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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样样稀松     重生一九零二txt下载     重生一九零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二十八章 扫荡无遗类

    大刀越举越高,直到刽子手的背象是在紧握着的双手底下为止。/xshuotxt/跪着的海盗眯紧眼睛,脸上露出畏缩的神色,半扭着的脖子上依稀要见跳动着的青筋。大刀猛地砍了下去,在空气中发出了呼啸。

    随着一声清脆的切掉东西的声音,海盗身首异步。这一切发生得如此迅猛,以至刀刃砍断脖颈后,有一小会儿,头象是仍长在脖子上。之后,拉住辫子的人向后退了一步,头才掉了下来。

    刑场周围是密密麻麻的人,他们站立着,脖子伸得长长的。有的激动,有的轻松,有的紧张,有的甚至在谈笑,就象在任何壮观的场面所见到的情形那样。

    麻木而懦弱的中国百姓呀!陈文强暗暗叹了口气,他本不想制造血腥的场面,但在获悉了海盗的穷凶极恶、毫无人性的罪行后,他改变了主意。

    严刑竣法或许是必要的,非如此不能震慑为非作歹的匪徒,不能遏制普通百姓成为匪徒的心理。以当匪为职业,以带枪当绿林而引以为荣,民众的这种心理是可怕的,也是盗匪层出不穷的根本所在。而杀人、放火受招安,累累罪恶可以逍遥法外,这种可能只有中国才有的怪事就要在陈文强这里结束。

    又一个海盗被拖了过来。第一具尸体一动不动地横在那里,被砍下的头离躯体有数米的距离,鲜血仍在汩汩地流淌。海盗蹒跚着经过尸体,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目光呆滞空虚,嘴巴松弛地张着,那神情象是在昏睡中游荡一般。

    蓦地,这个海盗头往后仰。**着低声自语。他的眼球向上翻,眼睛里露出一片眼白,象是痉挛。人群鸦雀无声。似乎被恐怖和畏惧所支配。

    刽子手的有手上前抓住海盗的辫子,用力把他的头向前拖。海盗无力地拖着腿。脚步慌乱成一团。刽子手急忙举起了大刀,因为海盗的惊恐,他也有些慌乱、紧张起来。

    最终,海盗还是屈服地跪在了地上。刽子手沉沉地哼了一声,大刀猛地挥下。在刀刃落下之际,海盗痉挛似地向后一缩,辫子从助手的手里猛地抽了出来。刀刃也随之砍偏了位置,砍到了海盗的后脑勺上。海盗跌倒在地。大声惨嚎着。

    人群又一次静寂下来,刽子手冲着他的助手喊叫,两人想把海盗拖起来重新跪好,但海盗已经毫无气力,每次拖起都立即瘫倒。

    刽子手和助手踢着、吼着、骂着,但海盗的头就象折断了茎的草,每踢他一脚,他的头便奇怪地抽搐、扭动。他的眼睛瞪着,向上翻,黑眼珠几乎都消失了。他的嘴边尽是血泡。歪扭着。

    没有办法,刽子手不再踢了,他把一只脚踏在海盗的肩上。另一只脚站在他的头旁,又挥起了大刀。由于地皮的妨碍,这一刀并不利落,也没切断海盗的头颈。刽子手只好弯下腰,平举着刀砍,四五下之后才把海盗的头砍了下来。

    没有人说话,人们显得焦虑不安,就这么继续鸦雀无声地看着,连拥挤也没有了。

    “头掉碗大个疤。老子二十年后再相会,照样是条好汉!”狂妄的骂声打破了沉寂。是陈顺这个杀人如麻的海盗头子,此时还在叫嚣。实在是凶顽至极。

    陈文强不屑地撇了撇嘴,转向身旁的俞文炳,那是他要保举为南澳知县的自己人,沉声说道:“你去向百姓们讲一讲,让他们知道什么是好汉,不要把陈顺的凶顽当成了豪勇。”

    “是,大人。”俞文炳秀才出身,文采口才都要得,更难得地是还经受过军事训练,算是个文武全才。

    陈文强看着俞文炳快步而去,转头看了看在两个士兵押解下还不断挣扎叫骂的悍匪陈顺,皱着眉头说道:“老义,去让这混蛋消停了。一个海盗,还充什么好汉?”

    冯义嗯了一声,大步上前,伸手抽出腰里的短剑,来到陈顺面前,突然一剑刺入陈顺的嘴里,猛地一搅。

    血夹杂着碎肉从陈顺的口中流出,叫骂的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含糊不清的呜噜声。冯义冷哼了一声,转到陈顺背后,剑光在空中闪了两下,陈顺的脚筋已经被砍断,立刻象堆烂泥般瘫了下去。

    “扔到那儿,最后砍他。”冯义对着刽子手吩咐了一句,转身走开,却发现陈文强已经离去,只剩下了一个背影。

    大股的海盗已经被击溃,非死即逃。他们完全不是装备精良、战力强大的正规军的对手,据点雄镇关和深澳乡都被官兵占领,一部分海盗逃上未被官兵搜索到的船只窜至海上,遭到军舰的炮击拦截,只有少部分侥幸逃出;而大部分海盗则作鸟兽散,躲藏于岛上各处。

    要想彻底剿平海盗,现在就只有清乡一途。扫荡无遗类,陈文强正好一展所长,而且能暂时远离西南战场。

    清剿首先便在深澳乡开始,不管是商人、士绅,还是平民百姓,每家户主必须到衙门报到盘问。通匪的劣绅,窝匪的莠民,潜藏回家的海盗,私匿枪械的地痞,一个个被清查出来,或杀或押,可谓是少有漏网之徒。

    而清乡的收获也颇丰,金山山洞、白沙湾等处缴获了绸缎、布匹、茶饼、金银等赃物,海盗和庇匪罪犯的房屋地产全部没收充公。

    有时间,也有精力。陈文强发现他的异能在使用如此频繁的情况下,虽然会感到疲惫,但休息之后,却似乎更加强大犀利。

    或许我应该去做一个断案如神的现代包公?陈文强看着一个个犯下罪恶的海盗被正法,彰显着世间还有正义,也曾经冒出过这样的念头。但他很快又打消了,因为他知道,政府公信、社会环境、生活基础、思想文化不改变,现在的剿匪清乡也只是治标不治本,难以彻底根除盗匪产生的根源。

    深澳、云澳、青澳、隆澳。整个南澳岛常住居民不过上万,官兵一个乡一个镇地清剿、扫荡,最后一股海盗躲藏在青澳乡李公墓边的山洞里。被官兵一举歼灭,算是基本上结束了南澳岛的大清剿。

    自古今来。南澳因坐落在闽、粤、台三省交界海面,便是东南沿海一带通商的必经泊点和中转站,早在明朝就已有“海上互市”的称号。由琼州,再到南澳,陈文强为复兴会又争得了一块地盘,且地理位置很优越。

    “给你留下一百人,你把南澳岛管好,以后或许有大用处。”经过半个多月的剿匪。南澳岛的海盗被彻底剿灭,连带着隐患也被清除,而陈文强要出发去汕头,为彻底控制潮、澄、饶沿海进行最后的行动。

    “大人,南澳已靖平无事,给属下留五十人足矣。”俞文炳颇有信心地躬身说道:“枪械可以多留些,属下尽快把民团组织起来,这南澳岛便稳如泰山了。”

    陈文强淡淡一笑,拍了拍俞文炳的肩膀,说道:“好。有信心,有胆魄,我没看错你。嗯。五十人要分散各地的话,你这临时县署还是有些防卫空虚啊。这样,我再给你加二十人,作为你的卫队。”

    “谢大人关爱。”俞文炳犹豫了一下,说道:“属下有意组建海警,不知可否向来往船只抽水?”

    陈文强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之前也想过,但操作太过复杂,还是暂不实施为好。南澳岛地理位置很优越。作为海路航运的中转点,还是有很大的发展潜力的。你应该从这方面多考虑。也从这个方面进行开发建设。”

    “明白了,大人。”俞文炳点头称是。

    “好了。本官这就出发登船,你刚刚接手县务,工作忙碌,就不用送了。”陈文强起身摆了摆手,大步向外走去。

    ……………

    三大匪首只有一个吴品三漏网,据匪徒交代,是前往饶平,投奔另一名大海盗杨烟筒。而审讯结果还使陈文强另有收获,那就是驻汕头巡防营管带陈庭雄私通海盗,为海盗提供汕头港出入船只的消息,坐地分肥。

    除恶务尽,陈文强绝不干半途而废的事情。况且,借着通匪的罪名,他还要把陈庭雄拿下,整肃巡防营,并派兵驻扎汕头,控制这个闽南第二大出海口。

    借剿匪、清乡为名,陈文强的计划便是用警察来控制广东地方。西南战事不止,广东的巡防营、新军肯定会不断抽调,警察的地位便会凸显,军队的武力逐渐下降,基层政权也就必须要依靠他们。

    没有几个人能看得这么远,陈文强在剿匪上的赫赫功绩,已经使清廷和广东官府没有了疑虑。试想,一个铁了心在杀戮“革命志士”的官员,怎么会与革党有牵连呢?

    其实这要得益于同盟会早期的革命策略,北辰在广东发动起义,屡次依靠会党和绿林草莽,还曾说到“一月之内必可集山林剽悍之徒三四十万”。虽然山林剽悍之徒未必全是盗匪,但相当一部分盗匪卷入革命运动却是不争的事实。这也就难怪数任两广总督都把盗匪与革党联系在一起,在上奏朝廷时屡屡说及“纠党置械,显著逆谋”,“勾结革党,暗立师团,劫资置械,约期起事”了。

    而在历史上的辛亥革命后,广东也确实是“民军”蜂起,一时势大难制。这所谓的“民军”真的是心向革命的民众所组成的吗?拔开迷雾,通过各种资料所列举的“民军”的扰民害民之举,准确的答案也就离之不远了。

    现在来看,这些山林剽悍之徒是旧秩序、旧体制的积极破坏者,但在建立新秩序后,他们会遵纪守法,成为良民吗?一群无法无天的家伙,如果给了他们正当的名义,披上正义的外衣,这难道不是对神圣事业的亵渎和污辱吗?

    而对陈文强来说,剿灭海盗、土匪只在现阶段,便是一举三得的好事。首先是逐渐控制地方;其次是得到民众的好评拥护;最后一点则是取得清廷的信任,获得更多、更大的权力。

    效果是勿庸置疑的,最显著的便是最后一点。在复兴会控制的媒体的渲染配合下,陈文强已经站在了革命党的对立面,是清廷的忠实走狗。而这样一个既有名望和能力,又洋务娴熟,还与革命党划清界线的人才,清廷能不予以重用吗?

    当陈文强剿灭南澳海盗,又在饶平击溃大海盗杨烟筒所部,擒杀吴品三、杨烟筒的消息陆续传来的时候,两广总督张人骏立刻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也不得不夸大在珠三角地区清乡的战果,把这些作为保住官职的筹码。

    没有办法,西南战事本来应该算是稳定下来,清军认为在雨季结束前,乱党是不可能发动大的行动,但事实却给了清军一个猛烈的打击。先是防城被猛攻而下,接着是钦州被围困,一千多广东新军面对数千装备精良、火力强劲的乱党只能凭城固守,并向外求援。

    坐镇南宁的水师提督李准得到消息,急忙派出六个巡防营,由巡防营统领秦炳直、郭人漳率领,南下增援钦州;同时,他又电告广州,请调成军不久、尚不满编的广东新军第三标两个营,炮队一营,工、辎各一营从东急援,夹击乱党于钦州城下。

    按说,这是一个不错的内外夹击的作战计划,如果真的实施无误,对顿于钦州城下的革命军真的能造成很大的威胁。但李准和张人骏都没有想到,巡防营统领郭人漳竟是同盟会的老会员,甚至可追溯到华兴会在湖南失败,逃到上海之时,他与黄曾在一起呆过。

    要说这个郭人漳的革命意志,其实并不坚决,很有些首鼠两端、观察风色的心理。在镇压萍浏醴起义时,他还是很卖力气的,把会党义军打得七零八落。此番奉调在李准部下听用,眼见革命军愈来愈势大,心中又狐疑犹豫起来。

    等到黄派人送来秘信,郭人漳虽然推说时机未到,自己的人马难以发动,但业已动摇,害怕自己是同盟会会员一事被清廷所知,惹来杀身之祸,便开始预留后路。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九章 战局逆转,战略转向

    战局的逆转是如此的突然,张人骏和李准的布置和调整刚刚开始,一个接一个的噩耗便传来,打得二人晕头转向,直如掉进了万丈深渊。

    由南宁而出,增援钦州的近两千巡防营清兵在大塘镇遭到乱党大军的伏击围攻,秦炳直被杀、郭人漳受伤被俘,清兵几乎全军覆没;随后,乱党假意从钦州撤围,易装成赶来增援的巡防营的乱党赚开城门,一拥杀入,钦州失守,守城新军只有三百多人逃窜而回……

    震骇、惊慌、迷惑、忧愁……被复杂情绪笼罩的张人骏和李准肯定不会想到这一连串的失败,竟然不是因战之罪。郭人漳事先暗通消息,遭伏击时率先投降,导致秦炳直所部孤军作战、军心大乱,后又带人赚城,可谓是这出惨败大戏的导演兼演员。

    尽管郭人漳此次立了不小的功劳,但他的革命意志却也为人所诟病,注定了以后不会在革命军中受到重用。比如他以不牵连家人为借口,没有率部反正,而是消极地作战不力,并以受伤被俘的名义对外宣布;比如他赚城时报名秦炳直,并以秦炳直的印信来取得守军信任,不敢暴露真实身份……

    抛家舍业,不畏牺牲,是当时的革命者所禀持的信念,非如此不能证明自己的坚定,不能表达自己对革命事业的无私追求。郭人漳如此作派,自然会令人轻视,令人怀疑其对革命的忠诚。

    在清末民初那个特殊时期,类似于郭人漳这样的特殊人物并不少,有些“混世”的意思。其在不同时期的矛盾的行为,如果非要找个解释的话,恐怕应该是见机下注,不断估算成功的几率,再作出选择。

    所以,郭人漳这种人既不可能成为清廷的忠实鹰犬,也不可能成为义无反顾的革命者。势利。墙头草,反复无常,投机……用这些词语来形容,倒也贴切。

    不管郭人漳如此使诈。清军在西南战场再遭重挫是勿庸置疑的事实,且后果非常严重。

    首先是清军所布置的大包围圈被革命军捅了个窟窿,如果革命军继续东进,则可长趋杀入广东;其次是驻于南宁的清军兵力大损,不仅无力反攻夺回钦州、防城。连自身也面临着严重的威胁;最后则是张人骏和李准的前途和身家性命,丧城失地之罪,他们难辞其咎。

    张人骏已经六十多岁,西南战事搞得他心力交瘁,此番再遭惨败,自知总督一职难保,便主动上折请罪。同时,他给李准下令,弃守南宁,将兵力撤至粤东。与新军组织新防线,阻遏乱党攻入广东腹地。

    在奏折中,张人骏解释了弃守南宁的理由,主动承担了战败的责任,请求朝廷降罪。他以李准为水师提督,陆战非为所长,为其进行了开脱;建议朝廷在广东复设陆路提督,推荐琼崖兵备道吴禄贞担任此职,并调琼州巡防营入粤参战;他还建议朝廷重用陈文强,“平定乱党、剿匪清乡、编练新军。耗费巨大,非此干练能员,不能设筹”。

    显然,张人骏除了没想到陈文强和吴禄贞是革命党外。其他方面都考虑得很周全。

    之所以推荐吴禄贞会陆路提督,一方面给李准这个水师提督作了开脱,另一方面也方便调动琼州的兵马。原来的提督人选秦炳直是完蛋了,而张人骏也看得清楚,琼州的兵马是吴禄贞训练,陈文强出资装备。主要的作用是维护琼州的治安,保护陈文强的诸多产业。他之前也不是没下令抽调,却都被吴禄贞和陈文强用各种借口敷衍延宕。

    虽然是两广总督,可缺钱少兵,又不肯轻易答应陈、吴二人的条件,张人骏还真没什么好办法。现在呢,西南战局有逆转翻覆之势,陈文强的剿匪、清乡,吴禄贞在琼州打击会党、草莽,又基本上打消了张人骏的顾虑。放眼广东,现在也只有琼州的巡防营还保持着完整建制,且战力不俗。如果再算上陈文强的警察部队,也是一股相当强的武力。

    不管是用什么办法来维持或扭转西南战局,钱粮是最根本的条件。广东虽富庶,朝廷分派的负担也重。西南战事一起,抽调军队,筹措饷粮,财政的困难是越来越大。

    而清廷却是不断催逼,根本不考虑广东地方的困难。比如新军的编练,广东上奏陆军部“如陆军部咨期以五年练成两镇,则断非广东财力所及”,要求先恢复混成一标,再慢慢扩编。陆军部则答复曰“以粤省向称饶富,仅练二镇新军实系极从少数,区区饷额,谅亦不难设筹”,又下令“年内编足一镇新军,所余一镇即接续招征编练,切不可再涉迟延,致防备久形空虚”,而且派张怀芝南下督练新军。

    如此种种,张人骏深感力不从心,难以完成朝廷规定的硬性指标,去职是早晚的事情。及至陈文强接过清乡剿匪的任务,不仅不用官府出钱,还颇有战果,甚至还能有所赢余。

    什么是人才,一个时期有一个时期的标准。在目前,陈文强长袖善舞、生财有道、善于筹措,那就是最最合用的人才。

    既然是人才,张人骏自然要推荐,一来是他还禀持着忠君保国的观念,二来也未尝没有结好陈文强,为自己以后作打算的想法。陈文强的前途,他是极为看好的,年纪又轻,假以时日,不可限量啊!

    基于这样的考虑,张人骏不仅在奏折中盛赞陈文强的才干,并急召陈文强回广州商议,甚至陈文强在剿灭海盗时有些跋扈、越权的行为也不以为意。

    而陈文强杀伐果决,接连剿灭了南澳和饶平的海盗后,带兵赶到汕头,在当地官员所设的接风宴上便将巡防营管带陈庭雄拿下,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派兵包围了巡防营驻地,将巡防营官兵全部缴械。

    整肃是迅速而严厉的,审讯甄别之后,陈庭雄被就地正法,家产被抄没;巡防营官兵有罪者该杀的杀,该押的押。老弱劣被裁汰,全部迁往琼州安置。至此,海上商路基本安靖,汕头、南澳基本落入了陈文强手中。

    尽管在外面很忙碌。但陈文强一直通过轮船上的无线电台保持着与琼州总部的联系,关注着西南战事的发展。

    防城光复,物资成功输送,陈文强松了一大口气。尽管战事还要持续,但革命军有了巨量补给。至少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凭满清的巡防营,还有编练不多的新军,只要不是北洋军南下,陈文强对革命军的不断壮大还是很有信心的。

    但革命军光复钦州,逼退南宁的李准所部,确实让陈文强感到有些意外。在收到张人骏的急召后,他思虑良久,把善后事务交给手下,急速返回广州。在返回广州前,他乘船先至琼崖。要与吴禄贞等人商议下一步的策略。

    对陈文强的突然返回,以及对革命军的行动产生顾虑,吴禄贞和万福华都感到惊讶。但在陈文强仔细分析之后,也觉得似乎有些道理。

    “革命军对广东的攻势可以放缓,或者是转变攻击方向了。”在这一路上,陈文强的思路已经清晰,过早地攻掠广东,他认为是弊大于利,“老吴被保举为陆路提督,并要奉调率兵入粤。这就意味着广东方面已经对革命军构不成威胁。如果继续攻掠广东,富庶之地变成战场,我看未必是最有利的结果。现在出海口有了,东面威胁可以忽略。革命军应该集力向北、向西拓展,把滇、桂作为主战场。”

    “文强,你担心革命军攻掠广东,却不能稳固守住,在拉锯战中,把广东这富庶之地打烂?”万福华有些疑惑地问道:“还是你认为老吴担任广东陆路提督。掌握了广东兵权,以后广东可以不战而下?”

    “不战而下是完全有可能的。”陈文强沉吟了一下,说道:“广东的巡防营和新军接连被抽调,警察部队将成为广东各地方凭恃的武力。老吴逐渐控制军队,掌握兵权后,只要与革命军协同行动,不用花费太大的代价,便能长驱而入,光复广东。”

    “广东的地位很重要,影响太大,在革命军的实力达到一定程度之前,文强的顾虑是有道理的。”吴禄贞看着地图,手指在粤东划了一条线,说道:“我看可以暂以此线为界限,既在表面上保持对广东的压力,又能抽调兵力,集力攻击滇、桂、黔地区,逐步消除北面、西面的威胁。毕竟那里还有数万清军,不歼灭或削弱他们,攻掠广东之后也要进行连番的争夺。”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陈文强连连点头,说道:“现在的军事行动,我认为应该把消灭敌人放在首位,占领地盘放在次要考虑。而且,雄踞一省或两省以为根据,也尽量不要广东这样影响太大的省份。广西本地的士兵已经证明了他们的优秀,就应该着力在此稳固根基,在此招兵买马、扩充实力。”

    “防城、钦州已经光复,对外的通道打开,实际上就已经达到了总参谋部的战略意图。”吴禄贞的语气表示他可以赞同陈文强的意见,毕竟形势已经逆转,而随着他的赴任,把广东清军的兵权掌握在手,还真有瓜熟蒂落、不战而取的希望。

    再从军事上考虑,革命军现在攻掠广东,虽然能光复大片地区,但却有分薄兵力之嫌。在北面、西北面的清军被重创之前,光复的地盘越大,需要防守的兵力就越多,反倒对集中优势兵力、个个击破清军的战术原则有所影响。

    “暂缓攻掠广东,会不会延误战机?”万福华还有一个疑虑没有打消,微皱着眉头问道:“若是广东趁机大力编练新军,是否会对我军构成威胁?”

    “编练新军需要钱,需要武器装备,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陈文强略带讥讽地撇了撇嘴,“张人骏已经透露了向清廷保举我的事情,原因很简单,因为我能搂钱,又有兵工厂在手。他想得挺美,可我会花钱编练一支可能成为敌人的军队吗?老万哪,你就放心好了,新军编练只有在对我们有利,或者我们能切实掌握的情况下,我才会出钱出枪的。”

    “凭文强的手段,编练出来的新军也将是后备的革命军。”吴禄贞倒是比较放心,拍着陈文强的肩膀笑道:“张人骏啊,打得如意算盘,却怎么也算不过你,是吧?”

    “国家需要新式的军队,即便是革命成功以后,富国强兵,也是我们不变的目标。”陈文强淡淡一笑,说道:“编练新军的任务既然交给了咱们,清廷就不要指望练出的新军会是他们维持统治的武力。”

    “既然你们这么有把握,那我也不反对。”万福华想了想,说道:“从琼州到广东,这样的发展当然是一个胜利。老吴担任陆路提督,文强掌握全省警察,这广东差不多已经是囊中之物,晚些时候再取也没有多大的关系。”

    “以最小的代价,夺取最大的胜利,这一向是我的原则。”陈文强停顿了一下,苦笑道:“这恐怕跟很多人期望的轰轰烈烈、惊天动地相左,可国家积贫积弱,民众生活困苦,还是少些动乱为好啊!”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我们还不理解你的想法?”吴禄贞点了点头,安慰性地说道:“能付出这么多,把革命推进到现在这个程度,谁敢说你对革命不够忠诚?嗯,命令马上就以总参谋部的名义下达,具体的设想也会以密电向宋先生进行通报。并且会表明,这是咱们集体商议的结果。”

    “是啊,这不是你个人的意见,是集体智慧的结晶。”万福华也笑着附和道:“虽然革命联合阵线会成立一个委员会,但军事指挥还是由总参谋部负责嘛!”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章 旧督新督

    提起晚清,特别是最后十年时,大多数人脑子里想的都是清朝统治者是如何的*无能,革命志士是如何的让人热血沸腾。

    当然,在很多人的印象中,革命要比改革难,因为革命要冒掉脑袋的风险。但事实上,改革未必就容易。任何的改革,它都会遇到正反两方面的攻击和阻力,激进的改革者往往指责当局敷衍欺骗,缺乏诚意,而顽固守旧者则詈骂改革过于孟浪轻率,不成体统。

    当改革者被夹在中间,既需要左右平衡,又要推进改革,这需要何等的高超艺术?

    革命烈士固然可敬可佩,但对国家做出贡献的改革者,也不能加以漠视。毕竟,从最终的目的来看,他们是殊途同归的,都是为了国家强盛、民族振兴。

    也正是本着这样的思路和原则,陈文强才既能与诸多清廷官吏结交相处,也能为革命贡献力量,在现实中,不断变换着既是革命者,又是改革者的双重身份。

    当陈文强赶到广州,再次见到张人骏时,名义上,他已经不是两广总督了。六十多岁的老人,显得有些黯然,但面对陈文强,还强装欢笑。

    清廷的反应是迅速的,可见对再一次的惨败的震惊和恼怒,新任两广总督袁树勋已在赴职的路上,对张人骏的处置是去职归乡,没有交部议处,还算是宽大了。

    “老夫的举荐,朝廷已经允准。”张人骏先是向陈文强卖了个好,随后又意味深长地笑道:“张之洞大人亦向朝廷推荐,要朝廷重用于你,还有袁项城也附议老夫所奏。文强啊,看来你的声名和才干还是有颇多重臣青睐的。”

    “多谢大人栽培、举荐。”陈文强拱了拱手。停顿了一下,说道:“文强但知实心任事,可若没有诸位大人的帮助提协。想来会是一事无成。”

    张人骏沉默了片刻,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积弊太深、太多,非短期所能改变啊!所幸者,你洋务娴熟、处世有道,所遇者又不是迂腐之辈。而老夫举荐于你,在朝廷那里能如此顺利,原因嘛,我想你也能猜到。”

    “西南革党作乱。朝廷急于平息,财政却又困难,只能依靠地方。”陈文强抿了抿嘴角,略有些讥讽的味道,“大人举荐文强,文强感激。可此时此地,却如同在火上烤一般。”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张人骏沉声说道:“你若能尽心竭力办好差使,功业可直追曾、胡、左等前辈。若是办不好——”

    “办不好我就回琼州,回上海。朝廷能奈我何?”陈文强开着玩笑,见张人骏瞪大眼睛苦笑摇头,又继续说道:“大人放心。我的脾气性格是要么不接,接了就要干好。至于军事方面,却不是下官所长,最后打成什么样子,不好置评。”

    “吴禄贞的才干是有的。”张人骏沉吟了一下,说道:“而且他与你的交情不浅吧?让他好生去做,这高官厚禄是不愁的。若能平定乱党,青史留名也是平常。西南战事,以后就要靠他这个陆路提督了。”

    陈文强犹豫了一下。问道:“那李准李大人呢?”

    “他是水师提督,便去管他的水师吧!”张人骏摆了摆手。叹息一声,“朝廷未降重罪。已是格外施恩了。能离开西南是非之地,这也是他所愿。”

    陈文强自然知道这其中的究竟,革命军不过派人秘送了一张李准儿子在美洲的照片,便把他弄得心神大乱。战不敢死战,退又有朝廷降罪,实在是左右为难。现在好了,他虽然丢了巡防营统领一职,没了陆军的兵权,却不必再受煎熬了。

    “或是没有西南动乱,李准此时应已奉命巡视外海了。”张人骏稍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可惜现在钱财、物资皆耗于西南,不知何时方能成行了。”

    张人骏在忠君保国思想基础上,敢于大义凛然,与外强不懈抗争,维护国家主权。由于他在担任两广总督时曾乘坐兵舰巡视南海诸岛,故南海诸岛中有一块岛礁被命名为“人骏滩”,以做纪念。而广东水师提督李准率船舰巡视西沙诸岛,升旗鸣炮,并勒石立碑,也是奉了他的命令。

    而英国商船在广东梧州被劫,英医被杀,驻京英公使屡向外务部诘责,外务部下札饬兵严捕犯民,优恤英医,同时应英人之请,将粤东、两江缉捕权归英人统辖。捕权问题实为丧权辱国,部电一到粤人大哗,请人骏争回此权。人骏奏书达部,“外部先不允准,激动全粤.电质外部,奋争多次,卒达收回之目的,人骏实为有力焉”。

    如果平心而论,张人骏和李准这些在历史上被视为革命敌人的清廷官员,却于国有大贡献。比如李准巡视南沙、西沙的资料和海图,在百年后依然是重申外海岛屿为中国神圣领土的有力证据。而被史书崇尚、赞美的革命者,又有几人真正地于国有功?

    “下官听说日人偷占东沙岛,建轻便铁道十余里,机器、厂屋若干座,巡视外海、与日交涉似乎不可拖延。”陈文强沉吟了一下,慨然道:“下官剿灭南澳、饶平海盗,缴获布匹、绸缎、茶饼等赃物,可发卖筹资,使李大人能尽快成行。”

    对于巡阅海疆,陈文强以前便答应过帮助李准,只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而未能兑现。现在,李准几乎已经构不成对革命军的威胁,陈文强倒想一举两得,既能让他巡视外海,又能使广东水师能远离西南战场。

    “你能如此深明大义,不贪不吝,老夫实是欣慰。”张人骏捋着胡须,点头赞赏道:“袁大人接任两广总督,他虽重吏治,但实非廉吏——你好自为之吧!”

    张人骏欲言又止。只是隐晦地给陈文强提了个醒,袁树勋是要打点的,可不象他。

    “下官明白。”陈文强淡淡一笑。又诚恳地说道:“琼州,上海。大人想去哪里,文强皆可安排。”

    张人骏呵呵一笑,故作洒脱地说道:“老了,叶落归根,还是回老家颐养天年吧!若是以后想出来走动,再麻烦你不迟。”

    “大人言重了。”陈文强笑着保证道:“只要大人一份电报,文强自会安排妥当,何言麻烦二字?”

    “现在你数职在身。难免引人毁谤。这差使干得好坏是其一,与张之洞诸大人的关系也要维系。”张人骏语重心长地教导道:“依老夫看,张南皮入主中枢是早晚的事情。你与袁项城亦没有利害,有此二人在朝中为你说话,行事自然顺遂。”

    “朝廷是要收地方之权?”陈文强试探着问道。

    “制衡,收权,二者皆有吧!”张人骏与袁世凯是儿女亲家,也是耳目灵通之辈,此番未受朝廷责罚,估计也是朝中有人为他说项开脱。

    “这岂不与地方自治相悖?”陈文强微皱起眉头。

    “老夫知道你是立宪派中坚。也知你担心什么?”张人骏想了想,说道:“立宪和国会等制度自然是好的,但需要很长时间的准备。走得太快,一定会出问题的。咨议局,地方自治,朝廷还是要看实施情况如何,再作下一步的考虑。”

    对张人骏的话,陈文强深以为然。对于一个向现代国家转型的旧中国来说,要做的事情和准备太多,难度是可想而知的。

    如果按部就搬,诸如设立谘议局和资政院。开办各级地方自治,调查人口和户口。修订法典,推广普及国民教育。实行地方税和国家税改革,编制国家预决算,办理巡警,清理财政,举行文官考试制度,厘定官制,变通旗制,确定皇室经费,举行皇室大典,颁布议院法,颁布议院法和选举法,进行选举,宣布宪法等等,非有个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不能完成。

    但现在面临的是几千年未有之大变局,已经没有充裕的时间来不急不徐地实现这些。满清的历史欠账太多,改革太晚,陈文强已经知道革命势在必行。就算有些动乱,但清廷不被推翻,凭那些尸位素餐的庸碌之辈,是无法以最短的时间使国家走上发展的快车道的。而被列强吓怕了的政府,更难以维护国家的主权尊严和领土完整。

    见陈文强面色有些不愉,沉思着不说话,张人骏又苦口婆心地说道:“老夫不是反对立宪,但却认为要通过内生条件的长期准备,立宪制度才能得以顺利实现。比如进行一系列的宪政启蒙,包括发展地方自治、兴办现代教育、发展实业等等。过早的实行立宪和扩大政治参与度,只能使矛盾尖锐的政治分歧公开化,不但无法团结民众,反而会导致国家的分崩离析,政民两乱。”

    张人骏的话不失中肯,陈文强也认为很有道理,如果把张之骏等缓行派全部斥之为顽固保守乃至反动,显然是不客观的。

    “大人所言确有道理,下官会详思之。”陈文强不想就此事与张人骏讨论争辩,转而岔开了话题,说道:“之前陆军部屡催编练新军一事,如西南无战事,或可完成。但从目前情势来看,年内外编足一镇的目标难以达到啊!”

    “年内外,自然是不以今年为限。”张人骏苦笑了一下,说道:“朝廷只管北洋新军,财政又紧张,编练新军还是要着落到广东地方。你呢,尽力去做,倒也不必有太多担忧顾虑。”

    陈文强点了点头,说道:“巡防营不堪战,逐步裁撤,可节省下些粮饷;清乡剿匪可使商路畅通、地方安靖,税收厘金亦会增加;鼓励兴办实业,招商引资,地方富庶亦可增加收入;官场风气之浮靡,度支之冗滥,亦应以裁员减薪为务,并限制任差者薪水……”

    政治*,贪污受贿成风,乃是清朝的顽症。举报官场此类恶风的奏折接连不断,但却不见朝廷的果断措施。更有地方名流任新政各差,动辄月薪二三百金,糜费甚多。既然要陈文强出资出的,少不得他便要开源节流。

    张人骏暗自叹了口气,陈文强的脾气禀性他是知道一些的,既然说到裁员减薪,肯定会付诸实施,并且雷厉风行。但痼疾要除,官场上怨声载道、树敌过多也就不可避免。

    “官场上的积弊,还须缓除为好。”张人骏委婉地劝道:“袁树勋在山东亦推行过类似政策,然却未能贯彻到底,效果也不显著。更有被裁员后,不能养家糊口而全家服生鸦x片自杀者,可谓是怨声载道。此不可不慎也。”

    陈文强愣了一下,这样的事情还真是他所不知道的。略略思索片刻,他向张人骏拱手道:“多谢大人提醒,下官定会谨慎从事,不令此等事情发生。”

    “老夫听闻,御史屡有奏报袁树勋侵吞之事,且听闻其设门丁,属僚晋见,未纳门包者逾日不面;犹任用私人,虚报业绩。”张人骏皱着眉头,不无担心地说道:“你须隐忍,不要与其顶项冲突。”

    这是关怀之语,陈文强连忙点头应承,心中却不以为然。袁树勋虽然是两广总督,但新任之官又有多少根基?他现在有陆路提督吴禄贞相帮,手中又有警察这支武力,身兼数职,根基已固,袁树勋即便是强龙,也难压住他这地头蛇。

    “对于立宪,袁树勋倒是颇为积极,你们二人或可因此而和谐相处。”张人骏又算是提醒了陈文强,也想借此消减陈文强的抵触心理,“在上海对地方自治还是很支持的,与你也有过接触吧?”

    “有过一面之识。”陈文强微微一笑,说道:“大人尽管放心,下官自有分寸,保管差使办得好,又不与上官结仇结怨。”

    张人骏将信将疑,可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又交代了一番,收下陈文强的一张汇票,结束了这次长谈。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一章 风风火火来改革

    清乡委员会总办,广东省警察总办,粤汉铁路总办兼铁路巡警总办,广东新军督办,广东盐运使,厘物局总办、铸钱局总办,广东制造局会办广东兵工厂,布政使司左参政从三品,广东省肃政廉访使,黄埔总办主管黄埔水、鱼雷局、船局和广东水师学堂。*xshuotxt/

    身兼十数职,或者还不止,还没有算上在湖广兼任的职务。陈文强对此并不是如何喜悦,有赚钱的差事,花钱的差事却是更多。新军编练是大头,制造局、机器局的改造、扩建也是吞钱的窟窿,还有清乡剿匪、扩充警察、巡视海疆等花费,以及对西南战事的物资、军饷的部分供应。

    虽然在外人看起来繁复而耗资巨大,但陈文强还是充满了信心。特别是对革命军的这次巨量补给后,短期内不会再有沉重负担,工厂的三分之二产能也转为民用生产制造,更大地创造效益。

    而陈文强的产业之所以能够兴旺发展,最主要的原因便是科学管理、人尽其才、效率高、奖惩分明。不用和那些官办或官督商办的工厂企业比,就是国内的民营企业,也没有哪个能把现代化的经营理念运用得如此娴熟和全面。

    所谓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从陈文强的官职来看,兼有布政使衙门和臬司衙门的差使,虽然不是一把手,但依陈文强的实力,即便他擅权独揽,也几乎无人制得住他。尽管他处事圆滑,并不轻易开罪所谓的上官,可不表示他会象张人骏所建议的那样隐忍窝屈。

    清末,中央威权不断削弱,地方督抚的权力很大。但握有兵权的将领更令督抚看重且不敢开罪。比如历史上的水师提督李准,握有二十个巡防营的兵力,竟敢与总督张鸣歧分庭抗礼。直到张鸣歧调来龙济光,分了李准的兵权。

    虽然陈文强手中的武力现在只有警察。但扩充和装备后实力也不可低估,而且陆路提督吴禄贞是他的死党,在广东还真没什么人能够撼动他。如果真的需要,陈文强也不惮于露出强霸的面目。

    经过几年的发展和招揽,陈文强手下可谓是人才济济,很多事情都不用他亲历亲为,只要安排下去,差不多就能办得妥当。

    首先是广东制造局石井兵工厂的搬迁。陈文强借口广东无铁矿、无炼钢厂,把机器、设备和工人技师都迁往琼州,与崖州兵工厂合并。

    广东兵工厂建于1874年,后改名广东枪弹局,又称石井兵工厂。张之洞调任湖广总督后,该批机器遂运往湖北汉阳,成为湖北枪炮厂。1896年枪弹厂改称广东制造西局,又称称枪弹厂石井新厂,下设枪厂。

    到了1905年,因为原厂只能仿造单响毛瑟。半用人工,每日仅出枪五枝,岑春煊遂奏请扩充制造。移建新厂于清远县大有村。并向德商信义、礼和两洋行新购机器,其中有可造六密里五口径1898式5响毛瑟无烟快枪二十五枝之新式造枪机,及每日能造无烟弹25,000颗之造弹机,大小共计四百余具,共六十七万余两。又订克虏伯格鲁森厂每日出药三百磅之制造棉花药,转造无烟药各种机件共十四万两,已订合同签字。

    这是外藩先斩后奏,突然想到要和朝廷提一下,不料却碰了个大钉子。因前四川。湖南两省上年均奏请购机建厂,由政务处驳令缓办。练兵处正在计划于全国兵队所需之处,建北。中,南三厂,不再由各省自行其事,由陆军部统一办理。

    一九零六年,岑春煊请以新机扩充旧厂。因新机已付款购定,并陆续运到。朝廷经过商议,由练兵处拟准广东以新机扩充旧厂。

    随后,在广东番禺石井制造西局旁购地,扩充旧厂成立制造军械厂,后改名广东兵工厂。以旧制造西局之枪弹厂改建为黑药厂,炮械厂改建为机器厂,复建立枪厂及无烟弹厂。并在南海县属滨江口地方,另建无烟火药厂。

    虽然几经波折,广东兵工厂的经营却并不见大的起色。起初,不仅设备购自德国,甚至连弹头、弹壳铜坯均需进口;步枪的枪管,也是从外国买回毛坯,再行钻孔加工膛线。到了后期,虽然停止进口枪管毛坯,但仍需进口制枪钢材。因为广东省内一直没有钢铁工业,如果买不到外国原料,就只能停产。

    而且,广东兵工厂虽然仿造成功德国1904年式毛瑟步枪,称之为光绪三十三年六米厘八新式五响无烟快枪。但手工化程度严重,每日只能出枪二十余枝。再者,兵工厂的规模尚称齐整,然而住屋多厂房少,枪弹两厂空气不甚流通,夏间暑气蒸灼,各匠之病不到工者十之四五。制造军械的原料,也大多来自外洋,因此产品价格昂贵,造不如买倒是很契合。

    改造、整合,陈文强对广东兵工厂的机器设备还算满意,毕竟是新购置的,没有什么大毛病。而他最感兴趣的还是兵工厂的匠目,也就是技术骨干。其中曾赴德见习制造工艺三个月这三个月的见习是以购买德国机器为条件的的留洋技工更是为陈文强所看重,不惜重金予以挽留。

    把广东兵工厂搬迁至琼州,无疑使陈文强完全控制了军火的生产和供给,而辅以科学管理后,创造效益也将是很快便能见到的事实。

    搬迁兵工厂的同时,陈文强将兵工厂的数处土地发卖,又筹资两万元,投入黄埔船局,除刚刚大修并建成的三座石船坞外,再新建两座大型水泥船坞,并扩建码头;又整修机械,聘请技师,重开维修、造船等业务。

    其实,陈文强接手黄埔船局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柯拜、录顺两座石船坞经修理后可供两艘千吨级轮船同时入坞,也可合供一艘五千吨的轮船进坞修理。但随着轮船尺度和吨位的迅速增大,三百英尺以下的船坞,已不能满足需要。所以。陈文强与德国伏尔铿造船厂合作,对船厂进行改建、扩建。并从香港招收华籍技工,首先开始制造两艘三千吨级商用轮船。

    为什么不造军舰而是商用轮船,而且扩建船坞以修船为要,自然是关系到钱的问题。商用轮船是联合航运公司下的定单,修船也是马上能见到收益的,造军舰那就是白扔给广东水师了,官府哪有钱给陈文强。

    现在陈文强把黄埔船局、水雷局、鱼雷局全部收到手中,两艘三千吨级的商用轮船也出厂一艘。另一艘再有月余也能下水试航,赚到的钱已经够这三个局一年的维持费用。

    兵工厂、制造局这两个产业安排完毕,陈文强又把盐运使的职权充分使用。派人巡视广东各盐场,裁撤冗员,实行现代化的生产和管理办法,提高产量和质量,降低成本。同时,陈文强开始在智囊团的策划下,改革广东盐政。

    说到盐政,在整个清朝时期也进行过数次改革。但官场的腐败,监管的缺失,朝廷对利益的追求。使盐政由纲法而变为票法,经过数十年的流变,却重新回归到纲法的旧路上。

    而通常来讲,制度变迁有两种类型:诱导性制度变迁和强制性制度变迁。纲法在实施过程中,形成的既得利益集团对现存制度有强烈的需求,这是制度的锁定效应,即制度的路径依赖模型。在这种情况下,靠自发的需求诱导制度变迁,是不能够实现转变的。这种锁定状态的打破必然要依靠引进政府的强制性行为。

    陈文强有勇气,有魄力。但对改革也慎之又慎,只是在广东试行盐政改革。

    首先是废盐引而行盐票。使盐业向更多商人开放。只要到盐政衙门领票就能经营,盐业行销的地界大大拓展,来去自由。官府按票加税,持有盐票越多的商人,税负越高。

    其次是官运商销,利用广东的沿海优势,雇用联合公司的轮船,将盐批量运至各沿海港口,各盐商可凭票在就近港口仓库领盐。

    再有一项则是官督商销:由盐运使衙门主持,召集各地盐商抽签选出盐商协会,与盐运使衙门确定加价额度,大致以二成为最高限价,以盐场出盐成本为最低限价,尽量避免恶性竞争,形成大商吞小商的垄断局面。

    最后一项改革措施则是废厘为税,有票运盐,在广东境内各厘金局不再收费,减少运盐成本和盘剥环节。

    纵观有清一代的盐法变革,无非是在纲法盐引与票法之间游走。票法之精髓,当在商人持票运盐,自由竞争,不得世专其利。故票法之利,利在小商小贩,小商多则大商不能垄断,商无垄断权力,恶习必少,官场积弊亦少,浮费得以减轻,本轻利厚,因而运销两旺,官府、商人与民众各得其所。

    事实上,陈文强的改革措施有创造,却也有抄袭。但他和智囊团的策略,在很大程度上革除了纲法的积弊,也弥补了票法本身的致命缺陷,更使官商勾结的机会大大减少。

    不管你是大商人,还是小民贩,只要在各地盐运使衙门持银领票,领到的盐的价格几乎是相同的。规模化的运输和就近取盐减少了个人运输的成本,废厘为税减少了盘剥环节,限价最大程度地避免了恶性竞争……

    总之,改革的措施是相对周全的,作为暂行办法也不是不能进行调整和完善的。当然,这些改革肯定会遭到既得利益集团的诋毁和反对,陈文强对此是有心理准备和防范措施的。

    没办法,改革的过程,实质上就是利益重新分配与调整的过程。特殊群体的利益受到损害,他们必然纷起而攻之。而这些人,自然是盐引制度的“时窟穴盐利之官胥吏”。

    但陈文强决心已定,雷厉风行地开始实施这项迟到的改革。从而,那张充满魔力的纸片变成了废品,使靠盐引赚取垄断利润的盐商失去了特权,使普通百姓感到了盐价大降的政策红利。

    接二连三的举措令人瞠目结舌,厘金局与巡警总局合并办公,各地的厘金所该撤的撤,该合的合,各所领导也重新委派。厘金重新确定,按照不同商品有免有减,也有增加的。

    比如凭票领取的食盐,厘金全免;本省农产品,厘金豁减大半;本省工厂企业制造之产品,厘金减半;洋货,厘金加倍……

    从以上也可以看出陈文强的思路,那就是变相地扶持民族工商业,打压洋货的销售,涉及到民生方面的更是予以优惠。既然他无法在关税上进行保护,对于洋货在销售渠道和终端予以遏制,也就是唯一的办法。毕竟洋货也多是要靠国内的商人经销,只要他们觉得经营成本提高,自然也就会丧失贩卖洋货的积极性。

    新任两广总督袁树勋尚在路上,张人骏是胡混等待,广东就只剩下陈文强在上蹿下跳,挥舞着各种权力大棒,刮起了改革的旋风。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广东风气开放得早,几任总督都重视教育,这也为陈文强的改革提供了有利的条件。广东法政学堂、两广高等工业学堂、两广方言学堂的大批优秀毕业生被陈文强招揽聘任,还有警察队伍中抽调的精干者,将被委以盐运、厘金、制造局、地方警察局等各机构的官职,分赴广东各地,将陈文强的改革措施落实到位。

    从表象上看,陈文强干得风风火火,涉及到了方方面面的改革。而他自己把工作的重中之重放在哪里了呢?答案或许会让人吃惊,其实陈文强一直关注着清乡剿匪,一直在招募扩充警察队伍,一直要彻底扭转广东的治安。

    其实道理并不难理解,陈文强想革除弊政,想鼓励扶持民族工商,想把广东这个蛋糕做大,一个相对安定的发展环境就是根本。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二章 剿匪清乡,新督似不满

    清军于西南再遭大败,丢失防城和钦州两个港口,南宁亦撤兵弃守,战局似乎岌岌可危,广东面临重大威胁,清廷为之极度震惊。

    但形势的发展却并不是急转直下而不可收拾。吴禄贞由琼崖兵备道升任广东陆路提督,亲率千余精兵赶至廉州府(今合浦)督战。经过急速整顿后,合十数个巡防营、广东新军共六千多人马,掘壕挖沟,重新构筑了防线,并挫败了乱党的“进攻”。

    “乱党连续作战,加之雨季,道路难行,供给困难,已显疲态;然我军新败,士气低落,兵力不足,守有余而攻不足,对峙已是极限,或还有危险……”

    对于吴禄贞的奏报,张人骏不觉得失望和疑惑,反倒是喜出望外。虽然去职已成定局,但广东暂无危险,还是令他感到欣慰。同时,这也证明他有识人之明,走马换将终于稳定了战局,对朝廷也算是有个交代。

    既然吴禄贞报告说还有危险,那就只能继续增兵,以求彻底稳固防线。七抽八调,张人骏利用最后的时间,又从广东各地拼凑了五营兵力,开往前线。同时,他向朝廷上奏,请求钱粮、物资上的支援。

    尽管把督办新军的差使交给了陈文强和吴禄贞,但陈文强也向他陈明了困难,短期内无法筹集足够的资金,新军的编练只能缓行延办。对此,张人骏也没有办法,只能要求陈文强尽心竭力,新军的编练则可以排为单位持续进行,积少成多。

    简单地讲,张人骏就是要陈文强有钱就出,按照四十多人一个排的标准来编练新军。而不必非筹够一标或一协,甚至一镇的资金方才开始行动。

    陈文强还是给了张人骏面子,答应用此法编练新军。并慷慨地拔付给吴禄贞一万元募兵费,还有百枝步枪。反正张人骏也呆不了多长时间。编练新军也有了他的章程,倒也不必一毛不拔。

    之所以对编练新军不积极,当然是陈文强心中有数,只要总参谋部不下达命令,革命军是不会主动向东发动攻势的。何况他真的是苦于资金不足,难以提供太多的金钱。

    陈文强暂时不肯向编练新军投入太多,但对扩充警察部队却不吝金钱。清乡剿匪的缴获,抄没盗匪和庇匪罪犯的家产。几乎全部都被清乡委员会截留下来,用于扩充武力,并把清乡向其他县乡推进。

    既然知道革命军不会向广东发起进攻,即便进攻也是演戏作假,陈文强便又向吴禄贞借了五百人马,全部编入武装警察。又从组织、训练得较好的民团中招募了一百多人,配备最强的火力,组成五路清剿部队,亲自率领,突然进入南海县。开始纵横清剿。

    “广东盗匪之多,以广肇二府为最,广更多于肇。广府属则以六大县为多,六大则以南海为多”。水匪、沙匪、盗匪、会党,在南海县可谓是全部都有,陈文强则准备充分,既有内线情报,又有他的异能相助,更有水师提督李准调动的内河炮艇巡弋盘查。

    在陈文强所率领的精兵强将打击下,广义堂、广东堂等堂口被摧毁,袁拱等会党首领非死即逃;袁虾九股匪被击溃。残余盗匪向新会潜逃时为江上炮艇发现,枪炮齐下。袁虾九浮尸江上,其余盗匪鲜有漏网;沙匪梁大炮率三百余手下抗拒官兵。与一路剿匪部队交火接仗,在五六挺机关枪的凶猛火力下,沙匪稍战即溃,梁大炮亦当场被毙……

    杀,杀,杀!庇匪劣绅杀,窝匪地痞杀,会党首领杀,盗匪杀……五路剿匪部队纵横包抄,清剿围杀;陈文强则带着清乡委员们随队行动,随审随判,随剿随建。地方警局、民团、乡团一一清理重组,警察局长、所长再加上民团教练一一派驻,处理清乡的善后事宜。

    “职部于南海县清乡以来,凡绿林暴客花红甚巨者,除为官名格毙缉拿,莫不知畏逃匿;月旬以来拿获积年抢掳之匪上千名,正法者已有五百余名……清乡善后已妥交清乡委员张长清及各警局、民团、乡团处理,职部已率兵进剿番禺……”

    当新任两广总督袁树勋赶到广州赴任交接时,陈文强已经率部结束了南海清乡,赶往下一个盗匪猖獗之地——番禺。作为下官,虽然没有在广州迎候,但陈文强却送来了清乡的战果,不仅仅是缉捕、正法了盗匪,还有部分缴获作为迎接袁树勋的礼物。

    “文强有名望,有能力,海内皆知啊!”袁树勋看起来并没有恼怒不满的神情,笑着对张人骏说道:“皆言广东盗匪猖獗,有文强这等干吏,剿平也是指日可待呀!”

    张人骏自然知道陈文强清乡的收获应该很大,贼赃只是一部分,那些盗匪和与盗匪有牵连的地痞、劣绅,可都是抄没家产,迁往琼州。房屋、田地、钱财,这些的价值不好计算,但发卖出去却也是一笔很大的财富。

    “文强长袖善舞,于筹措资金、广辟财源最是精通。”张人骏并不说透,附和着夸赞道:“清乡费用完全是他自筹,只此一点,便为官府节省了很大的开支。”

    “是啊,现在朝廷缺钱,地方也叫苦不迭。”袁树勋摇头叹息道:“再加上西南革党作乱,广东的财政窘迫是可想而知。有文强这样的干吏,是张老和本部堂的幸运啊!”

    张人骏淡淡一笑,说道:“能者多劳,老夫是给了文强很多官职名分,也看好他的能力。假以时日,必见成效。”

    “本部堂在上海时,与文强也有一面之识,今番共事,自然会照顾一二。”袁树勋听懂了张人骏话中含意,也就顺水推舟地作了承诺,假以时日嘛,当然是指他主政广东要给陈文强发展经营的时间和空间。

    张人骏点到即止,也不想再深说。办理完交接,袁树勋又殷勤地设宴饯行,算是结束了官场上的惯有仪式。虽然张人骏被开缺回籍。但他门生故旧不少,与袁世凯又是儿女亲家。袁世凯已经调到朝廷中枢,袁树勋自然不会开罪于他。

    丁末政潮之后,瞿鸿禨、岑春煊及相关的数人(包括军机大臣林绍年,当时是瞿鸿禨一派参与弹劾段芝贵,后被挤出京城)相继垮台,奕劻、袁世凯等人可谓是大获全胜。

    但是,慈禧太后也意识到奕劻、袁世凯等人可能会独揽朝政,于是在罢免瞿鸿禨的第三天。便派醇亲王载沣到军机处学习入值,形成军机处“两亲王”的格局,以便牵制奕劻。另外,为了防止袁世凯势力尾大不掉,又以明升暗降的办法解除了袁世凯直隶总督的职位,将他内调为军机大臣。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载沣这个小年轻,哪里斗得过奕劻和袁世凯,慈禧这个老太太,肯定还有后招儿。而人们最多的猜想便是调湖广总督张之洞入值军机。既削了地方汉人督抚的权,又能在朝廷中枢牵制奕劻和袁世凯。

    而陈文强的交游广阔是出名的,不仅张之洞、张人骏对他青眼有加。委以重任,连袁世凯在朝中也为他说了不少好话。这样一个左右逢源,并不是某派铁杆的干吏,倒是更让清廷放心。

    袁树勋呢,对这些都是洞悉于心,初至广东,根基未固,即便想削陈文强的权力,也暂时不敢轻举妄动。总要摸清形势、培植亲信之后再说。

    这样一来,倒是给了陈文强稳固掌握权力的时间。他一边清乡剿匪。一边遥控指挥着各项工作的落实。警务、盐务、兵工厂、黄埔局、厘金局等等,从只是名义和官职。到切实的掌控,举着改革和新政的大旗,陈文强逐渐地实现着自己的目的。

    南海、番禺、三水、香山清乡完毕,陈炯明那边也完成了顺德、清远、东莞的清乡工作。清乡的善后也安排妥当,每县都派驻清乡委员,可以调动警察、乡团对盗匪进行定期或不定期的清剿。保甲、户籍也由各乡局严格管理,使窜逃于外的盗匪再难以返回并立足,从而最大限度地避免了“兵来贼去,兵去贼来”的清乡积弊。

    而水师提督李准的支持,使水警也组建完成,四十多条大小巡船、三百多名水上巡警,使珠江三角洲的治安日渐好转。作为广东的经济发达地区,有了稳定的社会环境,工商业便能快速发展,税收和厘金也能大幅增长,这其实也是陈文强把蛋糕做大的第一步。

    在返回广州之前,陈文强先赶到了黄埔船局,与水师提督李准会面。在清乡剿匪中李准很是配合地出动内河舰船,组建水警也给予了支持,现在该是陈文强补偿的时候了。

    ……………

    阳光略有些刺眼,陈文强轻轻压了下帽沿,把头向下低了低。远处的船坞内,伏波、琛航两艘兵舰正在维修,火花四溅,人员忙乱。

    “你答应过要给我添置一艘排水量三千吨以上的兵舰。”李准放下望远镜,幽幽地说道:“如果有大舰的话,巡视海疆能航行得更远。”

    “钱不凑手啊!”陈文强有些无奈地摊开手,诉苦道:“都看着我的产业越铺越大,可贷款借债谁知道?投资建设刚完成,收益期还未到啊!”

    李准撇了撇嘴,揶揄道:“贪多嚼不烂,谁让你背那么多的差使?也就是你,还能支撑。换了旁人,只一个粤汉铁路就给压垮了。”

    “嘿嘿,能者多劳嘛,谁让我有本事呢!”陈文强讪讪一笑,说道:“虽然没有三千吨以上的兵舰,可四千吨的远洋轮船不是借给你用了吗?我看你可以把指挥部设在远洋轮船上,更加安全。”

    李准抿了抿嘴,无奈地叹了口气,但却又坚决地摇了摇头。

    巡弋海疆,广东水师却只有三艘兵舰勉强能够胜任远海航行,排水量1258吨的木壳炮艇伏波号,排水量1358吨的木壳运输舰琛航号,排水量572吨的武装兵船振威号。因为陈文强的支持,才借到了排水量四千五百吨的远洋轮船一艘,算是最适合远海的舰船了。

    这与列强的海军相比,实在是可怜得很。不说庞然大物般的战列舰,就是现在列强制造下水的巡洋舰,排水量也至少在五千吨以上。

    “第一次,主要是增长经验。”陈文强似乎知道李准黯然的心情,开口安慰道:“我的为人禀性你了解,说给你弄兵舰就肯定能给你弄来,不过是时间晚一些罢了。”

    “我自然是相信你的。”李准苦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此番出海巡视,所需经费物资还不全是你所筹措。花费不小吧,我自是心存感激。”

    数百担大米、种羊、种猪、稻麦豆种、各种生产生活工具,为渔民在岛上定居垦殖提供条件;为了防备与列强的冲突,陈文强还为巡视海疆的舰队准备了充足的弹药。

    李准所说的花费不小,当是实话。但陈文强却不以为然,摆着手说道:“东沙、西沙产矿颇富,若一律开采,实是开源之径。李大人此番巡视,勘察可为要务,各岛情况既明,自可招徕华商承办岛务,此引资之一法。”

    李准想了想,沉吟着说道:“此与张总督之设想相似,只是新总督继任,恐改弦更张,事难顺遂。”

    “哦,李大人听到什么风声?”陈文强觉得李准话里有话,才开始用心探悉,并疑惑地问道。

    李准哼了一声,犹豫了一下,说道:“新总督实非廉吏,听闻最近几大盐商齐至广州,与总督大人接触甚多,恐怕于你会有所不利。至于出海巡疆,本是早已确定之事,他倒未有多言,只是说陈老弟筹措有方,生财有道。”

    陈文强盯着李准看了一会儿,突然冷冷一笑,说道:“与我不利,想必他还没搞清楚这广东的水深水浅。盐商,好啊,送上门的肥肉,我正愁没借口收拾他们呢!”

    “莫要冒失。”李准赶忙劝道:“他是总督,可直达天听。你虽然交游广阔,也有靠山,但与上官直接冲突,却是殊为不智。”

    “李兄放心。”陈文强拍了拍李准的胳膊,说道:“所有物资已在榆林港备齐,这边的事情我自会处理妥当,你且放心地出海巡视吧!出海远航对于水师官兵也是第一次,可要谨慎小心,注意安全。”

    李准点了点头,看着陈文强,嘴唇张了张,到底是没有再说出什么话来。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三章 倚仗实力的反击

    readx();    在广州,陈文强要做到耳目灵通并不困难。毕竟警察归他管,又有买卖摊户,与商行的关系也很不错。所以,李准稍一提醒,陈文强便传下命令,开始动用各方力量进行打探。同时,前往广州的时间也被他找借口拖延下来。

    不打无把握之仗,在没弄清楚袁树勋的意图之前,陈文强不想到了广州便陷于被动。而且,如果袁树勋真的要夺他的权,打压他,他也要做好猛烈反击的准备工作。

    而对于大盐商的怨恨,陈文强是有心理准备的,也不怕这些家伙闹事。可要是袁树勋与盐商勾结,那他就不敢掉以轻心,需要认真对待了。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盐政改革正是打破了大盐商的垄断,招致盐枭与不法胥吏的怨恨不满自然不是意外。没有办法,改革的过程,实质上就是利益重新分配与调整的过程。特殊群体的利益受到损害,他们必然纷起而攻之。

    但对陈文强来说,废除纲法则使税收只能随销售量的增长而增长,是一种市场化的调节机制。而且,由于打破了官商的垄断,产运销各环节只要控制的好,实际的盐销量肯定会有增长,税收也将有大幅度的提升,民众也能从这种市场竞争格局中得到了好处。简言之,盐政改革就是通过市场竞争方式,由散商取代总商,票引取代窝引;减轻浮费与手续,降低成本,重新平衡政府、商人与民众的利益,所不同的是,此时商人所涵盖的对象,已经发生了彻底的变化。

    行票废纲,总商被革,收入全裁,其郁闷之情可想而知,反扑也不可避免。或者勾结胥吏。指责攻击,处处掣肘;或是通过政治代言人,来表达不满;或是直接贿赂高官,搬掉改革的柱石。使改革人亡政息。

    但这些大盐商忽略了一点,那就是陈文强不是传统的士人出身,剑走偏锋、阴狠毒辣的招术屡用不鲜,且用起来还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修筑粤汉铁路时,他罗织栽赃。严处了一批修路的绊脚石;清乡剿匪时,同样对阻挠势力毫不留情。现在轮到这些大盐商了,他们的反扑无疑触怒了陈文强,成了陈文强欲宰的肥羊。

    消息不断传来,陈文强就在黄埔与智囊团商议对策。显然,大盐商是豁出血本了,不仅贿赂袁树勋,还买通广州将军增祺,要把陈文强的盐运使官职拿下来。

    “行事当柔则柔,当刚则刚。全在实力和形势的变化。”陈文强翻看着这几大盐商的资料,虽不十分详细,可也能看出些端倪,“当前朝廷最担心的还是西南动乱,而广东的盗匪勾结革党也是可信的,盐商庇匪,或者是坐地分肥,也是完全可能的。”

    “大人要把通匪的罪名安到盐商身上?恐怕一而再,再而三,有些不妥吧?”

    秀才出身的陆耀宗名字起得虽俗。学问却好,且为人不喜张扬,相当地沉稳机智,自留学东京毕业。加入复兴会,在琼州被陈文强招揽后,工作认真,思虑周详,逐渐成为陈文强的心腹,智囊团的首席。对于陈文强的想法。他提出了谨慎的反对。

    “杀一儆百,或许可行。”陈文强沉吟着说道:“其实有些事情未必便要人信服,明知如此,却抗拒不得;即便不妥当,也让你难以分辩。”

    “大人若恃强而为,倒也可行。”陆耀宗笑了笑,说道:“其实关键还在袁树勋和增祺,只要他们不与大人作对,几个盐商又能翻出多大风浪?当然,大人若是只想查抄他们的不义之财,便另当别论了。”

    陈文强沉思半晌,苦笑道:“这与盗匪何异?虽然我很想这么干,但也不想赶尽杀绝。只是这些盐商太不识趣,惹到我的头上。少不得便要处置一两个,让其他人知难而退了。”

    “那大人可由此人开刀。”陆耀宗抽出一张纸,递到陈文强面前,说道:“此人虽未必与盗匪勾结,但为富不仁却是事实。处置他,叫好的人肯定不在少数。”

    “杀人夺财,还能捞个好名声?”陈文强无奈地摇了摇头,看都不看便吩咐道:“派兵抄家迁人,再让广州的警察把他抓起来,公示罪状,就地正法。”

    “袁树勋和增祺那边也要有所警醒。”陆耀宗冷笑道:“他们未直接摘除大人的官职,可见还是有些忌惮。一个贪鄙,一个胆小,倒也好对付。”

    陈文强沉吟着说道:“广州城似乎安静太久了,没有霹雳之震,他们是不是觉得已经太平了?”

    “革党潜入,重施暗杀故伎,以策应西南战事。”陆耀宗笑着点了点头,“此计可用,捎带着让盐商也见见血,听听响动。”

    “交给叶忠民一并去办吧!”陈文强对广州警察局局长叶忠民是相当信任,且在广州,由警察来干这种事肯定是不会出什么纰漏。

    作为一个领导,陈文强懂得如何用人,更有识人之能。而且一个事无俱细全都要管的领导,未必是一个好领导。抓大放小,人尽其才,陈文强可不想做活活累死的诸葛亮。

    所以,即便是极重视的剿匪清乡,陈文强也不会全部亲历亲为,把全省几十个县全跑遍。既然已经找到并解决了以前清乡的积弊,而且用雷霆狠辣的手段进行了震慑,再加上精悍的剿匪队伍,年轻、负责的清乡委员,以及已经摸索出的一整套清乡和善后的程序,自然就可以把陈文强解放出来。

    “大人,我觉得让吴大人配合一下更为妥当。”陆耀宗试探着建议道:“比如催粮催饷。”

    “好,这样就更周全了。”陈文强赞赏地点了点头,“给他发密电,让他把情况说得严重些。西南战事是重中之重,这么一搅和,看袁树勋有什么办法?”

    “只要把住钱,袁树勋这个总督也奈何不了大人。”陆耀宗信心满满地说道:“要是大人撂挑子,广东定然大乱。”

    广东的巡防营七抽八调,地方上已所剩无几,维护治安、剿匪清乡的工作正在逐渐被警察接手。陆耀宗所说的撂挑子。竟然是如此彻底,连警察都要调走。

    陈文强轻轻摇了摇头,笑道:“还用不着如此绝决,给他们点颜色。目的也就差不多达到了。”

    陆耀宗点了点头,虽然说得够狠够绝,其实他也不希望走到撕破脸皮的那一步。

    “给袁树勋送封信,就说本官获得消息,有革命潜入广府。正在着力缉捕,至广州的日期要延后几天。”陈文强吩咐完,往椅子上一靠,微微闭目养神。

    陆耀宗应喏一声,转身离开,随手关上了房门。

    身兼数职,位多权重,只要能按陈文强的计划继续进行下去,广东不战而下是非常有把握的事情。虽然现在遇到了些困难,陈文强却并不灰心丧气。甚至觉得如果能使袁树勋彻底服贴,以后反倒更加顺遂。

    皇朝末世,凭的是官位吗,显然不是。这一点,陈文强看得清楚。只要有人有枪,再有钱,朝廷也奈何不了他。

    ………………

    轻酌慢饮,茶香四溢。

    袁树勋捋着胡须,品着香茶,在总督府中怡然自得。

    是啊。他应该得意,应该高兴。大盐商的孝敬收到房内,只要陈文强到了广州,把盐政改革的章程全废掉。这件事情也就算办成了。

    其实,袁树勋也知道陈文强的实力很强大,不仅仅是西南前线的外援吴禄贞,还有他手中的警察,以及交情很好的商团。所以,袁树勋没有敢贸然把盐运使这个头衔拿下交给别人。而是给了陈文强几分面子。

    但袁树勋想不到的是陈文强在谦恭的外表下隐藏着强横的本性,反击来得是既快又狠。而且,袁树勋还不确定是陈文强搞的鬼,谁让陈文强已经被革命党骂成屠杀“革命志士”的刽子手呢!你说陈文强是革命党,谁会相信?

    心情变得不好是始于收到了陈文强的书信,内容很简单“革党潜入、迟回广州”。袁树勋有些生气,自到任以来,陈文强还未正式拜见过,先前送的礼物已经淡忘,他开始觉得应该给陈文强点颜色看看了。

    心情大坏则是在午后的小憩,轰然巨响、地颤床摇,袁树勋差点没从床上滚下来,心脏怦怦乱跳,半天才从迷糊中清醒过来。这下子听得更真,后宅又是两声爆炸,然后就是人声嘈杂,乱成一片。

    革党潜入?袁树勋一下子想到了陈文强的书信,又想到了两任广州将军的被刺身亡,立时吓得魂不附体。

    等到侍卫们赶来保护禀报,袁树勋才知道这几声爆炸确实是革党所扔的炸弹。总督衙口那一颗炸死炸伤多人,其中就有前来求见他的盐商,还有侍卫若干。后院的炸弹则把墙炸个窟窿,震倒了茅房的一角。

    “真是革党——”高树勋拿着暗杀者扔于地上的警告信,手在颤抖。

    “革党擅用炸弹。”高树勋的侍卫队长是他从山东带来的,最是亲信,在旁边肯定道:“尤其在广州最是猖狂,为配合西南暴乱而来行刺大人,肯定是他们无疑。”

    “警察呢?”高树勋很害怕,也有些恼怒,“他们是干什么吃的?竟让革党潜入省城,且在光天化日下跑到督署行刺。”

    “广州城内的警察不多。”幕僚是个中年人,眨着闪着精光的小眼睛,若有所思地说道:“巡警总办陈大人在城内清剿过,盗匪几近绝迹。所以,他率大部人马前往周边清乡,城内治安由少数警察和商团来维持。”

    “连省城都护不周全,还清什么乡?”袁树勋恨恨地跺了下脚,“派人给陈总办去电,急召他率部回城,清剿潜入之革党。”

    幕僚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恐怕这个时候,陈总办未必会应召而回啊!”

    “怎么?他敢抗命?”袁树勋还没搞清楚状况,一瞪眼睛。

    “大人可知前来求见的盐商所为何事?”幕僚缓缓解释道:“卑职刚刚询问了侥幸未伤者,他们是因为杨诚新被警察抓捕囚押,才来求见大人的。”

    “杨诚新?”袁树勋愣了一下,随即想起这是一名大盐商的名字,不由得问道:“被警察关押,所犯何事啊?”

    “通匪。”幕僚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听说这是陈总办在清乡时获得了赃证,杨诚新在家中私藏枪械,还有与乱党的往来书函,陈总办已经抄没其家,又派人传令缉捕主犯。”

    袁树勋眨着眼睛,若有所思。如果是同时,以通匪之名抓捕,倒也没什么。可现在这个时候,是不是赶得有点巧了?

    “不是杨诚新的同党愤于其被抓而投弹报复,便是陈总办策划反击。”幕僚有些无奈地苦笑,“大人,不知您愿意相信哪个?”

    “这个——”袁树勋紧皱眉头,坐进了椅中,捋着胡子陷入了沉思。

    革党的炸弹很可怕,但假借革党的名义行事,却更令人恐惧。因为革命潜入,毕竟不能光明正大,人数也不会多;而如果是陈文强的策划指使,再有广州城内的警察配合,那可就麻烦了。

    “革党可剿、可除、可赶,陈总办在广东的势力却是雄厚。”幕僚委婉地劝谏道:“虽说现在还不能确定,可大人也不能操切从事。卑职想来,无论是哪种可能,对陈总办的笼络是免不了的。”

    袁树勋吐出一口粗气,有些不甘地问道:“那些大盐商呢,他们可是——啊!”

    “拖延。”幕僚奸滑地一笑,说道:“如果他们被吓破了胆子,不要找大人更好。要是他们要钱不要命,那大人就拖到陈总办回来。至于革党潜入,当然也不得不防。大人可令警察严加盘查,在城内搜捕缉拿。为了能让他们用心办差,大人便顺水推舟,把那杨诚新审明之后就地正法,也算是卖了陈总办一个好。”

    “这样倒也周全。”袁树勋若有所思地微微点头,说道:“嗯,此事不能本部堂一人决之,可请增祺大人前来商议。”

    “增祺大人嘛,嘿嘿,贪财是贪了些,可更怕死。”幕僚有些鄙视地冷笑,“外界皆传其为了买命,托人给革党送钱。无风不起浪,此事倒有六七分可信。”(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四章 亲德拉美

    readx();    寻求政治、经济、技术援助和支持,是一个新兴国家所不能避免的道路。现在已经是一个开放的世界,自力更生不能丢弃,闭门造车却是万万行不通的。

    即便如此,陈文强在与德国展开越来越广泛的合作时,也存着戒心和制约措施,绝对防止因此而成为德国工商企业的附庸。

    在黄埔船局等待着广州方面的消息,陈文强也没闲着。从德国、美国订购的机床正陆续运到,结合船局原来的车床、刨床、蒸汽搥机、钻孔机等机械设备,设在长州岛的机床厂开始紧锣密鼓地建设起来。

    正机床,又称为工作母机,是制造机器的机器。如果说机械工业是现代工业的支柱,那么机床则是机械产品中的先导产品,故又有“制器之器”的美称。

    十九世纪期间,由于纺织、动力、交通运输机械和军火生产的推动,龙门刨床、卧式铣床、万能外圆磨床、滚齿机和插齿机等各种类型的机床相继出现。

    而工业技术发展的中心也悄悄从英国移向美国,后世依然著名的惠特尼工程公司,所研制成功的转塔式六角车床,则标志着工件制做的复杂化和精细化的开端。美国人诺顿于一九零零年用金刚砂和刚玉石制成直径大而宽的砂轮,以及刚度大而牢固的重型磨床,首先被福特汽车公司所使用。磨床的发展,则使机械制造技术进入了精密化的新阶段。

    作为中美德三方的首次合作,不仅德方很重视,厂家派来了调试工程师,青岛总督派人参加新厂落成典礼;刚刚经历过抵美运动的美方也视之为重辟中国市场的良好契机,驻广州总领事默为德亲至祝贺。当然,默为德如此热情,屈尊纡贵,自有另外一方面的原因。

    近代上海、天津等地都曾有美租界存在,饱经欧风美雨洗礼的广州,却只有沙面英法租界。并没有美租界。1901年,美国要求在广州开辟居留区域……却被清政府拒绝。其实,美国所求并非“居留区域”,而是专管租界。

    其时为美国已上升为世界一等经济强国。远东商贸利益发展蓬勃,庞大的中国市场有利于美国大量的商品、资本输出。纵观列强在华南已据有澳门、港九、沙面及广州湾等,另外美国亦探知德国有意于广州郊区花埭开辟租界,英法则意欲“拓展各自的租界”,反观美国在华角逐则处于落后。上述一切似乎都令开辟租界成为扩张的应有之义。

    时任两广总督的陶模禀承外务部的“坚持设法推宕在案”。主张设立公共租界。当时清政府忌惮的并非美国,而是担心英、法、德等国借此利益均沾,尤其是英国。

    因而以开辟公共租界替代专管租界既是顺应英国此前提出开辟广州公共租界的要求,也是搪塞英美等国索取专管租界的理据,此法与清政府主动开辟厦门鼓浪屿公共地界类似,均为借列强力量来牵制某国,“即便不是良策,也不失为应急之策”。于是外务部向有关各国申明此议,英、法、德等国纷纷表示赞同。

    然而美领事默为德坚持开辟专管租界,反诘陶模为何对此事迟疑不决。“各国混同公界,势必易为相触滋事,无论何人,一遇有事,其咎责难决归何国,是与各一专界者显然相反”,同时认为开辟美租界定必利于广州商务振兴。

    但该计划却遭到时任美国议和全权代表、著名外交官和汉学家柔克义的反对。针对美领事声言美国在广州贸易蓬勃发展而需要租界的论调,柔克义认为美国在广州的贸易发展远未达此程度,若确有此需要,“那也是美商的事情”。他自称看不到开辟美国专管租界的必要性。因为尚未得见真正的美国公司在广州从事商业活动,即使存在,也看不到一块零星的租界对美国有何好处。

    现在,已经升为总领事的默为德有意重提此事。原因实出于沙面用地日益紧张,租借于英国商行房屋的美国领事馆多年来饱受租金不断上涨之苦,相较于一九零零年,“租金已经上升至少一倍”。他借此向美国国务院借题发挥,声言如果当年美国国务院及已故麦金莱总统支持开辟广州美租界,锐意建设。今日领事馆就不必承受英商物业的高昂租金。

    对于默为德的试探性要求,陈文强虚与伪蛇,只说自己官卑职低,都推给了两广总督袁树勋。但作为一种示好,陈文强建议美商可在长洲岛设栈屯货,他在地租方面提供优惠,并保证治安不会出什么问题。

    显然,默为德的主张依然未获已转任为美国驻华公使的柔克义与美国国务院的同意,租界造价耗费极多,也不符合美国向来对待租界的态度。所以,陈文强认为默为德旧事重提,不会有什么结果。

    “关于厘金,陈大人能否在广东,以及湘、鄂两省给予本国商品以减免呢?”默为德也知道能否开辟广州租界,还取决于美国内部的分歧,陈文强没有断然拒绝,剩下的便是他的工作,所以便岔开了话题,寻求更大的利益和好处。

    陈文强想了想,摇头道:“在关税上,贵国与其他国家的商品已经占了便宜,若是厘金减免,我国工商企业哪还有竞争能力?当然,如果是合资企业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打压列强的商品输出,却有选择地欢迎资本输出,这是陈文强的一贯原则。说得简单一些,就是招商引资,以外国的资本和技术,带动本国工商业和科技的发展。

    “陈大人与德国的合作可谓是不遗于力,不知道美国方面是否也能享受这样的待遇?在之前的抵美运动中,陈大人的产业可是获利不小吧!”默为德微笑着,颇有些耐人寻味。

    抵美运动确实给陈文强带来了很大的好处,以美孚石油为例,市场份额被陈文强的炼油厂抢占了不少。还有其他的美国商品,在抵美运动后,也丧失了很大的销售量。

    对此,陈文强只是淡淡一笑,不予置答。只是针对另一个问题进行了并不算详细的解释,“贵国能否享受德国方面的待遇,还要看贵国工商企业的诚意和所能提供的优惠条件。就我个人来说,我是很欢迎贵国参与本国的现代化建设的。”

    “这或许是一个好的开端。”默为德笑着指了指已经建起和正在兴建的厂房。“对于我国工商企业来说,他们对在中国投资建厂,还是很感兴趣的。而从科技水平来衡量,我国并不弱于德国,在某些领域甚至要超过德国。”

    “对此我是认同的。”陈文强很诚实地点头。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如果贵国政府高层能少一些高谈阔论,多一些令中国人感到愉快的实际行动,抵美风潮所造成的恶劣影响是能够平复的。”

    抵美风潮不仅仅是使美国的商务遭到损失,更严重的是自庚子年后美国在华南苦心经营多年的政府良好形象严重受损。中美关系经此一役,严重损害了互信基础,这显然不是推行积极对华政策的美国所乐见的。

    俗话说:解铃还需系铃人。深谙中国事务的默为德当然知道陈文强在抵美风潮中所起到的作用,也知道由他来改善中美关系,是相当可靠的。不同于办事拖宕、昏庸无才的清廷官吏,陈文强是具有世界眼光。且有相近于西方思维的头脑。

    而日美关系在逐渐紧张,日本国内“排美”舆论的高涨,也使美国需要采取更积极的对华政策,以遏制日本,维持远东现状。陈文强所不知道的是,美国总统罗斯福已经决定派出一支庞大舰队环游世界,向日本和其他国家显示一下美国海军强大的实力。

    这支由美国海军十六艘精锐战列舰和七艘小型雷击舰(驱逐舰的前身)组成、所有舰只一律漆成具有喜庆意味的白色,世人因而称之为“大白舰队”已出现在美国东海岸。再有两个月,便会拔锚起航。

    默为德审视着陈文强的侧脸,一副充满自信、不卑不亢的神情。正注视着远方,似乎一切尽在其掌握之中。

    “对于合资银行的前景,我国的花旗银行是极为看好的,也希望象德华银行一样。能够注资附股。”停顿半晌,默为德缓缓开口说道:“当然,条件应该与德华银行享受的是同等的。”

    陈文强思索着,并未露出如默为德所期望的惊喜之色。过了一会儿,他轻轻摇了摇头,说道:“这不是最好的建议。合资银行的扩张和发展是有目共睹的。前景自然看好。贵国此时注资附股,用中国话来讲,那就是锦上添花。说得不好听的话,那就贪婪趋利。”

    默为德有些意外,他没想到陈文强竟然是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也没想到本应受到欢迎的举动竟有这种解释。

    “锦上添花哪里比得上雪中送炭。”陈文强轻叹了一口气,“你们到底是洋鬼子,对中国和中国人的各种情形,还远谈不上谙熟啊!”

    默为德很不服气,他在中国已经呆了很多年,从领事升为总领事,虽然不敢象驻华公使柔克义自称是汉学专家,可也自诩是个“中国通”。

    陈文强看着默为德,淡淡一笑,说道:“说句自大的话,在广东,凭我的实力,恐怕连总督大人也要甘拜下风。广东陆军,几乎全为陆路提督吴禄贞所指挥,我和吴的关系,想必贵使也是知道的。广东地方,很快便会依赖警察部队和民团、乡团来维护治安。警察是我出钱招人组建的,没有我的命令,谁也指挥不了。民团、乡团呢,也在逐渐被我这个教练处总办所掌握。这一切看起来都很顺遂,都很美好,但我也有很实际的困难啊!”

    默为德皱起眉头,迟疑着说道:“借款吗?什么性质?以什么名义呢?”

    “我需要三百万美元的无抵押低息贷款。”陈文强很平淡地说着,好象在说一件很小、很平常的事情,“风险确实是有,但好处也是实在的。这笔贷款将以中美友好建设发展基金的名义存入合资银行,主要是对广东或华南地区的有关民生的基础设施的建设提供资金扶持。”

    默为德微微咧了咧嘴,如果是商业贷款,美国国内的工商企业和财团还是很愿意借此获利的。但这个什么友好建设发展基金,固然能使美国逐步获得中国人的好感,重树良好的政府形象,却是困难不小。

    陈文强也不急迫,说到底他也是打着“张嘴三分利,不给也够本”的算盘,美方答应也好,不答应也罢,只不过使建设发展的速度减缓而已。

    “如果是商业性的投资贷款,我是能够保证的。”默为德委婉地说道:“凭陈大人在国际上的名声,即便是无抵押也困难不大。可这种公益性的基金,我还需上报政府,进行商议。”

    陈文强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转而便岔开了话题,“要促进广东的经济发展,铁路至关重要。我准备筹资修筑广州至潮州的铁路,不知贵国是否有投资意向?”

    尽管陈文强在借外债修筑铁路时很谨慎,条件也定得很有原则,使铁路权(修筑权、经营权、借款权)基本上不会为外人把持。但修筑铁路需要大量投资,这符合垄断资本向中国输出“过剩资本”,获得高额利润的需要。同时,铁路沿线的土地、人口和矿产资源,以及进一步把贸易深入到中国内地的需要,使修筑铁路的后续利益也相当可观。

    “这真是一个好消息。”默为德伸出大拇指赞叹道:“陈大人的魄力在中国确实无人能及。只是——”停顿了一下,他不无顾虑地说道:“关于西南动乱,陈大人以为形势如何?此时修筑铁路,日后会不会生出变故?”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五章 无题

    虽然一般来说,外交是内政的继续,但外交毕竟不能等同于内政,不能不受对方国家国情及国际形势的影响和制约。

    有些问题乍一看来,似乎是美国国内政治影响了美国的对华政策,但细加追究,美国的外交政策实际上很大程度是由国际和中国国内形势的变化促成的。

    从美国再扩展至其他列强,结论应该是相似的,那就是外交政策要以对方国家的实际情况为基本依据。

    为避免列强的干涉,复兴会的革命党人在西南起事后不久公布了几项重要的外交原则:保护所有居留军政府占领地域之各国人民财产;清政府与各国所立条约,所许之权利,所借之国债,其事件成立于此次宣言之后者,军政府概不承认;外人有加助清政府以妨害军政府者,概以敌视之;外人如有接济清政府以可为战争用之物品者,一律搜获没收……

    同时,革命军还屡次在媒体上以军政府名义,重申外交主张,声称“对各友邦,益敦睦谊,以期维持世界之和平,增进人类之幸福”reads();。军政府还在军队纪律中中明确规定:“伤害外人者斩”“抢掠外人财物者斩”“破坏教堂者斩”。

    复兴会所采取的这些外交政策和努力,虽然没有完全达到预期目的,赢得列强政府的支持,但一定程度上增进了各国政府的了解。在很大程度上消除了各国对革命的恐惧和担忧,从而最大限度地降底了各国介入中国内部政权更迭的依据和必要性。

    其中,在云南广西的外国人也都对革命党人在与清军的战斗中保护外人的情况表示肯定,称“叛乱显得很有组织和领导”,“外国人迄今受到悉心尊重”;“那里的外国人被认为是安全的,因为革命党人有意避免攻击外国人”。

    “西南战事应该是中国发生自太平天国革命以来最严重的叛乱。但迄今外国人的利益一直受到悉心尊重。连民族工商业者也受到了应有的保护。就我个人认为,这次革命与以前的革命是不同的,表明了其领导层的智慧。以及其努力避免外国干涉的危险,努力降低社会动乱造成损失的思维。”陈文强并不算委婉地给予了西南革命很高的评价。“所以,我觉得贵使的担心是没有必要的。比如德国,他们从华中到华南,对中国的投资热情始终依旧。”

    “我是不是可以推测,陈大人无论是在现政府,还是在以后可能获胜的革命政府中,都将因为名望和才干而受到重视和重用。”默为德脸上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说道:“所以。陈大人对国内的政治进程并不如何关心,而是专心致志地经营发展自己的事业。”

    “我对国内的政治进程还是关注的,只不过与别人的思路不同罢了。”陈文强模棱两可地笑道:“要说不大重视和关注中国政治进程的,恐怕是贵国政府吧?在对华关系上,无论是麦金莲总统,还是罗斯福总统,他们都似乎更加注重商业经济关系的重要性。”

    “在我国宣布门户开放政策之前,我国的对华政策与欧洲国家一样,一道维护在中国的条约权利,特别是片面最惠国待遇。以保证我们的人民享有同样的条约权利。但在门户开放政策之后,我们的对华政策又增添了新的义务,既要防止任何外国列强政治上完全控制中国。同时也要避免列强在中国的利益冲突,通过一切合法的途径保持列强力量的均势。”默为德郑重地说道:“这与那些通过武力和军事侵略控制中国的列强是迥然不同的。”

    陈文强认真地思索了片刻,试探着说道:“很多列强对华采取的是直接的武力压迫,希望维持中国政府的虚弱无能和*。如果按照贵使所说,贵国作为一个寻求商业利益和政治机会均等的国家,应该是希望通过建立一个强有力的负责任的高度中央集权的政府实现自己的目标,以便获得必要的合作和支持。”

    “陈大人的敏锐和智慧实在令人赞叹。”默为德有些惊讶,也非常钦佩,“我想。陈大人作出的政治判断应该是超前且正确的。而为了体现我国政府怀有真诚地希望中国进步与发展的愿望,关于广东修筑铁路贷款之事。我将极力促成。”

    “这已经是一个良好的开端。”陈文强伸手一指远处的厂房,信心十足地说道:“而中美两国对此更有力的促进。我是非常乐观的。”

    “我也同样乐观。”默为德点着头,态度很诚恳。

    ………………

    陈文强不惮于在外国人面前表露自己的观点,哪怕是很倾向于革命也没有什么顾忌。甚至于他聘请的在琼州工作的德国工程技术人员,特别是军火方面的,对陈文强与革命党有勾连多少都知道一些reads();。

    但这对陈文强并没有什么影响,首先是外国人并不知晓陈文强的底细,多半会认为他是脚踏两条船左右逢源;其次是这并不直接关系到洋人,以及洋人所在国的利益,甚至陈文强的这种圆滑,更为人所赞赏。

    西南战事被洋人称之为反叛,虽然这与复兴会和陈文强所期望的不大相同,但洋人谨慎地观望,对革命军的发展壮大,对革命影响的逐渐散播,还是很有好处的。

    而陈文强在黄埔又建工厂,又与洋人洽谈,忙忙碌碌却被广州的袁树勋视为是悠闲自在。

    革党再度潜入广州的消息一传开,大小官吏都惶惶不安。回想起之前那次炸弹横行,非死即伤的大暗杀,没有人不是心有余悸。广州将军增祺甚至连府门都不敢出,袁树勋召其议事也尽行推脱。

    袁树勋起初还不明就里,把警察局长叶忠民叫去臭骂了一通,让他全力缉捕乱党,否则革职查办。结果,叶忠民转天便称接到线报。乱党藏匿于广州城外某地,他将率队亲自前往缉捕。然后,广州城内的警察立时便被抽调大半。连督署周边的巡逻治安都无人理会。

    这样就出现了一种很可笑,也很让袁树勋恼火又无奈的局面。叶忠民率领着大批警察在广州城外东扑西追。乱党却在防卫虚弱的广州城内横行无忌。炸弹接二连三地在各个衙门和要害处发出轰然巨响,数量极少的警察疲于奔命,却是一无所获。

    这时,袁树勋才有些醒过味儿来。别看自己是总督,比广州警察局局长叶忠民大着好几级,可叶忠民是陈文强的人,却不是他能随便斥骂,随意指挥的。人家表面上恭谨。可反过来就阴奉阳违,让你知道厉害。

    而先前不惜血本要阻挠盐政改革的大盐商,在杨诚新被抄家正法之后,眼见袁树勋也没有尽力阻止陈文强的强横,便纷纷不告而别。有几个灵醒的,唯恐陈文强日后还不依不饶地报复,更是携重金前往黄埔向陈文强请罪告饶。

    “先前或有乱党,现却多半是陈文强在指使。”幕僚苦笑着向袁树勋劝谏,“为何炸弹始终围着督署在转,广州将军增祺大人请派了十余名警察加强保护。立时便太平无事了。若说是不针对大人,实在令人难以相信。”

    “以挟上,陈文强好大的胆子。”袁树勋说得强硬。可怎么都没有后招,色厉内苒表露无遗。

    “陆路提督吴禄贞急报,粮饷告急,士兵有哗变之虞。”幕僚无声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不管是西南战事,还是编练新军,都是极重要的事情。陈文强可是把着大头,他哭穷叫苦,便是要大人好看。一旦出事。朝廷降罪来,大人便要步张人骏之后尘。所以——”

    “所以。本部堂便要向陈文强低头。”袁树勋翻了翻眼睛,强撑着。

    “大人。稍微忍让也无不可。”幕僚有些无奈,但还是尽着自己的本分,“从岑春煊,到张人骏,对陈文强是一贯的姑息牵就,以至现在陈文强势大根深,难以轻易撼动。俗话说:强龙难压地头蛇。大人接任时日尚短,要压制陈文强,还须缓而图之。”

    袁树勋垂眼睑,沉思良久,没好气地一摆手,“此事便交由你去办吧,要本部堂以大屈小,哼,哼!”

    “是,卑职遵命,定将事情办得圆满。”幕僚松了口气,躬身而退。

    ………………

    “时代不同了,以前的老皇历翻不得reads();。”相对于袁树勋的无奈恼恨,陈文强此时却正意气风发,给几个大盐商宣讲着新形势的新任务,“商人逐利,无可厚非。但积弊一除,赚钱的路子更宽广嘛!你们不要光顾着眼前利益,要放眼长远,要跟上时代的步伐。”

    “陈大人说得极是,这一番话如醍醐灌顶,令吾等茅塞顿开啊!”

    “是啊,是啊,吾等目光短浅,听大人教诲,方知今是而昨非。”

    ……………

    听着一片阿谀奉承,看着一张张谄媚的嘴脸,陈文强的心情似乎更好。他摆了摆手,故作谦逊了几句,又说到了正题。

    “朝廷推行新政,鼓励奖赏工商实业,诸位如不趁时而转,恐怕是坐失良机啊!”陈文强摇头慨叹,眼中精光一闪,说道:“本官于工商实业倒是娴熟得很,又不忍见诸位失旧误新,颇有些赚钱发财的建议指导,诸位可愿听从啊?”

    几个盐商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在督署门前被炸伤的胖子费力地咽了口唾沫,吭哧着问道:“陈大人,这个,洋务娴熟,我等自然是钦佩备至的。可家财有限,盐引改票后,又损失巨大,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啊!”

    “本官就是体谅你们的难处,方才建议你们转行投资。”陈文强象是很关切地嘘叹着,“道光年间时,陶澎于两淮行票废纲,多少总商因此破产?高台倾,曲池平,子孙流落有不忍言者。旧日繁华,剩有寒菜一畦,垂杨几树而已。本官思及此惨景,心痛,着实心痛啊!”

    你心痛,我们是肉痛啊!一个年纪大的盐商暗自苦笑,开口说道:“陈大人苦心,我等十分感动,也愿听从大人的指导。只是不知,不知要捐输多少?”

    “不是捐输。”陈文强摆着手,正色说道:“本官一向廉洁公正,可不象省城那些位高却贪鄙之徒。这里有成立公司,投资入股的相关章程,诸位可以细细阅看。如果相信本官的能力,那便请慷慨解囊,既为广东建设出力,又能转换产业,以为子孙百世之业。”

    直斥贪鄙,就差把袁树勋的名字说出来了。众盐商心中凛然,都知陈文强已有办法,完全不惧袁树勋这个总督。

    陈文强起身拱了拱手,转身而去。至于盐商如何投资,如何分红,能投资多少,那是手的事情,他就不必再施压劝诱了。

    断了别人的一条财路,再给别人指出一条,既能集资干大事,又不至于把人都逼到绝路上。但这看起来不错的办法,却是在陈文强的强横之,有些强迫的选择。

    对此,陈文强并没有什么愧疚。他的心已经变得冷硬,可以毫不留情地罗织罪名搬掉绊脚石,可以冷漠地看着罪犯的那些家眷哭泣着被强行迁走。在他看来,手段的暴戾残酷,换来的是更多民众的安宁,换来的是社会治安的日益好转。

    哪个庙里没有屈死的鬼?当陈文强想到这句话,并且认为自己已经尽力做到最好的时候,他又觉得心安理得了。没有办法,如果不施酷烈手段,什么事情也办不成,或者说办不好。粤汉铁路可能还陷于贪腐的泥潭,还在被顽固士绅纠集的乱民所阻挠;盐政改革可能已经半途而废,政府盐商民众依然是三方吃亏,陈文强的名声也将因此而降。

    所以,陈文强不能忍让退避,只能勇往直前,借助于所有他能使用的手段来达到目的。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六章 高调归羊城

    警察、厘金、盐务正在被陈文强组合在一起,成为既分离又互相配合、协作的大的工作团体。

    警察既管清乡,又管维护治安,还有厘金的收取;厘金局则有监督、核算功能,督办员坐镇警察局、所之中,掌管收取上来的厘金;盐务改革由警察的武力保证实施,而盐务局的巡捕船又划归水警使用。

    一种交叉、协作的模式,提高了工作效率,精简了办事机构,但核心的保障依然是不断扩充的警察力量。武装警察,治安警察,水上警察,巡警,利用西南战场把广东军力抽调大半的情况下,陈文强把一个巡警总办的权力发挥到了极致。

    这些还只是官面上的体现,在立宪风潮不断高涨的形势下,陈文强作为宪政会的中坚,与广东的开明商绅还有一种紧密的联系。作为之前内定的广东咨议局议长,虽然陈文强让出了这个位置,但在正紧锣密鼓筹建的咨议局中的影响力却还是很大。

    从官场到民间,陈文强具有着软硬两方面的实力,特别是在广东,因为陆路提督是吴禄贞,水师提督李准又与他交好,势力已经很难被撼动。况且,他还有着琼州这个大基地,进可攻、退可守,即便是清廷,其实也奈何不了他。

    而整个中国的形势也在发生着急速的变化,革命军在西南的屡番获胜,立宪派的急迫催促,迫使清廷不得不加快了立宪的步伐。

    从五大臣出国考察归来,到一九零六年清廷正式宣布预备立宪,再到一九零七年年初清廷批准将考察政治馆改名为宪政编查馆,以使这个办理宪政的机构更加名副其实,并开始加速推进宪政,时间过得很快。

    在宪政编查馆开展工作的同时,清廷再次派遣大臣出洋考察宪政。不过,这一次考察不是面面俱到,而是专门前往英国、德国和日本取经。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载泽、端方等五大臣的第一次出洋考察促成了清廷宣布预备立宪,而达寿、李家驹等人的第二次宪政考察则让清廷决心以日本为蓝本,实行预备立宪。

    而清廷之所以中意日本的宪政,一来是两国有着类似的社会结构和民族心理。历史上两国也多有了解和交流,移植日本制度似乎相对可行;最重要的是,日本“立国之方,公议共之臣民,政柄操之君上。民无不通之隐,君有独尊之权”。也就是说,日本的宪政绝不侵犯皇家特权,颁发法典事先也无需接收公众的审评,皇帝公布宪法时,还仿佛是恩赐一般。如此一来,清廷当然喜欢了。

    一九零七年十月,清廷在革命党的压力和立宪派的不断鼓噪中,终于颁布了《钦定宪法大纲》以及《议院法选举法要领》和《议院未开以前逐年筹备事宜清单》(后称《筹备事宜清单》),并宣称“上自朝廷。下至臣庶,均守钦定宪法,以期永远率循,罔有逾越。”

    朝廷正式颁布宪法这种公开政治,这在中国历史上是头一遭。不过,这个《钦定宪法大纲》模仿日本宪法的痕迹太重,未免有失体面,它的第一、二条差不多是直接从日本明治宪法的第一条和第三条直接翻译过来的。

    而让很多人无法接受的是,《钦定宪法大纲》一共也不过二十三条,其中正文十四条全是有关“君上大权”规定的。而关于国民权利的九条规定,只是可怜巴巴的附录在后面。

    不过,有总比没有好,毕竟这是中国几千年封建历史上第一次以宪法性文件的形式规定了国民的基本权利义务。依照这些宪法文件。国民基本拥有了选举权和被选举权(有财产限制,当时的世界通例)和言论、著作、出版、结社等基本权利,特别是“财产及居住无故不加侵扰”这条,与欧美各国宪法的“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这条基本接近。而这些权利规定,在封建法典是不可想象的。

    为了以表诚意,清廷在《筹备事宜清单》中确定了预备立宪路线图。将预备立宪期限定为九年,并详细开列了这九年要筹办的大事和时间表。

    客观地讲,如果要使这种仿日本的伪君主立宪制向英国的虚君制君主立宪发展,从而和平、平稳的建立符合世界潮流的民主制度,九年时间应该是远远不够,甚至可以说是很仓促的。

    但对于立宪急进派和革命党人来说,九年则是过于漫长了。对于陈文强来说,倒逼清廷进行宪政改革的目的是有限度地达到了,颁布城镇乡地方自治章程,一九零八年便举行谘议局选举,使宪政会在掌握地方权力的道路上又迈进了一大步。

    就是在这样的形势下,在袁树勋越来越急迫,越来越示弱的情形下,陈文强高调地返回了广州。

    所谓的高调,便是展示自己的实力和影响力,令袁树勋等人从此摆正自己的位置。没错,表面上下官对上官的尊重可以有,甚至可以不断地给予类似孝敬的好处。但你不能阻挠我的事业,阻挡我前进的步伐。

    “执中”号为木质船壳,排水量五百吨,装备火炮六门;“缉西”号为铁肋木质船壳,排水量三百二十吨,装备火炮六门;“海长清”号为木质船壳,排水量三百二十吨,装备火炮五门。陈文强率领两百武装警察乘坐着这三艘盐务局最大的巡捕船,威风凛凛地在出现在广州码头。

    事先便有通告,码头上人头攒动,有迎接的,有看热闹的。既然打的名义是在外面缉捕乱党,陈文强自然有要有所表示。他带着武装警察奔袭了大塘乡,一举击溃股匪,击伤俘虏了著名盗匪李福林。

    稍有些意外的是,陈文强不必把革党的帽子扣在李福林头上,因为这个家伙确实与革党有联系,缴获的赃物中有鹰球图章、青天白日旗等证据。而且,陈文强还从俘虏的口供中得知原同盟会的朱执信,现在任教于广东政法学堂,便是他在联络发动会党、绿林,准备时机成熟后起义暴动。

    对于朱执信。陈文强并不想缉捕,甚至牵连到朱执信的口供也被他销毁。但他还是秘密派人对朱执信进行监视,以防在广东给他添乱。

    船一靠码头,李福林等盗匪便被押解上岸。交给广州警察,游街示众后将被立即正法。

    议论着、围观着、追看着,大批民众渐渐离去,陈文强方才弃船登岸,在袁树勋的幕僚陪同下。率队入城。

    笔挺的制服,威武的行队,闪亮的刀枪,两百武装警察都是精锐之士,精神十足,杀气四溢。陈文强骑在马上,在几名骑马警卫的保护下,昂然行入城门,在街道两旁百姓的惊愕、震撼的目光注视中,走过大街。直至督署门前。

    袁树勋再不愿意,也只能向陈文强低头,也要摆出姿态,率领官吏至督署门前迎接。

    毕竟陈文强向他提前作了通报,乱党首领李福林被缉捕,部众溃逃,残存乱党正在抓紧追拿,潜入广东之乱党已无兴风作浪的可能。

    换句话说,陈文强此番返回省城,那是带有出征将军凯旋而回的意味。率领着精兵强将。乘坐着巍然大舰,如此高调的行为,就是要使这种意味更加浓厚。

    “总督大人出迎,下官如此敢当啊?”陈文强远远看到台阶上的袁树勋。便翻身下马,大步上前,拱手一躬,嘴上说得客气。

    袁树勋看着陈文强身后整齐、严整、装备精良的队伍,暗自叹了口气,把目光转到陈文强身上。脸上已经露出了和熙的笑容,上前伸手虚扶,“陈大人剿平乱党,还省城平安,劳苦功高啊,又有何不敢当呢?”

    “这是下官份内之事,总督大人谬赞了。”陈文强直起了身子,伸手摆了摆,身后已有人送上一个大托盘,掀开蒙布,露出书信、鹰球印章、旗帜等物。

    “大人请看,这便是下官剿灭乱党的缴获。”陈文强伸手指点着,给袁树勋介绍道:“鹰球印章,据李福林所方,为乱党头子孙文所颁赐,是为作乱时铃记所用;青天白日旗旗徽式样,听说乃是孙文所绘……”

    “好,好啊!”不管对陈文强的有多少怨懑,袁树勋对陈文强的能力还是相当钦佩的,这些实打实的物证可是向朝廷邀功请赏的凭恃。

    而且,名义上还是警察,但装备、气势已经远超过巡防营的武装警察,令袁树勋感到了莫大的威压。也许直到现在,他才真正知道陈文强为何如此强硬。

    略微寒喧之后,袁树勋和陈文强都是一脸轻松地走进了督署。装样子,这是在官场上混的基本功,即便恨得咬牙切齿,表面上也不可能带出来。喜怒不形于色,城府甚深,那才是一个合格官员的要求。

    在厅堂落座,没说几句,袁树勋便有些着急地提到了对西南饷粮的供应上。毕竟那边催得越来越紧,形势似乎也越来越严峻,吴禄贞的描述让袁树勋觉得士兵哗变是迫在眉睫。

    “大人,如果盐政改革能够持续,官盐的销量能够上升的话,粮饷还是有所保证的。”陈文强率先说到了盐政的事情,就等着袁树勋最后表态。

    纲法得以推行的前提是盐销区的划分与引额的分配。为保专商引岸的推行,清代牢牢确立了盐产区与盐销区的一一配套。按照规定,一旦盐销区划定,产区与销区之间就形成一种固定的关系,盐商只能在规定的盐场买盐配运,按规定的路线转输,然后在规定的引地销售。否则,即以私论,“凡将有引官盐,不于拘该行盐地面发卖,转于别境犯界货卖者,杖一百。知而买食者,杖六十”。这就是清代产盐与销盐的基本态势。

    从食盐的颁引、征课到产运疏销,盐务衙门均有“分治其事”之权。还应指出,除盐务衙门外,地方行政官员也有疏销盐引、核定盐价、缉查私盐的责任。特别是在通商疏引方面,上自督抚,下至州县卫所,责任更为重大,所谓“征课为盐官之专责,而疏引缉私,则地方有司亦与有责焉”。

    为与纲法体制相配合,盐商组织对盐务管理亦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各盐区的盐商组织称谓不一,两淮称为“盐商公所”,山东称为“商司”,河东称为“商厅”。各盐商组织的主事之人,两淮、两广称为“总商”,两浙称为“甲商”,山东称为“纲头”、“纲首”,河东称为“纲总”、“值年”,一般由财力雄厚的大盐商充当。尽管称谓不一,其职能却大致类似。

    而清代的盐商报效大致可分为军需报效、助赈报效、助工报效和备公报效几种。经过承平时期的长年积累,盐商资本迅速膨胀,得以更大规模地投入到报效中来。

    在得到大量报效的情况下,清廷亦采取各种措施,来保障盐商得到更多的实惠,如加斤、加价、豁免、缓征等。但在大量报效、浮费加大、私盐冲击、盐商夹带及官吏贪污等方面因素的综合作用下,盐区的运盐成本仍然稳步增加,导致即便在盛世时期,很多地方也开始出现官盐滞销、盐引积压的局面。

    而由于受滞销、浮费、走私等因素影响,导致政府、商人、民众这三者的利益均受到不同程度损害。政府盐课无着,商人纷纷倒闭,民众违法食私,获益者却为盐枭与不法胥吏。又因私枭作为一种有武装、跨数省的贩私集团,往往与绿林或会党相结合,更成为社会治安的巨大隐患。

    正因为如此,陈文强才要排除阻力,改革盐政。而很多官员也深悉其中积弊,包括前两广总督张人骏,把盐务交给陈文强,也是希望他能一改盐务败坏之局,为地方增加收入,为西南提供粮饷。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八章 滇西拓展,革命联合

    有一章还在审核中,没办法,查了八遍也没找到违禁的关键词。*xshuotxt/在此说声抱歉。

    永昌古城,历史悠久,是在南诏国王盛逻皮时始建的,也就是唐朝开元年间,时称“柘俞城”。在洪武十四年,被麓川思伦发所毁。十六年筑新城,仿照南京城的规划,把太保山划归于内,对永昌城建设做了统一布局。城东、南、北城墙高各二丈二尺,西城墙略矮一点。嘉靖二十八年又增筑西城,永昌城才发展成周长十三里又十四步,有八座雄伟城门的城池。

    古城外,由易罗池和磨房沟引来的河水,形成了一条护城河,绕城向东流去。

    雨季过去了,已经连着有五六天没下雨,很多乔木落了叶,季相转变很明显。

    杨文恺抬头看了看热辣辣的太阳,随手拍了拍城垛,面前腾起一团干燥的灰尘,他皱了皱眉,向前走了两步。

    虽然光复了永昌,但杨文恺是不满意的。按照革命军的战略布置,此战是要全歼永昌清军,从而使滇西南、滇西北再无可以构成威胁的清军集团。但两千多守城清军溜走得是如此快速,或者是仓惶。不战而取固然很理想,但退回大理的清军却使革命军需要留兵防范,下一阶段战役的参战兵力则可减少。

    而清军从战略态势上看,也不乐观,倒好象是背上了负担。昆明、大理、楚雄、姚安、曲靖、玉溪这几个重镇,再加上更小的县治,在滇省的军队经过分薄驻守,除了昆明的重兵外,其他地区的机动兵力竟然捉襟见肘。

    地盘大小与军队规模成比例发展,革命军已经制定出发展策略,以最大限度地自力更生、以战养战。而经过大规模物资补给的革命军,已经突破了武器装备的瓶颈。只要解决粮饷问题,便能够大幅扩充。

    “老杨。”秋j带着两个女警卫员走上了城墙,远远地打着招呼。

    杨文恺赶忙招手,等到秋j走到近前。两人互相敬礼,秋j笑着问道:“怎么,没消灭清军,心情不好吧?”

    “是啊,确实不满意。”杨文恺点了点头。说道:“作为滇西军区的指挥员,自然希望能多打胜仗。如果永昌的清军被歼灭,即便主力东移,凭留守的兵力也能继续光复地方,打击清军。现在呢,恐怕只能采取守势了。”

    “你想得是没错。”秋j故意停顿了一下,笑得却很畅快,“好了,不卖关子了。总参谋部的命令已经下来,命令咱们继续北进。进攻大理。这下子,你可不用发愁没仗打了。”

    杨文恺愣了一下,然后是一阵惊喜,紧着问道:“怎么会改变战略?总参谋部的电报什么时候到的?”

    “电报刚到。”秋j舒畅地吐出一口长气,笑道:“刚看到时,我也有些难以置信。但仔细一想,却也很有道理。”

    杨文恺伸手止住秋j,思索了半晌,猜测着说道:“我想了几个原因,看看和你的一样不一样。首先。武器弹药是足够的,马上要扩充军队,咱们滇西军区的兵力即便不东撤,总部也不太担心清军的进攻;其次。因地就粮,不集结过多的兵力,怕是也出于这样的考虑;最后呢,我想是要在滇西北寻找突破口,或从东面威胁楚雄、姚安,甚至是昆明;或者由大理直接向四川发展。把革命火种撒向天府之国。”

    秋j看着杨文铠变得越来越激昂,有些惊愣,但随即又释然了,这不正是自己的理想之路吗,感觉到理想正在逐渐实现,自己不也是很振奋吗?

    “在我想来,以后滇西军区可能会作为一个独立的作战单位,可以有很大的自主指挥权。”秋j点着头,一边赞同杨文铠,一边说出自己的想法,“主力在滇南和广西吸引住清军主力,咱们可能就是最能扩大战果的机动部队了。”

    “有道理。”杨文铠忍不住又拍了下城垛,扬起的灰尘让他不由后退了两步,但脸上笑容不减,“我刚才可能还漏说了一点,这个决定估计是总参谋部根据清军的动向而作出的调整。如果是这样的话,退向大理的清军就得不到昆明方面的增援,咱们的进攻会很顺利。”

    秋j沉吟了一下,说道:“马上召开军事会议,仔细商议一下行动计划,确定了出击和留守部队后,咱们就抓紧时间行动吧!”

    作为一个军人,能够有独挡一面的机会,既是建功立业的机会,也是对自己能力的承认。同样,权力大了,责任也加重,他的判断和命令将决定这支部队的前途。

    杨文铠用力点头,和秋j说着话,走下城墙。

    永昌城很古老,与中原的城池相比,只能算是中小级别。而且也经过了数次修缮,墙砖的新旧程度、颜色各不相同,如同打了补丁的破衣服。

    但此时,在两人眼中,什么景物都显得很美,破旧的永昌城也似乎有了古色古香的味道。

    战略转变的原因是多方面的,除了杨文铠和秋j所猜测的,最重要的一点还在于吴禄贞和陈文强几乎掌握了广东武力的全部。革命军只需留下少数兵力虚应,就不必担心来自东面的进攻。

    所以,总参谋部可以命令滇西军区继续扩展地盘,而老部队再加上正在扩充的人马,便可以专心对付桂北和昆明周边的清军。

    虽然在兵力的对比上,清军还占据着优势,但数量和质量却不成正比,几乎没有敢于主动进攻的,都以守住自己的防区为目的。这当然与清军是由各地调来,心思各异、战力不同有很大关系,但最主要的还是新军太少,旧式的军队已经丧失了积极进取的精神。

    而在现在这个时代,武器装备还没有占据压倒性的优势。换句话说,将士的意志和精神往往在战争中还有着决定胜负的分量,“精神原子弹”在很多时候也还是足以致胜的武器。

    革命军便是在这方面具有着清军所难以具备的优势。大批有理想、有信仰、视死如归的中下级军官充斥其中,尽管这些军官培训时间还短,但他们的热情和勇敢,使得这支部队在战斗时经常会暴发出令人胆寒的凶猛。

    而革命联合阵线的成立。使更多的革命志士能够投身到这千年未有的大变局中,贡献着自己的热血和生命。由复兴会主导,团结其他革命团体,共同向专制清廷进攻,这样一个大形势终于形成了。

    “中国革命联合阵线常务委员会。今天成立了。”宋复华意气风发,大声宣布完,用力地鼓起掌。

    掌声响成一片,黄、陶成章、焦达峰、张百祥、孙武等人也非常激动。那个时候,在革命胜利之前,革命志士是不讲究名位、钱财的。都干得是掉脑袋的活儿,都为了心中的理想,思想都是比较纯洁而真诚的。

    不管革命联合阵线中谁占据着主导地位,当前共同的目标是一致的,推翻满清、建立民国。而正因为是复兴会的努力。才给他们指出了一个快捷的革命之路,提供了一个施展的革命舞台。

    对于复兴会来说,联合了国内各地的革命志士,在加强自己力量的同时,也弥补了他们某些地区的不足,比如湖湘、江浙皖、川等省。

    常务委员会的成立,则标志着海内外的大部分革命志士有了统一的指挥,不再是各行其是。

    作为常务委员会的委员长,宋复华有着坚强的后盾——复兴会,也有着成为领袖的才干和热情。副委员长黄则敦厚诚挚。有着令人敬佩的品德。其他委员则代表着各自的革命团体,或许在革命理念和方略上还有着分歧,但汇入复兴会所掀起的革命洪流,却是真诚的。

    淡酒、茶水、果品。庆祝会是简单而热烈的。宋复华笑得诚恳,笑得畅快,端着酒杯游走于众人之间,与来自五湖四海的革命者谈着、说着,拉近着彼此之间的关系。

    “克强兄。”陶成章走到黄身旁,举杯示意。轻轻抿了一口,试探着问道:“复兴会的几大执委除了宋先生,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你来得早,可知他们到底是谁?如果说之前保持神秘还有情可原,现在咱们已经联合起来,还是保密的话,是不是有些不信任的意思?”

    黄摇了摇头,耐心地解释道:“不是不信任,而是事关重大,事关革命成功与否的大计,复兴会不得不慎重。你看看常务委员会的组成,便应该知道复兴会并没有以势压人。各个团体无论大小,与他们复兴会都是一样,两名常委。而提供经费,军校也对各个团体开放,可见他们并没有防范见外之意。”

    “我也只是好奇,担心别人有这样的想法。”陶成章有些讪讪地笑了笑,说道:“走马观花地看了一番,却也看出复兴会的强大实力,以及在革命理论和方略上的成熟。虽然有些设想我并不十分赞同,但那毕竟是革命胜利之后的事情,现在争执还为时尚早。”

    “相对于发动会党、绿林,复兴会确实要比其他团体成熟。”黄点了点头,说道:“我来得时间比你们长一些,看到的也多一些。复兴会不仅对发动会党、绿林十分谨慎小心,而且还镇压为恶之辈。结果呢,非但没有削弱他们的力量,反倒使老百姓免受其害,更加踊跃、积极地支持他们。恐怕这样的行为和结果,也是你所没想到的吧?”

    “会党、绿林良莠不齐,自然有反抗清廷的好汉,也有打家劫舍的败类,光复会虽然也发动会党、绿林,但也不是没有原则。”陶成章辩解道:“对杀人劫货、扰民害民的败类,我们也不可能接纳。况且,光复会内部已经决定把工作重点转向发动新军。”

    “这是很高明的策略。”黄十分赞赏,提醒道:“复兴会在皖、闽的势力似乎不强,很可能会倚重光复会,你们可是有施展拳脚的机会了。”

    “只要资金充裕,粮弹充足,在皖、闽,或者江浙起事,光复会可为前驱。”陶成章停顿了一下,又摇头道:“恐怕复兴会不会另起炉灶,而是要将雄踞一省或两省的计划坚决执行下去。”

    “倒也未必是要光复会发动起义,冲锋陷阵。”黄微笑着说道:“待革命大势成风卷残云之势时,光复会在根基深固之地起而响应,光复地方、稳定社会,使国家少些动乱和损失,让民众少受苦、遭难,难道不也是革命壮举吗?”

    陶成章眨着眼睛,看了黄一会儿,不由得笑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句话果然没错,你这言论倒与复兴会的论调非常相近呢!”

    “对的我就听,我就做,就这么简单。”黄沉吟了一下,语重心长地说道:“联合阵线能够成立,实属来之不易。革命志士能团结起来,就少些门户之见,多些求同存异的觉悟,不要分裂、内讧了。”

    陶成章皱起眉头,有些不满地说道:“克强兄,你还认为我与北辰闹不和是错的?他行事跋扈、专横,待人不能坦诚相待,难道也是对的?”

    黄无奈地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说道:“以前的事情就不要提了,是对是错现在不重要了。现在大家能为了共同的目标,共同奋斗,就足够了。”

    陶成章张了张嘴,也没有再说什么,心里却有些不服气。

    沉默了半晌,黄开口问道:“焕卿,枚叔依旧是民报主编,便应继续为革命鼓与呼,弄那么多佛法文章在报上,是不是欠妥啊?”

    陶成章苦笑了一下,说道:“枚叔是希望用宗教发起信心,增进国民的道德。他所谓宗教,乃是具有‘依自不依他’性格的华严、法相二宗。他认为,要有这种信仰,才得勇猛无畏,众志成城,方可干得事来。”

    黄眨着眼睛想了想,对章疯子、章神经,他也只能苦笑摇头。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九章 编练新军,惠州清乡

    东京同盟会、光复会等革命团体与复兴会的革命大联合,使整个中国的革命形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倒不是说这些革命团体的硬实力如何强大,而是他们所发展的会员遍布各地,更有已经混入或行将混入清军为官的留学生。比如黄x,历史眼光就非常人所能及,在日本主持同盟会工作时,发展了数十名在日本留学的陆军士官生。

    同时,黄x还嘱陆军学生中的同盟会会员,不到同盟会总部往来,陆军学生的入党证也由他一人独自保管。他还建议由陆军同学在同盟会会员中选择一批坚贞可靠的同志另组一个团体,名曰“丈夫团”,以孟子所说的“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作为团员应具的品德。

    尽管现在这些秘密的同盟会会员还没有发挥出作用,但却相当于布置在清军之中的炸弹,在时机成熟时,或在关键时刻,他们很可能造成重大的影响。

    光复会等革命团体也同样有混入军中的会员,这就是陈文强说过的新名词“软实力”。不爆发则已,一旦发动,往往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通过革命联合阵线,复兴会可以说是平添了一批可用的军事人才。这些人才中有已经毕业归国在清军和革命军中任职的,也有将要毕业,等待着各方招揽的。

    复兴会借着联合之机,重新掌握、联络各团体潜入清军的军官,并招揽一批干才前往吴禄贞麾下效力,以编练新军为名,更确实地掌握军队。

    首先是日本陆军士官学堂毕业的复兴会会员王孝缜,其祖父做过工部尚书。父亲曾任四川粮道,在清廷和官府看来,这样的“世家子弟”是最可信赖的!王孝缜应组织之命来粤。陈文强和吴禄贞在其中运动,袁树勋对这位“世家子弟”也颇为放心。很快便任命其为广西新军督练公所帮办。

    有陈文强这个新军督办,有陆路提督吴禄贞,还有了王孝缜这位督练公所帮办,复兴会、同盟会、光复会的会员相继来到广东,进入了军队。其中有赵恒惕、尹昌衡等日本留学生,还有保定军官学校的耿毅、何遂等人。

    至此,吴禄贞可以比较放心地开始编练广东新军了。说白了,由清廷和广东官府出钱编练的新军。不仅不是清廷可以倚靠的武力,摇身一变还会是封建王朝的掘墓人。

    其实,清廷在全国范围内编练新军,是痛感“旧军无能”,是想为朝廷训练出可靠的武力,自然也有图强的意思。但清廷显然不知道,在近代化进程中,起步越晚困难越大,情况也就越复杂,任何超出了自身基础的操切之举。都将会走向良好愿望的反面。

    在当时的社会背景和时代大潮中,几乎没有人知道这样一个事实:清朝如果覆灭,那问题不是走得太慢。反而是因为走得太快。以清末立宪为例,在外国评论家的眼中,九年的预备立宪期未免“出奇的乐观”,但这样一个短得不能再短的急进方案,还有人认为不够激进,甚至连最温和的士绅都已经等不及了。

    同样的操切也出现在全国范围的编练新军上。为完成全国三十六镇的新军编练计划,清廷在用人上便不得不宽疏而不择流品。以致于大量倾向于革命的年轻军官进入新军并担任各项军职,成为动摇清廷的不稳定因素。

    ……………

    街上的人多了起来,大多数都向着同一个方向匆匆走去。情绪激动,象是过节似的。人群中不时还发出吼叫。“杀头!杀头!杀头!”

    刑场就是惠州城外一块见方的地盘,周围的田野和许多交叉着的小河从这里伸展到远方。在大约半里之外的一条泥土路旁。有一座矮小墩实的庙宇以及几间用石头砌成的小屋。

    方地的四周已经密密麻麻挤满了人,他们站立着,脖子伸得长长,有的在大声喊叫,有的在谈笑。叫卖的小贩在拉长音调唱山歌似的兜售着商品,人们攘推着、拥挤着想要钻到前面,孩子们则爬到树上、石头墙上,为了抢占能够看得清楚的位置而争斗。

    这是惠州营务处的刑场,人们似乎已经习惯了陈兆棠不断的“就地正法”,或者就是天生的爱看热闹,看杀头就象过节一样。

    一个囚犯跪在空地中,光着上身。站在他身旁的一个人将他的后臂向后反扭,另一个则揪着他的长辫朝前拉。这架势象是在打架,说得确切点,站着的两个人是把跪着的人当成绳索在拔河。

    第四个人出现了,双手托着一把沉甸甸的大刀,阳光撒在刀刃上,寒光逼人。

    人群屏息静气,仿佛凝固了一般,连婴儿都不敢出声。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无数双眼睛紧盯着场地中的人,跪着的罪犯,面目严峻、雕塑一般的刽子手。

    刽子手慢慢扬起了胳膊,双手紧握刀柄,锋利的刀刃在空中划出一条弧光,猛地劈了下去。头颅滚落,躯体倒地,深红色的鲜血从脖子里象泉水似的喷射而出。无头的躯体横在地上不住痉挛、抽动,象一条鱼在堤岸边绝望地乱蹦挣扎。

    这时,人群爆发出了深沉、满足的吼声。而不远处还有七八个待决的囚犯,后背插着牌子,会让人群几度发出这样的吼声。

    士兵们开始把第二个囚犯向刽子手那儿送,人群中响起了紧张激动的低语声。这个囚犯瘸着腿跛行,一步一拖。一个士兵推了他一下,动作并不算猛烈,但即使是这么轻轻的一推,也足以使他摔倒。

    囚犯脸朝地跌倒在刽子手的面前,因为双手绑在背后而无法站立直来。在人群中响起的一小阵傻笑声中,两个士兵把他架了起来,拖到刽子手前跪在地上。囚大声不吭地跪着,低垂着头,好象没有勇气抬头来看一眼刽子手。

    刽子手吩咐助手上前抓住囚犯的辫子。用力地把囚犯的头向前拖。蓦地,囚犯用力地挣扎起来,声嘶力竭地叫着。辫子从助手的手里猛地抽了出来,他向外仰了过去。叫得更大声了。

    “冤枉,冤枉啊!”

    凄厉的叫声在刑场上空回荡,人群发出了阵阵喧嚣。

    两个士兵上前抓起囚犯绑着的双手向后拉,助手又抓住了囚犯的辫子,刽子手急忙举起大刀,几个人都慌乱、紧张、不安起来。

    “呯,呯,呯!”枪声响了起来。越来越近,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几匹快马从城中奔出,向刑场疾驰,边跑边向空中鸣枪,吸引了大家注意的同时,也阻止了刽子手的继续行刑。

    在人们拥挤让开的通道中,几个骑士鱼贯而入,直接进入刑场。其中一个骑士军装整齐,面色冷峻,大声喊道:“暂停行刑。清乡总办陈大人有令,把犯人押回监牢,重新审讯。”

    沉默了一会儿。士兵们服从命令,把囚犯押到一起,吆喝着、斥骂着向城内走去。

    人群渐渐散了,议论着,对今天没看到更多的杀头而感到不满。

    ……………

    四川剿匪,广西剿匪,广东剿匪,陈兆棠由文人到武官,可以说是因剿匪而步步升迁。自然对自己的方法和能力有着自信,对陈文强的夺权和指责有着很大的抵触。

    “莅任一月。所杀逾千人,是严刑竣法。还是草菅人命,本官不敢妄断,但总要察实之后再作定夺。”陈文强对陈兆棠的廉能还是比较钦佩,在晚清*的官场,这样的官员实在是太少了,但这不表示他会认同陈兆棠的剿匪作法。

    “粤东山海交错,民情犷悍,盗贼之炽,甲于他省。本官重典治乱,惠州匪情已是大有好转,何来草菅人命一说?”陈兆棠面罩寒霜,不悦地辩解道。

    “所杀之人,果无冤抑?”陈文强毫不客气地反驳,“陈守滥杀之名,难道皆属谣传?若生民无辜,遭此惨毒,陈大人就毫无愧疚?”

    “那陈大人清乡所杀之人,便全是罪有应得,无冤抑之情?”陈兆棠抿了抿嘴角,略带讥讽地叫板道:“矫枉必过正,治乱必重典,本官问心无愧。”

    “是否有愧,日后再说吧!”陈文强不想再费口舌,一切用事实说话吧,他沉吟了一下,毫无转圜余地地说道:“广东清乡由本官全权负责,自今日起,惠州营务处便由本官接手,剿匪清乡也不劳陈大人费心了。陈大人身为惠州知府,便专心处理民事政务吧!”

    陈兆棠眼睛一眯,鼻子中哼了一声,陈文强这是剥夺了他营务处的官职,解除了他的军权,但作为清乡总办,陈文强确实有这个权力。甚至陈文强可以撤掉在惠州的清乡营业务。

    “那本官就拭目以待,看陈大人如此清乡剿匪。”陈兆棠起身草草拱手,“公务繁忙,告辞了。”

    “不送。”陈文强坐得稳当,只是抬了抬手。

    不要钱,不徇私,不任性,自律自负如此,陈文强也不好评价这个陈兆棠。但他知道陈兆棠的所谓“成功经验”是有问题的,否则滥杀之后也不会“脍炙人口,惠属人士,咸能道之”。

    那陈文强的成功经验又是什么呢?说起来不少,但清乡剿匪要获成功,却要有一个前提条件,或者说是基础,那就是纪律严明、能征惯战的军队。如果把剿匪清乡比做手术,要清除烂肉污疮,干净的手术刀是必须的。如果手术刀上遍是细菌,那就只能是旧肉割除,新疮又生。

    所以,接管惠州清乡营务处后,陈文强做的第一项工作便是对营务处的官弁进行了甄别、筛选,并对已经判决正法的罪犯重新进行了审讯。

    不管陈兆棠如何不满,陈文强接管清乡是名正言顺,而且是以令人惊愕的速度显示出了效果。

    “查农民罗宾二,往来于上义墟做小生意谋生,为土匪吴火光纠劫并绑架。罗宾二之父罗国瓒到县府报案后,清乡营务处将罗宾二及土匪一并抓回。未想土匪居然行贿营弁胡有德等人,反诬罗宾二为绑匪,致罗宾二被判正法。今案件已清,罗宾二无罪释放,赔偿其伤药费二十元,胡有德等人贪赃枉法,险害无辜生民,即就地正法,家产抄没,犯属流放……”

    “查惠州清乡行营官兵张老光等数十人,清乡之时抢掠自肥,致民怨沸腾。名为官兵,实为盗匪,即就地正法,家产抄没,犯属流放……”

    “查劣绅黎光耀、倪富贵等,庇匪窝赃,坐地分肥,证据确凿。即就地正法,家产抄没,犯属流放……”

    “查盗匪吴文远等,杀人越货,掳掠绑票,无恶不作。即就地正法,家产抄没,犯属流放……”

    同样的嗜杀,却杀之有据。陈文强先内后外,先从整肃营务处官弁开始,再到把持民团、乡团的劣绅,再到羁押待决的囚犯。该放者放,该偿者偿,该杀者杀,该抄者抄,不过一周时间,便基本上把营务处整肃完毕,把累积的罪犯都审清判明。

    随后,便是按照已经成形的清乡策略,整顿民团、乡团,设立警察局、所,收缴民间枪枝,悬赏缉捕有名盗匪,清查人口、户籍,关押、审讯地痞流氓,摧毁会党堂口……

    雷厉风行的清乡,令人瞠目的战果,即便是心中不满的陈兆棠也不得不暗自佩服。只是他和很多人都心中疑惑,不知道陈文强是哪里来的那么多线索,不知道他是如何又快又准地将贪赃害民的官弁和庇匪的劣绅,以及藏匿的盗匪一一抓捕起来的。

    又杀又抓又抄又迁,陈文强这四板斧使出,威力十足。不到月旬,惠州治安便大见好转。不仅有庇匪窝藏罪行的士绅、地痞纷纷出首捆拿,以求免罪;连盗匪也慑威畏服,或投案自首,或远逃避险。

    ……………(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章 革命的两条战线

    人心易变,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一方面是清乡剿匪的严厉打击;一方面是抄没家产、迁走家属的株连惩罚;一方面是悬赏花红的诱惑;一方面是畏祸避灾的出首、捆拿;一方面是自首投案的减罪赦免……

    在多管齐下的措施推行下,清乡终于改变了以往单纯靠军事的剿匪方式,形成了综合治理的局面。

    或畏武力之威,或惧家属株连,或怕被出卖领赏,或忧手下反叛脱罪,或有改过自新之心……当清乡在珠江三角洲和惠州取得极大成效,并继续向外扩展范围后,被出首捆拿的盗匪多了,投案自首请求宽大的盗匪多了,清乡的工作更加顺遂起来。

    “榜样,必须要有,哪怕是违心的,哪怕是编造的,也要树立几个。”陈文强也很不甘心,但还是无奈地作出了指示,“免了这家伙的罪,再给他个官职,留在我身边听命。如果不是真心悔改,只要再犯错,我会断然处置。”

    新任惠州清乡委员段志鹏抿紧嘴唇,好半晌才有些艰难地了头,“大人得有理,属下虽有不甘,也知道这是着眼长远的打算。日后若再有类似事♀♂♀♂♀♂♀♂,↖£m情,也会照此办理。”

    清乡以来,第一支主动投降的股匪,如何处置便事关重大。其实,若要剿灭,这几十人的盗匪并不是太过困难。但陈文强看到的是盗匪的人心混乱,看到的是如此尽快地使广东的治安得到根本性扭转。所以,虽然他和段志鹏都很想把这支投降的股匪明正典刑,但还是按照已定的章程给了这伙盗匪宽大处理。

    “还要再树几个弃暗投明、捆拿同伙、立功受赏的典型。”陈文强咧嘴笑了笑,道:“这样一来,那些盗匪。特别匪首,怕是要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了。”

    背叛,是地球人的一种行为。是一种极坏、极贱、极卑鄙、极下流、极可耻、极无情、极残酷、极可怕的行为。

    需要明的是:背叛,绝不等于叛变。背叛是背叛,叛变是叛变。叛变在明中进行,背叛在暗中进行。叛变可以光明正大。背叛必然黑暗阴森。问题不在那个“叛”字,是在于那个“背”字。

    人人有权和任何人由合而分,而由一致而对立,这种过程是叛。但如果叛的一方,在进行这一切的时候,被叛的一方全不知情,叛的一方,还竭力在瞒骗欺哄被叛的一方,那就是背叛。

    或许人人有背叛的天性。心中都有背叛的信念,只看什么时候发作!背叛一个假的自我,得回真正的自我;在许多原来桎棝自己的网中,把自己释放了出来……每个人的想法不同,便可以导致看法上巨大的差异。

    而陈文强看穿的是人性,趋利避害、反复无常、自私自利、贪生怕死……人的心思也是随着时间和环境所变化的,很难保持始终如一的思想。

    俗话:“当一天匪,怕一辈子兵。”对此。草莽土匪们皆引为心病,他们不能不考虑自己的命运。如何结局。通常来,不外乎“降、隐、死”三条路。

    如果官兵势大,多数土匪是愿意投降的,匪首当个官,匪徒当个兵,不愁吃喝。不怕官捕,又何乐而不为?当时有这样的法,“杀人放火受招安”。

    死呢,对于土匪来当然很简单,但谁也不想。至于隐姓埋名。担惊受怕地了其一生,当然也不算什么最好的选择。

    “人心难测,为利而忘恩负义,或是背叛出卖,对于盗匪来,应该是足以忌惮的内部之乱。”段志鹏对陈文强的话表示赞同,“只要他们投降,那就是没牙的老虎,只要严加监管,想再张牙舞爪,怕是极难了。”

    “没错。”陈文强很赞赏地了头,“关键还是要看善后,要想长治久安,便要长抓不懈。虽然要彻底铲除盗匪滋生的土壤,比如贫困、动乱、官府**、苛捐杂税等等,会是一个相当长的过程,但盗匪这个毒瘤不除,或者不把匪势压制下去,发展经济、改善民生就是空谈。”

    “大人所言极是。”段志鹏想了想,道:“大人身为劝业道,必欲要发展工商,社会治安确实是基础所在。”

    “我要招商引资,主要是侨资。”陈文强轻轻拍了拍桌上的地图,道:“广东华侨多出潮、惠,所以这两个地方我是必须要亲自前往的。现在惠州治安稍见起色,清乡剿匪的工作便要交给你们继续去办了。”

    “大人放心,属下定尽心竭力,绝不辜负大人。”段志鹏躬身拱手。

    “嗯,对你们,我是放心的。”陈文强沉吟了一下,道:“陈兆棠虽是通过剿匪而升迁,但惠州的清乡不必再用他。至于民政,咱们也不干涉。这样,应该能相安无事了。”

    “是,属下尽力不与陈守发生冲突。”

    “审讯要认真细致,杀人要谨慎三思。”陈文强叮嘱道:“人死不能复生,切记切记。”

    “属下明白。”段志鹏顿了一下,又道:“凡有疑,或不能确实其罪者,属下先行关押,绝不草率行刑。”

    “刚柔并济。”陈文强伸出一根手指,了段志鹏,笑道:“从广州周边数县,再到惠州,我相信你已经历练成熟。别的就不多了,我明日便启程赶往潮州,你在这里好好干吧!”

    “是,大人。”段志鹏躬身一礼,“属下恭祝大人一路顺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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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形势的变化,复兴会的革命方略已经发生了改变,但这是内部极少数人员才知道的秘密。

    雄踞滇、桂,自力更生、以战养战;不战而取广东,发展经济、拓展财源,以为革命总攻之稳固后勤。

    也就是。革命将以明、暗两条线平行发展。明的便是滇、桂,一边作战,一边扩充,一边培养军事、政务干部,一边拓展地盘,使革命大旗立而不倒。号召并鼓舞起更多的革命者;暗的则有多处,地方有琼州、广东、湘、鄂、上海,武力则包括商团、民团、警察、新军,都是革命大发动时的棋子。

    没有稳定的后勤基地,没有稳定的财源供给,就算以革命的名义号召起十万、数十万推翻清廷的军队,但又如何能使这些军队粮饷无缺,维持长久呢?

    民乱起于饥寒,兵乱起于粮饷。既然不能奢望革命军队中都是为了崇高的目标。吃苦受累毫不在乎,缺粮少饷也不改初衷的革命志士,那就需要预先筹谋,做好准备。

    要知道,乱兵猛于盗匪。历史上民国初期的匪盗大盛,便是革命时蜂起的民军无法安置,草草发放路费遣散,以致社会治安大坏。遗害持续数十年之久。

    陈文强可能不知道具体的历史,但他的思维方式。他的亲身经历,都使他不会去倚重类似江湖会党这样的武装力量。

    反清,反官府。没错,这伙人与革命者或许有着共同,但目的和手段却迥然不同。你能指望打家劫舍、为非作歹的绿林草莽有着为国为民的理想,有着建立公平、公正社会秩序的良好愿望吗?

    所以。陈文强虽然也算是帮派中人,但却因此而对帮派了解得更深。在广东的清乡中,他对会党也是毫不留情。摧毁堂口,抓捕首脑,解散帮众。有罪者严惩不贷。由于会党与盗匪的联系,陈文强因此也获得了很多线索,缉拿了不少有名匪盗。

    只不过谁也不会想到,陈文强带着一百多武装警察来到潮州后的第三天,便秘密接见了黄冈的三合会首领陈涌波,陪同陈涌波赶来拜见陈文强的赫然是发动黄冈起义失败后奉命潜逃良久的许雪秋。

    “陈大人威名远扬,甫至潮州,四方震动,会党皆惊惧,著名盗匪亦惶惶逃窜。”陈涌波虽然有许雪秋的再三保证,陈文强也未疾颜厉色,但依旧很是不安,偷偷瞅了陈文强一眼,继续道:“不知陈大人是否依然对会党不留情面,严厉打击?”

    “如果没有些变通,本官也不会召你来见了。”陈文强伸手示意陈涌波坐下,垂下眼睑思索了片刻,缓缓道:“会党虽不全是盗匪,然盗匪却多出于会党,这一你不会否认吧?”

    陈涌波犹豫了一下,道:“会党招人只求多而广,良莠不齐确是事实。除了盗匪,会党中作奸犯科者也是有的。只是——”

    “只是什么?”陈文强微抿嘴角,似笑非笑,“你是想本官的手段过于酷烈,对会党的打击过于严苛了。”

    陈涌波张了张嘴,低头不语,无疑是默认了。

    “呼群聚啸,滋事扰乱,欺压良善,甚至于杀人越货,会党与会匪何其接近?”陈文强话的口气是淡淡的,但在陈涌波听来却有些冰冷,“你会党会员众多,良莠不齐,难免差池,那可有改变之法?取之有道,行之有义。现在还有多少会党中人记得这个宗旨,并且牢守不破?”

    陈涌波抬头看了陈文强一眼,又低下头,嗫嚅着道:“若要改进,却需要时间。不知陈大人可否宽限?”

    “需要多长时间?”陈文强摇了摇头,道:“恐怕你也不准,也没有具体办法,更没有那个信心。”

    许雪秋看陈涌波低头无语,便开口道:“大人想必已有筹划,便给陈兄弟指一条明路。这会党虽有种种问题,但也有其存在的根源,仓促解散,恐也有些操切了。”

    帮会的存在,并非因为“反清”的使命,而是有着更为深刻的社会根源。从成员组成上看,会党参加者多数为在外谋生的底层民众,有的为人佣工耕作,有的是经营本生意,还有游乡的手工业者、江湖医生或无业游民等。

    这些人结拜入帮的目的在于希望遇事有人帮助,“免受别人欺辱”,正是因为帮会满足了这类长期漂泊在外、艰难谋生的穷苦人的需求,因而,清朝中晚期它得以在基层群众中广泛传播。

    究其根源,人口的恶性膨胀和土地兼并的加剧,排挤出大批无地可耕的游民,始终都是清朝政府一直无法根治的,也是导致秘密会党兴起的最初源头。而外洋侵入以来,这种局面更是雪上加霜。“往昔一乡一集,游惰无业者不过数人,今则数百之聚,游惰即至数十”,他们迫于生计,集结流入会党。

    所以,帮会游离于秩序之外,会员以兄弟相交,以江湖义气为重,大都是生存上的逼迫,而较少政治上的自觉。

    陈文强沉思了一会儿,开口道:“本官其实亦是帮会中人,这你们可能也知道一二。但兴义堂经过这几年改造,已今非昔比,行将成为社团组织。其中,旅沪华人公会,便是行之有效的改造之法。在公会中,教育会员、职业培训,兴办社会生计事业以安置无业的会党成员,涤其旧染,重焕新颜。”

    “无业易滋事,有业则可安家安心。”许雪秋在旁附和道:“守法、安分者转入公会,遇有不平,自有公会出头解决;作奸犯科者予以剔除,自有官府处置,不污公会名声。陈大人既称善法,那必定在上海已有效果。陈兄,你看如何?”

    陈涌波似懂非懂,抬头看看许雪秋,又看看陈文强,讪讪一笑,道:“这个,我不太明白。”

    “不懂没关系,会有人给你慢慢讲解,并且帮助你。”陈文强微微一笑,道:“你呢,将是旅粤华人公会潮州分会的会长,既为兄弟们谋一出路,又没有了官府的打击,可谓是好事一桩。”

    “是啊,这确实是两全其美的好事。”许雪秋在旁劝道:“陈大哥若是还拿不定主意,不妨再听人仔细讲解一下这个公会的章程,然后再作决定。”

    “那,那好吧!”陈涌波起身向着陈文强躬身一揖,“不管成不成,草民先在这里谢过陈大人。”

    ………………(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二章 攫取海军,西南形势之变

    广东水师在全盛之时拥有小型舰艇几十艘计1万余吨,大小船只三十七艘,但缺点也显而易见,艇小量多杂乱不堪,战斗力不高。

    而自从广甲、广乙、广丙这三艘广东水师最大的军舰在甲午战争中被击沉之后,广东水师就再也没有添置过同等或者比这三舰还大的军舰。对于水师提督李准来说,这或许是最大的缺憾了。

    “难道朝廷一日不确定海军合并的章程,你便拖延一日添船之计划?”李准但此番见面的融洽,再度提起了为广东水师添置新舰的事情。而他所说的海军合并,确实也是陈文强敷衍拖延的原因之一。

    一九零五年,南洋大臣周馥、北洋大臣袁世凯联合提出合并海军的建议;一九零六年,练兵处提调姚锡光提出根据战略任务分工,将全国海军舰艇编成巡洋、巡江两支舰队的构想;一九零七年,在陆军部内设立海军处,下设机要、船政、运筹三司,最高长官为正使(未任命),副使谭学衡……

    在紧锣密鼓的筹划布置下,海军的重新改组几乎已成定局。而在无法确定如何改组前,陈文强当然不想刚刚添置新舰,便会被调走。

    “李兄,你看——”陈文强伸手指了指船厂外面盖起的房屋,说道:“福建船政局因经营管理不善而关闭,那些工人大半被我聘请,有这么些熟练工人的加入,黄埔船局的发展前景很光明啊!”

    福建船政局于1866年破土动工,从一片荒野,到建成占地六百亩、设备齐全、规模宏大,在远东地区首屈一指的马尾船厂,见证了洋务运动的兴衰。

    在三十多年里。马尾船厂共造出了四十艘舰船,占当时国内总量70%,组建了第一支海军舰队——福建海军。并为北洋、南洋两支水师配备了大量舰船和将领。其间,清王朝的三支水师分别经历了中法马江海战和中日甲午海战。败给教自己造船建军的法国老师尚可理解,但败给同样刚刚起步的日本海军,则让国人无地自容。1907年,清政府饬令惨淡经营的船政局停止造船。

    资金不继,管理落后,原材料多由国外进口,造船成本太高……船政局关闭的原因很多,但毕竟制造出广甲、广乙、广丙等巡洋舰。制造出蒸汽机,技术力量还是很强的。

    现在,这些熟练工人和技师被陈文强招揽到黄埔船局,使黄埔船局的技术实力上升了不止一个层次。

    “论经营,无人能超过你,只是——”李准欲言又止,轻轻摇了摇头。

    “你没看到船坞里的情形。”陈文强的手指换了方向,说道:“两艘正改装的机动帆船,两艘正在制造的鱼雷快艇。一是卖给马上要开张的泰和渔业公司,一是留给广东水师。保护海疆。”

    以民用赢利补贴军用,陈文强的思路很明确。南海渔业资源丰富,但传统的捕捞技术。落后的捕捞船只和器具大大制约了渔业的发展,也限制了陈文强敛财的数量。所以,他建议并提倡成立渔业公司,制造并改造机动帆船,使渔业向近现代化发展。

    “鱼雷艇?”李准咧了咧嘴,苦笑道:“陈大人哪,你是不熟悉海军,要护卫海疆,非得是巨舰大炮不可。鱼雷艇。太小了,难以承担重任啊!”

    “我确实不熟悉海军。但李兄也不要用老眼光看事看物。”陈文强笑得颇为得意,说道:“李兄先挑好精干水兵。待鱼雷艇造好,便驾船训练。嗯,李兄要多看报,多了解科技的最新发展啊!”

    1866年,英国工程师罗伯特?怀特黑德成功地研制出第一枚鱼雷。该鱼雷用压缩空气发动机带动单螺旋桨推进,通过液压阀操纵鱼雷尾部的水平舵板控制鱼雷的艇行深度。当时鱼雷的艇速仅十一公里/小时,射程180─640米,尚无控制鱼雷艇向的装置。因其外形似鱼,而称之为“鱼雷”。

    1899年,奥匈帝国的海军制图员路德格?奥布里将陀螺仪安装在鱼雷上,用它来控制鱼雷定向直航,制成世界上第一枚控制方向的鱼雷,大大提高了鱼雷的命中精度。随后,美国人e?w?布里斯发明发热力发动机代替压缩空气发动机的第一条热动力鱼雷(亦称蒸汽瓦斯鱼雷),使鱼雷的航速提高至约六十五公里/小时,航程达两千七百多米。

    其实,随着科技的发展,船坞中正在建造的鱼雷快艇与李准印象中的已大不一样。不仅仅是鱼雷的航速和射程有了飞跃式的进步,还有装有德国制造的大马力柴油发动机的舰艇,使鱼雷艇的重量减轻到五十吨以下,速度却由二十节提高到了三十七节。

    体积小,航速高,机动灵活,隐蔽性好,攻击威力大。鱼雷快艇的优势显然并不是李准这样的老式海军将领所深入了解,并领悟透彻的。

    而以当时的条件,中国不可能在短期内建立起一支强大的海军。最省钱、最快捷和最有效的办法是组建一支快艇部队,用高速鱼雷快艇来对付敌人的大型军舰。

    当然,鱼雷快艇只是一把剑,陈文强还要再磨另一把,那就是潜艇。随着科学技术的进步,潜艇也越来越凸显出威力,只不过,潜艇的光芒微弱,被崇尚巨舰大炮的各国海军所大为忽视。

    李准虽不满意,但也无可奈何。如果不是陈文强,广东水师是根本不用指望增添新舰的。

    “你又拉拢了不少洋人。”李准和陈文强边走边聊,不时看见洋鬼子,不禁又摇头感慨。

    “是啊,有德国人,还有美国人。”陈文强毫不在意,说道:“都争着抢着卖给我发动机呢!这样我就不怕被人卡脖子了,他不卖我,还有别人。当然。学习人家的技术,自己制造才是最终的目的。”

    “你的手腕令人佩服,洋鬼子也得服贴地听你摆弄。”李准半真半假地恭维了一句。又有些疑惑地问道:“你要广东水师加强澳门附近海域的巡防,到底是何用意?难道要与澳门的葡人开战?”

    早在一九零六年底。广州、香山和香港等地的绅商士民就纷纷向政府请愿,要求“派员来澳划分界限”。不久,中国驻法公使刘式训前往里斯本,同葡萄牙政府商谈澳门划界问题。一九零七年,中葡双方达成协议,决定派员查勘澳门界址,谈判地点设在香港。葡萄牙派曾任葡属东非殖民总督的马沙铎(machado)将军为谈判代表,中国方面的谈判代表则由曾任中法云南交涉使的福建籍官员高而谦出任。

    中葡谈判在香港正式开始后。马沙铎在谈判会上态度十分蛮横。在葡方代表的压力下,高而谦表示,中国愿意“割弃澳门半岛(由妈阁至关闸),以及青洲、凼仔、路环等地,附近内河和海面由中葡共管”。但葡萄牙殖民者并不感到满足。马沙铎坚持索取对面山和大小横琴岛,以及控制全部水界,使划界交涉陷入僵局。

    广东人民获知“葡人图占附近地方,狡谋奢望,志在必逞”,“割地之惨。就在目前。”决定“集合大团,力筹挽救”。香山、广州和香港等地人民先后成立了“勘界维持会”,向政府反映舆论民情。提出交涉方针。随后,香山县勘界维持会通过《联力九十八乡民团章程》,宣布成立民团,拿起武器,抗击澳葡,保卫家乡。

    人民的奋起斗争,抑阻了交涉中清廷的妥协趋势。清政府不得不表示“下系舆情”,在谈判中“格外审慎,妥筹兼顾”。坚决驳拒葡萄牙殖民者的无理要求。马沙铎风讹诈手段达不到预期目的,便于第九次会议上“拂袖而去”。悍然破坏谈判。

    陈文强并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开战,但葡人谈判未成。企图用武力实现其扩张计划的可能性还是有的。所以,除了希望广东水师能够震慑住葡人外,陈文强还向路环岛的岛民运输了武器弹药,向民团*派驻了教练,以及一个排的驻岛武装警察,警惕提防于1864年便占领该岛荔枝湾且占地数十亩建造炮台的葡人。

    “怕了?”陈文强揶揄地看了李准一眼,笑道:“是否开战还不好确定,但准备是要做的。如果严阵以待能够遏制葡人的野心,那岂不是更好?”

    李准一翻眼睛,哼了一声,说道:“南海巡航时本官便做好了与英法兵舰作战的准备,现在更不要说小小的葡萄牙了。不过——”

    “不过却要在万一开战后,由本官承担责任。”陈文强淡淡一笑,说道:“没问题。朝廷或者袁树勋能处置你,对我嘛,嘿嘿,我是一点也不怕的。当然,既然要我承担责任,那就把所派舰只和水兵的指挥权给我,让他们暂时归水警建制。”

    李准有些惊讶地看了陈文强一眼,然后摇头叹息道:“擅长揣测别人的心思,或许是你能够无往而不利的武器。但兵凶战危,朝廷对洋人又以妥协忍让为主,你也不要任性蛮干,惹出大祸端啊!”

    “大祸我也不怕。”陈文强半真半假地笑道:“朝廷要办我,我便投革党去,相信会很受欢迎吧?”

    “这话可不要乱说。”李准全当陈文强在开玩笑,倒是好心地劝道:“有理有据,还要有节制,再发动舆论支持,朝廷也不会轻易处置于你的。何况现在的广东,还不全靠你,还有吴禄贞,才能维持着不被乱党攻入?所以,这个时候更不会轻动于你的。”

    “呵呵,开个玩笑。”陈文强只是略加试探,看李准的样子便知道几乎没有人怀疑他会与革党有牵连。这样的思路也没错,产业铺得到处都是,权力、官职也令人满意,怎么会去干掉脑袋的事情?

    ……………

    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

    陈文强、复兴会,以及中华革命党,还有满清朝廷,现在都在拼命地聚敛、积攒资金,以便壮大实力,击败对手。

    相对来讲,虽然清廷还是偌大中国的统治者,但财政压力却要更大一些。原因很简单,背负着巨额外债,推进新政亦需要巨量资金。编练新军更不用说了,一镇新军连装备带维持费,每年便要三百多万两。再加上官员贪污*成风,办事效率低下,更是浪费了大量的钱财。

    西南战事一起,清廷在短时间内消灭乱党的企图落空,巨额军费便更让清廷财政陷入危机,难以维持。扳指头算一下,便明白战事持续一天,四五万清军每天的吃喝花费便超十万元,还有弹药物资的消耗,每个月没有三、四百万元是支撑不下去的。

    财政支绌,各项计划中的新政便无法推行,或者说是打了折扣。便以编练新军为例,中央对地方催款加派使得地方不得不推迟计划,或是以变通方式来敷衍,比如从巡防营中抽调精壮组成新军。这样的新军显然只是在武器装备上有了很大的变化,但旧军的积弊不除,又何谈能战敢战?

    而西南战场的形势却没有给清廷更多的时间,在表面的对峙中,滇西南、滇西北、滇西的城镇相继失陷,四千多革命军由保山出动,攻克永平、大理、祥云、弥渡、宾川、巍山、南涧等县,歼敌千余。两千余巡防队仓惶败退,直到在楚雄遇到昆明开来的援军方才停下脚步。

    从歼敌和败逃的清军数量来分析,便清楚地看出滇省的清军巡防队已经丧失斗志,革命军占领的地区多是轻取,甚至是不战而取。

    至此,滇省军区的部队基本达成了战略目的,在滇省的西、南两个方向对昆明形成了夹击之势,近使昆明的清军集团只好分兵于楚雄、玉溪以构筑昆明的外围防线。

    而在广西,清军也只能依托柳州、河池、凤山、安龙等要点构筑起一条防线,阻遏革命军北上;在广东,则是吴禄贞所率领的部队在南宁以东百里左右距离建立的堑壕防线。

    ………………(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三章 革命根基稳固

    西南战局呈现的似乎是一种微妙的平衡对峙,但这只是表面现象。

    因为旧军的战力低下,新军又太少,清军便只能以数量优势来维持目前的状况。而接连遭到失败的清军,无论是湖北的一标新军,还是众多的巡防营,都产生了畏惧心理,没有主动进攻的。

    而革命军在滇西、滇西北的拓展和胜利,不仅仅是击败了虚弱的巡防营守军,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打破了清军的围困。滇西北重镇大理被革命军光复之后,便成为了前出基地,可向北攻取洱源、剑川、鹤庆、丽江,然后渡过金沙江,进入川藏地区。

    这就意味着清廷又要调动兵马,阻遏革命军的北进之路。而战事扩展到更大的范围,则需要更长的战线,更多的军队、物资,清廷将更加不堪其负。

    虽然如此,革命军依然禀持着稳步发展的策略。边占领,边稳固,边治理,边消化,而自力更生、以战养战的设想基本上算是实现了。赋税、钱粮,西南革命军政府终于可以象一个政权那样,向治下的百姓进行收取,也可以象一个政府那样委派地方官吏,建立行政部门,并推出各种政策措施。

    而云南历史悠久的滇盐,则给革命军政府提供了一个很大的财源。以滇南为主的大批盐井,年产量可达三千多万斤,为革命军政府所接管后,也效仿陈文强的盐票制:即“不论商民,皆许购票贩盐;运盐不拘何井,销盐不拘何地。”

    在一般人的印象中,云南地处边陲,经济不发达,历史上甚至有蛮夷的称呼。但边民贸易的发展,还是出现了很多繁盛的商贸中心。比如蛮莫、江头城,还有盛产宝石的勐密,可谓是“一天一小市,五天一大市”的繁荣景象。而在这些商贸城镇。食盐是不可或缺的最大宗商“夷方日用咸皆出于此”。

    改革清廷盐政之弊端,扩大各盐井的生产,革命军政府以销量取胜。把厘金和盐税一次性加入到食盐的价格当中,可谓是官府、商家、民众皆得利。

    而除了食盐外,普洱茶、药材、山货等,也是云南的大宗交易商特别是边民互市,从明至清。东南亚、南亚地区的国家都是云南的主要贸易对象,滇盐、普洱茶,以及内地运来的丝绸、瓷器则是主要出口商

    同时,革命军政府又对厘金制度进行了改革。如在光复区内贩运商则出发地领通行证,并交一半厘金,沿途不再收取,到达目的地后再缴证交纳另一半。

    众多的厘卡被撤除,收取厘金的程序简化,数额也大大降低。这些措施无疑加速了光复区的商通,在商民的赞声中,军政府的收入也大大增加。

    稳固政权,建立行政管理,发展经济,促进贸易……显然,这些在革命之初并没有重视的工作,现在正在成为革命军发展壮大的基石和动力。而且,这些工作也培养出各种各样的行政人才,对于日后革命成功的建设有着极为重大的意义。

    “一省供养一镇一兵。现在看来是完全能够实现的,除了武器弹药以外。”宋复华翻阅着报表资料,笑得很是欣慰,“当然。目前还问题不大。说起来,我在半年前还象井底之蛙,对革命是个复杂的工程还理解不全面呢!”

    “钝初,你要这么说,那我们岂不是连井底之蛙都不如?”黄X苦笑了一下,说道:“若是以前还对贵会的实力估摸不透。那现在,恐怕就无人敢置疑,无人有争胜之心了。”

    “争胜之心倒也无妨,只要不碍团结。”宋复华沉吟了一下,说道:“革命胜利之后,若是分歧难弥,自可独树一帜,以近现代政党相争的手段正当进行。”

    “宋先生这话说得在理。”陶成章对此表示赞同,“革命目的大同小异,皆是推翻满清,功高者王这样的封建观念自不会有,同室操戈更不必顾虑。以后呢,或组联合政党,或以本党名义参与国家政治,就更不会有动武杀戮之事。”

    “焕卿心实坦直,我与诸同志皆敬佩你艰忍不拔,奔走革命不遗余力之精神。”宋复华笑着点头,然后又郑重说道:“我一直认为,清廷若亡,必亡于贪腐。今军政府已具规模,光复地方已近一大省,未雨绸缪、预先防范并不算是忋人忧天之举。二位怎么看?”

    “钝初要建立监察机制?”黄X试探着问道:“这倒也可行,只是不知具体章程如何?”

    “是啊,宋先生还须说得详细,我等才好发表意见。”陶成章对此也没有什么反对意见。

    “我的想法是建立两套监察机构,一在军队,一在行政,意在军政分开。”宋复华从抽屉中拿出草稿,作着详细的解释,“克强与焕卿皆是廉能忠直之士,我有意请二位分别担任军队与行政的监察官,这样也使外人无法诟病,言说本会中人监督本会,或有循私放纵之嫌。”

    “呵呵,钝初有些多虑了。”黄X笑着说道:“贵会的诸项章程严密周详,人员精干,即使有人诟病,也是不了解其中究竟。”

    “不管是否了解,由二位担任此职,最是合适。”宋复华坚持着,又望着二人说道:“难道二位是嫌官卑职小,不肯屈就?”

    陶成章连连苦笑,说道:“宋先生如此说,倒让成章无法推脱了。”

    “那就只好勉为其难了。”黄X答应着,又补充道:“但日后若有合适人选,我二人便退位让贤,可不干这得罪人的差使。”

    “这话说得,好象是我不怀好意,要把二位放在火上烤一样。”宋复华笑得畅快,说道:“那咱们就好好商议一番,把这监察机构和章程都确定下来。”

    革命联合阵线虽然把革命力量团结了起来,但却没有彻底结束各行其是的弊端。分布于各地的革命团体成员还是向着各自的首领进行汇报,听取着各自首领的指示和命令。

    委派黄X和陶成章担任监察官员,还要赋予特别的权力,这一方面表示了复兴会的大公无私,另一方面也是把他们所属团体的成员的指挥大权集中起来。以便统一指挥。

    黄X和陶成章未必便不明白复兴会的用意,但这事情即使摆在明面上,也是说得过去的理由。而宋复华以委婉的方式加以解决,倒也无可厚非。

    …………

    随着根据地的初具规模和相对稳定。钱粮便使军队的扩充计划可以落到了实处。相对而言,革命军的招募比之清军,则更具有吸引力。

    金龙镇十字路口的墙壁上,贴上了一张醒目的布告:“……各民族百姓,皆为中华子民。革命军政府皆以善政待之,皆使之不受欺辱贫苦……今革命军欲解万民于满清暴政,东征西讨,所向势如破竹。且纪律十分严明,不动百姓一丝一粟;公平买卖,价钱交付十足。凡良善百姓,切莫怀疑畏缩,踊跃参军入伍,推翻满清,驱除暴政。以共享安乐生活。希望努力宣传,将此广播流传。西南革命军政府滇省军区宣!”

    几个不同民族的革命军士兵站在布告下,轮流用不同的语言大声宣讲,吸引了越来越多的百姓。

    布告是军政府所定的统一模式,比较通俗,没有了那些之乎者也。本来就是给老百姓听的,弄得文绉绉的,读起来费劲,听起来不懂,跟没有差不多。

    人群中有汉人、苗人等民族。还有赤着双脚,披着羊毛织成的斗篷的彝人。

    “驱除暴政,革命万岁。”几个士兵终于念完了布告,振臂高呼。但下面的听众却没有应和,眼光里充满了惶惑和好奇。

    “只要会喊这两句,便有一两盐巴可拿。有参军入伍的,每家发盐巴五斤,分田十亩。”革命军士兵不以为意,这种情形已经遇到了多次。到最后还不是多有改变。

    听到盐巴两字,人群中起了阵骚动,虽然不多,可关键是白拿啊!就如同卖东西搞赠送一样,不管是什么,不拿白不拿。当兵入伍,更是有五斤盐巴,十亩田地呢!

    “驱除暴政,推翻满清,革命万岁,革命军万岁。”几个士兵再次高呼,然后再次鼓动,指点着,不远处早已经支起了竹棚,一车车的盐巴堆积,一排士兵已经做好了发放的准备。

    人群中飞快跑出两个衣衫破烂的年轻人,来到棚下,装模作样地询问一番,高喊了口号,然后各自捧着一小包盐巴,喜滋滋地嘀咕片刻,又跑向招兵处。

    这么简单哪,在榜样的力量下,还在犹豫的人们纷纷奔了过去,立时便响起了南腔北调的喊叫声,“驱除暴政,推翻满清,革命万岁,革命军万岁”。

    五斤盐、十亩地,充抵军饷,这是一个非常诱人的条件,对于贫困的百姓来说,那便是一人当兵,全家不饿。滇、桂、黔交界的地区,少数民族众多,亦是贫困地区,到了近代犹未改变。

    当然,想得到这些好处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当了兵,便要奋勇作战,若是畏怯逃跑,则家属也要受到处罚。革命军政府的意图也很明确,给你土地好好生活,同时也将你的利益绑到了土地上,将你的家眷亲人与你在军中的表现联系起来。

    先分满清官员家田,再分官田,不够再用其他方式补偿。

    再加上已经施行的革命军兵役法、革命军伤残抚恤法、革命军家属优待法等,基本上解除了士兵的后顾之忧。

    “俄耶要当宾。”一个彝人挤上来,怪腔怪调地说道。

    这个彝人身材又高又大,头上黑布缠头,打着赤膊,光着双足,只围着一块麻布,肤色黝黑,站在那里,就象半截铁塔似的,样子十分慓悍威武。

    一个彝族士兵立刻走上来,充当翻译,一问一答,然后再转述给旁边的书记官。

    依布,男,二十二岁,彝族,身高六尺一,家有一妻二子一女……书记官刷刷记录着,却被一阵喧哗声打断。

    招兵点旁边放着几根五十余斤的大铁棍,算是体检的器具,只要能举起来三次,便算是合格,简单而快速。一个壮汉不仅举了起来,而且还能挥舞自如,引起了旁观者的欢呼。

    依布见书记官移目观看,不由得眉头一皱,不满地哼了一声,大步而去,抓起一根铁棍,也舞动起来,比那个壮汉更加自如。舞了一阵,方才扶棍立定,脸不红、气不喘,立时引起了更大的叫好。

    “身体健壮,力大无比……”书记官呵呵一笑,提笔写完,拿起块号牌向依布招了招。

    依布将铁棍一扔,快步过来,接过号牌,连比划带说,“田呢,十亩,害有,盐巴,吴紧。”

    书记官被这怪腔调逗乐了,叫过彝族士兵给这个莽汉解释清楚,又招手叫过下一个。

    另一边,以盐换粮的棚子前也人头攒动,甚至还有头上蒙着侗锦挑着担儿的侗族妇女,挑起担儿颤悠悠地走得象流水一般。

    尽管家里穷,但吃糠咽菜也能对付过去,可这以盐换粮的好事却不是什么时候都能赶上的。所以,很多百姓都打着这样的主意,把家里的粮食尽量多地拿出来一些,换取便宜廉价的盐巴。

    “民众的要求并不高,如不能使其满意,那便是政府和官员的责任了。”秋在远处望着,不无感慨地说道:“滇省军区一个镇的指标,我觉得很快便能完成。”

    “这还要看地方官员的能力啊!”杨文恺沉吟着,不无顾虑地说道:“政策能否落实,关系到征兵的进度和百姓参军的热情。以前呢,咱们是想得简单了。”

    秋比较赞同,笑道:“还有一点你没说出来,那就是胜利的鼓舞。地方政务咱们管不着,可这打胜仗,可是责无旁贷吧!”

    “还是你看得全面。”杨文恺伸手指了指,说道:“有女的来报名参军了呢,这真是少见。”

    “以后就常见了。”秋笑得畅快,整了整衣服,大步走了过去。

    ……………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四章 革命光复区的招商引资

    成功与失败都没关系,可必须去做应该做的事。*xshuotxt/↗,

    但陈文强也必须给自己留个退步。人是历史的,而不是梦的材料。所以,他无须为某些人的未来忧虑什么,而应当效法有些人现在的坚强与无畏,勇敢地前进。

    陈文强想得出神,抿起了嘴角,象是自嘲,又象是释然。在重生前,那颗已化为顽石的冷若冰霜的心,因为良知的苏醒而带来了杀身之祸;现在呢,凝集着走过的一段旅程,起初置身于风吹日晒的荒野之上时的那种冷峻的感情却又逐渐温暖。

    如果只是猜测中的救赎,促使他踏出了崭新的一步。那陈文强知道,就只有前进,只有继续不顾一切地跑下去。而且,将来也许会证明这一点的正确,但都无所谓了。因为,后悔做过的事情,不如后悔没去做的事情。

    在这世界上,你能做到什么并不要紧,要紧的是你不会在懊悔中度过余生。

    海浪冲上沙滩,抛掷着雪白的泡沫,又在滚烫的沙砾上轻轻地消散下去。

    陈文强甩了甩脚,招头看见罗登正迈步走来,身后的脚印很快便被潮水冲淡,冲没。

    这样也是一个人生。陈文强招了招手,心中颇有些感慨。

    在上海是建筑工程师,感情上遭到打击后,罗登又跑到琼州,经受了军事训练,就在陈文强觉得他会成为一个好战士的时候,这个家伙又跑去当起了渔夫。

    说渔夫不太确切,可罗登虽然开起了渔业公司,但却喜欢出海,喜欢驾驶着机动帆船去下多捕鱼,喜欢在甲板上躺着晒太阳,听海浪拍击。

    当然,罗登不是一个人,而是和那个叫他毛娃娃的采珠女结婚了。是新的爱情使罗登有了归宿的满足,还是经受过打击和徬徨。使他转而喜欢这种恬适的生活,这不是别人能想得明白的事情了。

    “陈,我订购的机动帆船什么时候交货啊?”晒得一身古铜色的罗登让陈文强有那么点嫉妒,见面劈头就问。更让他领教了洋鬼子的直接。

    “那可是五百吨的大船。”陈文强翻了翻眼睛,说道:“再有半个月吧!”

    罗登点了点头,说道:“我再订购两艘三百吨左右的机帆船,还要改造几艘小型的帆船。”

    “先听我的事情。”陈文强有些无奈地拍拍他的胳膊,说道:“我想借你的名头。在广西开公司,办实业。嗯,你想得没错,就是要借你这洋鬼子的脸来搪塞朝廷的。”

    罗登眨着眼睛想了想,说道:“除了我,还有别人吧?比如德国人。”

    “没错,确实联络了不少洋鬼子。”陈文强沉吟了一下,说道:“我还希望你能承揽钦州、防城至外面的海上航运。”

    罗登看着陈文强,半晌才问道:“朋友,这是朋友间的信任?”

    “我当你是朋友。否则也不会如此坦诚。”陈文强理所当然地挑了挑眉毛,“在洋鬼子当中,恐怕也只有你才知道我的真实背景和身份。”

    “那就没问题了。”罗登笑得开心,“那你看,新公司的总部应该设在哪里,在钦州、防城是不是需要有几个洋鬼子坐镇?”

    “只要你答应就好办,我自有安排。”陈文强伸手示意罗登跟着他,边走边说道:“不只是广西,还有云南。不仅仅是为了革命,还会有经济上的收益。”

    “无所谓了。我听你安排。”罗登停顿了一下,说道:“有一次出海,我在东南两三百里的发现了一个小岛,很安静。很美丽。”

    “东南方向”陈文强略一沉思,知道那里大概是西沙群岛,便点了点头,说道:“开发建设是没有问题的,我也正在招揽侨资,或者鼓励百姓去岛上定居。当然。你的身份可能有点小麻烦,但我能够解决。”

    “我不是独占,只是想建个别墅居住,建个码头能让渔船停靠,建个小厂能够简单处理捕捞的水产。”罗登似乎有些憧憬,眼睛望着远方,“有个几十人的小村落也不错,阿珠或许能够喜欢。”

    岛主吗?陈文强的思绪也有些飘飞,那里是自己所期望的世外桃源吗?

    ……………

    纳妾也是大红花轿,吹吹打打,别人或许看成笑话,或许看成是暴发户显摆。但陈文强却觉得终于给了彩凤一个交代,完成了她不敢说出的心愿。

    趁着阿萱去上海采买嫁妆,陈文强当然也与她有过沟通,抓紧时间办了这件事情,陈文强也感到很轻松。

    早上起来,外面的阳光是明媚的,彩凤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关系是没变,但名分有了,一个有那个时代思想的女人,经历过那么多难以启齿的屈辱,能有这样的结果,她心里是满足而幸福的。

    象每个深爱自己男人的女人一样,彩凤做好了早餐,吃完后又给丽莉背好书包,给陈文强整理好衣服,将他们送出门,倚门招手。

    “我送你到学校,还是把玉莲也接上?”陈文强摆弄着汽车,对着丽莉问道。

    “直接到学校吧!”丽莉似乎有些不开心,垂着眼睑闷闷地回答。

    “怎么了?”陈文强笑着问道:“谁惹你生气了?”

    丽莉嘟着嘴唇,沉默了半晌,才讷讷地说道:“他们暗地里议论我,说我只是半个中国人,另一半是洋鬼子。”

    “学校的同学吗?”陈文强淡淡地笑着,说道:“不要在意别人的议论,你小时候经历过比这更难受的事情,现在为什么有了改变,很少有人敢当面这么说了?”

    “因为”丽莉眨着眼睛,蓝色的眸子象天、象海,“因为我是陈叔叔您的义女,他们不敢惹您。”

    “现在是这样,那以后呢?”陈文强故意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你长大以后,是希望用自己的才能让别人服气,还是继续用陈叔的名头使人不敢招惹,只能私下议论。”

    “那,那当然是用自己的才能了。”丽莉似乎有些开窍。思索着说道:“我有点明白了。陈叔叔能让洋鬼子都尊敬,靠的是自己的成就。那我,我也要靠自己来让别人闭嘴。”

    “对喽!”陈文强高兴地按了下喇叭,说道:“这个世界啊。要看别人是什么态度,还得要看自己的努力。嗯,也就是实力。这个道理你可能有点明白,以后会理解得更深。不说别的,就说你吧。对待名人,和对待乞丐,会是一样的态度吗?”

    丽莉不作声了,坐在车上一直在想着什么,直到来到学校门口,她也没有说话。但她跳下车,向着学校走的时候,回头向陈文强招手,却露出了明朗的笑容。

    这孩子经历了很多事情,也远比同龄人更成熟。要是换了别人。未必会这么快便想通,或者说是这么快便能收拾起心情。这其实也好理解,颠沛流离,被人们骂“杂种”,看到的都是鄙视的眼神,丽莉的心理自然是很坚强的。

    驱车来到合成氨工厂,很多人已经在等待。虽然生产合成氨的设备早已经安装安毕,并开始生产,但今天这个日子却还是有些不寻常。

    合成氨的哈伯制法问世以后,全世界在一个多世纪里都是这样生产。但也经过了几次改进,其中循环法是最重要的。

    要知道,按照最初的制取方法,只能得到产率约为百分之六到百分之八的合成氨。这样的转化率不算高。当然会影响生产的经济效益。当然,合成氨反应不可能达到象硫酸生产那么高的转化率,在硫酸生产中二氧化硫氧化反应的转化率几乎接近于百分之百呢!

    所以,把原料气进行循环使用,解决了氨、氮混合气率不高的问题,便具有了重大意义。如果使产率达到百分之十二以上。那就相当于又建起了一座同等规模的合成氨工厂,经济效益可是翻了一番。

    有些发明创造并不是局限于科技、水平,而是思路的问题。说到循环法,其实也并不复杂。就是使反应气体在高压下循环加工,并从这个循环中通过温度和气压的调整,不断地把反应生成的氨分离出来。

    从合成氨设备从德国运来之后,陈文强便开始着手进行改进,也就是附加一套循环分离设备。思路确定了,他倒真是没有亲历亲为,只依靠着德国和中国的工程技术人员进行研究制造。

    直到今天,合成氨循环生产开始正式运行,陈文强才赶到了工厂。如果按照时间来算,陈文强觉得如果是他在坐镇,可能会更快一些。但现在,到底是成功了,他这个偷懒的家伙也没什么不满意的。

    而既然德国人在合成氨的生产设备上没有藏私,严格地履行了协议,陈文强也没把循环法对德国人保密。虽然德国人没说,但陈文强估计这边的进度情况会很快传到德国,被德国企业所关注。

    而在设备开始运行后,尽管得出准确的数据还需要些时间,但德国方面的工程技术专家都比陈文强还要轻松。

    “理论上完全可行,生产设备也不复杂,也就意味着肯定会成功。”basf公司派驻的专家布因哈德端着酒杯慢慢喝着,一点也不紧张,“就算此次失败,也不过是需要些小的改动。陈先生,你觉得呢?”

    陈文强点了点头,说道:“成功是肯定的,但我的时间很紧,事务太忙,总是希望能够亲眼看到,这才放心。”

    “陈先生现在是身兼数职,头衔多得让人都记不住了。”布因哈德笑着调侃道:“琼州就不用说了,广东恐怕也要在事实上为陈先生所掌握了吧?”

    “还差那么一点。”陈文强既不谦虚,也不算狂妄,笑着说道:“氮肥在销路上是不愁的,我现在担心的是产量。所以,我又向贵公司订购了两套设备,准备在广东和湖南建厂生产。”

    “湖南吗?”布因哈德颇有意味地看了陈文强一眼,说道:“我还以为是在广西或云南呢!”

    “也可以啊,只不过现在有些不太方便。”陈文强不以为意,笑得云淡风轻,“其实中国这么大,农业生产却还处在比较落后的状况下,急需改变啊!所以,合成氨产业的前景是非常光明的。”

    “除了农业,军事上也很重要吧!”布因哈德目光一闪,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不管是哪方面吧,陈先生所说的前景光明,我也是非常赞同的。”

    “陈先生。”德国人亨曼在旁插嘴问道:“不知您对中国将来的政治形势怎么看?特别是西南的反x政府x叛乱以后,是相对平稳的立宪,还是激进的革命,实在令人有些难以看透。”

    “立宪可能平稳,革命也未必激进。”陈文强沉吟着说道:“要我说,你们还是缺乏对西南革命派的了解。如果想去看一看,我倒是愿意帮忙,并且提供安全的保证。”

    亨曼狡黠地一笑,说道:“陈先生在中国的两派政治中倒是右右逢源,游刃有余,可德国恐怕很难做到这一点。”

    “德国政府做不到,那德国的工厂企业呢?”陈文强笑着建议道:“其实这也不是什么难以做到的事情。你们看日本,不就是在两边下注,既不得罪革命党,也不过于得罪朝廷。”

    “这个”亨曼并不是工程技术人员,他明里的身份是德国驻青岛总督的助理,暗地里却直接向德国政府报告,关注的重点便是陈文强,对于陈文强的建议,他思索着没有轻易作答。

    “不管以后中国的政治格局会是什么样子,远交近攻应该是不变的国策。”陈文强继续说道:“日本和俄国是中国最危险的敌人,这是勿庸置疑的。而英日联盟,法俄联盟,便基本杜绝了中国向英法寻求帮助的可能。美国呢,高谈阔论,少有实行,也不可靠。只有德国,才是最可信赖的友邦。我与袁世凯,张之洞,还有其他重要人物,都有相同的看法。”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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