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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样样稀松     重生一九零二txt下载     重生一九零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七章 悠闲,帮派无处不在

    readx;外面悉悉的声响,让阿发从睡中惊醒,他发觉手还放在姚芳宝的胸脯上,而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了,刚才的响声应该是阿郭发出的。

    轻轻捻了捻玫瑰色的小乳*头,没使劲,但姚芳宝还是醒了,望着阿发,她的嘴角上慢慢地挂上了笑容,懒散的从梦幻中得到满足的笑容。

    阿发用手指轻轻抚摸她的下巴,嘴唇,面颊,作为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与自己发生亲密关系的女人,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感情,很复杂。

    “你,能给我些钱吗?”姚芳宝的声音轻而清晰地在他耳边响起。

    一阵冷静而清醒的感觉从阿发的心中掠过,这到底还是钱与肉的交易,虽然他不想承认这一点。

    姚芳宝象是感觉到了阿发情绪的变化,低声说着要给家里寄钱,又要去音乐,还有自己的生活,这既象是说理由,又象是在辨解。

    阿发暗自苦笑,从钱夹里拿出一块钱,放到姚芳宝枕旁,然后穿衣起床。

    姚芳宝没精打采地注视着他,为了某种原因,她没有说谢谢之类的话,直到阿发走到门口,才轻声问道:“你,还要我再来吗?”

    阿发有些犹豫,回过头含糊其词地答道:“你当然可以来找我,只是最近我可能比较忙。”

    姚芳宝仿佛得到了某种安慰,笑着向他挥挥手,那手指象孩似的抖动着。

    …………

    不愁吃穿,能呼吸自由的空气,能按自己喜欢的方式活着,最重要的是没有了那种深陷于罪恶无法自拔的感觉,更没有了亡命逃窜的惶恐不安,精神上的放松才是阿发最大的收获。

    当然,只是闲暇下来时窝在沙发里,听着留声机在放着古典音乐,惬意地喝着热茶或咖啡;在夜晚降临后,躺在床上能够不担惊受怕地安然入睡。这对阿发来说,就是一种享受。

    锣鼓响亮,弦声悠扬,戏园里热闹而又欢乐。

    阿发对周围不时投来的奇异目光已经习惯,面不改色地微笑着,轻轻地握着姚芳宝的手,连那台上听不懂的戏剧似乎也变得生动起来。

    姚芳宝所说的音乐,其实就是戏剧,也一直在所拜的师傅门下刻苦习。阿发在了解到她想当戏曲演员的志向后,为自己能在这方面资助她而感到高兴。

    “台上的韩老板出道只两年,已经非常红了。”姚芳宝低声给阿发介绍着,“唱得多好,是吧?”

    嗯,嗯,阿发点了点头,他听不出好坏,只觉得服装很华丽。

    “那个配角的小丫头还是慌,‘青山绿水难描画’的绿唱错了,后一句还抢了一板。”姚芳宝讲得津津有味,也不管阿发能不能听懂,“还有,那个摇橹的身段也嫌硬,还得好好练哪!可惜,韩老板不肯教我,要是她能当我师傅,我应该得很快。”

    “站立在……屏风后……侧耳细听……”台上的韩巧珍在娓娓歌唱,台下是一阵阵的喝彩声。可彩衣却有些暗自吃惊,因为今天的喝彩声中还夹杂了一些奇声怪叫,听起来有些不对头。

    “好——好——小娘们够漂亮。”

    “好——好——小娘们上家里唱吧!”

    许多观众不由转过头,厌烦地望着捣乱的几个人,一些观众甚至用“嘘”声表示不满。

    “滚你*娘的,你们他*娘的管得着大爷喊好吗?”一个五大粗的麻脸汉瞪起了凶眼,喊声压过了台上的唱腔,“爷花钱买票,叫好才是捧场呢!”

    乱喊乱叫越来越响,台上的韩巧珍都没法唱下去了。前台主事一看情形不妙,赶忙跑过去赔情道歉地说好话,可这几个人不吃这一套,闹得更凶了。

    “叮咣!”一把茶壶扔上了戏台,差点砸到了韩巧珍。这似乎是个信号,楼上包厢池里有十几个家伙应声响应,茶壶茶碗盘都朝台上飞了过去。戏院里顿时乱成了一片,大人喊小孩哭,观众也都惊慌地向门外跑去。

    阿发知道这个时候向外跑并不明智,赶忙伸出手臂护住姚芳宝,贴着墙等待乱劲儿过去再离开此地。

    …………

    帮派势力已经如此强大,不,不应该说是强大,而应该说是无孔不入。在哪里,干什么,都好象脱离不了牵扯。阿发站在戏院一角,看着狼籍的现场,慢慢吸着烟,等着姚芳宝。

    为了表示亲近,姚芳宝跑到后台安慰偶像韩巧珍,估计是拜师之心还未死。而经此一闹,这戏也没法唱了。

    没有势力就是这个样,就算开个戏园影院,想老老实实赚钱混饭,那些地痞流氓白看白吃,再加起哄捣乱,也能搞垮你。

    这就是一群苍蝇臭虫,杀了有些过份,也杀不过来;不杀就围着你嗡嗡乱叫,烦也烦死了。阿发有些烦躁地扔下烟蒂,用脚狠狠地碾灭。

    “是周二爷找来的地痞,那个麻脸的叫祝。”姚芳宝慰问完毕,回去的上给阿发讲着原因。

    韩巧珍唱得挺红,长得也漂亮,周二爷是个好色之徒,一眼便看中了她。又送行头,又送头面,园里一包就是分之一的票钱。可韩巧珍不愿意应酬他,人家认识了一个青年,姓张的,私下里已经山盟海誓。

    周二爷探听到了韩巧珍和张姓青年的一些事情,十分恼火,找了地痞流氓捣乱,还放出话来,“别看她现在红了,我还就能教她黑了。我姓周的可不是好相与的,不服贴咱就走着瞧。”

    “那韩老板怎么说?”阿发并没有在意,随口问着。

    “韩老板倒是倔得很。”姚芳宝似乎很赞赏,说道:“她说了,我就是个卖艺的,可不是卖身的。他送东西送钱是他愿意的,又不是我向他要的。”

    “那她这戏还能唱下去吗?”阿发不无担心地问道。

    “戏园也认识帮派的人,要找人说和。”姚芳宝停顿了一下,说道:“要是不成的话,就换个地方,法租界不行就上公共租界,上海不行就上天津。”

    嗯,这倒也是个解决的办法。阿发点了点头,也没多想,就把这事儿给放下了。

    ……………

第三十八章 立威,鸦*片

    readx;正途是正途,阴暗是阴暗,要想在现在这样的江湖社会中挥洒自如,两者便都不可或缺。而阿发在放松和享受的同时,行走于黑暗中的刺杀也并没有停止,继续着积攒黑金的过程。

    “范高头”死了,死在茶馆的厕所里,身体里的污血似乎都顺着脖上的伤口流光了;郭海珊也死了,先是恶心呕吐腹痛腹泻,然后是便血脱水抽搐昏迷,最后是一命呜呼。医生诊断是急性痢疾,没有人知道他是中毒,更没有人知道他是在数小时前吃早茶时中的毒。

    获悉郭海珊“病”亡的第二天,金爷收到门房送来的一个信封,他看着看着,脸色变了又变。冥思苦想之后,金爷重重地叹了口气,吩咐大老婆准备十万块钱,然后他独自一人拎着钱箱,坐上马车出去了很久。回来后,金爷立刻让人给自己的徒徒孙传信儿,不要再追查任何有关“七煞”,还是“七杀”的可疑人,不管真假,千万不要靠边。

    天后,英租界巡捕房探目沈杏山也患上了“急性痢疾”,当天晚上便医治无效,一命呜呼。

    第二天早晨,金爷在早报上看到沈杏山死亡的消息后,他先是呆怔不语,然后是长声叹息,最后又是大笑不止,笑出了眼泪,笑得直咳嗽。随后,金爷找来两个心腹亲信,在书房里秘密交代了好一阵,才让这两个亲信出去办事。

    沈杏山身为探目,除了洋人,英国巡捕房里便是他最大。他手下又有一票人,强吃硬抢走私,在鸦x片生意上大发其财。可惜,他还未发达到点,还未爬到他人生的,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八股党”才露端倪,他这个首脑便丢了性命。

    该明杀立威的杀得血腥透明,该隐杀的就让别人找不到痕迹,阿发自认为掌握得还不错。赚钱的同时,他越来越觉得应该组织一票人马,结合他的头脑和组织,站在明处彰显势力,隐在暗处掩藏杀机。

    当然,从无到有,困难很大。但接收和改造,或许也是可行之道。可这不能着急,要观察,要了解。

    ……………

    再一次见到老四姐时,听完阿发的简单叙述,老四姐很不高兴地皱起了眉头,“怎么从外面雇佣人?工钿多少你也无所谓,为什么不给这些姐妹们一个自食其力的机会?象彩凤,彩红,小琴,等珠娘病好了,也是能干活儿的。”

    “都是些粗活儿,怎么好意思让她们干呢。”阿发口是心非地解释着,其实他是不想雇熟人,阿郭不知他的底细,只当是洋行的大班,这些姑娘们可就不同了。

    老四姐张了张嘴,把话咽了下去。她本来想说是不是阿发嫌弃姑娘们的出身,可珠娘小琴都在屋里,她不想触她们的隐痛。

    “要是真想找活儿干,以后有的是。”阿发做了下补救,说道:“嗯,我开了个代理公司,现在就雇了一个账房,还得雇干杂活儿的,还要招业务员抄写员。以后还要开别的公司,不招别的人,相熟的还不照顾呀?”

    老四姐笑了一下,点了点头,想了想说道:“那个教会的洋大夫医术并不高明,我想请中医给珠娘看看。”

    “一点起色也没有?”阿发歪头看了看珠娘,说道:“看着精神好多了。”

    珠娘苦笑了一下,用干枯的手向上拉了拉被,似乎不想让阿发看见她身上的疮疤,闻到她身上的异味。

    “有个老中医擅长治这种病,可他——”老四姐停顿了一下,略带尴尬的神情,“不到院出诊,到了医堂,也收钱很贵。嗯,他很是看不起烟花中人。”

    “钱不是问题。”阿发站起来掏兜,老四姐已经摆手示意他坐下。

    “哪能老花你的钱。”老四姐指了指床下,说道:“我把首饰都卖了,也有几块,治病是满够的。你既然要做大事,钱虽来得容易,可也得算计着花。”

    “那就先花四姐的,不够我再拿。”阿发也不推让,随口问道:“小云她们怎么样了,在济罗生堂过得还好吧?”

    “囝囝袋挺喜欢她的,里面还教读书识字,她看着也挺高兴。”老四姐说完,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看阿发,接着说道:“只是老六彩凤彩红年纪大,老在里面呆着也不合适,你给安排个事体吧!”

    “那就到公司去吧,屋挺多的,满住得下。”阿发觉得老四姐还有些不放心,难道害怕他对姑娘们有什么不轨的举动?

    闲聊了一会儿,阿发见没别的事,便告辞而去。

    ……………

    “七煞”,“七杀”,没有再具体的描述,也分不清具体是哪个,人们只是从“范高头”的跟班的模糊讲述中,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或者一个团体。

    在鱼龙混杂的上海滩,有绰号的数不胜数,“七煞”或“七杀”在人们议论和小报猜测下小小的轰动了一阵时间,便又似乎要被人们淡忘了。直到,又一场杀戮的爆发。

    上海开埠以来,由于公共租界和法租界不受中国法律制约,上海很快成为了中国最大的毒x集散地。鸦x片成为了英法商人在中国的重要买卖,从广东转来的“潮州帮”土商也很快在租界扎根,利用租界大量走私鸦x片,大发“土”财。

    中国自己不产鸦x片。在明朝万历年间,由印输入,朝廷每十斤课税两钱。到了清朝康熙十年,鸦x片以药材名义进口,每年也不过四十箱,征税钱。到乾隆时,英国入侵印,英国东印公司独揽制造鸦x片的特权,输入中国增加到箱。从嘉靖到道光,高达两万多箱。中国姓和林则徐等官吏反对,爆发鸦x片战争。

    清朝政府打了败仗,非但让西洋人在上海开辟租界,还因打小刀会平天国,军费消耗大,竟和英美法国公使商订:鸦x片以洋药为名,大量输入,只要求每斤课税增加到十两银。而一些潮州帮商人和广帮商人便获得了清廷准许的鸦x片经销权,将那大宗鸦x片运销至南北各地外。

第三十九章 抢土

    readx;上海的土着流氓看到这帮外人在自家的地盘上大发其财,岂能不眼红?无奈生意沾不上边,唯有下手硬抢。于是,上海滩便天天发生着“黑吃黑”“”“窝里反”的暴力之事。

    通常来说,抢烟土不是硝烟弥漫刀枪乱舞的激烈战斗,而是上海滩流氓钻运送烟土的空,瞅准空抢它几宗货物,抢了便跑。那些烟土商丢了货,也不敢高呼求救,报官报警,只有打落牙齿和血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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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沉沉的没有声息,正是傍晚黄浦涨潮的时候,江中岸上却是一片忙碌。暗红的灯光一闪一闪,一只只麻袋载沉没载浮,被江水推送着向岸边漂来。岸上有人,水中有舢板,竹竿挠钩刷刷地伸缩着,一只麻袋捞上来,便是巨万银洋进了腰包。

    这种走私方式是“潮州帮”的一个秘密,在很长时间里都不为人所知。利用潮水将远洋轮上的**运进租界,避开了吴淞口至英法租界的重重关卡,可谓是精明之。

    整套工作已经驾轻就熟,看麻袋差不多装满了一辆马车,一个领头的挥手,个大汉便默不作声地钻进车厢,车夫鞭一甩,马车直奔十六铺的方向而去。十六铺附近的新开河一带有很多库房,这是英法华界接壤地段,各巡捕房都不相干,便于隐蔽。烟商接货后,一般都送到这里入栈。

    土渐渐变成了石,马车已经驶离了江边,“得得得”的蹄声在静寂的夜中很是清脆。

    “呯!”仿佛一扇门被摔响,马车夫身一晃,歪倒在车座里,手里还抓着缰绳,车还在向前行驶。

    阿发从树后跳出,在马车驶过身旁时一抓一跃,已经翻上了车,一把将车夫的尸体推开,接过缰绳,驾驶马车。又走了几十米,他操纵马车向右一拐,进了一片马尾松树林。

    “怎么回事?”“这是往哪走啊?”……车厢里的保镖发现了异常,乱叫着的时候,马车已经停了下来,车门猛地被拉开,黑洞洞的枪口发出连续的沉闷的声音,亮光不断闪现。

    杀人不留情,何况这些搞鸦x片生意的,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若是追究他们所造的罪孽,个个死有余辜。

    对毒x的厌恶和痛恨是阿发前世由来的思想,如果不是因为女朋友被诱而吸*毒,他不会与黑帮分起冲突,也就不会有后面的磨难和不幸,他本来会有一个虽平凡但却美好的人生。所以,在他的心中,吸*毒的可怜又可恨,贩x毒的则杀之无错。

    夜黑,象蛛网一般糊住人的眼睛。“大头梨”用力眨了眨,有些酸痛啊,心里不免着急。作为金爷的亲信,他和“铁臂膀”奉命在红袖阁看门打扫,并负责和阿发秘密联络并听候调遣。但他们并没有见过阿发的真容,只是通过不相干人转送的纸条传递消息。

    这一次,是金爷主动约阿发在隐秘处见面,把自己打探到的“潮州帮”的秘密告诉了阿发,并且制定了这个抢土计划。阿发主演,“大头梨”和“铁臂膀”带着几个人负责接应。

    “有了——”铁臂膀突然叫了一声,大头梨一看,果然,一点暗红的光在树林中亮起。

    “我带两个兄弟过去。”大头梨招呼了一声,又对铁臂膀说道:“你领着其他人在这等着,别靠前,那几位爷可狠。”

    “知道了。”铁臂膀用力点头。

    走进树林,小心翼翼地来到马车前,大头梨将车上挂着的蒙着红布的马灯摘下,四下望了望,看不见人影,不由得低声唤道:“爷,爷……”

    “,六。”黑暗处传来了声音。

    “爷,六爷。”大头梨赶紧称呼道:“听您吩咐。”

    “收拾一下,把车赶走,你留在这儿等我。”简短的交代过后,便再没了声音。

    大头梨看了眼倒在车下的车夫,拎着马灯打开车厢门,往里一照,立刻退了一步,倒吸了口冷气。

    ……………

    一辆,两辆。阿发连劫了两辆运土马车,这回他直接在上下手,干掉车夫,拉停马车,开门杀人,上车走人。

    编造借口,托诺依曼和琳娜从洋行买来的手枪和弹让他可以随意挥霍,杀手的心理和技能让他干净利,绝不拖泥带水。偶有警觉的保镖先跳出来,可也不影响他的一枪毙命,不过是多费点手脚要再搬回车厢里罢了。

    大头梨已经木了,机械地领着两个兄弟从车上抬下尸体,扔进树林或草丛,然后把马车赶走。四个,八个,他终于知道什么叫杀人不眨眼了。而且,这个过程没听见喊杀声,也没有惨叫哀嚎,连车夫带保镖共八个大汉就象小鸡似的被宰掉了。

    “行了,你们都走吧!”阿发的眼睛在黯淡的月光下平静如水,语气也象刚喝完了一杯茶般的和缓,“告诉金爷,别失信,别贪这点小钱。”

    “明白,小的明白。”大头梨不敢和阿发的目光接触,甚至不敢多看一眼,似乎那黑头套后面是狰狞可怖的妖怪,赶忙上了马车,疾驰而去。

    阿发轻轻哼了一声,转身又潜到了旁。片刻后,又一辆马车驶了过来。“潮州帮”的运货马车有标记,阿发看得真切,又跳了出来,大开杀戒。

    这次,阿发没有赶走马车,而是把车旁的风灯打碎,把灯油浇在车上,一根火柴丢上去。在熊熊火光的照耀下,阿发的身影闪进了树林,迅速隐没在黑暗之中。脚步轻快得连他也感到惊讶,心中一.涌动的是连绵的喜悦和快感,情绪昂扬。

    奖励吗?阿发在难以言说的愉悦感觉中,蹿蹦跳跃,轻快得象只小鸟,快乐得象个孩。对此,他已经能够确认,尽管这有些令人难以置信,但他惩奸杀恶的行为确实给他带来了越来越多的好处,让他乐此不疲且为期待。

第四十章 打响声名,谈妥生意

    readx;不只是身体的健壮和敏捷,也不只是心中快感的涌动,还有头脑的日益聪慧,以及那曾经被认为是丧失的记忆的重新迸现。由此,阿发认为那些有意的无意的记忆,其实并没有丢失,而是以某种方式隐藏于大脑深处,因为自己的救赎行为而重新被寻找到并解放出来。

    由此而将带来的好处是值得期待的,等到阿发甚至能记起前世在习生活的经历中,不经意看过的各种书籍,那一眼扫过的字数字化方程式等等,财富也便向他敞开了大门。

    到底会升华到何种程呢?身体强壮如“洲长”,头脑聪慧得赛过爱因斯坦?还是能长生不老,或者具有某种超能力?阿发不止一次地做过设想,也相当地期待能得到最终的答案。

    …………

    是联合,还是互相利用,金爷和阿发都在观察,都留着后手。阿发不是化装,就是戴着头套,一会儿是老,一会是老六,迷惑着金爷,始终不露出真面目;金爷呢,也小心翼翼,派亲信“大头梨”和“铁臂膀”来保持联系,接应的手下也是精挑细选,只有寥寥数人,力求机密。

    但有一点阿发比较确定,那就是金爷基本上打消了对己不利的念头。他越是杀人如麻,越是神出鬼没,金爷便越害怕,越是听话顺从。当然,金爷也利用自己剪除了宿敌,范高头郭海珊,还有沈杏山,从小到大,不能不说是对阿发能力的一种考察。

    而这次抢土,固然是金爷先探听到的秘密,但整个行动却是阿发策划的。他已经在与金爷的密谈中保证了两人都会发大财,但必须听他安排。也就是说,烟土是抢到手了,可并不是简单的销赃便完事的。

    这害人的东西是绝不能再流出去的,尽管能贩卖鸦x片赚大钱,但阿发有自己的底线,有自己的原则。他更不屑于找一个崇高伟大的目标作为遮羞布,先害人,再救人,那是政客的虚伪。

    只不过,这次干得实在是大,骇人了。“潮州帮”一下折进去七八个人手,丢了两车货,还被烧了一车,可谓是损失惨重。但这事儿还没完,潮州帮的大土行接连有两个老板被人刺杀,还附带着死了几个保镖,尸体旁毫无例外地扔着红字布告“贩卖烟土,伤天害理”,落款是个“七”字。

    黑布罩脸,独眼,身手敏捷,枪法奇准,一枪一个,杀完就走,心思缜密,干净利落,狠辣无情。对于地痞流氓帮派打手来说,阿发的刺杀无论从策划,还是从行动,以及最后的撤退,都是过专业的存在,难以抵挡。

    一个隐藏在暗处的幽灵,一个出手必杀心狠手辣的恶煞,不,不是一个人。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和故意捏造下,七煞或七杀的名头一下响彻了上海滩黑白两道。

    潮州帮呢,大本营便是在英租界,在那里的大土行发展势头迅猛,靠山就是英租界巡捕房的探目沈杏山。

    而沈杏山又有郭海珊等兄弟渗透钻营进上海的缉私机构,查缉烟土大权抓在手中,自然是予取予求,大发利市。但靠山死了,烟土被抢了,手下折损了,老板也有生命危险,潮州帮似乎一下陷入了低谷。

    但潮州帮人手众多,财雄势大,哪能被轻易打倒。在表面暂时低调的同时,他们开始加强武力,并动员黑白两道的力量四处查访,想要报仇雪恨,重振声威。

    …………

    既然有职业,阿发又要故作神秘,尽量保证出手则必杀,讲究的是效率而不是数量。所以,他干一票便歇一歇,使暴露的危险降到最低。

    这一天,他在闸北的代理公司与唐纳德签订合同,这也算是阿发的第一笔正道收入。而代价便是这几天白天的时候,他都尽量陪着唐纳德父女俩在上海游览。琳娜买了翡翠项圈和一些古玩——花瓶瓷瓶雕刻等,阿发还帮着她讨价还价。

    “她的是东方艺术课程。”唐纳德的语气中带着些自豪,又有点困惑,“不过,如果辨别赝,我猜她并不在行。”

    阿发对于鉴赏古董是知道一点,但不精通,也不好说什么。他打开了一瓶法国葡萄酒,这是为了庆祝签约成功特意在华森洋行买来的。要说到味,阿发是很高的,甚至在某些方面要超过所有人。

    犹人诺依曼也被邀请在座,阿发很钦佩他的理财能力,与他有过几次来往,并邀请他作顾问,为他提供投资的建议。而诺依曼则帮他把货的说明翻译成德语和法语,使销售范围大幅扩展。

    伏特加是诺依曼的最爱,两杯下肚,他的额头冒出了汗珠,谈兴越来越浓,大谈中国的未来。

    “诺依曼先生,你对中国怎么了解得这么多啊?”诺依曼停下来喝酒的时候,唐纳德好奇而又钦佩地问道:“你一定看过不少中国书,跟许多中国人谈过吧?”

    实际上,诺依曼对于中既不会读又不会写,一口上海话也很难懂。但他丝毫不感到窘迫,脱口说道:“根本没必要去读中国书,都是过时的东西。”他转向阿发,“恕我直言,中国人不懂经济,嗯,还有组织,这就是你们所需要的。”

    “仁义道德是永远不会过时的。”阿发沉吟了一下,说道:“你不能想象没有精神约束力的混乱社会吧?当然,在新科上,中国确实落后了。”

    “过时的东西也不是全不好啊!”琳娜对屋内摆放的几个无锡泥娃娃很感兴趣的样,背着身说道:“比如古董。嗯,陈先生,这个是古董吗?”

    “不算是古董,是中国的民间手工艺。”阿发说道:“如果琳娜小姐喜欢,就送给你好了。”

    “真的?”琳娜转身瞪眼望着阿发。

    “当然是真的。”阿发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这是用手捏出来的,不是模具批量生产的。所以,虽然价钱不贵,却很有欣赏和收藏价值。”

    “用手捏的?”琳娜转过身,看着摸着,很不可思议地说道:“有趣了。”

    “应该还有很多其他的造型,我会替琳娜小姐留意的。”阿发招呼端着点心上来的老六姐,“麻烦找个盒,把这些泥娃娃给琳娜小姐装起来。”

第四十一章 鼠有鼠道,家中有变

    readx;老六姐在耶撒冷堂是最呆不住的人,她的女儿在外面哪!成天抹眼泪,求着老四姐把孩要回来。眼见着风声好象过去了,老四姐便求着阿发把老六姐安排个地方,还真的去把小娃娃给抱了回来。

    安排到家里不合适,随便给点钱打发了,又不放心也不负责。阿发只好暂时让彩凤和老六姐在公司打杂,有个小娃娃要照顾,又连带着把小琴也找来,一起住在公司后院。当然,事先通下口风,阿发便不担心他的一些糗事外泄了。

    所以,现在的公司在表面看起来是不错,可这确实有些乱。阿发从眼前和长远出发,正在着手另觅场所,这里将是一个办事处,或是货栈。而新公司所在的地方,必须要能接上电灯电话。尽管上海开始电话业务只有几年的时间,阿发已经意识到了电话在以后商务上的方便和快捷。

    送走了唐纳德父女后,阿发又回到了客厅,与诺依曼讨论合资开公司的具体事宜。尽管阿发不以自己是中国人为耻,但不得不承认,洋人的身份更有助于目前的商务运行和发展。

    “半个月,顶多半个月。”诺依曼显得有些尴尬,朝四周扫了一下,凑近阿发的耳朵说道:“我买了伊萨逊的股票,资金有些吃紧。嗯,你快去买,很快就能翻一番的。伊萨逊要被查顿公司接收了,等这个消息传开,股票就会直线上涨。今天就去买,越早越好。”

    “这种投机赚得快,赔得也快。”阿发摇了摇头,说道:“做真正的工商业,才是稳妥之道。比如房地产,你不也认为是稳赚不赔的产业吗?”

    “是的,是的。”诺依曼眨巴着那双褐色的眼睛,从兜里掏出给阿发买来的葡萄牙护照,放到阿发的手,又用力握了握,说道:“放心,不会误事的。瞧,这件事情已经给你办好了。嗯,你可以先去看地,多看看,比较比较。”

    买护照只是以防万一,还有出行方便的考虑。葡萄牙应该是最容易的,托人从澳门便能买到。阿发接过来看了看,又想起合资的事情,不由得翻了翻眼睛,说道:“好吧,我先去买地,可不是要盖房,而是要建工厂。”

    “知道,知道,是纺织厂,服装厂?嗯,先干这个比较稳妥,赚得可能少一点,但赔是不大可能的。虽然我对实业不是感兴趣,但我支持你。”诺依曼使劲点着头,“来,喝一杯。”

    “不喝了。”阿发摆了摆手,摸着下巴想了想,问道:“你刚刚说的是伊萨逊股票?嗯,我也买点吧,一万?”

    “可以再多一些。”诺依曼信心十足,将伏特加一饮而尽,又象做贼似的对阿发说道:“我跟谁都没说,你可别再告诉别人了。”

    ……………

    阿发只是千万穿越众中的一员,不是处心积虑要穿的,只是意外的不可思议的,他也只认为这是上天的安排,是对前生罪孽的救赎。

    现在,他只是依着这样的本心在活着,并没有考虑什么传奇,什么留名于史。至于以后会变成什么样,是呼风唤雨的闻人大亨,还是死于刺杀殴斗意外疾病,他考虑不起,也没法设想。他只有前进,奋斗,拼搏,感悟,能活着的同时,再争取改变着周围的人。

    当阿发缺钱少势的时候,他能用自己的智力和体力去小云小琴这样的弱女;当他钱财充裕时,他觉得能力也在增长,便会将摊铺大,让更多的人受益,让更多的人免于陷入火坑。

    钱只是势力的一个方面,阿发拉上了诺依曼,有金爷这个还并不算牢靠的盟友,还有赵黑——赵奉松,就是那个县上的捕快头。

    找忠厚老实的人做帮手固然很好,但非黑即白在那个时代却吃不开。特别是有些事情,老实人没办法,也没那个能耐,而那些身有劣迹的却能让事情简单起来。

    当受邀而来的赵黑在饭店的雅间内见到阿发摘下帽的时候,着实吓了一大跳。虽然在南方,特别是上海这样的地方,没辫的也不怎么追究,但也要看是谁。

    当然,他还不知道阿发编的履历,知道了也不知道真假,更不知道他有买来的葡萄牙护照,只是觉得阿发大胆了,而且西装革履的完全是洋人的打扮,比那些买办还要洋气。等见到诺依曼时,赵黑觉得自己又有些明白了。嗯,这是靠上了洋人,瞧这随便劲儿,关系不一般哪!

    事情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就看你能不能找准门。对于赵黑来说,几块钱到手,他能替你去杀人,何况只是在官府里做下疏通。再说,因为这事儿,他觉得和阿发的关系拉近了,以后也沾沾洋人的光是大有可能。

    赵黑对阿发交付的事情满口答应,酒足饭饱之后告辞而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身对阿发说道:“阿,不,那个陈先生,您最好回家看看。我前两天回去的时候听别人说啊,您家里闹了点事,您得处理,处理。”

    “出什么事了?”阿发皱起了眉头。

    “那个,我也不清楚,只是前几天回村的时候听人议论。”赵黑不愿意说,吭哧道:“是您父亲,那个,和村里的老张头闹,又要经官,又要告状的,好象是说老张头吞了您家的钱。”

    阿发哼了一声,想了想,说道:“钱是我给老张头的,让他照顾我弟妹。嗯,你不用管了,我这就回去处理。对了,谢谢你啊,赵头。”

    “客气,客气。”赵黑嘿嘿笑着,“陈先生,咱们乡里乡亲的,互相照顾是应该的,以后若是——”

    “以后有什么事要我帮忙,我一定尽力。”阿发闻言知意,立刻应承下来。

    “好,好,那我先走了,买地的事情没问题。”赵黑连连拱手,转身而去,步似乎也轻快起来。

    ……………

第四十二章 家事

    readx;感谢jackiee0...,kqf,无名无天,龙爱孟,开心一刻838,书友150121...,miaoge等书友的支持,祝朋友们万事顺意,幸福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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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再喝一杯。”诺依曼的叫声打断了若有所思的阿发。

    “不喝了。”阿发摆了摆手,说道:“我得出去办点事,嗯,借你的马车和车夫用一下,晚上就回来。”

    “没问题,用吧!那个,你订的马车,下周就好,我保证。”诺依曼很痛快地答应着,也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他的声音显得特别欢快,“对了,有时间的话,见见我的未婚妻。”

    “你的未婚妻?”

    “没错。”诺依曼深颜色的眼睛在皮肤灰黄的脸上自豪地闪烁。

    “可我知道你甚至还没订婚呢!”阿发愈发不解。

    “你怎么可能知道,昨天才订的婚。”诺依曼抓住了阿发的手臂,“她的父亲正要建一座纺织厂。噢,我们会发财的,会发财的。”

    “你的意思——”阿发翻了翻眼睛,问道:“我买的那块地有一部分是给你岳父建工厂的?”

    “是啊,那块地很大,多建一个工厂没问题的。”诺依曼显示出了他的精明,做了一个幅很大的手势,“我刚才说到哪儿了?哦,我们结婚的时候,你一定要来参加。你不是犹人,但是你来参加宴会,好不好?”

    阿发有些不满地盯着诺依曼,半天才哼了一声,说道:“以后这样的事情你要提前跟我说,合伙你懂不懂?如果我早知道的话,可以多买些地。算了,这回就不跟你计较了,最多十亩,不能再多了。我先走了。”

    “来参加宴会,我会给你发请帖的。”诺依曼看着阿发的背影大声说道,声调很高并充满激情,“注意,不是婚礼。你不是犹人,只来参加宴会,地点在犹人俱乐部。”

    ……………

    天气愈发地凉了,发哥走了这么长时间也没回来,真是想他啊!小喜坐在窗前,苦恼地思着。

    “姐!爹,爹又来了!”听到弟弟小志发颤的声音,小喜皱起了眉,想了想,她推开门走了出去。

    “回屋去。”张伯拄着一只棍走了出来,摆手让小喜进去。

    “张伯——”小喜有些哽咽地叫了一声,看着已经被打破的门扇,咬紧了牙,执拗地站在那里。

    二贵已经跌跌撞撞地进了院,眼睛瞪圆,两脚拌着蒜,东一晃西一晃的扑过来,“钱呢,你个死丫头把钱藏哪儿了?”

    张伯上前一步,把小喜挡在身后,斥骂道:“二贵,你还算人吗?自己养不活孩就算了,还要把他们那点活都换成黄汤喝了。”

    二贵歪歪拧拧的想挺起胸脯,可是连立也立不稳,心中十分的乱,嘴里只好随便的说了:“我管教儿女,与你什么相干?你,你让开。我花儿女的钱,天,天经地义。”

    张伯挥起了棍,二贵向外退了两步,棱棱着眼瞅着,突然又冲上前,挨了一棍,却也把张伯撞倒在地。

    “爹,你别,别这样。”小喜扑上去,想保护张伯,哭叫着:“钱我给你,你快住手……”

    良心的谴责,借着点酒,变成狂暴,二贵胳膊一拔愣,把小喜甩到一边,哼哧着按着张伯。

    蓦地,二贵只觉得两个肩象被铁钳夹住般疼痛,身被提了起来,然后飞了出去,摔了个七荤八素。

    “哥——”小喜泪眼朦胧,依稀辨认出来,使劲擦着眼泪。

    嗯,阿发伸手将张伯扶起来,关切地问道:“张伯,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没事儿。”张伯拍拍阿发的手臂,重重地叹了口气。

    二贵的醉本来多少有些假装,经这一摔,他醒过来一半,晃晃悠悠地爬起来,看架势是想反攻。阿发已经转过脸来,四只眼睛对了光,好象要在空中激触,发出火花,二贵竟没敢再动弹。

    “滚!”

    “混蛋,儿打老,你个混蛋。”二贵知道不是阿发的对手,又不好老老实实地出去。

    “收拾一下,领上小志跟我走。”阿发根本不想答理他,转头对小喜说道:“快点,外面有马车等着呢,不收拾也行,都买新的用。”

    小喜犹豫着,她不舍得藏在家里的洋钱,但发哥的眼神那么冷,那么让人不敢拒绝。她转身进了小屋,里面传出悉悉和小声说话的声音。

    阿发松开张伯,瞪起眼睛,直奔还胡骂不停的二贵。这个爹,他一点也没有感情。而且,这么个东西,他还配当爹吗?

    “混蛋小,你等着。”二贵被恶狠狠地瞪着,看着眼冒凶光的阿发越走越近,转身就跑,边跑边骂:“你等着,老拿刀宰了你们。”

    “阿发,快回来。”张伯还是老观念,不忍阿发背上逆的恶名,看他有要追打的意思,赶忙开口叫着。

    阿发定住了脚步,恨恨地吐出一口气,转身走到张伯跟前,苦笑了一下,说道:“张伯,真是,连累你了。这腿,是他打的?”

    “他敢打我?”张伯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不小心崴了脚。嗯,你把小喜和小志接走吧,这个二贵呀,没救了。唉。”

    阿发伸手掏出几张钞票,硬塞进张伯手里,说道:“留着找个大夫,再有啥麻烦的话,去县城里闸北区找我。威发公司,不难找。”

    正说着,小喜挎着个小包袱,和小志走了出来。

    “走吧,走吧!别再回来遭罪了啊!”张伯撑着棍,连连摆手,眼中有一丝晶亮。

    ……………

    坐在马车里,阿发一句话也不说,脸绷得紧紧的,只有眼睛里偶尔一闪。他是有些自责的,快个月了,他只是托人送了些钱,竟然没有回去看过。当然,他更没想到二贵是这样一个畜生。

    小喜张了张嘴巴,眼见阿发神色不善,又把话咽了回去。她一直惦记着家里藏着的洋钱,这么一走,不知道啥时能回来,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回来。

第四十三章 安顿

    readx;马蹄声变得清脆,土变成了石,阿发才从沉思和自责中清醒过来。他抬头看了看妹妹和弟弟,涩然一笑,说道:“是哥不好,让你们受罪了。嗯,以后就没事儿了。”

    小喜眨着眼睛,低声说道:“哥,咱们要去上海?以后也住在一起吗?”

    阿发犹豫了一下,用力点了点头,说道:“对,到上海,住大房,咱们在一起。”

    小喜抿嘴笑了起来,那种发自内心的由衷的欢喜。阿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喜立刻瑟缩了一下,表情浮起了痛苦之色。

    “怎么了?”阿发愣了一下,随即醒悟,骂道:“混蛋,他打你了?真不是个东西。”

    “别,别这么说。”小喜低下头,又偷偷地看了阿发一眼,嗫嚅道:“再怎么说,他也是咱爹呀!怪我不小心,让他看见藏的钱……”

    “以后别在我面前提他。”阿发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转头望着车外,再不出声,只有鼻翅翕张,显得余怒未息。

    一上阿发也不怎么说话,小喜搭讪,他只是哼哼哈哈。上经过药店时,阿发下车买了点外伤药,然后便直接回了司非尔的家。

    “先生。”阿郭见阿发领回来两个衣衫脏旧的孩,只是奇怪地看了两眼,便又是那副恭顺的样。

    “这是我的妹妹小喜,弟弟小志。”阿发随便介绍着,“以后他们就和我住一起了。嗯,你带小喜先去洗洗,把伤药给她抹好,然后吃饭。”

    “是,先生。”阿郭犹豫了一下,说道:“饭要再做一些。”

    “那你们先吃,吃完了再做我的,我不饿,先回屋办点事。”阿发转头看了看小志,说道:“你也和阿郭一起去,哦,她是咱家的女佣,有什么事就叫她。”

    “哥——”小喜在这所陌生的房里有点手足无措,畏缩地叫了一声,似乎想让阿发陪着。

    “去吧,有事儿吃完饭再说。”阿发伸手拿过她挎的小包袱,随手放在椅上,转身出了厅堂,来到自己的房间,打开锁,推门进去,又从里面闩好,一屁股坐在软椅中,半闭上眼睛,一动也不想动。

    好半晌,阿发才缓缓坐起,点着煤气灯,呆望着胡思乱想了一会儿,翻开桌上的书,心不在焉地看了起来。已经死了的阿发几乎没有受过什么教育,可谓是脑袋空空,而现在的阿发因为出身环境的关系,对中国的历史和地理也不是熟悉,这确实是个缺陷。

    预知的历史时间并不能过于精确,年月或许记得,要精确到天,就超过了人脑的限。除非是历史家,或者是为某种目的而专门记忆过。

    但阿发却可以通过读书,通过理解和分析,把历史大事件按照时间顺序罗列出来,然后象填空似的一点一点把脑中回想起来的资料填上去。

    比如,他先列出大事记:一九一一,辛亥革命;一九一四,第一次世界大战;一九七,抗日战争;一九九,第二次世界大战……然后再想起什么填什么,补充年代时间,补充大事。

    其实,阿发也不知道这些历史事件是否还会如期发生,也不知道这么做有没有用,只不过是穿越者的普遍心理在作怪罢了,希望能借着先知先觉而走捷径。当然,如果预先知道最后的结果,再来推断过程的话,阿发比同时代的人有着更深的理解和感悟,思和想法也是大不相同的。

    可惜,阿发现在的心情不好,书也看不进去,性把书一丢,躺在床上,无聊地盯着天花板。

    对于小喜来说,为爹开脱,是习惯,是思维,是传统,是观念……就象芳宝被卖了,依然向家里寄钱,并以此为豪是一样的。这是当时人的普遍思想和做法,尽管阿发不理解,也想不明白。

    吃晚饭了,阿郭作为谨分本份的女佣,断没有先吃,而让主人等着再做饭的道理。所以,时间向后推了一些,加了饭,添了菜,才去叫的阿发。

    “阿郭,明天带,带——”阿发嘴上磕巴了一下,才定下了称呼,“带小姐和少爷去买几身衣服,买布找裁缝做也行。还有其他的用,也都要添置,等吃完饭,我再给你说。”看着小喜和小志在陌生环境中有些拘束和畏缩,阿发决定先在称呼上提高两人的自信。

    “是,先生。”阿郭顺从地立在一旁,恭谨地答应。

    “吃饭,吃饭。”阿发招呼着妹妹和弟弟,自己先动了筷,小喜和小志这才开动。

    阿发的饭量依旧很大,但已经稳定下来。他吃得很快,一会儿便吃饱了,放下碗筷坐到了一旁,向阿郭交代了一番要买的物,又拿出一些钱给阿郭。

    过了一会儿,小喜先吃完饭,小心翼翼地挪到阿发跟前,目光不离阿发的头顶和装扮。

    “辫剪了。”阿发自嘲地笑了笑,说道:“租界无所谓,再远的地方恐怕就得用假的。不过也没多大关系,我有外国护照。嗯,这个你还不懂。坐下,咱们聊聊天。”

    小喜抿嘴笑了笑,坐在阿发指着的椅上,咬了咬嘴唇问道:“哥,你,啥时弄的这么大房?”

    “也没多长时间,嗯,从家出来这几个月变化很大呀,现在想想,哥还有点不敢相信呢!”阿发笑着接过阿郭递来的茶水,示意给小喜也送过去一杯。

    “那,我和小志以后干点啥?”小喜手指晃着,屋里的摆设让她不知道该往哪里指。

    “啥也不用干,你俩得去上。”阿发轻呷着茶水,“你年龄大了些,可也得上,知识,化。”

    “请先生家来吗?”小喜问道。

    “不,上新堂。”阿发放下茶杯,说道:“新知识,医商科法,嗯,以后都大有用处。”

    阿郭收拾碗筷的动作慢了下来,脸上浮起钦敬的神情。

    “哥——”小志走过来,轻声叫着。

    阿发点了点头,指了指椅,待小志坐下,便随意地聊着。等阿郭在厨房吃完饭过来,阿发给弟弟和妹妹指了房间,让阿郭简单收拾一下,先将就一晚。

第四十四章 豁然开朗,缺助手

    readx;“那是哥的屋,不要随便进去。”阿发特意嘱咐着,“我不在家的时候便会锁上门,我在的时候,你们要先敲门,懂吗?”

    “懂了。”小志连连点头。

    小喜犹豫了一下,没吭声,心里有些不乐意,觉得发哥有些生分。

    “以后呢,这就是自己家了,你们是主人,随便一些,别缩手缩脚的。”阿发笑着起身,领着弟弟妹妹在屋里转了一大圈,房间用具等,简单解说,让小喜和小志熟悉一下,能够放开一些。

    “我一个人住一间屋?”小喜四下瞅着,还很简陋,摆设很少,但已经让她觉得象做梦一样。

    “对,这是你的——闺房。”阿发摸了摸小喜的头,笑着说道:“这几天随阿郭出去添置些东西,把屋弄得漂漂亮亮的。嗯,梳妆台是一定要的,大姑娘了,得打扮起来。”

    小喜笑得腼腆,也安心,这与当初短暂的和哥哥在一起是不同的,这次将是长久的,有依靠的。

    ……………

    过了这么长时间,阿发已经逐渐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那就是对这个世界,对这个时代,对现在的事物缺乏准确的认识。他之前总是用后世的惯性思维来想问题,一会儿想干这个,一会儿又想干那个。其实,他应该先去了解现在有什么,缺什么,才能有针对性的制定自己的计划。闭门造车,凭空想象,难免有茫然之感。

    突然的感悟,让阿发觉得豁然开朗,面前似乎敞开了成功的大门,令人振奋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让他激情四射,充满了工作的.。

    当然,劫夺了潮州帮鸦*片的事情他没有忘记,可他也懂得张驰有道。潮州帮正追究得紧,这个时候处理,显然是不明智的。而且,他还有后续计划,需要时间布置安排准备,所以要暂时冷却一段日。

    而购买卢家湾一多亩地基的事情暂时还未最后确定,代理公司的工作因为已经驾轻就熟而显得轻松。这便使阿发有时间搞些实验,弄出比较容易的东西——味素。这个问题他早已经意识到了,毕竟天天要吃饭吃菜,没有女佣时,他也会下厨随便做点,调料的类自然知道,只是他一直没仔细琢磨罢了。

    味素的成分是谷氨酸钠,制造起来并不复杂。而且早在1865年,德国化家德豪生就在蛋白质的水解过程中分离出了该物质,但这一发现并没有转化到工业生产中。

    按照历史,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前,这一发现才引起了日本化家池田的重视,生产出了风靡日本,随后又轻而易举占领中国及南洋广大市场的美女牌味之素。

    世上的事情往往就是这样,没有的时候,却往往发现其实就在脚下。阿发知道从蛋白质中提取氨基酸,关键是蛋白质的水解过程,只要掌握好了蛋白质的水解过程,味素自然就出来了。

    简单吗,看似简单。但这只是理论,阿发从来没自己动手实践过。但这并没有影响到他的信心,做化实验,有现成的数据固然好,没有数据也并不是就不能做。别人的数据不也是从反复不断的实验中总结出来的吗,只要不怕失败,凭着自己的理论基础,就一定能摸总结出需要的东西来。而且,他会比别人用的时间少,耗费的精力小,因为他知道最接近成功的捷径。

    没错,就是捷径。这便是穿越者的优势,穿越到的年代越老越明显。因为他可以省去弯,用最直接的方法获得成功。例如爱迪生发明电灯泡时,为了寻找合适的灯丝材料,将一千六多种耐热材料分门别类地进行试验,而穿越者则可取巧省去这个过程。只是这一项,便节省了多少时间和精力,能提前创造多少价值,能赚多少钱?

    接下来的几天里,阿发一边给小喜和小志找着合适的校,一边抽空跑了几家外国洋行,买齐了试管量杯烧瓶洒精灯手摇真空泵手摇离心机油灶等化实验器材,以及各种试剂,并将公司里的另一间屋变成了实验室,终于可以进行提炼味素的化实验了。

    每天到了公司,处理完自己的工作,把一些寄送信件发票等琐碎的事情交给账房,他便换上一件旧外套,钻进后院的实验室。利用业余时间做化实验是阿发的无奈之举,但时间一长,他便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

    因为化反应有时很快,瞬间即可完成;有时却很慢,甚至有时需要几天几夜的时间。当然,不管快慢,都需要有人随时在旁观察记录,可阿发的精力和时间却无法做到这一点。

    看来得找个助手啊,阿发躺在床上,脑海里一直在想着这件事情。可上哪找去呢,这还真是个难题。随便找个人,那当然不行,弄不好搞出些有毒气体,或是引起火灾就麻烦了。要找就得找个有西基础的,要懂一些化知识的。可在这个时代的上海,想找干力气活的,那一抓一大把,可要找阿发需要的中国人,还真不是那么容易。

    想来想去,阿发迷迷糊糊之中,似乎快睡着了,突然从脑海深处蹦出了一个地方的名字。广方言馆,那里应该有合适条件的人。

    鸦x片战争后,上海成为最大的通商口岸,西方各国的传教士投机商技师工匠等各色人员纷纷涌入上海,使上海的中外交涉是渐增多。当时,中国缺乏可以信赖的懂外语的人才,遇事往往吃亏。时任江苏巡抚的李鸿章深苦恼,遂上书朝廷,奏请“仿照同馆”之例,在上海设立习外国语言字的馆,也就是广方言馆。

    从1863年广方言馆成立,到现在已经快四十年了,从最初的只习外语,到现在增设了天地理勘探冶炼机器制造航海理法化工化等课程,已经成为了培养多方面科技人才的综合校。

    目标是有了,但那些生有愿意抛弃业,来给自己当助手的吗?阿发又开始挠头了,唉,登个广告试试吧,光躺着瞎想是没用的。

    ……………

第四十五章 求知少年

    readx;连着忙了几天,小喜和小志上的事情算是有了眉目,很快便要分别去一堂女塾和圣方济堂上。为了不至于差得多,阿发请了位家庭教师,给妹妹和弟弟先行补习。

    这两所校都是西式堂,虽然不是上海条件最优越的,但招生比较宽松,而且是双语教。至于宗教这个东西,阿发不信,可也不反对。妹妹和弟弟以后若是信教,他也无所谓,他尊重别人的信仰。

    转眼过了元旦,时间也走进了一九零年。

    “十六铺码头昨夜突发大火,多家货栈焚毁;大商号同发郭源茂遭强人袭击破坏……”阿发冷笑一声,翻过了这页报纸,潮州帮的十家大土商被烧了几家,杀了几个,他心中有数,不必再细看了。

    这段时间阿发或亲自侦察,或由金爷提供情报,销声匿迹准备了些日,他终于再出手。这次不再是劫土,而是直接毁掉潮州帮储藏鸦x片的货栈,以及营业的商行。比起上次,这场连纵火带杀人的损失更加惨重,大量的鸦x片化为灰烬。虽然这些鸦x片价值数万,但毁掉这些害人的东西,阿发却一点也不心疼,更不可惜。

    现在,阿发手里还有一张记录着几家大烟馆地址和几个大土商名字的黑名单,清除计划已经酝酿了很久,一个人对抗所有涉毒罪犯的战争已经打响。

    而且,他的计划远不止此,随着他的刺杀和破坏,鸦x片的价格将会上涨,那批他劫夺的烟土也将会价值翻倍,由此黑吃黑时,赚的也就更多。

    看完报纸,阿发来到办公室,处理了自己的工作。

    秦满国的想法有创意,也是非常有成效的,通过阿发和诺依曼的努力,他们把样和说明书发给旧金山纽约伦敦巴黎柏林维也纳等地的外国商家,压低了价钱同外国大洋行抢生意。

    而代理的商行不只是秦记,虽然他们是享有优先权的,但阿发与其他中国商行也建立了联系,承办代理,货源能够保证充足,买主也将越来越多。这就是独立代理商的好处,不必拴死在秦记这一家身上。

    “这些发票今天就要寄出。”阿发把今天的工作基本处理完了,交代了秘书彩凤,转身走回自己的办公室,对着镜观察自己的脸。

    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有眼睛,带着沉思的神气,从深不可测的地方凝视着自己,犹如一只警惕的野兽在窥探一般。

    门被轻轻敲响,彩凤进来告诉阿发,外面来了个年轻人,说是看到报纸上的广告来应聘的。

    “哦,是有这么回事,让他进来吧!”阿发坐回椅中,不停地摸着脸,似乎这样便能变成另外一副模样似的。

    对于彩凤这个女秘书,阿发还是比较满意的。若说是写字,彩凤练过,比他那笔蟑螂字强得多。若论接人待物,彩凤也不陌生,干得很不错。

    ……………

    王卓然有些紧张,在一个小姑娘的引领下,上楼走向阿发的办公室。为了让自己不必怀着破碎的梦回家乡,也为了能继续习自己喜爱的化,更为了家里越来越艰难的生活。王卓然深吸了口气,迈步进了办公室。

    说起王卓然,可谓是生长在书香世家。他的家乡是离上海咫尺之的嘉定,他的爷爷父亲都是教书先生,而他从小也显露出非凡的聪慧。十岁时,便考取了童生。但随着爷爷赋闲在家,一家九口的生计全压在了做教书先生的父亲身上,家境随之窘迫起来,他也被先生赶出了私塾。

    尽管爷爷想要他再读私塾,想让他饱读诗书,将来承父业,也做个受人尊敬的教书先生。但王卓然的心早已经飞走了,他有自己的热爱和向往。

    当历史跨入二十世纪以后,经历鸦*片战争立志变革图强的洋务派半个多世纪的不断努力和愈来愈强劲的欧风美雨的吹拂,使嘉定也如上海一样,正在悄悄地发生着变化。

    一些敏锐地感觉到这种变化的嘉定年经人,纷纷去上海南京等地,进入洋人办的洋堂或洋务派办的新式堂,有的甚至漂洋过海去国外留。这些人成之后,大都取得了相当的成就。而这些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情,对年幼而聪明的王卓然来说,无疑具有“挡不住的诱惑”。

    从私塾被赶出来之后,尽管爷爷反对,王卓然还是毅然离开家乡,只身一人来到上海,考进了广方言馆。

    在广方言馆,王卓然仿佛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天地。上课前再也不用向孔圣人像磕头,也没有先生打板,而那些蓝眼睛白皮肤的“洋教习”,一点也没有私塾先生的严厉,和生们亲切得就象是朋友一样。所有这一切都大地激发了王卓然用功习的愿望和兴趣。

    随着天地理化等西课程的开设,王卓然又狂热地迷恋上了化。若不是亲自动手,亲眼所见,他怎么也不能相信,把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以一定的比例放在一起,给以适当的条件,就能制造出第种东西。这对他来说完全是一片崭新的天地,里面充满了诱人的神奇色彩。

    然而,年轻的王卓然的化梦刚刚开始,却又不得不面临破碎的结局。由于各省都已开设了以西为主要教育内容的新式堂,两江总督周馥认为朝廷所需翻译人才已经足够,而“工商各业,尚无进步”,遂向朝廷奏请,改广方言馆为工业堂,着重培养工业人才。现在,光绪皇帝已经准奏,近日广方言馆就要换招牌,招新生,原广方言馆的生将被遣散。

    王卓然听到这个消息,仿佛一下掉进了冰窖。因为,在广方言馆,生可以免费住馆就读,每日还发给伙食费和墨费,这使得家庭困难的王卓然能够刻苦习。

    而遣散就意味着他要放下业,想办法谋生。还不光是自己的生计问题,家里的弟弟妹妹一天天长大,他还必须为家里越来越艰难的生活减轻负担。

第四十六章 味素问世

    readx;就在王卓然有些绝望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报纸的一张小告示,也就是阿发招聘助手的广告。这对王卓然来说,就象是落水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他怀着热切的心情马上跑来面试了。

    从门外进来一位十七八岁的瘦削少年,阿发上下打量,直到把少年看得有些局促不安,他才意识到有些失礼。

    “来,小兄弟,坐下谈。”不管怎样,来了总要试试才好,阿发笑着打了个招呼,又冲打杂的小琴吩咐道:“倒茶,拿水果。”

    王卓然进了屋,有些局促地坐下来,偷偷打量着这个不留辫的假洋鬼。假洋鬼长得很高大,似乎没有什么者的气息,他由此有些怀疑这家伙真的是在做化实验。

    阿发淡淡笑了笑,说道:“你是广方言馆的生?”

    “是的,陈先生。”王卓然很快地回答道:“听说您要招聘一位做化实验的助手,我便来试一试。”

    阿发点了点头,又继续问道:“那你的业怎么办?我是说,我需要一个全职的助手,不是在空闲时间才能来的那种。”

    王卓然犹豫了一下,如实答道:“广方言馆马上要关闭了,哦,不是关闭,而是换牌重新招生,我们马上要被遣散。但我很喜欢化这门问,如果能找个相应的工作,我是非常愿意的。”

    彩凤走了进来,将茶水和水果放在桌上,然后慢慢走了出去。

    阿发已经问了好几个问题,觉得大致情况已经了解,便笑着示意王卓然喝茶吃水果,说道:“别客气,喝点热茶,吃点水果。”

    “您的官话说得真好。”王卓然心情也放松了不少,喝了口茶水说道。

    阿发淡淡一笑,手指在椅扶手上轻轻敲击了两下,说道:“咱们呢,因为双方还不十分了解,就暂定个试用期。你我都互相适应一下,如果你觉得不如意,可以走,我要是觉得你不合适——”

    “我明白。”王卓然点了点头,这个假洋鬼办事很利。

    “那好,呆会儿我们先去实验室看看。”阿发笑着点了点头,总要亲眼看到这年轻人的能力,他才能放心。而且,观察一下脾气禀性,也是能否留下他的关键因素。

    两天以后,王卓然搬了过来,立刻便投入到他所热爱的化实验中,并负责夜间打更。按照阿发设计的实验步骤,两人开始了制造味素的紧张工作。

    只是一天工夫,王卓然便感到这回真的是幸运了。不仅每周有六块钱的收入,而且阿发的理论水平似乎比广方言馆的“洋教习”高出很多,有些实验手法他更是见都没见过。可以说,他找了个倒贴的优秀的化老师。

    将面粉加水过滤,提取面筋。再将面筋置入容器,加适量盐酸后加热使之水解。待面筋水解呈液体状态后,过滤,再进行真空过滤,使酸性成分减少到一定程而呈固态。

    然后向固态面筋中加碱水,中和掉其中残余的酸,使面筋呈透明状。用木炭再过滤一次,去除掉面粉原有的色素。向液态面筋中加入酒精,这时便开始出现沉淀物。最后将沉淀物置入离心机中波动,令酒精挥发完,就得到了白色的结晶颗粒——味素。

    步骤就是如此简单,只不过需要多次实验,建立准确的数据记录,包括试剂的数量纯,以及反应的时间,以便达到最佳的效果。有了王卓然的帮助,再加上阿发正确的方法,提炼味素的工作进展很快,阿发知道成功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但阿发还有一个忧虑,那就是味素的销售。将实验成果转到工业生产上,进行批量生产,投入市场,这一系列的运作,依他现在的资金应该是不成问题的。但要建立销售网络,把味素推向千家万户,然后推向全国,乃至亚洲,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人脉,这是阿发的又一个缺陷,而且是不容易弥补的。一没名,二没势,虽然是所谓代理公司的经理,可离接触真正的上海商业人士的圈还差得远呢!所以,阿发一边留意着可供利用的现成的资源,一边开始着力经营买到手的那块土地。这么个大摊铺下去,自然会引起注意,这名声也就自然起来了。

    …………

    半个月后。

    “咣当!”一声,巨大的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将阿发吓了一跳,紧接着便是王卓然兴奋而有些嘶哑的声音,他大呼小叫地跑了进来,将手里一个小纸包献宝似的伸到阿发面前,激动万分地叫道:“先生,陈先生,成功了,成功了,东西造出来了。”

    阿发惊讶地接过纸包,打开,里面是几克白色的结晶颗粒,他伸指头蘸了一点放进嘴里,嗯,就是这个味道,鲜美异常。他瞪大了眼睛,咂着嘴,慢慢抬起头,看着王卓然蓬头垢面的样,望着他的期盼而有些忐忑的目光,猛地一下给王卓然来了个拥抱。

    “哈哈,没错,就是它。”阿发高兴地几乎要跳起来,尽管知道味素的制造已经接近成功,但他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好小,好小,有出息。”阿发用手使劲摸着王卓然乱篷篷的头发,看着他充满血丝的眼睛,被酸腐蚀得破孔的衣服,连连赞叹,“伟大,了不起,你制造出了世界上第一颗味素,厉害了。”

    王卓然不好意思地退了一下,躲开阿发的魔掌,谦虚道:“先生制定的步骤,我不过是执行者,这一切都应该归功于先生。”

    “很好,很好。”阿发更加赞赏王卓然这种胜不骄的朴实质,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去收拾一下,今晚咱们出去吃,算是小小地犒劳你一下。”

    王卓然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在家里吃挺好,在菜里和汤里加点味素,亲口尝一下,就是我最高兴的事情。”

第四十七章 利剑闪电

    readx;月亮升起来了,夜色变得苍白而发黑。满天的星星又密又忙,它们声息全无,静静地眨着眼睛。

    吃过晚饭,阿发便与王卓然一起整理味素的整个实验过程。结合王卓然实验中得到的数据,阿发综合整理,终于得出了味素的最佳生产流程,简单而有效。

    “好好休息几天,这些日真是辛苦你了。”阿发从桌上抬起头,拍了拍王卓然的肩膀,说道:“我要申请发明专利,用咱们两个人的名字。”

    “陈先生,这味素从头到尾都是您的发明创造,我只不过按着设计好的步骤机械实验而已,发明专利是您一个人的权利。我——”王卓然眨着疲惫的眼睛,坚决地拒绝了乔森的提议。

    “是两个人的,你不用推辞。”阿发伸手打断了王卓然的话,微笑着说道:“而且这么做,我自有道理,你以后会明白的。去吧,好好睡个大觉。”

    王卓然张了张嘴巴,又自失地一笑,转身走了出去。谁都不是圣人,在名利面前能淡泊无思。阿发既然如此热情诚挚,他自然不会再说什么,他的生活,他家人的生活兴许会因此而得到较大的改善。

    阿发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味素的生产流程,需要改进的只有水化反应了,如果能把六十多个小时的时间降低下来,就意味着生产效率的大大提升。这应该是可以进一步实验摸的,但销售渠道却是困扰他最大的问题。

    思来想去,阿发决定寻找一个合作伙伴,最好是既有资金,又有现成的销售渠道的。虽然让王卓然来做不是容易,但应有的历练和坎坷也未必是件坏事。

    ………………

    时间在忙碌中过,阿发一边忙着代理公司的工作,一边由诺依曼通过德英法美大使馆就味精的制造方法申请专利,一边还让人打听上海老字号的酱菜园或调料商行。

    而就在这些忙碌稍微有了些眉目的时候,姚芳宝急急忙忙地赶来找他,向他借一笔数目不小的钱。

    “什么,给韩巧珍治伤,她怎么了?”阿发不解地问道。

    “是周二爷,还有祝,他们毁了韩老板。”姚芳宝既是怨恨,又是痛惜,“不知道泼的什么,韩老板的脸被毁了。”

    毁容?那就是腐蚀性液体了。阿发心中一沉,赶忙说道:“走,带我去看看,这样的伤恐怕还得找西医来治比较稳妥。”

    出门叫上黄包车,两人便赶往姚芳宝租住在静安寺的房。虽然有了些心理准备,可等看到韩巧珍时,阿发还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再也没有那明月似的脸庞和水汪汪的大眼睛了,脸上是黑一块紫一块的肉疤,一只眼睛的眼角还沾连着,翻出眼里的红肉。

    “眼看着治不好了,戏班老板就把韩老板扔在医院,回去把钱和首饰都抄走了,真是丧天良。”姚芳宝恨恨地骂着,“韩老板给戏班赚了多少钱,就这么忘恩负义。”

    韩巧珍木然地坐着,姚芳宝的话又勾起了她重重的心事和满腹的悲愁,痛苦得一句话也说上出来。

    “先治伤吧!”阿发艰难地说出一句话,把身上带的钱递给了姚芳宝,他胸中积郁起一股愤怒,一股不发泄出来便要膨胀爆炸的凶戾之气。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吗?不,畜生,只有畜生才会干出这人神共愤的恶事,毁了这个风华正茂的女人。原来如此美丽,如今这般可怕丑陋,这可能比杀了她还残忍。

    “钱不够再来找我。”阿发不愿多待一刻,他全身充满了暴戾的冲动,似乎只有嗜血的杀戮才能渲泄。

    快步走出屋,走上街道,阿发的胸口急剧起伏,大口地呼吸着清冷的空气,努力使自己尽快冷静下来。是的,他曾经以为自己可以脱离前世那种被厌倦的杀戮生涯,并因此而感到庆幸和高兴。但现在,他的思维在产生着变化,由刺激而产生的急剧变化。

    没有叫车,阿发就这样走着,呼吸开始平稳,步伐愈发坚定,眼神变得冷酷而深邃。他不会再自欺欺人地说什么自己能力不够,也不会麻木地任由罪恶就在自己身边发生,他要克服的不仅是身体上的原因,而是一直在潜意识里抗拒进入的思维。

    他感觉到了,曾经让他认为要忘却的前世的给他带来不幸让他感到厌倦的技艺和经历,现在又被赋予了新的含义。

    ……………

    锋利的剃刀,一个套在指头上的尖锥,几根弯成特殊形状的钢丝,几件从买的化装用的旧衣裤,还有能蒙脸的围巾和布袋做的头套……

    差不多全都准备好了,阿发望着桌上林林总总的一堆物,默默地沉思了好半天,然后起身,平静地一一收起。武器,凶器,这要看你如何定义。杀人,伸张正义,便要看是谁在遭到杀戮。

    接下来便是要侦察打探周二爷和祝的行踪了,只目前的这个时代,不说刺杀技术,单说化装潜伏跟踪等技能,阿发自认也是超一流的存在。何况,他要对付的不过是地痞流氓,不过是有钱有势的恶棍。

    “我是利剑,

    无坚不摧的利剑;

    我是闪电,

    风雷相伴的闪电。

    我为战斗冲下天庭,

    我为复仇驾临人间。

    我是仇恨女神的使者,

    我是上天钦派的法官。

    我专管斩邪去恶,

    我只会狂杀猛砍!”

    宝剑在轻轻挥舞,反射的光影在墙上地上急速闪动,阿发慢慢地将剑举在眼前,剑锋上模糊映出了影,他的眼睛微微眯起,射出一线寒光。

    ……………

第四十八章 狂杀乱砍

    readx;上海的冬天,又湿又冷,很少见下雪。一看树上的黄叶,好象凋落的特别快。前些天还是绿黄绿黄的,突然间寒风来袭,经过几场小雨,和寒风的凛冽,然后就只看到光脱的枝桠直指着天空。一切变得那么静谧,萧瑟。

    阴雨连绵月余。整个世界都是湿湿的,这种阴冷好象是上海的冬天特有的,阳光如同“作秀”般,让人觉得形同虚设,寒流渗入骨髓,让许多东北人都难以招架。

    阴暗的小巷里,祝小脚步飘浮地走着,因为涨红,脸上的麻显得更加丑陋。他有些喝醉了,这让阿发没有多费手脚。

    从拐角突然转出的阿发迅如闪电,锋利无比其薄如纸的剃刀瞬间便割断了祝小的喉管,同时也切断了他的声带。

    捂着喷血的脖,祝小的眼珠快瞪出了眶外,嘴里发出咝咝的声音,望着穿着破烂如乞丐,脸上满是油灰看不出相貌的家伙,只有那双冷森森的眼睛,厌恶而篾视地看了他一眼,便转身而去,只留下越来越模糊的身影。

    身上的力气随着鲜血的喷溅而迅速消逝,祝小慢慢软倒,死鱼般的眼睛还瞪着,但眼前已经是一片黑暗,思维也化为了乌有。

    渣滓,连颗弹都不值。阿发有种畅快的感觉,杀人本不应该是这样的,但他确实觉得已经为被毁容的韩巧珍讨回了一些公道。

    已经是午夜时分了,娼馆依然是灯火通明。

    穿得破烂,脸上脏得不成样,阿发此时就象个乞丐般地蹲在巷外一个拐角的阴影里,斜靠着墙,手里拿着根竹竿,不时向娼馆的门前看上几眼。

    周二爷,阿发在红袖阁是见过一两次的,虽然现在换了地方,但周二爷的作息规律应该没有改变。他看到了门前的包车,周二爷的包车,崭新的,而车夫蜷缩在车里,裹着棉衣,似乎睡着了。

    要杀一个没有防备的人,对于阿发来说,是非常容易的。只不过需要点耐心,需要不暴露地完美行动而已。而周二爷是个有头有脸的家伙,阿发不仅要杀了他,还要利用他作点章。

    明面上开公司或工厂,以正面的形象示人;暗中却充满血腥和暴力,既是惩奸除恶,也可以成为解决自身麻烦的一种非常规手段。组织,前生曾经让阿发深恶痛绝力逃避,但它的经营和运作模式,却正在被阿发所习和利用。

    无所谓对错,关键是目的和行为的原则。组织也是一个工具,你用它作恶,便是罪恶的凶器;你用它来从事高尚的事业,自然便会被称为正义的力量。

    阿发站了起来,他看到娼馆门前一阵喧嚣,周二爷和狐朋狗友走了出来,正在说话道别。没有再耽搁时间,阿发转身钻进了小胡同,快步地走着,他要抄近道去堵截周二爷。

    当周二爷坐在包车内正闭目养神,却被车夫骂骂咧咧吵醒的时候,他丝毫没有意识到死神已经近在咫尺。

    一个盲人颤颤巍巍地迎而走来,车夫几次试图拐过,都被盲人“碰巧”给挡住了。他戴着一副大墨镜,双手向前伸着,右手空着,只是无目的地摆动着,左手握着一根竹竿,在地上来回划动着,敲击着。

    “妈*的,眼瞎还占着道儿,怎么不让马车撞死你?”周二爷骂得比车夫更响亮。

    “对不住,对不住,没想到这么晚了还有车跑。”盲人摸摸地靠近了车夫,就在两人错身的一刹那,盲人已经垂下的右手突然击出,上钩拳重重打在车夫的下巴上,车夫头猛地向后一仰,瞬间昏厥,车把一扬,把周二爷给仰进了车里。

    没等周二爷反应过来,一道寒光闪现,剃刀短促有力地在他脸上划过,迅速而有效地弄瞎了他的眼睛。

    “啊——”周二爷一下陷入了黑暗,竟然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嘴里发出的不是求救,而是惊骇之及的尖叫。

    刀刃再闪过,一次两次。两腮被划开,周二爷的嘴一下变成了血盆大口;喉咙被切断,鲜血从切口喷涌而出。

    阿发退了两步,甩去刀上的鲜血,中指一弹,刀锋已经收回到袖中。没有再看还在最后痉挛挣扎的周二爷,他转身进了胡同,七拐八拐,消失在夜色之中。

    ……………

    这世上本没有救世主。但人们,特别是受苦受难的人们,特别是卑微脆弱的人们,却总存着幻想,渴望着救星从天而降,渴望着被拯救。而即便是骗人,在所有宗教中也要有救苦救难的许诺。

    我们不能鄙视渴望拯救的人们,毕竟这也是一种希望。人,不正是活在希望之中吗?而人类的苦难没有终结,那被拯救的渴望也就是永远存在的,不管它能不能实现。

    利用人们的这种心理,已经造出声势的“七杀”便又被阿发披上了惩恶救世的外衣。这样一来,以后杀人的真实目的便会被掩盖混淆,使人搞不清其中真正的原因。

    同时,阿发也希望使名头更加响亮,在上海滩树起一个惩奸除恶的招牌,再结合以后的手段,使脆弱的人们有被拯救的希望,使作恶的坏蛋有被惩戒的畏惧。如果哪一天只凭一个名头,一张纸条,便能让有罪之人乖乖就范,终目标也就算达到了。

    所以,祝小和周二爷,他们的死并不是孤例。阿发这一段时间里都不在家住,而是轮流住在他布置的多个安全屋内。他象黑夜中飘忽不定的幽灵,土行大佬烟馆老板帮派恶棍接连丧生,在腥风血雨中,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七杀”的名头甚嚣尘上,乞丐盲人独眼龙车夫……各种形象被猜测着一一对号入座,成为人们津津乐道的谈资。

    而此时,阿发又收住了手,以一副精明且不失气的姿态在饭馆中与一位中年人正进行着商业洽谈。

第四十九章 销售网点,一炮打响

    readx;赵海镇出生在一个书香气很足的大商贾之家,他不仅会读书作诗写章,由于自小即受影响,也深谙经商之道。从父亲手中继承部分家业后,因他善于经营,家业迅速发展。同时,他的思想也较纯粹的读书人更加开放而活跃,与洋人之间也颇有往来。

    当然,阿发看中的是他的产业,两家酱园,十几家分店,几十个代销点,这是什么,这是现成的销售网络啊!

    换句话说,现在投资对阿发来说不算什么,他需要的是捷径,哪怕少赚一些也有合作的必要。

    细细着加料的汤,赵海镇不置可否,又尝尝没加作料的,意味不明地点了点对,含笑望着不动声色的阿发。

    “对于你能在很简陋的条件下搞出这个,这个味精,赵某是非常佩服的。”赵海镇继续说道:“你在伦敦读过书,但好象只读了两年,就因为经济原因而退了,是吧?”

    “是这样的。”阿发很痛快地承认道:“确实是付不起费了,我就只能退,为生活而奔波。”

    嗯,嗯,赵海镇点着头,若有所思地说道:“你只有二十二岁,只在大读了两年,就能搞发明创造,难道洋人的教育就这么厉害嘛?”

    阿发吟了一下,解释道:“教育体制不同,教育方法各异,倒也说不上谁厉害,但若论实用性,自然值得称道。”

    “我也有这种感觉。”赵海镇微微一笑,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说道:“埋首于经史集之中,到了这般年纪,才渐渐醒悟过来。当今救国之道,非实业不可。”

    原来你是洋务派,推崇的是实业救国。阿发挠了挠头,不论是教育救国还是实业救国,或者是科救国等等,出发点都是好的,但又都不全面,这是一个综合的问题。但不管怎么样,这各项救国理论如果推行开来,对国家也是有好处的,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

    赵海镇虽然是一个传统的儒式知识分,但同当时许多有识之士一样,在内忧外患之中苦苦思探求着强国富民之。在阅读了不少西方书籍之后,他对“实业救国”的理论十分赞赏,并想身体力行地去实践。

    但他苦于不懂现代科技术,直到阿发通过王卓然的七拐八拐的关系找到他,和他商谈起办厂的事情,他立刻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认为这是他半后辈的心愿得以实现的一个契机。

    另外,赵海镇还有一个心思,那就是他的女教育问题。他是有送他们去留的想法,但又担心不适应国外的生活,而阿发似乎可以作为老师,让他们提高外语水平的同时,习到如何与洋人打交道。

    在赵海镇看来,阿发这个假洋鬼能在简陋条件下进行科研究,很可贵,而且据观察,还算比较“忠厚老实”,与那些一门心思赚钱的人有所不同。

    “镇公想搞实业,不如慢慢将味精厂做大。”阿发缓缓说道:“一方面继续收购面筋做原料,一方面购进小麦,除生产味精外,还可以生产淀粉糊精酱色葡萄糖等产,这样产业链条才算完整,才有现代化企业的样,也正好借此培养一些新型的管理人才。”

    赵海镇捋着胡,赞赏地望着阿发,说道:“你的设想很周全,年轻人很有理想啊!和你相比,我那些不成器的儿女,唉,令人头痛。”

    阿发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堆绔纨少爷娇惯小姐的形象,只是不知赵氏孙是如何一副不成器的样。尽管将赵海镇的儿女想得如此不堪,但他嘴里还是客气地说道:“望成龙望女成凤乃是人之常情,镇公家是书香门第,不成器之说想必是对公小姐们苛求了。”

    赵镇海苦恼地摇头,转而盯着阿发,有些疑惑地问道:“这个东西应该是比较好卖的,可为什么你要找我合作,而不是生产出来进行代销呢?”

    “我看中了镇公的人脉,这也只是长期合作的开始。”阿发坦言相告,并没有什么隐瞒,“您也知道,我有一个犹人的合作伙伴,虽然他对实业兴趣不大,但在投资和理财方面确实很厉害。而我缺少的恰恰是国内贵人的相助,商业嘛,建立起信用和销售网络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与您合作,正好弥补了我的不足之处。”

    “很坦诚,这一点我欣赏。”赵海镇思了一下,笑着说道:“接下来,我们细谈一下合作事宜吧!”

    …………

    春节刚过,味素终于投放市场,并且获得了初步成功。

    味素厂是在唐家湾福源里开设起来,是开间石库门的房,雇了十几个工人,用油灶离心机等简单机械进行半手工半机械式的生产,月产量约公斤左右。虽然这并不完全符合阿发的设想,但考虑到合伙人的担忧,也只能先将就着干起来,等以后再扩大生产了。

    诺依曼是贪婪的,同时他也表现出了犹人在商业上的过人算计。总投资被分成了十一份,每人占份,而阿发的发明研究费加技术独占两份。不得不承认,诺依曼费如此分配,有着深层的考虑和精明的打算。

    经过几次商议,味素改名为味精,即味之精灵,味之精华的意思。商标为天厨,取自唐诗“朱骑传红烛,天厨赐近臣”之佳句。这都是饱读诗书的赵海镇所起,而起富有中国色彩的名字,阿发是大力支持,诺依曼也就听之任之了。

    第一批味精生产出来后,立即送至赵家各酱园店试销。为了打响头一炮,个人商议了很多广告宣传的手段,可谓是准备充分。

    赵家各酱园里同时都贴出“天厨味精,鲜美绝伦”“质地净素疱厨必备”的招贴广告,又雇了些推销员,推着载有味精的小彩车,车上插满彩旗,四周是醒目的标语,在上海滩走街串巷,巡回宣传销售。

第五十章 建厂立基,丑恶近在身边

    readx;推销员都随车带着锣鼓,走一会儿,便敲锣打鼓,高声呼喊:“天厨味精,疱厨必备,价廉物美,欢迎试用。”免费送出的味精只是小的一包,但这种宣传策略却非常成功。而且味精的价格真的不贵,这与个人的谋划很有关系。

    此时上海的纺织业已经开始兴起,纺织厂织布浆纱,要用从面粉中提取的淀粉,提取完毕,就剩下了基本无用的面筋。味精厂便把纺织厂的面筋都收购过来做原料,这样就大大降低了成本。如果要用鱼类或大豆为原料,那么味精的价格便不会如此低廉了。

    在精心的宣传推销下,也加上味精确实物美价廉,味精上市后很快便受到了顾客的欢迎,这让诺依曼和赵海镇都松了口气。

    而味精之所以畅销,当然也不是全靠广告做得好。中国贫穷,普通姓生活更是艰难,吃不上山珍海味,而味精却能使他们少油缺盐的菜碟鲜美起来。因此,只要条件允许,老姓还是愿意花几角钱买一小瓶味精。

    王卓然成为技术经理,专管生产,干得很卖力气。而阿发支起摊,便不管了。经营和销售方面自有诺依曼和赵海镇,他其实也帮不上什么忙。

    当然,更重要的工作还是有的,卢家湾的地基终于买下来了,地价为每亩二八十元。就当时而言,这个价格不算高,可也不算低。当然,谁也没有前后眼,谁又知道到了一九零五年,历史上的震旦大迁址卢家湾时,地价便会达到四元呢?

    有了地,便要动工建设,服装厂是最先开工的。理由呢,很简单。首先,这是劳动密集型产业,在劳动力价格低的中国社会更容易得到发展;其次,缝缝补补的活计,最适合女人干;最后,阿发已经有了一些想法,差不多能保证服装厂的赢利。

    工地上已经忙碌起来,阿发通过唐纳德和琳娜聘请了一个美国工程师进行设计施工,并把自己的规划想法贯穿进去。

    “这是厂房,这是办公楼,那这里盖两排楼房干什么用?”赵海镇前来参观,心里却还有别的想法,也就是阿发跟他说过的产业链,开办工厂也是他想要进行步骤。

    “宿舍,给工人住啊!”阿发理所当然地说道。

    “收租金啊?”赵海镇理解错了阿发的意思,摇头道:“能付得起的工人恐怕不多,这个地方,要招外人来住,也不容易。”

    “不收租金,白住。”阿发摇了摇头,很随意地说道:“在我这个厂做工,就有这样的福利。以后每个我办的工厂,都是这样。”

    赵海镇不可思议地打量阿发,阿发冲他呲牙一笑,转头又和美国工程师说道:“罗登,你确定吗?钢筋混凝土不行?”

    美国工程师叫罗登,很年轻,才二十七岁,对阿发的询问似乎也不确定,犹豫着说道:“法国人f.克瓦涅倒是出版了一本应用钢筋混凝土的专著,但就整个技术而言,还处于试验阶段。所以,我觉得还是采用目前已经成熟的技术比较可靠。”

    阿发点了点头,他知道钢筋混凝土能够盖高层建筑,但却不懂具体的操作规范,既然没把握,还是交给专业人士吧!至于赵海镇所说的楼房,他还真不认为区区四层就算很高了。

    “对了,我托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阿发又想起件事来,看着罗登。

    “啊?啊!”罗登从忙碌的工人那里收回目光,愣怔了一下,赶忙回答道:“都办好了,明天就去取货。”

    “很好。”阿发笑了,拍拍罗登的肩膀,说道:“有时间我带你去打猎,你不是说枪法了得吗?咱俩比试一下好了。”

    “这当然没问题。”罗登笑了笑,迟疑着问道:“可那不是猎枪,最少不是适合打猎的枪。”

    “能打猎的枪就是猎枪。”阿发一字一顿地用汉语说道:“等你明白汉语了,就会明白我的意思。要想好,就要做一个听话的生。明白?”

    罗登眨着眼睛,也不知道听没听懂,但肯定是听懂了一点,因为他点头了,生硬且怪腔调的说道:“我真的想好好习,写,读,还有说。”

    “生活是最好的老师。”阿发又改成了英语,并鼓励地点头,“要多留心,多接触,还要刻苦。”

    “是,我一定刻苦。”罗登郑重地做着保证。

    赵海镇觉得很有趣,洋鬼竟然是假洋鬼的生,可很快他又被别的问题缠住了,不禁皱眉思。等到和阿发坐着马车一起离开工地后,赵海镇在车里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让工人白住房,这是善举,连我也是自愧不如。可这样不妥啊!”赵海镇看着阿发,语重心长地说道:“这么说吧,我有祖产两亩地,对佃户也想着少收点,让他们能过得宽松些。可周围的地主很多,我就得谨慎从事,以免招来忌恨,甚至是报复。”

    “镇公的意思我明白。”阿发抿了抿嘴角,想了想,说道:“我见过那些连厕所也不如的窝棚,我还见过在缫丝小厂工作过的女童工,我觉得不能装作没看见,或者找借口使自己心安理得。当然,我不能帮助所有人,没那个能力嘛!但能力所及的话,我并不认为做些好事没有意义。至于忌恨,甚至是报复。嘿嘿。”

    说到缫丝小厂的女童工,那真是悲惨的存在。她们或是被卖,或是被拐,在工厂里被迫从滚烫的开水锅里抽茧丝(水蒸汽可以防止蚕丝断裂)。过不了几年,她们的双手就被蒸汽烫坏,便会被老板赶走。

    因为长年在充满蒸汽空气不流通的地方劳动,或者被链条锁在一起以防逃跑,或是被迫挤在狭小的空间里吃睡,她们的容貌全毁坏了。被老板赶走的唯一出,便是去当乞丐。

    而这样的弄堂小厂跟豪华的外滩相距最近的不过一英里,而这样的工厂主可以体面地出现在人前,可以奢侈地享受。

第五十一章 商团,试枪

    readx;阿发停了下来,说不上是冷笑还是不屑,但赵镇海却从他眼中看到闪过的一丝狠厉。

    “阿发,听到你说的这话,我真该羞愧死。”赵海镇叹了口气,垂下眼睑沉默了片刻,猛地抬头,很坚决地说道:“没错,人言不足畏,如果做好事还怕这怕那,都随波逐流的话,世上还有什么好人?今天回去我就给佃户减租,以后办厂也象你这样,尽量让工人过得好一些。”

    “镇公言重了。”阿发谦虚了一下,沉吟着说道:“其实说到忌恨或报复,也不是没有防备之法。租界里的万国商团,似可借鉴。”

    赵海镇目光一闪,若有所思地看了阿发一眼,沉思良久,才开口说道:“兹事体大,非是你我所能办到。”

    “镇公过谨慎了。”阿发淡淡一笑,说道:“工厂建起来,总要有保安护厂吧?就象镇公家里,还能没有保镖护院?又不是拉队伍扯旗造反,不过是平常锻炼身体,关键时刻自保而已。这又有什么兹事体大的?镇公既是不愿,那我自己来做好了。”

    “啊?”赵海镇顿觉脸上发烧,十分尴尬,忙说道:“是我想差了。若按道理说,商人能够拥有自己的武装力量,借以保护自己的利益,当然是件好事。这个,我支持你,就先从你的护厂队开始,然后再逐渐扩大吧!”

    阿发笑着点了点头,不再谈论此事,但心中已有定计。

    传统中国历来以商为四民之末,商人较之士农工个阶层地位要低,少有商人自发组织,更无商人武装。

    拥有武装,保护切身利益,这是一个目的,但阿发的深意却不只于此。当然,这件事情做起来不容易,官府和租界都不会允许武装力量在自己的管辖范围内存在。除非有合适名义,并且得到官府或租界当局的认可。

    …………….

    两岸呈棕褐色的富饶肥沃的土地,正等待着下一轮的耕耘播种,视野所及,村庄稀稀落落地蜷缩着,看上去贫穷破陋。农民撑着锄头,在他们经过的时候,麻木地注视着。

    此时,阿发等人正坐在汽轮拖动的船宅上沿着江行驶,名为打猎,其实却是阿发在试枪。

    在上海,销售军火的洋行很多,主要有:地亚士洋行麦登司洋行新泰来洋行拿能洋行马德隆洋行琼记洋行古洋行泰来洋行德生洋行香港南利洋行美国纽约“林明敦”制造厂等等。

    但武器毕竟不同于其他商,阿发不便也不想出头,便委托罗登或诺依曼以防身或打猎的名义从洋行购买枪枝弹药。

    当然,这不是大批量的购买,在罗登和诺依曼看来,也多半是认为属于阿发的兴趣爱好,玩枪嘛,男人都喜欢。

    “你们知道什么是鳗鲡吗?”诺依曼看着阿发和罗登,点着了一根雪茄,褐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淡淡的忧郁和伤感。

    阿发翻了翻眼睛,没好气地说道:“听名字就知道啦,一种鳗鱼喽!别老拿过的那点自然史当本事。”

    诺依曼不为所动,继续说道:“是一种小鳗鱼。在生命的某一段时间里,它们从自己出生的水域游开去,盲目地游啊游,游过几千英里,来到一个它们从未到过的地方。它们在那里繁殖后代,它们交配生活产卵,然后死去。”他停下来吸了一口雪茄,看着别人的脸,似乎在欣赏自己这一停顿的效果。

    “它们就象我们一样,唯一的区别在于我们认为自己是自由的,来去自由。可瞧瞧我们自己,我们不过是人类的鳗鲡,象它们一样盲目地来来去去。”似乎为了加重语气,他又重复道:“人类的鳗鲡,如此而已。”

    阿发撇了撇嘴,冲着罗登笑道:“喝了两杯伏特加,就当自己哲家。压韵不,用汉语说起来很顺口是不是?”

    “是诗歌吗?”罗登傻乎乎的点头,又看了看诺依曼,说道:“他说得好象也有道理。”

    “那是他迷失了,一个迷途的——”阿发看着诺依曼摇了摇头,这形象怎么也和小羔羊扯不上关系呀!

    “迷失的是你。”诺依曼翻了翻眼睛,指了指阿发手里的枪,说道:“知识和财富才是保障,而不是你手里的家伙。暴力解决不了问题。”

    “好吧,如果我是个强盗,拿着你所说的这个家伙。”阿发笑着把枪口指向诺依曼,挑了挑眉毛,“现在请你用知识和财富来保障自己的生命吧!”

    诺依曼眨巴眨巴眼睛,哼了一声,把头转向了岸上。

    现在阿发的面前有两枝步枪,一枝猎枪,枝左轮。左轮手枪就不用说了,猎枪也只是装装门面,阿发在意的是这两枝步枪的性能。

    德国造毛瑟98式步枪,德军制式武器,固定式双排弹仓供弹和旋转后拉式枪机,安全简单坚固可靠,公认的军用手动步枪的登峰造之作。

    李-恩菲尔德弹匣式步枪,与同时代的其他固定弹仓的连发步枪相同。弹装填速很快,再加上比同时代的步枪多了一倍容量的弹匣,李氏步枪成为同时代设计中实际射速最快的步枪。

    至于射击精,阿发倾向于毛瑟,这是在他打出二十多发弹后得出的结论。而他的枪法,也让诺依曼和罗登。

    “发,你确实是第一次玩枪吗?”诺依曼用抄网捞起水里的野鸭,嘴里啧啧有声。

    “也不是。”阿发模棱两可地摇了摇头,端着枪,向空中作着瞄准姿势。

    罗登耸了耸肩膀,拿着那把打霰弹的猎枪,有些无聊地看着岸边的草丛,他已经没有吹嘘和显摆的资本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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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674/ 第一时间欣赏重生一九零二最新章节! 作者:样样稀松所写的《重生一九零二》为转载作品,重生一九零二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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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一九零二介绍:
上海滩龙蛇争霸!大时代风起云涌!!
社会江湖,江湖社会,乱世如江湖;文人曰社会,武者曰江湖,又有何不同?弱肉强食,适者生存,除了不断强大又有何途?
一九零二年,一个新的灵魂穿越重生。是仇恨女神的使者,还是上天钦派的法官,抑或是划破黑暗的闪电?斩邪去恶,狂杀猛砍,一路淋漓之血,一生势不低头。
重生对阿发来说,是幸运,也是自我救赎。哪怕——这救赎之路将由血染成,哪怕——自我救赎的终点是国家、民族的命运,他也要勇往直前。因为,只有践踏着罪恶杀出一条血路,才能获得成功这唯一的救赎,以及得到梦想中一个光明来世的承诺。
血路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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