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过节?
翌rì一大早,武大郎便早早起床,等待着金莲她们一众娘子军的梳妆打扮。
今rì可不仅仅只有饮酒夺冠的活动,另外还有各式戏剧、盘龙舞狮、点灯猜谜、划舟戏水,不一而足。有些活动本来应该在特定的节rì里才会举办,但武大郎懒得管那些,只要热闹就行。鄄城经历天灾**,虽然已经过去几个月,百姓一片欣欣向荣,但内心的伤痛却尚未抹去。
武大郎打算借此机会,一要打响美酒的名气,留下些商人,为这破旧的鄄城找一条发财之路;二要借此机会留住一些百姓,鄄城经历此劫,虽不至于十室九空,但人数少了近三分之一,空有农田却无劳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荒芜;三要抚平百姓伤痛,祭奠先人,亦有在农作物收获之前狂欢一次;四是为自己和娘子们打算,在鄄城呆着无聊,虽偶尔出门踏青郊游,但就这么个小地方,早已玩腻,还是弄个节rì玩玩,一举多得。
爱美是女人的天xìng,不分时代、大小。武大郎现在对此话深信不疑,换谁在门外傻等近一个时辰,都会有如此反应,何况屋里还娇笑连连。
终于,在武大郎等到花儿都快谢了的时候,屋子里面的美女们总算姗姗而来,潘金莲的妖艳、秀儿的腼腆、馨儿的妩媚、扈三娘的英气,让武大郎不禁看花了眼。
“大郎叔叔,心兰、巧儿好看嘛?”
武大郎感觉有人在拉自己的衣襟,忙回过神来转头一看,只见心兰憋着嘴,委屈的看着自己,旁边还有一个小丫头怯生生的低着头。
此时的高心兰已不复刚见面时面黄肌瘦的模样,粉雕玉琢的脸庞吹弹可破,憋着嘴委屈的模样让人不禁心生怜悯;如果单独外出,还不被人生吞活剥,看来高宠rì后有的忙了。
“心兰最漂亮了,怕一出门,衙门就会被上门提亲的公子哥们踏坏了,到时候该怎么办才好呢。”武大郎不禁打趣道,故作伤脑筋的模样,一副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大郎叔叔坏。”心兰被武大郎的话羞得面红耳赤,牵着边上小丫头的手躲到了金莲她们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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鄄城城北,原本是鄄城最贫困的地方,房屋破败、臭水横流,进门虽不至于家家穷途四壁,但亦所差不远,每rì都靠微薄收入支撑rì子。所幸鄄城粮价飞涨时入不敷出,无奈之下都各自提前逃荒,所以损失较小。武大郎将陆续回来的百姓都安置在了城南,将那里空着的房屋免费送给他们,毕竟城南周边的生活设施齐全,百姓也安然接受。
至于城北,武大郎早已吩咐蒋敬将那里拆了个jīng光,现在就留下一大片空地,等待以后以作他用,现在过节,正好在那里搭棚子建场地,省的人多太挤。
武大郎虽有先见之明,但却还是低估了三千两白银的诱惑,要知道宋代一个宰相的本俸是月薪三百贯而已。
此时的城北空地上人山人海、摩肩擦踵、竟无立锥之地。吆喝的,或是戏舞,或是吹弹,或是歌唱,或杂耍,比比皆是。摆摊卖果类的:脆梨、柑橘、荔枝、西瓜、花生、瓜子;卖饼类的:肉饼、蒸饼、糖饼、油饼、髓饼;面条类的:软羊面、桐皮面、大燠面、插肉面、菜面;卖包子类的:羊肉包子、山洞梅花包子、龟儿沙馅包子、猪荷包子、酸馅包子;还有其他许多风味小吃如灌肠、成熟串、细索凉粉、煎鱼饭、豇豆锅儿、生熟烧饭、荷包白饭等,各种小吃应有尽有。天生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只要能想到的,就没有找不到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文人、老农、商人、衙役,甚至连僧人、道士、尼姑都随处可见。
“大郎,此番热闹倒是热闹,可我等如何进去?”潘金莲一众女子见场景如此热闹,心痒不已,恨不得立刻上前去凑热闹,却亦被拥挤的人群吓到,拉着武大郎的衣襟撒娇道。
武大郎和潘金莲她们也是在汴京大相国寺见识过大场面的,那里的人流比这边多多了,但十几万人在宽阔的大相国寺和上万人挤在鄄城城北窄小的广场上,看起来的效果可大不一样。何况人数上万、密密麻麻,尤其还是由武大郎亲自举办的,这感觉完全不一样。
“放心,蒋唠叨早已安排妥当,稍等片刻。”武大郎亦被这人山人海的情况吓了一跳,凭自己和高宠还有四位衙役,武大郎可没把握进了里面能不失散,随即想到蒋敬提起过,当即放下心来说道。
打发一位衙役前去通知蒋敬,武大郎几人便坐在马车里慢慢等候,时不时的对着车门外热闹的场景指指点点。
不一会儿,蒋敬满头大汗的来到武大郎的马车前,看到武大郎悠闲的摸样恨得牙痒痒的。
“大郎哥哥倒是好兴致啊,簇美在车,指点江山,悠然自得,真是神仙眷侣。”
“蒋唠叨何事,怎如此说话,为兄不知哪里做错,尽管道来,为兄改还不成。”武大郎被蒋敬酸溜溜的话语损的不行,忙自责道。
“县令大人乃鄄城之尊,我等岂敢劳烦县令大人。县令大人一句话,我等忙活了几天,起早贪黑,却不见县令大人自己有何动作。”蒋敬心里不平衡,仍是不yīn不阳的说道。
“哪里哪里,蒋唠叨你乃大才,这般区区小事岂能难得住你。这高台真不错,蒋唠叨你布置的正合吾意。”武大郎可不敢让这怨念男在这般继续怨念下去,忙拍马屁讨好道,然后迅速转移话题。
“走吧。”
蒋唠叨见自己的布置获得满意的评价,心中怨气好了不少,让人牵着武大郎的马车从后面绕过去,有一条专门隔开的通道共衙门办公人员使用。
“大郎哥哥到了,下车见识见识。”车门外,响起了蒋唠叨的喊声。
“恩,娘子们快下车。”武大郎和高宠率先下车,然后慢慢的等候着几女下来。
“大郎哥哥这边请。”
蒋敬手向上迎,示意武大郎等人上高台去观礼。
“蒋唠叨想的真够周全,如果换成我等,十有仈jiǔ就弄砸了。”反正马屁不要钱,武大郎一个接一个的送了过去。
武大郎来到高台,发现不止一条上来的路,左右两边都各有一条,只是现在有人把守,不让闲杂人等通行。
居高临下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底下密密麻麻拥挤的人群,摆摊的、杂耍的、嬉闹的、漫无目的闲溜达的,每个人脸上微笑的、细致的表情清晰可见。
远处,更有两个地方扎满了人,定睛一看,竟是祭棚和庙普。
祭棚内,还请糊纸店糊一尊身长丈六,或丈二的普度公,青脸獠牙,异常怕人,放在布棚里供奉,面前烧三条大香,两条大烛,祭礼的方式或荤或素,愈多愈妙,有烧猪、鸡、鸭、白米包、水果、罐头、糖、油、盐、素食品等家禽肉食类,干粮杂果、素食斋品等,全都奉上,而且都插上三角的五sè旗和香,sè彩缤纷一片。
庙普又有的不同,庙普内设有祭坛,zhōng yāng挂着“盂兰盆会”或“三宫大帝”的大镜子一面,至于神桌上,则置有三个斗灯、神像、香炉。斗灯内盛有白米、古铜镜、古剑、小秤、剪刀、尺、凉伞及点燃的煤油灯,古人相信这样可避邪。边上有人携带炮竹、纸钱、香烛,找一块僻静的河畔或塘边平地,用石灰撒一圆圈。
“蒋唠叨,今rì过节,为何搞这般东西,忒不吉利。”武大郎见状,眉宇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大郎哥哥难道不知今rì是何节rì?”蒋敬无奈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什么节rì,不是悬赏三千两白银以酒会友?”武大郎迟疑问道。
“大郎哥哥你真不知,今rì乃七月十五。”
第一百五十章 斗酒(上)
“七月十五?”武大郎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那是当然,搭这么个高台,岂是为了区区的斗酒。”蒋敬不屑道。
“大郎叔叔真笨,连心兰都知道。”早上被武大郎戏耍的高心兰马上出来报复道。
“好心兰,那快告诉大郎叔叔今天是什么节rì?”武大郎笑呵呵的哄道。
“道教称为中元节,佛教称为盂兰节,我们百姓人家称之为鬼节。”高心兰骄傲的抬着头,仿佛小天鹅一般。
“中元节,七月十五,原来是这个rì子,怪不得如此热闹。”武大郎自言自语道。后世分阳历和yīn历,两个rì子差了有个把月,武大郎一直以为七月十五就是阳历的七月十五号,而不是yīn历的七月十五。
中元节,既是道教的宗教节rì,也成为民俗节rì。道教初起时有三官崇拜。正一盟威道信三官,即天官、地官、水官,以后称之为三官大帝。他们各有责司,天官为上元赐福,地官为中元赦罪,水官则称下元解厄。道书中说,凡是这三天,三官都要检校人间功罪以定赏罚。其中地官所管为地府,当然所检的重点是诸路鬼众了。所以这一天,众鬼都要出离冥界,接受考校。道门中於这一天例行设醮为地官庆贺诞辰,同时信众也出资设斋为祖先求冥福,请地官赦免罪过,早升天堂。这是中元节成为民俗节rì的主要原因。
盂兰盆节,僧徒解制rì斋僧,可救鬼魂脱离地狱之苦。依佛教仪轨,四月中开始坐夏,即入寺院清修,rì间不准外出,七月十五rì结束,叫做解制rì,可以出来接受信众布施,所以有此一说。中国佛教徒为之造出《盂兰盆经》宣扬其事,后来形成设斛食祭鬼的习俗。
这样一来,中元节、盂兰盆节的特点,是道佛两教之义相融,例行中元祭祖、祀孤魂、超度亡灵、设食祭鬼的活动,在民间成为最大的「鬼节」。
武大郎顿时明白了道教的祭棚内和佛教的庙普内为什么跪着那么多虔诚的香客,都在为逝去的亲人祈祷。生死两茫茫,即便不能再相见,但亦求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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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的法事,便是一群群的道士和尚尼姑上台走过场。道士诵经普度众鬼,期使获得地官赦罪;和尚尼姑超度法事,为冤鬼亡魂超度,以祈求轮回。
武大郎看的这些头痛不已,或者说是哈欠连天,但看到别人都一副虔诚的模样,一心为逝去的亲人祈福,亦只能装模作样的祈祷。
整个上午已然过去,武大郎感觉有些饥肠辘辘,问了几女想吃的东西,便派手下衙役下去购买。一番吃饱喝足之后,整个高台上关于道士和尚做法事的东西全部搬了下去。随之搬上来的便是此次的重头戏,一摊一潭的白酒。
午时三刻,太阳虽然高照,天气依然炎热,却挡不住百姓高昂的热情。斗酒大会,也便在此刻正式开始,高台一边的通道把守的衙役此时也让开了身体,准备接待上台斗酒的各路好汉。
“各位乡亲父老,各位兄弟姐妹,本官乃本县县令武植武大郎,今rì借此机会,举办此次斗酒大会。谁人能千杯不醉,最后独占鳌头,本官不仅赐予‘酒神’之称号,更是奉送白银三千两。望此次盛举能记录史册,名扬千古。”武大郎一边说着,一边讲对方白银的箱子打开,白花花的银子在阳光的照shè下折shè出耀眼的白光,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
“大人,此话可否当真?”在真金白银的刺激下,马上就有人迫不及待的问道。
“难道本官的信誉还不值区区三千两文银。”武大郎反问道。
“大人,不知参赛有何条件?”又有人问道。
“无需任何条件,但本官有言在先,此次斗酒所喝之酒其烈无比,非寻常小酒可比拟。”武大郎郑重其事的提醒道。
“大人放心,酒当然是越烈越好,要不然还不成了妇道人家喝的。”底下又有人起哄道。
“话不多说,想参赛的去左边排队报名,轮到的便上台,输了就从右边下,可有异议?”武大郎见差不多,便宣布开始。
底下的人头忽然之间都密密麻麻的动了起来,几乎在一瞬间朝着高台的左侧蜂拥而去,那场面可比高中打饭时的场面壮观多了。不管会不会喝的,每个人都心怀侥幸,说不定自己人品大爆发,幸运的夺冠,要自导这可是真真实实的三千两白银。
武大郎见状,看来参赛的人比预计的多多了,如果每个人都上台,不知要到何时,忙吩咐左右,让他们去台下,公布新的规则。
每个人上台之前必须一口气干完一碗白酒,一刻钟之内如果未醉,便有资格上台比试。
凑齐二十个便需连干三碗,仍以一刻钟为限,未倒者即可在台上比拼,到时候就看大家各自发挥,多喝者胜。
高台左侧下方,衙役们抬来了数张案几,上面放满了大碗。一排衙役在左右维持秩序,另外几个则倒酒,分工明确。
最开始的十个人来到案几前,看着碗中如溪水一般的白酒不以为然,虽然酒香甘醇,但这般香醇的小酒真能醉倒人,就连妇道人家都能喝上好几碗。
“斗酒开始。”
“呸,怎么如此呛人。”
有人细咪一口,忙吐了出来。
“咳咳咳咳咳。”
有人不知厉害,一饮而尽,顿时呛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
“好酒,真乃千金不换的好酒,我以前喝的简直就是泔水,让我rì后怎般是好。”也有人一饮而尽,却不似先前之人。两眼微闭,不时的品味着其中的味道,痛苦的叹道。美酒在前,rì后岂能咽下其它糟粕。
“你,还有你,你们两人上前,其余人等全部不合格,下一组。”衙役根据几人喝酒的情况,将两个一饮而尽的汉子录取,虽然一个满脸陶醉,还有一个呛得不行。
“快,快让开,这酒真有此般之烈,我等到要见识见识。”
排在后面的十人见前面的人如此反应,更是好奇不已,不时催促着被淘汰的八人离开,自己好前去见识一番。虽不能夺冠,但能一尝其中滋味,倒也不亏。
第一百五十一章 斗酒(中)
“你出列上前,其余人等退下。”
又一组,可惜这一组却没第一组幸运,只有一个看起来面红耳赤的人能将碗中白酒喝完,不过也一副微醺即醉的模样;其余人都喝了一口吐了出来,显然是受不了白酒激烈的味道。
第三组开始,不过这组更是可惜,虽有人喝完,却直接喝趴下躺在地上打起了呼噜。与之相呼应的,便是刚刚过关的三人,只有一人若无其事的站着,两外两人都毫无形象的躺在台阶上呼呼大睡,鼾声一个比一个响。
此时衙役才明白县令大人为何要让过关的选手在台阶上临时搭建出来的小平台上站立一刻钟。毕竟美酒这穿肠之物,酒劲上来需要一些时间,稍等片刻便能看出是否有蒙混过关之辈。平台上睡着的两人立刻被衙役们抬了下来,交由其家属。本来排队的拥挤的人群,见此情况,也瞬间少了一些,生怕自己酒量不行,上去也只是出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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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人一组,只需一分钟便一个轮回。不知道轮了几组,总算凑够了二十个人,而平台上亦放置好了案几和美酒,等候着参赛者的光临。
“话不多说,规则如上,连饮三碗不醉、站立一刻钟不倒者,便获得上台斗酒资格。”
“倒酒。”
“干、好酒。”
“噗。”
“哈。”
“咕噜、咕噜、咕噜。”
平台上参赛的二十人,每个人都对着酒碗一干而尽,各自发出不一样的声响。除了一人受不住酒气,一口喷了出来,被衙役请下了平台。其余十九人都如愿的过关,就站等这一刻钟,如无事便能上台进行最后的斗酒。
微风吹过,如带着特殊的魔力一般,让台下的人蠢蠢yù睡,却让平台上的人难受万分。大家都知道,喝酒以后不能见风,否则会头痛,更甚者会呕吐。
果不其然,当轻柔的微风吹过之时,有人面红耳赤‘扯开衣服一个劲的喊热;也有人如饺子落水般直接摔倒在平台上,呼呼大睡;也有人吐得上气不接下气,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发霉腐朽的味道。
到最后,台上都是些醉酒后的各种丑态。唯有两人安然无事的站在台上,一个白衣书生打扮的年轻人翩然的站在风口,还有第一组胜出之人,一副强人打扮,脸sè绯红,神智却异常清醒,捏着鼻子一个劲的喊臭。和其他躺在地上的几人对比,高下立现,自然得出过关的唯有这两人。
“两位请,不知两位如何称呼?”衙役蒋明招呼着两人向后台走去,要等决赛还需很长的时间。
“小生李慕白,人称‘小李白’。”李慕白抱着扇子回道。
“‘小李白’,可是名震汴京的李慕白李公子,世人皆知慕白公子琴棋书画无一不jīng,没想到酒量亦如此骇人,果真不负‘李白’之名。”蒋明虽是一个小小衙役,但宋朝文风盛行,市井百姓随意几人,都关注有名的诗人、画家、琴艺大家。
“阁下廖赏,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在下原本以为自己才高八斗,天下无人可及,却不知隐士大才之流,不屑于吾等坐井观天之辈。刚才见台上县令甚为眼熟,不知是否乃之故友武植?”李慕白谦虚道。
自从边疆一行,李慕白感觉自己以前就如一无知小儿,整天就知道无病呻吟、卖弄风雅。此次路过鄄城,发现此地举办斗酒盛宴,闲暇之时前来观看,却不料台上之人竟如在真定府所见之人,好奇之下才会上前,当然亦有被美酒所吸引。
“慕白公子客气,我家县令正是武植武大郎是也。慕白公子先请后台歇息,小人稍后便向县令大人禀报。”蒋明客气的对着李慕白说道,随后转身对着另一位胜出者问道:“不知这位好汉怎么称呼?”
“在下陆青,蒙各位江湖朋友关照,人称‘赤关羽’。”陆青身材魁梧,面如重枣,比之关羽的面sè枣红确要红几分,看上去不乏几分威严。
“赤关羽,莫非阁下乃‘狂风寨’的头领陆青陆大侠?”蒋明恭敬的问道。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某正是‘狂风寨’之主,小哥可要拿我见官否?”陆青邪笑着,看着蒋明的反应。不过说真的,一个强盗头子有胆来此,竟不怕官府捉拿,只能说是艺高人胆大。
“陆头领盗亦有道,鄄城谁人不知陆头领恩情。鄄城少粮、官府无为、土匪挡道、民不聊生,幸得陆头领率‘狂风寨’义士舍命破敌,送来救命之粮,否则未等武县令上任,怕鄄城百姓都熬不过寒寒冬rì。如此大恩,形同再造,我蒋明若是敢做出此举,怕鄄城再无小人立足之地。”蒋明说着说着不禁眼泪都留了下来,句句深情。
“英雄每多屠狗辈,仗义尽出绿林身。”
李慕白开始听说陆青乃‘狂风寨’贼首,本能的与他拉开距离,但听到衙役句句肺腑,不禁叹道。自边疆一行,心中某些信念已有改变,现在心中官乃正、匪为恶的思想亦有动摇。
“书生说的不错,当真对我胃口。小哥,还不拿酒来,就这话我必得敬他一碗。”陆青听到书生说的诗词,心中满是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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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台左侧,近两个时辰过去,喝掉的美酒不下百坛,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酒香,让嗜酒之人仿佛投身天际。
原来密密麻麻的人群受不住酒香的熏陶,不自觉的溜掉了,只剩下真正爱酒之人滑动着喉结耐心的等待着。所谓酒不醉人香自醉,莫过于此般情景。
“一碗哪够解馋,再给洒家来上几碗。”只见参赛选手中一和尚打扮,将碗中白酒一饮而尽,还嫌不过瘾,大声嚷嚷道。
“这位出家人如何称呼,此乃第一关,只需饮一碗而不醉自可上第二轮,难道好汉不想赢上三千两纹银。”边上一衙役见状,上前好言相劝道。
“鸟的文银,洒家花和尚鲁智深,最爱喝酒放火。你个斗酒大会竟如此小气,连碗小酒都不舍得,莫非想让洒家一把火烧了不成。”鲁智深大大咧咧的说道,一点都不顾及边上之人。
“既如此,美酒任喝。但丑话说在前头,你若喝醉进不了第二轮,就不怨我等,可有异议?”衙役好心却被眼前的出家人当成驴肝肺,也没好气说道。
“洒家晓得,还不倒酒。”衙役此话,非但没惹的眼前之人恼火,反倒是更加开怀,不停地品着眼前的美酒,仿佛饿死鬼投胎一般。
第一百五十二章 斗酒(下)
申末酉初,时辰虽晚,但因为尚在夏末,太阳还依然高照。
不是说白酒真的烈到无可比拟的地步,而是酒jīng度数领先于当世水准。喝惯了高度酒的人喝低度酒没啥感觉。然而喝惯了低度酒的人突然间灌下四碗高度酒,神仙都受不了。
经过了两个多时辰的角逐,最终决出了九位获胜者参加最后一轮的斗酒,谁胜就能名利双收,不仅授予鄄城县衙颁布的‘酒神’之称谓,更能领取三千两白花花的纹银。
武大郎这时也上台来,短短说了几句,将参赛选手的绰号名字念叨了一番,以示公正,便宣布最后的比试。
‘小李白’李慕白:汴京才子之首,琴棋书画无一不jīng;
‘赤关羽’陆青:面若重枣,霸气十足;
‘擎泰山’鲁壮:单臂有千斤之力;
‘黑旋风’李逵:郓城人氏、真爽率直、嫉恶如仇;
‘偷天星’李小二:身无二两肉、平凡无奇,千杯不醉;
‘花和尚’鲁智深:倒拔杨柳、力大无穷;
‘活阎罗’阮小七:xìng情桀骜、水中太岁;
‘上庭柱’卞祥:有古之四庭柱之勇,万夫莫敌;
‘宝光如来’邓元觉:江南人氏,一切未知;
山东自古多豪杰,台上站着的山东好汉超过大半。除了‘小李白’李慕白和‘偷天星’两个小身板,其余都是三大五粗的魁梧大汉,在人群中甚为另类。
武大郎没想到能遇到这么多耳熟能详之人。李慕白自己曾经与他在真定府招亲台上比试过,绝对的正人君子;陆青是这一片有名的侠盗山贼,可惜慕名已久却找不到人;李逵是自己找来打假赛的,那三千两文银还得靠他赚回来;阮小七连招安的御酒都敢掉包喝掉,来这噌酒很正常;鲁智深此刻应该在二龙山,不过想想在大相国寺都敢醉酒撒泼的花和尚,遇到美酒岂有不来之理;还有几人未曾听过,但邓元觉来此,武大郎就感觉异常奇怪,未来四大反王之一方腊手下第一猛将,不在江南呆着,来此做啥?
“时间不限,饮酒多者、亦能站立着胜。”武大郎也不废话,挥手让衙役们抬来七张案几,面向台下的百姓,每张案几上放上一坛白酒,案几边上更是堆放了三坛白酒。
“忒得小气,这几坛还不够洒家解馋的。”鲁智深看到案几边上的酒坛,脸sè不满的说道。
一坛白酒十斤,案几上一坛,边上三坛,四坛共计四十斤,武大郎心想洗澡都足够了,这可不是一般的低度酒,谁都可以千杯不醉。
“和尚说得对极,此话当饮三碗,小弟先干为敬。”阮小七天不怕地不怕的主,觉得和尚的话对胃口,当即灌下三碗,发出满足的嗝声。
“如果美酒不够,自会端上来;既无异议,比试开始。”武大郎懒得理会这两浑人,当即说道。
武大郎话未说完,台上比试之人早已开喝,哪有空理会磨磨唧唧的武大郎,一碗接着一碗,仿若白开水般。
武大郎见此,个个豪爽不已,一时来了兴致,当即吟道: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好酒,秃驴,来来来,兄弟敬你。”阮小七一个人喝的无趣,想着就那和尚对自己的胃口,端着酒碗过去敬酒。
“秃那小厮,没点本事来此做啥,要么用坛,要么滚蛋。”鲁智深见阮小七过来,可没给半点好脸sè,左手抓着一坛美酒自个灌着,右手擒起一坛朝阮小七扔了过去。
“忒那秃驴,说得有理,干。”阮小七扔掉手中的碗,接过飞来的酒坛,猛干一口,畅快说道。
“是个汉子,干。”鲁智深见此,不禁一笑,抬起手中酒坛回应道。
“此事怎少得了俺铁牛,来来来,灌个痛快。”铁牛见热闹,当即抱着酒坛过来。
“你那酒品,喝了撒泼,还不快滚。”虽是梁山兄弟,可阮小七却一点没给李逵留面子,随意喝道。
“你这鸟人,莫非以为这是水里,看爷爷一斧劈了你。”李逵原本火爆xìng子,何况喝了酒,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岂肯罢休。
“没空理你这呆子,要比就比酒量,别输了哭鼻子。”美酒当前,阮小七懒得理会铁牛,自顾自的喝道。
“怕你不成。”铁牛两眼圆瞪。
......
“你们看,这些人怎么喝了这多多还没醉啊。”
“就是就是,莫非是水不成。”
“你都什么鼻子,这冲天的酒气都闻不到,不懂别乱说。”
“不对啊,那几个家伙喝了一坛有余,十来斤下去怎么不见肚子滚涨。”
“此番看来才是爽快,哪像原来一碗一碗那般墨迹。”
“你们看,那书生竟也如此能喝,一点都不逊于魁梧汉子。”
“此人岂非寻常书生,乃汴京大大有名的李慕白公子,有‘小李白’之称,酒量自然非比寻常。”
“怪不得,原来他就是‘小李白’,诗酒双绝,果不负李白之名。”
“贼眉鼠眼的家伙在做啥,喝个酒都要用袖子挡住,忒不磊落。”
“谁知道,说不定人家就这般喝酒。”
“快看,快看,有快手上前了,不知做啥。”
“咦,此人亦无二两肉,跟台上之人倒也相像,怎么还打起来了。”
“哈哈,真是够jīng彩的,不仅有人斗酒,还有快手和选手打架。”
“偷天星的袖子被划破了,可是哪来那么多水。”
“屁的水,都是酒。这小贼也太不地道了,竟敢在比赛是耍诈,将酒都倒入袖中,怪不得脸不红气不喘。”
“真是出门遇见鬼了,谁不知我县时快手乃赫赫有名的‘鼓上sāo’,在他面前耍诈还不是关公门前耍大刀。”
..........
“大郎哥哥,此人如何处置?”时迁命衙役压着‘偷天星’李小二,来到武大郎前面,听候吩咐。
“先押入大牢,rì后再行处置。此番斗酒要紧。”武大郎不疾不徐道。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
钟鼓馔玉何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第一百五十三章 斗酒(完)
“铁牛啊铁牛,你还有脸站在这里,你让我怎么说你才好?”
明月当空,不少的星星伴在其周围,映亮了漆黑的夜空。借着月光,发现了院子里假山下的武大郎正教训着什么,远看不见,近看才发现是一身漆黑的黑旋风李逵。
“大郎哥哥,此事还真怨不了俺铁牛,都怪阮家小七,昨夜非要和俺比酒。”李逵这么大一魁梧汉子,竟被武大郎这三寸丁质问的步步后退,脸上也是羞得火红。幸好脸黑看不出来,否则还不被人笑死。
“本来光明磊落的汉子,现竟诸多借口。当初你是怎般答应于我,今rì台上又是如何。哎,可怜我那三千两文银,哎,鄄城的百姓又要饥一顿饱一顿,都是你铁牛的错。”武大郎一副倍添面人的模样,蹲在地上yù哭无泪。
铁牛见此,一双大手挠着头皮不知如何是好,如果武大郎耍横,自己一拳将他打倒在地简单省事。可武大郎偏偏这幅模样,加之错在自己,何况美酒都在武大郎手里,铁牛真的无可奈何:“大郎哥哥,不久区区三千两纹银,俺铁牛出了就是,书信一封,公明哥哥自会替俺铁牛还上。大郎哥哥,明rì俺便要前往沧州,不知大郎哥哥可否给俺准备点路上解渴。”
“你这浑人,拼不过魁梧汉子倒也罢了,可竟连和尚书生都喝不过,换做是我,不喝也罢。”武大郎气急,眼睁睁的看着三千两纹银从手中溜走,话语中满是揶揄。
“谁说俺喝不过他们,如若昨rì宿醉未醒,俺一个个将他们喝趴下。”铁牛被武大郎揶揄的厉害,便信口雌黄道。
武大郎仔细盯着铁牛的脸,迟疑地问道:“当真?”
“当然,除了‘花和尚’那秃驴,其他人等俺都不放在眼里。不知道哪个寺院的,也不管管,好好地秃驴不做,偏偏破戒,喝酒比喝水还来得痛快。”
铁牛说着说着不满道。佛教最基本的戒律是‘五戒十善’。五戒,就是杀生戒,偷盗戒,邪yín戒,妄语戒,饮酒戒。十善实际上是五戒的分化和细化,分为身、语、意三业的禁忌,其内容包括,身体行为的善(禁忌):不杀生,不偷盗,不邪yín;语言方面的善(禁忌):不妄语,不两舌,不恶口,不绮语;意识方面的善(禁忌):不贪yù,不嗔恚,不邪见。
...............
平rì里的中元节只举办一天,但武大郎这县令偏要办它三天,众人无奈也只能随了他的意,亦热热闹闹的办起了集会。
翌rì清晨,武大郎便前去探望烂醉如泥的参赛选手,顺便通知中午时分去台上领奖,三千两白花花的纹银啊。除了获胜的‘花和尚’鲁智深和作弊被抓的‘偷天星’李小二,其余几人都醉的不省人事,被衙役们一个个抬了下来安排在厢房歇息。至于半夜谈话的铁牛,则是被愤怒的武大郎硬生生的用冷水浇醒的。
..........
“各位乡亲父老,老少爷们,斗酒大会已然结束,这三千两纹银却尚在本官手中。昨rì比斗结束,但天sè太晚,怕各位看不清楚说本官借机蒙人,今rì请各位乡亲做个见证,将此三千两纹银奖给此次斗酒的获胜者‘花和尚’鲁智深。”
台上,撇开前往沧州的李逵和关在牢里的李小二,其余七人都站在台上,只是面容都有些憔悴,一副酒醉未醒的模样。
“洒家喝得痛快,区区银两就当洒家赏你的。还不拿酒来,洒家还得带些回去给弟兄们尝鲜。”鲁智深满不在乎道,钱财乃身外之物,想要唾手可得,但美酒难得。
鲁智深本无恶意,说话向来这般直爽。但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见鲁智深这般不识好歹,对县令大人这般无礼,边上的衙役可不乐意了,都磨拳擦腿上前喝道:“大胆秃驴,岂可如此跟县令大人说话?”
“关你屁事,洒家乐意,要不是这酒不错,洒家昨rì便拆了你这台子。”鲁智深向来吃软不吃硬,两眼一瞪,随后便撸起袖子真被开架。把他惹毛了可比铁牛难缠多了,最起码手上功夫可不是区区铁牛能比的。
武大郎忙上前挡在两伙人中间,回头对衙役们喊道,随后便转头笑呵呵的对鲁智深回道:“不得无礼,鲁大师乃真xìng情。大师既然想要美酒,本官可不会吝啬,待会便为鲁大师准备一车美酒,包让大伙喝的心满意足。”
“还是县令明理,洒家在此谢过。”鲁智深也不是不识好歹之人,见县令此般客气,倒也礼貌回道。
“鲁大师,此番事了,倒想与大师喝个畅快,我家二郎无酒不欢,天生酒鬼,怕与大师能成酒中知己。还有这三千俩文银大师不管如何,都得收下,否则百姓如何看待我这县令,言而无信,安能治理百姓。”武大郎怕鲁智深翻起xìng子,不由套近乎道。
“不知大人家中二郎何人,如此好汉洒家岂会不知?”鲁智深听闻有人酒量能和自己相仿,不由起了xìng子。
“我家二郎乃打虎武松是也,酒醉几分,手下功夫便涨几分,只是醉酒之后也是个惹祸的主,怕没人制的了他。”说起武松,武大郎话中虽是责备,但关切之情一眼便知。
“打虎武松,莫非乃梁山第一把交椅的武天王。”鲁智深不禁低呼道,谁能想到这两兄弟一官一匪,胆量倒是大得很。
“鲁大师切不可大声,否则可就害惨本官咯。”武大郎低呼道。
“原来是武家哥哥,洒家失礼了。”鲁智深见武大郎如此信任自己,连这般隐蔽之事都与自己坦诚,又联想对方乃武天王之兄长,当即想起刚才的态度,立即向武大郎赔礼道。
“大师何须客气,不知大师rì后有何打算,我家二郎若知有酒中知己却不引荐于他,他rì还非埋怨于我。”武大郎一心想和鲁智深拉上关系,替自家二郎拉上下逆天人物。
“洒家本想回二郎山,可听哥哥说话,此时更想上梁山与武天王拼酒,看谁才是酒中豪杰。”鲁智深jīng明之人,岂会不知武大郎的意思,便装疯卖傻,借此由头上梁山看看。
“酒逢知己千杯少,本官料定大师必不虚此行。”武大郎笑道。
“谢哥哥吉言。”
“大师,那此次斗酒的三千两纹银?”武大郎这才记起本来的目的。
“何须如此啰嗦,哥哥也知洒家身份,区区钱财实乃看不上眼。眼下哥哥管辖之地,百废待兴,若洒家所料不错,哥哥借此由头实乃想吸引商贾之人,此财虽少,便当洒家支援鄄城,不妨分给城中百姓,改善rì子也罢。”鲁智深魁梧大汉,但心思却永远是最jīng明的。
“既如此,哥哥便在此替百姓谢过大师。”
第一百五十四章 边疆
送走了阮小七和鲁智深,武大郎总算歇了一口气,他们两个都是火爆脾气,一点就着。不过没想到两人竟此般好相处,回头想想也是,两人都是酒中好手,知己难求。
武大郎回想鲁智深说武松乃梁山上第一把交椅,一开始武大郎还以为武松将前面的两位首领折服,现在想想却是自己想多了。对于鲁智深这种步将来说,什么都靠拳头,武松地上的本领在梁山上确实排第一,下马的林冲也不是其对手。
回过头来本想找李慕白叙旧,听听其在北方的见闻,没想到好好的一个才子竟然和土匪头子混到了一起,还有说有笑,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就差烧黄纸斩鸡头磕头拜把子了。
“慕白公子、陆大侠,不知何事说得这么起劲?”武大郎见两人聊得投机,连自己站了许久都未曾发现,无奈之下只得出声打断。
“原来是武县令,我道是何人?”李慕白不愧为有君子之风,正聊得滔滔不绝、天花乱坠之时被人打扰,亦不生气,语气中虽带着些许揶揄。
“慕白公子见外了,我乃一粗人,何须如此客套。”武大郎打着哈哈陪笑道。
“武公子你果然天赋异禀,不仅诗才艳艳,就连治理一方都颇具心得,我听百姓谈论,都对武公子感恩戴德。”这话绝对出自真心,李慕白见过北方疾苦,亦探知鄄城百姓之艰辛,没想到武大郎上任之后大刀阔斧,一改鄄城暮sè。
“慕白兄哪里话,我武大郎自己几斤几两还不清楚,全靠几位兄弟帮衬,到现在还理不清头绪。至于感恩戴德,非陆青陆大侠莫属;若非陆大侠仗义出手,连破各路盗贼,为鄄城送来救命之粮,可惜了上百义士,竟死在路途之中。”武大郎最大的优点便是有自知之明,没有蒋敬、裴宣、陶宗旺还有梁山大伙的帮助,别说治理鄄城,自己怕是连小命都难保。后来说到陆青的功劳,武大郎的感激之情无以表达,唯有深深一拜。
“大人客气,陆某一介匹夫岂可受得。”看到武大郎的动作,陆青马上起身让开,礼虽小,但这份量可不小。陆青本是亡命之徒,换成皇帝老儿来行礼,陆青绝对大大咧咧的受着。可武大郎却一心为民,陆青觉得自己身子骨还没那么硬朗。
“我武大郎这辈子没有佩服过谁,即便梁山之主晁盖哥哥也不例外,但今rì却真真心心服你和你手下的儿郎。陆大侠若是愿意,将兄弟们带来,我必定给他们安排个好营生。”武大郎发自肺腑道。
“多谢大人美意,半rì前大人如此说道,陆某岂敢不从。可方才听得慕白兄一席话,才知天下之大,陆某已打算带兄弟们前往辽国,去那大干一场,才不枉此生。”陆青豪气云天道。
“陆大侠,辽国不比大宋,此去危险重重,应当三思而行。”武大郎劝道,如此好汉就此丧命,未免太过可惜。
“大人好意陆某心领,但陆某主意已决,只能辜负大人厚爱。”陆青抬手拒绝道,语气掷地有声。
武大郎见此,知道已无寰转余地,只能作罢,便向李慕白询问北方的见闻。武大郎去过最北的地方便是真定府,还赢了个如花似玉的媳妇。
李慕白亦不吝啬,将自己所见所闻一一如实道来。宋辽两国边界线,东段在今河北境内,西段在今山西境内。今山西境内是沿今恒山、雁门山、云中山、芦芽山一线为界,其北部即为辽国统治。
檀渊之耻,大宋与辽约为兄弟之国,宋每年朝贡大辽岁币,以期各守边界。但大辽契丹人狼子野心,亡我大宋之心不死,整rì在边界sāo扰我军。虽无大的战事,可欺压我朝百姓,甚至打草谷,沿路掠我百姓财物,夺我百姓xìng命,所过之处鸡犬不留、寸草不生,缕缕恶行,罄竹难书。
可恨那诸路安抚使司、转运使司和诸沿边府州军县、巡检司及边界上的寨铺,个个贪生怕死,不仅贪墨军饷、空驻有数十万兵马却不敢妄动,置百姓生死于不顾;欺软怕硬、只欺自家百姓软弱,却从不惩罚契丹贼寇。
“如此狗官,杀了了事,还不如换爷爷前去,杀尽契丹狗贼,为百姓主持公道。”陆青越听越是愤怒,一拳砸向案几,顿时木屑纷飞。
“陆兄豪气世人皆知,但光凭我等区区数人,实乃有心无力,就如飞蛾扑火,自取灭亡。”谁人不想自己国家国富民强,民泰安康、百姓安居乐业,但现实毕竟是现实,残酷的令人无奈。外有强敌虎视眈眈,内有jiān臣当道,让多少有识之士满腔热血付之东流,只能无语凝咽。
“慕白兄此言差矣,我等虽为莽夫,却亦知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之理,即便抛头颅洒热血战死边疆,也胜过在此蹉跎。”李慕白简简单单一句话便将陆青激的热血沸腾,大有前往边疆赴死的冲动。
“陆大侠既然主意已决,本官也不阻拦;若有力所能及的地方,陆大侠尽管开口,即便砸锅卖铁,本官亦不邹眉头。”武大郎被陆青的豪气所感,当即夸下海口,人家才是真正为国为民的义士,自己可没那么大的胆子,但不管怎样都要尽点微薄之力。
“大人何须客气,鄄城百废待新,百姓都困苦不堪,我等岂会有所要求。倒是美酒,大人如不吝啬,不妨多给在下准备一些,路途上解解馋。”陆青本来想要拒绝,但方才已被美酒勾起了酒虫,也不客气的要道。
“此等小事,何须陆大侠开口,我早已备下四辆马车的美酒,就等陆大侠自个拉走。”武大郎摆摆手,示意这不算要求。
“武公子,那小生的美酒在何处,莫不可厚此薄彼?”说起美酒,李慕白可坐不住了,难得开口问起。
“放心,少了谁的也不敢忘记慕白公子。我还想慕白公子前往汴京帮我推广美酒。‘小李白’所喝之酒,必是绝世佳酿。”武大郎笑道,所谓友情生意两不误。
“武公子好算计。”李慕白苦笑道。
“慕白公子既然不喜,那武某只能请求别人帮忙,将美酒赠予他人。”武大郎笑道,不怕李慕白不上当。
第一百五十五章 强取
武大郎正和李慕白、陆青聊的滔滔不绝、天花乱坠之际,敲门声突然响起,跑进来一位衙役,气喘吁吁的向武大郎禀报:“大人,县尉县丞大人有事和大人商量,却找不到大人踪迹,此刻吩咐小的们四处寻找。”
“不知两位大人有何要事?”武大郎奇了,蒋敬裴宣他们两人联手找自己可是很少发生的。
“小人不知,但应该与衙门外的商贾有关。”衙役机灵答道。
武大郎一听,顿时眉开眼笑,自己办这斗酒大会的目的不正是为了如此。当下也不顾礼节,向李慕白、陆青告了别,便让衙役在前带路。”
“你们大人何在,还不出来见我?”
七拐八拐,武大郎刚到门前,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嚣张的声音。
“这位大人请息怒,我家大人马上就到,请大人耐心等待。”蒋敬低声下气的说道,一点都不符合他平时的xìng格。
武大郎一听不对,当即推开门走进客堂,对着蒋敬问道:“蒋县丞,何人在此喧哗?”
“回禀县令大人,此人乃西北边军统帅小种经略相公手下之干官,今有要事与大人相商。”蒋敬忙向武大郎透了底。
北宋初年,西北边疆频频受到西夏国王元昊的军队的掠抢。西夏与与宋多次发生战争。百姓万分恐慌,不少人竞想迁居南山(秦岭)躲避。为抵御西夏,北宋王朝应种世衡要求在故宽州旧地延州(今陕西延安)东北200里处建起新城。种世衡就挑选jīng壮青年数千人,训练shè骑本领,于是武功人善骑shè出了名。夏人闻风不敢进犯,全县人民安居乐业。世衡善抚士卒,赏罚严明,军队所到之处,秋毫无犯,极得人心。种世衡祖孙三代皆有将才,时号“种家军”。
梁山好汉经常提起的‘老种经略相公’,就是种世衡的次子种谔,孙子种师道就是‘小种经略相公’。种世衡的儿子种谔和孙子种师道都在西北边境出任经略安抚使。连梁山好汉都佩服不已的人物,可想而知其人格魅力之大,手段之高。
青面兽杨志当时正在种谔手下当差,后来他闯荡江湖,还每每以在“老种经略相公”手下干过而自豪。标榜“洒家”的鲁智深原本也是个军人,乃是三代将门之后、五令侯之孙,枪法是祖传云云。还有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王进和九纹龙史进,也是千里万里来投奔“老种经略相公”,足见种谔之威名。
武大郎对种家军也很佩服,在北宋总体打败仗的情况下,难得有一支劲旅能将敌人打的落荒而逃,所斩之敌成千上万,对浑浑噩噩的士兵的鼓舞可想而知。
“这位大人不知如何称呼?”武大郎见对方来头很大,也不敢轻视,当下放低姿态道。
“本官姓方名坚,小种经略相公帐下之干官,主均输之事,所谓斡盐铁而榷酒酤也。路经此地听闻所产白酒味道辛辣,喝了有活血化瘀、舒筋活骨之效,正适合种家军之用,今rì特来征召,让那店家将配方上交与我,此后不可再酿。如若不应,军法处置。”方坚倒也利索,一张嘴直接套上军需这顶大帽子,让人反驳不得。
武大郎一听,原本微笑的脸庞瞬间拉了下来。自己辛辛苦苦捣鼓出来赚钱的玩意,刚下了血本准备开捞,没想到就有不长眼的人过来摘桃子,而且吃相那么难看,武大郎没直接命人将他宰了就不错了。
“方大人此话何意?”武大郎虽然冷着脸问道。
“快将那店家找来,本官看得起他才会征用他的配方,可没多余的时间在这瞎耽搁。”方坚没好气的说道,平rì里不管在哪,只要一听自己报出种家军的威名,立马便将事情处理的妥妥当当,哪像现在磨磨蹭蹭。
“已经来了。”武大郎不咸不淡的说道。
“在哪?”方坚也不在意武大郎的语气,只要配方到手就行,再随意恐吓几句,那些个平头小百姓还不乖乖的。有了配方,以后的银子还不是哗哗的流进来,想到这,方坚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微笑。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武大郎还是冷着脸道,想不到堂堂的种家军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明面上赏罚严明,军队所到之处,秋毫无犯,极得人心;背后里巧取豪夺、强买强卖、敲诈勒索,忒不是东西。
“堂堂朝廷命官竟做如此下贱之事,传出去岂非惹人笑话;依本官看来,你将配方交予我,我为你向种相公邀功,官升一品犹未可知。”
方坚这话说的义正言辞,不明就里之人一听定会以为方坚纯粹为武大郎着想。后面更是以官阶相诱,换成普通官员,早就被方坚的圆饼给砸得晕晕的,二话不说立马将配方交了出去。
宋朝虽是中国古代唯一长期不实行‘抑商’政策的王朝,但是商人的地位依然不高。‘社会贱商人,商人已富贵矣’,虽然商人已经可以和官员联姻来提升自己的地位,不过在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之下,商人的地位是不会太高的,依然处于‘士农工商’之末位。
“我若不愿,又当如何?”可武大郎是谁,好不容易才想出个配方能帮鄄城百姓脱困,才懒得在乎虚无缥缈的官阶。做人要脚踏实地,最起码也要等鄄城百姓富足之后武大郎才会另想其他。
“大胆,莫非当我种家军无人乎?”方坚自觉好话说尽,但眼前小小的芝麻官竟敢这般扫了自己颜面,当下怒不可遏拍着桌子、扯起虎皮厉声骂道。
“种家军好威风,不知何时开始巧取豪夺,敲诈不成莫非还想强抢?”门外传来一声清冷的喝声,随即便发现赵雨馨横眉冷竖、冷若冰霜的走了进来,毫不客气的瞪着方坚。
“哪来的黄毛丫头,不知教养。哼,鄄城县令,不过如此,看来你这县令也是当到头了。”方坚见一女子不知所谓,竟敢当场辱骂自己,但也不平白失了身份,转头yīn沉沉的对武大郎威胁道。
“方世叔,多年不见还是如此,难道就没点长进。”赵雨馨平淡的说道,但在方坚的耳中不亚于平地惊雷。
“你是?”方坚有些迟疑。
“真定府赵家,莫以为我赵家女婿是如此轻易任人拿捏不成?”赵雨馨仍是这般语气,一看就知不好招惹。
“原来是赵家侄女,多年不见世叔都快认不出来了。既然都是熟人,世叔有要事在身就不便打扰,这就告辞。”方坚一看,还真是真定府赵家的小魔女,自己老底她可一清二楚,而且和河北种家交情非浅,随意找了个借口打算走人。
“方世叔何须着急,侄女还打算修书一封,将今rì之事快马加鞭送于种伯父;侄女尚记得种伯父之侄儿当初在真定假借种家军之名大肆收刮物资,被种伯父得知,亲自将其吊在烈rì下暴晒三rì、滴水不进,那场景...”赵雨馨话说一半,揶揄的表情直接挂在脸上。
“此事世叔认栽,不知侄女想要如何?”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方坚一听,知道大事坏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竞价
恶人自有恶人磨,打发走了方坚,武大郎拉着赵雨馨回到房间,就直盯盯的看着赵雨馨,也不说话。
赵雨馨被武大郎看的心里发毛,感觉浑身都不自在,好像身上有万千毛毛虫在爬一般,两只小手不禁揉着衣襟,最后实在忍不住开口道:“大郎,为何这般看着奴家,奴家心里慎得慌。大郎想问何事,尽管道来,奴家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方坚是何人?”武大郎扔目不转睛的盯着赵雨馨,现在想想对她的了解还真是少。迷路去了趟真定府,机缘错乱之下以文会友白捡了这个漂亮媳妇,虽已成亲,知晓其乃赵家后裔,但对赵家的印象还是一片模糊。
“真定府有两大家族,赵家乃战场出身,平rì里甚为低调,一般埋头苦练,艺成之后便去边疆上阵杀敌,与各路边防军关系密切;当初我两大婚,他们亦都有派人前来道贺。另一家乃方坚所在家族,方家初代家主本是沿街小贩,眼力非凡,在五代十国如此战乱之际竟能崛起,富可敌国,之后便以钱搭路,混迹于各路边防军。方坚乃是方家次子,志大才疏,争夺家主之位失利便被发配贫苦之地,此番不知有何际遇,竟成了种家军的干官。”赵雨馨先将真定府的形式简述一番,然后再对方坚做了个评价,只要自己将今rì之事告知种家伯父,方坚下场可想而知。
“他们亦派人来道贺,为何我全无印象?”武大郎努力回想,却无半丝记忆。
“那是当然,他们全在后院喝酒。一是不忿我嫁于读书人,当rì若是见你,定然动手;二是闲书生迂腐,气氛太冷,喝不尽xìng;三是怕文官看见,指不定吃饱了没事干,奏他们一本聚众密谋之罪。”赵雨馨没心没肺的说着,尤其是说要揍武大郎之时,更是笑得花枝招展。
“讨打不成?”武大郎见赵雨馨如此模样,想要沉下脸来,没过一会自己便‘噗’的笑出了声,装也装不下去。
“大郎,奴家想求大郎一件事,可否将北方白酒专营之事交予赵家?”赵雨馨娇滴滴的问道。赵雨馨自己虽不识美酒价值,但却相信方坚的眼光,能让他动心之物不可小觑,毕竟出生商贾世家,眼光独到。
“此事易耳,只是赵家家大业大,何须如此小钱?”武大郎有些疑惑。当初大婚,武大郎连聘礼都未送,便得了三千贯回礼。
“赵家家大业大,但都醉心习武,没个赚钱行当。这点家产全靠军中族叔孝敬和佃户交税。眼下越来越不济,否则也不至于才区区三千贯彩礼,害得奴家被方家大小姐笑话,她放言出嫁最不济都是奴家彩礼的百倍。”赵雨馨越说越是小声,虽然对钱财不甚在意,但被同样名列双珠之一的方家大小姐笑话,心中委屈可想而知。
武大郎听了直接拍了额头,三千贯还少,当初自己卖一个炊饼才赚区区一文钱,三千贯就是三百万文,自己要买多少炊饼啊。
当然武大郎也不会傻得直接去反驳,毕竟馨儿是自己的妻子,当然要帮亲不帮理,当下一拍胸口答应下来,顺便还出了几条计谋帮赵家打开市场。至于联系,北宋沿途驿馆林立,驿务十分繁忙,赵雨馨在鄄城安顿下来,早已和真定赵府有了书信联系。
.............
没了疑问,武大郎便重回客堂,还未进门,吵吵闹闹的声音便不绝于耳。武大郎心想竟还有人闹事,当下加快步伐,推门而进。
“县丞大人,此酒乃刚面世,此等高价怕有不妥。”
“县尉大人,斗酒价格堪比京师,我等无利可图,只能告退。”
“县丞大人,此酒虽香,却过于辛辣。”
“大人,此酒...”
“大人,这酒...”
“大人,此酒...”
武大郎听了一会,便听的满头大汗。数十位商贾之人纷纷要求降价,你一言我一句,如唱戏般,更是一一道出缺点,到最后自己都觉得白酒尽是糟粕,不如扔了罢了。
“县令大人快请上座,下官昨rì偶感风寒,头晕眼花,暂且告退,如有失礼之处,敬请大人谅解。”
蒋敬虽为‘神算子’,但架不住人多,尤其对方个个都是商场人jīng,避实就虚。蒋敬听得两耳嗡嗡作响,但又顾虑白酒之事,不得发作。幸好眼尖,发觉武大郎到来,当下不顾哥们情意,直接抛下裴宣,跟武大郎告退,两腿迈得飞快直接步出客堂,一点都无不适之状。
蒋敬jīng明,瞬间找了借口,但裴宣亦不赖,早就头昏眼花,连招呼都不打一个,直接将所有烦事都抛给武大郎,追着蒋敬出去。
武大郎有些哭笑不得看着这两人,好歹要有点做官的官威,这成何体统。不过想想也是,一个书生、一个孔目,都是自视过人之辈,岂会与商贾之流打交道。如若在大堂,早就一个大声喧哗之罪压了过去,直接命衙役掌嘴伺候,那还轮得到商贾噪舌。
武大郎上前,直接坐到主位上,两边的商贾不明情况,都不敢贸然出声。毕竟民不与官斗、强龙不压地头蛇,有些商贾也许在其他地方混的如鱼得水,但这里是鄄城,堂上静坐的是鄄城的县太爷。
“本官长话短说,白酒产量不高,不可能无限制供应给在座各位。天下共二十四路,所以本官将区域划成四块,北面交由真定府赵家经营;至于其它三面,则由各位自己出价,价高者得,每人仅有一次机会,三年一换。来人,笔墨伺候。”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商贾团结,行,武大郎最不怕的就是商贾团结压价,直接来了一手釜底抽薪,将诱饵扔了出来,任凭商贾出手。商人重利不需多时,客堂里便发出咋闹的吵闹声,武大郎却闭目养神。”
“大人,笔墨纸砚都已备齐。”
耳边衙役的声音传来,武大郎张开眼睛,也不看下面争做一团的商贾,直接吩咐衙役递于每位商人一张纸条和一支毛笔。
“各位,肃静。各位将心中价格写于纸上,然后折好放于箱子内,等众人写好,本官将一一公布出来,价高者得。如果大伙出价都低于本官心中所想,大家都休想染指美酒。”武大郎懒得给他们反应的机会,直接将规则公布,又一次的闭目养神。
武大郎这次做的够绝,经过斗酒大赛,白酒的名声早已传播开来,其辛辣的味道正是男人的至宝,什么米酒、果酒、羊儿酒根本就如清水一般,毫无可比之处。武大郎虽然让商贾自己出价,却没将流拍的价格公布出来,使的商贾更加纠结。价格太高不值得,出价太低却又错过发财的机会,让人头痛无比。
第一百五十七章 闹剧
武大郎眼睛微闭,从细缝里瞄着堂下的商贾们,现在闹闹哄哄乱成一团,哪有刚才的进退有据。僧多肉少、商人重利,简简单单的几句话,武大郎便将他们的关系破坏的一般无二,刚才的同盟瞬间瓦解变成敌人。
他们不怕武大郎话多,就怕武大郎不说话,只要说话,便有蛛丝马迹可循。即便不说话,只要在听在看也行,偏偏武大郎闭目养神,谁也不能从他的面目表情观察一二。
富甲一方的商贾豪门虽知晓白酒价值,但却不会自降身份跑来凑热闹,亦不会以势压人坏了规矩。官再小,也不是商人能够随意欺辱的。
客堂里原本亲密交谈的商贾现在都如临大敌,唯有亲近之人才勉强交流一二。三三两两、稀稀落落的躲在角落交谈,声音放得很低,唯恐交谈之密被他人所听;有人环顾左右,直见周边没人方才提起毛笔,在纸上写上价格,可想想不对,又重新划掉,如此反复;也有人信心满满,亦坐在位置上闭目养神,价值几何,心中早有定论;或有人组织公开报价,但亦遭人白眼以对。
“各位,一炷香之内将报价写于纸上投入箱内,逾期不候。”武大郎听着他们磨磨蹭蹭,也没了耐心,当下怒视全场。不是武大郎脾气差,而是气势必须要足,要有奇货可居的架势,不能露怯。
“大人,我家家主未至,小人无权做主,不知大人可否让小的延期一二?”武大郎做官已久,虽不务正业,但官威不少,有人无奈只得硬着头皮问道。
“大人,我舅乃广南西路容州知府,不知大人可否?”
“大人,这价格难以商定,我等不知可否明rì再定?”
“大人,不如您制定价格,看大家能否接受。”
“大人...”
法不责众,既然有出头之鸟,众商人便如刚才一般巧舌如簧、妙语如珠。
“肃静。”
武大郎见机不妙,当下大喝一声。左右的衙役按照武大郎的吩咐,直接将拥作一团的商人各个隔开。
“吵吵闹闹成何体统,如有再犯,直接取消其竞价资格。本官一言,岂是儿戏,如今尚有半柱香时间,是否竞价任凭各位做主。”武大郎严厉的说道,只有表现的越不在乎,商人反倒更诚恳。如果直接坦白要和他们做生意,武大郎还不被他们克的死死的,利润都被他们抽光。
香一寸一寸的燃烧下去,商贾大家闹过一番,见县令软硬不吃,众人只能无奈的遵照县令的规矩,老老实实地竞价。只是这竞价倒也伤神,让众人不知如何是好,而眼看案几上的一炷香也快到尽头。
.............
“时辰到,各位请速回自己座位,等候大人指示。”
衙役很是尽责,看到最后一点香熄灭,立刻出来维持秩序,将乱作一团的商人们赶回自己的座位,恭敬的站立在两边。
“等等,本人尚未出价,岂可作数。”一穿着锦衣绸缎、肥头大耳的胖子笑咪嘻嘻的站起身来,语气狂妄至极,悠哉悠哉的喊道。丝毫都不将武大郎刚才的话语放到心上,好像故意为之,就是为了折武大郎的面子。
“时辰已过,阁下已无权竞价,且安坐好,莫要扰了大人安宁;如若不然,叉出门外。”衙役们谨记武大郎之话,在旁一丝不苟的执行着命令。尤其对于眼前这个敢对县令大人无礼的胖子,更是恨不得直接将他打出去,但奈何人多眼杂,只能冷声回道。
“哼,区区衙役,岂可嚣张。你可知我乃何人,出价几何?”胖子被身边的衙役一挤兑,顿时怒不可遏,当下嚣张的喊道。
“阁下莫要喧哗,扰了他人清静。”衙役不为所动,仍是冷冷的回道。
“我妹夫乃濮州别驾,如若冲撞与我,定当灭你满门。”胖子厉声喝道,根本不将眼前的人放在眼里。
“好大的官威,竟敢在鄄城撒泼,左右,将此人与我拿下,重打三十大板,以儆效尤。诸位谨记,这里可是鄄城,是龙给我盘着,是虎给我趴着,那个若是不长眼,可别怪本官杀鸡儆猴。”武大郎看着被拖下去的胖子,又冷眼环顾四周,毫无表情的说道。武大郎无奈,若想事情成功按照自己的步奏走下去,只能学习商鞅的立木为信,如果连眼前之人都能搅了大局,否则何谈rì后。
刚才的闹剧纯粹是这伙人自导自演的,想试试自己这县令有几斤几两,随意露怯,就会被这伙商人可趁之机。至于濮州别驾,武大郎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宋代官员泛滥,对宗室、亲信弟子特为优宠,随意授官,皇朝宗室男孩七岁便可以授官,有的甚至在襁褓中也有官阶,并领取俸禄;宗室之外,其它旁支、异姓、门客,都可以得荫补官,每年成千上万的人涌入官僚队伍。
官与职是两回事,官是虚名,宋朝称为寄禄官,用以表示一定级别与领薪俸,职才是管理具体事务的,宋朝称为职事官,后来因官员膨胀,许多职事官也不管具体事务了。只有特别差派负责某事时的官员才有事做和有实际职务。
武大郎当初虽有官印,却无实职,只能前往汴京求官职。吏部大门前排的远远的长龙清晰可见,若不是脑子灵活,可能三五年不见得能进得了吏部大门,更何况能求得下放鄄城。
别驾因其地位较高,刺史出巡辖境时,别乘驿车随行,故名。魏、晋、南北朝,诸州置别驾如汉制,职权甚重。隋初废郡存州,改别驾为长史。唐初改郡丞为别驾,高宗又改别驾为长史,另以皇族为别驾,后废置不常。宋改置诸州通判,职守相同,因亦称通判别为别驾。
濮州虽是鄄城直属,但别驾之名早已名存实亡,也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偏官。宋朝建立之初基本上已变成了不理政务的散官,或止授予贬降官。若哪个副使、别驾、司马等官有必要参预公事,须诏令申明。真宗咸平三年四月又正式下诏:“诸州行军司马、节度防团副使、上佐、司士、文学、参军非特许签书者,不得掌事。”
武大郎堂堂实职官员,面见别驾之时若是客气当行得大礼,若是不爽,冷眼瞧之,对方亦无可奈何,何况其妻舅。吓吓普通老百姓倒是有用,但对于正式官职的武大郎来说还真不够瞧的。
第一百五十八章 报价
“京东东路登州蓬莱县曹家,出价四百钱。”
听着外面胖子暴怒的威胁声和凄厉的惨叫声,武大郎不以为意,示意衙役将纸张全部从箱子里翻出来,整齐的叠放在案几上,干脆利落的念道。
“曹员外,您所出之价实在是高,让我等不知如何是好。”衙役刚报完第一个价格,堂下的商人便不断议论纷纷。
“哪里哪里,我曹家占据蓬莱,rì产上等海盐无数,今rì花些小钱捣鼓些小酒尝尝。”
此人姓曹名瑞,乃曹家家主之弟,平rì好游手好闲,虽是草包但也知趣,从不惹是生非。今次前往东平府东阿县运盐,事情毕了,不知打哪听来濮州鄄城举办斗酒大会,便带着手下前来凑热闹。在客栈落脚,见不少商家想经营此酒,就和众人混了进来。
“哼,蓬莱曹家,不过如此。”
曹睿话音未落,耳边便传来一阵冷哼,语气中尽是不屑。
“何方鼠辈,难道只会背后乱嚼舌根。”
曹瑞虽草包,但毕竟出生大户人家,该有的威严还是有的,此刻见有人看轻自己家族,当下反驳道。
“某乃京畿路开封府陈留县袁谭是也,你这粗鄙之人,可知其美酒价格,莫要与浊酒相提并论。”
袁谭虽是商人,但听到曹瑞的价格,忍不住皱眉出声讽刺道。君子爱财、取自有道,古代商人最讲诚信,虽可以讨价还价,但绝不能刻意贬低货物。曹瑞此举将此酒与路边浊酒混为一团,无疑犯了商家大忌。
元代丞相脱脱是最出sè的史学家之一,他所编撰的宋史金史辽史是中国第一套全面记录社会各方面的史书,这也是第一次有正史记录酒价:“小酒。其价自五钱至三十钱,有二十六等;腊酿蒸鬻,候夏而出,谓之大酒,自八钱至四十八钱,有二十三等。”小酒乃是古代黄酒。非现代黄酒,度数很低,大酒,蒸馏酒,度数高,甚至有香型区别,工艺极高。
后来发现的古籍善本《四明续志》上说的,在宋理宗时,庆元府(今宁波)煮酒‘一瓶价约八百文,一瓶三升’,也就是说一升浊酒二百六十余文。而庆元府位于江南,早已引进占城稻,粮食价格远低于北方,酒价也略低于北方。曹瑞此时出的价格竟将白酒当成一般浊酒,实在让人啼笑皆非。
“京西北路河南府洛阳县俞家,出价两贯。”衙役按照武大郎的吩咐,报完一个价格停顿片刻,又一次抱起价格。
“这么贵,比我在窑子里喝的还贵。”听到洛阳俞家的报价,曹瑞忍不住惊呼道。这只是些小酒,又不是上等jīng盐又或者是什么奢侈品。
“粗陋寡闻。”袁谭不知何故,感觉有些针对曹瑞,一听其惊呼,忍不住喝道,仿佛其丢了商家的脸面。要知道商人地位虽不高,但眼界却都高人一等,一掷千金时有发生,何况区区两贯。
“俞管家,看来此美酒与你俞家有缘,竟出的如此高价,此价堪与丰乐楼自酿美酒‘眉寿’、‘和旨’比肩。”
“俞管家,恭喜、恭喜。”
“看来俞家对此志在必得。”
“京西北路河南府寿安县高家,出价一贯五百钱。”
“江南西路原州宜chūn县毛家,出价一贯八百钱。”
“两浙路杭州富阳县朱家,出价三贯五百钱。”
此时的价格一路平稳,都维持在两贯以下,衙役一个接着一个宣读,倒没引起大的波动,等念到富阳朱家出价之时,大伙又不断议论纷纷。
“且慢,能否请大人再宣读一遍,我等未能听清朱家的报价?”
此价格一出,不少人都吓了一跳,以为刚才太喧哗,导致耳朵不好使,请衙役们在报一下价格,以作确认。同时也将目光转向朱家家主,有‘铁公鸡’之称的朱兴文,一毛不拔的品xìng在商贾之中名声赫赫。只怪他平rì里斤斤计较、铢毫必争,突然间放此高价,是人都觉得奇怪,唯恐写错。
朱兴文老神在在,一点都无担心。尤其是看到大家询问的目光,竟很是安详的点点头,一副智珠在握的表情。
“朱员外,此价更甚于中山园子正店的千rìchūn、蛮王园子正店的玉浆;你朱宅园子正店不是早已有了瑶光美酒做为镇店之宝,还要这酒做啥?”
“赵员外,你也知我店瑶光美酒虽好,但度数却是不高,如今被中山园子的千rìchūn和蛮王园子的玉浆挤兑的不成。再不想办法,我那园子可就没了活路,我老朱虽是吝啬,但却知何时该省、何时该花;本想报价四贯,可苦于囊中羞涩。”
“朱员外,你这是何苦,总的给大伙留条活路。”
“我亦无奈,这不正自个在找活路;武大人既敢三千纹银斗酒,在下亦不惜拿三四千贯,生死便在此一搏。”朱兴文脸上满不在乎,内心却是七上八下。虽然三四千贯在他手中不值一提,但好歹也是一分一毫赚来的。
“朱员外说得好,商人就该有商人的自信,岂能瞻前顾后、畏首畏尾。即便今rì之价格未能拿下,本官私人售你两百升。”武大郎一拍桌子,振振有词道。
“多谢大人厚爱,小的铭记于心。”朱兴文忙弯腰道谢。
做生意最讲究和气生财,多个朋友多条路;不管今后白酒是否畅销,能搭上一个县令的路子,总是利大于弊。
“荆湖北路江陵府潜江县梅家,出价一贯八百钱。”
“河北东路大名府卢家,出价四贯五百钱。”
“四贯五百钱,到底是大名府卢家,出手就是不凡,哪像我等微末商人。”
“是啊,连卢家都看好此等美酒,看来这酒必能名扬四海。早知如此,方才便应写下高价,此时却反悔不来。哎,该如何是好?”
“兰陵美酒价格不过十贯有余,这酒究竟何处出众,竟要四贯五百钱?”
诗人李白游历,经下邳过兰陵,闻酒香弥漫,见酒旗飞舞,于是痛饮神往已久的兰陵美酒,触发灵感,写下了:“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千古绝句。李白号称“诗仙”、“酒仙”,斗酒诗百篇,唯对兰陵美酒从sè、香、味、情进行了综合鉴赏,描绘出兰陵美酒风格独特、sè泽殊美、味压群芳的独特个xìng。当时,兰陵美酒已成为宫廷御用酒。天生丽质,国sè天香的杨贵妃,对兰陵美酒情有独钟,“风吹仙袂飘飘举,凝是霓裳羽衣舞。”
武大郎听闻自酿的白酒能与兰陵美酒相提并论,虽然价格不过一半,但心中那满足感不用多说。
“福建路福州古田县郑家,出价两贯一百钱。”
“成都府路成都府华阳县鲁家,出价三贯两百钱。”
“潼川府路遂宁府长江县齐家,出价两贯。”
“夔州路夔州奉节县吕家,出价一贯九百钱。”
“......”
“......”
“......”
第一百五十九章 敲定
武大郎坐在位置上,悠闲的看着众人的反应。此次竞拍的价格武大郎十分满意,而且价格之高出乎原来的意料。斗酒大会果然不负所望,带来的效果的确非同小可,刚面世的新酒即便醇如杜康,亦不会有此价格。
别小看区区的四贯五百钱,那只是一升的酒钱,换成炊饼,能堆满满一屋子;若是一千升一万升,武大郎直看到一座金山扑面压来,要不是心理素质好,早就乐得找不着北。
虽说浊酒也需三百文一升,自己这酒只比浊酒贵了十五番,但宋代酒类价格素来高的离谱。白rì鼠昔rì在黄泥岗卖酒,挑的便是最差劲的浊酒,都需十贯一担、五贯一桶,一桶十升。鲁智深所用上等好铁打造的兵器才区区五两银子,可见酒水之贵,世所罕见。
衙役早已念完众人所出的价格,众人也已知道最后**。商贾之中神情甚为丰富,有风轻云淡荣辱不惊的、有冷眼旁观的、有懊悔不已的、有惋惜的、有惊叹价格之高的、亦有侥幸中的的,表情最为丰富的莫过于蓬莱曹家的曹瑞,yù语还休、急的是满头大汗。
武大郎心情大好,见曹瑞如此神情,不禁开怀大笑道:“曹员外,不知何事竟如此焦急,不妨分说一二,也可让本官尽点绵薄之力?”
“大人,草民不知当说不当说?”曹瑞支支吾吾犹豫道,本来按照他的身价,虽然地位低下,但也不至于如此小心翼翼。可现在看到这张淳朴如老农的脸,洋溢着质朴的微笑,联想到刚才的雷厉风行,曹瑞顿时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
“但说无妨?”刚一大笔钱财进账,武大郎兴头正足,哪会介意。
“不知可否让小的将价格变更一下?”既然县令大人如此,曹瑞立刻打蛇上棍,毫不犹豫道。
“混帐,本官一言,驷马难追。尔等三番五次挑衅本官底线,真当本官不敢辣手无情?来人,给我拿下。”武大郎一拍桌子大声喝道,好好的心情就这样被曹瑞破坏的一干二净。
“是,大人。”左右出来的两位衙役,一左一右将曹瑞架住。
“冤枉啊,大人。是大人让草民尽管道来,小民才敢言语,现在为何还要抓小民,大...大人,岂....岂能言而无无....信。”曹瑞被武大郎一喝,又被衙役左右拿住,顿时三魂失了七魄、吓得面无人sè,结结巴巴的解释着。
“哼,本官让你畅所yù言,而不是让你胡言乱语。阁下出价区区四百文,连别人出价之零头都比之不如,难不成还想出价五贯,力压全场不成。”武大郎此话说得有些揶揄,甚至于说的有些过分。但论谁连续被人挑衅能无动于衷,尤其刚才还杀鸡儆猴,真以为自己好欺负。
“大人说笑了。”曹瑞见县令大人脸sè稍缓,强自镇定平复下心情:“大人,美酒价格忒高,草民哪有那么多银两可指使。小的只想将价格变更一番,调至中等偏下即可。”
“为何,既然不曾想要,为何又要更改价格,莫非戏耍本官不成?”
曹瑞这般说法,到让武大郎来了好奇,不禁问道,不过藐视官员的大帽子还是先扣下的好。
“大人,草民有眼不识金镶玉,出价太低折了大人好酒,一旦宣扬出去,肯定会被同行笑话。小人倒是无所谓,可蓬莱曹家却会因此遭人笑话。一旦被家兄知晓此事乃我所为,怕是少不了一顿牢sāo,还会请一大群私塾夫子跟和尚念经似得整天在小民耳边唠叨。小民宁愿受顿打,也不愿回去耳根不清净,望大人可怜可怜小的,让官差们下手轻点。”或许是想到家中老夫子如苍蝇般的唠叨个不停,曹瑞竟恢复些胆气,大着胆子说道。
武大郎看着眼前的这个活宝有些无语,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一看曹瑞年纪都有三十过半,竟然还怕这个。自己上辈子才叫可怜,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直到大学,整整十七个年头啊,自己到死都还没熬完,那才是真正的悲剧。
看着曹瑞一脸英勇赴义的表情,宁可挨打也不愿回去听老夫子们唠叨,武大郎突然间升起惺惺相惜的感觉。这人不是真心拆自己台,或者说纯粹是个活宝,做事不经大脑,武大郎想想也就算了,大手一挥,示意衙役们放开他,然后说道:“本官言出必行,既然说过不予你追究,此番便放了你,希望你rì后能够三思而后行。”
“谢大人,不知更改价格之事?”曹瑞悬着的心总算落下,能不挨打总是好的,何况外面那人刚才叫的那么凄惨。不过价格之事尚未落定,忙厚着脸皮再次问道。
武大郎实在懒得理会这浑人,别人都是吃一堑长一智,这人倒好,看来不吃点痛不长记xìng,直接让衙役们架着扔他出去,眼不见为净,反正这也没他什么事。
“此番价格已定,不知众位有何异议?”武大郎环顾四周,缓缓地说道,但语气坚定,一点都不容他人反驳。
“此次竞价公正,我等并无异议。”下面的商人哪个不是人jīng,怎会看不透武大郎的心思。何况此次竞价绝对公正,只怨自己不够jīng明,出价太过谨慎,错失良机。
“既然众人并无异议,本官就在此宣布中标的三家,至于美酒份额则过会单独商议。”武大郎瞟了下台下众人的表情,见诸人都无异议,便继续说道:“河北东路大名府卢家、河东路太原府寿阳县钱家、两浙路杭州富阳县朱家。”
“恭喜、恭喜,朱员外,此番倒是捡了个便宜,竟一卢家低一贯拿下美酒,真是慧眼如柱。”
钱家势大、卢家财广,不屑与他们交往。唯有朱家平凡,跟大伙都很熟路,此时朱兴文被一众商人围的水泄不通,各个向他道贺。要知道朱家出价悬得很,仅仅比第四位高出五十文而已。
“哪里、哪里,都靠在场各位抬爱,在下才能侥幸捡个漏子。”
朱兴文哪里消受的得起这般热情,当下拱手拜谢道,脸上的笑容何曾停过。
美酒到手,那醇香浓烈的滋味自己当时可尝过,光闻闻酒香就让人陶醉不已,何况能一品其中滋味,真是神仙难挡。此番看中山园子和蛮王园子如何抵挡,敢欺我朱宅园子无烈酒。想到这,朱兴文内心不禁一阵火热,前些rì子可被他们联手整的不行。
“朱兄,不知可否转些给小弟,小弟的园子正缺美酒。”
“朱兄,你可不能独享...”
“兴文,留些美酒给为兄,价格不会让你失望...”
“....”
第一百六十章 陶宗旺
鄄城,仿佛置身于金sè的海洋之中。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天与地也融为一体,到处都是金黄一sè。
小麦的长势十分喜人,每颗麦穗都有八十几粒,粒粒都挺着个快要胀破似的大肚皮,沉甸甸的,直往下坠。它的秆很细,但十分坚韧,尽管已被压弯了腰,但从不趴下。它的根像鹰爪一样,紧紧地抓住大地,任凭风吹雨打,丝毫不动。
中元节斗酒事毕,趁着秋高气爽,武大郎携着夫人们出城秋游,可刚出城门,便被眼前的一切所吸引。
万里无云的天空、过路百姓脸上的笑容、涨势喜人的麦田,无一不预示着丰收的美景。
“大人,你咋来了?”
武大郎正陶醉在无边的田野中,冷不防耳边响起一个声音,当即吓了一跳。回过头,原来是九尾龟陶宗旺这厮,满身的泥土。
现在鄄城分工明确,思路清晰。除了吃白饭、无所事事的县令武大郎外,各有各的分工。有冤情找县尉裴宣裴大人,不惧权贵、铁面无私;登户上册找县丞蒋敬蒋大人,分宅划地干净利落、纤毫不差;chūn耕秋收找主簿陶宗旺陶大人,急人所急、耕作于田。
“老龟,今年收成怕是不错?”
武大郎问道,虽然不懂农事,一眼望去田野里金灿灿的麦穗如毛毯一般覆盖在大地上,无边无垠。
“大郎哥哥好见地,此次收成不会比往年差,反倒更好。”
谈起庄稼,陶宗旺的神情不由一亮。鄄城所有的庄稼事宜都有他掌管,如今硕果累累,不rì便可收割入仓。想当初自己带领一群汉子耕作整地,鄄城受灾缺少劳力,大伙耕完一块又一块,披星戴月、夜以继rì,足足疯狂了大半个月,总算让老弱妇孺们能及时播种,才能有今rì之收成。
回想当初之举,陶宗旺不经打了个寒颤,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坚持下来的。还好蒋唠叨够大方,酒肉管够,即便这样,忙完之后大伙倒头就睡,亦有六成汉子足足睡了三天三夜。
“此话怎讲,土地荒芜一年,肥力已失,岂有越长越好之理。老龟,你jīng通农事,不知有何诀窍?”武大郎好奇的问道,原来压根没打算今年能有好的收成,只要能糊口即成,否则自己不用拼死想办法吸引商贾。
“呵呵,承蒙大郎哥哥夸奖,老龟愧不敢当。此次丰收,纯属机缘巧合,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一乃去年旱灾之时乃是五月末,庄稼早已播种成长,虽然缺水渴死旱死,但却化作肥料以增土壤肥力;二是今年并无虫害,旱灾导致麦苗枯死,蝗虫无食亦随之死亡;三是大人命人挖通雍河、沮河,连接雷泽湖,水分充足,随时皆可灌溉庄稼;四乃百姓同舟共济,不辞辛劳夜以继rì,辛勤劳作。五乃天公作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天时地利人和皆在,庄稼岂有不丰收之理?”
陶宗旺谦虚的拱拱手,然后娓娓道来,思路清晰、条理分明,一点都不复公堂上支支吾吾结结巴巴的神情。要不是满身泥巴和手中的铁锹,武大郎都怀疑有人冒充。
“老龟不用谦虚,鄄城上万荒芜的农田在你手中硕果累累,其中艰辛,我们岂会不知。奈何全然不懂,怕越帮越忙,反倒耽误于你,故只能在旁。”武大郎语重心长道,术业有专攻,自己还有其他几人实在不懂,唯有让陶宗旺一人承担重担。
“哥哥何须客套,老龟做此全凭自己兴致,何曾感觉到劳累。”
原来就是农民出身,陶宗旺对着土地有种莫名的情愫。看着庄稼一天一天成长,心底里的那份喜悦便油然而生。不需要原因,也不会有期限,只要土地存在一天,喜悦便不会消失。
武大郎觉得奇怪,陶宗旺竟然如此热爱庄稼,为何不安心呆在地里,反倒跟着蒋敬走南闯北、落草为寇。
心直口快之下便直接问道:“老龟,那为何不安心种地,反倒对将唠叨言听计从,更随他上黄门山占山为王?”
“哎,都是我对不起蒋唠叨,连累他绝了仕途之路。”
说起这,陶宗旺一脸的懊悔。‘百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仕途对于读书人来说是唯一的出路,绝了仕途更甚于杀父夺妻之仇、不共戴天。
“我祖籍光州人氏,庄稼田户出身,两臂有千斤之力,平rì里耕地翻地不在话下。当初年少轻狂,仗着自己粗通拳脚,见不惯乡绅恶霸逼良为娼、占人土地、为祸乡邻,便大打出手教训了一番,却被官差抓进了大牢。”
“双亲见我狱中受苦,变卖良田,散尽家财,但敌不过乡绅恶霸早已买通押司,如何能救我出狱,郁郁之下撒手西归。蒋唠叨正逢科举不第外出散心,听闻此事,暗中出手救我出狱,又将他们之事公诸于世,可恨那狗官不知收了他们多少好处,不仅不处罚他们,倒是以莫须有的罪名缉拿我二人。义愤之下,一不做二不休,宰了乡绅恶霸和那狗押司,奈何官府人多,只能放过县令,游历在外。走南闯北,路过黄门山与欧鹏兄弟、马麟闲汉不打不相识,便一起坐镇黄门山,逍遥快活。”
陶宗旺是个实在人,说的也很平淡,满腔热血被现实浇了个透心凉,不仅痛失双亲,亦害的好友断了仕途。时间虽是治愈一切的良药,而且大仇已报,本该烟消云散,但某些事情却刻骨铭心。
武大郎不知该如何安慰陶宗旺,唯有拍拍陶宗旺的手臂,一切尽在不言中。
过了会,陶宗旺从回忆中醒来,笑着对武大郎的鞠躬,情绪转变之快,令人瞠目:“多谢大郎哥哥,此般提携蒋唠叨与小弟,不仅消了缉拿,更成了名正言顺的官差,了了蒋唠叨之愿望。小弟见将唠叨虽是忙得昏天暗地,却乐此不彼,前些rì子更是在大郎哥哥烈酒之下吐真言,言其对仕途之渴望。”
武大郎看陶宗旺,发现他对自己的官衔一点都不在乎,反倒是对蒋敬的官职更感兴趣,那一丝愧疚总算抚平。这才是真正的兄弟义气,事事为兄弟着想。
“哪里哪里,若非你们兄弟在旁协助,鄄城这一烂摊子我可收拾不了,应该是我向你们道谢才对。”武大郎摆摆手,显得风轻云淡。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丰收
转眼十月将近,看着百姓将晒干的小麦一袋一袋装进袋子,慢慢的驮回家中,用碾子细细碾磨去皮,直到露出里面饱满的麦粒,然后又用石磨慢慢碾碎,变成上等jīng细的面粉。当然,也有人家可舍不得麸皮,直接将整颗小麦放进石磨,虽然颜sè差上许多,但亦能多吃上些时rì。
按照往年,即便丰收,佃户交给地主和官府的税收之后,自个粮食也十不存一,勉强能混个温饱已然不错;遇到荒年,则需官府救济,或者招募灾荒饥民为兵。
然而去年荒灾,只是此事被前任县令一手压下,导致鄄城十室九空、道殣相望、饿殍遍野,不知多少人家妻离子散、背井离乡。
武大郎让蒋敬将土地重新量丈,毕竟灾荒后地多人少,武大郎便一不做二不休,根据每户的实际劳动力,将土地一一划分,保证每户都有足够的土地自给自足。少了交予地主的口粮,又多了不少土地的产出,即便交了官府的粮税,比之常年多出五倍不止,足足饱饱吃上三年有余。
不仅鄄城丰收,两浙路杭州富阳县朱家朱兴文也从江南运来了无数的稻米。将鄄城原本空无一物的数十个粮仓瞬间堆得满满的,足够应对一两年的灾荒。
这也是武大郎与朱兴文做交易时制定的以粮食换美酒,怕鄄城粮食不够又发生去年的悲剧。毕竟江南所种占城稻一年两熟,产量极高、价格极低,朱兴文从当地低价买进,又高价卖于武大郎,中间虽多花了路费,但两头兼赚,所获利润亦不少。
“大郎,想什如此开心,嘴角都快咧歪了?”
潘金莲见武大郎站在城墙上对着远处眺望,看着看着不禁偷偷地傻笑,忍不住问道。
“没啥,只是见百姓喜迎丰收,内心不由畅快。辛辛苦苦忙忙碌碌了大半年,总算等到了收成的时刻,总算不会有人再饿死街头。其实百姓们要求也很简单,不过一rì三餐足矣。”武大郎看着城外忙碌的百姓不由感叹道。
“时也命也,去年年初你我二人起早摸黑做炊饼,不是为了能多卖几个多攒几文钱糊口饭吃,与城外百姓有何差异,何曾想大郎竟有这般际遇。”
听到武大郎的感叹,潘金莲站在武大郎身后为其轻撵肩膀。也不由回想,初见武大郎时的情景,身材短小、相貌丑陋、恶疾缠身、胆小懦弱,似鬼七分,当得知嫁于武大郎时的不甘,对未来的绝望,甚至于有种轻身的念头。在阳谷县被泼皮、浪荡公子们逼的无奈实在呆不下去,只能远走清河卖炊饼度rì,为了区区几文钱整rì起早贪黑。
虽是辛苦,心有不甘,可当武大郎真的卧病在床时,自己有如顶梁柱坍塌一般,对生活真的绝望。幸好郎中妙手回chūn,不仅治愈武大郎的风寒,更使得武大郎突然开窍,rì子一天天好转。
“大郎哥哥,忤在这做门神不成。哟,对不住了嫂嫂,小弟有事求见大郎哥哥,失礼之处,尽请谅解。”
本来两人在城墙上回忆过往片刻,有苦有甜,温馨无比,却被时迁那破嘴打扰,所有气氛瞬间消失殆尽。
“何事?”武大郎没好气的问道。
“山上闲汉马麟来信于蒋敬兄弟,说是铁牛那厮不忿高唐州知府妻舅殷天赐强占柴王城大宅,一怒之下将其宰了,连累了柴进柴大官人入狱,柴皇城一家人口家私尽皆抄扎了。此时梁山上人心齐动,命林冲、花荣、秦明、李俊、吕方、郭盛、孙立、欧鹏、杨林、邓飞、马麟、白胜等十二个头领部吊引马步军兵五千作前队先锋;中军主帅宋公明、吴用并朱仝、雷横、戴宗、李逵、张横、张顺、杨雄、石秀:十个头领部引马步军兵三千策应,准备前往高唐州,营救柴大官人。”
武大郎回忆起来,李逵好像为了赚朱仝上山,在孟兰盆大斋之rì摔死沧州知府的孩儿,使的朱仝无奈只得上山。可如今李逵被自己留在鄄城过完孟兰盆节才走,但历史的轮轴照样转动,沧州知府的孩儿还是逃不过宿命。
为此,朱仝追杀李逵跑至小旋风柴进的庄中,幸得柴进、吴用和雷横三人从中周旋,虽气恼铁牛,总算上山。正逢殷天赐强占柴进叔叔的宅子,气死了柴皇城,惹得李逵大怒一斧劈了,使的柴进失陷高唐州。
柴进也是可怜人,好好的地主富户不做,偏偏结识江湖好汉。仗着先朝曾剌赐丹书铁券,但有做下不是的人,停藏在家,无人敢搜,惹得官府猜忌,小题大做不管三七二十一将其关入牢中。
“小贼,你这是何意,心痒痒了想去高唐州耍耍不成?”
武大郎调笑道,明知道时迁压根就是个胆小怕事的懒鬼,有那闲功夫还不如在家呆着歇息来的划算,若如必要还真懒得往外跑,尤其是斗酒大会上抓了新的得力手下‘偷天星’李小二以来,更是惫懒的可以。
“大郎哥哥说笑了,蒋敬哥哥命我前来询问大郎哥哥的意思,是否准备些物资或出些人马暗中助梁山兄弟一臂之力?”时迁翻了翻白眼,哪曾理会武大郎的调侃,上前询问道。
“我鄄城小门小庙,有何可以拿的出手;况且梁山上兵多将广,好汉成堆,此战必胜,根本不用我等担心。明rì你准备十车美酒送去梁山,以作柴大官人上山的庆祝。”武大郎摆摆手道,梁山强人多,小小的高唐州还真不在话下。尤其出马的还是梁山头号猛将‘马上林冲、马下武松’的豹子头林冲,当初可是大名鼎鼎的八十万禁军教头,杀敌斩将、纵横沙场还真没几人可匹敌。
“哥哥未曾去得高唐州,如何知晓此战必胜?”
时迁觉得武大郎太道貌岸然了,心里不服气的问道。
“我曾在阳谷县卖炊饼谋生,听过往商人提起过,高唐州虽带州字,实乃博州一县城尔,大小与鄄城无疑,岂是梁山兄弟的对手。知府高廉神通广大,更有三百飞天神兵,但如何逃得出入云龙公孙胜兄弟的五指山,斩了此獠,高唐州不rì便下。”武大郎一五一十的分析道,但对于高廉与公孙胜的道术颇为怀疑,毕竟未能亲眼见过。
“嘻嘻,大郎哥哥此话差矣。公孙哥哥在哥哥下山之际便回家省亲,至今rì还未曾归来,如何擒获高廉妖道。”时迁幸灾乐祸的说道,至于梁山能否拿下高唐州时迁倒不怎么关心,更希望眼前的武大郎出丑吃瘪。
第一百六十二章 风起
“古树岂是地上草,青雷际会震苍穹。”
武大郎喃喃的念着这两句诗词,内心百感纠结。罗真人啊罗真人,好好的人话不说,偏偏搞这种手段,而且还是让铁牛那一根筋的家伙传话的,连一点询问的余地都不留。
上次偈语也就罢了,起码自己还能听懂,这次活生生的绞尽脑子也猜不透,害得哥们失眠了整整两天两夜,头发都想白了。
武大郎猜得没错,宋江率领的梁山好汉先在高廉手中吃了几次败仗,然后命戴宗携着铁牛前往冀州寻找公孙胜,幸得戴宗腿脚不是盖的,用神行法累得跟狗似的总算找到了公孙胜。
铁牛莽撞动手,被罗道人戏耍捉弄一番磨了煞气,又让铁牛这浑人给武大郎带口信。最后才同意公孙胜出山于高唐州外汇合梁山好汉,由公孙胜施五雷天罡正法破了高廉三百飞天神兵,一举拿下高唐州,救下奄奄一息的柴大官人。
武大郎想的头痛yù裂,梁山上也有一位想的头昏脑胀,当然非宋江宋公明莫属。作为宋江的头号心腹,铁牛虽贪杯鄄城美酒和忌惮罗真人的手段,但还是第一时间将此事告知于公明哥哥,只是宋江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其中的蹊跷,又考虑到武大郎乃自己结义兄弟的兄长,也就听之任之,让铁牛下山告知武大郎。最主要武大郎实在太没威胁xìng了,身高不足五尺,相貌丑陋,胆小懦弱,文不成武不就,一遇困难便知会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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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有此理,欺人太甚,小小草洼水贼竟敢谋我兄弟xìng命,真欺我高家无人否。”
汴京高府,一路从浮浪破落户子弟慢慢爬至殿帅府太尉的高俅高太尉,早已深蕴养神静气之道,向来都是处事不惊、温文尔雅。可眼前这封书信让高俅失了风度,将身边能砸的全都砸了一遍,惊得下人们个个胆颤心惊、噤若寒蝉,生怕受了无妄之灾。
次rì五更,高俅早早起床便在待漏院中等景阳钟声响起。百官各具公服,直临丹墀,伺候朝见。当rì五更三点,道君皇帝升殿。净鞭三下响,文武两班齐,天子驾坐。殿头官喝道:“有事出班启奏,无事卷帘退朝。”
“启禀皇上,今有济州梁山泊贼首晁盖、宋江、武松累造大恶;打占城池,抢掳仓廒,聚集凶徒恶党,济州杀害官军,闹了江州无为军;横行鄄城、斩了鄄城县令;今又将高唐州官民杀戮一空,仓廒库藏尽被掳去。此是心腹大患,若不早行诛剿,他rì养成贼势,难以制伏。伏乞圣断。”高俅上前禀道,说的是大义凛然、慷慨激昂。
宋徽宗本以如原先一般,并无大事,正打算退朝之后前去幽会李师师,闻奏大惊,也不多说,直接降下圣旨,就委高太尉选将调兵,前去剿捕,务将扫清水泊,杀绝种类。要知道宋朝起家便是鸠占鹊巢,开祖皇帝更是冰酒释兵权,守内虚外,宁可西夏辽国侵犯,也不让大宋境内有一丝动乱。
“量此草寇,不必兴举大兵。臣保一人,可去收服。”宋徽宗的支持早在高俅的意料之中,虽对宋江等人恨之入骨,可对这些小贼看不上眼,杀鸡焉用牛刀。
宋徽宗摆摆手,随意道:“卿若举用,必无差错,即令起行。飞捷报功,加官赐赏,高迁任用。”
“此人乃开国之初,河东名将呼延赞嫡派子孙,单名唤个灼字;使两条铜鞭,有万夫不当之勇;见受汝宁邵都统制,手下多有jīng兵勇将。臣保举此,可以征剿梁山泊。可授兵马指挥使,领马步jīng锐军士,克rì扫清山寨,班师还朝。”高俅虽侍宠营私、阿谀奉承,但却知何人有真本事、何人可近。
“准奏。”
天子准奏,降下圣旨。著枢密院即便差人勒前往汝宁州星夜宣取。当rì朝罢,高俅高太尉就在帅府著枢密院选拨一员军官,擎圣旨前去宣取。当rì起行,限时定rì,要呼延灼准时赴京听命,否则军法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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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旨到,特来宣取将军赴京,有委用的事。”
呼延灼在汝宁州统军司坐衙,身为武将却整天带在衙门里,身子骨都快发霉了,而且还被文官们蔑视,惹人白眼,rì子端的不舒服。呼延灼虽为将军,但宋朝自古便是重文轻武,骂又骂不过,打又打不得,如何耐得。
呼延灼忙与本州官员出城将宣旨太监迎接到统军司,私下塞了一大只锦带,其中奥妙不可言喻,然后跪地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济州梁山泊贼首晁盖、宋江、武松等人累造大恶,为祸一方。命呼延灼为兵马指挥使,领步军jīng锐军士,一举荡破梁山贼寇,钦此。”宣旨太监也不含糊,直接转手将锦袋划入袖中,
“谢皇上恩典。”
呼延灼当即拜谢道,从一有名无实的都统制变成实实在在的兵马指挥使,手握千军,内心的激动不由分说。
军情紧急,呼延灼设宴管待使臣之后便火急收拾了头盔衣甲,鞍马器械,带引三四十从人一同使命离了汝宁州,星夜赴京。於路无话,早到京师城内殿司府前下马,来见高太尉。当rì俅正在殿帅府坐衙。门吏报道:“汝宁州宣到呼延灼,见在门外。”
高太尉大喜,叫唤进来参见。高太尉问慰已毕,与之赏赐;次rì早朝,引见道君皇帝。天子看见呼延灼一表非俗,喜动天颜,就赐踢雪乌骓一匹。那马,浑身墨锭似黑,四蹄雪练价白,因此名为‘踢雪乌骓。’那马rì行千里、夜行八百,端的神骏。奉圣旨赐与呼延灼骑坐。呼延灼谢恩已罢,随高太尉再到殿帅府,商议起军剿捕梁山泊一事。
呼延灼道:“禀明恩相,小人觑探梁山泊,兵多将广,马劣枪长,不可轻敌小觑。”
“哦,呼延将军此话怎讲?”
听到呼延灼的话,高俅不由问道。
“梁山西临黄河,东连京杭大运河,北濒东平湖,南近牡丹水乡的菏泽,湖河相通,水源充足,山水交错,气势庞大。湖中港汊交错,芦苇纵横,并有许多天然小岛,形势险要复杂。进可攻退可守,江州无为军便是吃了芦苇丛的亏,导致全军覆没。”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呼延灼即为名将之后,岂会不知,早已命人打听梁山泊的人员、地形等。
“呼延将军可有把握?”
待呼延灼说出这番话,高俅不禁对其高看几分,私下有人争相贿赂想拿下这位置,大拍胸口振振有词保证必定马到功成、一举擒获。若不是自己知晓他们的根底,还真就被那些个草包的外表所迷惑。
“太尉大人放心,下官本无十成把握,但前些rì子梁山贼寇大破高唐州,骄兵必败,我只需诈败将其诱致岸上,凭借下官所练铁浮屠,拿下贼寇,易如反掌。”呼延灼信心十足道。
第一百六十三章 真定赵家
呼延灼带着大军浩浩荡荡出征梁山之时,鄄城县衙也来了位天大的人物。
“启禀大人,门外真定府赵家求见。”
正百无聊赖的武大郎站在一边看着潘金莲四女打着马吊,便听闻下人的禀报。话说武大郎也真可怜,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辛辛苦苦做了副麻将牌,不计辛劳手把手的教会众女,没想到潘金莲、赵雨馨、秀儿和扈三娘四女一懂便将武大郎排除在外,玩的不亦乐乎。
“让他们候着,我稍后便来。”
武大郎盯着扈三娘手中的牌,心不在焉的回道。扈三娘不知走了什么运,手中好牌一把接一把,连边上看的武大郎都忍不住感叹。大三元、大四喜、清一sè,真是要什么来什么,就差天胡地胡了,赢得另外三家忍不住出胡子瞪眼。
“是,大人。”
下人听到武大郎的回复,告退出门。
“红中。”赵雨馨摸了一张牌,摇摇头打了出来。
“胡了,又是大三元,快给银子,嘻嘻。”
赵雨馨牌还未放到桌上,扈三娘便迫不及待的喊道,还直接伸出一只手朝赵雨馨要银子,一点不没有打斗时的英姿飒爽,纯粹的小财迷一个。
“三娘姐姐,你耍赖,怎么可能连续三把大三元?”
赵雨馨都快急哭了,换成是谁都一样,连放三把,白花花的银子就这样从口袋里流了出来,而且三把还都是大三元,可不带这么邪门的。
“愿赌服输,馨儿妹妹你可不能耍赖,金莲姐姐和秀儿妹妹都在旁边看着呢。”赌场无父子,既然在一张赌桌上,扈三娘可不会给任何人面子,该收的收,该给的给。
“三娘姐姐你就可怜可怜人家放我一马吧,我这一个月的银两都被你赢光了,接下来的rì子只能吃糠喝稀度rì。”
赵雨馨拉着扈三娘的手撒娇道,满脸的委屈,让武大郎看的都心疼不已,但却绝对不会傻到真的相信,因为前车之鉴让人很无语。
“不行,馨儿妹妹你也知道上次姐姐心软不收你的银两,却害的姐姐我连连输了三天。”
扈三娘斩钉截铁的拒绝道,上次没收馨儿的银两,导致自己落风,整整输了三天,就差当首饰抵债了。有了那次前车之鉴,扈三娘变的铁石心肠,该胡的胡,该收的收,绝不手软。
“巧儿丫头,刚才胡叔前来所谓何事?”
赵雨馨见扈三娘死活不肯松口,苦兮兮的将袋中仅剩的几两银子全部交给扈三娘,然后看着空空如也的袋子无奈的起身,见丫鬟巧儿正开门离去,无聊的问了句。
“回夫人,客堂里真定府赵家有人求见,大人让他们稍等片刻,奴婢正要回客堂知会他们。”巧儿见夫人问起,忙回道。
“真定府赵家,啊,大郎,你这是何意,竟然让他们在外等候,自己却在这看我笑话。”
赵雨馨连放三把大三元,将口袋中的银两输了个jīng光,这时又听到武大郎将自己家人晾在外面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对着武大郎埋怨道。
“啊,真定府赵家,馨儿莫急,为夫这就前去。”
听到赵雨馨抱怨,武大郎才反应过来,真定府赵家不正是赵雨馨的娘家,自己竟将这事搁在脑后。哎,只能怪扈三娘的牌太好,让武大郎专注过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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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个县令大人,多大的架子,竟让我们在这干等半个时辰。”武大郎一进门,耳边便传来一阵冷嘲热讽。
武大郎无奈的笑笑,有什么办法,方才自己理亏,何况对方更是自己的大舅子,即便自己岁数比他大,但不管有理没理自己只能在一旁听着。
“四哥,馨儿想你了。”
随在武大郎身后的赵雨馨一见哥哥赵承志,立马扑了过去撒娇道。赵家乃大姓,在宋朝更是国姓,虽与皇室并无瓜葛,但自从三国赵子龙之后,字辈顺序便已定了下来:大国益之仕,世秉忠德全,立志承先泽,诗书继祖传,代远永佑启,家邦振万年。传到赵雨馨这代便是‘承’字,赵雨馨因为是女儿,所以不算在内。
赵承志见妹妹雨馨扑了过来,哪有空理会武大郎,忙打量赵雨馨,见其并无受半点委屈,这才作罢,但嘴上依旧不依不牢道:“秃那厮,你怎般照料我妹妹,竟让她瘦了不少,真当我赵家好欺负不成?”
“舅爷息怒,馨儿可是我心头宝,怎会亏待于她。若是此言有假,定当天打雷劈。”武大郎见赵承志的眼神凶悍,忙结结巴巴的回道,感觉此话不够重,又发誓道。反正上辈子发誓当放屁玩,有个屁的作用。
“大郎。”赵雨馨见武大郎都发誓了,不由感动道。誓言对于武大郎来说真的屁都不算,但对于古人来说却信以为真。
赵承志见武大郎都对天发誓了,何况妹妹来信中也写到自己过得很快乐、很充实,自己也就懒得管他们的事,刚才最主要是为了帮馨儿撑撑场面,显示娘家的威严。
“四哥,你来此有何要事,为何不和馨儿打个招呼,让馨儿早做准备?”
赵雨馨有些不明白,自己让人托运美酒回真定才没几个月,哥哥怎么会亲自跑来鄄城,按理来说此刻正应该在筹划卖酒之事伤透脑筋,哪会有空来此。
“哎,妹妹,还不是你做的好事,可把我们几个坑惨了。尤其是大哥、二哥、三哥他们几人,都快被爹爹揍得下不了地了。那摸样,岂是一个惨字了得。”
赵承志一开始说的凄惨,不过说到后来,武大郎却发现他的嘴角微微上撩,纯粹幸灾乐祸。
“怎么回事?”赵雨馨急了。
“你上次托人将美酒运回来,爹爹高兴,说还是女儿有心。命人拆开酒坛大肆庆祝、犒赏大家,别说这酒还真够味,个个喝的人仰马翻。就一rì,两百斗美酒便被众人喝了个底朝天,幸亏爹爹机灵,暗中藏了数十升美酒。”赵承志见妹妹急了,可不敢卖关子,立即说道。
“爹爹真好,可和哥哥们有何关系?”赵雨馨疑惑道。
赵承志拍了下大腿,暗笑道:“岂会没关系,哥哥们喝了此美酒,另外美酒都瞧不上眼,整个馋虫都被勾了起来。没奈何,一合计便去偷爹爹的美酒,谁让他们不叫上我,活该喝到一半被爹爹发现,拿了根藤条满院子的追杀他们三人。”
“哈哈哈哈,笑死我也。”
赵雨馨听了忍不住笑道,一点都没有平rì里淑女的形象。虽然知道哥哥几人的品xìng,但因此事而被爹爹胖揍还真是第一次听闻。要知道哥哥几人刚出生,爹爹便用筷子沾酒喂他们的,个个养成了千杯不醉的酒品。
“馨儿,你家酒量都这般好,这可是两百斗两千斤美酒,可也太离谱了,花和尚再厉害也不过灌下三十斤。”武大郎将信将疑道。
“大郎,我家世代武馆出身,当rì成亲之时你只见十之一二,人数最多之时可有数百上千号人,平摊下去才多少。”赵雨馨见怪不怪道,若是每rì都有上千人在那练武,还不拥挤死。
“舅爷,不知今rì莅临寒舍有何贵干?”武大郎猜到了赵承志的来意,但还是拱手问道。
“一来见见我妹妹;二来听闻此美酒出自妹夫之手,想要每月弄上数千坛,不仅解解馋,还能卖了补贴家用,省的到外面花了十两银子买壶掺水的美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