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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一九零二全文阅读

作者:样样稀松     重生一九零二txt下载     重生一九零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二章 保障?名声,入学

    readx;“发,你真是个神秘而又有趣的家伙。从我第一次见到你,便有这种感觉。”诺依曼坐回椅中,喝着伏特加,眨着褐色的眼睛,缓缓说道:“嗯,你需要的杂志报纸很快便会到了,以后也会不断寄来。嗯,这样很好,习,不断地习。”

    “到时候还需要你的帮助,德语法语我不是精通。”阿发放下了枪,走回到桌旁坐下,又招呼着罗登过来。

    “也亏得这些俄国人,柠檬茶和伏特加,千把年就仅仅制造了这么两样玩意儿。”诺依曼举着酒杯,大声地宣称,自信没人敢否定他的话。

    阿发已经习惯了诺依曼冲动的孩童般的自我表白,经常性地谈论对友谊的渴求,他的殷勤好客以及欢乐愉快。但在接人待物方面,却不可避免地暴露出贪婪吝啬的本性。

    不过,在商业合作方面,诺依曼是很精明,但还是讲究诚信的。只此一点,阿发就可以忍受他的一些缺点,反正也不会是什么生死之交。

    诺依曼滔滔不绝地谈论理想志向和轶事趣闻——他的买卖敖德萨俄国的大屠杀犹教的仪式……因为有个呆板生硬的好听众罗登,而他自信只有他才能如此畅谈。

    “发,你的摊铺得大了。”诺依曼正谈得兴起,却以意想不到的力量紧紧抓住阿发的手臂,用责备的口吻说道:“资金链,你的资金链会断裂,光靠卖味精可不够你这么创业。有雄心是好事,但要慢慢来。”

    阿发笑着点了点头,安慰地拍拍诺依曼的手臂,主要是被他抓得难受,“这你不用担心,我有资金来源,绝对不会半途而废的。”

    “唐纳德?不,他不是那种有魄力的商人。”诺依曼挠了挠脸颊,猜测着,“赵海镇?也不可能,他还要兴办实业呢!那是谁呢?”

    “海外的华商。”阿发知道早晚得有个理由,来解释自己手中巨额资金的问题,他缓缓说道:“与你们犹人比较相似,他们远离家国,在外创业致富。但在异国他乡,他们没有政治权利,拥有的财富又常被当地土人和殖民者所觊觎,屠杀掠夺,这在历史上已发生过很多回。所以,他们希望财富能分散开来,不致于一场动乱之后便成了穷光蛋。”

    “比较相似,是的,没错。”诺依曼眼中闪着忧伤的光,停顿了半晌,又有些迷茫地望着阿发,“财富不是保障,那什么是呢?发,你知道吗?”

    阿发沉吟了一下,说道:“我也说不好。但一个人,一个团体,乃至一个民族,一个国家,总要有抵御外侮,自己保全的能力吧?”说着他指了指旁边的枪,“看,我有这家伙,胆气就壮,说话就横,谁要来抢我的,我就崩了他个狗*娘养的。”

    “狗*娘养的。”罗登一字一顿地重复着,然后怪腔怪调地认真分析,“狗的娘,就是妈妈的意思,也就是母狗,对吧?母狗生的,还是狗,对吧?那为什么不直接叫狗,非要叫狗*娘养的?中国话,真奇怪。”

    阿发很无语,好半晌才无奈地拍拍罗登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爱动脑是个好习惯,可中国话呢,不能咬嚼字。很多话呢,也不能光从字面上分析理解。你的,明白?”

    “不明白。”罗登很干脆地摇头。

    …………….

    虽然上海的冬天并不象真正的冬天,但它还是能让人们感到觉到它在渐渐消隐,千呼万唤的春天已经悄然而来。

    而名声,却突然而至,这让阿发既意外,又欣喜。意外的是获得声名的原因,欣喜的则是社会地位和名望的上升,使他能够更方便地行事。

    “兹为鼓励有利于公益之一切发明,欣喜恩准申请人之请求:故当晓谕:本署具有特许权某些知识与仅仅的意向,代表我国我国之继承者与后继者,根据本件授予该专利权获得者本人其代理人或领有许可证者而非其他人,今排遣在本件规定年限内,悉可按他或他们之方式在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曼岛范围内制造利用应用与出售上述发明……”

    英国佬颁发的专利证书冗长繁缛,涉及了专利终止无效的各种复杂情况,反正阿发是没有读完,只知道专利被承认就可以了。

    而对此比阿发更兴奋,更视其为将味精生产扩大,并销住全国,甚至全世界的是赵海镇。他通过报纸大肆炒作,发明制造出世界第一颗味精,获得国际专利的中国第一人,只这两个第一,便确实具有轰动性的历史意义。

    专利权是授予王卓然和陈发(阿发的化名)的,他俩的名字也就通过报纸宣传为人所知晓。在清末的社会环境下,连黄金荣升任法租界巡捕房探长都被视为大长国人志气,民众热烈欢迎,何况这是在洋人所擅长的奇技淫巧方面取得突出成就。

    民众的热议,上层社会人物的关注,这些对于阿发建立人脉增大势力都是有好处的。而天厨味精厂也更名为天厨有限公司,招资募股后,资本扩大为十万元,生产规模也大大提升。

    而赵海镇也开始了自己在实业上的扩张,也在卢家湾买地十余亩,开始兴办面粉厂,既为味精厂提供面筋原料,又要形成阿发所说的淀粉糊精酱色葡萄糖等产业链条。

    ………….

    马车停了下来,阿发打开车门,笑着招手,小喜局促又不安地走了出来,抬头望着校大门,踌躇着不肯迈步。

    阿发搂着小喜的肩膀,慢慢前行,宽慰道:“年纪虽然大了些,可你得快呀,又能照顾自己,还有别人。嗯,你看那个小不点——”阿发随手一指,说道:“人家那么小都不怕,你是大姐姐呀,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小不点是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小女孩,长得很可爱,听见了阿发的话,嘟着嘴很不高兴的样看着他。

    领着小不点的中年人却宽厚地笑着,冲阿发礼貌地点了点头,摸摸小不点的脑袋,和蔼地说道:“美琳,去吧,校里有姐姐照顾,你不是吵着要上吗?”

第五十三章 查理宋,神圣价值

    readx;“嗯!”小不点用力点了点头,冲着阿发翻了翻眼睛,脆声道:“我一点也不害怕,也能照顾自己。”说着,她迈开小腿向校大门走去,又回头招手,“再见,爹地。”

    “你也进去吧!”阿发拍拍小喜的肩膀,鼓励道:“校长老师都见过了,没什么可怕的。可别让哥失望哦,哥对你可是充满信心的。”

    “哥,那,那我去了。”小喜苦着脸,步一回头,身影消失在校大门后面。

    阿发呼地吐出一口长气,如释重负的感觉。

    “你是陈先生吗?”送小不点上的中年人并没有离开,而是走上来询问。

    “你认得我?”阿发略有些惊讶。

    “报纸上有你的照片,但却不是很清楚。”中年人在近处仔细打量了一下阿发,笑道:“陈先生还真是新派,辫剪了,这身衣服也相当新颖。对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宋,名耀如,别人又叫我查理宋。”说着,他向阿发伸出了手。

    “你好,查理。”阿发笑着和宋耀如握了握手,说道:“印圣经的查理吗?”

    “呵呵,没错,就是我。”宋耀如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一个印书的传教牧师而已,不能跟陈先生这样的大发明家相比啊!陈先生大长了中国人的志气,证明中国人的聪明才智不下于洋人,宋某实在是很钦佩,很仰慕的。”

    “过奖了。”阿发笑了笑,说道:“不过是当不得大用的小东西。宋先生的华美印书馆,还有面粉厂,在上海滩也是赫赫有名的。”

    宋耀如知道阿发说得有些夸张,便笑着摇了摇头,转而又问道:“不知道陈先生信奉的是基督教,还是天主教,抑或是其他的宗教信仰?”

    “我已经不信教了。”阿发并没有什么不自然的神情,平和地说道:“其实我觉得叫你查理牧师更合适,对吧?”

    “陈先生真是敏锐,只几句话便能判断出来。”宋耀如有些惊讶于阿发的透彻人心,但显然更加来了兴趣,“我认为在中国传教,应以华人为主,也应更贴近中国的传统习惯,从而改变人们心目中认为洋教是为洋人服务的观念。如果陈先生有意,可以抽空来南京一九十四号看看,那里是上海基督教青年会会所。”停顿了一下,宋耀如又补充道:“嗯,都是些年龄相仿志同道合的爱国青年,并不只是谈论宗教的事情。”

    “好的,有时间我会去的。”阿发的回答很干脆,但他却没有这个打算。

    “那好,我就不耽误陈先生的时间了。”宋耀如礼貌地点了点头,告辞而走。

    虽然小有名气,但显然还不是上海滩闻人那个档次。所以,阿发对此次偶遇也没放在心上。

    小喜和小志都送去了寄宿校,家里立时清静下来。阿发连着两天没去公司,而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忙碌着。

    这是一台从洋行买来的小机床,功能多样,但却都很简单,不能做精细的加工,还是纯手动。但改造枪枝,还是能够勉强胜任。

    毛瑟98式步枪被锯成了段,后面的纯木托加上前面两段枪管,下面的木托进行了切削,并钻了孔,加了螺栓,能够将两段枪管再组合并拧紧。虽然这可能会影响到射击的精,但阿发认为是在可承受的范围之内。

    这样改制之后便易于携带,一只带夹层的手提箱便可以放进去,很有隐秘性。

    除了改造这把步枪,阿发还做了两个更加精细复杂的手枪消音器,**的准星被磨掉,套上螺丝扣,能让消音器拧上拧下。既方便,消音效果也更好。

    做生意开工厂赚钱是正道,但资金来源却不是靠正道能够解决的。当然,如果满足于现状,阿发可以过得很惬意,衣食无忧,甚至可以算是上等生活。

    但现在是怎样一个社会,不是公民社会,而是一个江湖社会。各种丑恶黑暗的社会现象无处不在,流氓地痞恶官野吏亡命之徒骗人蛇这样的社会渣滓大行其道。靠着丑陋和罪恶的勾当,人渣招摇过世衣着光鲜;而弱者卖儿卖女卖身卖命,在各种恶势力混杂的漩涡中挣扎求生。

    耳闻目睹啊,阿发不习惯,看不惯。或许是因为他不象很多人那样,从小便耳濡目染,早已适应或屈从于这样的社会环境,见怪不怪,从而麻木不仁。所以,他无法在心中设置屏蔽,将不想看不忍看的都过滤掉,然后心安理得地过自己的小资生活。灯红酒绿,乐曲悠扬,纸醉金迷,少爷小姐,旗袍西装,无愁无忧,在夜上海的音乐中怡然自得。

    天堂啊,只与地狱一线之隔,魔鬼和天使也没有区分界限。这样奇特的现象,在上海滩表现得最是淋漓尽致。没有黑,没有白,至少不是非黑即白,鸦x片贩可以登堂入室,黑帮头可以被称为大亨,拐卖妇女幼童的却是巡捕探目,狠毒残忍的娼鸨龟爪竟也大发横财趾高气扬。

    一个人可以不信神,但不可以不相信神圣。是否相信上帝佛真主或别的什么宇宙的神秘力量,往往取决于个人所隶属的民族传统化背景和个人的特殊经历,甚至取决于个人的某种神秘体验,这是勉强不得的。

    而一个没有这些宗教信仰的人,却仍然可能是一个善良的人。但是,倘若不相信人世间有任何神圣价值,无禁忌,为所欲为,这样的人又与禽兽何异?

    我想干什么?我能干什么?我又干了什么?或许在阿发心中,并没有这么多的哲家或心理家的问题。但他从离奇的经历中相信人世间有神圣的价值,他看到的遇到的都不是偶然,如果对其视而不见,麻木不仁,那便是辜负了上天给他的这次重生,也不符合他认为这是救赎的思想。

第五十四章 摊牌

    readx;这世上应该有善恶的标准,而不是以名声势力财富来区分;应该让罪恶得到惩罚,而不是奖赏。阿发认为这是上天赋予他的责无旁贷的神圣任务,或者将是他一生的目标,也是一种他所熟悉的救赎的方式。

    只要确定了目标,阿发的能力便是杠杆,他的愤怒是支点,动力则是身心的改变。以此,他可以撬动整个世界,去完成这个任务。不论在这过程中会造成什么样的破坏,或是毁掉多少人。

    刀枪,阿发现在都有了,但更具威力的却是他接下来要制造的炸弹。没错,就是炸弹,用**装药的大杀器。

    在阿发加快工程进的借口和执意的要求下,罗登从美国旗发洋行购买了炸药**导火,在工地上进行了爆破作业,炸碎了几块巨石,炸开了要建地下室的大坑。也就是这样的便利条件,阿发从中偷偷搞出了将一公斤多**和其他爆破器材。

    别小看这些**,要知道高爆炮弹的装药大约是一公斤,可以把一个二楼的小房化为碎瓦砾;而一个手榴弹的装药才是五十克左右,阿发几乎能制造二十多颗手榴弹呢!

    当然,阿发不是真的要造手榴弹,而是制造一颗大的定时炸弹,以及几颗拉发式的小炸弹。对受过专业培训的阿发来说,无线控的过高端,肯定造不出来,但象这样比较简单的,他还是相当地把握。

    而现在,惊天地泣鬼神的“爆裂弹”还未在中国大地炸响,政治暗杀更没有成为清末民初的一大景观。所以,阿发此举算是开了先河,也注定会成为具轰动效应的行动。

    这次行动是蓄谋已久的,也是最后的一次震慑。因为,阿发要与金爷了。

    …………

    这是一个天气还算不错的上午,但金爷的心情却绝不是那么轻松惬意。

    大厅里回响着陶器的哗啦声,大声说话的喧闹声,跑堂在茶桌间疾走如飞,茶客的吆喝不绝。嘈杂而刺耳的声音,以及脏乱的环境,让金爷皱起了眉。但他没吭声,迈步走向通往雅室的楼梯。

    进了雅室,环境好了很多,金爷坐下来,稍微觉得舒服了些。跑堂的上了茶,金爷立刻摆了摆手,示意他退出去。门一关,隔绝了外面的嘈杂,金爷立刻警觉地朝四周看了看,然后小心地观察茶杯茶壶,用鼻嗅了又嗅,却一口水也不喝。

    这些日看似平静,可金爷却不能平静。抢了潮州帮的鸦x片,这是财富,也是烫手的山芋,他想尽快脱手,可又担心被潮州帮探悉,更害怕七煞。

    不得不说,阿发的隐秘行事和酷烈杀戮确实起到了效果。而这让金爷感觉很不好,就仿佛有人始终在盯着他,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甚至在他睡觉时,也时时觉得黑暗中有双阴冷的眼睛。郭海珊沈杏山的死,更让金爷有防不胜防的惊惧,甚至大部分在外的宴饮都被他推掉了。

    望着窗外,金爷猜测着此次七煞约他的目的。而不远处便是靠贩卖鸦x片起家的大商号郑洽记,论规模,是潮州帮十大土商的前几名。商号前人来人往,都做着与烟土有关的买卖。

    在上海,鸦x片烟馆非常多,其中在法租界里最盛,每条里弄差不多都有售吸所(俗称“燕窝”),也就有着大大小小无数的老板。

    九点,阿发迈步走进了茶馆,径直上楼,进了雅间,反手关上了门。

    “先生是——”金爷起身而立,眨着眼睛,既惊疑且畏惧。

    “金爷是吧?”阿发轻轻点了点头,将手指从皮手套中一一拉开,坦然自若地坐在茶桌对面,淡淡一笑,说道:“请坐。”

    金爷有些忐忑,依言坐下,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自我介绍一下,陈发,天厨味精公司的股东。”阿发自己倒了杯茶,在鼻下闻了闻,喝了一口,继续说道:“今天的身份呢,就是代表,代表龙堂跟金爷好好商谈。”

    “龙堂?”金爷有些迷惑,试探着问道:“那跟七——这个什么关系?”

    “七煞就是龙堂的人。”阿发毫不避讳,说道:“金爷肯定不知道这个龙堂,等一会儿我再给你详细说。”

    “啊,啊。”金爷似懂非懂,胡乱点着头,又奇怪地问道:“为什么要等一会儿呢?华发,陈先生是吧?您也是龙堂的?”

    “为什么要等一会儿,我也不清楚。”阿发掏出怀表看了看,苦笑道:“嗯,我也算是龙堂的,两天前刚加入。这个,是荣幸吧!”

    金爷皱了皱眉,稍有些不悦,但却没表露出来。

    “张家浜码头的雷鸿见昨天死了。”阿发把身向后一靠,以更舒服的姿势坐在椅中,说道:“他和几个手下被炸弹炸死的。龙堂的这七位爷是越来越狠,玩儿的也是越来越大了。”

    金爷张了张嘴想说话,阿发却伸手制止了他,冷冷地说道:“七煞让我问你,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活着吗?”

    “这个——”金爷直觉得一股寒意从心中窜起,忙说道:“请先生转告七位爷,我金可是老老实实,一直听话,不敢有丝毫冒犯啊!”

    “金爷是红帮的吧?”阿发并不需要金爷回答,接着说道:“红帮的宗旨你还记得吗?七煞让我问你,红帮中可有包娼包毒欺压良善杀人越货的帮规?”

    “这——自然是没有。”金爷费力地咽了口唾沫,有些无力地辩解道:“红帮一直被官府打压,想赚钱维持,实在是难。所以,所以……”

    “那以后就不用愁赚钱的事情了。”阿发不客气地打断了金爷,“可能比歪门邪道赚得少一点,但也不用养多的恶人。没错,你手下有多少该死的混蛋,刁五算一个,其他的呢?哼,若是细数的话,金爷有几个徒徒孙吧,他们保得住你的命吗?龙堂系出洪门,看在几年前是一家的份儿上,七煞才对金爷手下留情的。”

第五十五章 摊牌(二)

    readx;金爷连连点头,然后试探着问道:“那七位爷是打算着在上海滩立起龙堂的旗号,还是先清理门户,再继承洪门?”

    “红帮已经蜕化变质了。”阿发低沉地说道:“尽忠报国先不说,为人正道讲仁讲义都做不到,实在令人痛恨。龙堂要重振洪门声威,重订洪门新章……”

    轰然一声巨响,打断了阿发的陈述,两人移目向外望去。

    郑洽记商行的后院腾起了浓重的烟尘,人声嘈杂,已经乱成一团。从茶馆的楼上望去,可以看见几间房屋已经崩塌,残垣断壁冒着缕缕青烟。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形,死伤却是免不了的。

    “这个炸弹够威力。”阿发收回目光,端起茶碗慢慢地喝着,说道:“这便是要咱们等一会儿的原因吧?让咱们看看,够震撼吧!”

    金爷大瞪着眼睛,好半晌才转过头,很不安地在椅里挪动着身体。

    “龙堂的总部在海外。”阿发放下茶碗,用手指叩击着桌,缓缓说道:“在各个地方多有分堂,新加坡的义兴槟榔屿的义福爪哇岛的万兴菲律宾的洪门五房等等。龙堂不仅人多势众,而且忠义勇敢,为维护当地华人利益,与殖民者英国佬法国佬美国佬荷兰佬进行过血拼。据七煞说,他们和洋鬼血拼用刀斧,更用快枪炸弹,他们也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之前我还不信,现在嘛,倒是不敢不信了。金爷,你呢?”

    “我信,我当然信,老早就信了。”金爷苦笑连连,“早就看出七位爷不是普通人物,那手段,那杀气……”

    “既然如此,那金爷对龙堂,对七煞是个什么章程呢?”阿发似笑非笑地盯着金爷,“别藏着掖着,我得如实转达啊!”

    “我,我没啥说的,加入龙堂,听七位爷的吩咐。”金爷很痛快地表明态,又陪着笑脸说道:“凭七位爷的手段,这龙堂哪有不兴旺发达的道理?还请先生多多美言,就说我金一入龙堂,便是赴汤蹈火,也绝不含糊。”

    阿发轻轻点了点头,郑重地说道:“以义气团结互助,以侠义除恶惩奸,以忠诚救国救民,这是龙堂的大信条,金爷谨记。接下来,咱们再细说那七位爷交代的事情吧!”

    ………………

    帮会本是在明末清初民族斗争尖锐之时应运而生的,但在发展到现在,起初堂堂正正的宗旨已经是门面,帮会也逐渐蜕化变质。各地组织多数为帮会头目所利用,勾结殖民者贪官污吏和流氓势力,包赌包娼包鸦x片,哄吓诈骗,杀人越货,无恶不作,成为严重危害社会的一种恶势力。

    社会江湖,江湖社会,武者谓之江湖,者谓之社会,江湖即社会。阿发不知道这个定义是否准确,但刀光剑影尔虞我诈弱肉强食和你死我活的斗争却不是假的。

    如果社会是明的,人都是讲道理的,阿发自然也愿意继续自己自由生活的梦想;但如果没有正常的社会规则,只是一个弱肉强食强者为尊的江湖社会,他也不惮于快意恩仇,以暴制暴,以黑吃黑。

    到现在为止,阿发经历了从茫然懵懂,到了然醒悟,再使模糊的计划变得完善可行,并且一步一步使其变为现实。

    明的掩护身份已经有了,暗的名声也打响了,虽然“大盗不操戈”暂时还实现不了,但慑服金爷,却使阿发的能量骤然高涨。

    耳目,帮手,就这轰然的大爆炸之后都有了。如果说以前阿发还与金爷是秘密联络的话,现在则以七煞代理人的身份,以同是龙堂成员的关系开始携手共事了。

    “潮州帮十大土商,虽然基本垄断了烟土货源,但其实并没有大的武力保障,他们托庇于英租界巡捕房的探目沈杏山郭海珊等人。”金爷在详细介绍着这一条罪恶的黑金链条,“当然,沈郭二人已经被干掉了,潮州帮也遭到沉重打击,可要彻底断绝烟土买断,恐怕还是难。法租界那边,也是有一条线,有人在罩着。”

    “法租界嘛。”阿发冷冷一笑,说道:“暂且不要管他,七爷的意思是先把英租界的处理清净。你不是说赚钱不易吗,从土商和包庇土商的这些家伙身上,应该能捞到不少吧?不义之财,取之无损名声,又可以为本堂积累资金,两全其美呀!”

    金爷犹豫了一下,随即眼中射出了凶光,咬牙道:“就这么干了,先绑谁?”

    “你定名单,打探消息,再小小的帮一下忙。”阿发轻轻一推茶碗,说道:“出手有那七位爷,人家瞧不上咱们这两下,咱们也就打打下手。”

    “是,是,咱们跟那七位爷的手段比,当然是不行,肯定是不行。”金爷苦笑着叹了口气,说道:“兄弟,七位爷让你在外撑门面,那是多大的信任和赏识。当然,这也是兄弟你的本事。以后,这个,还请多多关照啊!”

    “金爷是个爽快人,和我投脾气。”阿发取出一枚龙纹胸章,给金爷别在胸前,又指了指自己胸前的,笑道:“这以后啊,就是同堂的兄弟了,大家互相照应。”停顿了一下,他又贴近金爷的耳朵,严肃地告诫道:“龙堂的势力大,咱们可别有歪心思。你想想,就算是这七位爷都折在上海滩了,海外的总部也会再派人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那是,那是。”金爷连连点头,没口地表示着忠诚,“红帮有帮规,龙堂也有堂法,咱在江湖上混的,这个能不知道?既入了龙堂,那便没有犯事反叛起二心的道理。”

    阿发咧嘴一笑,伸手跟金爷握了握,转身推门而出,扬长而去。

    ……………

第五十六章 无情杀戮

    readx;针对潮州帮土商的打击行动骤然升级,隔天便有报社收到匿名信件,落款是七杀,声称对此次袭击事件负责。

    理由很简单,鸦x片祸国殃民,此举志在为民除害,惩奸杀恶。在信中,七杀以其严厉且冷酷的言词发出警告,针对土商的行动永不会终止,土商除了收手关门,捐钱赎罪外,别无他可选。如果执迷不悟,就让他们用污血和狗命来弥补所犯下的罪恶。

    从历史上看,上海滩的潮州土行的发展经历了两个全盛时代,一是在十九世纪七八十年代,当时沙逊和哈同是潮商的主要竞争对手。潮州土商依靠会馆的力量向沙哈施加巨大压力,迫使其退出一些地区。到了现在,正是潮州土行的第二个全盛时代,其中郑陈郭姓都有一批万元户,财富多得惊人。

    尽管潮州帮土商要托庇或借助于上海滩本地地头蛇,才能使土行生意兴旺,但因为所具有的巨额财富,能量还是不容小觑。只不过,他们的对手在暗处,且是绝对专业级的存在,杀伐果断,出手无情,令人防不胜防。

    前番遭到打击,潮州土商还以为是竞争对手,或者是新兴的团伙在与他们作对。发动会馆力量,与黑白两道沟通打探,重金招募保镖,潮州帮也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以维护自己的利益,并追查真凶。

    但结果却是徒劳的,七杀如同能钻天入地一般,一下销声匿迹,仿佛从没存在过一般;一下又突然冒出,纵火杀人,一击即走,如幽灵般诡秘。现在,七杀已经张明旗帜,便是要打垮他们,屠戮他们,手段也越来越酷烈。

    没等潮州土商对七煞的警告作出反应,勒信已经分别送到了几家大土行的老板手中。送信人皆是街头小瘪或流浪乞丐,被人用金钱收买,虽有被当场抓获者,却对幕后指使者没有影响。

    即刻停止烟土买卖,库存皆销毁。另外,多少万赎罪,多少万买命,天后将钱送至某某处,否则全家杀个鸡犬不留。勒信上无一例外,都是这样的内容。嚣张到了点,简直视潮州土商如无物。

    害怕是害怕,但要让潮州土商乖乖照做,显然是不可能的。烟土买卖是金砖之,金钱让人失去理智,失去廉耻,失去良知,甚至不畏死亡。当然,不畏死亡是值得商榷的,只不过还没到那个地步,就总存着侥幸心理。

    就这么被勒,倒不如花大价钱请保镖,买枪枝;停止烟土买卖,并销毁库存,更是无法接受。十大潮州土行老板紧急商议之后,决定采取相应的措施,绝不低头。

    ……………

    夜晚的宅院,显得十分冷清,阿发小心翼翼的隐在街角,冷风吹着他的脸,这让他能更冷静的思考。

    潮州帮土商不会轻易妥协,这是可以预见的。所以,发出勒信的当天晚上,他便要展开行动,以一场血腥的杀戮彻底打消土行老板们的幻想和侥幸。

    因为要在天后交钱,土行老板们已经商量好那天要借机除掉敢来收钱的家伙。也就是说,现在这个时间,却正是土行老板们麻痹大意的时候,他们根本想不到阿发并没有严格按照江湖规矩办事,更不会想到勒信还有着这样的一个阴谋。

    轰,一个燃烧瓶突然砸在了大门上,腾起了耀眼的火焰,宅院内立时嘈杂起来,脚步杂沓,保镖护院仆佣纷纷加入到救火和找寻破坏者的行列中。

    而在后院,阿发趁机轻巧地翻过院墙,躲在一片高高的树丛后朝甬的两头望望,然后弓着背,象一名在敌占区的士兵一样迅速跑过甬,跳过一个排水沟,隐藏在院落和房屋之中。

    身体如脱胎换骨一般,阿发早已发现了这个惊喜,力量和敏捷已经达到了自己前世的,这让他信心十足。枪刀在手,这个宅院里的保镖和护院似乎都算不了什么,因为他和他们是两个层级的存在。专业和业余,有时候就是天差地别的距离。

    而杀人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说起来,人的身体真的十分脆弱,对于阿发这样经过严格训练的人来说,只要轻轻一下,便足以致人于死地。在杀手的武器之下,生命根本没有伟大和渺小之分,一颗弹命中了阳穴,不论这个人是高贵还是卑微,结果也完全一样。

    窗外的风,不时发出些凄惨呜咽。书房内,陈远志坐在桌前,翻看着一本本的账簿,外面的人声让他始终有些心神不宁。而在角落里坐着的一个中年人,却稳如泰山,只是偶尔眼皮一抬,眼神中带着几分残忍凶悍。

    这便是陈远志的贴身保镖何泰,也是保镖们的头儿,在潮汕沿海当过海盗,功夫很是了得,更是心狠手辣。

    房门被轻轻敲响,何泰走到近前,把门打开。一个保镖以奇怪的姿态出现在门口,他的头歪向一边,口对准了他的肩头,额上的青筋绽得老高,口角有涎沫流出来,眼睁得老大,手在胡乱比划着,口唇在抖动着,但是除了“哦哦”的声音之外,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小心。”何泰突然发出了警告,因为他看出来了,那是被人用重手法将颈骨弄错了臼才会出现的痛苦样,一瞬间,他快退一步,右手伸向腰间……

    保镖的身猛地向前一冲,撞向何泰,就象后面被一个撞钟的大木杵狠狠来了一下,去势甚急。同时,阿发从他的身后扑了出来。

    何泰身一侧,避开保镖首领的撞击,腿飞快扬起,向阿发踢去,出招的同时,他的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的手枪。

    阿发并没有躲闪,因为不能给敌人抽身拔枪的机会,他左臂一挡,借势身一转,几乎是滚进了何泰的怀里,近在咫尺的扣击,弹击中何泰的胸口,何泰扑通倒地,鲜血喷溅而出。什么狗屁海盗,什么狗屁的功夫了得,架不住一颗弹。

第五十七章 辣手摧磨

    readx;“你——”陈光远惊骇莫名,大瞪着眼睛,然后他就看到戴着头套,只露出一双冷森眼睛的阿发将黑洞洞的枪口指向自己,象打靶似的,瞄准击发,弹在陈光远的额头开了第只眼。

    急促的脚步声隐约响了起来,阿发向倒在地上的保镖补了一枪,然后迅速熄灭灯火,隐身于黑暗中,他眯起了眼睛,适应着光线的变化。

    一个保镖跑到门口,便开始谨慎起来,一步一步地向屋里移动。他偏着脑袋,贴着墙壁,踩着地毯,几乎没有声音。

    砰,保镖开了一枪,然后快速移动了位置。弹斜着射入天花板,在封闭的狭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空气中的火药味呛得人想流眼泪,弹明亮的轨迹消失后,在他的眼前留下了一串光斑。

    呼,一股劲风从身侧刮来,保镖快速转身,右手把枪摆向目标,伺机开火。但右肘被什么东西挡了一下,近在咫尺的闷响就在耳旁,保镖象根木头般栽倒在地。

    不专业了。在黑暗的环境中乱开枪,虽然能照出光亮,但更能暴露自己。阿发鄙视着,快步出了书房,沿着门廊疾奔向前。

    又是两个保镖闻声赶来,奔上楼梯,空荡荡的门廊里也没有人。他们俩互相对视了一眼,打了个手势,贴着墙壁向着书房走去。

    阿发呈大字形悬在空中,后背几乎贴着天花板,全靠手脚支撑在墙壁上的力量保持不动,冷漠的看着两个保镖缓缓的向前过来。他们不会想到头顶上有人,即便是白天,这里也是大多数人视线的盲点。

    呼,阿发凌空落下,立足于两个保镖的身后,一枪爆头,同时身前撞,贴紧了另一个保镖,也将其持枪的手荡在了外圈,带着消音器的枪口几乎顶在这个保镖的下巴上开火。

    将手枪向怀里的左侧口袋里一插,阿发从右侧又抽出一把,快步疾走,下了楼梯,又迅速缩身躲在楼梯的栏杆下,冷静地倾听着。

    陈博带着个保镖急匆匆奔来,声东击西,他已经清楚了前门着火的原因,先派回了几个保镖,但还是不放心宅院内老爹的安全,又带着人赶了回来。两个保镖在前,先上了楼梯,陈博在中间,后面是第个保镖。

    呯,闷响的枪声中,阿发闪身从楼梯的阴影处跳出,不理会中弹倒地的保镖,向前一蹿,左手从后面揽住了陈博的腰,借着陈博身体的掩护,右手的枪口左摆右摆,连续射击,两个保镖的胸膛喷溅出血花,跌滚着摔下楼梯。

    陈博左手抓住阿发的手臂用力外扳,奋力转身,右手把枪摆向后方,伺机开火。

    阿发左手回缩,却借势向外一揽,抓住了陈博持枪的手腕,将枪口扳歪,右手抡起枪把,砸向陈博的鼻梁,同时抬膝猛撞,连守带攻,狠辣无比。

    陈博伸手挡住了上面的进攻,底下这一膝却未躲开,下体被撞了个正着,他发出了一声惨叫,疼得弯腰曲背。又是沉重的一下膝顶,鼻梁骨发出清脆的响声,牙齿也被撞掉了两颗,鼻口喷血,陈博差点昏厥过去。

    阿发左手用力一扭,使得陈博的胳膊转了个角,然后右手狠狠一枪把击在他的肘关节处,清脆的骨头断裂声再次响起,陈博惨叫出声,他的右臂被生生折断,枪也掉在了地上。

    陈博凄惨的倒在地上,他还没有死,可是比死也好不了多少。胳膊被打折,下体遭到重创,鼻梁骨也被打断,满脸污血,只能发出难听的呼哧声。

    “留你一条狗命,想继续活着就把卖土的脏钱拿出来赎罪。”阿发从容地捡起了地上的支手枪,然后突然贴近陈博的耳朵,低低的声音只有两个人能听见,“我们七杀背后是一个强大的组织,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一个人消失,也可以毫无痕迹的让一个人生不如死,也可以杀得人全家死绝。告诉潮州帮那九家土商,不想死,就乖乖地听话照做。”

    陈博的眼睛里流露出恐惧,手抽动了一下,一种其复杂的表情掠过他的脸,好象他被一个麻疯病人摸了一样。不对,他好象被毒蛇缠绕着,毒蛇的信正在他的耳旁舔吸。

    枪声尖叫声,阿发把一个小燃烧瓶摔进了楼上,然后迅速撤离。上,他开枪震慑了出来的仆人女佣,更加剧了宅院内的混乱。就在这火光和嘈杂中,阿发时而缩身隐藏,时而疾步蹿跃,很快便隐没于夜色之中。

    …………

    杀戮是如此凶悍无情,重金雇请的保镖,紧急购置的枪枝,都不能保住潮州大土商陈光远的性命。

    而就在这场血腥残酷的屠杀后的第二天清晨,阿发这个凶手,却正悠然地坐在办公室里,喝着茶水,看着报纸上云里雾里不明究竟的胡乱报道。

    与金爷的联手,使阿发在行事上方便了许多,有帮手就是比独行侠要强,一些小事可以放手,而不必亲历亲为。而这场无情的杀戮,在震慑恐吓潮州帮土商的同时,金爷也会更死心塌地吧?

    门被敲了两下,不用阿发开口,彩凤推门走了进来,手里还捧着几件衣服,说道:“经理,这是昨晚赶工出来的,你看看是不是这个样,还需要什么改动?”

    “工厂还得个把月才能建好,你们不要着急,也不用辛苦地赶工。”阿发慰勉了一句,还是起身取过衣服,走到镜前穿戴起来。

    西服领结黑风衣,与当时的服装有很多的不同,也更接近阿发前世的印象和审美观。

    服装厂要赚钱,少不了阿发的创意,这当然是初期的事情,他并没有改行做服装设计师的打算。除了让他穿起来更舒服顺眼的服饰外,他还有别的想法,比如牛仔装。

第五十八章 安排托付

    readx;说起牛仔裤,人们自然会想起1849年美国那次淘金潮,当时第一批踏上美国大陆的移民,他们可以说是一穷二白,他们不得不拼命的工作。强烈的劳动使得衣服易磨损。特别是在1849年矿工们一窝蜂涌进加利福尼亚州,形成了当时著名的淘金潮。由于衣料非常容易破损,人们迫切希望有一种耐穿的衣服。

    而这个时候,一些工厂用**的帆布生产工作裤,坚实耐用的牛仔裤应运而生。犹人利维·斯特劳斯则被公认为是牛仔裤的发明者,1850年所创立的利维公司生产的501牛仔裤就是世人所知的牛仔裤的鼻祖了。

    就现在的中国的社会情况,阿发认为用牛仔布制作衣裤应该是大有可为的。因为姓的贫穷与当时美国移民是相似的,辛苦劳作的人们需要一种耐磨耐穿的衣服。

    在当时很多外国人眼里的中国姓是肮脏的,不讲卫生的,而根本的原因便是贫穷。普通的衣料做成的衣服,中国姓不知道要穿多少时间,时间长了便不敢去洗,一洗就糟成布条了。

    而牛仔布的衣裤可能并不比普通布料做的贵多少,但它的寿命却绝对是普通布料的数倍不止,这还没考虑到耐磨的优点。

    阿发已经通过唐纳德在美国订购了一批牛仔布,也叫“**”帆布,并且透露了进一步的意向,就是购买此种帆布的纺织机械,还有聘请技术工程师。至于缝纫机,也是通过唐纳德从美国胜家公司购置了脚踏式缝纫机。

    彩凤走过来,细心地给阿发整理着衣服,这让阿发稍微有些不适。

    尽管彩凤出身风尘,但阿发并没有鄙视的心理。相反,对她的质和善良,阿发还相当地钦佩和赞赏。也因为如此,他不能对彩凤有轻薄之举。不轻贱彩凤,不把她还当成风尘中随便的女人,这是一个尊重的问题。

    这和姚芳宝还是不同的,至少在阿发看来,他和姚芳宝还没有脱离.和金钱的关系,尽管他很自私,算是用钱独占了人家。但反过想呢,他至少让姚芳宝不必强装笑颜地去陪那些酒包蠢货,这多少也有些安慰吧!

    “嗯,很合身。”阿发稍稍拉开了和彩凤的距离,女人身上的淡淡香味让他有些局促,“就这个款式,我相信会受欢迎的。”

    “同样的款式,不同的人穿也未必便有同样的效果。”彩凤仔细打量着,掩饰不住的赞叹和欣赏,“就象那些酒色之徒,哪比得上你这么顺眼。”

    阿发长得帅吗?这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五官端正,浓眉大眼,论相貌也只能说是不丑而已。但气质却是截然不同的,与那个时代的人都有所区别,特别是在彩凤眼中,掺杂着报恩的感激,便觉得阿发颇有玉风临风的英俊潇洒。

    当然,阿发的这一身装扮也确实能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有一些《上海滩》里许强的风采。

    “呵呵。”阿发干笑了两声,把衣服脱下挂好,沉吟了一下,指了指椅,说道:“坐下吧,有件事情我一直在想,今天跟你说说,以后也就放心了。”

    彩凤不明所以,心却蓦地猛跳起来,有那么点期待,可又有些害怕。在心里,如果阿发要与她亲近,她自认是不可拒绝的。但要她主动,却涉及到格的问题,她不想让阿发觉得她轻浮浪荡。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阿发倒不是怕死,而是心中有了牵绊,如果不做好交代,就总是一个心病。

    彩凤有些忐忑地坐了下来,听着阿发在诉说心事,眼睛越瞪越大,想张嘴说话,却被阿发很敏锐地伸手制止。

    “……人有旦夕祸福,这世道又乱得很,我也担心有个长两短,事情没安排好,倒让别人跟着受苦。”阿发说得很平静,仿佛聊家常一般,根本不象是在安排后事,“你和老四姐呢,善良热心,我信得过。所以,工厂建起来后,你俩要多费心,即便没有我,经营上的事情也要尽量能撑下去。另外,我给你和老四姐每人留下万块钱,是帮忙照顾小喜和小志的,让他们能长大成人。至于他们最后会怎样,便看他们各人的努力吧!”

    “好好的,怎么说这晦气的事?”彩凤很是不解,也很不满,眉头皱得很紧,语调也高了起来,“七老八十地准备这个还差不多,你才多大?”停顿了一下,她又努力用和缓的语气说道:“别胡思乱想的,小喜和小志跟着你这个亲哥哥才是最好。什么工厂啊,什么钱的,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好人有好报,你一定能平平安安地活到一岁。”

    “我当然想平平安安的,也肯定要尽量活得长远。”阿发不以为意地笑着,把身体往椅背上一靠,“你不用推辞,我这也是以防万一。反正就这么定了,你不用多说了。嗯,这个星期天我请你和老四姐到家里吃饭,和小喜和小志先混个脸熟。以后呢,也常接触。”

    “你——”彩凤还想争辩,阿发已经连连摆手,她只好把话又咽了回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了阿发一个人,他觉得有种舒心的感觉,是那种心病得到解决,心胸一下放松下来的感觉。虽然安排得不算尽善尽美,但他做到这一步,已经是最大的努力了。

    年轻是小喜和小志最大的缺点,他们的心智还需要一个成熟的过程。而人生的阅历尽管可能苦难,但却是一种磨练,更是不可或缺的经验。他们并不了解这个复杂的社会,人性的丑恶。

    撒旦,人们对他深恶痛绝,但是人们却一直把他记在心上!人性的丑陋源于人性的贪婪;上帝给了人类最聪慧的心智,却同时赋予了人类最邪恶的贪婪,最善变的背叛,最阴险的谋杀。

    而这些,小喜和小志不懂,他们需要大人的呵护和照顾,老四姐和彩凤则是很适合的人选。她们经历过磨难,她们知道人性的丑恶,她们还保持着可贵的质。

    ………………

第五十九章 何为杀手,罗登的烦恼

    readx;“当然,我不是请求施舍,而是在请求帮助。”罗登理所当然地点着头。

    阿发沉吟着,缓缓说道:“我记得你说过在美国还有家人,也有朋友,这就是一个很好的条件。以后我与美国,不,是与各国都可能要建立起某种联系,以方便商业和技术上的交流和往来。所以,我需要值得信赖的洋人朋友,你呢,愿意这样吗?”

    “是的,我很愿意做你的朋友,值得信赖,没错,就是这样。”罗登很干脆地答应下来。

    “那这就好办了。”阿发笑得很畅快,说道:“我可以让你很快就象个样,房花园金钱,让你能尽快抱得美人归。但是,这些都是你欠我的,要在以后逐步偿还,用工作,我交代的工作。明白吗?”

    “明白了。”罗登咧嘴一笑,说道:“不是贷款的贷款,分期偿还,这很合理。但不知你交代的工作是什么呢?”

    “这个我要慢慢想。”阿发狡黠地一笑,说道:“反正不会是让你杀人放火,这一点你不用担心。”

    “我并不担心。”罗登用有些异样的神情看了阿发一眼,停顿了半晌,开口说道:“琳娜的直觉是对的,你绝不会是个普通人,现在不是,将来也肯定会出人头第。嗯,其实你现在也应该很有名了,获得英国专利授权的中国第一人。只是在这个国家,很少有人看重这个,他们完全不明白这其中蕴含的意义。”

    “这也没什么,反正我会做得更好,倒也不急于一时。”阿发并不在意地笑着,“第一代上海滩的闻人已经出现了,我要做新的一代,这是肯定会成功的。”

    上海闻人,也可称为大亨,又分为**和白道两类。现在最为显赫的上海闻人是虞洽卿朱葆等人,属于白道,威望和财势令租界的洋人都尊重分。

    而黑x道历史上的第一个大享——黄金荣,此时还没有那么大的势力,还不具备被称为闻人的资格。

    虞洽卿和朱葆等人都扎根并成长于中国的传统社会,几十年来积累的人脉,编织的关系网,不是阿发能比的。比如虞洽卿代表着宁波商帮,朱葆则和上海各银号钱庄关系密切,同时两人又都在在清朝官府外国领事中均有朋友,这在当时的上海滩尤其重要。

    但阿发也有自己的优势,他的思更新,眼光更宽更远,而且年轻又充满了活力,有激情,有冲动,有一种什么都不怕的胆量。正如毛爷爷所说,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终究是你们滴!

    此番帮助罗登,并不是阿发善心大发,要成人之美。他与罗登说的虽不完全,但也透露出了内心的打算。无论是申请专利,还是引进技术购买机器设备,如果在外国有自己的代理人,那自然会方便许多。而唐纳德虽然帮了一些忙,但过于商人,过于谨慎小心,显然不是阿发最钟意的人。而罗登留在上海,则让阿发更易于控制。

    ……………

    潮州土商陈家的血案已经过去了五天,死伤十数人的结果让其他土商为惊恐,巡捕房也无能为力。显然,得力的保镖和购买的枪枝也阻挡不了“七杀”,最可怕的更是“七杀”的隐秘,以及行动的毫无规律可循。

    你可以坚持强硬不妥协,雇佣保镖,添置武器,然后继续进行罪恶的烟土买卖,但谁知道“七杀”什么时候会再出手呢?一天两天,十天半月,甚至更长的时间,谁能夜夜防贼,谁又有那么坚强的神经一直与“七杀”对抗下去呢?

    侥幸未死的陈博已经把话带到了,“七杀”不仅象黑暗中的幽灵难以寻觅,背后更有超大的势力。不管别人信不信,陈博是信之不疑,也丧失了报仇血恨的信心。

    “七杀可怕了,绝不是我们能够对抗的。”陈博躺在医院,满脸凄怆,灰心丧气地对其他土行老板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小侄大难不死,纯属侥幸。这几天躺在床上脑里就想着那晚的事情,终于是琢磨明白了。就算再雇保镖,再添武器,七杀要想再来杀光陈家,结果也不会有什么改变。为了陈家不被灭了满门,为了日后不用天天提心吊胆,我决定接受七杀的条件。诸位叔伯,请恕小侄不孝不义,既不能为父报仇,又不能与大家共进退了。”

    几大土行老板又吼又劝,但陈博似乎打定了主意,吵得凶了,他便闭目装睡,反正就是承认失败,且完全失去了胆气和信心。

    缺口被打开,后果很严重。几大土行老板深知陈博的举动会带来怎样的反应,会造成多么不利的影响,更会让七杀有明确的目标。道理很简单,妥协的会从七杀的名单中划除,强硬的自然会招来更凶残的杀戮。

    骂也骂了,劝也劝了,陈博油盐不进,令人丧气。其实,几大土行老板心中也害怕惶恐,但谁都想多拉个同伴来壮胆。而就这么认输,放弃日进斗金的买卖,更是谁也不会甘心。

    可办法呢,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却没一个切实可行的。对手可怕,凶狠,毒辣,可又如幽灵般看不见摸不着。陈博也是看透了,听着这帮人在胡商量,心中冷笑加鄙视。贪婪卑怯,嘴上喊得山响,却狗屁也不是。看来不被杀得失魂丧胆,你们是不会死心的。

    人散了,病房里安静了。陈博没消停多长时间,一个街头的小乞丐便送来了信件,钱数时间地点写得很清楚。陈博没说别的,打发了小乞丐便叫来陈家的老管家,一番耳语后把事情秘密地安排下去。

    受够了,不玩了。经历过那场屠戮的陈博彻底放弃了抵抗,五十万不是小数目,但还不至于倾家荡产,更不至于为此让七杀把陈家杀绝。烟土的巨利确实诱人,可钱也赚了好多年了,除去这五十万,陈家也是不愁吃喝,也在富豪之列。

第六十一章 陷阱,等待

    readx;可象陈博这样投降的聪明人还是少了,九大土行老板不见棺材不落泪,但也是拖耗这样的被动办法。当然,如果有了机会,他们还是不忘反击,希望一举消除对自身的生命和财富的威胁。

    郭家随后接到了另一封勒信,写得同样清楚,只是多了一个条件,要郭家家主郭容真亲自送钱。否则,便要把郭家杀个鸡犬不留。

    土行老板们应郭家邀请又秘密聚到了一处,商议着办法。为什么只有郭家接到了信,为什么非要郭容真亲自送钱,这钱是送还是不送,送的话如何布置,有没有把握借此机会掀开七杀的神秘面纱,使对手暴露于众人眼前,甚至擒杀几个,反过来给对手以打击?

    最后,土行老板们似乎有了一个比较明确的方案:钱要送,郭容真也要去,但保卫工作要做好,更要派出好手,或是跟踪侦察顺藤摸瓜,或是当场擒拿,挫败对手的如意算盘。

    至于巡捕房,郭容真是坚决反对报警并邀其参与。按他的话说:“巡捕房都是酒囊饭袋,欺压良善有一套,这种事情让他们参加,风声容易走漏不说,那根本就是添乱,拿我的命不当回事。”

    ……………

    风一阵阵地把树叶吹得簌簌作响,天上下着毛毛雨,朦胧的天空中似乎有着不知是月亮还是星星。

    船舱里的郭容真叹了口气,把箱往怀里又抱了抱。虽然几大土行老板,连带着他,都派出了最得力的保镖,但他还是很害怕很担心的。

    不知道怎么就挑上了郭家?如果陈家被屠戮还让郭容真感到庆幸的话,那现在他就觉得简直倒霉透了。死道友不死贫道,几大土行老板都是七杀的目标,可先落到别人身上,总是好的嘛!

    人要倒霉吧,喝凉水都塞牙。郭容真再次看了看外面,雨下得似乎更密了,天地一片迷茫。这他娘*的鬼天气,也给老添乱。这样的环境,这样的视野,那些暗中保护自己的人能确保无虞吗?

    而且这七杀选择得交钱地点十分的讨厌,竟是一个小河汉,要郭容真坐着小船准时划到水中间等待。这样一来,便使保护郭容真变得有些麻烦,想就地擒杀对手,也变得很困难。

    蓦地,郭容真突然后悔起来,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后悔和那些人所作的自以为高明的布置。万一露馅了怎么办?自己肯定就成了七杀首要的报复目标,还有自己的家人,也会因此受到连累吧?

    “郭爷,您甭担心。”船老大看出了郭容真的紧张和张惶,他可是土行老板雇佣的保镖中的高手,本着对自己的信心,他开口安慰着:“周围都是好手,只要什么七杀敢来,就绝逃不掉。要我说呢,这七杀也只会躲在暗处放冷箭,就是藏头露尾的鼠辈。你越怕,他们越上脸,以为没人治得住他们了。”

    郭容真苦笑了一下,轻轻摇头道:“就怕他们真的藏头露尾呀,要是面对面的厮拼,依着潮州商帮的财力,能请多少好汉助阵?可他们一直躲在暗处,抽冷下手,可就麻烦了。总不能天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吧?你防了初一,防不了十五。不是有那么句话嘛,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船老大也觉得如果这样的话,确实不好对付。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看不见摸不到,但又确实存在,这样的对手最令人头痛。而且,这七杀也实在不讲江湖规矩,霸道得不露余地。

    如果只是勒钱财,潮州土商们在死亡的威胁下很可能妥协,花钱免灾。可七杀不仅要钱,还要断他们的财,这委实是过分了。断人财如杀人父母,虽然不是至理名言,可也差之不远。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而七杀却迟迟没有露面。郭容真船老大,连带着布置在周围的好手们,都渐渐地焦躁起来。

    而郭容真等人却根本没有想到,有一双眼睛隐在四米之外的树林中,已经盯了他们很久。雨雾迷蒙,视野模糊,或许是他们难以发现阿发的一个原因,但却不是最关键的。最重要的一点是那个时代,人们并不会把警戒的距离放到这么远。五十米,一米,对于暗中保护郭容真的人来说,就已经是限了。

    刀刺斧劈,这在当时是最流行的杀人方式。连用枪枝,也是因阿发的出现而被逼无奈。谁又会想到有人能在数米开外取人性命,一击必杀呢?

    其实就杀手而言,远距离的狙击应该是最先习和掌握的技能。因为距离远,这样的刺杀更容易脱身,更安全。相反,越是近距离的刺杀,越考验一个杀手的技艺和智谋。这不同于死士,以命换命。成功的刺杀不仅要达到目的,还要安全脱身,甚至不显痕迹,不暴露身份,才能不在日后被追杀。

    而阿发不仅有着杀手的技艺,还有着缜密的思维和毒辣的眼睛。郭容真带着钱走在上,暗中观察的阿发便发现了这是一个圈套。那些负责保护郭容真的家伙们实在是业余,脚夫不象脚夫,车夫不象车夫,白瞎了那套化装用的衣服。更有几个眼睛瞪得比牛还大,生怕郭容真从视线中消失,每个稍有些靠近的人都令他们紧张戒备。

    就这水平,还搞什么将计就计,还搞什么化装围杀,简直是污辱阿发的智商,瞧不起他这个专业人士的能力。

    但阿发在给帮手发出取消行动的暗号后,却偷偷地跟踪而来,潜伏在事先早已侦察清楚的隐秘地点。是狂妄,还是艺高人胆大,或许两者都有,可还有一样,那便是阿发的思维特点。

    枉费心机的布置,众人环伺的保护,如果这样都毫无用处,还保不住郭容真的性命,那将是怎样的震慑,潮州土商又会产生怎样的恐惧?

第六十二章 一枪绝杀

    readx;手提箱中的截长枪已经组装完毕,不需要瞄准镜,阿发也有把握在这个距离击中目标。但他没有动,他在等着机会,等着开枪狙杀也会被掩盖的机会。而这对他安然脱身,且不暴露,是相当重要的。

    等待的感觉人人都有过,那种心情就象热锅上的蚂蚁躁动不安。这种等待中还有一丝期盼,对于等待的结果充满希望和幻想。但等待的过程却是寂寞难耐的,需要很大的耐性和毅力。等待爱人的身影,等待猎物的露面,虽然等待的东西不一样,却有相同之处。

    郭容真和船老大愈发焦躁不安,而外围人员的状态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懈怠放松。从这点来看,阿发的等待还是很有效果的。

    “是不是露出了马脚?”郭容真开始疑神疑鬼,他皱着眉头,猜测着,“如果被七杀看出了破绽,那肯定是不会露面的。而且,他们会报复,会对我郭家动手。”

    “不会吧?”船老大也有些失去信心,因为他看见河边有一个“好手”正拿着不知哪里弄来的鱼竿在装模作样地钓鱼,可这家伙东瞅西望不说,那身脚夫的装束也实在让人很难把他和悠闲地钓鱼联系在一起。

    他娘*的,我都看出你不地道了,还在那觉得挺美呢!船老大咬了咬牙,却也不想说出来让郭容真更加紧张。

    “时间过了,咱们回去。”郭容真没来由得一阵心悸,周围雨声刷刷,让他觉得孤单无援,而那神秘的七杀似乎下一刻便会从不知什么地方冒出来,狞笑着向他下手。

    船老大犹豫了一下,然后便顺从地操作小船,向岸上靠去。显然,他也有点意识到这是在白等,七杀是不会自投罗网了。

    如果没有机会,阿发不准备冒险出手,但他的手始终没有离开板机,稳定而沉着。他慢慢地移动着枪,瞄着,瞄着,等着郭容真从船舱里走出来,等着用一颗弹结束这场猫鼠游戏。

    船只一顿,已经靠上了岸,船老大将跳板架好,向着舱内的郭容真做了个请的手势。

    郭容真紧皱着眉,慢慢走了出来。他还在想这之后的种种可能,是重蹈陈家的覆辙,还是将七杀消灭于郭家宅院,抑或是长时间令人难耐的煎熬……

    绝对稳定的手,屏住的呼吸,这一刻阿发几乎是完全静止的,只有食指在缓缓压动板机;而这一刻,他是生命的,可以使人在刹那间死亡。

    枪声响了,就在郭容真走到跳板中间的时候,几乎就在他听到了声音的同时,弹已经射入了他的后背,带着破碎的骨头渣钻入了他的胸腔。他大张着嘴巴,箱从手中滑落,徒劳地向前伸了伸手,扑通一声栽进了水中。

    随着枪身轻快地向后推动,阿发的身就势向后一仰一翻,已经隐没于草丛之中。他用其迅速的手法,将枪枝重新拆成个部分,放进了箱,然后合上箱盖,用匍匐的姿态退出草丛树林,离河汊对面的杀人现场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于茫茫雨雾之中。

    不停留观察结果,这是阿发的习惯之一。他射出了一枪,目标一定倒地,事情就是那么简单。而且,这个距离并不是他的限,他没有理由会失手。

    ……………

    命运,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一种存在。但每一个人,都是命运的玩具!命运在玩弄着人,人好像也很甘心被它玩弄,一旦人不甘心被命运玩弄了,他会有甚么结果?其实,正确的说法,应该是根本没有人可以摆脱命运的玩弄!

    被杀是命运,杀人又何尝不是一种命运。阿发一直认为人类的罪恶之中,最最坏的一件事,还不是罪恶本身,而是将罪恶隐藏在善良之后来进行!

    潮州土商,人前道貌岸然,俨然是一副成功商人的形象,甚至还经常拿出钱来做善事。可他们贩卖的烟土,又害了多少人,每一两他们赚的银都有血有命有罪恶。

    所以,阿发杀他们没有丝毫的愧疚,更甘心被命运如此玩弄,如果真的应该这样定义人和命运的话。

    能让潮州土商屈服,并改恶从善,自然是最好的结果。如果不能,那就让他们用血和命来赎罪吧!

    有陈家送来的五十万,阿发暂时不必担心资金链的断裂。而十大土商已败其二,他有信心将他们一一打垮,或者说是一一杀死。

    阿发不着急,因为他知道,耐心和持久胜过激烈和狂热,而且通常总是会得到报酬。在很多时候,成大事不在于力量的大小,而在于能坚持多久。

    没错,现在虽然有了帮手,但只是在他的指挥下做一些杂事,暂时只能是他一个人承担最重的任务,可他耗得起。而那些土行老板呢,他们的神经又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如诉如泣的乐声,阿发有些沉浸其中,方言还听不懂,但却并不重要。有些音乐是不需要用语言来表达的。

    自古艰难唯一死,这句话是没错的。韩巧珍毁了容,却并没有了此一生。对此,阿发是遵重的,是敬佩的。而他也确实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来照顾她,而只能在经济上通过芳宝来给予帮助,使韩巧珍的伤能够治好,并在生活上暂时无忧。

    而韩巧珍在遭逢剧变后,却表现出了她的坚强。面容毁了,嗓音还在,她在芳宝的恳求和照顾下,成了芳宝的师傅,并越来越悉心地教芳宝唱戏。

    这段时间里,阿发与芳宝的关系出现了一些小波折。首先是小喜小志和阿发同住,芳宝不再方便留宿;其次是阿发偶然发现了芳宝的烟枪而大发雷霆,毁了烟枪后负气而去。虽然芳宝后来找到阿发,请求他的原谅,解释自己没上瘾,只是偶尔抽两口,并保证以后再不抽鸦x片,但阴影却不是那么容易消散。

    音声唱腔都停了下来,芳宝恭敬地听着头戴纱帽的韩巧珍指点了一番,才走到阿发身边坐下,笑着和他说话聊天。

第六十三章 戏园之想,礼物

    readx;“你参加了一个基本上全是由女搭成的戏班(女越剧)?”阿发觉得很新鲜,想到芳宝扮演男角,又有些忍俊不禁,“那你们演出的时候我去捧场吧,给你叫好。”

    “算命先生说得很准,我会出名,会有自己的房,会雇一个阿妈,还会有自己的包车。”芳宝憧憬着,脸上是开心的笑容,“那样我就不用再花你的钱了。”

    人类能够仰赖涓滴的希望将心灵提升到最高点,对此,阿发觉得是件好事。没有希望,也就没有奋斗的动力,他倒不是为了省下那点钱。

    “你们还没有戏园呢,用毛竹搭的临时舞台不好,我听赵海镇说起过,那样唱戏粗俗,都是给农夫和苦力看的。”阿发摇头否决着,心中有了个主意,“原来的红袖阁怎么样,改成戏园,就在那里演出。”

    “那里呀?”芳宝犹豫着,迟疑着。

    “虽然周围环境有点杂,但你们不用担心别人来捣乱。”阿发沉吟了一下,说道:“我会找帮派人物当保镖,维持秩序。”

    “青帮还是红帮?”芳宝谨慎地问道。

    “红帮。”阿发很笃定地说道:“金爷的人,应该可靠。”

    芳宝没有直接答应,只是说要与戏班商量之后才能决定。阿发也不强求,这是一个办法,成与不成对他来说,关系不大。对于和芳宝的关系,虽然上过床睡过觉,但两人心中都越来越明白,也就是类似于同居的亲密朋友,不会再有深入的发展。尽管情*妇这个名字不好听,但其实就是那么回事。

    离开芳宝的住处,阿发坐上马车,去校接小喜。虽说是寄宿校,可一个月也给两天假,可以回家放松一下。这几个月的时间里,阿发只是开始时去几两次,看小喜还算适应,也就放下心来,去的次数也少得可怜了。

    伴随着血腥杀戮,却还有平和正常,这样的生活对于阿发已经颇为习惯。特别是与金爷联手后,很多事情已经不用他亲历亲为。大头梨和铁胳膊已经成了他的手下,就在红袖阁见面,听候他的指示,这两人再指挥更小的喽罗去做事。

    改造是要耗费时间的,重起炉灶呢,阿发的底薄声望低,代价或许更大。所以,他只能耐下性,慢慢地来。

    其实想一想,阿发也觉得颇有些矛盾和无奈。在前世,他痛恨那个组织,可现在,他却在依着那样的模式在建立一个组织。他害怕时间长了,会在金钱和暴戾中迷失自己。所以,他很谨慎,一步一步走得很稳,也尽量半隐半露地出现在人前,使别人看不清他的真实面目。

    对于诺依曼唐纳德罗登秦满国等人来说,阿发应该是个天才,不仅在商贸业务上得心应手游刃有余,更凭借识发明了味素,还雄心勃勃地进军实业;对于彩凤老四姐等人,阿发则是救星,至于他是如何成功的,则在感激之余不会深究其中的神秘;而金爷等人呢,则把阿发当成七杀的代言人,同他一样,都是顶在前面现身明处的棋。

    可以说,阿发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尽管还需要很长时间的完善,但基础已经在劫夺来的不义之财的帮助下,越打越牢固。

    马车停了下来,阿发收起思绪,迈步走出车厢。这里是南京604号的同昌车行,专门经营自行车及零配件。

    自行车最先出现在上海,是在1868年,由欧洲运来几辆自行车,还是人坐车上两脚踮地引车而走的业余消遣的娱乐性代步工具。到了1896年7月,自行车已经差不多是后世的模样,名英国人骑自行车环游地球来到上海,寓沪外国人骑车几辆蜂拥出城迎接,一时蔚为壮观,华人观者如潮。

    当时,英商怡和德商禅臣法商礼康等洋行将自行车及零件列为“五金杂货类”输入上海,到十九世纪末在上海已有广泛市场。原来设摊修理马车人力车的诸同生,于1897年开办了同昌车行,经营自行车及零配件。到了一九零零年,上海有惠民曹顺泰等六七家车行,销售人力车马车及自行车零配件,以卖带修。

    即便如此,自行车在上海滩依然是个新鲜时髦且昂贵的玩艺儿,只有外国人才有,才骑。而阿发订购自行车,则是给小喜的生日礼物。十几岁了,还没有过象样的生日,甚至没有生日这个概念,这在当时平民姓家中,或许是很平常的事情。

    但阿发有不同的观念,也有忧患意识。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他不再是孤家寡人,就必须有所安排。留钱给老四姐和彩凤,是他以防万一的打算。而在能力允许的条件下,他也希望能给亲人朋友更多的欢乐。

    “嗯,还不错。”阿发试着骑了一下,对车行的工作表示满意,又对恭敬的老板询问道:“那个轮的,你们能不能尽快造出来?”

    老板有些为难,迟疑了一下,委婉地说道:“先生,请您见谅。那个轮车,您虽然画了样,但没有实物依照,而且,一些零件还要自己打造磨制,很费时间的。”

    阿发点了点头,没有过机械制造的理论,只是凭熟能生巧的琢磨,这些车行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轮车呢,不知道现在世界上有没有实物,光靠他画的简单图样,确实也不好要求高。

    简单地交代了几句,阿发把自行车放到马车车厢的顶上,让车夫赶上车,便直接来到了校。等了一会儿,校门打开,生们开始走出,东张西望地寻找着父母或亲人。

    “这里!”阿发跳下马车,大声招呼着小喜。

    小喜立刻笑得欢快,快步跑了过来,来到近前,拉着阿发的胳膊,亲热地叫道:“哥!”

    “呵呵,看你那着急的样,还怕哥不来接你呀?”阿发笑着说道:“怎么样,习还跟得上吧?有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

第六十四章 生日邀约

    readx;“还好啦!”小喜噘了噘嘴,说道:“就是洋话还听不懂。”

    “那没办法,只能慢慢了。”阿发安慰了一句,伸手指了指车面,说道:“看,哥给你买了脚踏车。你以前看见,不是觉得奇怪,两个轮怎么不倒吗,这回自己试试。”

    “那你得教我。”小喜看不清,向后退了两步,又跳起来看。

    “回家再看,这是哥送你的生日礼物。”阿发笑着打开车门,伸手招呼。

    小喜走到车门前,却又停下脚步,犹豫着问道:“哥,我在校交了好朋友,能请她们家来玩儿吗?”

    “交朋友是好事儿,想来就来呗,你让阿郭做好吃的招待她们。”阿发不以为意,觉得妹妹是在闭塞乡村长大的,多交朋友对她开阔视野,以及待人处事都有好处。

    “她们帮我补洋,虽然比我小,可比我厉害。”小喜说着转头寻找,然后用力招着手。

    咦,阿发愣了一下,并不全陌生,而是认识走过来的其中两个。一个是印圣经的查理,另一个是牵在他手里的小不点。另两个女孩一个十来岁,一个七八岁的样,他就不认得了。

    “陈先生,又见面了。”查理宋笑着点头打招呼。

    “查理先生,还真是巧啊!”阿发同样含笑点头,向小喜询问道:“都是你的好朋友吗?请她们后天来家里,一起给你庆祝生日吧!”

    小喜得了应允,与那两个稍大的女孩亲热地说着话。小不点伸手指了指,脆声道:“离远了看不清楚,马车上是脚踏车吗?”

    “是啊,送给小喜的生日礼物。”阿发笑着说道:“你也想骑吗?等再长大一些才可以哦。”

    “那你这么大,就会骑了?”小不点有些轻视地撇着小嘴,“我看你是刚买来,也要回家呢!”

    “我不用就骑得很好。”阿发看着小不点的样,笑着逗她,“因为我是大人,我腿长,比你长一寸,就比你骑得好一倍。”

    小不点的脸立刻垮了下来,鼓着腮憋了好半天,才不服气地说道:“那你骑呀,光说不练,就会吹牛。”

    “你让我骑我就骑呀?”阿发摇头,“我是大人哪,听你这个小孩的话,岂不是很没面。”

    “呵呵。”查理宋笑着抚摸气得鼓鼓的小女儿的脑袋,说道:“美琳,不要没礼貌。陈先生是名人,他说会骑就肯定会骑。对了,陈先生,威昌公司是你开的吧,昨天贵公司来人要印一批募股说明书,有成衣厂和化工厂两家。依我来看,成衣厂是比较容易募集到入股资金的,化工厂怕是不易。”

    “这个,我倒也有所预料,毕竟国人对此比较陌生,还没有意识到化工产业的重要性和发展前景。”阿发点了点头,对查理宋的判断比较赞同,“我觉得如果先定出一些比较容易生产,且又是生活必需的小商,比如肥皂牙粉牙膏火柴等等,会比较吸引人。”

    “这个想法很好,我觉得可以加在募股说明书里。”查理宋停顿了一下,又善意地提醒道:“不过,要与洋人竞争,也不是易事啊!”

    “总是要竞争的,就算是独家的东西,时间一长,也避免不了。”阿发对此似乎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或者说,他因为相对比较熟悉这个产业,所以也比较有信心。

    “独家的东西,味精就很畅销,到现在也没有竞争对手吧?”查理宋笑着说道:“看陈先生自信满满的样,应该还有别的独家商可恃吧?”

    “呵呵,倒是真有,过些日就差不多能搞出来了。”阿发也不谦虚,很坦然地承认,转而又岔开了话题,笑着说道:“查理先生真是好福气,有这么可爱的女儿。我这妹呢,岁数虽大,但知识得晚了些,也不是那么成熟,真心希望她们能互帮互助,成为知心要好的朋友。”

    “我这里没有问题。”查理宋说道:“在教育和培养女上,我一直坚持个最基本的思想:一是‘不计毁誉,务必古先’;二是男女平等,不受‘女无才便是德’的约束,女人也应有所成就;是和孩们做朋友,于日常生活中身体力行施行影响和教育。”

    “很有道理,很先进。”阿发毫不掩饰钦佩之色,苦笑道:“说到孩的教育,我是个外行,今天听了查理先生这番话,大有禆益。这以后呢,如果在弟妹的教育上有疑问,还要多向查理先生请教才是啊!”

    “陈先生自谦了。”查理宋看几个孩商量完毕,便笑着问了几句。

    “哥,咱家没什么玩儿的吧?”小喜有些没面,人家又有钢琴,又有小号的,还有小花园,家里似乎有点寒酸,她偷眼瞅着阿发,嗫嚅着说道:“她们邀我去她们家。有钢琴,还有……”

    “去别人家过生日,这说不过去。”阿发并没有多想便断然摇头,又思着慢慢说道:“钢琴呢,咱们没有,别的乐器的话,轻便一些的倒也容易。嗯,时间还来得及,准备一些娱乐玩耍的小道具小游戏,总让你们玩得开心就是了。你去和她们说吧,后天来就行了。”

    小喜轻轻咬了下嘴唇,走过去说了一阵,确定之后才回到阿发身边。

    “查理先生,我在这里发出正式邀请,请您和夫人,还有位千金,后天来参加我妹妹的生日聚会,还请您不要推辞。”阿发转过头,很诚恳地望着查理宋。

    查理宋中等身材,衣着得体,留着胡,与阿发一样,已经完全象个洋鬼了。给阿发留下好印象的是他的眼神,忧郁中透出坚强,少有商人那种惯有的狡黠和市侩。所以,阿发对这个在上海滩以卖圣经发家致富的人,并没有什么反感,甚至对他的教育理念很是赞赏。

    “那就多叼扰了。”查理宋痛快地接受了邀请,看得出来,他对阿发似乎也很感兴趣,很愿意和他接近。

    ………………

第六十五章 理工人才,整合帮派

    readx;建化工厂,正象查理宋所说的那样,短期内并不会受到其他资本家或商人的青睐。因为这不是那种能够立竿见影,或者说并不是最适合现在社会的劳动密集型产业。比如纺织油厂烟厂等等。

    但阿发有自己的想法,一是专业比较熟悉,二来也象查理宋说的有独家产。当然,这不能由他一个人来完成,就象王卓然那样的助手,他需要很多。

    而根据阿发的观察和体验,现在的中国过于缺乏理工类的人才。至于西方人在中国开办的校,课程也是以科和神为主,最多再开一些医科和商科课程,很缺实用性。

    其实这也很好理解,西方人自然是想培养一批亲近西方的中国本土政治精英。多开科和神,也是为了适应这一需求,前者用于渗透上层建筑,后者则向底层民众传播影响力。至于工业和科技人才,西方人当然不想为自己本国的企业在中国市场上制造竞争对手。

    而当时的中国人呢,尽管在一轮又一轮西方坚船利炮的猛轰之下,已经明白了西方科的重要性。但出于传统士大夫的理念,对这些“奇技淫巧”仍然多少有些抵触,不怎么愿意把它们放进相当于“国监”的大校园之中。

    有因就有果,翻开史书,便可以看到以后“民国时代精英人物”基本上都是搞社会科的化人,的和研究的都是教育外语历史哲艺术之类,却很难找到什么工科和理科的名人。

    可问题是,当时的中国经济落后,人才匮乏,尤其是研究自然科的人才更是奇缺。发展实用科,培养实用人才,在当时应该是很迫切的问题。但在国内,却没有一所理工院,包括西人建的校也是如此。

    所以,虽然要建高等府对于阿发来说,还是过于艰巨,但却不妨碍他先鼓捣起一个专门的研究机构,或者再建一所职业技术校。或许是人很少,设备也不足的实验室,但却会不断扩充,然后再不断向其他领域渗透。而职业技术校呢,便要在招来的工人中进行培训,由简单到复杂,把技术水平和待遇薪水挂钩,也应该能激发出很多人的习热情。

    而化工厂便是在阿发的这种思维中上马建设的,他比较熟悉这个领域,能通过某些简单易行的办法得到令人赞叹不已的成就。因为他头脑中有一些在后世被看作是很普通的理论,但现在可不一样,这些理论有大的轰动效应,并能使相关产业超前发展数十年甚至上年。

    比如塑料等新材料,在早期发展完全是经验主义的,长达六十多年的时间里,人们并不了解聚合物的形成和结构。如果阿发提出大分的概念,那便将是革命性的,为有机化指出了光明道,是在黑暗中探的研究者的福音。只是凭一个理论,或是猜想,就获得了诺贝尔奖,这并不是没有实例的。

    当然,阿发现在还没有这么大的奢望,更多的还是投机取巧的心思。可这并不妨碍他向这个方向努力,而且,已经开始铺开了摊。高级的研究人员还没有,可通过王卓然也招募到了几个在广方言馆习过的青少年。阿发指出大方向,便由他们进行一遍遍的实验,以总结并确定各种溶剂的配比和反应的时间等等细致的数据。

    而阿发的事业几乎都是通过敲诈勒,攫取坏人手中的黑金建立起来的。因为干得顺风顺水,所以在相当长的时间里,这种模式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即便日后通过这些事业赚了钱,阿发也不打算收手。哪怕把这些黑金抢来都救济穷人做慈善,也比让罪恶之人花天酒地地享受要好吧!

    对潮州的土行大老板进行残酷打击,所得到的不义之财大部分都被阿发投入到实业的建设之中,少部分则捐给了济罗生和济良所(专收不堪忍受鸨母虐待的妓x女的避难机构)。这固然是因为资金有限,但也使阿发产生了一种愧疚和不安,从而对攫取黑金更加地热衷。

    陈家在遭到屠戮后屈服了,交了赎金,从烟x土买卖中退出,改向钱庄投资经营;郭家家主在重重保护下依然难逃被杀,当勒信再次送到,刺杀的目标继续指向郭家嗣的时候,他们也认栽交钱了;郑家不甘低头改行,但又惧怕死亡,便暂时离开了上海,想等段时间再看……...

    到目前为止,潮州帮十大土商已经有个屈服,个跑进法租界或远方暂避风头,只剩下四个还在死硬坚持。对此,阿发并不急躁,在安全第一的前提下,他还有大把的时间与他们周旋争斗。而态越强硬,拖得越久,则损失越大,杀戮越狠。

    因为阿发的实力正在越来越强大,耐心被消磨所带来的暴戾也越来越浓重。这不仅是他身体和智力正在恢复到状态,还有整合金爷的帮派所带来的增强和便利。

    说到整合,也就意味着帮派成员并不全是为非作歹之辈。这其实也很正常,象有些吃江湖饭的艺人江湖医生等,拜老头是为了跑码头时有个靠山,好比请了一尊门神,“姜公在此,无禁忌”;有些富户殷商,怕绑票,怕受欺侮,有时还想沾点便宜,于是送重礼,找门,进帮门,寻求保护;还有一些有钱无势的实业家加入帮会,为的是借重老头的牌头,保护和发展自己的事业。

    至于那些生活无着,生命财产得不到保障,以为帮会能保护自己的切身利益的广大工人农民参加帮会者,跟那些借帮派力量祸害姓为非作歹的流氓恶棍便更有本质上的区别了。

第六十六章 庆生

    readx;综上所述,阿发将金爷的帮派会员进行区分,可资改造的则陆续编入龙堂,再不断补充新鲜血液,以“互信互助”来团结,以“义”来维系和巩固发展,以法来约束组织,确实是切实可行的一个办法。而帮会之所以能在几年间聚而不散,也确实因为这样一种强有力的传统观念——“义”。

    凡事都有两面,这个帮会义气固然有狭隘和封建的一面,可也在一定程上体现了互助观和平等观,反映了下层被压迫群众的愿望与要求。比如洪门的帮规就有“入洪门者不论职位高低,入会先后,一律以哥弟称呼。既为哥弟,虽属异姓,无殊同胞。兄弟有难,则必视如己事,全力以赴,不得袖手旁观”。

    所以说,很多事情在于如何去做,许多道理在于如何解释或升华,就如同阿发所认识到的“组织”,既可以犯下累累罪恶,又何尝不能惩恶扬善。

    由于有了这样的理解和感悟,阿发向金爷要帮会人员的名单和履历,以便研究甄选。但这项工作颇为耗时费力,因为帮会中名单是有,可按阿发所要求的履历则有些苛求了。

    无论是红帮,还是青帮,拜师入门都要有帖,上面有名字和代姓氏,以及师父的名字等等。这样的所谓“履历”自然是不符合阿发的要求,也就只能让金爷先整理汇总徒徒孙的大致情况,再由阿发审核观察了。

    从阿发的经验来看,一个组织要建立并且稳固,先纯再广是非常重要的。如果只求规模,盲目扩充,那导致组织散乱或崩溃的往往便是内部的原因。堡垒往往是从内部攻破,这句话也适用于一个团体一个组织。

    时间对于阿发来说似乎不是问题,特别是在重生之后,他的沉稳谨慎更胜前世。当然,他的工作也不只于此,代理公司工厂化实验室等都需要他的努力,为心目中“组织”的建立发展打好经济基础和做好表面的身份掩护。

    而在这忙碌之中,阿发也很珍惜与亲人相聚欢娱的难得。比如妹妹小喜的生日,他便花了心思卖了力气,尽量使妹妹满意。

    ………………

    对于音乐,阿发有自己的爱好;对于乐器,他则不甚会用。但他有自己的偏门——口哨,本来被视为粗俗低级难登大雅之堂,但一曲《绿岛小夜曲》却让阿发吹出了优雅和挥洒,吹出了悦耳动听。

    独特便有吸引力,相比之下,查理宋的小号虽然激昂,倒显得过于中规中矩了。

    “流氓哨能吹成这样——你,你真是够,够怪的。”应邀而来的彩凤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脸上却是喜欢的样。

    “呵呵,我倒是喜欢小不点刚才叫的‘小孩儿尿尿哨’。”阿发不以为意地笑着,指了指几个正兴高采烈的小孩,说道:“看吧,孩们很喜欢,那就肯定能卖得出去。”

    制衣厂的缝纫机和牛仔布已经在美国订购完成,一到上海便可以开工生产。作为制衣厂的附属,旁边还建了一个玩具厂,以便有效利用裁减下来的布头。通过少量几台从洋行买到的缝纫机,招工培训也已经开始。架搭起来后,主要工作基本上都由彩凤和老四姐等人主持,阿发在旁指点。

    而阿发的指点便是试着生产出一些布料普通但款式新颖的童装和相当新鲜有趣的布玩具。这个不用非得是专业,后世的服装样式与现在自然是差别很大,阿发凭记忆也能说出点道道儿来。

    至于布玩具,造型自然是超前和时尚的卡通形象,加菲猫史努比kitty猫泰迪熊唐老鼠米老鸭——呵呵,说反了。

    如果回到过去,一半人可能成为伟人。这句话并不是什么真理,甚至有很大的夸张。但在阿发身上,却说明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后世的很多东西并不一定要怎么高科技,怎么轰动出名,可能是普通常见,但要在前世出现,却是不一样的效果,起码是初创性的存在。

    当然,要投机取巧,要创新发明,还要具备相应的条件和实力,才能把头脑中的印象和知识变成实际。对于阿发,他不仅能把这些新鲜得令人眼前一亮爱不释手的东西造出来,还能通过申请外观专利获得更大的利益。

    “胖猫,胖熊,鸭,老鼠,就不能取个好听的名字吗?”喜欢得抱着玩具不放,但孩们还是对此发起了牢骚。

    “那咱们就给它们起又可爱又好听的名字好了。”阿发起身走过去,伸手拿起一个布玩具,笑道:“我先来,这个就叫唐老鸭吧!”

    “陈叔叔,你怎么知道它姓唐?”美琳的称呼都改了,显见阿发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大有改观,扬着小脸提出了疑问。

    “起名字嘛,当然随便了,鸭又有什么姓呢?”爱琳年纪最大,喜欢的是kitty猫,开口说道:“我选这个,名字我自己想,一定要非常可爱好听。”

    “可我也喜欢。”美琳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走了,眼巴巴地盯着手里的。

    “你手里不是还有一个嘛,它是它的双胞胎妹妹,名字当然不一样了。”阿发哄着,“你们各取各的。嗯,到时候看谁的名字更好听。”

    找到了解决办法,阿发示意彩凤过来接手,帮着他哄这几个小孩,他则伸手相请,邀查理宋至书房叙谈。

    组织需要行动的手臂,需要探听的耳目,也需要鼓与呼的喉舌,或者说是引导舆论和误导敌人的信息渠道。查理宋的华美印书馆或许是个可以合作的对象,这是阿发的一点小心思。

    同样,查理宋也有着自己的希望。由他主持建立的上海基督教青年会现在只是一个对外的招牌,实际上正在变成兴中会的秘密联络点,他希望能争取更多志同道合的年轻人参加革命。

第六十七章 革命党?

    readx;《江苏》《游译编》《浙江潮》等书递到了阿发的手里,他有些疑惑,随手翻了几页,抬起头询问道:“反对满清政府的?查理是?”

    查理宋见阿发只是疑惑和询问,却没有什么惊讶神情,便觉得大有希望,笑道:“这是朋友们要我印的,做生意嘛。再说,我是林肯的忠实信徒,觉得这些书挺不错。”

    阿发似信非信地点了点头,微微一笑,调侃道:“印行.,必定发财,这大概是出版界的一条规律吧!”

    “发财嘛,算是吧!”查理宋望着阿发,意味深长地说道:“那陈先生对革命党,革命,又是怎么看的呢?”

    阿发想了想,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那查理怎么看国和实用科?革命是破而后立,还是只破不立,或者说是只会破不会立?革命是只需要鼓与呼的宣传家,还是也需要埋头苦干的工作者?”

    这一连串的问题立刻让查理宋陷入了沉思。在当时的绝大多数革命者心里,几乎都有一个革命万能的认定。似乎推翻腐朽的满清政权,革命成功了,便一切问题都能解决。国家能独立强盛,民族能复兴升腾,姓能安居乐业,革命似乎就是一剂解决所有问题的灵丹妙药。

    但实际上呢,国家的强盛和民族的独立要取决于多种因素。对一个社会形态的政治经济制而言,革命是“新桃换旧符”,具有明显的质的突变;但对一个社会形态的物质基础科化乃至人才发展而言,在新质基础上开始的新的飞跃却是离不开量的积累的。

    换而言之,“实业救国”“科救国”“教育救国”等等,单拿出来自然是片面和狭隘的,但从总体上看,却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独立强盛不可或缺的因素。光凭革命家的鼓动和宣传能够摆脱列强的压榨欺侮吗?没有长时间的“实业救国”“教育救国”等方面的艰苦创业和艰苦的量的准备,革命固然能推翻一个旧社会,但新社会的形态又会是什么模样呢?

    而阿发的问题看似简单,却隐含了这样的思想和判断。就象鲁迅先生说到的:中华民族自古以来,就有埋头苦干的人,就有拼命硬干的人,就有为民请命的人,就有舍身求法的人。难道就因为从事的工作不同,做事的方法不同,而不把他们看成是新世纪复兴中华民族的脊梁?

    而在中国古代,“革命”的意思很窄,只指改朝易姓。革是变,命是天命。这一词义,两千年里都没有变化。

    直到一.零年前后,晚清王韬的《法国志略》才第一次使用了现代语义的“革命”“法国革命”。由于“革命”的现代用法初进中国时和法国大革命的关系,以及这个字眼在本土原有的语义,使它从一开始就有两种色彩,一是暴力,二是正义。特别是后一点,使清政府只说“乱党”,“贼党”,“叛党”,而绝不愿使用“革命党”这样的虽然已经流传开来的字眼。

    既然“革命”一词已经有了新的语义,那便不同于中国历史上的造反和叛乱,更不应只以排满和推翻清廷为最终目的。而且,革命未必是济世良方,建设也不是打家劫舍。

    其实,阿发的思想还没有说得这么深,也没有理解得如此透,在查理宋听来也颇有些诡辩的意味。但阿发的态也算是表明了,革命他不反对,但他搞实业发展实用科,也是革命的一项工作。也就是说,阿发起码暂时是不准备参与查理宋所希望的那种革命。

    “若是要具体的理论,陈先生可以看看这个。”查理宋不想轻易放弃,从书中挑出一本递给阿发,赞扬道:“有农功,又有工功,还有铁机器,实乃是济世之作。”

    阿发不好拂查理宋的面,便拿过来翻看着。显然,在他看来,上面所说的并不新鲜,什么广用机器多开工厂,什么以农为经以商为纬,什么大修铁四通八达……只要对列强国家的历史情况有所了解,写出这些并不是很难。

    “其实,这就是职业革命家,或者说是政治家和实干家的区别。”阿发看得很快,因为很多内容并不需要仔细琢磨考虑,但他与查理宋看问题的角和思维是不同的,“这些东西是革命家或政治家写的,目标高远,前景乐观,却是鼓动和宣传。但要实现,却需要具体而细致的办法,需要各种职业和特长的实干家去艰苦奋斗。更重要的是,需要巨量的资金。请问,资金何来?”

    “我不否认实干家的作用,但没有远大的理想,如何有前进的方向和动力?”查理宋很有些失望,因为没看见阿发欣喜若狂拍案赞叹,但他依然耐着性解释道:“革命需要北辰,现在已经有了,有志之士自然要追随他,支持他,拥护他,为最终的目标而努力奋斗。”

    一个时代的人有一个时代的特点,也就是思维模式和思想理论是不同的。阿发自然也不例外,最突出的表现则是尊重却不迷信权威。况且,所谓的革命的北辰的这些理论,对阿发来说既不新颖又不具体,缺乏吸引力。

    “既然查理不否认实干家的作用,那我就先争取做其中之一吧!”阿发笑着说道:“争论是大可不必的,总有时间去证明谁对谁错。对了,今天我想与查理商量一件事情。简单地说,就是我想开家报馆,想请查理的华美印刷厂承揽印刷这一块。”

    见阿发岔开了话题,查理宋也就不好再说下去。何况,阿发虽然没有明确的承诺,可也没有明显的反对,还把这些书都留下了,看来似乎是可以争取的。

    而阿发的后世思维使他更讲求实际,尽管他也不否认理想的作用和革命的必要性。但他着重的不是那种放嘴炮的高瞻远瞩,而是显得有些不够热血激进的脚踏实地,就象想干什么和能干什么的区别。令人炫目激动的目标固然可以有,但如何实现的手段和方法在他心目中似乎更加重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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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一九零二介绍:
上海滩龙蛇争霸!大时代风起云涌!!
社会江湖,江湖社会,乱世如江湖;文人曰社会,武者曰江湖,又有何不同?弱肉强食,适者生存,除了不断强大又有何途?
一九零二年,一个新的灵魂穿越重生。是仇恨女神的使者,还是上天钦派的法官,抑或是划破黑暗的闪电?斩邪去恶,狂杀猛砍,一路淋漓之血,一生势不低头。
重生对阿发来说,是幸运,也是自我救赎。哪怕——这救赎之路将由血染成,哪怕——自我救赎的终点是国家、民族的命运,他也要勇往直前。因为,只有践踏着罪恶杀出一条血路,才能获得成功这唯一的救赎,以及得到梦想中一个光明来世的承诺。
血路救赎
重生一九零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一九零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一九零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