准备颜神佑定了亲,就把她接回去也说门亲事。
她因平时也没什么差使,又只是侍婢,在后宅里走动倒是颇为方便。颜静姝也常见她,以前要讥笑两声“肥婢”,如今看她这个吃货的属性越看越可用。
也不用拉拢她,只消在练厨艺时于雾气蒸腾时,在馅饼里悄悄下些砒霜,命侍女端着。故意路遇何二女,嘲笑两句:“养猪也好杀来吃,养你有甚用?你也不会侍候。冷不丁哪天你上前了,怕不要将二娘吓一跳——这是哪里出来一个做活计的人?”
将何二女说得臊红了脸,反唇相讥:“我自是会做事的,三娘也没做甚。”
颜静姝的侍女轻声提醒道:“三娘,何必与这小婢子一般见识,没得降了身份。奴婢去说去。”将何二女数说了几句,指责她不该与主人家顶嘴。
颜静姝平时好端个架子,此时架子也不端了,将侍女手中馅饼取了来,给何二女道:“要不你去试试?看她吃惊不吃惊?”
颜静姝的侍女直觉得不好,还要再劝:“三娘,何必与婢子怄气?”
何二女已经抱着食盒跑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NOZUONODIE
盒饭又来了。
感谢投霸王票的亲们=3=
落落归尘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8-0215:46:15
德米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8-0212:29:02
kan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0211:33:37
tuzimiao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0122:45:51
小院微凉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0121:58:47
水水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0120:07:03
MaxTristan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0119:27:33
泠泠弦上声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0118:50:16
爱睡觉的猫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0118:41:19
感谢浇花的亲们=3=
读者“wsxrz”,灌溉营养液 +1 2014-08-0213:35:56
读者“吃人的南瓜”,灌溉营养液 +1 2014-08-0206:55:43
读者“吃人的南瓜”,灌溉营养液 +1 2014-08-0206:55:42
读者“Celistine”,灌溉营养液 +1 2014-08-0123:36:17
读者“Celistine”,灌溉营养液 +1 2014-08-0123:35:51
读者“Celistine”,灌溉营养液 +1 2014-08-0123:35:06
读者“沉静的嘉拉迪”,灌溉营养液 +1 2014-08-0123:08:03
读者“在水之南”,灌溉营养液 +1 2014-08-0121:49:48
读者“赖懒人”,灌溉营养液 +1 2014-08-0119:11:13
读者“风陵蕴”,灌溉营养液 +1 2014-08-0119:06:34
读者“门神”,灌溉营养液 +1 2014-08-0119:06:01
读者“门神”,灌溉营养液 +1 2014-08-0119:05:56
读者“路漫漫”,灌溉营养液 +1 2014-08-0118:45:26
读者“路漫漫”,灌溉营养液 +1 2014-08-0118:39:13
读者“路漫漫”,灌溉营养液 +1 2014-08-0118:39:03
读者“薄荷糖”,灌溉营养液 +1 2014-08-0118:14:54
读者“小石榴”,灌溉营养液 +1 2014-08-0118:08:02
读者“小石榴”,灌溉营养液 +1 2014-08-0118:07:53
读者“mei”,灌溉营养液 +1 2014-08-0118:07:23
WwW.Lwxs.Org第180章小说网
何二女好吃好睡,不用做活,自然养得心宽体胖。跑起路来相当地有存在感,颜静姝望着她厚实的背景,笑了。
程妙源君到州府这么一哭一嚎的,外面不清楚,颜静姝是知道的。从知道程妙源哭诉那一刻起,她整个人都处在一种亢奋的状态里。满心都在呐喊:他们答应了!他们果然答应了!我的机会来了!
一面鄙薄着颜肃之“不守信义”“趋炎附势”,一面却又巴不得颜肃之点头答应。颜肃之不答应了,还能有她什么事呢?颜静姝是不肯相信颜肃之会为了“她的皇后之位”,带着昂州去拼命的。
侍女心惊胆战,总觉得颜静姝很不对劲,生怕她又惹出什么事儿来。轻轻劝一声:“三娘,外面日头大,还是回去罢。”
颜静姝微微一笑:“好。”
沉静得不像是她了。
侍女低头跟在她身后,心道,这事儿不对,得跟太夫人汇报去。
颜静姝想的却是,只要颜神佑死了,这些侍女就不敢说出去!主与奴之分野,让她们不敢首告,告了,奴婢们也得不了好。反正,吃食是颜神佑的奴婢拿过去的,与她何干?她大可一推了之,反正颜肃之已经答应了河间王了。到时候还得靠她去顶替,颜神佑眼下风光又能如何?
最后都是为她铺路而已。
侍女越发觉得她的气场不对,一回到屋里,便说:“奴婢去取冰来。”
颜静姝心道,果然是时来运转了,连新换的婢子都听话了起来。故作淡定地一挥手:“去罢。”她也需要用些冰,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像一个等待放榜的高考生一样,等着属于自己的好消息。
————————————————————————————————
何二女拎着食盒,一路狂奔,回到颜神佑的住处的时候,发现颜神佑并不在屋里。
颜神佑很忙,并不似寻常人家小娘子那样窝在自己房里或写字、或绣花、或与手帕交玩耍。她得练兵、得帮她爹处理政事,还要跟舆部随时保持联系。偶尔闲下来,这社交时间也得有个分配。
比如今天,她就跑到楚氏这里来联络感情来了。楚氏与颜肃之不亲,这是家里都心知肚明的。一家人,总不好跟陌生人似的,颜神佑就抱着八郎过来卖萌。往楚氏跟前了来搭个桥,好歹让女王大人软和一点儿,给点意见指导。
何二女被颜静姝嘲讽的时候,颜神佑在被楚氏问话:“看来,那位林小娘子对你触动颇深?”
“呃?!啊?哦,嗯……”
楚氏微微一笑:“你跟她想的一样?”
颜神佑坚定地道:“是。”
“你觉得可能吗?你能做得到吗?”
颜神佑这是头一次无视楚氏的压力,一点也不觉得楚氏那压迫性的目光有什么可怕的。她说:“是。”
楚氏饶有兴趣地道:“所以你想要让女童识字?”
“嗯。”
“可又要让昂州早些婚育?这不还是生育么?”
颜神佑沉吟道:“男女本就有别,可不该是霄壤之别,不过是分工不同而已。”
楚氏显是将这个问题想得很深,直指中心:“你们的想法,怕外间不会答应。我知道昂州风气开放,你可以领兵、可以治民,昂州女人也有阿婉那般自领一部的,这都不是大事。可你要说出来,会被人言压垮的。不要说你不谓人言,你辩材无碍。我说的,可不是吵架的功夫。是你能不能让人接受你的想法。难处太多,恐怕士人是不会乐见的。”
颜神佑道:“谁管他们乐不乐意了?将女人关在家里,看着四方的天、四方的地的时候,他们何尝问过女人想要什么?只是告诉女人,老实呆着,以父、夫、子为天,就行了。我做事,哪需要他们答应?我既做了,他们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还是得答应。”
“这般自信?不觉得狂妄吗?”
“并不。顶多十年,女人就得当男人使啦,既然当男人使,那就得拿一样的报酬。”
楚氏默然,十年,不错,天下大乱,精壮男子不知要死去多少。等到天下太平之时,女人身上的压力可想而知——死的都是壮劳力。这个空缺,自然得女人来填补了。
楚氏道:“还是难。”
颜神佑笑道:“这世间多少奇迹,不过是源于先驱者的异想天开?这世上又有多少事业,是因为有人挺身而出,敢为天下先?我总觉得,只要自己认为对了,就去做,不管有多么难、多么险,凡事,总要有一个开始。我做了,怎么能保证就没有人会跟上来,继续把这事做成了呢?”
楚氏道:“哪怕比夺天下更难?”
颜神佑道:“这本就比夺天下要难。可那又怎么样呢?怕人的舌头?只要我做成了,总会有人为我找理由的。”
谁敢说她现在做的就一定是不成的呢?什么“历史的必然性”,都是后人总结的。至少,在性别这个问题上,史上也总是在起起伏伏、不断变化的。她就是想把妇女地位固定在一个比较高的位置上,哪怕不能彻底平等,也要撕开一个口子,谁又能保证不行了呢?武皇之前,谁信女子可为帝?试都不敢试的人,是没资格评论别人的。
楚氏拍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对颜神佑道:“你要早生百年,我甘附骥尾。”
颜神佑听了,吓了一大跳,连忙闪开了,俯身对楚氏道:“阿婆说笑了。”
楚氏道:“没有啊,没有啊。那个林小娘子,可以瞑目了啊。”
颜神佑心里一阵难过,没有接口,心说,等做出点成果来再说这话吧。请教楚氏道:“我试过了,只有阿琳过来帮我。旁的人,还是听家里的话。女人呐,不走出家门,还是不成的。”
楚氏道:“万事开头难。耐心与冷静是最重要的,凡成大事之人,坚忍是最不可缺的品格。凡事想一蹴而就的,都不是做事的人。急功冒进,非止是兵家大忌,更是做人的大忌!有句俗语,性急吃不了热豆腐。”
颜神佑道:“是。”
楚氏道:“识不识字的,现在倒不重要了。就是男人,识字的又有多少?你与你阿爹在昂州建学校的事情,我是知道的,可如今的情势,腾不出手来的。”
颜神佑有一丝的不服气。想大兔朝前面跟各种奇奇怪怪的人干仗,后方还在搞根据地建设,一面打游击,一面搞妇女运动,还不是干得红红火火?她决定了,从玄衣开始,从自家奴婢开始。秋收完了,只要收成差不多,搞个扫盲班。
国人其实很重教育,重识字的人。哪家女孩子识字,到了婆家都要被高看一眼。为了嫁得好,都会有一些人乐意女儿学习。大不了,开女校咯。
楚氏道:“你得记着,着眼全局,这天下,有男也有女,别只看着一处,那便会偏狭。”
颜神佑道:“是。”
楚氏叹道:“这世上呐,也有些个好逸恶劳的人。你给了她们天地,她们也未必肯走出去。不是不肯出力,有些个妇人,丈夫吩咐一声,也是上刀山下油锅,可是呢,就是不肯自己拿主意。心懒!心死了!这才是最难的。我固瞧不想这样的妇人,可这样的人未必会少,让人看着,不争不失,也能儿女绕膝。是坏榜样。”
颜神佑叹服,可不是么……甭说这会儿,就是她穿来那地儿。也有一群连大妈的年纪都不到的小女人,思想停留在旧社会,女人挤兑起女人来,比男人还狠。
苦笑一声,颜神佑眼神清明,道:“我又不是为她们活的。”
楚氏赞同道:“是极,是极。那便去做,记着,不可冒进。你在开头,成了,前路依旧艰难。败了,连后人的路都堵死了,不知要过多少年,才会有人敢再冒头。”
颜神佑道:“是。”
楚氏却又话风一转,说起荆州的事儿来了:“真的对河间王那边儿不动心?”
颜神佑撇撇嘴:“咱又不蠢。”
楚氏微笑道:“说来听听。”
颜神佑道:“自己吃得饱饱的,做甚么要为别人火中取栗?我们没他能活,他没我们,呵呵,一个反王。咱家名正言顺,朝廷忠臣,进可攻,退可守。帮了他,就上了他的贼船,再没后路了。我们本是自己做主的,何必给人做奴才?他们那里,不定有多少心腹了,到时候,嘿嘿。”
楚氏问道:“还有呢。”
“说穿了。我便嫁了,他能不能成事还两说。成事了,我的下场又是两说。四分之一。自己干,不过成与不成而已,二分之一。”
楚氏摇头道:“不是这样算的。罢了,不说他们了,反正,主意也定下来了。你难得能得闲,歇息去罢。”
没等颜神佑告退,颜静姝的侍女来了。见颜神佑也在,怔了一下。楚氏道:“说罢。”
侍女道:“三娘有些不对。方才,她从厨下回来,做了些馅饼。路上遇着二娘房里的阿何,居然亲自出口讽刺,还以言相激,说阿何只知道吃,不会伺候人。激阿何拿她做的馅饼与二娘吃。”
楚氏的瞳仁骤然缩小,捶桌道:“这个畜生!”
颜神佑吓了一跳:“阿婆?”
楚氏道:“这事你别管,何二女拿东西,你一概不要沾口。从今日起,到我这里用饭,余者滴水也不要喝!”又指侍女,“你去,看她房里药老鼠的砒霜还在不在!若在,还剩多少!”
侍女一惊,背上全是冷汗,匆匆领了冰去,借着放冰盘的机会,往角落里一走一看,果然少了两包。飞快跑过来汇报。
楚氏何等精明之人,先是颜静姝非要另拌了砒霜,然后就是让何二女拿吃食给颜神佑!不是她阴谋论,往坏里想颜静姝,而是她不能承担一点让颜神佑涉险的风险。无论是与不是,都得先防着再说!
颜神佑皱眉道:“不至于吧?”要说矛盾,那肯定是有的,颜神佑也看颜静姝不顺眼。可要说搞死对方,颜神佑也没那么功夫,也不觉得颜静姝有这么个胆子。
楚氏道:“小心总是没有错的。那个何二女,经此一事,无论是与不是,都不能留了!趁早打发了出去吧。”
颜神佑心里抹了一把汗,也反应出来了这里面的风险,痛快地答应了。见楚氏面色不愉,又说:“阿婆放心,自打上次事后,家里处处小心的,我们的饮食、身边伺候的人、能进府里的人,都是有数的。除了定下来的,余者一概不沾的。再说了,哪来那么多的毒药呢?单说砒霜吧,药店里进多少、卖多少,卖与何人,都是有数儿的。”
楚氏道:“我宁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不能让这个家出事。去,叫二郎过来。”这个二郎,说的就是颜肃之了。
颜神佑问道:“阿婆,事情还没确定,何况劳烦阿爹?”奇异地,听说有人可能要搞死她,她居然一点愤怒也没有,只是觉得可笑。
楚氏道:“我自有安排。”
————————————————————————————————
接下来的事情,让颜神佑目瞪口呆。她发现,她不止在思想突破上不如土著,妇女意识觉醒还得林大娘提醒她一下。连脑洞……她都比不上一个老太太。
颜肃之来了,听了楚氏说:“三娘有些不对,前些日子要砒霜,今天做了馅饼,给了二娘的婢子,让婢子拿去给二娘吃。”
颜肃之脑洞开得很大,瞬间脑补出一整个谋杀案来,破口大骂:“小贱人!她怎么敢?坏种!跟她爹娘一样的坏种!畜生!养条狗还会摇尾巴,养个小贱人只会妨克家坦克人。”
楚氏道:“你叫什么?就你会骂人么?坐下来。听话。”
颜肃之气得脖子都红了,恨恨地道:“我去勒死这个小贱人。”
颜神佑连忙抱住他的胳膊:“阿爹,阿爹,这只是猜测而已。”
楚氏道:“要发疯,我送你去京城跟唐大一起疯。不疯了,就坐下来听。”
颜肃之哼唧了一声。
楚氏道:“你们这样……”
颜神佑目瞪口呆——女王才是真大手,您老要是写剧本儿,还有编剧们的活路吗?!
楚氏又写了一个剧本儿,让颜神佑回去假装要吃何二女拿来的馅饼。先说冷了不好入口,拿到厨下去热,趁机调换回无毒的。吃完就装中毒,装死。看颜静姝有什么反应,能引出反常来最好。如果她一切正常,那说不定就是冤枉的。
这也好办。
伪造神迹。
全家大小一块儿哭的时候,让颜肃之去叫女儿。一声声叫着她的名字,向天地祈祷,把她又给“叫活了”。祷词的内容自然要带上一些神话色彩,不止是神化颜神佑,还有神化颜肃之。争取打造颜肃之上天眷顾之,总能让他如愿,这样的形象。
颜神佑醒了,还不能说自己去了阴曹地府,还得说是去见了个神仙。就是她当年做梦,教她晒的那个神仙姐姐。神仙姐姐还推了她一把,告诉她,下面有好事等着她。她以后富贵不止于此。
如果坐实了是颜静姝下的手,那馅饼就归她自己吃了。正好,全套家什就便宜了她办丧事儿。拖延河间王使者的新借口也就有了,这回能拖到秋收后了。秋收一过,正好给颜神佑和山璞定婚。把河间王的使者砍了,送人头上京去。同时,准备好了跟河间王打仗,除了扬州,荆州她也要了。
OVER。
颜肃之久久不能回神,深深地觉得,他中二期那么犯贱,楚氏还没搞死他,这真是他亲妈!非亲妈不能容忍他曾经那么样的贱格。
乖乖去准备祷词了。
颜神佑这里,也乖乖去准备。其实这三人心里,已经有七、八分确定颜静姝心里有鬼了。另外两三分的不确定,是大家都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颜神佑死了,对她能有什么好处呢?完全没有好吗?两人根本就不是走一个路线的,有什么好冲突的呢?争什么?颜神佑死了,她爹妈也不是颜静姝的,她的权柄也不可能给颜静姝。所以,这个堂妹她图什么呢?
是仇杀?也没什么不共戴天之仇吧?颜神佑指使姜戎找人上表去搞臭颜平之名声的事儿,颜静姝也不可能知道啊。
楚氏这才定下这一计。
好了,剧本有了,演员各就各位,开始!
————————————————————————————————
颜神佑心情复杂地看着何二女期望的脸,深觉对不起她。何二女原本当在乡间快乐地长大,因为她的一时兴起,将人搞了过来。结果何二女并不能适应这里,如今又落到这样一个位置。
颜神佑伸手摸摸她的头,扯出一抹伤感的笑来。如果姜氏是要拿何二女给她上一课的话,那么,这一课是真的……太深刻了。
何二女有些忐忑地拿馅饼来给她吃,颜神佑看了一下,道:“饼冷了,让她们拿去热一热吧。咱们来喝茶等着。”
何二女见她表现得忒正常,开心地点头:“嗯。”
阿琴一直跟着颜神佑,拳头攥得死死得,恨不得现在就上去撕了何二女这个傻货。被颜神佑叫了三声,才回过神来,接了食盒出去。食盒没进厨房,先送到了楚氏跟前,一根银簪子一插,就什么都明白了。【1】
楚氏气得眼前一黑,怀疑是一回事,确定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果然是她!我养她这些年,哪里对她不起了?!”
颜肃之冷冷地道:“十六、七岁的年纪,有这般蛇蝎心肠的,一万个里面也没有一个。可真是天赋异秉!”
接下来就照着剧本儿走了。
颜神佑果断捂着喉咙装中毒,她没见过真正中毒的人是什么样子,只好努力回忆电视剧里的表深。阿琴明知是假,还是一把推开了何二女,哭着将颜神佑扶到了内室。
姜氏接到消息,吓了好大一跳,等颜肃之解释说是为了引蛇出洞,才缓过神来。捶了颜肃之好几下:“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啊?有完没完了?”哭着跑去看闺女。
颜神佑的卧房,哭声一片,颜静姝姐妹仨也被通知了。颜静姝从容起身,对两个惊呆了的妹妹道:“走吧,咱们去看看。”
她这一看,也让楚氏等人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了。
颜静姝不是个有耐性的人,至少,没有楚氏欣赏的耐性。她要是忍功够了,就不会经常甩脸子给人看了。进门假哭,也是靠香料的刺激流了眼泪。哭了一阵儿,除了“苦命的姐姐”,再也想不出赞美的词儿了。她两个妹妹也没什么词,就是哭而已。
阿萱已经哭昏了,姜氏抱着阿萱,给她拨开粘在脸上的碎发。
颜静姝忍不住说了新词儿:“才要定亲,怎么就走了呢?这可怎么办呢?”
颜肃之心说,不对啊!这干你屁事啊?!你哭这个?
姜氏听颜静姝哭她闺女,恨得牙痒,忍不住伸手掐了颜肃之一把。
楚氏倒是稳得住,接口道:“是啊,可怎么办呢?断不可失信于人呢。”
恰在此时,外面阿方来通报:“长史等想吊唁小娘子,又有,荆州来的使者,也想来吊唁。”
颜静姝哭得更大声了。
楚氏心里已经有数了,压着火儿,十分和气地问颜静姝:“三娘,可愿为我分忧?”
颜静姝哽咽着点点头:“但凭阿婆吩咐,便是远离亲人,也……也……也是我的命了。”
楚氏一个眼色下去,阿琴麻溜地去拎了个食盒过来。打开盖子,馅饼上被银簪子插出来的洞还在呢。
颜静姝脸色苍白。
楚氏道:“吃吧,这不是你给阿寿的么?把何二女带上来。”趁着另一场戏还没开幕,得先把自己家里的事儿给解决了。
颜静姝拼命后退,摇头道:“我不吃!”
何二女过来一看,也傻了:“这个……”
阿圆忍着怒气,诱哄着何二女道:“你认得这个?”
何二女傻乎乎地点头:“对啊,这是三娘让我拿给二娘吃的,二娘吃了一个就……”
吃食,中毒。傻子都知道这里面的联系了。
颜静媛吓昏了,颜静娴尖叫一声,扑过去想揍她姐:“你为什么?!”
楚氏道:“够了,吃吧。”
颜静姝还要说:“你们没证据,这不是我做的。”
其实……家族内部的事儿,难道要对簿公堂么?一碗掺了糖的砒霜水,给谋杀者画上了句号。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砒霜本身用银是不怎么验得出来的。银子遇砒霜变黑,是因为提炼不纯,砒霜里的硫把银子变黑的。
这里是英俊的存稿箱,某肉同事结婚,喝喜酒去了。
每到这个时候,单身狗都要再受一次伤害TT
感谢投霸王票的亲们=3=
小鱼儿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0222:43:20
小鱼儿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0222:41:59
小鱼儿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0222:40:20
小鱼儿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0222:38:35
等文的水果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0222:25:53
sam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0220:47:27
潇水静逝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8-0218:56:41
西西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0218:22:28
MaxTristan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0218:12:55
感谢浇花的亲们=3=
读者“南明0曦”,灌溉营养液 +1 2014-08-0219:54:21
读者“千年往事”,灌溉营养液 +1 2014-08-0218:07:56
读者“千年往事”,灌溉营养液 +1 2014-08-0218:07:49
读者“怪阿姨”,灌溉营养液 +1 2014-08-0217:09: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