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定辽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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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败,袁世凯所说的并不是军事上的,而是大势和人心。
而陈文强却巧舌如簧,为临时政府的军事行动披上了为国为民的外衣,占据了道义上的高点。
西北筹边,东北增兵,这本来是两个问题。袁世凯只是想出个难题,把西北筹边抛给临时政府,看他们如何处置。可没想到,陈文强把两者混在一起,以保护国家领土、主权的名义,以防止外敌趁机干涉的借口,堂而皇之地展开了行动。
而原来应该作为重点的西北筹边,临时政府调子喊得高,却只派出了一个混成协进入陕西,说是先头部队,在袁世凯看来,却是趁机扩大地盘。
被蒙蔽了,还是轻敌了,或者根本就不是人家的对手。袁世凯在反思,他的手下也在反思。
应该是很多原因都有吧!袁世凯没有料到革命军发展得会如此之快,也没有料到和谈或许只是一个幌子。就在他被大总统所吸引,以养贼自重、武力逼宫等手段推翻清廷后,革命军已经悄然扩充壮大,并且以惊人的速度稳定了大部分光复省份,调动起了比北方更多的人力、财力和物力。
其实这倒是袁世凯错疑了。临时政府和陈文强在起初也没有想到革命推进的会如此迅速,如此顺利。南北和谈是既定的计划,但随着形势的变化,策略在调整,计划也在变更。到了现在,是否让袁世凯担任总统,已经产生了极大的动摇,这主要是陈文强的判断和建议。
虽然袁世凯看似做出了很大的让步,但从其内心来看,却不是真诚的,日后必有反复。让陈文强最大的不甘便是南北经济的差异,要用南方的资金养袁家的私军,诸多花费还要与袁某人进行口舌之争,实在是令人头痛的事情。
但这是否便意味着大规模内战呢?陈文强倒不这样认为。以势压人。是他比较喜欢的手段。控制东北,进军西北,将北方袁世凯的地盘进行压缩,使其财政窘迫。难以支撑,不战而败。这样的目的是很有希望达到的,也就是用经济和政治手段来实现国家的统一。
如果北洋军要打,那就以防御为主,反击为辅。既消耗其人力物力,更拖垮其财力。
历史上袁世凯是得到了英美等列强的支持,认为他是最有希望使中国尽快恢复稳定的人选。但现在,陈文强的纵横捭阖,以及他亲美亲德的倾向,已经打破了袁世凯的这个优势。至少在外部势力的支持方面,临时政府并不比袁氏弱。
出于这样的综合考虑,尽管没有宣布和谈破裂,但陈文强找借口将和谈延后,他则从天津坐船出发。前往锦州葫芦岛。
“徐先生,你与老袁谈得如何?”与陈文强同船而行的还有徐世昌,而陈文强一直不问,还真让徐世昌有些忐忑。
“尽朋友之谊,义之所在啊!”徐世昌先是撇清了一下,然后才叹息道:“有文强在,临时政府算是立于不败之地了。北洋军已处于贵方战略包围之中,困于京畿之地——”
“徐先生,怎么还说贵方啊?”陈文强呵呵一笑,打断道:“咱们现在是一家人。都是临时政府任命的官员,都向临时政府负责。本来临时政府已决意取消总督这个官职,只是东北情况特殊,需要统一布置、共同发展。才委先生以总督重任。我是看好先生的,请先生也不要自外。”
“是,是,口误,口误。”徐世昌赶忙纠正,说道:“咱们对北洋军的战略包围已经形成。依据南方的经济实力,发展肯定比北方快。兼有海军在手,北方恐怕是坚持不了太长时间的。只是粮食这一项,就是个大难题。”
“希望袁某人能够认清形势,端正态度。只要他不卖国,不顽抗到底,临时政府中还是有他一席之地的。”陈文强的话风已转,不提什么总统之位了。
“我也向袁项城委婉地表达了此意。”徐世昌对陈文强有些凛惧,因为一些布置并没有背着他,他也相信自己的分析和判断,临时政府压倒北方是可以确定的事情,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满人可以用,何况袁项城呢!”陈文强微笑着说道:“人人都有野心,这本不是什么坏事,能有上进心嘛!但野心与能力不成正比,或者超出了人们可接受的范围,那便是害人害己了。袁项城推翻清廷,还是有功的;可他却思想陈旧,并不适合现在发展的国际和社会潮流。封建的那一套已经过时了,在此次和谈中应该让他清醒明白。”
“文强的手段,还有这如刀的言辞,确实令人印象深刻。”徐世昌感慨道:“项城手下亦有不少人才,但与文强比,还远不是对手啊!”
“倒也不能这么说,是他们还沉浸在旧时代,思路和手段都不适应新型政治社会。”陈文强停顿了一下,说道:“其实,在整个中国的人口当中,能懂能明白现在并不是历史上那种普通的改朝换代的,还是少之又少。主要还是在教育的缺失,要扭转至少要有十年之功,甚至是几代人的努力。”
“开启民智自然是重要的。”徐世昌沉吟着说道:“我想到了卓如先生的《少年中国说》,十年之功应该使现在的这一代少年足以成才吧?”
“少年是中国的希望,但也不要弃其他人于不顾。”陈文强边想边说道:“平头百姓也未尝没有想识字学习的愿望,只是生活所迫,没有精力和时间。在政府方面便要多加考虑,比如组织夜校,组织妇女识字班,让愿意学习的人有机会受到教育。一天就学会一个字吧,五年之后呢,大概也能读书看报了。这样的话,政府的法令、国家的大事,平头百姓也能知晓,也能明白其中的道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值此内忧外患之时,只有群策群力,才能振兴国家。”
“文强高见,令徐某受益匪浅哪!”徐世昌恭维道:“办学校花费不菲。且覆盖面只集中于适龄人群。若按文强的办法,花费既少,又能普及,实是独僻蹊径。”
“独僻蹊径不敢当。”陈文强笑着解释道:“这是我从革命军中学来的。在西南招兵买马、扩充军力时。自然不能象各省编练新军那样精挑细选,尽收有文化之新兵。而且,那时参军入伍者多为贫寒人家出身,能识得几个字?为了改变这样的情况,军队除了正常训练外。每天晚上还有一个小时的文化课,教授他们识字和简单的算术。半年之后呢,再加入些地理和历史知识,使他们的视野能够开阔。嘿嘿,我这也只是抄袭剽窃而已。”
“原来如此。”徐世昌确实是第一次听说,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革命军扩充迅速,表面上看自然是降低了征兵的条件,但他们却有后续的改造办法。如果从军队进行延伸,便可以理解临时政府兼收并蓄的策略了。满人、立宪派、满清的旧官僚等等,临时政府恐怕并不只是一纸任命使放心使用。肯定还有别的措施,类似于提高士兵文化水平,这些官员恐怕也要接受再教育才不致被淘汰。
想到这些,徐世昌心中了然,也颇有些急迫之感。无论是管理手段,还是法令实施,恐怕他也要学习,以适应临时政府的要求。以往的那一套,肯定是不合时宜,要为临时政府所不喜了。
“资金问题还是棘手啊!”陈文强苦笑了一下。说道:“百废待兴,处处用钱。要御外侮,便要扩充军备;要开启民智,便要兴办教育;要开发建设。便要大笔投入;还有赈灾、兴建基础设施等等。除了自筹以外,借债恐怕也难以避免。”
“借外债不是易事。”徐世昌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条件苛刻则为国人所骂,列强贪婪,想争得有利条件,怕是很难。”
“此一时。彼一时。国际形势变化得很快,通过外交等手段,未必不能争得优惠贷款。”陈文强沉吟了一下,说道:“我与列强都进行了接触,也琢磨出一些办法。不外乎是拉此拒彼,利用列强的矛盾从中取利罢了。”
“说得轻松,怕是也只有你能做到啊!”徐世昌很是感慨,又虚心请教道:“关于东北,关于日人,临时政府可有什么方略,或是大的原则?”
陈文强想了想,说道:“日人在日俄战争中损失很大,尚未恢复。主要是财政困难,难以有大的动作。又有英美等列强牵制,独自行动的可能性几乎没有。所以,如果没有内奸响应,日人不会轻举妄动。有些满人贼心不死,如宗社党,是必须要严厉打击的。新政府成立,要一改满清时屈辱外交。实力虽然不够,但气势与精神不可示弱。国家权益要极力争取,不可怯懦。就算力有未逮,利权有所丧失,也绝不形成文字材料,以便日后力强时收回。”
“我明白了。”徐世昌点了点头,这倒与他在东北时所作并无抵触,只不过临时政府似乎要更强硬,更欣赏对外的强硬派。
……………
革命军于葫芦岛登陆锦西,可谓是非常顺利。锡良秘派巡防营右路统领马龙潭由凤城出兵配合,革命军未经战斗便登陆上岸,长驱进入锦州,占领了这个交通枢钮。
其时,张作霖的中前路巡防营和新兵混成协在奉天,冯德麟则率左路巡防营卡在山海关。革命军的突然行动,一下子把冯德麟的退路切断,又有锡良和马龙潭的配合,东北形势骤然翻转。
而在奉天,锡良以议事为名,将蓝天蔚、张绍增等新兵混成协的军官召至督署,讲明形势,商议是否归顺临时政府。军官们有赞成的,有反对的,争吵激烈,几乎以拳相向。锡良则冷眼旁观,记下反对者,然后突然叫出督署卫队,将反对者全部抓捕关押。由此,蓝天蔚等人有总督锡良的手令,军队内北洋系的中高级将领亦被锡良收押,他们终于能控制新兵协,并与张作霖抗衡。
锡良虽然不能控制全部的军队,但他有总督之名,亦相当于东三省的行政首脑,他的命令还是有着很大作用。在奉天有了新兵协保护,锡良马上通电全国,宣布东北三省光复,并服从临时政府号令。
革命军占领锦州后,分兵两千镇守,主力则在马龙潭所部的引领下,以征集的马车为脚力,疾进奉天。
张作霖接到锡良手令,却不想马上就服从,联络奉天后路巡防营统领吴俊升,一面向锡良呈文要求改变决定,一面整军出奉天,迎战革命军。
敌我双方在辽中县展开了激战,以马快枪急为特点的张作霖巡防营不敌革命军的轻重机枪和火炮轰击,悍将汤二虎当场阵亡,巡防营败退后又遭到马龙潭所部骑兵的追杀,损失惨重。而吴俊升见势不妙,率部未战先退,返回奉天,宣布服从锡良之命,易帜归顺。
猛将,精锐,装备优良,不可敌也。目睹此战的马龙潭暗自庆幸自己选对了阵营,对革命军的战力艳羡不已。
与冯德麟、张作霖等人出身不同,与吴俊升等人的学识修养亦不同,马龙潭有儒将之称。虽然他忠于清朝,但也有一颗救国爱民之人。清帝逊位,马龙潭知道大清气数已尽,并不想愚忠到底。加上他驻守的凤城因历史、地理位置特殊,情况极为复杂,既有革命党人的奔走,又有一些散兵游匪假借革命之名想火中取栗,扰乱治安,形势很不稳定。
马龙潭又顾虑到日俄一直觊觎东北,如果乘隙而入,则祖国山河有陷于外虏之手之虞。所以,他以保全国土、怜顾邦本为原则,日夜警备,发奋练兵。当时很多知交为他的命运担心,但马龙潭全然置之度外,并向挚友写信,倾诉衷肠:“虽有智慧,不如乘势,虽在锱基,不如等时。此虽千古一理,然吾一个微人,难定乾坤亦难改乾坤,惟此心除尽力保民平安度日外,无第二思想矣。”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八章 战云密布,定辽东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qu 】这不仅包括张作霖等人,还有袁世凯。
徐世昌临行前与他见面,委婉地劝谏一番,却没透露行将去东北的事情。作为官场老狐狸,徐世昌自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等到锡良、徐世昌两任东北总督陆续通电,表示归附临时政府,袁世凯才意识到大事不妙。但他还寄希望于东北诸军不服,给他留出调动军队的时间。可接踵而来的却是革命军已经控制奉天,张作霖、吴俊升、马龙潭已改统更张,只有被困于辽西的冯德麟慢了半拍,接到马龙潭书信后,才宣布易帜归顺。
情报工作相当成功,这也得益于马龙潭的配合,锦州的有线电报局被控制,从葫芦岛登陆,占据锦州,再到进军奉天,对外的消息一直保密。
晚了,又晚了。袁世凯心中无名火升腾,觉得自己就象一只被戏耍得团团转的猴子。
怒了,老袁真的怒了。他要反击,他手中还有北洋军,还有毅军,他要给革命党点颜色看,他要革命党老老实实地坐到和谈桌上。乖乖地接受他的条件。
夺回东北?不行。海军不在掌握之中,出关的陆军有被切断后路的危险。那现在能够发动攻势的一个是山东,一个是湖北,袁世凯要在这两者之间进行选择。
山东。袁世凯的目光集中在了这个地方。山东离直隶太近,威胁很大;而且山东是东北三省的后备基地,山东形势有变,势必影响到临时政府支援东北的力度。
一箭双雕?袁世凯也不敢确定,但他要试一下。束手待毙或举手投降,都不是他所愿意的。以战促和,革党会用这招,难道我就不会?
以驻守直隶的第二镇、第三镇,组成第二军,由段祺瑞统率,南下攻击山东;同时,命令孝感的冯国璋第一军向武汉三镇逼进,以作佯攻之势;另派姜桂题率毅军入驻山海关,扼住此咽喉要地。防备东北出兵入关。
袁世凯是真下血本啦,北洋五镇只留下了曹琨的一个镇,以及其他杂牌军队防守直隶、京畿,非要狠狠打击革命军不可。
大战阴云密布,和谈似乎不破而破裂。
已到达奉天的陈文强又发声了,指责袁世凯挑起战争,破坏和谈,实在是不顾大局,不顾民众意愿,不顾国家安危。丧心病狂之极,必予以严惩。
尽管喊得义正言辞,但陈文强却正忙于东北的各项安置,也没有调兵入关的想法和行动。
东北看似被临时政府囊括。但地方初定,问题多多。张作霖等人虽然表了态,但忠诚度令人怀疑。所以,扩充革命军,压制杂牌,便非常重要。
除在奉天留下一个加强团作为城防部队外。东北第一师再次被稀释,一批军官和老兵抽调出来,在由民军整编而成的东北混成第二旅、第三旅中担任骨干。这两个混成旅将经过半个月的急训,便要开往长春、哈尔滨,成为吉林和黑龙江卫戍部队的中坚。
徐世昌任职东三省总督,锡良任职辽宁省民政总长,姚雨平任沈阳军区司令,马龙潭任辽宁省卫戍司令,蓝天蔚任吉林省卫戍司令,张绍增任黑龙江省卫戍司令。而原吉林、黑龙江巡抚续任该省民政总长,一些随军而来的行政官员也分派各地。
以稳定为主,连锡良等满清的旧官吏都留用,陈文强的一系列举措令东北形势迅速趋于安定,数名潜入关外的宗社党被抓捕,并公示审判日期,极大地震慑了宵小。
干脆利落,和蔼可亲,陈文强短短的时间给人们留下了这种印象。没错,就是和蔼和亲,会见新旧官吏,会见新闻记者,召见民军首领,甚至是张作霖等旧军将领,陈文强都表现出这种态度。
也正是这样的态度,以及所采取的变动最小的做法,在迅速安定了人心的同时,也稳定了张作霖等人。而按照已经公布的东北军区的编制,东北三省加热河省,每个省至少要编练三个混成旅,官位是有很多的,马龙潭已经拔了头筹,张作霖、吴俊升等人也乐观起来。
“不施雷霆手段,不显菩萨心肠。”谁也没想到,陈文强在与锡良、徐世昌、姚雨平等人坐在密室内,正商议着整肃计划,而且面目是冷酷的,声音是冰冷的,“东北三省面对日俄觊觎,形势最是复杂,人心最是难测。不杀几个卖国之辈,恐怕日后会有更多人仿效。”
“地方初定,便大开杀戒,会不会引起兵乱?”徐世昌颇有顾虑地说道:“暂缓一下,慢慢图之可否?”
“总督大人过虑了。”姚雨平说道:“论兵力,论装备,他们皆不是对手,即便敢妄动,我军也能一举剿平。”
“这不是正规部队打仗,若真逼反了其他人,土匪遍地,东北大局糜烂,就不是你们军队能在短时间内平定的了。”陈文强严厉地扫了姚雨平一眼,说道:“据我这几日的观察,再结合情报,张作霖勾结日人的证据确凿,不可姑息。而吴俊升、冯德麟等人顶多有治军不严、纪律松驰之过,罪不致死。擒贼先擒王,处置了张作霖,其他人则小惩大戒,兵乱的可能性是很小的。”
“张作霖等人可都是结拜的盟兄弟。”锡良在旁提醒道:“牵一发动全身,其他人的态度不可不虑。”
“结拜算什么,马龙潭还是他们的老大哥呢!”陈文强淡淡一笑,说道:“趋利避害,人之常情。又不是亲兄弟,他们几个没那么深厚的情分。何况,他们还有亲眷,不能不加以考虑。”停顿了一下,他又宽慰道:“放心吧,诸位,这件事情做下来,只有利没有害,为了东北长治久安,为了打掉某些既有野心又卖国求荣之辈,震慑其余,见见血腥没什么不好。”
众人沉默半晌,徐世昌和锡良交换了下眼色,稍显无奈地点头同意。反正你是全权代表,出了事你兜着好了。
………………
为什么要杀张作霖及其亲信,实在是因为其野心太大,又狡黠两端,陈文强担心留下大患。而他不能久镇东北,更担心别人不是张作霖的对手,恐为其所趁。
最重要的一点则是张作霖胆大包天,在率兵入奉天后,竟数次亲自或派人与日本驻奉天总领事落合谦太郎秘密会面,试图将东三省出卖于日本。他向落合表示:“日本在满洲国拥有重大权利,与满洲具有特殊关系……本人认为与其将满洲委于南方人之手,勿宁让与外人更为了当。当此时刻,日本国如对本人有何指令,本人自必奋力效命。”
其后张作霖又表示:“身为北人而附和南人之共和,甘受其制,本人宁死亦不屑为。果如此,尚不如依附日本为佳。”落合问:“假如袁总理罢免锡总督,阁下将如何对处?”张答:“如另委他人为总督,本人决不承认,本人将拥戴肃亲王归依日本国。”
如此种种,陈文强深为戒惧和厌恶。张作霖既有此心理,日后难免再勾结日本人,给日本人造成干涉的口实。而且,张作霖不除,宗社党肯定会来联络,倒是会给宗社党提供隐藏、行动的便利。
经过反复观察、探悉,又经过认真思考,陈文强决下以血腥手段清洗张作霖及亲信,将其手下的巡防营打散重编,并以叛国罪处置其家眷。(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九章 大胜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qu 】
形势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革命军利用这段时间加强了训练和组织,补充了足够的弹药,在诱敌深入后,终于发起了凶悍的进攻。
而北洋军在这段时间里确实有些懈怠了。况且冯国璋的第一军还是佯攻,并没有料到竟然会遭到猛烈的反击,工事修得不多且不坚固。飞艇的突然出现,也使北洋军极不适应,补给也因为孝感被轰炸,以及孝感至武胜关的铁路被破坏而时断时续。而原来占优势的火炮不是被飞艇摧毁,就是被迫频繁转移阵地,难以在短时间内形成集团火力。
这些情况,作为先头部队的将领,王占元和陈光远不是没向冯国璋报告。但得到的命令依旧是进逼武昌。可笑啊,为第一强军的虚名所累,知己不知彼,嗯。应该是连自己的实力都不了解。
堑壕战,空袭战,骚扰战,铁甲车冲击战,心理宣传战,陆空协同战。对北洋军来说,显得很是陌生。第一强军,狗屁!在操演中动作整齐、井然有序,再加上装备精良、炮火猛烈,光有这些就足够了吗?王占元脚下麻木地走着,脑海里却不由得浮现起这个疑问。
唯武器致胜论,当然不对;而唯精神致胜,也不全面。一支强军的标准应该是两个方面都需要完备的,而革命军投入的精锐部队在精神和意志应该更为占优。简单地汇成一句话,为了理想和信仰的中下级军官如狼似虎、视死如归,下面的士兵通常也英勇无畏。
而此时,孝感的冯国璋正如热锅上的蚂蚁,在指挥部内踱来踱去。与前线的联系突然中断,而且很长时间没有恢复,这使他搞不清前线到底战况如何,只能派出骑兵,前去打探消息,并命令所属的北洋军加紧警备。
孝感作为清军第一军的大本营,革命军的飞艇当然没有放过这个目标。第一次空袭就把辎重仓库炸了个底朝上;第二次是夜间偷袭,使根本没有灯火管制概念的兵营发生了大混乱;第三次则得到了准确情报,对冯国璋的指挥部进行了斩首行动,可惜没成功,但也炸死炸伤了不少军官,使他切身地感受到了前线官兵的困难。
而威胁不光是来自空中,数支小股武装的骚扰和袭击也令冯国璋极为头痛,不得不抽出部分人马确保铁路,保证大军补给线的畅通。但防得住地面,防不住空袭,孝感至武胜关的铁路频繁被炸断,调来的铁路工人修不胜修,越来越严重地影响到了第一军的作战能力。
仗是这样打的吗?这几天,冯国璋不停地在思考这个问题。天上,地下,无所不在,这样的战争模式他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过,但对己方的压力却是实实在在的。重炮,把只有禁卫军才配备的重炮调来,就能扭转战局吗?恐怕空中的威胁也足以让重炮也失去用武之地,对此,他搅尽脑汁,也没想到应对之策。
战争中最郁闷的便是看得见敌人,却打不到。冯国璋走出指挥部,深深吸了口清新的空气,想使自己的情绪稳定一些。由于担心轰炸,他的指挥部已经搬出了孝感,现在是在城外一个小山坡的树林里。
老帅肯定不相信这些情况,在他专注于和谈,准备接受总统之位时,却不知道战争的双方力量和士气已经发生着变化。冯国璋搓着手,望着南面,革命军还有什么样的新武器没拿出来,这场战争,已经由平面转为立体,而我们有些轻敌,有些疏忽。甚至有些落伍了。
远处突然冒起了一股黑烟,并且越来越近。那是铁路线,应该是火车,从南面开来的火车。冯国璋有些纳闷。但不等他想得太多,为防空而搭建的木制了望塔上便响起了尖厉的哨声。飞艇,该死的飞艇又来了。
冯国璋伸手接过急步走出指挥部的一个参谋手中的望远镜,向天边望去。
三艘飞艇以极快的速度正沿着铁路向孝感飞来,而随着尖厉的哨声四处响起。北洋军开始躲藏隐蔽,几次被炸多少也让他们长了些防空的经验。
炮声突然响了起来,紧接着是密集的机枪,从火车喷出的黑烟来看,它的速度缓慢了下来,但正是那里,似乎爆发了激烈的战斗。
“怎么回事?”冯国璋伸手一指,厉声说道:“马上去看看。”
没等前去察看情况的参谋回来报告,一个满脸是血的军官在几个卫兵的搀扶下赶了过来,来到近前。嘶哑地汇报道:“统制大人,标下是骑兵队周猛,在前方突遭乱军袭击——”
“敌人有多少?”冯国璋吃了一惊,打断了周猛的话,直接问道。
“那个,是火车,哦,是全是铁板做的火车,里面有机关枪,有火炮——”周猛比划着描述道。
冯国璋皱着眉头。突然叫道:“铁甲车?你看到的是铁甲车——”他象是想到了什么,霍然回头,紧盯着枪炮声大作的方向。
………………
不管外界怎样评论,冯国璋和他的第一军败了。这是一个简单的事实。败在铁甲车和飞艇的震慑下,败在革命军最能打的两个旅强袭下,败在通过铁路线迅速增援而来的革命军炮兵轰击下,败在倾力反击的革命军枪下。
不过,在败退之前,他还是匆忙发了描述大概情况的电报。并炸毁了一段铁路以阻挡铁甲车。即便如此,在革命军狂猛的追击中,在小股武装的不断袭击下,北洋军依然损失惨重,只得退出湖北,坚守河南信阳。
北洋军是最强的,起码在名义上是中国的最强军,它的失败带来的冲击是异常震撼的,更影响着各地的局势。而对于革命军来说,则是振奋士气军心的良药。
在中国近现代,武装力量的技术水平差不多都处于一个相对低的水平上,彼此之前组织动员能力和士兵个人精神带来的战斗力差距,远远大于其它因素。
北洋军脱胎于清朝,它的组织动员能力还是处于依靠长官个人威望和不同级军官彼此利益维系的水平上。可以说,除了训练和装备,它相对于曾国藩的湘军其实并无太大实质的改变。
换句话说,北洋军中旧式顽疾很多,更缺乏军魂。一支靠金钱和利益维系、不知为何而战的军队,是打不了硬仗、恶仗的。
当然,北洋军从装备、操练上,在当时的中国都是最好的,除了欠缺些实战经验以外。但北洋军也有其致命的弱点,这是因为袁世凯任用私人,将领多用北洋武备学堂毕业者,如段祺瑞、冯国璋、王士珍等。而武备学堂的培养质量并不高,军事技能教育非常僵硬。
“一切教练方法、指挥手段悉依定式,不能熔化于胸,运用于脑。”所教出的学生“普通知识和世界知识甚为缺乏,至于对敌之想象、攻击之精神,则向所未闻,亦不知有其事。此诚最大缺陷,为北洋军最上无二之遗憾也。”
再说北洋军的军纪,虽然没有扰民劫掠的相关记载,但从朝气到颓废,北洋军腐化的速度也很快。这其中最关键的原因便是袁世凯执行军纪的实用主义做法。
比如袁世凯的心腹阮忠枢,不仅好色,且有诸多不良嗜好,每天下午三点才去办公,袁对其却信任有加;再有亲信陆建章,小站练兵时为炮兵管带,时常吸食鸦*片,其直接上司段祺瑞多次予以劝诫,但始终不改。在袁世凯的纵容下,陆建章不仅未受到惩处,后来还升任第六镇协统。
任人唯亲,以亲疏定奖惩,军规、法律只是由人而定,只此种种,袁世凯便不配作国家元首。这也是陈文强越来越瞧不起老袁,越来越不想让出政府大权的原因所在。
当然,军队的强弱是相对的,在武器装备和精神意志上能压倒北洋军的,还要数西南根据地拉出来的老部队。其他各省的军队还有待提高,但打起顺风仗,他们倒也能显出些气势。
…………
通,房门被用力推开,杨士琦匆匆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封电报,见到朱尔典在屋内,一时不知该不该将电报内容说出来。
朱尔典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戴上礼帽,向袁世凯告辞。该谈的都谈了,他已经不看好袁世凯,但临别时还是很有深意地说道:“老朋友,或许审时度势是个好的选择。在还有部分实力的情况下屈服,总比什么都没有之后再乞求好很多。”
袁世凯心不在焉地将朱尔典送走,转身返回屋内,焦急地问道:“杏城,出了什么事情?”
“湖北革命军突然发起攻势,由于使用了铁甲车,第一军猝不及防,接连败退,孝感已失。”说着,杨士琦将手中的电报向袁世凯一伸。
“铁甲车?”袁世凯吃了一惊,接过电报,仔细看着,电报不长,叙述也不完整,看来连正在作战的冯国璋也没完全搞清楚是什么状况。革命军的力量在不断加强,这他是知道的,但他还是认为在短时间内,久经训练的北洋军能抵挡住拼凑的革命军的进攻。而电报中有些惊慌的语气却让袁世凯感觉不妙,难道军心士气真的如冯国璋所述,下降得如此严重吗?
“发电报,询问详细情况。”袁世凯将电报将桌上一扔,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敌人有多少兵力,连基本情况都没搞清楚就惊慌失措,冯国璋还算是个军人吗?”
………………(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章 东北初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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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与不杀,只在陈文强的一念之间。
督署的大院内,站着近百名军官、将领,但却鸦雀无声。
没有什么比黑洞洞的枪口逼着更能使人无语了,没有出乎意料更让人惊讶了,也没有陈文强突然变脸更吓人的了。
孙烈臣半跪在地上,捂着肚子,痛得浑身发抖,旁边是呕吐的脏物。这个张作霖的亲信想要冲过来跟陈文强理论,却被陈文强一拳打得瘫倒在地。
张作霖脸上阵青阵白,被陈文强当众揭穿了勾结日人的桩桩件件,就象没穿衣服却站在聚光灯下,众目睽睽无所遁形。他不敢动,因为他知道陈文强就等着他动,然后把他和他身后的手下杀个干净。
“民国了,新法律大家可能还不知晓。”陈文强走上台阶,居高临下望着众人,朗朗说道:“私人财产不可侵犯,不株连,这是仿效民主国家的规定。但有一种情况例外,那就是叛国罪。”
他的声音突然冷厉起来,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嘴里迸出,击打在众人的心头。
“凡有叛国罪行者,家产没收,家眷流放。”陈文强冷酷地抿了抿嘴角,狠狠地盯着张作霖,“我已经派骑兵前往海城县驾掌寺乡马家房村西小洼屯(今辽宁省海城市)抓捕张作霖的家眷,如遇反抗,就地格杀,并将其私人财产全部没收。”
张作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喉咙出声,汗珠从额头沁出滚落,望着陈文强,嘴唇翕张,想要说什么。
陈文强没有给他机会,继续厉声说道:“叛国者,汉奸,卖国贼,如秦桧、张弘范、吴三桂之流。遗臭万年!张作霖勾结日人,出卖国家利益,不杀不足以警诫世人,不杀不足以震慑宵小。”
完全是没有征兆和预示。张作霖、冯德麟、吴俊升等人完全被陈文强这段时间的和蔼和温情所迷惑了,率所部军官是前来接受晋升的。每人都至少是混成旅的上校旅长,张作霖因为是两路巡防营统领,还将是少将师长。
而越是出乎意料,对人的心理打击就更沉重。使人失去了大半正常思考的智力。在张、冯、吴等人看来,手中有兵,东北初定,正是拉拢安抚他们的时候。却没想到,这是场鸿门宴,陈文强竟敢对兵力最多的张作霖下手。
“以为手上有点兵就是资本,就要惯着你的臭毛病,就要哄着你、抚着你?”陈文强一阵阵冷笑,“别说是你们那点人马,就是袁大头又怎样。手握雄兵,踞有数省,照样打到他投降,打到他服为止。想作乱为匪,好啊,谁有这个心思就把谁彻底消灭,家产没收,家眷流放;败了就跑,看能跑到哪去?中国之大,却没有此等败类存身之地。跑到租界。跑到外国,老子也要派杀手队去摘了他的人头回来。”
够狠,真的是赶尽杀绝,不留活路啊!冯、吴等人直觉后背发凉。想替张作霖说情,也把话咽了回去。
“我,我,我有罪。”张作霖咬了咬牙,扑通跪倒,终于被陈文强的气势和狠辣所压服。“请陈大人高抬贵手,放过我的家眷,放过——放过我这帮兄弟。”
“放过你的兄弟?”陈文强鄙夷又带着嘲讽地反问了一句。
张作霖眨了眨眼睛,突然意识到此话欠妥,倒象是豁出一条命来买好,让自己的手下感念他的仗义,以后说不定——
“我勾结日人,事出机密,并无外人知晓。”张作霖赶忙改口,说道:“连我的手下也不知道。”
陈文强冷哼了一声,凌厉的目光在张作霖身后的诸将脸上慢慢扫过,犹如冰冷的剑直刺各人心底。
“陈,陈大人。”孙烈臣终于从一记重拳的打击下缓过来,艰难地站起身,说道:“张统领与日人交通,乃是一时糊涂,对临时政府怀有疑虑。念在张统领擒杀巨匪杜立山,追缴蒙匪牙什、白音大赉等,于国于民亦是有功,还请陈大人网开一面,给张统领一个改过的机会。”
陈文强眯着眼睛,冷冷地盯着孙烈臣,这个家伙,没有落井下石,被自己一拳打得差点昏迷,还敢强项说情,倒算是条汉子。
孙烈臣心中感到一股寒意,但凭着对张作霖的感情,凭着义气,他硬挺着。
“陈大人,请给张统领一个机会。”张作相上前一步,躬身说道:“张统领一时行差走错,念他平时也有薄功,还请宽恕一回。”
不少人以为张作相和张作霖是兄弟俩,其实不然。张作相是锦州义县人,张作霖是奉天海城县人。他俩只是名字上的巧合,并没有宗族关系。但是,由于他俩两次结拜为盟兄弟,又都是关东要人,所以不了解底细的人都这样地猜想和误传了。
尽管想杀张作霖,但陈文强并不准备大开杀戒,张作霖手下有几个人他是想用的。而忠厚有正义感的张作相,勇猛善战的孙烈臣,正在他的名单之列。这两人一同说情,可见与张作霖感情很深,也使陈文强的想法产生了改变。
但把张作霖留在东北是不妥的,陈文强也要为刚才的慷慨陈辞找个下台阶。他的表情冷肃,在转身的时候,偷偷给徐世昌使了个眼色。
徐世昌浸淫官场多年,立刻心领神会,上前陪着笑说道:“张作霖勾结日人,图谋卖国,论罪当诛。说起来,他还是我所提拔,这失察之罪,我也不可推卸。”
这情讲得,不露声色,果然高明。
陈文强赶忙拱了拱手,苦笑道:“徐总督言重了,张作霖勾结日人是最近的事情,徐督并不知晓,又有何罪?”停顿了一下,他转身盯着张作霖,紧皱眉头,象是在思考,在作着选择,半晌他才沉声说道:“革除张作霖全部职务,暂时关押,如何处置?合议后再定。”
张作霖如蒙大赦。听陈文强的口气,这条命今天是保住了。以后呢,则大有转圜的可能。
陈文强摆了摆手,两个士兵上前。押走了张作霖,院中众人才稍微松了口气。
“授职定编吧!”陈文强走到姚雨平跟前,向他又耳语了几句。
姚雨平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复正常,上前几步。大声宣读东三省军区所属部队的编制和主官。
冯德麟,吉林卫戍区混成第二旅,少将旅长;吴俊升,辽宁卫戍区混成第二旅,少将旅长;张作相,黑龙江卫戍部队混成第二旅,少将旅长;孙烈臣,辽宁卫戍区混成第三旅,少将旅长……
震慑与威压过后,便是晋升授衔。从兵力到官职都有提高,军队结构也有变化,每支部队都增加了宪兵,一些参谋人员也被安插进去。
雷霆之威过后,便是缓缓图之,把旧军队进行改造了。这个过程将是长期的,是急不得的事情。
另一个整肃军队的举措便是扩大奉天讲武堂,改名为东北讲武堂,由留日、留德归来的蒋百里担任校长,将陆续选拔优秀军官入堂培训。待形势安定后。还要开将校班,整肃中高级军官。同时,东北讲武堂另开陆军小学,招收知识青年前来学习并将充实各部队。
扩编、塞人、抽调学习……这一系列手段施展出来。把集中于奉天的原巡防营进行了初步整顿。大量民军经过甄选、检查后,以连排为单位,编入各部,成为新鲜血液。原来各部中的老弱病伤被裁汰,或每人授田五十亩,或进入巡警局。或在新建的荣军农场中工作,不愁衣食。
诸项事宜陈文强尽量都亲历亲为,随时掌握着冯、吴等人的心理动态。几次直刺心底的软硬兼施,冯、吴等人不说是心服口服吧,也不敢有什么异动,对陈文强极为畏惧。
军、政分离,军、警分立,这是临时政府的原则,在各光复省份也是力推此举。陈文强经过观察、考验,任命杨宇霆为奉天巡警道。杨宇霆留学日本,在东北军队中属于留学生派,与蒋百里类似,在东北颇受旧军人排挤。但其人很有才干,只不过心胸有些狭窄。
人无完人,陈文强对用人并不苛责,但对杨宇霆还是进行了一番劝诫,才加以任命。
全力稳定东北形势,陈文强并不是很担心与北洋军爆发的战事。而湖北方面的大胜,无疑打消了很多人想依附袁氏的想法,临时政府的威望大增,也给陈文强带来了很多便利。
趋利避害,人之常情。现在应该算是内战,抛开理想和信仰,人们还是要站到强者一边。
当然,能这么快地稳定东北局势,徐世昌、锡良、增祺的配合协助。前后两任东北最高长官的威望还是很有作用的。
在徐世昌、锡良的命令下,东三省的银行宣布并入联合银行,并承兑以旧换新,扫除了联合银行的纸币在东北流通的阻碍。而东三省银行的三百万两银子,则成为联合银行发行钞票的新一轮准备金。
同时,增祺任职东北开发建设委员会会长,开始丈量土地,整顿官府文档,准备僻出荒地或被官员地主强占的荒地,以安置旗人,并为移民东北作准备。
虽然财政并不宽裕,但东三省的开发建设还是提上了日时议程。最令日人感到忧虑的便是美国人的诺克斯计划似乎正在被临时政府所采纳,东三省当局正在与美国人磋商《锦瑷铁路借款协议》,德国方面也表示赞同。
日本驻奉天总领事落合谦太郎坐不住了,亲日派张作霖被关押,使他失去了一个强援。宗社党也正遭到缉捕打击,甚至隆裕太后也让端方带出了诏书,令宗社党解散,不可妄动危及满人。而东北形势迅速稳定,日本人几乎已经失去了干涉的可能。
陈文强是个强势的家伙,而且对日人态度不善,落合谦太郎早有耳闻。但他必须要有所行动,阻挠锦瑷铁路的修筑。而在铁路修筑上,美德在东北势力不大,关键还在于中国政府,也就是现在东北当局的态度。
美国财团出资、英国保龄公司包工修筑此路,建成后由中、美、英三国合组公司管理。锦瑷铁路的修筑计划似乎已经不是秘密,日人有把握使英人退出,因为英国的远东政策是以英日同盟为基础的。但修路公司并不重要,必须要使中国政府否决这个计划。
落合谦太郎前往拜会陈文强了,就是拜会,因为陈文强根本不理他,也没时间理他。
在东北,不与日俄打交道是不可能的。在这方面,陈文强没有什么行动是因为他要更透彻地了解现在日俄的动向,并尽可能地壮大实力。
所谓的诺克斯计划是不太可能成功的,陈文强祭出此招,便是放出烟幕弹,借此试探日俄的态度。
现在需要解决的急迫事情是安奉铁路,以及鞍山钢铁资源行将为日人攫取。
安奉铁路(丹东至沈阳)是日俄战争期间,日军擅自修筑的轻便铁路,全长二百六十一公里,一九零四年动工,一九零五年竣工。
战后日本在中日《会议东三省事宜》附约中获得了将该路改成标准铁路、继续经营十五年的特权。清政府反对将安奉铁路并入满铁,但日本满铁公司仍遵照日本政府的指令,着手改建,并已经强行动工,计划于一九一一年十一月正式通车。如果该铁路修成,则可通过鸭绿江大桥与朝鲜铁路相连,将朝鲜殖民地与中国东北连为一体,有着极其重要的军事价值。
动用武力阻止日人?陈文强反复思考,认为此是下下策,容易给日人制造借口,使东北生乱。在正与北洋系角逐的时候,时机显然是不对的。
办法还是有,不管到底能不能阻止日人修路,也要给日人增加困难,并借此给日人以打击。弱者的反抗,即便力量不够,也要使对手感受到。否则,他们只会得寸进尺,贪欲膨胀。(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一章 狠辣绝决,袁氏之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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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鞍山钢铁资源,则是势在必争,绝不能让日人得逞。←,
一九零九年,满铁派人对鞍山地区进行非法的秘密探矿,先后调查了铁石山、西鞍山、东鞍山、大孤山、樱桃园、关门山、小岭子、弓长岭等十余座铁矿山,并发现了大石桥菱镁矿、烟台粘土矿等资源,发现鞍山地区是开矿建厂冶炼钢铁的宝地。满铁总裁中村雄次郎提出掠夺鞍山地区钢铁资源的计划,由大汉奸于冲汉和日本人镰田弥助出面,组建中日合办振兴铁矿无限公司。名义上是中日合办、投资各半,但实则由满铁全额出资,完全垄断钢铁资源。
汉奸该杀陈文强起了杀心,脸上却不动声色,对着前来告密的于冲汉的手下马名朋露出了和蔼的微笑。
或许是基于爱国之心,或许是痛恨于冲汉的贪鄙苛刻,或许陈文强从马名朋心中探悉到了多种情绪。不管怎样,这个马名朋该重奖,该鼓励。而且,应该马上派兵入驻辽阳,控制鞍山。
“很好,马先生的爱国热情令人钦佩。”陈文强沉吟了一下,说道:“你可愿担任辽阳县鞍山隶属辽阳县,尚未建市警察局长一职另外,我要派兵抓捕于冲汉及其全家,你可愿提供证据,以利定于冲汉叛国之罪”
马名朋愣了一下,没想到陈文强这么干脆,直接就升了他一个警察局长,直接就要抓捕于冲汉。犹豫了一下,他迟疑着说道:“于冲汉有日人作靠山”
“于冲汉是中国人,是汉奸。”陈文强直接打断,说道:“哪怕他家里住着日本人,也不能干涉官府抓捕罪犯。这一点。你不用操心。”
马名朋脸上发烧,觉得自己肯定被陈文强小瞧了,赶忙挺胸答道:“是我胆小了。有陈大人这样的官。这样的官府,以后我再也不怕日本人。”
“有理有据就不用怕。现在是民国了,不是以前软弱的满清政府。”陈文强训诫了一句,转头对杨宇霆说道:“日人在辽阳势力较大,你选派精兵强将前去,干脆利落地把于冲汉抓到奉天。还有武装警察,要加紧训练编成,以最快的速度驻扎辽阳。嗯,没别的事情了。你带马先生下去吧”
“属下明白。”杨宇霆立正敬礼,转身而去。
陈文强安静地沉思半晌,拿起电话,将东北情报分局局长陈剑雄召来。
以兴义堂和龙兴堂为基础,选优汰劣,又补充进很多更为可靠的复兴会会员,情报局的架子算是搭起来了。尽管陈文强早就利用江湖人物搜集情报,在各地建立了不少情报站点,但总体来说,北方工作大大弱于南方是不争的事实。
而对日俄等国家的情报工作更是刚刚布置。疏漏在所难免。陈文强召陈剑雄来也不是要训斥问责,而是要他加强工作,把重点放在对日俄的监视上。以及对勾结日俄的汉奸进行惩治。
从另一个目的出发,陈文强也想借机聚敛资金,并从此对汉奸和想做汉奸之流一个明确的警告。
尽管陈文强并没有责备陈剑雄,但陈剑雄依然脸上发烧。这么重要的情报,竟然是由人告密才知道。而日人的活动如此大胆,东北的情报工作疏漏太多,的确应该大力加强。
“找到突破口,而且要隐秘,要作长期的打算。不可图一时痛快而打草惊蛇。”陈文强知道日人在中国的谍报工作是非常厉害的,要想彻底破获。或者给予其重大打击,目前还不是时候。也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最好是策反或是秘密抓捕,如果能够打入并潜伏就更好了。要是有确定不了的人物,你们可以带他来见我。不管多么狡猾,多半是瞒不住我的眼睛。”
没错,这就是陈文强的优势所在。用酷刑未必能得到真情报,但陈文强却基本能挖到其内心最深处的隐秘。而且,有时候未必是面对面的审讯,在与日人打交道时,陈文强也能获得很多千金难买的情报。
“黑龙会应该是合适的目标。”陈剑雄说道:“且与同盟会有密切关系,或许可以从这里入手。”
“黑龙会皆是日人,与同盟会的关系虽然密切,却不接纳同盟会会员进入黑龙会。”陈文强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从同盟会入手,不可取。你们目前最主要的任务是发展,广布眼线,对日人的洋行、货栈、商店进行监视,要注意日本浪人的行踪,特别是一些敏感地区。黑龙会经常在中朝蒙俄等各处偷绘地图,人单势孤,可看准机会予以秘密缉捕、审讯。然后”陈文强狠狠做了个下切的手势,“毁尸灭迹,令日人无从查起。这样的事情你要挑选绝对忠诚可靠的手下去做,不可留下一点点的痕迹。”
“明白。”陈剑雄用力点了点头。
“至于突破口”陈文强想了想,说道:“先不要着急,看我能不能帮你们找到吧”
当落合谦太郎终于见到陈文强,并与其谈论许久后,并没有看到传说中的强势,而是彬彬有礼,言语谦和。
“贵使对锦瑷铁路的担忧不无道理,我代表临时政府可以在修筑铁路时充分考虑到贵国的利益。”陈文强淡淡地笑着,却在全神贯注探悉落合的心理,“这是一种尊重,而尊重是相互的,贵使以为如何”
“是的,对于东北为临时政府所控制的既成局势,我方也是尊重的。”落合稍微松了口气,说道:“美国资本进入东北,将使远东形势发生复杂的变化。相信,这是贵我双方都不愿意看到的。”
“说到互相尊重,我方是能够做到的,可贵国的满铁公司却很令人失望。”陈文强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说道:“安奉铁路并入满铁,无论是清政府,还是临时政府。都是坚决反对的。可满铁竟然强行动工,这难道是尊重的态度”
落合心中一紧,觉得陈文强可能要翻脸了。他谨慎地答道:“满铁公司的行为不代表本国政府,如果确有其事。我会予以核实,并作出相应的处理。”
陈文强并没有如落合预期的那样变脸,倒是笑着点了点头,但话语中却隐含威胁,“贵国的东北的特殊利益,我方可以充分考虑,也无意改变。但要超出范围,便要做出应有的反应。这不是空口说白话。而是已经制定了一系列的反制措施。相信贵使也看到了,中国人民的民族情绪正在不断高涨,只要登高一呼,发生类似当年抵美风暴的运动,并不是没有可能。”
落合对此并不以为意,现在的临时政府还没有得到列强的承认,与北洋军的战争也没有结果,东北也是初定,他不相信此时临时政府会有什么强硬举措。
“还有一点,贵国人员在东北、蒙古等地进行非法测绘、勘测的行动应该马上停止。”陈文强伸出手指。强调道:“说到底,这里是中国的土地,住的都是中国人。现在执政的是临时政府而不是满清,不要沿袭以前的错误作法。”
落合愣了一下,突然提到此事,他马上想到了在鞍山勘矿的事情。难道走漏了风声他的脑子急速转着,审视着陈文强,想从表情中窥出些虚实。
陈文强挑了挑眉毛,说道:“另外,贵国某些人,勾结宗社党。想搞乱东北,这是最不能容忍的。我想。这不会是出于贵国政府的指令吧”
“当然不是。”落合的思路又被陈文强带走了,他觉得这才是陈文强最关心的事情。忙说道:“恐怕是某些人出于个人关系,与宗社党走得近了一些,但绝无制造动乱的意思。”
“那就好。”陈文强垂下眼睑,思索了一会儿,说道:“至于贵使提出的在东北修筑铁路的借款权,我会向政府报告,等政府商议后再通知贵方吧”
落合知道陈文强不可能马上答应,但他已经表达了日方的观点,反对借外资修路,倘需借用外资尽先向日本资本家商议。同时,作为一种试探,他也觉得算是达到了目的,便起身告辞。
屋内只剩下陈文强一人,他不禁露出了冷笑。借美资修筑锦瑷一事,本就是他虚张声势,借此向日人施压。日俄必定反对,他便可从中争取到最有利的条件。
从他的分析来看,如果强行借美资修筑东北铁路,势必引起日俄的极大警惕,两个希望瓜分中国的对手就有可能联起手来,这对中国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既然引诱日本人开出了条件,那修铁路不借外资难道就不行吗陈文强可不是这样认为,自筹资金,自主修路,铁路、公路一起上,抗衡南满铁路和中东铁路,并不是不能实现的。
何况,日本人现在财政窘迫,资金紧张,纵是有心,也无力在中国扩大资本输出。历史上,鞍山铁矿直到一九一六年,一战爆发后,日人经济大为缓解,才开始挂牌开厂的。陈文强虽然不是明确知道这点,但对日本政府的财政情况,他还是知道很多的。
而落合谦太郎对陈文强的印象还没有准确定论,事情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令他惊愕异常。
马龙潭率一团军队突然移驻辽阳,巡警总局突然从奉天派出大批人员,在辽阳县各处建局立所,特别是鞍山一带,警察分局、派出所设立之多,令人瞠目。辽阳豪富于冲汉突然被秘密抓捕,押送奉天,商铺、田地、家产被封,家眷被羁押。
速度之快出人意料,在奉天的落合得到消息,还没想出对策时,刚押送到奉天的于冲汉已经快审快结,以叛国罪被明正典刑。公告随之贴出,罪证也被公之于媒体。
绞刑架立在奉天街中心,于冲汉的尸体挂了一天才由官府收起火葬。家眷被流放,财产全部没收充公,东北乃至全国的首例叛国罪,竟是以如此快的方式展示于世人。
紧接着,落合便接到了东北当局的非正式通知,对日人非法在鞍山勘测,还有对满铁强行动工改建安奉铁路提出抗议,敦促日人立刻停止并路工程。
这家伙,在谦和的外表下竟然有如此狠辣绝决的手段,落合这下算是见识了。但此时他想去找陈文强理论,岂不是坐实了所有非法勾当暗暗发狠之下,落合给满铁发出指令,继续改建安奉线,并向国内请示,资助宗社党,策划满立,或是在东北搞起动乱
牵一发而动全身,南北军事对抗,在没有出现结果前,自然有外敌窥伺,自然有内奸捣乱。
但谁也没想到,南北一场大战,却已经到了该结束的时候。
袁世凯放下了手中的报纸,东北消息传得很快,肯定是某些复兴会暗中控制的媒体在推波助澜。而临时政府在东北采取的各项举措,以及陈文强对日人的强硬,加上于冲之叛国罪的定论,无疑使临时政府又站据了道义上的高点。
而北洋军呢,冯国璋的第一军得到毅军增援,算是稳住了阵脚,但败退时重武器损失很大,革命军则得到了很大加强,此消彼涨,冯国璋和姜桂题试探性的反击被击退后,再没有了主动进攻的。战线算是稳定,进入了对峙。
段祺瑞的第二军呢,在山东遭到了革命军的顽强抵抗,在堑壕工事面前,在革命军的机枪、手榴弹、火炮的防守下,战损不断增加,却进展不大。据段祺瑞报告,革命军的防线很有纵深,数道工事连绵,北洋军陷入反复的争夺之中,某些阵地战况惨烈。
吴禄贞,赵声,袁世凯知道革命军这两方面的军事主官,一个留日高才,隐藏在满清体制之下,遥控指挥着西南战事;一个在北洋、南方新军中锻炼成长,有能扎硬寨、打死仗之称的军官,更在西南有了丰富的实战经验。都是不好对付的家伙啊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二章 威胁、末落之势难挽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qu 】每想到此,袁世凯便不由得发出阵阵慨叹。而临时政府,或者是陈文强所采取的全方位的进攻,更让袁世凯感到难以应付。
不仅仅是军事上的打击,还有政治上的宣传、抨击,经济上的破坏、捣乱。充分发挥媒体的力量,造谣生事、夸大其辞、丑化诬篾……原来还被众人看好的袁世凯,现在却成了腐朽、****的代表,北洋集团的文官武将,也一个个被扒得底儿掉,贪污、好色、残暴、卑鄙……什么叫一条臭鱼腥一锅汤,袁世凯现在才有了最切身的感受。
其实,他身上的污水又少到哪去呢,多少宅子,多少妻妾子女,甚至连他的家眷中有近半吸鸦*片,每日要消耗多少,都被捅到了报上。按报上算的袁世凯的俸禄,说他不贪腐,谁信啊?
此一时,彼一时。如果在晚清,袁世凯的贪腐算什么呢?可现在临时政府高喊着民国,高喊着民主,高喊着廉洁反腐,处处站在道义的高点,可就把袁世凯担任大总统的资格逐渐剥除,还把袁世凯在众人心中的形象一点点地扭转。
再者。革命党和立宪派分赃分得公道,在形势有利,北洋军的威名遭到打击时,更瞪大了眼睛要在北方数省多得官职。也就不希望北洋集团再来分一杯羹。甚至袁世凯还听到了传言,大总统归革命党,副总统或国会议长,则是立宪派要尽力争取的。连人选都有名有姓,不是梁启超。便是张謇。
无疑,立宪派态度的转变,对袁世凯又是一个沉重打击。他原以为自己也应该是立宪派,至少与国内立宪派保持着良好关系,但现在却是越来越孤立。而革命党和立宪派能够合作良好,袁世凯认为其中的关键人物还是陈文强,有这个既是革命党首脑,又是立宪派中坚的家伙在中间联络、润滑,肯定对消除两派的隔阂起到了重要作用。
连老朋友朱尔典都劝自己要明智,言外之意是很明确的。英、美、德正在展开新一轮的资本输出。谁都不想落于人后,或者是被临时政府所厌弃。而南方,正是列强资本输出的重要地区。在北方,则要受到战争环境的影响,或者是日俄的掣肘,比较麻烦。
正在冥思苦想之中,房门被敲响,杨士琦面色不好地走了进来,先把一份电报放在桌上,“段统制刚刚发来的。请求补充弹药,特别是炮弹。”
袁世凯拿过电报,先是粗阅一遍,然后才是仔细阅看重点。段祺瑞的第二军进展不大。而革命军虽然且战且退,但火力却有越来越强的趋势,特别是火炮,似乎正在迅速拉短与第二军的差距;情报也搜集得越来越多,段祺瑞在电报中终于说出了较为准确的数字,江浙联军再加上南方来的两个混成旅。革命军的兵力并没有太大的劣势。而最近在战场上还出现了飞艇,轰炸了第二军的炮兵阵地,炸毁了一些火炮,损失了一些炮兵。
从电报中,袁世凯读出了段祺瑞的信心在下降,与前些日子相比,已经没有了那种狂妄和傲气,并且承认在堑壕争夺战中,北洋军落了下风,一些部队损失较大。
袁世凯对段祺瑞是充分信任的,不会怀疑段祺瑞谎报军情,也就愈发感觉到前方形势的不乐观。
“与各国洋行的商洽可有结果?”袁世凯皱着眉头,对杨士琦问道。
北洋机器局,原名德州兵工厂,自一九零二年建局至今,主要制造七九子弹和六五子弹,还生产自用的硫酸、硝酸等化工原料和无烟药等半成品。由于不能生产制造炮弹,只能向外国购买。
仗打到现在,原来的弹药储备即将耗尽,特别是不能自给的炮弹。而北洋军在火炮数量和编制上,是占有优势的,也极为依靠炮火。
“只有日人的洋行愿意卖,价格很贵,还要现银交易。”杨士琦苦笑了一下,说道:“其他列强国家的商人有些畏惧。他们都接到了警告,如果供应我们军火,则他们将被公之于媒体,商业活动将遭到抵制。”
抵制啊!袁世凯沉默不语,发动全社会力量,制造持久而巨大的声势,进行非暴力不合作的抵制、反对,正在被临时政府运用得越来越娴熟。而且,抵美,抵英,抵日,已经显示出了这种运动的威力。
“还有一些东西。”杨士琦暗自叹了口气,将一个文件袋递了过去,“昨天晚上有人送到卑职家里,要卑职转给袁公。”
袁世凯愣了一下,伸手打开,随口问道:“是什么?可是革党送来的恐吓信?”
“有恐吓的意思。”杨士琦有些吞吞吐吐,“袁公还是看过再说吧!”
袁世凯疑惑地看了杨士琦一眼,翻看起文件。只看了几页,袁世凯的脸色便很难看,抬头又看了杨士琦一下,眉头紧皱,低下头继续阅看。
杨士琦说得没错,这是临时政府发来的警告,或者说是敦促。袁世凯首先看到的是几张照片,其中有他在河南项城袁寨村的老家,有他在北京的府邸,还有他儿子袁克定在地安门黄城根的公馆。
虽然没有文字说明,但威胁意味不言自明。联系到革党的暗杀团、杀手队,就更让人不得不担心了。
接下来便是对北洋集团的分析材料,从政治、经济,到军事,有理有据,直接就点到要害,北洋军坚持不过月余,弹药、粮饷都将不敷使用,不战自败。
最后则是临时政府未来的架构,以及粗略的人事安排。总统宋复华,国务卿陈文强,这是已经确定无疑的。袁世凯呢,如果他臣服临时政府,则可在国防部长和副总统之间作出选择。而对北洋集团的文官武将,也有相应的安排,当然是排除了那些品质恶劣、名声狼籍之辈。
除了这些文件外,还附有一张似乎是仓促补上的情报,把袁世凯派人与日本洋行商谈购买军火之事兜了出来,并称要公之于媒体。
什么叫公之于媒体?袁世凯已经懂了一些类似的手段,无非是加上恶意夸大的猜测,说他答应了日人的某些条件,或有什么秘约,出卖国家、民族利益。不管有没有真凭实据,人们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反正袁世凯和北洋集团是很难洗清的。
“卑鄙!”袁世凯把几张照片抖得啪啪响,“竟然使出如此下作手段,要对我的家人动手。”
杨士琦没吭声。人家只是一种隐隐的威胁,并没有真动手,即便动手,也会找到盗匪或乱民的名义,哪能承认。成王败寇,要是北洋集团完了,谁会在乎你老袁家的死活。
何况,有了叛国罪,也有了杀鸡儆猴的先例。北洋集团要是继续顽抗,一旦败了,谁能得了好?家产没收,家属流放,与以前的满门抄斩也差不了多少。不说完全失败吧,恐怕露出败象,北洋集团的内部便会分崩离析,各自寻找出路。
他什么也不说,因为他相信袁世凯已经都看透了,只看袁世凯如何决定了。
…………(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三章 兵变,坑爹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qu 】
临时政府的海军舰船在天津南部东隅(现黄骅市)附近海面出现,并放出小船作登陆的测绘和尝试。
英国人不希望打下去了,美国人倾向于临时政府,排除了这两方面的原因,袁世凯也知道不能再打下去了。
五镇强军,再加上毅军等部队,此时已经全面铺开,机动兵力严重不足。如果临时政府真的抽调军队由东隅附近登陆,将没有足够的兵力来进行抵挡。而革命军便将直接西进,攻取沧州,切断段祺瑞所部的退路。
如果命令段祺瑞所部后撤,与登陆的革命军作战,也不可能退得太远,放弃设在德州的北洋机器制造局。分兵则势弱,合兵则无法弥补破绽,这便使北洋军陷入了两难境地。而且,这还没有考虑到东北安定后,出关直逼京师的布置。
临时政府已经拉拢,或者说是团结了大多数反袁力量,并使列强的态度发生了转变。除了日俄希望中国继续动乱下去,其他列强都希望中国能尽快稳定。因为,新一轮的资本竞争马上就要开始了,临时政府雄心勃勃的建设计划不借外债是难以完成的。
对此,袁世凯感到了深深的无奈,形势如此,他知道已经无法再打下去了。段祺瑞连续发来急电,请求后撤,以免被断了后路。南方的老朋友张謇等人也发来电报,苦口婆心地劝他尽快接受临时政府的条件。否则用通俗的话说就是: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等北洋军真被打垮,不仅什么都没有了,连性命都无法保证。
袁世凯知道这话不是吓唬他。弹药、粮饷已经难以支撑。如果北洋军因为欠饷而变成了乱兵,那所有犯下的罪行就将由他一个人扛。趁着北洋军还有实力,趁着北洋军还在自己掌握之中。尽快结束战争,给自己和北洋集团众人争一个前途。似乎是明智的选择。
停火,和谈,南北两军又恢复到了之前的状态,但形势已然不同。金陵制造局、上海制造局、崖州兵工厂、郴州兵工厂依然在按战时规定,加班加点地生产。制造出来的火炮、枪枝、弹药不断被输送前方,加强着革命军的战力。而后方还在编练新军,向着满清所拟定的全国三十八镇陆军的目标前进。
作为一个大国,特别是一个人口大国。三十八镇陆军实在算不上多。而且,扩充军备,这也适应了国际上的形势,各个国家都在整军经武,尤其以欧洲国家的势头最是迅猛。
当然,三十八镇陆军还远不是最终的目标。但作为一个刚刚开始转型的农耕国家,在两三年内恐怕都是支撑的极限了。
和谈重开,但形势已大不相同,之前是以南就北,至少表面上如此;现在则是以北就南。谈判地点改在锦州,陈文强是以地主的身份进行主持。
袁世凯声名大跌,已经不再是人们心目中总统的合适人选。自然没有什么“虚位以待”了。也就没有各部部长人选的激烈争夺了。令人惊讶的是,陈文强在占据上风的时候,并没有咄咄逼人,而是态度和蔼,对袁氏一方的要求都是认真考虑,尽量予以比较满意的答复。
国防部长袁世凯,陆军次长段祺瑞,外交部长陆征祥,公安部长赵秉钧。冯国璋、曹琨等各镇统制也都尽数留用……显然,这样的让步使和谈变得轻松容易了很多。连远在北京的袁世凯都感到了意外。
显然,袁世凯知道这可能只是权宜之计。临时政府日后恐怕会有招数来分化瓦解北洋集团,但他已经拖不起了。如果和谈再被拖延下去,他对北洋军将有失控的危险。而且,北洋军现在就有军心不稳的迹象,军官对和谈屈服不满,士兵则存有疑虑,担心被解散,或者因为与革命军血战多时而遭到打击报复。
本来在和谈前便应该由陈文强代表临时政府公布一个协议,说明“南北汉军将士各享其应得之优待,并不负战时害敌之责任”。
但陈文强却有自己的说法和先决条件,那就是北洋第一军的官兵应让开京汉铁路,分别转至河南洛阳和江苏阜阳驻扎,成为河南、江苏的卫戍部队;北洋第二军的两镇则分别划归北京军区和山东军区,也指定了驻地;北京的曹琨一个镇,则要分兵两半,一半入东北,一半进山西。
很简单而明显的分而治之,北洋军将被分别安置,难以再抱成团,中原和京畿地区则将进入大批革命军,控制局势。
对这样的调动,北洋将领们是不满且失望的。他们纷纷向袁世凯发电,要袁世凯态度强硬一些,否则不惜与革命军战斗到底。
落差比较大啊!北洋军曾经势倾一时,狂妄而自大;现在呢,则被东调西调,似乎完全不被人家看在眼里。
但陈文强对此却不作出任何让步,并在媒体上发声,严厉指出不服从临时政府号令的军队不是国家军队,战力再强也不会被接纳,并用民脂民膏供养,等待他们的除了剿灭便是解散。如果听从号令,则他可代表临时政府作出承诺,绝无解散之计划,北洋军将划归国防军,待遇与全国各军一致。
这样一来,北洋军中的军官和士兵便产生了对立,军官想借兵要挟,士兵则并不希望走到最后一步,而北洋军官向士兵的解释又得不到信服,群情汹汹,竟有兵变之势。
本来兵变可以作为要挟上级的手段,且袁世凯也用过,但他却知道此时绝对不行。
袁世凯知道临时政府之所以委他国防部长的要职,就是因为他对北洋军的掌控。如果发生兵变,不仅使他的威望在国人心中大打折扣,也意味着他对北洋军失去控制,那他还有什么价值?
因此。袁世凯一面频发电报,软硬兼施地要北洋军将领服从大局,不可轻举妄动;一面调回段祺瑞。命令他前往各部督促服从。
但袁世凯万万没有想到,兵变竟然是在北京爆发。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而这沉重的打击,竟然是他的儿子袁克定策划指使,实在是坑爹之至。
据《时报》所载:晚八时,齐化门外所驻第三镇之九标炮辎各营兵变,攻入齐化门,因传说将下剪发令,又因军饷未发,遂尔哗溃。又闻枪声甚急。火光再起,变兵大肆抢掠,以东四牌楼一带为……至三时后,各处火势渐衰,枪声渐少……
北洋陆军第三镇以索饷为名发动兵变,结果是商民遭抢劫者千余家,京奉、京汉铁路局,大清、交通、直隶三银行亦遭劫掠,损失惨重。
到了第二天早上,蒙在鼓里的袁世凯见到儿子袁克定。连连叹息:“予练兵三十年,威信一旦丧矣!”却没想到,袁克定正是坑爹的罪魁祸首。而袁克定心里还暗自得意,觉得此举必可抬高乃父身价,并能要挟临时政府,争得更好的条件。
但事实无情地给了袁克定接连的打击,北京兵变不仅没有达到他预期的目的,反倒给袁世凯惹来了更大、更多的麻烦。
各家报纸陆续刊登有关消息,国内的《大陆报》称“袁世凯之威望因此顿失”;《时报》指出“兵变蔓延,袁世凯之咎无可辞矣”;莫理循在报纸上发表文章,写道:“袁世凯最亲信的士兵和卫队也参加了这次兵变。使我感到痛心已极。我一直认为第三师是可以完全信赖的……人们在过去几个月里一直把袁世凯说成是大局的希望,但这整个事件对于袁世凯来说是丢尽了脸。”
在如此严峻的形势下。京城气氛也非常紧张。《顺天时报》曾描述道:“今日寄寓京师之官绅商民,虽饮食起居间。无不抱有恐慌不安之念,是身在京邸中,而心在惶惧中也。试与商贾谈市面情况,皆以金融滞塞,商业萧条,大有联袂歇业之势。试与官吏论官场近状,群谓大局危急,眷属先徙,大有朝堂一空之势。”
清帝逊位前后,因担心禁卫军反对,致起暴动,袁世凯特调第三镇军到京维持秩序,“然自该镇军到京,一次与禁卫军冲突,二次与毅军私斗,三次打毁戏园,以致京师人心,一慑于炸弹之倏发,二恐满军之反对,其胆小者又相率而逃”。
兵变同样使列强深感失望。兵变发生的第二天,驻京外交团团长英国公使朱尔典便立刻给袁世凯发去英文密函一件,诘问袁“能否保护各国人等之生命财产,请即日答覆”;美国政府驻京代表则倡议,“以中国既经共和,而北方各处尚有扰乱,袁世凯之力实不足以维持,拟请各国政府派兵至中国,分别保护;或是请临时政府来稳定局面”。
在列强的发难诘问中,袁世凯不得不向外交团致送英文道歉信,表示“保护京师治安,实有重责,今变起不测,各外交团忽受虚惊,不胜歉仄。”
与此同时,袁世凯把曹琨叫去,询问事情原委。曹琨当然不敢把袁克定招认出来,因此被骂得狗血淋头,才狼狈而出。
至此一变,临时政府严斥北洋军纪律松驰、劫掠扰民,形同匪类;又向袁世凯发难,威胁要停止和谈,以武力解决问题。
在内外的压力下,袁世凯一边严令北洋各部将领约束部队,听从号令;一边命令北洋第二军按期调动,并让开道路。同时,他将曹琨的第三镇调出京城,与禁卫军同驻郊外,治安交由巡警维持。
正如袁世凯所分析,大势已不可逆转,连美德都被拉拢过去,英国人也不得不向临时政府表达善意。既然已经投诚,就不要搞那些没用的小动作,意气之争,对大家都没好处。
袁世凯深知,无论什么时候,兵变都是历代统治者最大的忌讳,是对统治的最大威胁,在某种程度上,比造反更令统治者焦心。而搞兵变的,除了赵匡胤玩了杯酒释兵权,其他人都没有好下场。
而且,袁世凯练兵起家,深知兵如火,易放难收,北京兵变如果处置不及时,很可能波及到保定、天津等周边地区。到了那个时候,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临时政府恐怕也只有武力平叛这一条路了。缺饷少弹的北洋军成了乱兵,还有什么战斗力?
至于什么国防部长,什么接纳北洋军,都将成了泡影。借着民意、舆论,他和北洋将领都会受到严惩,失去中外支持的北洋集团的下场将极为凄惨。
……………
妈的,惹出麻烦,还得老子给你们擦屁股。已经归顺了,就老实地听安排,连老帅都要顺应大势,你们算个屁呀!
段祺瑞恨恨地甩了下马鞭,对于内定的陆军次长一职,他还是很满意的,虽然他也希望尽可能保存北洋军这个小团体,但他也知道,革命军绝不会允许一个单独的军事集团的存在。
与革命军在山东战了一场,段祺瑞已经收起了很多狂傲。论武器装备,革命军并不逊于北洋军;论战术技能,北洋军在实战经验上还有欠缺,更不适应堑壕攻防战。革命军呢,不仅有神枪手,使北洋军中下级军官死伤惨重;还在堑壕战中使用了******,使北洋军官兵十分恐惧。
到了后期,飞艇加入战团,北洋军的火炮优势也化为乌有,不断被摧毁,不断转移阵地,无法正常使用。弹药也日渐窘迫,再打下去,非败不可。
大势如此,再有不甘,喊得再凶,也无济于事。段祺瑞痛恨那些看不清形势,或者是看清形势却存着痴心妄想的家伙。一旦兵变,置老帅于何地?兵变后的部队如同土匪武装,兵将离心,又有何战斗力可言?如今面上不说,其实各人心中都有打算。什么叫树倒猢狲散,什么叫大难临头各自飞,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攀高枝的心思谁没有呢?
“大人,锦州就在前面。”军事参议徐树铮策马凑上前提醒道。
哦,段祺瑞抬头望了望远处,停顿了半晌,一挥马鞭,策马向前飞奔而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四章 大势所在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qu 】有多少人等着立功的机会,要在新朝建立时得个好位置。叛军的帽子一戴,不仅老帅要遭殃,北洋军内部也要分崩离析,会有很多人来用旧人的尸骨铺平仕途之路。
“军队自然要服从命令,服从调遣,只要陈专员一句话,我们第二军马上奔赴政府所定的驻扎地。”徐树铮连忙替段祺瑞表着忠心。
蒋百里赞赏地点了点头,说道:“西北,东北,为国家重地,日俄两国不得不防,等见到陈专员,他会向你们说明的。另外,要注意军纪,对于抢掠害民的军队,陈专员最为反感。”
“段次长对此很重视,这种事情现在绝对没有。虽比不上革命军,但军纪却不松驰。”徐树铮半是解释,半是恭维地说道。
蒋百里点了点头,左右看看,见屋内没有其他人,压低声音说道:“等陈专员会见时,可能要问到划分军区的事情。芝泉兄,你要有个腹案才好。”
段祺瑞愣了一下,感激地说道:“多谢方震关照,不知陈专员的意思——”
蒋百里伸出手比划了一下。笑道:“总要有自己的见解,才会让人重视不是。”
七大军区,明白了,段祺瑞点了点头,说道:“方震兄。还烦请拿幅地图过来,我与又铮商讨一下。”
这时,一个穿全新军服的军官走了进来,端正敬礼,然后在蒋百里耳旁低语了几句。
“芝泉,又铮,你们且稍坐,由王参谋招待你们,我去见个客人。”蒋百里起身打了个招呼,转身走了出去。
……………
“我就是干实业出身的。崖州钢铁厂、汉阳钢铁厂、大冶钢铁厂都经营得有声有色,利润丰厚。在这方面我既有经验,又有人才,还有资金,鞍山钢铁厂无需借助外资,也无需聘请外人,将完全是国资企业。”陈文强摆弄着钢笔,让笔在手指上灵活地打转,瞅都不瞅落合。
落合脸色有些阴沉,不仅仅是因为鞍山铁矿资源将被中国人夺走。还有东北当局提出的修路计划。
按照计划,锦瑷铁路将全由国资修筑,为此将发行股票数千万,并将由政府接管后的交通银行承办。铁路规划的路线则将从锦州起。向西进行,再进西北出朝阳,然后向东入东北,经库伦转入郑家屯,经洮南府、齐齐哈尔等地,而直达瑷珲。
预计将是一千五六百公里的长度。并分成五段施工。如果这条铁路能修起来,那么对于整个东北的意义是极为重要的,可以说,是发展振兴东北的关键。
看锦瑷铁路的走向和途经,从葫芦岛开始贯通奉天最为繁华的地区,直接穿吉林而过,连通齐齐哈尔直至瑷珲这个重要商埠、黑龙江口。不仅贯通了整个东北形成一条大动脉,还使得铁路沿线将因为有入江口和出海口而繁华起来,实现江海联运水陆并行。
而且,这条大动脉还将避开日俄的挟制,凭借齐齐哈尔到绥化、通辽到四平之间的支线铁路,进而达到全盘控制东北的目的。
如果对俄作战,凭借这条铁路与关内外铁路的连通,战事将主要集中在齐齐哈尔与中东铁路连接区域;对日作战的话,只要能防住从长春到奉天再到旅大的三个点,然后突破日本对渤海湾的封锁,就能够不落下风。
从经济、移民实边、控制东北以及压制日俄等因素上看,这条铁路必须修,而且要尽快修。
落合便是要阻挠此铁路的修筑,至少也要让日资进入,来达到控制的目的。但陈文强之前答应的是如借外债,将优先考虑日本资本。但现在要全部自筹资金,日人便失去了合理的干涉借口,只剩下无理取闹和虚声恫吓了。再有一点,日本政府财政紧张,并没有足够的经济实力来进行资本输出。
但面对陈文强,列强惯用的手段完全不起作用。据理力争,毫不退让,陈文强不仅强硬,而且反击也凌厉。
“安奉铁路还在强行施工,贵使对我上次的抗议显然是无动于衷。”陈文强冷笑着掏出一份文件,扔到落合面前,“对此,我方将采取以下措施,表明我方的严正立场,由此带来的后果,将由贵国完全承担。”
落合哼了一声,有些不屑地打开文件,他还是不相信陈文强会有什么办法。但他的眼睛越睁越大,脸上阵红阵白,终于愤怒地的一推文件,叫道:“这是威胁,这是恐吓,这是——”
“这是你刚才用的伎俩。”陈文强用更大的声音吼回去,“在我们自己的领土挖矿开厂,还要你们同意;我们自筹资金修铁路,你们无理取闹,恫吓威胁。而对你们的非法举动,却视我们的反对和抗议于无物。告诉你,我们不是满清,我们不会被你们吓住。今天的会谈结束,所有的会谈内容将在报纸上登载,我们采取的措施也将马上施行。”
咣的一声,陈文强把桌子拍得山响,转身拂袖而去,扔下被震得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的落合谦太郎。
……………
明月渐渐升到高空,一片透明的灰云淡淡地遮住了月光,朦朦胧胧,如同坠入了梦境。水一般的清光,冲洗着柔和的夜晚。
会谈结束,已是夜晚,陈文强设了简单的酒宴,招待段祺瑞和徐树铮,加上蒋百里作陪,一共也就四个人。
一番舌枪唇剑的会谈下来,陈文强多少有些疲惫,但还是强打精神喝了两杯酒,以示欢迎之态。
“我看到日人走时,脸色并不太好,看来他们在陈先生跟前定是没讨到什么便宜。”徐树铮很自然地恭维道。
陈文强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弱国无外交这句话说得一点都没错,国家积弱至此,搞外交实在是一件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弄不好就要戴上卖国贼的帽子。至于会谈结果如何,只能说是暂时没吃大亏罢了。”
“陈专员这是谦虚。”蒋百里微笑着说道:“放眼国内,在列强间纵横捭阖,没有人能做得比您更好。”
“好什么呀,不过是让出一些自己现在的东西,再换回一些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陈文强慷叹道:“满清政府害人不浅,几辈人都要为他们的无能卖国而背上负担。要想扭转,就需要大家精诚团结,共同努力才行啊!特别是军人,更要起到国家柱石的作用,而不是为个人或小团体的私利而蒙蔽了双眼。”
这话就有教训的意思了,段祺瑞、徐树铮和蒋百里都停下了杯筷,很礼貌地静静地倾听。
“芝泉,你回去问问冯国璋他们,到底长没长良心。”陈文强先是把今天会谈的情况介绍了一番,接着便毫不客气地说道:“与革命军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仗,造成的人员、物资损失有多大,政府不咎既往,将北洋军编入国家军队,不仅军饷与革命军相同,而且伤残有安置,阵亡有抚恤,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吧!他们还想怎么样,占山为王?割据称雄?还是要打到北京,坐坐满清皇帝的龙椅?你再问问他,还是不是中国人,还是不是个军人,国家内忧外患,不想着尽国人、军人的义务,却还在搞着乌七八糟的事情。一群鼠目寸光、自私自利的家伙,还真以为他们挺厉害,能要挟政府吗?”(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五章 敲打,入京
readx(); 这话就说得有些严重了,北洋军官本来只是闹闹情绪,却行将被扣上叛乱的帽子,那就只有被彻底清洗的份了。
段祺瑞脸上青红交加,但此时却不能不替冯国璋等人说句话了,“陈专员请息怒,华甫等人只是有些小牢骚,绝无反叛之意。属下马上就给他发电报,定能平定人心。”
陈文强脸色缓和了一些,说道:“芝泉,你告诉他们,新政府即将成立,北洋军已经成为历史,一定要转换思想,认清形势。国家贫弱,非有强军不能御外侮、振国威,作为军人,以后将大有用武之地。前程似锦,切不可自误。”
“属下明白。”段祺瑞点头答道:“方震兄透露了一点情况,一至两年之后要实行义务兵役法,五年之后国家最少要有正规陆军五十万。士兵将官们担心的是裁撤回乡,既然无此计划,军心也就稳定了。”
“裁撤还是有的,对没有战斗力,或者不听号令,或者军纪败坏的部队,空耗国家粮饷,留之无用。中国缺乏兵源吗?很显然不是。”陈文强淡淡地笑着,但话语却震动人心。
蒋百里端起酒杯,示意酒宴继续,笑着缓和下气氛,说道:“军人当以服从命令为第一天职,军队当以国家利益为重,这本没什么可说的。只要能做到这两点,新政府对诸位还是很倚重的。”
“是啊,非常简单的两个要求,我想这并不算过分是吧?”陈文强示意大家继续喝酒吃菜,笑着询问道。
众人除了点头称是,确实也没有别的话可说。谁让人家占着名份大义呢,听话还能继续维持,以后就看各人的造化;不听话,一个反叛的罪名扣下来,扣发粮饷弹药,军心自乱。还有的是各方军队来立功平叛。
“现在东北的形势最为严峻,日人猖狂,处处阻挠,非有重兵驻扎。不能打消其野心。”陈文强沉吟着说道:“袁项城,虽有才略,但年岁已高,锐气不足;芝泉攻业颇勤敏,以力学不倦见称;留过洋。对民主共和思想有些接触,但却不深;我看重的是芝泉在军事上的造就,以及洁身自好的品行。不嫖、不赌、不贪、不抽大烟、不徇私、不喝酒,可称为‘六不’。”
陈文强笑了,众人也陪着,段祺瑞没想到陈文强对自己了解得如此深,一语中的。
陈文强又转向徐树铮,说道:“又铮才华横溢,文武兼资,且又勇于负责。是第一等幕僚长人才。但目空一切,得罪人甚多。如果能够放宽心胸,日后必有大成。嗯,你是留学日本的,应该不会有亲日倾向吧?”
徐树铮想了想,说道:“日本是中国最邻近的强国,而中国是一个积弱的国家,在最近一二十年内,中国想有任何作为,只要得不到日本的谅解。就很难做得成,在表面上采取亲日态度,也不是不行。但日本绝非中国的朋友,它不会要中国富强;将来真正能够做中国朋友的。只有在美洲的美国和在欧洲的德国。因此,属下万分钦佩陈专员的眼光和外交策略。如今已经拉拢到了美德两国,可谓是大成功。”
“表面上亲日?”陈文强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如何做呢,任由日人侵夺国家利益?你说的或许是个办法,但却不了解日本人的性格。狼和屠夫的故事你们知道吗?日人就是那贪得无厌。步步紧逼的狼;而中国呢,如果不奋起抵抗,只是求一时平安而投肉相喂,只能使日人的胃口越来越大。”
“当然,强硬也要有限度、讲策略。”陈文强淡淡一笑,举起酒杯,说道:“打铁还须自身硬,国强才能挺直腰杆。所以,以后便全要看你们军人的了。文官不贪财,武将不怕死。古已有训,听起来简单,做起来却难啊!”
“军人还是纯粹的好。”蒋百里与陈文强早有沟通,顺着话说道:“最重要的是要记住军不干政这个原则。始作俑者,其无后乎?今天你靠军队上位,明天就有人仿而效之。骄兵悍将不加制约,任其侵犯行政权力,唐朝中后期的藩镇和五代军阀的混战便将会重演。”
“还有兵变。”陈文强的脸色严正起来,说道:“民脂民膏供养,反过来却烧杀抢掠,稍有人心者,也不会做出如此行径。芝泉,你告诉曹琨,此番兵变他有罪,谁人指使也藏掖不住,念他初犯,可小惩大诫。但不杀一批乱兵,不足以警诫其他。如何处置,我想不用教你们吧?”
这是网开一面的说辞,段祺瑞和徐树铮当然听得明白。曹琨不可被重惩,但一批替罪羊的人头却要落地。而由北洋集团自己处理,利弊各半,但他们还有选择吗?
夜深了,简单的酒宴也散了,商议的事情也基本敲定,似乎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段祺瑞和徐树铮则告辞而出,回到了安排的住处。等到屋内只剩下段祺瑞和徐树铮时,段祺瑞长长地叹了口气,向床上合衣一躺,两手枕在脑后,眼睛似闭非闭。
徐树铮苦笑,低声劝道:“真该让华甫等人来,让他们知道人家的手段,别自以为是地胡闹。”
段祺瑞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半晌,才幽幽地说道:“也不算白来,总算摸到些未来政府行事的规律和思路,这以后不致犯大错。”
徐树铮点头赞同,说道:“我也琢磨出点门道,不知对不对?”
“说来听听。”段祺瑞抿了抿嘴角,似笑非笑地斜眼睛看着徐树铮。
“嘿嘿,说来也简单,那就是拢兵不拢将,颇有些釜底抽薪的意味。”徐树铮思索着说道:“只要把对士兵的待遇好一些,将官们再跳上蹦下,便乏人响应。没有了士兵的支持,你想闹也闹不成了。”
“北洋军算是四分五裂,再也捏合不到一起了。”段祺瑞发出长长的叹息,“真的成为历史了。”
徐树铮也很无奈,软的要是不听,临时政府无须来硬的,只要拖延下去,缺饷少弹的北洋军自然大乱。内外交困。人心散了,还能不屈从形势?
……………
段祺瑞和徐树铮走了,不管他们的想法如何,只要把政府如何对待北洋军的政策措施一公布。北洋军的大部士兵将放下心来,军官的蛊惑和煽动将基本没有了市场。只要北洋军各部依令分赴各地,这个大患也就暂时消除了。
陈文强当然不奢望通过一次谈话便使段、徐二人的思想发生根本的转变,但只要能以最小的代价实再南北统一,日后再慢慢对付北洋军也不迟。
当年以湘军起家的曾国藩。在后期可是惮心竭虑地在解散、削弱湘军。为什么,就因为湘军已经成了炸弹,朝廷忌之,将领逼之,随时可将曾国藩推入深渊。
现在的情形也比较类似,北洋军正在成为袁世凯的拖累。打吧,粮饷难以筹措,弹药也供给困难,早晚是个败局;讲和,北洋军中的一些人还要讲条件、添乱子。如果北洋军失控。这黑锅只有袁世凯来背,也失去了最后的资本。
首先是段祺瑞的第二军按期调动,让开了京师的通路;其次是镇守山海关的北洋军接受改编,并入东北军区;而冯国璋在袁世凯和段瑞祺的软硬兼施下,也磨磨蹭蹭地开始行动了。
这样一来,山东军区的一个混成旅,东北的一个混成旅,湖北的两个混成旅,便分三路,南北对进。向北京而去。
和平接收北京几乎已成定局,这终于让陈文强放松了紧绷的心弦。国家元气、民众财产能少损失一点,复兴的力量便会增加一分。
……………
铁甲列车象头怪兽一般吐着粗重的喘息,带着凛然杀气。缓缓驶进北京大前门车站,慢慢停了下来。
车站内外已经由先期到达的东北混成旅接管了防卫,站台上五步一岗,十步一哨,警卫森严。
袁世凯看着铁甲列车,有些微微的失神。这玩艺按说并不是什么新鲜东西。美国南北战争时就出现了,现在各国也都有所装备,可为什么就没想到给北洋军弄上几辆呢?
大意了,太大意了,目光也太短浅,以为在国内,凭着机关枪、大炮便足以应付敌人。而革命军却不断装备新武器,使用新战法,最终击败了北洋军。虽然不是彻底击败,但已经足以打破北洋军的威名,给其他军队增加无数的信心,在和谈中占据上风。
再看看这些新兵,有的脸上还带着农民的朴实,有的则还透出书卷气,但那种精神面貌,眼睛中流露出的自信和坚定,却让人不可小觑。虽然不象首先入京的部队那样,身上沾染了战场和血腥的杀气,但做为复兴会新组建的部队,他们的忠诚是无庸置疑的。
再看他们的军装,真是别具一格。从质地、构图、造型、装饰到色彩,再从钢盔、帽徽、领章以至襟扣,上下对称,左右呼应,协调和谐,融为一体。怎么看,怎么让人显得那么英气勃勃。还有火热艳丽的旗帜,威严神圣,猎猎生风,更让军队的凛然军威和严整军容显露无遗。
假以时日,这支部队绝对是一支钢铁部队,袁世凯心中下了断言,他们目前缺乏的只是实战的经验。
又是几声汽笛,一列火车喷着黑烟驶进了车站。袁世凯急忙打起精神,准备与陈文强再次会面。想到陈文强,他不由得露出了苦笑。这个家伙,既能干事,又能把人琢磨透,实在是太难对付了!
陈文强迈步走下列车,身后跟着一群年轻的军官,他们的军装更加漂亮、英武,其中有几个还是袁世凯的熟人,北洋军的旧人。
“老袁。”陈文强率先打着招呼,笑容满面地走过来,和还有些不太适应现代礼节的袁世凯紧紧握手。
“文强——”袁世凯看着陈文强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苦笑着摇了摇头。
“对嘛,就这么称呼,咱们还是朋友啊!”陈文强笑着和袁世凯把臂而行,说道:“殊途同归,为了国家、民族,咱们还是走到一起了。以前的不愉快就让它过去,翻过一页,咱们重新开始。对老兄的治军才能和丰富的阅历,大家都是钦佩依服的,国防部长一职除你其谁?若按封建帝王的时代,你可是天下兵马大元帅呢!”
“说笑了。”袁世凯摆着手,谦逊道:“年纪大了,思想陈旧,实在是当不起如此重任。”
“不实在。”陈文强撇了撇嘴,说道:“当不上大总统就灰心丧气啦?我跟你说实话,现在这个大总统实在是不好干,内忧外患,处置不好便要留下骂名。等国家安定,民智启开,诸项工作都顺手,没有三五年是难以完成的。而那个时候就是总统换届选举了,不说你我,凡有志者皆可参加竞选。这可不是封建时代,想当皇帝要被杀头。只要按规矩来,谁也不会被治罪。当然,总统不是皇帝,就是这么个比方。”
“新时代,新规则啊!”袁世凯颇为感慨,对于现代政治,他还只是个学徒,吃亏也就在这上面。
“另外——”陈文强沉吟了一下,探询地问道:“项城兄,我要约见一下京中的满清亲贵,你看谁去办比较合适?”
袁世凯立刻将目光转向身旁的赵秉钧,说道:“这倒不难办,让智庵去召集吧!”
其实在袁世凯心中,由于传统观念作祟,并不想背上乱臣贼子的名声,更不想背上逼迫“孤儿寡母”的大逆之名。前为清臣,如今投诚,再与满清亲贵见面,怎么都有些尴尬。
“庆王奕劻在天津租界,我最想见他。”陈文强突然有些诡异地笑道:“是个能赚钱的家伙,我想向他请教一二。”
袁世凯咽了口唾沫,革命党倒是百无禁忌,这些富裕的满清亲贵,恐怕谁都得被宰上一刀。
…………(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六章 北京,强行筹款
就象古都北京的许多胡同一样,每个院落都隐藏着无穷无尽的故事,每寸土地都记录着悠远的历史变迁。铁狮子胡同的铁狮子如果能开口,可说的就太多了。
铁狮子胡同因之命名的那对铁狮,是元朝某贵族家门前的旧物,该贵族姓氏已无考,由铁狮守门的府第,却几易其主,阅尽了人世间的血雨腥风,沧海桑田。
明朝,这里曾是司礼监大太监王体乾的宅院,见识东林党与阉党的惊天动地的大搏杀;明末清初,起义军首领刘宗敏据有此府,强占了陈圆圆。几个男人争夺一个女人,成为战争的催化剂和导火线,把每个朝代都有的民变引发成一场天崩地陷的大动乱。
到了清朝,先是继位夺嫡带来又一场大搏杀,允禟这个死不改悔的失败者,被他的哥哥、胜利者雍正帝贬辱为塞思黑,受尽折磨,悲惨地死去。这里变为和亲王弘昼的府邸。不久,胡同里又添了一座和敬公主府。这样,巍峨的王府连绵道旁,胡同内冠盖往还,威严、华贵、富丽、辉煌,显示着清代全盛期的逼人气势。
然而,到了光绪年间,和整个清帝国一样,府第与胡同渐渐露出了败落相。历史的波涛已远,铁狮子胡同又归于平静、平淡、平常。大门依然宏伟气派,两尊巨大的狮子依然威严,这个充满历史气息的古老院落,似乎还有许许多多的故事要向人们诉说。但书写历史的对象,却换成了眼前新来的这批或西服革履,或长袍马褂的人。
当晚霞映红瓦灰色的长墙时,陈文强召开主持的相关人员的入京会议正在进行。会议上首先传达了临时政府发来的文件,既是给全党的,也是给各位高官的。
“……务必继续地保持谦虚、谨慎、不骄、不躁的作风。政府会议上刚刚作出了不祝寿、不送礼、少敬酒、不以领导人的名字命名地名等规定。这些话务必在现在就向各位党员、各级政府官员进行重申,必须预防封建反动势力对我们的腐蚀,我们必须抵御住形形色色的诱惑。我们不学李自成,四十九天便撤出了北京城。对我们来说,撤出北京城。则意味着失败,意味着我们为之苦苦奋斗了多年的理想与抱负遭到了无可挽回的挫折……”
声犹在耳,警钟长鸣,与会众人脸色都凝重起来。特别是复兴会会员,更加戒惧在心。
能听进去多少,能做到怎样,只有日后再看。陈文强并不认为一个文件就能彻底解决问题,但现在提醒一下。还是非常必要的。
“文件已经传达完毕,希望大家时时警惕,时时保持清醒,不要被暂时的胜利冲昏头脑,要明白我们的路还很艰巨,还很漫长。”陈文强作了总结,然后笑道:“我们先期入京的同志,要有当恶人的觉悟,为迎接新政府搬迁,要尽快打造出一个干净、整洁、安全的新北京。下面。相关人员作工作汇报,先由临时卫戍司令徐春山同志介绍下目前城内的治安情况。”
随着革命军接管京城,预想中的旗人骚乱其实还真未出现,看来这些满人经过上百年的寄生虫似的生活,已经彻底消磨了血性和斗志。也可能大清气数已尽,腐朽没落的朝廷已经彻底失去了人心,除了一些满清亲贵不甘心失去权力和地位,蠢蠢欲动外,再没有人肯为之拼搏。不仅旗人失去了信心,连宫里的太监宫女也开始各谋生路。短短几天来。紫禁城外值班站岗的士兵已经抓获了不少偷带着金银宝物逃出来的宫中之人。
听完徐春山的汇报,陈文强脸上既是欣慰,又带着几分鄙夷地笑道:“看来几条臭鱼倒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至于日本人。一惯于搞些分裂中国的阴谋,策划满**立,是蓄谋已久。对此,我们要提高警惕,继续实施监控。当然,对东北和蒙古可能形成的逆流。也要预先做好准备。”
“另外——”陈文强沉吟着转向袁世凯,探询地问道:“项城兄,智庵是警务高手,城内治安一定要维持住,等到政府入京,再正式安排。”
袁世凯点了点头,赵秉钧赶紧答应,作为袁世凯的亲信,他是很想谋取内政部长的位置,虽然内政部已经被分为公安部和民政部,但公安部部长也令他比较满意。
陈文强笑着环顾左右,说道:“诸位哪些是老北京,或者熟悉京城,当知道哪些是急需改造的,哪些是可以缓办的,可以提些建议。”
“陈专员,禁卫军如此处置?全部遣散,着实有些可惜。”徐春山说道。
陈文强点了点头,说道:“天天喊各族平等,如今我们就做出个样子,让外人都看看我们革命党的胸怀。明日拿着优待条件去西苑,愿意当兵为国的,我们留下。愿意回家谋生的,我们发遣散费。不光是禁卫军,连北京城里的穷困旗人,我们也会有所照顾。让旗人看看,朝廷的亲贵是只顾自己,不管他们死活的。只有新政府,言出必行,才是全国人民的希望所在。”
还真是财大气粗啊,袁世凯眨眨眼睛,心中腹诽道,这家伙到底有多少钱,敢乱出如此大话。
孤立一小撮,团结争取大多数,将敌对面尽量缩小,一直是陈文强做事的思路。而这种思路在多年的潜移默化中,也被复兴会首脑们所领会并赞赏。
宗社党是顽固守旧的敌人,而政府对旗人采取一些优惠政策,甚至可以组织一个和平的、倾向政府的组织,与之争夺旗人之心,也未尝不是一个策略。
而且,陈文强始终惦记着积聚在满清亲贵手中和皇宫内院的金银财宝,但要用暴力没收抢夺,未免落了下乘,更要招致一些流言蜚语,有可能导致不必要的麻烦,更显不出高明所在。当然,想让他们乖乖交出来,恩威并施,威胁利诱。也是在所难免。
陈文强盯上的第一个对象便是庆王奕劻,谁让他开庆那公司,是有名的贪墨,家产富可敌国呢!而且此人胆小。只想拿着贪来的钱去天津做寓公,不敢再参与到政治中来。依着奕劻圆滑、巧诈,但却明哲保身的性格,陈文强很有把握将其制服。
当深紫色的暮霭笼罩着旧日王府的朱门时,古老的胡同就会以它特有的沧桑美。令漫步其中的人们流连忘返,并唤起他们无尽的感慨和遐想。而庆王奕劻则没有这份闲情雅志,在大儿子载振的陪伴下,出门迎接端方。
城里的巡逻队已经换成了正在被北京人街谈巷议的“铁头军”,虽然只有一、两天的工夫,卫戍部队已经家喻户晓,威武的军装,唬人的钢盔,雪亮的刺刀,无一不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为了增加震慑力。皇亲贵族家的府邸,重要路口和设施的保卫,一律换成头戴钢盔的士兵。让人一见,心里就生出凉意。
清帝宣布退位后,家人劝奕劻前往天津避难,奕劻执意不肯。长子载振强起奕劻,“绑架”至轿车,天未亮即出正阳门,赶头班火车奔赴天津。在天津小住一段时日后,听闻命风潮已经平息。临时政府宣布优待令,又有端方和亲家孙宝琦去信劝说,奕劻终究舍不得北京的一片家业,遂再回北京。
虽然奕劻是亲王。而端方在前朝已经被罢官弃用。但现在已经不是清朝了,端方是临时政府委派了官职的,在满人安置委员会供职,还有可能当上北京市副市长呢!所以,奕劻是根本不敢拿大,亲迎而出。态度谦恭热情。
“老庆啊,何必如此客气呢,咱们可都是熟人。”进了府,落座以后,端方便大咧咧地说道。
“老弟如今可是咱满人中的这个——”奕劻伸出大拇指,恭维道:“不仅临时政府器重,还有太后的信任,以后还要多多照顾。”
端方咧了咧嘴,心中十分厌恶,这个贪得无厌的家伙,大清就是被这帮家伙搞垮的。要不是奕劻和袁世凯狼狈为奸……不过,这表面功夫还不能省下,只好挤出几分笑脸说道:“******,何必如此呢?临时政府已经有优待令,再有兄弟说项,你定然会无事的。不过——”
“不过什么?”奕劻象捞到了救命稻草,急着追问道。
唉,端方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枪打出头鸟哇,庆王你是家财万贯,而京城大多旗人却要断炊扎脖了。陈专员担心京城混乱,所以想找你商谈一下。你是聪明人,兄弟也不好说太透不是。”
钱,钱好说,只要能保住我的命。况且改朝换代时,压榨前朝富豪的事情也并不罕见。想当年李自成进京后,遍拿明朝皇亲高官,那可是上扛子、抽皮鞭,不拿到钱绝不罢休的。奕劻虽然心疼,但知道还有希望,也就不象刚才那么害怕了。
“好自为之啊!”端方心中掠过一丝快意,假意劝说道:“陈专员的厉害,庆王知道吧,可莫要惹恼了他,弄不好可会满门抄斩的。要知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明白了,我明白了。”奕劻打了个激灵,拱手作揖道:“还请老弟多多美言,老哥定有厚报。”
“你我多年好友,岂会见死不救。”端方笑着拱了拱手,“京城中旗人甚多,且身无长技而多有陷入穷困,食不果腹者。为了彰显新政府汉满各族平等之意,且同为满人,庆王是不是——”
“我愿出资五十万两接济穷困,还愿捐资五十万两作为****之用。”奕劻还没等端方说完,连忙表示着自己的慷慨和大方。
出手就是一百万两,果然是个富人哪,可惜陈专员对这点小钱是看不上眼的,也意不在此。
“庆王的慷慨和热心让兄弟感动,我先代陈专员和新政府在此表示感谢。”端方也不客气,先将这一百万拿到手里再说其他。
“不必,不必,这是,这是,一个公民应该做的。”奕劻突然想起个新词,顺嘴说了出来,而且听到端方口气有所缓和,心里也轻松了一点。
“国家千疮百孔,急待建设,庆王作为前清总理大臣,应该是了解得很清楚。”端方道:“可国家财政吃紧,资金缺乏,着实令人头痛啊!陈专员呢,想吸引些资金投入交通银行,既能解新政府燃眉之急,又对诸位亲贵没有实质侵害,诸位亲贵还可从股息中获利养家,不知庆王觉得如何?”
奕劻咽了口唾沫,果然不肯轻易放过,倒也不出预料,他有些干涩地说道:“利国利民,自然是好事,老哥愿意支持,愿意支持。”
“看把你吓得。”端方突然笑了起来,凑近奕劻,和蔼地说道:“怪我没说清楚,我详细解释一下。诸位所出的资金呢,不是让你们白出的,是投资入股。钱还是你的,只是暂时借给国家使用,而且,每年都正常有股息。这交通银行呢,是专管修路的,修铁路的利益大呀,我想你是知道的。第一年,股息为三厘,第二年,股息为五厘,由此递增。随着铁路越建越多,这收益越来越大,股息也就越赚越多。十年后,股票就可以流通转让,而且肯定是要升值的,你们赚的可就不只一倍两倍了呀!”
奕劻可怜巴巴地哀求道:“老弟呀,老哥知道这是好事,可庆王府真的,真的拿不出太多钱呀!”
端方叹了口气,慢幽幽地说道:“别以为新政府是狮子大开口,他们是经过调查的。庆王的家产如何,人家心中有数。可人家不学李闯王追赃助饷,而要你们投资助国,你们却如此不开通,真是。哼哼。”
奕劻倒吸了口冷气,他是读过史书的,李闯王入北京,追赃助饷的惨烈不是不知道,有的官员甚至生生被夹棍夹裂了脑袋,脑浆流出而亡。(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七章 清室安置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qu 】只是暂时由政府支配。十年之后还是他们的。兴许十年后翻倍也不是不可能,而不答应的结果太可怕,家破人亡,倾家荡产,任谁也得思量思量。当然,陈文强可能并不准备这么做,吓唬他们的成分还是居多。
“钱到位就马上撤掉庆王府的封锁,总要让别人看到好处,才会有人效仿。”陈文强轻轻叩击着桌案,若有所思地说道:“智庵。你觉得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赵秉钧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属下有些愚见,却有些班门弄斧之嫌。”
“说说看,别还存着那些老套作风。”陈文强摆了摆手。示意他说出来。
“用奕劻捐出的银子酌情救济贫困之民,当然,这名义上是政府的恤民之举。”赵秉钧说道:“把穷困旗人与满清亲贵区别对待,让他们掀不起风浪。放出风声,或着意笼络几个满清亲贵,以他们为榜样。让其他人就范。尽快解决紫禁城里的那两位,将优待条件确实下来,省得人心惶惶。”
“不错,说得很有章法。”陈文强点了点头,赞赏地说道:“救济穷困马上去办,放出风声或笼络满清亲贵,就由你去办。需要我出面的时候,你预先向我报告。另外,你在北京城里找些下层的旗人代表,召开优待条件商谈会,不能光有皇室贵族。还有,替我约见载沣,我要开始解决皇宫的事情。”
赵秉钧很认真地掏出纸笔,将陈文强的命令记录下来,轻轻鞠躬,转身而去。
这个家伙是个人才,可惜暂时不敢重用,陈文强眯起眼睛,望着赵秉钧离去的身影,脑子又转动起来。
隆裕和溥仪从紫禁城中迁出是合乎民意的,老百姓没有理由每年花几百万银元去眷养一个无用的宣统。这也是符合国家利益的,消除封建满清的阴影,保住来之不易的共和制度,关系到全体中国人的切身利益。
但是否有除恶必尽的必要呢?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陈文强。杀掉溥仪,日本人就找不到可扶植的人选了吗?溥杰,爱新觉罗的子孙,尤其是直系血统的后代,能杀多少就杀多少,好象这不是什么好办法。甘心投靠外国人,帮助外国人侵略中国和建立伪政权的坏蛋并不少有,甚至可以找个会说满语的日本人,说他有爱新觉罗的血统。
防是防不住的,那就只有从自身来找对策。打铁还须自身硬,这句话倒是形容得很贴切。国家强大了,外来势力自然插不上手,内在敌人也没有力量进行反抗。一个弱国,那当然会有非常多的机会让人钻空子。
一个小孩子,先放他一马吧!但以后的监控必须存在,他的生长环境也要处于可控范围。那些遗老遗少能教出什么好东西,只能教出一个毫无爱国思想,只把当皇帝作为毕生唯一理想的卖国贼。
而对于陈文强和北京市的新领导班子来说,工作更为琐碎,更为繁杂。当然,如果不负责任,倒也不用累得要死。
北京城旗人众多,大多处于社会底层,同样的,大多汉人也处于穷困之地。要想让北京呈现出首都的新面貌,新政府既然要在北京做出个各族平等,体恤黎民的形象,解决贫困人群这个问题就不能回避。
这个时候的满族人民,尤其是北京的旗人,面临着两个重大问题,就是民族歧视和生计困难。当时“屯居之旗人,京东、京北一带,大半衣食无完……困苦万状。其贫薄者,则借债无门。谋生乏术……于是横暴者流为盗贼,无赖者则堕为娼优,比比有之。”
可见无论什么时候,遭受苦难的都是下层劳动百姓。对北京旗人来说。他们的生活困苦并不单单是在民国之后才出现的情况,只不过民国期间除了生活上的困苦之外,更多的还有精神上的痛苦。正是因为有了民族歧视,他们的生计问题才更难解决。
首先,媒体上带有狭隘民族主义的色彩。鼓动民族歧视的文章基本杜绝,代之而来的是大量宣传民族平等,自食其力的口号。城里设置了很多读报栏,动员一些院校的学生充当义务读报员,向大众宣传。
同时,一批职业技术学校应运而生,新开办的工厂开始培训工人并投入建设。王庄旗田被丈量,主要针对贫困人群进行发放,不仅地租低廉,并为他们提供小额低息贷款作为启动资金。环卫局、市政工程局建立起来。开始招收人员,满汉不拘。税务局发布减税令,鼓励人们做小买卖谋生,四个大型综合室外市场被规划出来,开张营业。
政府各个部门也响应号召,开始招收工作人员,当然,条件要高很多。最引人注目的是陆军部开始招收医护女兵,要求身体健康,天足。能吃苦耐劳。一下子,吸收了大批旗人女孩,领到预发的月薪后,都进入短训班开始学习医护知识。并且其中有一些军训内容。
有钱好办事。人多办事快,陈文强除带来了一部分官员外,又吸收了大量北方革命团体的人员,以及部分满官,雷厉风行地开展起工作来。环卫局、公安局、市政工程局、税务局、民政局等几个主要部门迅速成立,并开始运转。而钱的作用也体现出来。救济工作安抚了人心,南方物资的援助也很到位。再加上京城部队纪律严明,公买公卖,北京城开始逐渐趋于稳定。
赵秉钧确实有些能力,不管他用了什么办法,满清亲贵开始一个个向政府低头,陈文强的筹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自然,这些满清亲贵府前的士兵开始撤出,对他们人身自由的限制也大大放宽,但依旧不准他们随便出城。
而关于“清室优待条件”的谈判也接近了尾声,最后需要解决的问题便是关于故宫公产与私产区分的争论。
按照陈文强的最初设想,组织善后委员会,会同清室近支人员,协同清理公产私产,昭示大众。所有接收各公产,暂责成该委员会妥慎保管,俟全部结束,即将宫禁一律开放,备充图书、博物馆等项之用,藉彰文化而垂久远。
然而,善后委员会尚未成立,清室便找人进言,或托人疏通提出古物之分界不分时代,以清廷所发现为准,归清室所有。清朝的遗老旧臣则主张清室多分古物,他们四处活动,同声一致,不遗余力。
著名报人林白水在《社会日报》上发表的观点:宫中各种古物,何者应归清室,何者应归国民,应纯以有无历史的价值,及与文化有无关系为标准。大抵小件珠宝、金银、皮货、绸缎之类,皆可划归清室。
而大件重器,及与历史文化有关之金石书画等,数千年国宝所流传,与爱新觉罗全无关系,断难据为私有,而应作为国家之公产,全数陈列,以供研究历史美术文化者之参考。
最后陈文强非常专横地一锤定音,就按林白水的意见办,而且应划归清室的财物一分为三,一部分归还清室;一部分作为投资,股息提高至五厘,国家每年按时支给股息,以为清室生活之用;另一部分成立安置救济基金,酌情接济满蒙穷困之民。
拿别人的钱作好事,好名声留给自己,恶名留给别人。被接济的穷人只会说政府的好,而政府其实并未付出多少代价。
袁世凯拿着最新定稿的《优待条款》连连摇头,作为前清旧臣,他当然觉得比自己定的要严苛。
大清宣统皇帝即日起永远废除皇帝尊号,与中华共和国国民在法律上享有同等一切权利;自本条件达成后,共和国政府每年补助清室家用一百万元,并特支出二百万元开办北京平民工厂,尽先收容旗籍贫民;清室按照优待条件,移出禁宫前往颐和园,以后得自由选择居住,但政府仍负保护责任;其一切私产按优待条款处置,政府当为特别保护;其一切公产,当归国家政府所有………
袁世凯叹息道:“看史书,这已比很多前朝皇亲强上许多了,起码性命无忧。当初若是不主动退位让国,京城现在恐怕是人头滚滚,血流成河,爱新觉罗家的一个也不会剩下。”
“不得不佩服陈文强快刀斩乱麻的利索劲,虽然没象李闯那样追赃助饷,但效果却是差不多。”杨士琦叹息道:“交通银行已经筹集了两千万的股金,算是挺过这个坎了。以后再公开发行股票,铁路便能开工建设了。不借外债,恐怕会让朱尔典非常失望,各列强也目瞪口呆吧!”
“陈文强还真是个赚钱的高手,我想可能还不止于此,且看他如何自筹资金,大修铁路吧!”袁世凯长出了一口气,似叹惜似感慨地说道:“如能不失利权而办成如此大事,倒也是功德无量。”
……………
紫禁城布局谨严,秩序井然,寸砖片瓦皆遵循着封建等级礼制,映现出帝王至高无上的权威。在封建帝制时代,普通的民众是不能也不敢靠近一步的。
然而如今,陈文强却如同闲逛般走了进来。红墙黄瓦,画栋雕梁,金碧辉煌。殿宇楼台,高低错落,壮观雄伟。
“太大了。”“真漂亮呀!”“皇上住的地方哦。”“咱们也能进来了。”……
几个警卫东张西望,窃窃私语,满脸的好奇与兴奋。
“这里以后是要对外开放的,什么人都可以进来参观。”陈文强微微皱了皱眉,大声说道:“共和、民主、自由、平等乃是大势所趋,谁要阻挡这股潮流,谁就会被碾成齑粉。皇上没有了,一言九鼎,出口成宪也没有了,以后永远也不会有了。”
……………(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八章 北京新面貌
readx(); “载沣先生,我今日只带这么些人进来,并提前请隆裕女士和溥仪小朋友暂住贵府,便是不想弄得大家都不好看。”陈文强转向满脸沮丧加悲哀的载沣,放缓了语气说道:“请你相信政府,好好配合我们工作。”
载沣叹了口气,伸手唤过醇亲王府的总管,低声交待了几句,然后抬起头。
陈文强微微一笑,以目示意,赵秉钧和几名警卫随着载沣向深宫内院中走去。
“紫禁城如此之大,藏物必定成千上万,清理鉴别恐不是短时间能完成的。”早已回国并将担任文化教育部长的蔡元培望着巍峨的宫殿,有些担忧地说道。
“逐步清理,逐步开放。”陈文强笑道:“可以先开设一个小型的古物陈列所,为以后大型国立博物院的建立,既创造舆情,又积累经验。反正这以后就是你们的事情了,我只负责把人清出去,不让国宝流失。其实,我最关心的是,能从这里刮出多少金银财宝,以作国家建设之用。”
“说到钱,我们教育部的预算马上就做出来了,你可要手下留情啊!”蔡元培笑着说道。
“好说,好说。”陈文强满口答应着,脸上却苦了下来,叹了口气说道:“将整个民族和国家的命运寄托于一人一家一姓身上,真是悲哀。把国家弄得如此贫困,建设起来举步维艰,想起人人追屁股要债的情景,我就头痛。”
“是呀!”蔡元培点头赞同,却又笑着说道:“谁让你那么会赚钱呢,入京到现在,你已经弄到了上千万两吧?交通银行的储备凑够了,马上就重新开业。换了别人,也没你那么多办法呀!
“可我也背上了刻薄的名声啊!”陈文强叫屈道:“其实这活让别人来干更合适,棍子、皮鞭、夹棍一顿猛揍,掏出上亿两也不足为奇。将隆裕和溥仪赶出宫院,也很招人非议。”
“那不行。咱们崇尚法治,如此大事刑拘,岂不砸了自己的招牌,也招惹国际指责。”蔡元培摇头道:“现在这样很好。钱到手了,各方也都照顾到了。说你刻薄,不过是些满清余孽,你又何必在意。将他们赶出皇宫,也是政府的决议。与你何干?”
陈文强微微抬头,宫殿上黄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灿烂的光彩。只有赶走宫院中的皇帝太后,开放宫城,才会让民众彻底意识到一个新时代的到来。对封建意识和那些遗老遗少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在号称共和国体的土地上,绝不能容许一个俨然独立的封建******的存在。这不是刻薄,没有同情心的问题,而是关系到国家的稳定,民众的心态。而且,这些作威作福的满清权贵。得到这样的结果,已经是相当不错的了。
“太监下面是什么样的?”陈文强突然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道:“抓个看看?真是很好奇呢?”
蔡元培还以为陈文强神游物外,是在思考什么国家大事,突然听到此语,不禁翻了翻眼睛,转过头,直接装没听见。
远远的,一群太监和宫女带着随身物品走了过来,打头的是醇亲王府的总管太监。
来到近前,总管太监冲着陈文强打了个千。谦恭地说道:“回总司令大人,这些是随太后和皇上出宫的执事,随身物品奴才已经检查过了,要是——”
陈文强摆了摆手。这黑压压的一大群,要挨个搜身检查看来是不太可能,而且谅他们也带不出什么重要物件,还是给这末代皇家留些体面吧。
“留在宫中的主事带来了吗?”陈文强开口说道:“我说过有事情要交待的。”
总管太监连忙冲队伍中招了招手,一个胖太监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扑通跪在陈文强等人面前。倒让陈文强愣了一下。
“起来吧!”陈文强温言说道:“不要害怕。按你们的说法,现在改朝换代了,不会乱杀人了。”
“是,是,共,共和了,奴才知道。”胖太监头也不敢抬,结结巴巴地说道。
“对,共和了,自由了。”陈文强展颜一笑,继续说道:“这紫禁城归政府了,你们呢,政府也有安置办法。想出去的,政府发遣散费;无亲无靠的,政府也会给你们找生活的出路。香山知道吗,那里有座慈幼院,政府正在重修和扩建,你们年纪大的,可以到那里养老。至于年纪轻的,这座紫禁城要对外开放,也需要一些清扫人员。宫女呢,年纪大的,无处可去的,也可以到慈幼院;年纪轻的,可以去政府的培训班,学一技之长用以谋生。我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明白,奴才明白了。”胖太监连忙答道。
“明白了就去召集宫女太监,把政府的意思告诉他们。”陈文强说道:“将他们的姓名、年龄和去向做个统计,我给你安排个帮手,三天之内,把事情给我办好。”
“是,是,奴才一定办好。”胖太监把头点得比捣蒜还快。
陈文强招手叫过两个政府工作人员,给他们配备了两男两女四名持枪警卫,跟着胖太监走了。
陈文强眯了眯眼睛,背过手去,似笑非笑地看着这广阔的紫禁城。
夕阳西下,紫禁城仿若人间仙境般更加美丽。
…………
紫禁城还是那样高高耸立,但没有了皇帝,封建王权的代表,它的威严形象在老百姓心中开始坍塌。
北京的街头的新气象越来越浓,街道清扫整洁,排水沟清淘,连公共厕所都新建起来一大批。路牌街牌开始出现在路口,进城的畜力车也不再敢让牲口乱拉乱尿。悬挂新国旗和彩灯的店铺和人家越来越多,连很多王公贵族的府邸门前也有,似乎不挂就不安心似的。
街上的士兵在不断减少,代之维持治安的是身装全黑制服的警察。这些警察也变得和气起来,不再象满清时那样横眉立目,吆五喝六。城内的烟馆一夜间就被全部封停,于是,街上便能看到不少人呵欠连天,涕泪交流的样子。
……………
一个面馆已经开门营业。照例,门前分担区已扫得干干净净,几个拉车的扯着袖头正擦鼻涕,揉眼睛。
一群麻雀飞来觅食。没有人去管他们,而这些麻雀,胆子也特大,蹦着蹦着,就蹦到了几个跳绳的小孩前。晃动着脑袋在看小孩跳绳。几个孩子边跳边唱道:“共和国,大总统;民主自由加平等,争自由,要平等,官员百姓一秤平。”
人们似乎都没有听见孩子的儿歌,孩子们也自顾自的随着绳圈的节奏而反复地唱着。
“听说没,咱老百姓也快能逛紫禁城了。”一位拉车的说道。
“嘿嘿,那可是皇家的地方,没想到咱也能进去瞧瞧。”另一位笑了两声,擦了擦鼻涕。
“瞧你那埋汰样。”又一位车夫撇了撇嘴。嘲笑道:“我可听那学生念过章程,里面不能乱扔垃圾,随地吐痰,甩鼻涕。”
突然,人们的目光都集中到一个人身上,店前匆匆走过一个穿军装的年轻女孩。船形军帽下是齐耳的短发,皮带将纤细的腰肢更加显现出来。
一群人的目光中有惊讶,更有羡慕,看着女兵消失在巷口。
“是乌苏家的吧?没想到这旗人家出了个兵,又缓过来了。”一个拉车的咧着嘴说道。
“嘿嘿。旗人天足,倒是占了便宜。”另一个人心有不甘地说道:“当初,可是差点被卖进窑子的。”
“小声点,没见人家门上这军属牌牌一挂。乌苏家大小子就被安排进了环卫局,连警察进门都客客气气的。”有人提醒道。
“等我那二小子当上了兵,我也能神气起来。”有人嘴里啧啧有声地说道:“那军装穿着叫一个漂亮,叫一个精神。我那二小子一瞅眼都直了,他那身体,今儿招兵肯定跑不了。”
“嘿。看哪!”随着有人提醒,众人的目光立刻转移。
令人们感到惊异的是,店前居然走过一位拖着长辫子,身上穿着旧官服的人。
“嘿,皇帝都没了,这满人咋又神气了。”
“神气什么,革党有的是招儿对付他们。没看肃亲王府被围得铁桶一般,原来还让几个人出入,现在连苍蝇都不放了。”
“这些满人瞎忙活,连禁卫军都乖乖听调,他们还能蹦跶到哪儿去?”
“甭管是不是瞎忙活,只要不乱就好,可千万别再乱了!”
这句话,大家都赞同,于是都陷入了沉默。
乱,是乱不起来了,几只苍蝇嗡嗡叫,已经扰乱不了大局。
曹琨杀了一批兵变劫掠的官兵,领了个不轻不重的处分,率领第六镇一部军队前往张家口驻防;禁卫军则被遣散了一批,剩下的混合了一部毅军与革命军张醁村的部队合编为河北驻军第一师,驻通州;其余的毅军并入徐绍祯的部队,编成两个师,同属北京军区,一驻廊坊,一驻唐山。而禁卫军和毅军中的马队被合编为一个骑兵团,调往内蒙古包头驻防。
分化是成功了,瓦解还需要时间。但可以肯定的是,新政府暂时已经消除了不稳定因素,剩下的就看政治工作的威力了。
为了节省资金,陈文强在发电征求了临时政府的意见后,最终将中南海作为新政府的办公所在地,而且宋教仁明确表示,不要铺张浪费,更不要在京设单独的总统府。
时间很紧,再有十几天,新政府便将全部迁至北京。陈文强只好因陋就简,将位于中南海西北角,还未完全竣工的摄政王府作为各大部办公地,丰泽园划作总统办公休息之所,紫光阁作为国事活动场所,西花厅作为******办公地,勤政殿作为参议院办公地……并在中南海内修建卫戍部队营房及办公人员宿舍。
由于表现积极,奕劻的儿子载振被任命为************副局长,奕劻也获得人身自由。
有了奕劻带头,其他心存疑虑的满清亲贵纷纷向政府提出请求,并信誓旦旦地表示以后安分守己,绝不与新政府为敌。封一时,封不了一世,在写下保证书后,陈文强终于逐步解除了人身限制。一些亲贵离京,去天津、或上海作寓公,他们的府邸都变成了股票,为了照顾他们的情绪,表示政府的信用,陈文强还特意将今年的股息提前进行了发放。
作为首都,日后中国的政治、文化中心,还可能是经济中心,只要政局稳定,那房地产的升值绝对是可以预期的。对此,陈文强还是非常有信心的,再说,又没用现金,怎么算都不亏。
而肃亲王善耆却一直享受着特殊待遇,形同拘禁,而且是全家拘禁。当然,新政府是讲究人道主义的,每天府里拿出钱来,将要购买的物品列好清单送出来,自然会有人替你完成,而且连剩下的钱都分文不少地还回去。
消息隔绝,坐井观天,度日如年,这种滋味让肃亲王善耆感到快发疯了。
什么救出皇帝,什么先图满蒙,再一步步地恢复大清天下,种种美好的设想因为足不能出府而显得遥远。
他在花厅里象热锅蚂蚁似的走来走去,心烦意乱,可又毫无办法。
匆匆的脚步声响起,他的儿子宪德走了进来,善耆急切地问道:“如何?革党可曾答应解除看管?”
宪德苦着脸说道:“革党对肃王府捐银助饷倒是来者不拒,可依旧不肯解除监禁,并且在王府门口筑起沙袋工事,架起了机关枪。”
“他们可说出缘由?”善耆一跺脚,恨恨地说道。
“他们说了,陈专员有话儿带给您,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宪德有些迟疑地看了看父亲,低声说道:“什么时间想清楚了,写好悔罪书,再谈撤除监禁的事情。否则——”
“否则什么?他们还要灭我满门不成。”善耆咬牙切齿地说道。
宪德咽了口唾沫,苦着脸说道:“否则他们要监禁个百八十年,他们还让咱们省着点花钱,免得以后没钱买粮,要饿肚皮。”
善耆眼睛瞪得溜圆,盯着宪德呼呼直喘气,半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无力地闭上了眼睛。(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九章 肃王伏法,大总统
宪德站在那里抓耳挠腮,想了半天,犹犹豫豫地说道:“阿玛,我看,我看不如把阻止皇上退位,参加宗社党的事情写一写。革党肯定不知道阿玛与川岛先生的计划,咱们避重就轻,或许,或许——”
善耆皱着眉抬起头,沉思了半晌,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道:“可以一试,总胜过束手无策。”
父子二人立刻开始写悔罪书,把一些小事进行夸大,表明对以前所做悔恨万分,定要痛改前非,紧密团结在新政府周围,绝不再做逆流的罪人。
抱着一线希望,善耆看着宪德拿着悔罪书前去自首,又陷入了焦急而漫长的等待。
时间过得很慢,就在善耆昏昏欲睡时,满脸土色、惊恐未消的宪德回来了,善耆看到儿子这般模样,不由得心中一沉。
“阿玛,他们,他们全知道了。”宪德用颤抖的声音说道:“赵秉钧看过悔罪书,冷笑连声,连声大骂咱们是卖国贼,死不悔改。还说,还说,若是不把与日本人勾结,图谋满**立,妄图分裂国家,做梦复辟的罪行如实交代,警察局就要进府抓人刑讯。还,还让儿子带回来这个。”说着,宪德将手里用破布包着的带血的夹棍哆哆嗦嗦地伸了出来。
善耆身子晃了晃,耳边象响了个炸雷,嗡嗡作响,脑袋里一片空白。
“阿玛,阿玛。”宪德扑跪到善耆身前,又拍胸脯,又揉额头,好半天善耆才缓醒过来。
慢慢喝了口茶,善耆有气无力地说道:“他们,他们这是虚声恫吓,并无实据,我们与日本人的合作,也未形成文件——”
“阿玛,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宪德流着眼泪说道:“伪造些文件,咱们也说不清楚呀!不如——”
“他们暂时没有用强,就是想让咱们心甘情愿地认罪。”善耆叹息道:“雍正帝使曾静自著《大义觉迷录》,并让他四处演说悔罪。革党就是要这种效果啊!我们再等等,川岛先生会想办法的。”
……………
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在原肃王府门前刚刚落下,国防部长袁世凯便亲自揭开了蒙在牌子上的红布,“陆军将校训练学校”几个大字呈现在人们面前,顿时掌声四起。
作为调将培训、另行安置的一个光明正大的中转部门成立了。这也是政府收拢兵权,提防地方军阀化,将领拥兵自重的举措。当然,与时俱进,追踪世界军事科学发展的步伐,不断提高将领们的指挥水平,也是这个高等军校的职能之一。
袁世凯满脸笑容,心下却是暗叹一声,瞧人家,玩得多漂亮。有了名义在手。全国的中高级将领,以后是想调谁就调谁,洗脑再加重分配,会彻底打乱军官们结成的小团体,也防止了武装割据的发生。
还有几项军制的改革,也让他深思之下佩服万分。军法处独立于军队,直接向总统负责,主抓部队的思想教育和军风军纪等工作。虽然不干涉军事指挥,但制约作用很明显。即便你是一省卫戍司令,恐怕也不能为所欲为。
而总参谋部的细划和加强。更加将政府对军队的控制强化并集中起来,最大限度地保持政局的稳定。
目的基本达到了,陈文强鼓着掌,微微长出了一口气。倚仗自己的历史知识。尽快尽好地将国家局势稳定下来,建立起一套相对完善的先进的军队建设体系,尽量将无形的祸患消灭在萌芽之中。
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务卿,帮着宋复华建立起近现代化的国家财政税收体系,为国家的复兴不断提供财力的支持。并利用财政倾斜,扶植起一批关系国际民生的相关产业。使国家的建设走上正轨。还有,在国际关系剧烈变化的时期,做好外交工作,纵横捭阖,使得国家有更大的活动空间。想想,累是累了些,但累得有成就感,累得心甘情愿。
“陈专员。”赵秉钧突然凑过来,低声耳语道:“属下找到突破口了,肃亲王的儿子宪德看来是个软骨头,小恭亲王家的管家也有求得宽大之意。”
“很好。”陈文强轻轻点了点头,冷笑道:“有些人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杀个把人,就以为我们软弱可欺。这事,你去办吧,要证据确凿,让外人说不出话来。”
“明白了。”赵秉钧说着悄悄退出了人丛。
还真是个当秘密警察的材料。陈文强眯起了眼睛,仔细盘算着该如何安排赵秉钧,又该如何控制好他。
在陈文强心中,东北一直是重中之重,如今安排妥当,也算是长出了口气。
现在,他坐在椅子上,心情愉悦地看着眼前正“坦白从宽”的自首者,听着宪德把川岛浪速和善耆的密议原原本本地讲述出来。
“……由肃亲王府以家产为抵押筹集款项;日本人松井清助和鄙人的五舅喀喇亲王一起逃离北京,去蒙古组织一支蒙古人的队伍;日本人木村直人和内蒙的巴林王去巴林负责训练军队;日本人多贺宗之负责在满洲置办武器,并把这些武器交付松井清助。川岛速浪负责帮阿玛逃出北京,并联系东北土匪薄益三,通过他运送武器……”宪德低着头,原原本本地说着。
可惜只有口供,没有证据,更没有抓住小日本的现行,陈文强有些遗憾地挠了挠头。其实,就算有证据又能怎样,国家还没有实力,日本人又一向寡廉鲜耻。
“大人,我,我已经坦白了,这从宽——”宪德一脸的可怜相,望着陈文强说道。
“智庵与你说的,政府会照办的。”陈文强淡淡地笑道:“原来的溥伦贝子组织了一个国家统一维护会,你也参加,以示痛悔改过。另外,我们安排你趁川岛不在的时候去他府上,把你妹妹接出来,有些话你来问她。办完这两件事情,肃王府就没事了。至于你阿玛——”沉吟了一下,陈文强继续说道:“如果死不改悔,那我们只能将其监禁。直到他认罪改过。”
“我定当劝说阿玛,向政府坦白。”宪德急着说道:“肃王府我们愿意捐给政府,我们搬到别院去住。”
陈文强点了点头,温声道:“去吧。好好办事,好好活着。”说完,转头冲赵秉钧使了个眼色,赵秉钧立刻笑容满面地拉着宪德走了。
一边春风,一边雷霆。其他人就没这样的好运气了。如狼似虎的军警立刻冲进喀喇亲王和巴林王的府宅,将相关人收监关押,将被控告以叛国罪。按照宪德的口供,东北军队则对土匪薄益三首先开始了猛烈的围剿。
肃亲王府中,宪德涨红着脸,使劲一推刚刚带回来的显(王子)即刚刚改名的川岛芳子,气恼万分地说道:“说给阿玛听,把刚才对我说的话再说一遍。”
川岛芳子翻了翻眼睛,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善耆对她是最宠爱的。她们兄妹姐弟无论怎么张狂,善耆也是不问的。再说,她觉得**给川岛是值得的,川岛不是正帮父亲恢复失去的一切吗?
见她不说话,宪德一跺脚,冲善耆说道:“阿玛,那个川岛就是个畜生,明着收显作义女,却是明铺暗盖。川岛还说本想娶她为妻,一来抬高他的身份。想变成驸马,二来还可以生子……”
“住嘴,哪会有这样的事情。”善耆铁青着脸,一点也不相信。
“说呀。你敢做不敢认,枉你平常自胜须眉,不过是个胆小鬼。”宪德冷笑着嘲笑川岛芳子。
“承认了有什么了不起。”川岛芳子年纪只有十几岁,被宪德一激,立刻跳了起来,大声说道:“这样做不值得吗?中国人怕外国人。要想打败革党,要想帮阿玛夺回失去的一切,不靠日本人靠谁?我恨革党,我恨共和,我要象姐姐一样在北京城内外呼风唤雨,过那种天马行空独往独来的生活,那种任性放肆的生活。我在帮阿玛,这有什么不对?”
善耆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的爱女,实在难以想象他的老朋友,一个秃头鹰眼的糟老头趴在他如花似玉的女儿身上的情景。
“阿玛。”宪德扑通跪倒在地,膝行几步,流着泪说道:“咱们认输吧,否则,掉脑袋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赵秉钧说了,只要阿玛在报纸上揭发日本人的阴谋,并痛改前非,就不再为难咱们。如果继续顽抗,不仅要将肃王府抄家灭门,还要将阿玛献女卖国的事情广为传播,让阿玛名声扫地——”
善耆身子晃了晃,眼前金星乱冒,嗓子眼发甜,噗,一口血喷了出来。
……………
东北形势的明朗,南北和议成功,使川岛浪速等人和肃亲王的宗社党所进行的满**立运动胎死腹中。
因为日本政府“现今,革命党将建设国家已经无疑,日本在无力单独干涉的情况下,有必要与之保持亲善协和,特别是列国成立借款团,日本也应参加,因而现在如发生满蒙举事之类的事,于国家不利”。
同时,日本在中国东北的驻军,也认为宗杜党等土匪乃乌合之众,不只成功无望,反而会有损于日本“国威”,因而反对川岛的计划。由于日本政府改变了支持满**立运动的政策,川岛被迫停止行动,但作为交换条件,提出不得干涉川岛一派的人部署在满蒙各地。
但肃耆的屈服和招供,却使陈文强又掌握了日人图谋中国的证据,这对敲响国人心头的警钟,重新看待这个野心勃勃的邻国,有着巨大的作用。
南北和议达成,袁世凯甘拜下风,南京临时国会便进行了大总统的选举。宋复华以多数票获选,成为中国共和国第一任总统。
“中华共和国缔造之始,而仁以不德膺临时大总统之任,夙夜戒惧,虑无以副国民之望……倾覆满洲****政府,巩固中华共和国,图谋民生幸福。此国民之公意,仁实遵之,以忠于国,为众服务……”
庄严凝重的宣誓词立刻通过电报传到全国各地,庆祝仪式纷纷召开,庆祝中国终于有了国家元首。
北京城内也响起了经久不息的鞭炮。在北京政府的组织不,军乐大作,民众高呼着“共和万岁!”、“中华共和国万岁!”、“大总统万岁!”等口号,举着国旗走上街头,声达云宵。
南京,临时政府礼堂内,当宋教仁在秘书的陪同下走进来时,气氛如同燃烧起来一般,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面对着同志们的祝贺和欢呼,泪水猛地涌上了宋教仁的眼眶,他没有去擦,任泪水静静地流,与同志们热烈拥抱,庆祝。很多人都已经是泪水纵横,泣不成声。理想,为之奋斗、流血、牺牲的共和理想,即将在中国实现了,没有人不会为之激动,为之动情。
“北京市政府发来贺电,革命军总参谋部发来贺电,湖北政府发来贺电,浙江军政府发来贺电,广西军政府发来贺电……”一个年轻工作人员兴奋得满脸通红,挥舞着手中电报跑进了礼堂。
宋教仁放开泪流满面的同志,有些哽咽地笑道:“瞧瞧文强、禄贞这几个家伙,还真是公事公办,怎么就没有以个人名义来祝贺的。”
“先公后私,等下来,这几个家伙就该来电拍你这个大总统的马屁了。”万福华抹了把眼泪,笑着调侃道。
“怎么,当了这什么大总统,就和同志们生分了。”宋教仁有些不悦地说道:“我还是宋钝初,这永远不会变,你们若——”
“大家都没变,谁也没违背自己的入会誓言。”万福华赶紧说道:“我们依然要为国家、民族奋斗终身。”
“那就让我们重温誓言,继续奋发,继续努力。”宋教仁大声说着,冲着礼堂内的悬挂的六星旗举起了拳头。
“我,###,谨庄严宣誓:即使成功远在天边,也要勇往直前,不畏艰难;即使失败就在眼前,也要坚守信念,矢志不移……驱除鞑虏,复兴中华,创立民国,耕有其田,我们自愿承担这项义务,毫无保留,不畏牺牲,为执行我即将承担的任务而鞠躬尽瘁。”
坚定而铿锵的声音回荡在礼堂内,同样是热血沸腾,同样是一个值得铭刻历史的时候。
…………(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章 总统入京,国会多数
北京城的东西长安门及**广场正式开放通行,保和殿、中和殿、太和殿也分了出去,昔日的“皇宫”只剩乾清门到神武门那块地方,而中南海也变成了政府办公地。
紫禁城部分对外开放了,游人排队购买门票。票价很低,而且有不少老百姓前去游览,他们就是图个新鲜,也好面子。那可是原来皇上、太后住的地方,进去兴许能沾些富贵,更能对街坊、邻居、朋友吹唬吹唬。
进城不用交税了,官差们不随便打人、骂人了,街道更清洁了,留辫子的越来越少了,坐轿子也不时兴了,赶马车要靠右边了,四个轮子的铁壳车也跑出来了……
几个满蒙王公以叛国罪被判处死刑了,由此带来的震撼和波动,是全方位的。满蒙亲贵知道他们的特权再也没有了,顽抗与破坏的下场只能是毫无情面的打击。老百姓明白改朝换代已经成了现实,大清已成了过去,原来的皇亲国戚威风不再。
变化越来越多,越来越广,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人们的生活,冲击着人们的观念,改变着人们的习惯。
利用满清亲贵的金银,交通银行渡过了难关,并进行了改组,银行总裁由陈****担任。他倒是个雷厉风行的家伙,上任便开始招收工作人员,并准备在各省建立网点。作为铁路公路建设的融资集资银行,交通银行还预计先期发行铁路债券十亿两,数额十分巨大。
局势稍微平稳,陈文强便开始转移精力。毕竟经济建设才是重中之重,没有钱,干啥也干不成。
“老陈,你什么意思?交通银行已经正常营业,连你们员工的薪水都暂时由中央财政供给,怎么这债券还要中华银行给你托着呢?”陈文强对陈****的要求感到很郁闷,怎么就不能自己开动脑筋,偏要吃现成的。中华银行虽然财大势雄。但负担也重,还要向全国各地进行发展,哪能什么都压上来呢?
“交通银行刚刚恢复元气,信誉还未建立起来。发行债券前景不明啊!”陈****当然有他自己的想法,无非是想借中国银行的名气打响自己的品牌,“如果中国银行能够率先认购,无疑会大大增加影响。”
陈文强眨了眨眼睛,轻轻摇了摇头。说道:“要想扩大影响,你可以想别的路子,比如说找大总统,让他买债券,我呢,当然也可以友情支持一下。然后,你在报纸上煽惑煽惑,效果可能更好。”
“这事,得你帮忙,我与大总统并不是很熟啊!”陈****期盼地望着陈文强说道。
“好。没问题,我直接把他的薪水扣下来。”陈文强坏笑着说道。
这样也行,陈****咧了咧嘴,有些谄媚地笑道:“陈兄啊,还是得请您帮忙出出点子,这头三脚难踢呀!”
陈文强翻了翻眼睛,想了一会儿,说道:“发行十亿债券有些过多了,先来两、三亿,修好一、两条铁路。让人家看到自己的钱没白花。这样信誉和收益都有了,再发行第二期,第三期,你这有点贪多嚼不烂。”
“嗯。嗯,我是有些心急了。”陈****连连点头,继续望着陈文强。
陈文强摸着下巴想了想,说道:“我姑且说说,你可能已经有了自己的思路和计划,互补一下好了。这个债券呢。面额要大小兼备,尽量将贫富都照顾到。川汉公司就是一个教训,五十两一股,老百姓猴年马月能凑齐,没了积极性,也就不想去当什么股东了!还有,就是要加大宣传力度。比如说这些债券是修津浦铁路的,那就把这条铁路的前景美化一番,铁路修成会有怎样好的收益。吹牛,你肯定会。”
陈****笑了,连连点头道:“这个我会,包管让它天花乱坠,还有什么?”
“不要将目光局限在国内,国外资金也可以大胆吸收。”陈文强说道:“利用你的人脉,开动脑筋,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当然,我们大家都会尽力帮你,你就放心大胆地施展才干吧!”
“明白了,我非常感激。”作为曾任前清银行监察、度支部预算案司长等官职的陈****来说,陈文强能够不忌讳,大胆提拔重用,这份恩情他是铭记在心的。
“不必如此,我看中的是才干。”陈文强笑着摆了摆手,说道:“你官费留学美国,在耶鲁和哥伦比亚大学深造过,获得过博士学位,在前清又在金融经济方面具有工作经验,这才是最重要的。好好干,交通银行的牌子,我请总统为你们题字。”
……………..
明亮的阳光,暖风拂面,花草树木正是翠绿,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内心充满了欢愉和活力!
大总统来了,在军乐队奏响的铿锵乐曲中,在二十一响礼炮的轰鸣中,在民众的欢呼中,在各级高官的陪同下,宋教仁笑意殷殷地走下火车,不断地挥着帽子向着人群致意。
陈文强与美德公使结束了亲切的谈话,率领北京的官员迎了上去。
“辛苦了,文强。”宋教仁紧紧握住陈文强的手,深深凝望了一下,又来了个拥抱。
“你还欠我薪水呢,别忘了这头等大事啊!”陈文强在宋教仁耳旁轻声提醒道。
宋教仁抿了抿嘴角,再次凝望陈文强,稍显无奈地点了点头。
陈文强转身将袁世凯介绍给宋教仁,说道:“这位是袁世凯先生,推翻清廷,居功至伟啊!”
“袁先生,我是神交已久啊!”宋教仁抢先伸出手,热情洋溢地说道:“您的阅历和经验是新政府不可或缺的宝贵财富,宋某年轻,正需要您的指点和帮助。”
过了吧,陈文强挑了挑眉毛,这样也好,一个和蔼亲切的总统,或许能使政府工作更加顺畅。
繁琐的欢迎仪式结束了,大总统坐上了金漆朱轮双马车,沿途遍布军警。市民夹道欢迎,全城悬旗致敬!。
“总统坐马车,咱们坐汽车,这是怎么安排的?”总统府秘书长杨笃生有些奇怪地问着同车的蔡元培。
“那马车有钢板。是防弹的。”蔡元培笑着解释道:“而且这二十辆汽车分别由德国奔驰和美国福特公司赠送,两家公司都希望总统坐着他们的车出现在公众面前,文强也是不胜其烦,索性就用马车了。至于以后,总统有两辆汽车。轮流使用,以示公允。”
杨笃生失笑道:“原来如此,也确实不太好搞。对了,紫禁城的古物图书什么时候能对外展览啊?”
“已经清理出一批,大概下个月在太和殿公开展出。”蔡元培笑道:“紫禁城之大,藏物之丰,你是想象不到的,要全部清理出来,至少还需要三、四个月。然后,我们还要去清理从热河、奉天行宫运回来的物品。这样算下来,总要一年时间吧!”
“那么多?”杨笃生有些吃惊。
蔡元培点了点头,伸出两个指头晃了晃,深沉地说道:“光行宫运来的就有约二十万件,都是国家财富,民脂民膏。满清不亡,天理不容啊!”
杨笃生轻轻吐出一口气,表示着心中的惊讶,半晌又笑道:“文强真是好手段,做得干净利索。替国家挽回了巨额的损失。”
“瓜前李下,难免没有些闲言碎语。”蔡元培微皱眉头,说道:“做这事本就费力不讨好,你也应该听到一些怀疑执行者中饱私囊的传言吧!”
“倒是有一些。”杨笃生很实在地点了点头。说道:“可大家都不值一哂,大总统还亲自撰文在报纸上发表,当然是换了个笔名。”
“中庸之道害人不浅啊!”蔡元培慨叹道:“封建的遗毒犹在,多做事的多受批评,不做事的安然无事,勇于任事。说起来简单,实行起来甚难哪!”
“大总统对此也深为不满。”杨笃生说道:“他曾手书‘外界于我之毁谤,毫不在乎;为国家民族之责任,淡然处之’条幅,挂在室内,以示决心。”
“有如此之心,方能成建国大业。”蔡元培由衷地笑道:“钝初、文强等,皆是不世出的俊杰人物,复兴党有此支柱,实是幸事,也是国家之大幸。”
车队浩浩荡荡,直奔中南海,面对着热烈的民众,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宋教仁不顾车上警卫的劝阻,掀开车厢顶盖,在紧张万分的警卫的左右护卫下,共和国大总统激动地向民众不停挥帽致意,使得现场的气氛更趋热烈。
这历史的一刻,这激动人心的日子,将永远刻在人们的回忆中,载入漫长的历史画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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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半年多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北京人有幸目睹了在中国历史上具有重大意义的一件件事情在身边发生。
北洋军逼宫,皇帝逊位,南北和谈,战事又起,国家共和,大总统入京……或是惊惶,或是害怕,或是新鲜,或是激动,或是迷惑。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人们的各种感受象走马灯似的转来转去,丰富而又快速。
如今,又一件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大事发生了,或许很多民众们并不十分理解它的意义,可在两千多年的中国社会中这却是从来没有的现象。
两千年来中国的封建社会,中国的政治总是在“暴力革命”“农民暴动”进行权力的转换,每一个朝代都是只是一种“暴力革命”和“农民暴动”的产物,从来没有一个朝代是通过一种“民主”的方式进行和平过渡和和平变革,而中国几千年的封建社会沿续的主要原因,也就是得益这种“暴力革命”和“农民暴动”。
而现在全国的各种政治力量第一次开始表示要放弃“暴力”,通过“议会”的方式变革中国的社会,这本身就是中国两千年来的一个最大的进步。
两千年的中国社会,一直处于封建与****的体制下,在这种封建与****的体制下,皇权集中了立法权,行政权和司法权与一身,形成高度权力集中的皇权****体制。建立国会意味着中国第一次开始把这种高度集中的皇权,也按照三权分立的原则进行了分权。
国会的建立也表达出中国的权力交替第一次开始从“暴力”、“世袭”等封建的方式,转为“和平”、“民选”的民主方式。建立参众两院的议员选举制,这就意味着中国民众第一次可以通过选举的办法表达意志,选举代表自已意愿的代表。
从政府颁布的《国会组织法》和《参议员选举法》《众议员选举法》来看,虽然存在一些因教育,财产等限制选举,以及不承认女子有选举权和限制相当一部工商资产者的选举权等问题,但毕竟是第一次按照西方民主与宪制的要求建立的国会制度的开始。
尽管在第一届国会议员的选举,不乏存在一些党派的舞弊,以及当时民众的民主意识还比较缺乏,选出的第一届的国会的议员混入了许多激进分子和政治投机分子,但是这毕竟是中国历史上的第一次真正的按照西方模式进行的选举,它的民主意义和进步意义大于其缺点。
这次选举,因为选举资格受教育程度和财产等限制,全国具有选举资格的选民只有四千多万,仅占全国总人口的十分之一。而真正参加投票的人数更少,据统计表示只有四百万人左右,只占全国总人口的百分之一。
但这毕竟是中国第一次真正的国会选举,是一件划时代的大事。清末咨议局选举只有一百多万选民,参加投票的更少。而且这次选出的议员平均年龄只有三十六岁,其中三分之二以上在国内或国外受过新式教育,这与前清咨议局议员中大多数拥有传统科举功名已完全不同。
经过参众两院的初选、复选,复兴党成为国会内的第一大党,而在各党所占的席位上,除去跨党和无党派在外,在众议院的五百九十六个议席中,共和、民主、统一、同盟四党得到了一百九十四个席位,复兴党得到二百八十一个席位。
而在参议院的二百七十四个席位中,复兴党得到了一百四十一个席位,共和、统一、民主、同盟四党得到七十九个席位;其中无党派和其它小党在众议院得到一百二十个席位,在参议院得到六十四个席位,这样复兴党不仅是第一大党,而且占参议院的多数席位,可谓大获全胜。(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一章 无题
一九一零年三月二日,中华共和国第一届正式国会成立。这天街市遍悬国旗,人们象过节日一般,自上午九点起,议员们身着特制的礼服陆续齐集会场,其中有参议员一百七十九人,众议员五百零三人,国务卿及各部长皆列席,其它内外观礼代表千余人。
十一点钟,筹备国会事务局委员顾鳌宣布典礼开始,警卫军鸣礼炮一百零八响以致敬。接着由筹备国会事务局委员长施愚报告国会召集经过,并公推议员中年事最高的云南参议员杨琼为临时主席,杨就席后,首先委托筹备参议院事务处筹备事务员林长民代行宣读开幕词,继请宋教仁总统特派代表总统府秘书长杨笃生登台致贺:
“中华共和国元年九月二十八日,我中华共和国第一次国会正式成立,此实两千余年历史上莫大之光荣,四万万人亿万年之幸福。教仁亦国民一分子,当与诸君子共深庆幸。念我共和国家由于四万万人民心理缔造,正式国会亦本于四万万人民心理所结合,则国家主权,当然归之于国民全权……诸君子皆识时俊杰,必能各纾谠论,为国忠谋。从此中华共和国之邦基益加巩固,各族人民之幸福日益臻进,同心协力,以造成至强大之国家,使六星国旗常照耀于神州大陆,是则教仁与诸君子所私心企祷者也。谨颂曰:中华共和国万岁!共和国国会万岁!”
陈文强使劲鼓掌,这颂词做得很漂亮,实际上他更为复兴党的胜利而高兴。虽然同盟会有些人还是心生嫌隙,拉出去单干。这也是复兴党在众议院未获多数,在参议院中只获微弱多数的原因之一,但在陈文强看来,却是大局已定。
复兴党组织严密,纪律严明,进退一致,远不是那四个党所能比的。而且小党中的华侨进步党绝对是向着复兴党的。司徒美堂、黄三德、陈嘉庚都因为新政府允许海外华侨回国参政心存感激,曾一再表示坚决支持复兴党的立场。
陈文强用手掩嘴,轻轻打了个呵欠,脑子里却想着另一件大事。那就是国际承认的问题。
对于国际承认,陈文强并不象当时人们一样,将此问题看得异常重要。只是大多数人都以为不经外国承认,中国在国际上就站不住脚,对国内政局稳定也有极大的关系。
而列强利用人们渴望得到外国承认的焦急心理。故意拖延时间,乘机渔利。其中尤以日本人蹦跶得最欢,这让陈文强恨得牙根都痒痒。
从第一次倡议书要求新政府必须明确承认各国根据条约或成案、惯例在中国享有的一切权利、特权和豁免权,负责偿付外债;再到第一次倡议书的补充,主张只有在中国建立起巩固的、具有实力的并能履行一切国际义务的新政府时,列强才能考虑承认问题。
历史经验证明,短视和贪婪永远是日本人的特点,也是他们的致命之处。就如历史上提出的二十一条,其实并未获得太大的实质上的好处,却激起全体中国人的愤怒。从此视其为死敌一样。日本借此肆意要挟,也与英、俄有很大关系,俄国想以此迫使政府同意外蒙实行“自治”,英国则想强迫政府接受其不派军队入藏的要求,并参加“中英藏会议”讨论内外藏问题,破坏中国的统一。
陈文强轻轻叹了口气,既不想卖国,还要强国,真的是很难,夹缝中求生存的滋味实在难受。而先卖国。再救国,忍辱负重或许是个办法。凭着他对历史的了解,这些失去的都会一一夺回。然而,民气已经被激发出来。这样做的后果就是政府将会陷入舆论被动,甚至是危机。
空喊口号容易,但实际操做起来很难。民气,这个东西是把双刃剑,可以伤敌,也可以伤己。新政府的形象。陈文强必须要考虑。
以夷制夷,弱国无外交的无奈之举,但弄不好就要引火烧身,适得其反。英日俄各有目的,借国际承认来向新政府施压。而新政府也不是全无还手之力,只是要打破列强协调一致,还需要再努把力。
…………
谁都知道事情要靠人来做,人事关系和社会关系就不能不由人来应酬了。哪怕是不情愿的,人熟面熟,工作或事情的需要,有利益有机会有人情关系,怎能推辞?甚至哪怕再卑躬屈膝,总有人愿意或不得已而为之,都是世俗之人,少不了要做世俗之事。
工商部总长张骞,次长马君武,竟然还有铁道部次长詹天佑,这让陈文强很迷惑,瞪着眼睛直看詹天佑。
詹天佑连忙笑着解释道:“我就是作陪,沾光,绝不麻烦陈先生。”
打酱油的,凑什么热闹,还以为你也是要钱的呢!陈文强翻了翻眼睛,一指桌上的菜,大声说道:“吃。”
嗯,菜不错,这烤鸭也地道,陈文强左右开弓,一点也客气。吃不吃,总得办事,不吃白不吃。
“这个,文强呀!”张骞好不容易抓住陈文强停筷喝茶的空当,开口说道:“我们工商部的工作,你可要多多支持,同样是政府部门,可不能厚此薄彼。”
“张老,我什么时候不支持您的工作了。”陈文强笑道:“厚此薄彼更是绝无此事,我一向是一视同仁的。”
“可我们所呈的开办工商银行的批文到现在还没下来呢!”马君武略带不满地说道:“为了支持铁道部,这交通银行算是你一手扶持起来的,为何对工商银行之事漠不关心呢?”
詹天佑停下筷子,望着陈文强苦笑,这吃饭果然不是白请的,就是作为攀比对象而存在。
“铁路建设关系到国防、民生,乃是重中之重。当然,工商业也是非常重要,国家扶持的态度也是明确的。”陈文强慢慢解释道:“柳州、大冶、马鞍山钢铁厂,再加上汉阳铁厂改造工程,还有行将开工建设的首都和上海钢铁厂,可都是中国银行出资,这扶持的力度还不够大吗?国家财政是出的多,入的少。窘迫呀,不信,你们可以问财政部长。”
“当然,文强的辛苦和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张骞点头赞同道:“对于工商部的支持也是心存感激。其实。我们也只是想让中国银行拔出一些储备,使得工商银行能顺利开张。”
储备是万万不能拔出的,只有不断加强的金银储备,才能保证政府强制流通的纸帀保持稳定,经得起冲击。并不断地吸收民间流通的金银。
陈文强沉吟了一下,摇着头说道:“开办交通银行时,并没有拔出诸备,甚至储备还有所增加。诸位都知道,中国银行作为国家财政支柱,必须有抗冲击和保持币值稳定的能力。你们的要求,不仅我不会同意,总统和国会也不会通过。”
马君武有些急了,刚想开口,却被张骞以眼色制止。张骞亲自给陈文强续上茶水,温声说道:“文强,既然这条路行不通,还请你给指点迷津。”
“指点迷津谈不上。”陈文强态度比较谦逊,毕意张骞岁数大,尊老爱幼的美德他还是有的,“工商银行成立,是势在必行的事情,请再给我几个月的时间,如何?”
“几个月?”马君武急着问道。
陈文强伸出手。瞅了半天,在众目注视下,很谨慎地比划出个六的手势,说道:“可能。也许还用不了这么长时间。”
………………
这里不是想象的水晶宫,也不是故宫里的金銮殿,这里是一个显得安谧、恬静的大厅,光线柔和,四周的沙发、软椅干净得一尘不染。这里的一切显得舒适,虽然是中国古典式的大厅。但内部的装修又是现代的,白色帷幔几近垂地,闪着亮光的暗黄色的地板,镶嵌在墙上的壁灯散发着柔和的光。
蔡锷在黄兴的陪同下走进了大厅,心中很惊讶屋内的简单和相互,这可是大总统的居所啊,与他心目中金碧辉煌的想象相去太远。
刚刚坐下,大总统宋教仁便走了进来,敬礼握手寒喧,才又重新落座。
“蔡松坡,这么年轻,便能将四川基本平定,着实是有才干。”宋教仁笑着夸赞道。
“都是政府的大力支持,总统的英明指挥。”蔡锷谦逊地说道。
呵呵,宋教仁笑了,黄兴也微笑不语。
“西南多事,正需要干将镇守,松坡要有心理准备啊!”宋教仁和蔼地说道。
“锷为国戍边,不怕吃苦。”蔡锷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等到铁路修通,才能彻底改变西南布局,这预计需要几年的时间。”宋教仁沉声说道:“相对来说,公路应该见效更快一些,这些基础建设的投资,政府会加大投入力度,以保证军需供给。而你们军队,也要尽力为国家减轻负担,屯垦与戍边可以结合起来,来改善自身的生活条件。”
“这个卑职明白,听说政府组织了一批农林专家要前往全国各地,整理地方资料,还要把西北建设成塞外江南?”蔡锷试探着说道。
“不是听说,而是确有其事。”黄兴笑道:“这批专家不仅有中国人,还有外国人,你可要切实保护好他们的人身安全哪!”
“具体任务由克强向松坡交代,我就不赘述了。”宋教仁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我相信你能胜任,成为国家西南擎天之柱。”
“谢谢总统的夸奖,卑职定不负所托。”蔡锷显得很激动。
“时候不早了,大家吃过晚饭再走,就算是为蔡大将军饯行了。”宋教仁很亲切地说道:“再把文强找来,你们可是老朋友了。他下午约见美德公使,想必也有好消息告诉我们。”
“皇帝赐宴了。”黄兴笑着冲蔡锷眨了眨眼睛,玩笑道:“很难得的,不过这拉上文强,就有些不厚道了。”
宋教仁摇头笑道:“克强,这话就有些瞧不起我了,虽然我不比文强有钱,请大家吃顿便饭,还是可以的。”
“多谢大总统厚爱,对陈先生当年的提携和看重,在下也是非常感激。”蔡锷说道:“能一起吃饭。也是卑职的荣幸,不如我亲自去请国务卿。”
“还是让工作人员去吧,文强最近脾气不大好,但他有个毛病。很少对工作人员发火。”宋教仁笑着解释道:“主要还是压力太大,我又不是很懂这种经济上的事情。各部门都伸手要钱,给多给少都不合适,有些偏重,就会引起不少不满。总之。不容易呀!”说着,叫过工作人员,让他去告诉厨房加几个菜,再去西花厅通知陈文强。
黄兴借着刚才的话茬说道:“听说有些议员对军费预算很不满,提出什么整束军备,着重建设?”
“确实有这样的说法。”宋教仁点头承认,微微皱了皱眉说道:“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财政预算我已经签了字,国会通过应无问题。”
“削减军费。整束军备,乃是无知短浅之见。”蔡锷不满地说道:“没有强大的军队,就没有稳定的发展环境,建设也难以顺利进行。日俄英法虎视眈眈,列强环伺觊觎,难道他们都看不到现在国家危机四伏的情况吗?”
“或许是看不到,或许是有别的目的。”宋教仁摆了摆手,说道:“你们不用担心,有我在,还有文强支持。军费只能每年递增。如果军队能再自力更生解决一些生活问题,资金的富余就会更多一些。你们也要体谅政府的难处,志华左右腾挪,才使得财政能够勉强支撑。却也惹了不少非议。”
几个人正说着,工作人员回来了,手里还捧着一箱酒。不待宋教仁发问,便开口解释道:“国务卿还未回来,陈夫人在家,听说大总统请客。特意让我带回来这些酒,说是国务卿原打算要送给大总统品尝的,就顺便捎去吧!”
“呵呵,这是打算行贿了。”黄兴仔细拣看着这一箱酒,啧啧连声,“山西汾酒、烟台葡萄酒、白兰地、西凤酒、四特酒,都是好酒啊,今天真是有口福了。”
宋教仁表情有些怪异,摸着下巴说道:“文强的东西可不好收,上次领来几个裁缝,量这量那,折腾了我半天,说要给我做衣服、做帽子。后来我才知道是北京一家有名的绸缎庄捐了五千两银子,条件就是拿我作宣传。还有一次,突然跑到我的办公室,逼着我写‘北京大饭店’几个字,还要我签名,不用说,准是拿去卖钱了。这回呀,不知他又要搞什么?”
“国务卿还真是——生财有道呀!”蔡锷有些好笑地说道。
“也多亏了他生财有道,否则咱们都要喝西北风了。”黄兴拿起一瓶酒,对着灯光照,然后招呼蔡锷,“看看这酒,喝过吗?”
蔡锷看了看,摇头道:“没喝过,但听说过,清代大儒郑珍曾有‘酒冠黔人国’的赞誉。”
“连茅台都没喝过,真是稀奇啊!”随着声音,陈文强走了进来,笑意盈盈,看来心情不错,进屋便先冲蔡锷很随意地打了个招呼,“松坡来了。”
“陈先生。”蔡锷上前与陈文强握手。
陈文强笑着说道:“在四川干得不错,特别是能摆平袍哥,足见你的手段。”
蔡锷心中高兴,但还是装出谦虚的样子,客套了几句。
“文强,看你喜气满面,想必有好消息告诉我们了。”宋教仁打趣道。
陈文强点了点头,笑道:“明天,秘鲁、古巴、保加利亚将率先承认共和国政府,稍后几日,如果其他列强依旧不表态,美德两国将会不再顾及他们的立场,单方面承认中华共和国,并递交国书。”
“好,太好了,当浮一大白。”宋教仁喜出望外,一拍大腿,起身而起,在室中走了两趟,来到酒箱前,伸手拿出一瓶酒,然后又犹豫着问陈文强,“这酒,不会有什么玄虚吧?”
“随便喝,不要钱。”陈文强很大方地笑道:“国宴专用名酒,这金字招牌够响亮吧,哈哈,又有钱可拿了。”
……………
正如陈文强所判断,秘鲁、古巴、保加利亚在美德两国影响和操纵下承认中华共和国,确实很有效果。不仅国人感到振奋,英日两国也因为害怕引起连锁反应,而进行了紧急密商。
然而,此时中国政府似乎有了底气,对英日俄提出的带有先决条件的国际承认保持沉默。
陈文强加紧了与美德两国公使的蹉商和协调,签订了中国向德国优惠供应钨矿的协定,而德国将提供贷款和设备,帮助中国政府进行采矿机械和冶炼技术的更新改造。同时,中国政府还决定在今后三年时间里,以每年不少于十艘的数量从德国购买潜艇,并由德国派出工程技术人员帮助中国择地建立潜水艇船坞,以修理为主,兼进行自制尝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