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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笑含半步癫     夏日的小雨txt下载     夏日的小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一章 土地庙

    通往燕北的官道上,两骑快马疾驰而来。夏日的暖风将马上二人的衣襟吹起,看着好似两只展翅飞翔的鸟儿。马上坐着的两个男子,神色焦虑目不斜视地不停打马。眼看着燕北城青色的城墙在望,当先的男子才松了口气,抚了抚马颈:“再加把劲儿,快到了。”说着话,脸上一动,汗水顺着脸颊流进嘴里,咸咸涩涩的。

    那马儿似是知道他的心意,虽已气力不济还是奋蹄跑了起来。眼瞧着城门在望,他身后穿了一身青色箭袖的青年,便拢了拢缰绳:“五爷,可算是赶在关城门前到了。”

    走在前面的夏五爷,面色凝重地说道:“世子只给了两天的时间,希望今明两天能查出点线索来。”

    两个人缓缓跟着人流进了城门,见往来出入盘查的颇为严格,便点了的点头:“总算五城兵马司的指挥还算尽心。”他哪里知道,他兄弟一听说小雨不见了,立刻就跑到指挥使那里,软硬兼施,要照着八哥的意思:“大家还进出什么城门啊?城里都混进来坏人了,赶紧把城门关上吧。”

    兵马司指挥使本是个火暴脾气,不过他跟夏九爷颇为熟捻,又是安歌的书迷,当场就派了人往各城门传令,加强了盘查。

    五哥先打发廖康回家送信,自己则去见了世子。世子见他风尘仆仆,原本白皙的面庞因时常在乡间巡查,晒得微微有些麦色。人也比从前清减了许多。世子晓得他挂记家中诸事,给了他夜里出城的腰牌,便让他回家了。

    夏五爷甫一进城。望月山那边就派人给二爷递消息去了,老蒯忍不住道:“要我说,还是瞒着二哥。这一路上得多焦心啊。”

    陈鹏扯了扯嘴角:“他那个妹子,他心疼的不得了,这都送的晚了。只是有五爷坐镇,他心里还有点底儿,不会乱来。咱们可从来没带过这么多马。那群弟兄们里头,就他,方准和刘快刀能骑儿马子。他要是丢下不管,那些马可就乱套了。从今儿起,一天派一个人出去给二哥递消息,找不到小雨不能停。”

    夏五爷快步走到自家大门。才刚一扣门。大江便已将小门打开,八爷眼泪巴巴地瞧着五爷:“五哥,你可回来了。”

    夏五爷见弟弟这个样子,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头,按奈下心里的不喜说道:“你做的很好,我瞧见城门那里出出进进盘查的很严,有什么消息没有?”

    八爷瞧见哥哥沉着个脸,也知道自己这个样子不大好。忙用袖子飞快地抹了抹眼角,声音暗哑地说道:“是绑票。那些歹人已经送了信来了。”

    五爷脚步一顿:“信哪?”

    八爷忙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白布,五爷一瞧那布片脸色就变了。这是南边的三梭布,夏家都是用这个做衣服的内里。只是这种布,北寒的市面上是没有卖的。五爷盯着那布看了好半天,才定了定神,将它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

    八爷倒好似一座大山从心头挪开一般,松了一口气急急地说道:“五哥,咱们接下来怎么办?我连一半的钱都没有筹到,这样下去只有去抢了。”

    夏五爷托着这块巴掌大的布片出神,廖康拉着他,他便跟着诸人往前走。到了前院的书房,薛羽,徐良齐和史老爷子都迎了出来。夏五爷正用左右两个手指头拎着那布片的两只角,举着看了好一会儿,才快步越过众人,走进书房高声叫道:“大勇子,大勇子呢。”

    大勇子原本在前院坐着,连忙站起来跑进去。夏五爷手忙脚乱地往砚台里倒水,大江忙走过去:“五爷,我来吧。”他本来就是小厮,书童,轻车熟路地将墨研好。五爷见他眼生,便皱眉瞧了他一眼,八爷忙道:“这就是王妃送给小雨的那户人家。”

    五爷点了点头道:“你先下去吧,在院子里候着,别让旁的人进来。”

    大江忙低声应是,退了出去。

    五爷这会儿才想起来,又扫了众人一眼,瞧见须发灰白的史老爷子不由一愣,他当日没有去听书,并不认得便问道:“这位是?”

    八爷忙道:“这便是母亲以从前提起的那位史世伯。”这样一说就忍不住又哽咽起来:“九儿盼了他好些日子…”

    夏五爷一愣,忙躬身行礼:“小侄拜见世伯。”

    薛羽并没有听说过史先生的名号,不以为然,徐良齐却慌忙起身行礼道:“可是益阳的史老爷子?”

    史先生不由也多瞧了他一眼,五爷便在一旁说道:“这是永固徐家的子弟,他叔祖是百草书院的山长。”

    史先生点头笑道:“原来也是位世侄孙,后生可畏啊。”这才转头问道:“五爷,可是有什么发现?不妨说出来,大家也帮着参详参详。”

    徐良齐颇敬畏地瞧着史老爷子,也点头附和道:“老先生所言极是。”

    五爷面露戚色,沉声说道:“只怕八弟被人骗了,这不是绑票!”

    八爷一听这话,腿一软差点没坐在地上,亏得一旁薛羽拉了他一把。将他扶在座位上,他犹自喘不过气来,似是突然醒悟,将薛羽的手一甩,向外冲去:“我杀了他们这群混蛋,给九儿作伴。”

    站在外侧的廖康一个健步扑了过去,将八爷死死抱住:“八爷,听五爷说完,到时兄弟陪您一起去。”

    八爷不理,犹自喘着粗气挣了几挣。廖康是走江湖的出身,他一介书生如何挣得脱,只得由着廖康将他拖了回去。

    五爷皱着眉,冷眼瞧了瞧弟弟,叹气坐在椅子上说道:“十有**不是为了求财?”

    史老爷子捻着胡须若有所思:“不知世侄因何断言贼人不是求财。”

    五爷苦笑道:“我们家没钱。只要稍微打听一下,便晓得了。不要说一万两的银票。我们家连五百两都没有。”

    徐良齐忍不住问道道:“酒楼经营的一向不错,我瞧着日日顾客盈门。”

    如山便道:“小姑姑说,这就是瞧着热闹。其实,各种开销不过刚刚持平。再说这酒楼也没多开久,从前听三叔说,酒楼头一年都不大赚钱的,就是赚吆喝。这地里的庄稼还没到收成的时候,就是连着庄稼一起卖也不过百两的银子,要是人家晓得咱们有急用,再压一压价,那就更得不了几个钱。徐公子是没往那上面琢磨,这事儿只要稍微留心一下就知道了。 ”

    八爷道:“莫非是奔这马场来的?”

    大勇子嗤笑道:“眼下马场是有些马,不过都是不值钱的小马驹。再说马场这个东西,咱们望月山的马场,也就是占了个地方大。只是马场值不值钱又不在这上头,关键还是有没有好马?有没有好马倌?别的都不是紧要的,咱们山上现在,一来没有长成的好马,二来,马倌都是自己的兄弟,也不会跟着走,买这马场有什么用。要说是附近争生意的?咱们走江湖的人,也不能用这手段。就像八哥说的,谁家没个女眷,这事儿坏了规矩了。日后,大家都盯着别人家的后院,那可就乱套了,没这么干的。”

    五爷道:“正是,家里这些产业都卖了,也不过六七百两。老八,你现在借了多少。”

    八爷扳着手指在心里数了数:“薛兄弟给了五百,世子五百,徐兄弟给了两百,孙兄给了一百。王妃那里今日送了一千。”便叹了口气答道:“不过两三千。”

    五爷便道:“这歹人要说:一千,两千便十分靠谱了。一张口就要五千。”五爷摇了摇头,将纸笔推给大勇子道:“险些忘了,你熟悉燕北,老八,你过来讲一下,大勇子给我画一下。”

    说着自己又将那布铺在桌子上仔细瞧了瞧,布片上的字是用烧过的松枝写的,闻着还有淡淡的松香味。字迹歪歪扭扭,倒像初学写字的人写的,勉强让人认得是什么。上面偏右有个红色的拇指印,想来是贼人怕他们不信小雨在他们手上,让她用胭脂按了一个手印。

    大勇子画了燕北城,标了夏家和城北城隍庙的位置,想了想又添了轿行和张家。五爷忙道:“等会,城外又几个城隍庙?”

    大勇子答道:“除了城北,城南也有一个,不过那里人来人往,非常热闹,藏不得人的。”

    五爷追问道:“荒废的小庙呢,城外有么?”

    大勇子想了想:“那就多了。这几年燕北附近的人多了,盖了许多新的土地庙。旧的就荒废了。”

    五爷想了想问道:“西南,西南方向的。”

    大勇子沉思了好一会:“那个有点远了,出了城得走一个时辰,有片松林。那个庙在村子的另一侧,燕北城盖好以后,村子里的人有事都是进燕北城,便在去城里的路上盖了一个新的。那边那个旧的就不大有人去了,此时已经荒废了。”

    五爷转头瞧着众人说道:“趁着这会儿还没关城门夜禁,我们立刻就走。我跟薛兄弟有出入城的令牌,就分两队,若是赶不及关城门出去便略等一等,廖康你知道大勇子说的那个土地庙吗?”

    廖康点头,五爷便道:“回来的时候只怕已经天就黑了,路也不好走,史老爷子不如同徐兄弟和如山在这里等消息。”

    史先生便点了点头。(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 六只乌鸦

    夏五爷沉吟半晌,这才转头跟薛羽道:“待会儿,薛兄弟和老八走西门。大勇子熟悉道路,你们跟着他肯定没问题。我跟廖康走南门,大家一出去便各自散开。出了城寻了没人的地方再集合。大江,你去给爷备两匹好马。”

    大勇子听了便打了两声尖利的呼哨,对八爷和薛羽道:“两位爷,一会儿以此为号。”

    不一会,夏家的后门大开,大江伸出头瞧了瞧,见路上没什么行人,便回身招了招手,转瞬间门里跃出几匹骏马,世子府和韩家的人还没醒过神来,几匹马就已经在路口各奔东西了。

    廖康和五爷在一起已有三个来月,彼此颇为熟捻,出了城很快就汇在一处。五爷道:“廖康你在前面,我跟着,咱们快点,趁着这会儿天还亮着,最好能赶在薛副将的前头。”

    两人纵马跑了快一个时辰,天色渐晚,路便有些看不大清楚了,好在隐隐已经可以看见大勇子说的那片松林。

    果然穿过松林,远远瞧见一座歪歪扭扭的小破庙。

    廖康便慢下来问道:“五爷,您怎么不带上八爷呢?”

    夏五爷想了想问道:“你看他这事儿办的如何?”

    廖康犹豫了一下道:“虽然有些莽撞,可就年纪说,也是可圈可点的了。”

    夏五爷便笑着点了点头,:“便是我像他这么大,出了这样的大事。父母兄长都不在身边,也办不成这个样子,只怕还没有他那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虽说得罪了一大群人。可是,事有缓急,若是错过了时机,再办起来就难了。”

    “只是…你瞧他一见了我,便孩子气起来。”五爷忍不住摇头:“他和我不一样,我只怕带不好他。再说,我们弟兄都是自己拼出来的。他也有自已的道儿,唉,这些事儿旁人也帮不了他。”

    廖康瞧了瞧那半掩的庙门。忍不住低声问道:“五爷,姑娘在那庙里?”

    夏五爷神色一黯:“十有**已经不在了。”

    廖康听了不由露出失望的神色,旋即打起精神,翻身下马。拔出朴刀走在前面。

    夏五爷跟在后面。瞧着廖康轻轻将庙门推开,小心翼翼地往里面走,虽然心急如焚,却还是耐着性子等廖康四处瞧过了,才跟了进来。

    廖康四处张望了一下,夏五爷接过他事先预备的火把,仔细打量起来。原本雪白的粉墙,此时被乡野顽童胡乱画了许多黑线。神龛两边的小童色彩已经斑驳。露出里面的泥胎,左边的男童倒伏在地上。右面那一个的头不知道哪里去了。

    正面土地公公的胸口破了一块大洞,一旁的土地婆婆半边身子已经没了。原本梁上还垂了几条土黄色的幔帐,此时也只剩下几根布条。

    正堂的地上还残留了许多的灰烬,五爷穿过正堂走了进去,先对着土地爷拜了拜,这才回身蹲下拨了两下灰烬,见周围还丢了许多细小的骨头,瞧着都不过是一两日的样子。五爷一想到小雨想必在此烤过火,也许还烤过小鸟兔子什么的来充饥,一颗心就像被人揉碎了一般,心疼不已。

    廖康举着火把退到庙门,打量了半天,这才沿着右侧院墙往前走,一路将稍微大点的石头都翻开看了。

    五爷忙定了定心神,起身又四处细细地看起来,及至走到案前不由纳罕道:“奇怪?”廖康听见,忙疾步走了过去,见那供桌上整整齐齐地画了两排乌鸦,一排三个。廖康问道:“五爷,这是姑娘画的吗?”

    正这时外面马蹄声响,五爷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那几只黑乌鸦留了下来。廖康跑到门口隐在门后打了声呼哨,大勇子立刻回了两声。廖康这才举着火把走出来,招呼八哥,大勇子和薛羽进来,五爷忙招手让他们过来:“好像是小雨留下的,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八爷举了火把跑得急了点,带起来的风险些将火把扑灭,薛羽也凑过来看,只看到黑黑的几团,勉强能看出是几只鸟来。八爷看了半天这才抬起头来,可怜兮兮地瞧着五爷:“哥,六只乌鸦,这是什么意思。”

    五爷来回走了几步:“你把这个拓下来,将这个擦了。大家再找找,说不定还有别的。”

    五个人散开,薛羽在院墙外面的草丛里捡到一个南珠耳环,他从前见小雨带过,忙拿给五爷和八爷辨认,五爷和八爷面面相觑,都垂下头来,众人心里最后一丝侥幸也随着这一低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五爷不放心,翻来覆去又找了几遍,除了几个小碎布片,在那女童子像的腿上还有几分白色,隐约瞧出几个小脚印来,地上散落的泥胚渣里还混了几个小米珠,八爷瞧了瞧是映雪绣在小雨鞋上的。五爷便往后站了站,想着小雨百无聊赖的地踢着泥像。八哥见了似有所悟,也坐在那泥像腿上,手便搭在泥像的下面,八爷摸了几下,发现里面有个大洞,伸手进去掏出个小布团来,居然也是之前那种三梭布。

    一瞬间,兄弟二人的心跳都停止了,忙打开来瞧了瞧,竟然画了一圈乌鸦,数了数也是六只,旁的便再没有什么了。八爷又瞧着那粉墙,想了想,又站得远些,看了好一会,这才那松枝凑在火把前烧成炭条,取了块帕子照着画起来。

    等到众人临走时,大勇子在门上又瞧见六只黑乌鸦,只是这个更为潦草,不过是六个圆圈,从尖嘴的样子勉强能瞧出是个鸟样来。

    八爷想了想问道:“五哥,既然他们已经出了城,若非求财为什么不赶快逃跑,反而要留下勒索的信件?可见他们还是求财的!”

    五爷摇头叹道:“他们只怕已经跑了,留了勒索的信件不过是想稳住你。不然,你必定会在城里城外的空房里寻找。如今你急着筹钱,怎么也要等上三天才能发现他们跑远了。不过,小雨既然能给我们留下信儿来,这里也没有打斗的痕迹,想来她的情形也还不算太坏。”见四下无人,便低声对八爷说道:“只怕这勒索的信,也是她挑唆那些人留下的。”

    八爷微微一愣,琢磨了一会,犹自不解,五爷便道:“你这些日子把城里人都得罪狠了,小雨要不递出这信来,你指不定干出什么事儿来。”八爷这才愕然瞧着五爷结结巴巴地说道:“五哥,你是说,这信是九儿递出来糊弄我的吗?”

    五爷本来心情不大好,这会儿也忍不住笑道:“虽不中,亦不远矣。”瞧着八爷似乎不大高兴的样子,不由摇头道:“你不要乱想了,要是没这信儿,燕北这么大,咱哥俩上哪里去找她?还不是你气势如虹,让他们怯了,才觉得这是个法子能拖住你,殊不知,正中下怀。”

    八爷愤然道:“既然这样,她怎么不写得详细点?”

    五爷抚着下巴沉思了好一会儿,才摇头道:“不知道。”

    说罢招手叫过众人:“咱们这就回去,嗯,走北门,大勇子前面带路。”

    这回便不用着急了,大家只跟在大勇子后面就好。薛羽便问道:“夏姑娘这几只乌鸦,是什么意思?”

    五爷想了想道:“也不见得是乌鸦,九儿的书画都不太好,也兴许是麻雀。”

    大勇子便道:“若是这样,那也有可能是老鹰。”

    八爷道:“鹌鹑。”

    五爷在心里念了念:“六屋,六丫,六麻,六安…”猛然顿住,大叫了一声:“六哥!”

    八爷听了便气鼓鼓地说道:“九儿果然偏心,心里只有六哥一个人。在燕北,就算不念叨我,也该是五哥啊。”

    这是时正好到了岔路口,因附近很少人来,大勇子便下了马打着火把,循着马蹄印瞧了瞧道:“似是往西南方向去了,两匹马都有点跛,我瞧着他们的马都是拴在庙里,那时的马蹄印还好好的,出了庙后几个蹄印就不大好了,这会儿似是更严重了些。”

    八哥听了只恨不得立刻就循着蹄印去追小雨,五爷摇头:“大勇子,咱们得快着点。”又瞧着八爷道:“咱们先回去,你明早再出发。”

    八爷忿忿地瞧着五爷,见他面上没有松动,只得低了头。

    大勇子便用两根长杆挑了马灯走在前面,一行人总算在三更的时候回了燕北。

    徐良齐等人还没有休息,忙又聚到书房。五爷吩咐道:“老八,我要瞧瞧小雨往来信件。”

    八爷听了这话眼前一亮,转身就奔进内院,不一会儿就垂头丧气地领了映雪回来。映雪怀了抱了个小匣子,行礼的时候都不肯放下。

    五爷瞧了瞧:“是九儿屋里伺候的?”

    八爷气馁地瞧着那小匣子点了点头。

    映雪板着脸开了锁,将匣子里信取出来:“姑娘吩咐过,她的东西不可轻易给人,现在出了这样的大事,姑娘想必也不会怪我。”

    五爷点了点头温声说道:“这是你的忠心处,无人会怪你。”

    映雪见五爷与小雨男装的样子有五六分相似,便是说话的口气都是一样,不由心里一酸,眼泪便忍不住要落下来,只是小雨眼下生死不明,她心里忌讳,忙低头抹了抹眼角,将那泪水忍了回去。(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倒插门

    五爷从里面翻出六爷的信来,仔细看了一遍,映雪在一旁将翻过的信都仔细收好,放回匣子里锁好,这才福了一福退了下去。五爷瞧了不由摇头苦笑,八爷便道:“这个也是王妃给的,是大江的妹子。”五爷这才了然地点了点头:“怪道如此,我还奇怪小雨那里寻得这样执拗的人。”

    说罢叫过薛羽问道:“你时常走南闯北筹措粮草,过来帮我看看,六哥十日前在齐昌往燕北,这会儿大概会到哪里?”

    薛羽低头想了想说道:“大概会在宝良附近,我听说他正押运王妃的生辰礼物过来,难道是有人打这个主意?这…倒也不是不可能,再有个两三日就到了双峰城,那里是逸王,蓝国公和兴王交界处,经常有大股的流匪出没,算是比较难管理的地方。”

    五爷点头道:“正是,这治安都是平时的功夫,等出了事情派出去的人再多,也不大容易追查。薛兄弟,我想请你陪着延昭走一趟双峰,不知道你可方便?”

    薛羽点头说道:“五哥客气了,我也正有此意。”

    如山忍不住问道;“这礼物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薛羽摇了摇头道:“这倒不是什么军情,只是蓝国公那里的礼单还没有送到。”

    史老爷子眯着眼睛,捻着胡须道:“就是为了给王爷,王妃添堵也是有可能的,还可以挑拨蓝国公与逸王的关系。”

    五爷郑重谢过薛羽又让如山叫了林子和安歌过来,林子瘦了不少。一双眼睛哭的又红又肿。安歌神色黯然,不时睃林子一眼。

    五爷笑道:“如今九儿不在,我也做得她的主。今天周公子那里问起安歌。我听着他颇为赏识。你们不要担心,若是想走,两人的身契我便都送了世子。你们也不要急着答我,什么时候想好了,告诉山哥儿就行。”

    八爷一听这话立刻就跳了起来,见五爷淡淡地瞧了他一眼,只好瘪着嘴悻悻地坐下。

    林子想也没想就跪了下来:“奴婢没念过什么书。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了。奴婢只晓得,能有今日都是姑娘给的。这几日我想过了,断不会离了姑娘。除非哪一日,姑娘嫌我笨手笨脚没用了。”

    安歌瞧了瞧林子那毅然决然的样子,也苦笑着跪了下来,暗想:“当日。我逼着她进了夏家。如今却是她迫了我留在夏家。真真好笑。”口中却道:“我只认得九爷。”

    五爷既然已经见了史老爷子,再带着安歌反而招人嫉恨。没想到小雨御下自有一套,两个人都不肯走,五爷只得叹气道:“那便先留下吧,等九儿回来再说,你们就和往常一样吧。”

    两人行了礼退了出去。

    五爷叫如山和大江子过来:“明日我去见世子,如山你寻些个伶俐的小厮,分成四队在城外的空房里日日搜寻。咱们现在是虱子多了不怕咬。事儿越多,越大越好。自有世子在后面料理,他巴不得找个由头清一清这燕北城呢。”

    说罢冷冷一笑:“说起来,咱们家顶天儿是老六的官最大,偏他又不在这里当官。嘿嘿,只要咱们舍得一身剐……我倒要瞧瞧谁能被咱们拉下马!”

    又交待大江:“若是有人来打听,交待下去,别说得那么痛快,要银子,哄来多少银子,给如山瞧过了,那就都是你们自己的。也不要都说一样了,也不能都不一样,比如今晚这事,东南西北的城隍庙,废宅子都可以胡编一下。记着,爷们都是北门回来的。如山,你留意一下,看看都是什么人家在打听我们,还要瞧瞧他们身后有哪些人家。”

    如山忙答应道:“五叔,我晓得您的意思了。就是,让他们也忙活起来,搞不清咱们到底知道多少,想干什么,这样咱们多少也能有点眉目,看看是谁在背后给咱们下绊子。”

    五爷瞧着他笑了笑:“就是这个理。”瞧瞧眼看就要天亮了,便道:“大家先去休息吧。老八,薛兄弟明日就辛苦你们了。”

    他却并不休息又叫了林子过来,细细问了小雨在张家的交往:“就没有同人争执过?或者被人讽刺几句?”

    林子摇了摇头:“姑娘不大讲话,安静得很。就是前些天,左三娘笑她和刘娘子是一对鹌鹑,可那也不过是姑娘家寻常玩笑。”

    五爷点了点头:“张家的几个小娘子性情怎么样?”

    林子想了想:“十一姑是庶出不大出头,十二姑因是幺女性子软绵。几个小娘子都是三娘子的出主意,只不过最后问问十二姑的意思。姑娘却说,十二姑跟她一样是装老实,刘家七娘子才是真温顺。若论起容貌,十二姑最出色,姑娘说这是给二公子预备的侧妃。”

    五爷听了便笑起来,林子偷偷抬头瞥一眼,心想:“五爷跟姑娘可真像,尤其这一笑,扯着一边的嘴角,透着不怀好意的邪气。”

    第二天一大早,众人带着一大群小厮,长工拥着穿了小厮装扮的八爷和薛羽去了南门,自有小厮打扮成八爷的样子。出了城门没多远大家便在岔路口四散开来,八爷和薛羽瞧着后头没人了,才调转方向直奔双峰镇去了。余下众人在附近城隍庙和几个破败的道观转了转也就回府了。

    这时史老爷子也已经起来了,五爷请了徐良齐同史老爷子商量了一个多时辰,这才笑眯眯地去了一趟世子府上,带了四五个护卫回来。

    连午饭也来不及吃,只胡乱吃了两口点心,便带着如山去拜见二嫂。

    二嫂又羞又怕,便称病不起,五爷就请了孙太太作陪,无论如何也要见二嫂一面。只气得二嫂七窍生烟,同商琦抱怨:“这一家子,真真是要逼死我不成。”

    五爷瞧着躺在床上的二嫂,确是消瘦了不少,再加上甚少出门脸色有些苍白。这会儿头上还戴了个青色的抹额,抚着心口疲惫地说道:“叫五叔挂心了,许是搬家累了,又受了些风寒,养两天也就好了。”

    五爷微微笑了笑:“九儿顽劣,倒叫嫂子受累了,可请了太医看过了?府中诸事都有延昭和如山料理,您尽管安心养病。如澜可好?听说这边人手不到够用,要不要派映雪或者林子过来。”

    二嫂苦笑这摆了摆手:“这里狭小,便是来了也没有地方,我再吃几副药也就好了。”

    五爷见她没有问起小雨,虽然晓得她只怕心里羞愧不知道怎样开口,再说这事儿也确实怨不到她头上,只是赶巧她刚搬出来罢了,到底心里意难平。只是想着如澜还需要人照料,便笑着安慰道:“嫂子也是操心得太过了,只是,我这里还有件事少不得劳烦嫂子一趟。今天或者明天世子妃恐怕会请嫂子过去,如山也大了,我给他寻了门亲事,事情都商量妥了,过几日王妃出面保媒,你届时只管应承了世子妃就好了。”

    二嫂一愣,有心推脱,只是五爷这口气虽是笑眯眯说的,却不容质疑。只得不情不愿地问道:“是哪家姑娘。”

    五爷笑得越发温润如玉:“张家的十二姑。他们家弄丢我们家的小雨,只赔了十二姑,都便宜他们了。二嫂,你说是不是。”

    二嫂被他说得心尖打颤,只得陪笑道:“这是自然,我听叔叔的。”

    五爷便眯着眼睛道:“嫂子好好养病,别人也就罢了,倒要想想如澜。”

    二嫂又怕又怒,瞧着五爷施施然走了,这才咬牙坐起来。虽说心里恨的不行,却也不得不穿了衣服,准备着。心里越发七上八下:“夏家这人,真真是没一个肯吃亏的。”张十二姑,她多少也是知道点,听说是打算跟左二姑娘一较高下的。“五叔就敢在旁边截了?还故意配给自家的侄儿,整个张家都要跟着矮一辈,真是太狠了。”这样一想,便想到自家,不由打了个寒战。

    八爷和薛羽一路马不停蹄,要不是薛羽拦着,打尖吃饭都要在马上了。薛羽摇头劝道:“他们想必也要打尖住宿,我们正好可以打听一下。”

    八爷这才乖乖下了马,进了茶棚。

    小二搔着头望天儿想了半天,摇头道:“没见过这样的人马从这里走过。”

    八爷才喝了一口茶水,听了这话丢了茶碗就要赶路,

    薛羽硬按着他,吃完了饭才继续赶路。等天色晚了,两人进了一座小镇,薛羽领着八爷挨个食肆打听,还真叫他们碰上一个:“骑着跛马啊,有的,不过不是小娘子,是个半大小子,跟着两个哥哥,那小子可怜兮兮的。”

    八爷一听这话直恨得咬牙切齿,握了拳头声音嘶哑地问道:“他们打他了?”

    那小二摇头:“那倒没瞧见,不过那兄弟三人,本来没打算进来吃饭。”

    “那个小子就在地上打滚,说是:“就算牢里的死刑犯也给口饱饭呢,你们这是亲哥吗?都说长兄如父,你们这样对我,对得起爹和娘吗?老天爷呀!快打雷劈死这两个狼心狗肺的玩意吧。”

    八爷和薛羽面面相觑,八爷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那小子非要吃肉,就自己进来了,真是可怜,听说是他哥哥们娶了媳妇,容不下他,要把他卖到财主家做倒插门。唉,要不老人儿咋说娶个孬媳妇祸害三代子孙呢。”(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姻亲

    薛羽愕然地瞧了瞧八爷,八爷还犹自不信:“那小哥儿是不是大眼睛,肉肉的鹅蛋脸,晒得有点黑。喜欢吃带骨头的肉,啃猪蹄的时候,就只要前面那两个蹄子?”

    小二听了不由上下打量了八爷一下答道:“嘿!客官,您也是那小哥的亲戚吧。”说着自己也乐了:“那小哥都这样了,还在那里唱,舍生忘死我要管教婆娘。唉。”

    八爷一听这话,立刻就坐了进去,豪迈地说道:“来碗排骨面。”小二见薛羽也点了点头,便高声唱道:“两碗排骨面。”

    “还真给你猜着了,我也是他哥哥,我跟那黑心的不一样。一个小兄弟能吃我多少,喝我多少?你说是不是?我这是追上去把弟弟领回去,再养几年,给他娶个俊俏的小媳妇,再弄上几亩地,多好!小二,不知道我那兄弟后来吃上肉了吗?”

    小二听了一拍大腿:“客官,就是这个话呢。唉!”说着话又瞧了瞧八爷才说道:“吃是吃上了,你这兄弟是不是有点…嗯,身体不太好啊?”

    八爷心里一沉,脸上露出笑容说道道:“你说,你说。”

    那小二就说道:“开始的时候,他挨着桌子讨饭,你那两个哥哥挂不住脸,就拖了他往外走,结果才走到门口,他就……”小二看着八爷脸色说道:“好似一根棍子一样,躺在地上直抽抽,还喷了好多好多的东西出来。弄得你那两个哥哥一头一脸的。”

    八爷呆了一下,拼命地将那笑压了下去:“就是身体不大好呢,幺儿。家里一直宠着。突然间亲哥哥都拗着他,哪能受得了,就落了这个毛病,一生气就抽抽。”

    小二就说道:“是了,你那兄弟也是这么说的。说自己不能生气,一生气就厥过去了,指不定哪回就死了。你是没瞧见,你那两个哥哥都吓傻了。唉,也都不容易。”

    后面灶头就喊道:“两碗排骨面。得嘞!”

    小二忙打住话头,下去端了两碗面上来。

    薛羽坐在角落里低着头吃面,见对面的八爷没有动静,忍不住瞄了他一眼。夏八爷的桃花脸。一扫前两日的阴霾。筷子上挑了两根面条,歪着头嘬着牙花子傻笑了几声。这才将筷子一卷,把好大的一坨面缠在筷子头上往嘴里塞。

    果不其然就噎到了,薛羽连忙放下碗,起身在他背后狠狠地拍了两下,见他终于顺过气来了,才皱着眉头道:“怎么这么不小心的。”

    八爷心里头高兴,也不理会他。低头美滋滋地将一大碗面连汤带面都吃干抹净,这才转头对薛羽说道:“要是能赶夜路就好了。”

    薛羽摇了摇头:“赶两三个时辰的夜路。累的够呛,还没白天一个时辰跑得远。明儿个,天一亮咱们就起来,最好能赶在他们前头给六哥报个信儿。”

    八爷笑道:“行,都听你的。”

    薛羽忍不住小声问道:“怎么九儿还有惊厥的毛病,回头我给你找两个好太医看看吧?”

    八爷浑不在意地摆手道:“没有的事儿,呵呵。”坐在那里想了想,又呵呵笑了两声:“我就说么,九儿怎么会吃亏?嘻嘻!”

    薛羽便晓得十有**是小雨在唬弄那两个绑匪,也就不再说话。

    燕北城里,二嫂先去了世子府上拜见了世子妃,第二天一大早便按照世子妃的意思去了张家求见十二姑的母亲,小六太太。

    小六太太是填房,也晓得两家因为小雨的事情关系有点紧张,自家又颇理亏,对二嫂倒也客气。

    二嫂从来没做过媒婆,寒暄了好半天才硬生生进了正题:“世子妃和我的小姑跟我提起令媛十二姑,都赞她温柔和顺,我家侄儿今年也有十八了,虽说不上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也是一表人才,在书院里的学业更是可圈可点……”

    张家六太太顿时就傻了眼,好半天才涨红了脸打断她:“十二姑虽说是我亲生的,平时却是养在婆婆那里,婚事也是由婆婆做主,我不敢独自做主。”

    二嫂原以为世子妃已然谈妥了,自己不过是走个过场,没成想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人挡了回去,简直是平生奇耻大辱。一时间连过场的话都说不下去了,起身便告辞。

    张家六太太也不大高兴,心想:“你们姑娘不见了和我们十二姑的婚事怎么能混在一处,再说了,夏家最大不过是个六品官,怎么配得上十二姑。”便随手指了两个仆妇送她出去,连二门还没到,那两个嬤嬤就说:“夏二奶奶慢走,前头往左,出去就是了,我们府里头规矩大,前院我们是去不得的。”说罢竟扭头回去了,二嫂站在那里发愣的功夫,还能听见那个胖仆妇说道:“这可真是,癞蛤蟆跳脚面,不咬人,它硌应人。自己的家里没什么门风,将个姑娘都看不住,怎么好意思来我们家提亲。”

    二嫂听了这话,只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回了家,便叫人去请五爷过来说话。没想到,五爷一大早就回县里了。商琦瞧着她气得在屋里团团乱转,心想:“自己的命可是真苦,好容易兰阙走了,自己熬成大丫头,奶奶又是个沉不住气的。”只得亲自回了夏府,将张家的话说了一遍,如山听了便嘻嘻笑了两声:“难为婶子为我奔走了,你放心,我替婶子出气。”

    到了晌午的时候,世子妃又派了人打听了一下。二嫂心里有气,便将张家原话说了,世子妃的人倒也没说什么。

    只是傍晚时分,张家的十二姑就不见了。张家乱成了一锅粥,六太太想了想便给二嫂递了帖子。

    二嫂正是一肚子的气,本来是想称病不见的,倒是夏府派了映雪过来说道:“奶奶也是夏家的人,怎么昨儿的事儿,今儿就给忘了,山哥听了气不过,派我过来给二奶奶出气。”

    张家六太太皱着眉头瞧了瞧这小院,为了自己的姑娘也只得忍气吞声地走了进去。映雪行了礼问道:“不知道六太太驾临寒舍有什么事儿?”

    六太太陪笑道:“听说你们夏二奶奶病了,我过来看看。”

    映雪便冷冷地说道:“你们家也欺人太甚了,怎么还嫌羞辱我们家二奶奶还不够吗?”

    六太太一窒,为了自己的女儿也只得低头道:“却是我御下不严。”

    映雪冷声哼道:“这样的话,我们姑娘不见得的时候,你们已经说过了。明明自己的家风不严,诳了别人家的姑娘过去,如今害得人也不见了。我们听了世子妃的话,想着冤家宜解不宜结,这才上府上去提亲。想不到你们竟然眼高于顶,连世子妃都不放在眼里。”

    六太太被映雪说得接不上话来,心想:“那夏二奶那倒是说了一句,世子妃,可是也没提这是世子妃保的媒。”

    夏二奶奶病歪歪半靠在榻上,初时听着还挺解气,听着了好一会才恍然明白,敢情五叔就是把自己送进去挨骂的。这一口气就再也上不来,直气得捶着床板,大口的喘气。

    把个张六奶奶看得瞠目结舌,吓得慌忙告退,回到府里衣服都没有换,便去了正房张老太太那里。

    没想到张老太太被逸王妃请了去。

    世子的书房里,史老爷子陪着如山见了张家六爷。如山轻轻摇着手里的扇子说道:“世叔莫要笑话小子没有见识,我们家本就不是什么书香门第,也不敢攀附富贵,所求不过是个内宅里的伶俐人罢了。有没有雄厚的娘家,我们是不大在意的。”

    张六爷想了好几遍也没想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倒是世子在一旁说道:“延武在我这里提了几次,我也是这个意思,冤家宜解不宜结。夏家在你们府上没了一个小娘子,你们赔他们一个,以后大家就是两姓之好,不是胜过与夏家结怨。”

    张六爷犹豫了好半天:“这也不是不行,只是十二姑是我娘一手带大的,我们家还有别的小娘子……”

    史老爷子啜了口茶水道:“这便要看六爷是想化干戈为玉帛还是想要鱼死网破了。我这位世侄孙,虽无经天纬地之才,却也学识渊博,将来也是国之栋梁。”

    这般讨价还价下来,史老爷子便说定:“不如先定亲,等如山举业之后再成亲。”

    张六爷不免又问起十二姑,史老爷子便转身朝世子道:“这燕北城的治安也着实要重手管一管了,这金枝玉叶的女眷一而再再而三地失踪,实在不是个好兆头。张爷放心,左右我们正在找夏姑娘,一并去寻了,不过这几日就给你消息。”

    张爷听了这口气,便晓得这事儿是夏家干的,虽说心里恨的不行,却也无法。只因他们与夏家不同,夏家便只有这一个小娘子,他们下面还有五六个适龄的姑娘,闹起来总是他们吃亏。只得垂头丧气地回了府里,张老太太正训斥六太太和掌家的二太太:“夏家的小娘子在咱们府上没了,来了人你们不耐下性子安抚,还戳着人家心窝子说话,叫我今日在王妃那里好大的没脸,平日里我都是怎么教你们的?”

    媳妇们都低着头不说话,心里想:“这夏家没根没基的,哪里想到他们是来真的,没成想他们家光身一个,还真是什么都不怕。”(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报信

    第二天,正是左夫人那边的花会,张家哪里还有这样的闲情逸致让小娘子出门。几个姑娘虽不情愿,也只得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

    不光张家,夏家和徐家自然也没有过去捧场。张家在燕北根深蒂固,很快就打听到:便是其它的人家,也都是能推就推了。这样一来,几个小娘子的心里也就不那么遗憾了。

    申时还不到,夏府那边请来的官媒就登了张家的门,换了十二姑和如山的庚贴。二嫂听了商琦的话:“那个史老爷子请了最有名气的官媒往张家去了。”再一想到,如山这个媳妇是踩着她的脸娶回来的,就气得不行,偏偏又没处撒气,只得又骂了商琦一顿。商琦也不是泥捏的,便是那泥捏的,那还有几分土性儿呢,干起活来便推三阻四了。

    到了晌午,左府那边又传来消息,据说因着,燕北城治安不好,连逸王妃也只露了露脸便走了,身边更是连个郡主都没有带。左家的两个姑娘在燕北,并没有如左夫人所愿---一鸣惊人。

    只是张家后宅,这会儿也没人关心花会的事情了。夏家来换庚贴的时候,十二姑的丫头听见姑娘的箱笼里有响动,打开瞧了才发现,十二姑哪里也没去,在自己的箱笼里睡了一夜。查来查去,也不过是她们小姐妹间的争风吃醋,闹着玩罢了。十一姑和三姑娘被禁了足,虽然引人无限遐想。究竟张府的后宅发生了什么,外人却也不得而知了。

    张六爷寻到女儿,又见这事儿与夏家无关。便觉得夏家也不过尔尔,心里头又活泛起来,只是小雨的酒楼都在说十二姑和东家侄子的亲事,燕北不说尽人皆知也不远已。张老太太听了他的主意便又狠狠地申斥了他一顿,他也只得息了这心思。

    张家成了夏家的姻亲,出去走动就不好再说夏家的风凉话,将气都撒在了夏二奶奶的头上:“他们家那个二奶奶。放着大好的宅子不住,带了儿子在外面跟自家的婶子一起住。真真是…”

    “听说夏姑娘气不过,求了那二奶奶几次。你瞧,现在还在外头住着。”

    “听说那姑娘气得回老家了,内宅没人管了,这才央着娶我们家姑娘。也是相中我们姑娘懂事体。会理家。”

    没几日,便是夏二嫂住的小胡同都议论纷纷了,开始左邻右舍只在背后嚼舌头,后来传到孙家太太耳朵里,那话就已经十分的不好听了,这也是后话了。

    那边厢,八爷听了薛羽的话,次日便起了个大早。在打尖的地方又听到小雨的消息:“客爷是说那个逃婚的小哥吧,长得很漂亮。嘴巴也伶俐,什么样的媳妇才能狠得下心来打骂。”

    “听说那媳妇长得跟母夜叉似的,这小哥也是哥哥在外做生意,家里无人照抚,被嫂子做主卖到地主家里做上门女婿的。”

    “小哥儿能吃能喝,两个哥哥还算有良心,把他给抢了回来,唉,一路上吃了不少的苦,马都累跛了。”

    八爷听得手舞足蹈,买了几个馒头,将水囊灌满,催着薛羽马不停蹄的赶路,总算在绩溪瞧见了两匹跛马。绩溪离双峰不过一日的路程,便是官道也在山里头,依着山势曲曲折折,十分适合伏击。八爷只管忙着向小二打听:“这马都跛成这样了,哪里还能骑了,不如几十个铜板卖了给我,我拿它耕田,运货。”

    小二被他缠的没法,只得去雅间问了。八爷瞧见了,便不管不顾也要往里面冲,薛羽忙将他拉到一旁:“老八,虽说你不大在燕北走动,到底是夏家人,只怕他们从前见过你。待我先过去瞧瞧,咱们商量一下。”

    八爷眼睛一瞪:“还商量什么,里面是我妹子,他们俩人,咱们俩人,要是算上小雨,咱们还多一个人呢,我们冲进去把她抢回来就得了。”

    薛羽劝道:“我瞧着九儿跟他们在一起,很是自在,可见是自己想跟着他们。”八爷一听这话,脸就黑了,抬手就要揍薛羽。唬得薛羽忙举着胳膊抵挡,小声道:“我的意思,九妹妹说不定自有脱身的妙计,咱们贸然出来,说不定拖了她的后腿。再者,他们要抢六哥押运的东西,咱们现在将九妹妹救回来,就打草惊蛇了。”

    八爷不大的时候,夏家就已经有四个嫂子,兄妹侄子,侄女一大堆,所以察言观色很有一套,只是他生性疏懒,思虑不深,这会儿想了想,倒也觉得薛羽说得有几分道理。

    便跟着薛羽坐在角落耐心瞧着,不一会儿小二灰溜溜地出来。薛羽给了他两个铜板,又要了几个小菜,俩人便安安静静地等小雨他们出来。亏得俩人吃得快,不一会儿,雅间的门就打开了,薛羽忙叮嘱八爷:“别让他们瞧见你的脸。”

    八爷皱着眉不耐烦地说道:“我省得…”话音未落便忍不住惊诧地望着薛羽,薛羽也吃惊不小,暗道:“亏得我们刚才没有冲进去。” 原来那雅间里面陆陆续续走出七八个大汉,小雨夹在他们中间,身上穿了件青色的箭袖,挺胸昂首,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不知情的人瞧见这前呼后应的架势,还以为她是这一伙人的首领呢。

    薛羽忙站起身来,挡在八爷前面,一时间也没想出什么来能吸引小雨的注意,只得高声叫道:“小二,再给爷来一大坛老酒。”

    这时正是晌午时分,喝酒还嫌有些早,更何况要了一大坛子,那几个大汉听了不由回头瞧了一眼,便是小雨也跟着好奇地看过来。瞧见是薛羽便咧着嘴笑起来,转头跟身边的大汉说了句什么,那大汉也没理他,她便自己嘻嘻笑个不停。

    几个大汉见了忙将她一拉,快步走开了。

    薛羽坐下,看着八爷道:“放心了吧,九儿瞧见我了。”

    这时小二也快步走了过来,还没开口说话,八爷因为被薛羽挡了一下,虽然晓得薛羽是好心,还是耐不住一肚皮的火气,便怒气冲天地说道:“一会还要赶路,喝什么喝,结帐!”

    小二听了也只得讪讪地说道:“四十个铜板。”

    八爷将钱往桌上一丢,拉着薛羽就追了出去。薛羽跟了上去:“老八,你现在应该立刻去双峰镇,截住六哥。路上千万小心,我怕他们已经开始埋伏人手了。你不用担心小雨,我在这里伺机将小雨救出来。”

    八爷如何肯干,薛羽笑道:“一来,我身手比你好,你在这里反倒碍手碍脚。二来么,只怕六哥更信得过你。”

    八爷心里晓得薛羽说的在理,却又放心不下小雨,呆呆地在大路上站了好一会儿,薛羽便赌咒发誓道:“九儿若是少了一根汗毛,我人头奉上。”

    八爷尴尬地笑了笑,拍了拍薛羽道:“咱哥俩……小雨就跟你妹子一样么。”说罢翻身上马。他跑得飞快,不一会就赶上小雨一行人。小雨好奇地望了望,八爷刻意地压了压帽子,马也跑得飞快,小雨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瞧着他往城门方向走远了,这才嘟囔道:“咱们骑的好慢啊,便是骑驴也比这快多了,你看看人家跑得多爽利的。”

    正说着话瞧见路边有个卖鞭炮的小店,小雨停下马,抬手指着那小店高声说道:“我要鞭炮,我要鞭炮。”

    小雨身后的汉子吓了一跳,想是这几日被她闹怕了,生怕她像前些日子一样,突然跳下马,抱着人家的大腿四处乞讨,忙狠狠地在小雨的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一行人便跑了起来。

    薛羽斜着眼望天,想了一下,便下马将那鞭炮都买了,这才往城外追去。这一带,他押运粮草也走过几次。哪里适合埋伏,哪里适合追击,他最熟悉不过了。

    小雨一群人小跑了一会儿,就见薛羽骑着马越过他们朝前赶路……

    八爷马不停蹄进了双峰镇,一路打听着,总算找到六爷的营地。六爷带的人并不多,加上车夫不过四五百人。八爷被人领着往里走,一路见那些军士都孔武有力,训练有素的样子,心里便踏实了许多。

    六爷站在帐外,身前一张胡乱拼就的桌子,上面铺了地图。他此时身量已长成,虽不及二爷魁梧,披上锁子甲也颇有几分二爷的气势。这会儿他将头盔夹在腋下,正皱着眉同身边一个少年指着地图说话。听了军士的禀报,回头瞧见八爷不由微微一愣,好在八爷一路经历了这许多,倒没有像见到五爷一般,做出泪眼汪汪的样子。

    六爷忍下心中的疑问,同那少年介绍道:“这是舍弟。”

    那少年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身材颀长,穿了一件青色的战袍,并未穿盔甲。他虽然年纪不大,容长脸上却有一种经历风霜的沉着刚毅,望着八爷微一颔首。

    八爷心急如焚,听见哥哥说道:“这是周副将。”也未深思便躬身一揖,道了声:“周副将。”说罢急急抢前一步,站在六爷身边压低声音说道:“六哥,有伙贼人要来劫你押运的东西。”(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计议

    六爷叹了口气说道:“我已经知道了。”回头看了看那个周副将才问道:“九儿在他们手里,你是追九儿过来的,是吧?”

    八爷的下巴都要惊掉,吃惊地看了看六爷和周副将,结结巴巴地说道:“要不…就将押送的..东西给他们,换了九儿。这世上哪有什么东西比九儿重要!”他心里暗想:“这群人瞧着不像是散兵游勇,那首领说不定也能言出必行,否则…怎么号令他们。”

    六爷又回头瞧了瞧那周副将,苦恼地摇了摇头:“这个确实不能换。”

    八爷就急了,说道:“六哥,难道你的差事比九儿的命还重要…”

    六爷听了这话不由大怒,他素日在军中,虽然幼时书生的温雅还留了几分。可这也要看跟什么人去比。八爷这会儿瞧了他怒目圆睁,一张脸涨得黑红的样子,不由吓得一缩,嘴里却还忍不住嘟囔着:“好,好,你不换,那我看你将来怎么跟爹娘交待。”

    六爷心里本就烦躁,听了这话就好像被点燃的爆竹一般,怒吼道:“来人,拖出去给我打十军棍。”

    一旁的周副将连忙朝过来的军士摆了摆手:“夏副将莫要心浮气躁,他虽是你兄弟,却又不是咱们手下的将士,你怎么能说打就打。”

    八爷是幺儿,寻常人家的小儿子有的坏习气,他自然也少不了。他懂事之时,夏家的几个成人的儿子都颇为争气。他自然也是万事不操心,有什么不妥当的自有哥哥们替他兜着。倒是对着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六哥,又怕有爱。这会儿见他暴跳如雷也不由胆怯起来。

    八爷听到周副将过来劝和,又见哥哥气啾啾地拿起水囊喝了几口水,再没有说要揍他的话。他本是极其敏感的人,不过因为妹妹失踪,心里不安。此时定下心神,一下子就领会到二人的微妙关系:“虽说,六哥是副将。那姓周的也是副将,怎么好似那姓周的才是做主的。”

    六爷放下水囊,瞧见弟弟眼珠乱转。还不停地去睃周副将,忙沉声斥道:“这事儿有我,你少在那里胡思乱想。”

    周副将沉吟了一下说道:“夏副将,只怕他们得了我之后。还不肯放了夏姑娘。那时他们有我在手,恐更加肆无忌惮,无所顾忌,那时夏姑娘就越发危险。如若不然,周某倒要会会他们。”

    六爷摆手:“周副将,这种话,您休要再说。末将一息尚在,就不会将您交出去的。”

    八爷再鲁钝这会儿也知道是怎么个情况了。心里暗想:“怎么这个少年将军竟然是逸王妃的生日礼物,哎呀。糊涂了,他姓周,逸王也姓周。莫非是…”

    他还在那里浮想联翩,六爷问道:“你不盯着九儿,想法儿把她就出来,跑道这里来做什么。”

    八爷呆了一下,忙辩道:“我这不是来报信。”说话间自己也想明白,不由有些懊恼,暗想:“这哪还需要我来报信,六哥什么都知道了。”

    六爷皱着眉头又问:“现在是如山跟着九儿?”

    八爷摇了摇头:“如山在家里守着,五哥派了我跟薛副将一起过来。薛副将这次是请了假出来找九儿,他说这一带的山路虽不险峻曲折,却有几处易守难攻,他怕你们不知情中了埋伏,这才叫我先过来送信。”

    周副将便在一旁说道:“这样说来,咱们倒有了五成把握了。薛羽素来胆大心细,他功夫又好,若是他抢先进了合适的地方,救出夏姑娘应该是易如反掌。”

    说罢招手叫八爷过来:“延昭,薛羽有没有说过哪里适合设伏。”

    八爷凑过去瞧了瞧地图,暗想:“要是九儿在就好了,她虽然样样稀松,可是除了书画,倒是每样都比自己强。”他瞧了瞧地图上那些古怪的线,一会儿粗一会儿细,这里圈那里点的,跟他素日里画的山水,工笔全然不同,看了半天,也说不出个子午卯酉来,只得道:“薛副将说,有一处地势略有些迂回,虽是缓坡却很长,若是只有四五百人,前边的坡还未上去,后面的人便已经进入坡底,敌人若是前后从坡顶夹击,就比较危险了。”

    那地图虽有起伏,曲折确实平面图,如何能分辨出高低,六爷不由叹气,正这时又有军士来报:“外面有人拿来一块玉佩,说是有军情要见夏延寿。”

    六爷,和八爷都是一愣,六爷暗想:“好久都没人这样连名带姓的叫自己了,难道是那群歹人?拿了九儿的信物过来?”忙压了心底的焦躁,叫军士将人领进来。

    不一会,随着两位军士进来一个十**岁的男子,一张北方人常见的国字脸,黑红的脸膛,穿了一件时下农人的粗布小褂,微微敞开的衣襟,露出胸膛上的肌肉,随着呼吸一起一伏。腰间扎了一条麻绳,灰白的裤脚一直挽到膝盖,露出黑黑的腿毛,上面还沾了许多泥巴。瞧着,倒是个地道的农人样子。

    那人跪在地上行了一礼:“小的姓罗,行儿十二,是夏姑娘身边的护卫,这是信物。”说着递上一块玉佩。

    六爷和八爷接了,俩人凑在一起看了半天,八爷便道:“这玉佩是九儿去张府是佩戴的,九儿说那些人非富即贵,咱们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薛,薛大哥早前给的这个石头,又光溜又好看,就带上撑撑门面吧。”

    周副将站在一旁也瞄了一眼他们说的:“又光滑又好看的石头。”却是一块极其水润的翡翠,心底暗笑:“这块石头虽不是价值连城,但也是很贵的了,叫你们一说,倒好似野地里随便拣了一块——磨光了一瞧还算顺眼一般。”

    “不过!九儿身边没有护卫。你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敢冒充。”八爷眯着桃花眼,盘算着要不要趁着哥哥不备,冲上去揍他一顿,先解解气再说旁的。

    罗十二不慌不忙地说道:“大娘子早前的护卫是杨宝臣。”

    周副将一愣,忍不住问道:“大娘子是谁?杨宝臣怎么做了他的护卫?”

    罗十二恭谨地说道:“大娘子就是夏姑娘。”

    八爷心中暗想:“难道是妹妹手底下的私兵,他们一向是这么叫九儿的,这倒也不是没有可能了。”

    六爷皱着眉头不语,瞧了八爷一眼,见他似有所悟,便转而问道:“杨宝臣又是谁?”

    罗十二笑道:“杨宝臣是九爷的徒弟。”

    “啊!?”八爷和六爷都忍不住朝惊叫的周副将望去。周副将忙掩饰道:“九爷又是谁?”瞧着六爷和八爷,又恍然道:“是你们的幺弟?”

    罗十二摇头:“九爷是杨宝臣的师父,就好似大娘子是我的主子。杨宝臣被九爷送进大营了,小的便代替他做了大娘子的护卫。”

    周副将呆了半晌,虽说自小就被人教导:喜怒不形于色,这会儿也有点想骂人了。

    那罗十二又接着说道:“那两个歹人抬了大娘子的轿子,小的便跟上了。大娘子好玩,不让我救她出来。我也无法,只得一直跟到绩溪,刚刚她吃饭的时候给了小的一块布片,让我送到营里。我本来不想过来,不过大娘子好像遇到一个朋友,我见他是个军爷,身手还还不错,又很听大娘子的话。这才放心过来。”

    八爷暗想:“薛大哥还跟我妹妹说上话了?不晓得妹妹让他做什么?”

    一旁六爷就问道:“那人什么样子?九儿让他做什么?”

    罗十二咧嘴一笑,指了指八爷道:“他们一道来的。大娘子想要鞭炮,那人就下马买了两大包。一会儿,我回去也买两包。”说着又从怀里拿了一块白布出来:“大娘子让小的将这个交给夏副将。”

    八爷忙走过去接了那布片给六哥,周副将便也凑过去瞧,只见布上星罗棋布鬼画符一般用炭条画了许多东西。有些倒还能瞧明白,有些怎么瞧都是小儿涂鸦。必如右上角有个高兴的人脸,左面的便撅起嘴来。

    六爷指着图问道:“这个地方在哪里?”

    罗十二显然也瞧过这图,估计也没少花心思猜这些东西,便道:“这两个山,想必是说双峰镇了,这一段山路起伏,我来时走过。”

    六爷便回头瞧了瞧八爷,八爷脸上一热,忙低头装作看图。罗十二又接着说道:“军爷带着这么些人只怕要走两个时辰。两边山坡上这么些鞠躬的大蚂蚁还是蚂蚱,我也不晓得是什么意思。这箭矢我晓得,前边似乎多些,后面似乎少些。还有这中间的六只乌鸦,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八爷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自己知道的,忙接口道:“这是六哥。这个不是乌鸦是鸽子,画了六个,鸽与哥同音,就是我六哥的意思。”

    说罢带着几分讨好瞧了瞧六爷,见六爷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还不大明白。及至瞧见一旁愕然的罗十二和看着六爷忍着笑的周副将才省得,心里不由腹谤:“就是鸽子画的丑了点,有些像乌鸦也不用这么生气呀。”

    罗十二说完了便行礼告退:“我这会儿得赶紧回去,若是能抢在爷前头将大娘子救出来,爷也少分顾虑。到时候,以鞭炮为号,你们就晓得他们埋伏在那里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脱身

    六爷和周副将商量了一下部署,不一会,两人就争执起来。原来六爷想让周副将便装和八爷留在双峰镇,没想到周副将也是个心气儿高的,死活不肯。周副将想要带自己的护卫和五十军士断后,六爷又不肯,两人争执了半天,还是让六爷手下王校尉断后,六爷跟着周副将在前面。

    等俩人商量好了,也到了晚饭的时间。周副将知机,带了护卫回了自己的帐篷。

    六爷也不挽留,拉了弟弟进了自己的帐篷,待饭菜摆好,六爷便挥手让小厮们在帐外伺候。八爷眼巴巴地瞧着六爷,六爷从怀里取出小雨的布片递给他。八爷比了比大小,撕了自己内衣的一角,拿了个木棍在蜡烛上烤了一会儿,将小雨的图拓了下来。

    六爷这才将那布片凑到火前略烤了一下,不一会儿,布条的白边上面便露出微黄的字迹。兄弟俩摒息看了一遍,八爷瞧的脸都白了,低着头不说话。六爷冷笑着将这信看了几遍,才将那布在蜡烛上烧了。

    六爷将八爷拓好的布片收起来,问道:“怎么小雨能听懂喜都话。”

    八爷想了想道:“她跟我提过一次,家里看门的老苍头是个喜都人,她每天早上都去那里坐坐。”

    六爷愕然,呆了半晌瞧着那布片的灰烬叹道:“九儿的疑心太重了。”

    八爷素来溺爱小雨,立刻跳起来低声辩解道:“也不是所有的人,但凡她得罪过的。或者得罪她的,她就很难释怀。再说,人生在世本来就有亲疏。她便很信得过自己的兄弟们。”

    六爷本是随意慨叹,见八爷这般认真便揶揄道:“她有护卫的事情你就不知道。”

    八爷就笑着将私兵的事讲了一遍:“娘说,这事儿太显眼了也不好,我瞧着她这个护卫估计也是私下跟着她。总是因为咱家有你和二哥,她才要格外小心,要不,这次咱们就吃了大亏了。”

    小夏婆子也曾在信里与六爷略提了一提。只说是早年自己家中的护院,六爷没想到这些人竟然这般厉害。心中暗想:“这些人若是在自己手上,那岂不是如虎添翼。”

    八爷还在一旁喋喋不休地说着:“九儿年纪也大了。你不知道,她自己还有个酒楼,都是她自己打理并不与我商量。我听说,她本来是打算要扩张的。出了这事儿。还让世子他们白赚了些干股。”

    他本未深想这些事,如今自己越讲越入巷:“这还不都是为了六哥你,不然她的新酒楼说不定已经开张了。五哥还想把酒楼送给周三公子,不过世子没有要。”

    六爷见他越扯越远,不由看着八爷哂笑,暗想:“原来像个小豆包一样,跟在自己身后疯跑的小弟也长大了。如今也有十六,七了呢!说起来比如山还要小呢。想不到,也能千里单骑救胞妹了。”

    八爷见了。还以为他在嘲笑自己,便正色说道:“譬如,六哥你在大营的事情,也不是件件说给家里,五哥在县里的事情,也都是自己处理。二哥的马场到底怎样,也不需跟家里交待。三哥酒坊…”

    六爷眼睛一眯:“老八,你在外面干了什么。我们虽然不同家里说,家里也晓得我们是做什么。你除了在书院里读书,还干了些什么别的吧!”

    八爷脸上一红,身子一缩,瞧了六爷一眼,随即脖子一梗道:“我便只有书院那点事,还能有什么。”

    六爷瞧着他那心虚的样子,摇了摇头,心想:“先把九儿救出来,再说旁的。想来他也闯不出什么大祸来。”这样一想便安他的心说道:“想不到,你和九儿都长大了,也能独当一面了。”

    说罢摇了摇头出了帐篷,九儿信里说得详细,这伙喜都人哄骗了几处的土匪,打算明日一起发难。他倒可以趁此机会给几处地方送信,端了这个几股土匪的老窝,也算围魏救赵了。若是这样,只怕还得再布置一番,明日出发的时间倒还可以略迟一迟。

    喜都的首领波尔多瞧着跪在地上请战的游赤勒和赫尔衮劝道:“掳了薛副将的妹妹来,便已经是天大的功劳了。”

    游赤勒便道:“那样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随便什么人都能掳了来,不过是我们二人长得像汉人,又会说他们的话罢了,哪里比得上阵杀敌的功劳。”

    赫尔衮也跟着道:“寻两个人看着她也就是了,若是不放心就先捆起来,只是她有个惊厥的毛病要小心,旁的倒也没什么。”

    薛羽躲在树上,瞧着不远处的临时搭的营地暗暗吃惊:“这些人瞧着像是喜都人的样子,怎么竟然混进来这么多。平常军里押运东西,最多不过四五十人,就算这次是个逸王妃的礼物也不见得会派许多人。”

    小雨靠在大石头上瞧着赫尔衮气呼呼地说道:“你说能见到我哥哥,我才跟你走的,我哥哥呢?”

    赫尔衮压了压心底的火气暗想:“波尔多已经准了我们,我再忍耐一下,不与她计较。”便冷声说道:“明儿你就能见着了。”

    小雨听了便露出喜色来:“我的衣服呢,你拿来给我。我好歹也是诗书世家,大家闺秀,天天穿这么个黑不溜秋的衣服,丑死了。”

    游赤勒在一旁默念:“我不与个死人计较,我不与个死人计较。”这才转身出去拿了一个小包袱丢给她。小雨便躲进自己的小帐篷里,将衣服换了。只是这头发,她费了好大的劲儿也梳不上去,只得随便扎了一下,便走出来。

    游赤勒见她扶着帐门柔柔弱弱地走了出来,心想:“早知道这样。便一直让她穿女装了。记得我们刚把她从轿子里拉出来,她也是这般惊魂未定,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瞧着他们。后来。她照着他们的吩咐,换了箭袖出来,就变了个人一样。”

    一旁的赫尔衮也松了一口气:“我一直担心那个小娘子在土地公公的泥像后面换衣服的时候,被人掉包了,这一路上心里七上八下的,原来汉人的衣服还有这样的作用,日后也给我婆娘弄一身。你瞧,一穿上就老实很多了。”

    翌日,两个喜都汉子换了赫尔衮和游赤勒。气鼓鼓地坐在小雨的帐篷左右。有军士在外面喊人吃饭,俩人推诿了半天,其中一个叫索理的便不情不愿地走过去拿了吃的回来。对着帐篷喊了半天,才从里面走出一个小娘子来。眼睛哭的红红的。也不知道画了什么东西,这会儿似乎是被揉花了,于是整个眼睛都像被人揍了一拳一样,四周乌黑乌黑的。

    那小娘子走出了,瞧见他们似乎很高兴的样子,对着他们施了汉人的礼。索理和身边的伊斯都不耐烦地看着她,她又细声细气地跟他们说了两句话。俩人也听不懂,索理便将吃食往她手里一塞。做了个吃饭的样子。

    那小娘子怯怯地瞧着他们,这才一步三摇地往一旁石头上一坐。将硬硬的干粮放在裙子上兜着,慢慢地吃起来。唉!俩人对视一眼,忍不住恨恨地瞧了她一眼,那小娘子明明没有抬头,却似乎瞧见了,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惊惶地朝他们看过来。

    以斯叹了口气,转头说道:“索理,首领对赫尔衮和游赤勒可真好,这一仗他们不过百人,咱们却有四五百,若是能生擒了逸王的长孙……唉!只是,再好也没有咱们的份儿。”说着嫌弃地瞧了那小娘子一眼。

    那小娘子立刻吓得身子一缩,眼泪便莹莹欲滴。索理皱眉拉了以斯一下,两个人便不再说话。吃过早饭,那小娘子便站起来,抖落了衣裙上掉落的细碎食物,摇摇摆摆地站起来。以斯忙喝道:“你做什么!”

    那小娘子刚走了两步,正踩在一块石头上站立不稳,东摇西摆险些跌倒,索理忙站起来想去扶她,没想到她自己站稳了。似乎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一般,还回头得意地瞧了他们一眼。瞧得索理和以斯直叹气,那小娘子便又走了两步,扶着身边的大树,向下张望,似乎被这个高度吓到了,忙退了一步抚着胸口喘气。

    索理担心她滚下去,便站起来想拦住她,那晓得那小娘子一瞧见他,便慌慌张张,不管不顾地往后退了一步,整个人便向山下仰去。好在离得不远,索理忙跨了一大步,伸手将她拉了回来。那小娘子还惊魂未定地瞧着他,他心里烦躁,将她的胳膊一甩,指着她训斥道:“没什么事,瞎走什么?”

    就这没一句,那小娘子便靠在树干上,嘤嘤地哭了起来,这下连以斯都皱起眉头。

    正在这时,前面埋伏的山坡上突然想起噼里啪啦的声音,俩人都吓了一跳,又有军士四处跑动,传递消息。以斯和索理见没人过来,有心跑去查看情况,又不放心那个小娘子。回头一看,只见她吓得俩眼发直瞧着他们好似泥塑的一般,似乎吓傻了一般。俩人又忙这往这边跑,不想,就在这时他们身旁传来轰的一声巨响,地上的土都溅起许多。

    这声音可比之前的大多了,便是他们两个都被吓了一跳。再看那小娘子,两眼一翻,人就倒下去了。索理手刚搭在那小娘子的胳膊上,那小娘子便口吐白沫,浑身抽搐起来。索理和以斯虽然听游赤勒说起过,可真的见了这个,还是吓了一跳。以斯忙道:“我去叫人。”

    他刚站起身来,便被一只羽箭射中要害,只呃了一声便没了生气。索理听到声音刚想起身,身后已有刀锋声,他吓得忙向一旁滚去,那刀便一路追着他。

    小雨见是自己的护卫,便坐起来好整以暇地看热闹。(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混战

    周副将在树林里左躲右闪,跑得比兔子还快。

    他们刚上了夏姑娘说的山坡,第一波的鞭炮便暴露了伏兵的位置,夏副将说这些人是土匪,不足为惧。不过一刻钟的功夫,远处的密林里便升起一颗烟花,按照约定,这是夏姑娘被救了。

    夏副将眯着眼朝那里看了一眼,掉头就叮嘱他不要走散了。

    夏副将功夫不错,治兵也很好,就是罗嗦了些。这些伏兵真真是不堪一击,周炆自幼跟在祖父身边,不知道看着祖父和二叔打了多少仗。从去年起,祖父让他做校尉,跟着南征的队伍打了几仗,他也跟着攻下了两座城池,上个月刚升了副将。

    周炆不服气地想着:“我这个副将也是军功来的,你这个样子倒好似我是个靠着祖萌混饭的纨绔子弟。” 开始的时候,周炆还能紧跟在夏六爷左右。后来,他杀得兴起,提着朴刀领着亲卫要追击一群后退的土匪,被夏副将瞧见了,立刻大声地喊他回来,又嘱咐他:“咱们冲出去就好了。我们又不是来剿匪的,不要管他们。”

    周炆提着刀悻悻地望着他,夏副将皱着眉头说:“轻易不要往树林里钻。”这时前面又响起了鞭炮声,第二波土匪也出现了,周炆听见那些土匪在喊:“抢下王妃的寿礼,弟兄就可以金盆洗手了。”

    许是有了之前的经验,这波土匪们并未理会鞭炮声,只管往前冲。不一会儿。他和夏副将就被冲散了,打着打着他便带着护卫进了树林。

    然后,就遇上了喜都的伏兵。这些喜都士兵和朝廷的士兵真是大不一样,他们好似不需要首领似的,五六个人一伙,一见到他们就扑了上来,他本来也不想后撤。可是在林子里,他的护卫施展不开,十几个后卫。只有三四个能贴身护着。

    偏这时,官道方向又升起一颗烟花,周炆气得够呛:“这个夏副将也太谨慎了。不过刚刚离了他片刻,他就招集援兵,这与之前计划的完全不一样。”他心里也明白夏副将的意思,这一趟他的任务是护送周副将回燕北。根本不在意绞杀了多少敌人。只要将人平安送到。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杀的敌人再多,周炆要是有个闪失,也是没法交差的。

    周炆虽然不甘,也带着护卫往路上冲,好跟夏副将会合。这些喜都人却源源不断地涌来,怎么也杀不回去,身边的两个护卫也受了重伤。虽然晓得人家八成在林子里布置了更多的伏兵,也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跑。

    官道上厮杀的夏六爷也气得铁青着脸。心说:“这个周炆,仗着父萌。自己胡乱闯也就罢了,却连累了我这些兄弟。”却也不得不改变计划,发了烟花让伏击的人提前进来,自己则带着人冲进林子里去找周副将。

    小雨原本趴在树上看热闹,看见空中求救的烟花也愣住了,暗想:“这些喜都人的计划我听得真切,莫非是他们故意让我听了,骗我的?”她不晓得是周副将不见了,还以为夏六爷被人围住了,心里就不安起来。只是她性子谨慎,虽然行事看似胆大包天,却多是筹算好了的。

    这会儿,虽有心下去帮哥哥,却又怕给他们添乱,便焦急地擦着手看着罗十二。

    罗十二便道:“大娘子有什么吩咐?请尽管直说。”

    自打杨宝臣走后,罗十二便穿了寻常百姓的衣服,不远不近地跟在她的小轿后面,两个人虽然宾主几日,却从未相处过。

    小雨便将自己的顾虑说了一下,罗十二爬到树顶看了看地势,暗想:“若是照大娘子的计划,六爷赢了,躲在这里倒还安全。若是输了,这里虽不是包围圈的中心,但是想要跑出去可就难了,倒不如,现在趁乱先出去。”

    便劝说道:“我瞧着六爷的烟花在左面,咱们先一点点混到外侧,然后慢慢兜过去,虽然绕点远,但是安全。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将六爷救出去来。若是情况不好,咱们只要跑得快点,护着你离开也容易些。”

    小雨略一想也晓得他的意思,暗道:“他这是要带着我先溜了,不过也不失一个办法。说不定我运气好,撞见六哥也未可知,守在这里却是肯定见不到哥哥的。”便同罗十二商量了一下,自己下了树往喜都的包围圈外侧跑,罗十二则在树上跟着。

    游赤勒突然瞧见夏副将的妹妹出现在林子不由一愣,见她身旁没有比尔,忙从隐身的树后跳了出来:“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你身边的看守呢。”

    夏副将的妹妹提着裙子呆呆地看着他,和游赤勒一起的三个喜都士兵也好奇地走了出来,才走了两步,一只羽箭破空而出,有个动作慢点的就被射中了。游赤勒忙和其他躲在起来,眼睁睁瞧着同伴扑倒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

    夏姑娘似乎也被吓到了,一声尖叫便蹲在地上瑟瑟发抖:“一定是我哥哥,一定是我哥哥,他嫌我拖累了他,要先把我杀了。”

    游赤勒顾不得吃惊,不停地在树后四处张望。这时一串羽箭朝夏姑娘射过来,夏姑娘一面尖叫一面连滚带爬往后退,好几只箭便钉在她身前的地上。

    游赤勒暗想,波尔多说要用夏副将的妹妹威胁他,那就不能让她被人杀了。他也不想想,夏副将这会儿都要把自己妹子杀了,待会儿他们怎么能用这个妹妹威胁人家。只是这电光火石之间,他也不及细想,本能的一念要救夏姑娘,便回身指了指左右两边,让身旁的两个士兵声东击西,他好去救夏姑娘。

    他刚冲出拉着夏姑娘的胳膊把她拖到树后,就听见前方一个同伴叫了一声,便再也没有动静。夏姑娘可怜巴巴地瞧着他,便缩成一团,哭个不停,游赤勒怕她将他们的藏身之处暴露了,忙低头呵斥道:“闭嘴!”头便从树后露出一点,一只劲羽转瞬穿过他的太阳穴,那一瞬间,他瞧见夏姑娘惊恐地瞧着他,向后面躲去。他见她没了大树的遮挡,想说:“小心!”却已经来不及了,黑暗已经笼罩了他。

    旁边不远处有两个人听到动静,摸过来增援:“出了什么事?”

    小雨便用喜都话高声说道:“波尔多让我扮成夏副将的妹妹,却被咱们的人误会了,要杀了我。”

    那之前剩下的喜都士兵刚想说话,有人无声无息地摸到他身后,一刀抹了他的脖子。他有些吃惊地看着自己的血飞溅到树上,接着腿便越来越软,堆在地上的时候还听到同伴的声音远远地飘过来:“你不要乱动。”他不知道是说给夏姑娘的还是说给自己的,便一动也不敢动。

    那两个喜都伏兵见四周没什么动静,便朝小雨走去,不过走了两步就被两支连珠箭射中。薛羽从树上跳下来,一把将小雨拉到树丛里,罗十二急忙也跳了下来跟了过来。薛羽气得额头的青筋乱跳:“你们俩个在做什么?”又转头看着罗十二:“你不好好看着她,跟着她疯什么。”

    小雨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暴躁的薛羽,见他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咬牙切齿地看过来,不由吓了一跳。忙转移话题道:“我瞧见六哥求救的烟花,你看见他了吗?疼,你别捏了,胳膊要断了。”

    薛羽恨恨地看了她一眼,低声道:“你哥哥好着呢,身边的护卫都还在,是周副将不见了。”

    小雨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心想:“哥哥这次的任务就是护送周副将回燕北,要是周副将出了事,只怕……”

    薛羽将手使劲地按在小雨的肩上,好像这样就能让她听话一点似的:“你就在这里躲着,等会儿完事儿了,我跟你哥过来找你,别再瞎跑了。罗十二你要是不想护卫九儿,你就去前面帮夏副将,我在这儿看着她。”罗十二跟着轻轻松松杀了十几人了,本来还有些不服气,听了后面的话便低头不语。

    薛羽领着他们到了一个小山洞:“你们俩就藏在这里,哪儿也不许去。”说着砍了几个树枝当在洞口。

    小雨不喜地憋着嘴,却瞧着他身上都是血迹,脸上也都是汗水。虽是夏日,但林子还很阴凉,显然是他四处奔走累的,便将顶撞的话咽了回去,关切地问道:“你身边没带护卫,一会儿小心点儿,受伤没有?要不让罗十二跟你过去?我藏在这里不出去,肯定没事的。”

    薛羽本来挺生气,刚刚四处搜寻周炆,结果就瞧见他们俩在林子里耍了起来。这会儿见她从树枝缝里关切地看过来,一双眼睛水汪汪地,原本一肚皮的气都烟消云散了,虽然还虎着脸,语气却和善了几分:“你不要操这些闲心,管好你自己就得了。周炆功夫不错,自保应该也没问题。”

    自保应该也没问题的周炆,捂着肩上的伤口,在树林里飞奔。今儿也是邪了门了,身边的护卫越打越少。要不是陈松喝问李虎为什么不帮着姜护卫,他还没有注意到,想不到李虎竟然是个韩侧妃的人。就这也有些晚了,他刚一迟疑,李虎就砍了他一刀,要不是陈松手快,架了一下,胳膊都被他砍掉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内奸

    周副将慌慌张张地跳下一个小山坡,跑了两步瞧见靠坡的一面略凹进去一些。便往那坡上的树枝一靠,又往里使劲蹭了两下。这时再抬头再往上看,便什么都看不到了。这才松了一口气,看了看肩膀的伤口。好在自己躲得还算快,虽然肩头的肉都砍翻了,到底没伤到要害。

    他正笨拙地在腰间掏金创药,突然耳畔传来细细的女人的声音:“周炆!”

    周副将急忙回头,却什么也没看见,暗想:“莫不是跑得头晕了?”

    不想那声音又在背后响起:“周副将!”周炆顾不得追兵一下子跳起来,他的朴刀已经丢了,只得拣了一根树枝,喝道:“什么人装神弄鬼的。”

    小雨站起来在树枝后面细声细气地说:“你占了我的地方了。”说罢就蹲在地上。

    罗十二被薛羽训斥了一顿,不敢再由着她胡闹,忙推开树枝走出来,周炆吓了一跳,随即大喜:“罗十二,夏姑娘是不是也在这里。”

    小雨从山洞里探出头来,上下打量了一下,微微笑了笑:“正是民女,还请小公子恕此间局促,就不行礼了。”说着又瞧着他的伤口。

    周炆见她衣衫整齐,乌黑的头发像瀑布一般,松松地披在身后,用黑色的布条绑了一下。身上穿着一件月白底绿色碎花的广之陵半臂。她长了一双杏眼,不像夏八爷和夏副将都是丹凤眼。脸上略有些狡黠的笑容却与夏八爷如出一辙,这会儿正笑吟吟地看过来。若是不晓得,还以为是谁家的小娘子去游湖踏青。

    再瞧自己,身上的战袍铠甲都已经看不出模样颜色了。脸上不用看也晓得。刚刚用手摸了一把都是泥血。肩头的肉这会儿还翻着,周炆长这么大从来没这么局促过。只得硬着头皮,略一拱手道:“在下周副将,是夏副将的同僚。”

    小雨便微微一福道:“原来真的是周副将,我不过是瞧着你的衣服猜的,你快进来吧。”说着朝周炆摇了摇手里的水囊,又吩咐罗十二:“你拿了这个烟火。去那边树上放了,免得我六哥和薛大哥担心。别离这里太近了,薛大哥晓得咱们在这里。自会寻过来。若是太近了,让喜都人找过来就不好了。”

    周炆小心地站进去,他的刀已经丢了,罗十二便跑出去捡了一把喜都人的长刀和弓箭靠墙放了。又用树枝将他们掩住。这才跑出去报信。小雨借着枝叶缝隙漏进来的阳光,踮着脚瞧了瞧他的伤口,温声问道:“你的护卫呢?怎么这么狼狈?”说着在他左肩上按了一下,示意他坐下。

    周炆局促地蹲下身子,小雨不耐烦地又按了按他,他只得涨红了脸坐下,心想:“这个夏姑娘真乃奇女子,怪不得被人抓去。还能给我们通风报信。”

    小雨见他没有答话,便又问了一遍:“你怎么一个护卫都没有。我哥哥呢?”

    周炆忙忍痛答道:“我跟夏副将走散了,护卫们都受了伤,也散了。”说着脸涨得更红了:“李护卫竟然是奸细,一直带我往林子里钻,幸亏被陈护卫及时发现了。”

    小雨听了不由眉头一皱,暗想:“我还以为是跟护卫走散了,这样听起来,除了内奸,其他的护卫似乎都死光了。”正想着不远处传来烟花的声音。

    小雨将金创药洒在洗净的伤口上,从自己的包袱里挑了件里衣,撕了一条替他包扎好,末了还学着那些太医的口吻,不以为然地轻声说道:“没有伤到筋骨,养几天就好了。”

    周炆站起身来诧异道:“想不到姑娘还懂药石。”

    小雨一愣,心想:“那些太医郎中不都是这么说的嘛。”正要解释,洞口不远处传来噗通的一声,似有人从上面跳了下来。

    小雨忙示意周炆噤声,心里盘算:“罗十二的功夫不错,也没怎么跟人怎么打斗,体力应该也还可以。这人跳下来的声音这么沉重,只怕不是罗十二。但愿罗十二回来的时候,不要那么冒失。”

    正想着洞里光线一黯,似是有人从洞口走过,周炆从缝隙里望出去,见那人身形衣着仿佛是陈护卫,便忍不住要出去,却被小雨一把拉住。他见小雨拼命地摇头,只得忍了下来。

    小雨忧心忡忡:“刚才以为罗十二很快就回来,也没有把附近的血迹清一清,这人要是追踪周副将的血迹过来,只怕我今日凶多吉少了。”

    陈护卫来回走了两圈,低声道:“小公子,是我,陈松。”见没有人答应,这才往左面放烟花的地方跑去。

    不会儿脚步声走远,周炆的手腕却还被小雨用力地捏着,他刚要开口解释,小雨却飞快地将另一只手的手指放在自己的唇上,皱着眉头示意他不要出声。过了好久外面再没有动静,小雨才轻轻松开手,却还是眯着眼一动也不动。

    周炆被她吓得也不敢乱动,正想埋怨夏姑娘胆小,外面突然有人一脚将树枝踹开。小雨一托周炆提刀的手,将他往外一送,自己则麻利地往地上蹲缩成一团,躲在他身后的阴影里,速度之快周炆生平从未见过,若不是生死关头,周炆都想到仔细瞧一瞧,里面是不是蹲了一个耗子精或者女鬼。

    只是此间情况危急,哪里还容得他细想,外面偷袭的人已经一剑刺了进来,周炆也顾不得慨叹夏姑娘那堪比耗子一般的速度,忙顺势抬起长刀抗了一下。他怕外面的人发现小雨,索性将剩下的树枝一踢,趁势跳了出去。

    小雨缩在墙角里,轻轻地将裙裾往里面拉了拉,心想:“这身衣服虽然能糊弄喜都人,却也实在不方便。”

    周炆跳出来,发现来人是李虎,不禁有些后悔:“刚刚要是叫住陈护卫就好了。”

    只是他自幼被祖父带在身边教导,倒是半分怯色也不露,举起刀便与李虎缠斗到一处。周炆本就受了伤,又是用左手,兵器也不是平常使惯的,很快就被李虎逼得连连后退。他担心李虎发现小雨,便虚晃一刀,因小雨说他哥哥和薛副将都在西面,他便撒腿往西跑去。才跑了几步就听见身后有金属撞击声,回头一看竟然是陈松找了回来,正举着鬼头刀同李虎厮杀。

    周炆见陈松似乎也受了伤,一把刀使得十分不爽利,心想:“若是连陈松也没了,就算现在逃掉了,一会儿也要被李虎追着打。倒不如我现在与陈松合力杀了李虎,既救了陈松也去了心头大患。”便提刀上去与陈松并肩厮杀起来。

    周炆平常便与护卫们一起过招,配合得倒也默契。陈松攻下盘,周炆便往胸前砍。周炆攻左面,陈松就打右边。李虎不敌,很快向后退去,只是这里有些灌木,李虎借着这些左躲右闪,他们倒也奈何不得他。周炆因为气力不济不免心急,正这时向后退的李虎一个趔趄被树根绊倒。

    周炆见机不可失,忙抢前一步,一刀劈了下去。陈松在他身后,见他后背没有遮挡,正是偷袭的好时机,咬牙举起手中的鬼头刀便朝周炆背后砍去。小雨躲在洞里瞧得真切,不由大惊失色。不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只箭带着风声朝陈松的后心射来。

    陈松顾不得周炆,本能地朝右面一闪,那只箭便戳在陈松刚刚站得地方,陈松虚张声势的高声喊道:“小公子,还有伏兵。”

    周炆听到身后的声音,也往一旁闪了一下,李虎趁机就地一滚,站了起来。

    罗十二将弓往身后一背,提着刀从树上跳了下来。

    周炆瞧了瞧陈松,又看了看罗十二:“陈护卫,护着我背后。”说罢举刀,一记刀劈华山向罗十二扑了过去。罗十二一愣,犹豫了一下,便举起刀准备招架。小雨刚要解释,想了想还是顿住。

    陈松斜身站好,既显得自己是在抵挡李虎,又能留意斜后方周炆的动静。周炆向前一扑,李虎朝陈松递了个眼色,一记金蛇出洞,陈松配合他,两人便一起朝周炆背后袭来。

    不想周炆之前都是虚招,手腕一转使出一招翻花通背,长刀从自己身后绕过隔开李虎的长剑,身子一拧,刀也已经绕到前方,挡开了陈松的鬼头刀。

    罗十二愕然,忙冲过去与周炆并肩作战。只是他二人之前从未配合,周炆又气又累,体力早已不支。小雨见罗十二从树上下来,便靠在洞口看他们厮杀。罗十二武功虽好,却没怎么打过仗,实战经验尚且不如周炆。刚才因跟着小雨,趁人不备才斩杀了那么多人。这会儿,要同时应战两个身经百战的护卫,便力有不逮。

    小雨虽然武功不怎么样,门道却还能看出几分来,暗想:“这般久战不下,看起来周副将和罗十二不是人家的对手。若只是罗十二,支应一会儿,自己逃跑应该不成问题。这样打下去,待会儿周炆力竭,罗十二要照顾周炆和我,只怕大家都跑不掉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迷路

    小雨打定主意,便从山洞走出来哭着喊道:“周副将,不要理他们,快护送我去找我六哥。”

    周炆有些犹豫,罗十二却多少晓得这个大娘子的心思,对着周炆点了点头。周炆便发狠连砍了几刀,想要脱身。

    李虎和陈松见了大急,他二人身份已经暴露,放他走了自己便只有死路一条,两人都舍了罗十二,只管拦住周炆。

    小雨见状,忙回到洞里拿起弓箭冲了出去。她站得笔直,两脚不丁不八,左手将弓一端,右手拿了两只箭往弦上一搭,眼睛微微一眯,气势如虹地拉开弓弦。李虎和陈松见她动作娴熟地放了两只箭,不由吃了一惊,心想:“她六哥是副将,她二哥功夫更是少有,历来武将家的小娘子都有善骑射不输男子的……”正想着,小雨突然高声喝到:“看箭!”

    李虎,陈松二人心中俱是一凛,周炆看到她这个样子不由士气大振。这时听她猛然大喝一声,李虎,陈松的动作一滞,都向两边闪去,想要躲她的箭。周炆便伺机跳出战圈,跑向小雨。那成想小雨的弦只拉到一半就已经力竭,心里暗骂:“这个罗十二也不说捡个轻点的弓。”只得松手,两只箭连一半的距离都没到,就纷纷栽落在地上。一时间四个人都愣住了,小雨神色坦然,将手中的弓狠狠地朝陈松一丢,拉着周炆三跳两跳就往林子深处跑去。

    陈松猛然醒悟这个夏姑娘根本就是个假把式,发现自己被耍的李虎也气得咬牙切齿。丢下罗十二就朝小雨他们逃跑的方向追去。

    罗十二心下轻松:“反正大娘子已经溜了,我又不需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只消拖住他们一会儿。就可以溜之大吉了。”

    他打定主意,又不需要护着周炆,索性放开手脚,露出几分无赖相来,疾步拦在他们面前。陈松和李虎二人虽然没有受伤,却是从早上到现在也未曾休息,除了赶路。又连跑带打,忙活了两个多时辰,哪里比得上罗十二的体力。

    周炆被小雨拉着狂奔了一阵。兜了个大圈又绕了回来,小雨小声嘀咕道:“六哥和薛大哥只怕还会回到这里来找我们,咱们只要别凑的太近就好了。再打一会儿,罗十二走了。他们也就散了。咱们就可以回去了。”

    周炆心说:“这主意倒妙。”四处打量了一下,刚想点头,却瞧见不远处的树后露出一点寒光,忙拉了拉小雨的袖子,往那里指了指。小雨一愣朝相反的方向喊道:“六哥,薛大哥,你们可来了。”周炆会意,俩人疾走了两步。小雨又道:“哥,怎么带了这么多人!”说罢索性跑了起来。不一会,后面埋伏的人也醒悟过来,便响起沉重的脚步声:“夏姑娘!等等!”小雨听出是赫尔衮的声音跑得更快了。

    跑了一会儿,后面人声渐远。小雨耐力不行,刚好前面有棵大树,周炆忙拉着小雨躲在树后。小雨抬头见那树枝叶繁茂,便朝上指了指,周炆肩上受了伤,犹豫起来,示意小雨先上。小雨也担心他的伤势,便用手使劲地推他的腰,周炆脸一红只得勉为其难,拉着树枝攀了上去。不过略借了几次力,肩头就有些湿漉漉的了。

    周炆费力地在树枝上坐好,刚伸出手来想拉小雨上来,就见她将裙子一系,手脚并用,三下两下就爬得比他还高。小雨回头见周炆伸着手呆呆地望过来,还以为他要帮忙,忙拉着他的手使劲往上拽,周炆懵懵懂懂地跟着她爬到高处,忍不住瞥了她好几眼,小雨见了忙整了整裙子。

    不一会儿,赫尔衮带着三四个喜都人又绕了回来,小雨瞧着他们在下面转圈,找了好半天才悻悻而去。

    周炆和小雨松了一口气,相视一笑,这才注意到天色已晚。小雨瞧了瞧四处的景物,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这下彻底迷路了。”

    回头瞧了瞧周炆,见他正按着伤口皱着眉头忍耐,忙解开布条看了看,安慰道:“没事儿。别怕,我再给你包一下。”说着用布条将血吸干净,将剩下的金创药都倒在上面,重新撕了布条包好,说道:“没伤到筋骨,养两天就好了。”

    周炆心里一动,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经常给你哥哥们包扎伤口吗?”

    小雨从自己的小包袱里翻出半个馍来,掰了一块儿给周炆:“我哥哥功夫那么好,怎么会受伤。再说,那血肉模糊的,多吓人啊,我哥才不会让我干这个呢。”

    周炆咬了一半的馍,就怎么也咬不下去了,忍不住接着问道:“那你怎么这么熟练。”

    小雨诧异地回头看着他,随即得意地笑起来:“很熟练吗?”

    周炆觉得哪里好像不大对,忍了半天才问道:“这是你第一次包扎伤口吗?”

    小雨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这是第二次。”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刚才山洞里是第一次,包的不错吧。”说着,伸手在布条上轻轻摸了两下。

    周炆就有点不乐意让她再碰自己的伤口了,低着头一小口一小口地咬着饼子。小雨眯着眼睛小声说道:“我有一个大酒楼,等咱们回了燕北,我请你去吃饭。想吃什么吃什么”说罢自己先笑了:“周副将,你喜欢吃什么?”

    周炆便忘记刚才的事情,笑眯眯地说道:“我喜欢羊方藏鱼和春笋咸肉千张包”

    小雨没听过,艳羡地问道:“是你家厨子自己做的吧,我在燕北从未听说过。”

    周炆得意地笑起来:“这都是京城的名菜,我娘说,就是祖母府里的厨子做的也不地道。”

    小雨倚在树干上问道:“那你娘会做吗?”周炆点头:“这是自然,我平常跟祖父在一起,每次回去看母亲,母亲都会亲手做给我吃。”

    小雨想要逗他说话,便追问道:“是不是很难做啊!”

    周炆眯着眼睛想了想:“羊方藏鱼很麻烦,羊肉要腌过再氽水,切开后将收拾好的鱼放进去,我喜欢吃蒸的,味道纯正鲜美,有人也喜欢…”

    周炆苦笑着看了看酣然入睡的小雨,摇了摇头:“到底是个孩子。”殊不知,他也不过比小雨大了一岁多。

    小雨靠在树上睡了一个多时辰,她心里有事,树上又极其不舒服,便醒了。刚想换个姿势再睡,瞧见对面周炆也靠在树上睡着了。小雨暗想:“虽说包袱里还有剩了一个烟花,这个时候也不敢再放了,他们都晓得这是我们兄妹互相报信的,只怕会摸过来伏击六哥。可是,这里这么大,怎么让六哥知道我在哪里呢?”

    小雨托腮想了一会儿,往前凑了凑轻轻说道:“周副将?周公子?”见他一直没有动静,才哂笑道:“胆子倒大,荒郊野外睡得跟死猪一样。”

    见周炆依然酣睡,还不死心:“周副将,我跟你商量个事情。”

    周炆歪头睡得香甜,小雨咧了咧嘴,小心翼翼地蹭到树下,鬼鬼祟祟地捡了几块石头,一面往前丢一面慢慢走着,回头看看,瞧不见他们藏身的大树了,才找了块石头坐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仰天长啸“嗷~~~唔~~~”

    叫了两声,小雨便忍不住叹气:“这一天不吃肉,都没有气力。”刚好一旁有个木棍,小雨捡起来,拄着木棍帮着使劲,对着月亮又叫了几声。这才停下来,听四周的动静。

    周炆这一天经历颇多,哪里还睡得着觉,他见小雨试探他,便故作睡熟。等小雨说要商量事情,他几乎就要上当了。好在她没再坚持,就下了树了,周炆反倒犹豫起来:“也许…是女孩子要出恭,我若是撞破反而不好。”

    哪成想,不过一杯茶的功夫,不远处就响起狼吠,之前虽然也有几声,听着离得颇远。周炆就坐不住了,提了刀从树上跳了下来,沿着小雨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跑了没几步,狼嚎声渐进,周汶心头乱跳,直觉密林里无数只眼睛盯着自己,突然瞧见不远处的石头上坐了一个人,瞧着是夏姑娘的模样,周炆听到狼吠声就在她身旁,未急细想就冲了过去,低声喊道:“夏姑娘,小……心…心”

    小雨愕然地看着周炆,刚“喔~~…”了一半的声音就好似被周炆用刀斩断了似的,戈然而止。

    周炆呆呆地看着月光下半扬着头的小雨,嘴巴不由自主的一点点张开,却半晌都没有说出话来。白昼的疑惑又在脑海里闪过,背后仿佛有丝细细的声音:“周炆!”周炆吓得一哆嗦,眼前划过一道绿光,转瞬缩进阴影里,最后融入黑暗,接着又从黑暗中跳出来,猴子般窜到树上,不见了。

    小雨手里还拿着那木棍,尴尬地站起来,周炆忙向后退了一步,终于发出了:“呃。”的一声

    正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诡异的长嚎,断断续续好似刚说话的孩子,带着些许试探。小雨皱眉凝神听了听,到了第二声便自然了许多。小雨笑了起来,看了看周炆,仰头长啸起来。

    周炆刚刚合拢的嘴巴,不由自主地又张开,眼睛瞪得溜圆,好像不这样就不足以看清小雨一般。小雨赧然笑道:“是不是声音太大,把你吵醒了。”

    周炆结结巴巴地答道:“没,没,我,我不会告诉旁人的。”

    小雨瞧着他笑起来。(未完待续。。)

    ps:  无线上网坏了,只得拿手机对着平板打了一遍。刚改好错字。今天真倒霉,唉,应该是昨天。

第一百零一章 乐极生悲

    小雨懊恼地想着:“果然,装出来的大家闺秀,一不留神就会露馅。若他不是…”

    周炆见她不信,忍不住急切地说道:“真的,我不会泄露天机的。”

    小雨撇了撇嘴角,甩着手里的棍子,哼了一声:“这算什么天机。再说了,旁人也得信你啊。行了,我们回树上再躲一会儿,我六哥这就过来救我们。”

    周炆心里一阵发寒,暗想:“这一家都是什么人啊!怎么一家人通风报信都是用嚎的,还是狼嚎,我tm想回家了!”周炆想着,忍不住瞥了一眼小雨身后,当然也没有看到尾巴之类的东西。

    两个人默默地坐在树杈上,也不过一刻钟,附近便传来厮杀声。小雨忙站起来往远处眺望,心想:“怎么会这么多人,难道是几处人马已经汇到一处,把这群乌合之众包围起来。”不远处,人喊马嘶还有许多的火把,缓缓地往这边推近。

    小雨恨恨地扫了周炆一眼,暗自叹气:“早知道有这么多援兵,我就放个烟花好了,也不至于这么丢人。”

    周炆也站了起来,皱眉瞧了半天:“奇怪!”

    小雨闲闲地说道:“怎么了?是不是又来了更多的人抓你。”

    周炆摇了摇头,抚着下巴说道:“喜都人和土匪怎么敢这样明火执仗,我是奇怪夏副将。他因为用兵狡诈,面色赤红在西北被蛮夷称做赤面狐狸。你不晓得他打仗向来是——能智取绝不强攻,非常爱惜士兵。我瞧着眼下这个情形。除非手上有大量的士兵压过来,不然包围的人很吃亏。这可一点也不像是夏副将的作风,薛副将倒有可能。只是他手上就更没多少能打的士兵。”

    小雨听了不免得意起来:“六哥一定是收到我的信,联合了附近的官兵,围剿了土匪才过来的,我偏不告诉你,让你想破头好了。”

    不一会,四处就传来呼喊声:“周副将,周副将。”

    周炆手舞足蹈就想下去。被小雨一把拉住:“小心那些埋伏的喜都人。”

    周炆不由停住脚步,有些不好意思地拉着她,欢喜地说道:“你再嚎…叫两声!叫两声。他们听到就过来了。”

    小雨气呼呼地将他的手一甩,暗想:“忙乎了半天,功亏一篑,就是说这个吧。”也不理周炆。径自打开自己的小包袱取出里面的箭袖。周炆见了忙道:“你还换什么衣服啊!咱们马上就出去了。”

    小雨没有搭话,唬着脸看了他一眼,周炆只得转过身去坐的远远的。小雨也不脱女装,直接将箭袖穿在外面,再将外面罩着的裙子解了。瞧着处处都妥当了,从包袱里拿了一把小梳子将头发梳了梳,在发顶扎了个髻,这才招呼周炆:“好了。”

    周炆回头打量了她一番。心想:“若是没人说,谁会晓得她是个姑娘。”这样一想。才恍然明白她为什么不嫌麻烦将衣服换了。

    小雨又取出水囊倒了点水在布片上,一个给周炆,一个自己拿了擦干净手脸。周炆觉得这样太做作了,便不肯用,小雨一笑倒也没有逼他。

    不一会,有一大群穿着逸王号服士兵围了过来,小雨站在树上瞧得真切,才朗声说道:“夏副将在何处?他是我六哥,麻烦诸位请他过来。”就有士卒拨马出去,喊道:“夏副将,你兄弟找到了。”

    周炆一愣,刚想说:“我是周副将。”小雨突然嘬唇打了一声呼哨,有匹马就听话地走过来,马上的士兵犹自不信,愕然瞧着小雨,小雨笑盈盈地说道:“借军爷的马一用。”那士兵无奈只得翻身下马。不远处,有个黑衣服的中年将领正策马奔来,正瞧见小雨在树枝上一个鹞子翻身,好似一只大鸟一般轻巧地落在马背上。一旁树上的周副将,则呆呆地站在一旁看着。

    那中年人眉头一皱,狠狠地打了一下马屁股,冲了过去。

    对面小雨一拨马头,腰间一用力,轻轻地抖了抖缰绳,马便朝着刚才给六哥报信的士卒方向跑去。

    周炆从树上跳下来,心里暗暗后悔:“早知道来了这么多人,我也该收拾整齐了再下来。”想着拉过附近士兵的战马,刚踩了蹬,爬了一半就瞧见祖父骑着高头大马,在对面不远处威严地望过来。只是他的目光并没有落在他的身上,而是看向小雨。

    小雨也瞧见逸王,只是逸王身上穿着青色便装。小雨暗想,难道这人是周炆的老师?又见他一双眼睛锐利地看过来,目光咄咄逼人,小雨心中不喜。立刻昂起头,露出从世子那里学来的矜贵而温和的笑容,目光如水朝逸王看过来。

    逸王身后的站了一位面白如玉的少年将军,身上披了一副黑色甲胄,手持一杆虎头长枪,脸上露出不忿的神情。

    小雨见他一眯眼,握枪的手一紧,似要纵马扑过来将她挑下马一般。小雨眉头一皱,心想:“这人穿着将军的战袍,为了六哥,我且不与他一般见识。”这样想着,面上越发温和,还朝逸王客气地拱了拱手。

    逸王身后的将军似乎被她冒犯了,枪尖超前一指,就要扑过来,逸王只略一抬手,他又缩了回去,怒气冲天地看着小雨。

    小雨不由眯着眼微微露出一丝笑意,斜眼傲然地看着那将军。

    逸王见了她这个样子,也觉得这神情举止有几分眼熟,却又想不起来何时见过这个少年,心中暗想:“他说夏副将是他哥哥,兄弟俩有些相似也是有可能的。”想着也抬手朝小雨拱了拱手。

    周炆见了,不由一愣,险些从马上掉下来。小雨笑容更胜,口中喝到:“踏!”也不打马,那马便已然窜了出去。

    逸王这才将目光落在周炆身上,周炆忙跪倒在地:“孩儿叩见祖父。”

    逸王见他除了肩头受了伤,其他还好,便松了一口气:“起来吧,这次也怨不得你,喜都人居然将细作安排到你的身边,哼!”

    周炆心知那两个护卫必不是喜都人,却也没有证据证明他们是韩侧妃和二叔的人,只得诺诺称是。

    正这时远处传来一声清脆的欢呼声:“六哥!”紧接着一连串嘹亮的哨声,一声高过一声,士兵们立刻被感染到了,不由也跟着欢呼起来,很快四处都是此起彼伏的吼声和哨声,连战马都跟着嘶鸣起来。

    周炆见祖父和二叔都皱着眉头,往小雨那边张望,忙趁机上了战马。转瞬小雨已经昂首挺胸策马奔了回来,身后跟着薛羽和夏副将。小雨指着周炆高声说道:“六哥,这次多亏这位英勇的小将军,力挽狂澜救了我一命。”说罢,将手中马鞭一举,高声喝道:“周副将!扬我军威!”

    霎那间,四周的兵卒都跟着大声喊起来:“周副将!扬我军威!”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夏副将和薛副将瞧着对面的黑着脸的逸王,不由都白了脸,只是此时士气正盛,不要说夏延寿和薛羽两个副将,就是郎将军来了,也没有把握能让他们安静下来。

    小雨得意洋洋地看着周炆,促狭地眨了眨眼睛道:“只要你在军中有威望,没有给家里丢脸,想来你祖父也不会太过追究你把护卫都搞没了这事儿了。”

    周炆苦着脸歪着头,看了看祖父,扯了扯嘴角,又低下头。

    小雨说罢,一弯腰跳上马背,稳稳地站在上面,她一上马,众人便都安静下来。小雨心想,怪不得将军爱点兵,光看着这些士兵就心潮澎湃。她弯腰深深鞠了一躬:“今日,多谢各位军爷相救,夏某无以为报,愿年年为逸王捐军衣一千。”

    众士卒又高声叫了起来,小雨忙示意大家安静:“杀光喜都人,咱们回燕北。”说罢催马走进士卒内:“六哥,我去找罗十二,你安置士兵吧。”

    逸王冷眼瞧着小雨,他身边那个的少年将军便温声笑道:“父王,夏副将家里真是能人辈出!这少年年纪不大,却有将帅之才。”他这厢说一句,逸王的脸色就冷一分。

    周炆见了,心头一动,斩钉截铁地说道:“二叔,他不会投靠我们的,您不要再想了。”

    被他叫做二叔的,正是逸王二儿子周筠,听了这话摇头道:“上次大哥三顾茅庐,不是从夏家请回来一个校尉嘛!”

    逸王听了,脸色更加难看,冷冷地哼了一声。

    周炆就没再说话,只微微一笑,脸上却露出——你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的神情。

    周筠见了,也报以一笑。

    正说话间,夏副将和薛副将都翻身下马跪倒在地:“末将叩见王爷。”

    逸王一挥手:“吩咐下去,撤退!”

    “遵令!”夏副将和薛副将急忙翻身上马,命令士卒往绩溪方向开拔。

    绩溪地方不大,逸王便命令众将士在城外驻军。

    罗十二也找到小雨,小雨这才晓得:“周炆身边的中年谋士是逸王?”

    罗十二咧了咧嘴:“是逸王,回来给王妃庆生的。”

    小雨一颗心凉了半截,唉!暗想:“早知道这样,就喊逸王威武了,这可真是的,竟然夺了逸王的威风,马屁拍在马腿上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 一波又起

    ps: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赠送大家一章。大家周末愉快。

    小雨托腮暗想:“奇怪,不是说前面吃紧,今年就只派了周炆回来给逸王妃庆生的吗?怎么三人都回来了?也不知道他身后那个小白脸是谁,莫非是周二公子?”想了一会,暗道:“傻了,一会儿六哥回来,问他不就得了。”

    放下这件事,小雨又劲头十足地问罗十二:“周副将的那两个护卫怎么样了。” 罗十二嘻嘻一笑道:“你们走了没一会儿,我就抽空跑了。他们还不死心地追了我大半个时辰,结果遇到薛副将。那可是个狠碴儿,他们一见薛副将就怂了。薛副将还想留活口,好问出是谁指使的。也没成,俩人动作可利落了,都死了。” 小雨想了想,吩咐道:“一会儿,说不定逸王会派人进城补给,你也跟着进去给我买件衣服。” 见罗十二有些茫然,便拿出自己的裙子来:“就照着这个大小买,多少钱都行。”正说着,薛羽在帐外朗声道:“夏九爷在吗?” 小雨忙揭了帘子迎出来,薛羽见她冒冒失失的样子,不禁摇头,递过来一个包袱道:“里面有几件你的衣服,是你的大丫头给你预备的。”又伸出手,露出里面的南珠耳环:“你掉在城隍庙的,五哥让我给你带过来。” 小雨高兴地跳起来:“薛大哥,你可真是及时雨啊!”说罢将耳环往耳朵上轻巧地一挂。

    薛羽叹了口气:“那我先走了。” 小雨忙拦住他,一揖到地:“这次多亏了你了。要是八哥一个人,肯定没头没脑地瞎跑,这事儿必定办不了这么圆满。我曾经救你一命。如今你又救我一命,咱俩总算是两讫了。” 薛羽一愣,心里微涩,笑道:“今儿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这么客气。” 小雨得意地一笑,正要说话,远处就有人喊薛副将。薛羽忙拱手:“我还有事,就不耽误你了。” 小雨看着他走远了,这才将包袱打开一个角。往里面瞄了一眼,见里面有一条月白底蓝色如意团花的纱裙,一条墨色缂丝长裙,还有一条她在燕北常穿的青色箭袖。并一些小衣。小雨大喜。暗道:“映雪实在是太贴心了。” 小雨又问罗十二:“薛副将虽然没有人马需要安置,可是六哥去得也太久了吧,你去打听一下,看看出了什么事情?莫不是有人将失利的罪名安到我哥哥头上。” 罗十二出去片刻,居然领了八爷回来了:“听说六爷被逸王请过去了。”

    小雨劫后余生,再看到八爷就高兴得跳起来,八爷心里却十分不爽利:“你有护卫,被人抓去了。你不赶快逃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快疯掉了!”

    小雨瞥了罗十二一眼。想让他赶紧出去。罗十二瞧着这些天,不管什么时候,发生什么事情,对着什么人都神气活现的大娘子,此时缩脖低头一脸的鹌鹑像。看着---着实有趣,根本没留意她的眼色。却被八爷瞧见了:“你不要挤眉弄眼的,这会儿想起来让我在外人面前给你留情面了,你知不知道,我差点踹了五门提督的衙门啊!”

    小雨被八爷暴风骤雨训了半个时辰,间中罗十二听得有些累了,还出去了一会儿。小雨才略松了一口气,转眼就见他提了一壶茶水拿了几个杯子回来,还特别狗腿地给八爷倒上了。

    八爷喝了茶水,瞧了瞧罗十二:“你这护卫还挺有眼色的。”

    要不是六爷回来,八爷还指不定训到什么时候。小雨见了六爷,刚露出几分喜色,六爷便又接着训了起来:“太张扬!那么多人,就见你一个人耍了。骑马都不够,还要站在马上面,生怕别人瞧不见你。这是什么得意的事情吗?你不要装睡!”

    逸王的帐篷里,周炆细细地将这两天的经历说了一遍:“前番薛副将运粮,被喜都人混进来伏击了好几次,众人还道他练兵不行,故意推诿责任给喜都人。如今看来倒是我们大意了,劫生辰礼只怕是个幌子,只是他们的探子未免也太厉害了,竟然将我的行踪摸得一清二楚。”

    逸王沉着脸没有说话,又问起夏延寿用兵,周炆也点评了一番:“谨慎,爱兵如子,我见他在西北军中颇有威望,为人坦荡,不结党营私。这次伏击,夏副将还是棋高一着,唉!我就没有想到喜都人竟然哄骗了几路土匪,倒是夏副将说服三处官军出来剿匪,这才得了先机了。蓝国公不愧是开国的大功臣,我这次代替您巡视西北,见他手下颇多猛将,世子也是智勇双全,深谋远虑。若蓝家能对我们忠心,西北还能平静个二十年。”

    待军情都问的差不多了,逸王眯着眼想了想,又问了一遍:“那个从树上翻下来的,真的是个小娘子?”

    周炆点点头:“是他们家的小妹妹,这次喜都人抓了她想分夏副将的心。没想到,这小丫头还挺机灵,将他们的布局听了个七七八八。祖父…”周炆顿了一下,郑重地说道:“炆儿答应夏家不将这事说出去的,以保夏姑娘的清誉,还请祖父保守秘密。说起来,夏姑娘也是因为我才受了这无妄之灾。”

    逸王清矍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却见周炆脸上坦坦荡荡,便又松了一口气:“这是自然。”

    在这个孙子面前,逸王颇为放松,揉着太阳穴,忧心地说道:“喜都贼子偷偷摸进我的封地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是这一次竟然能藏的这么深,若不是夏家兄妹一个沉着,一个谨慎,只怕……”

    说着,逸王一按身边的小桌,站起身来,眯着眼睛,冷声说道:“燕北边关的守将,也是时候收拾收拾他们了,不然前头打完了,后头的基业都丢没了。”

    到了第二天行军的时候,士卒们都忍不住频频朝夏家兄弟望去。三伏天里,夏家的小兄弟披了个大外氅,虽说不是大毛的,看着也够诡异的了。偏她还拉了帽子遮了脸,一路上六爷,八爷,薛羽和罗十二将她团团围在中间。

    小雨忍不住长叹:“已经赌咒发誓了,绝不纵马狂奔,绝不胡言乱语,绝不招猫逗狗,怎么就没人相信呢。”万幸逸王行军颇快,不然她真是要闷死了。

    到了中午,大军停下来休息,伙头军埋锅造饭,六爷和薛羽也被逸王叫去议事。

    小雨百无聊赖地望着天空,瞧见一大群大雁,远远地飞来,心里一动:“八哥,罗十二,待会我引大雁下来,咱们打几只大雁解解馋。”

    八哥早就忘了昨日的事情,听了这话,愉快地跑去跟夏副将的护卫借了两把弓,几个弓箭手听了,也跟了过来。

    等逸王同薛羽他们开过会,从帐篷里面走出来,就瞧见小雨举着一个黑大氅,在烈日下的旷野里徐徐奔跑,跑了十几二十步就缓缓蹲下,不一会儿又站起来再跑。对面还站了几个弓箭手,瞧着热闹。

    逸王皱眉不解地看着,夏六爷和薛羽却脸色一变,夏六爷忙拱手道:“末将…”

    逸王摆摆手:“你先莫要急着训斥她,咱们看看她要做什么。”

    把个夏副将急得直擦手。

    小雨来来回回跑了七八次,就见天上的大雁们都诡异地朝着小雨飞来,越飞越低。弓箭手起初没有回过神来,都愕然瞧着这一大群大雁铺天盖地而来。

    还是罗十二第一个醒过神来,一箭射过去,众人纷纷醒悟,忙拉弓搭箭,一时间大雁们如雨滴般纷纷落下,顿时天上地上传来阵阵哀鸣,听着甚是凄惨。小雨虽然跟着哥哥们抓麻雀,却多是一只一只地扑抓。就是这一次伙同罗十二诱杀了不少喜都士兵,到了那血腥的时候,她也都是蹲在地上捂着脸。罗十二侍候左右,更是小心翼翼,并没有让她看到什么特别血腥的场面。

    此时,小雨瞧着地上躺着的横七竖八的大雁,心里一寒,暗道:“这些大雁与我无怨无仇,不过今日过得无聊,就被我诱杀了。我又不差这一只雁的吃食,为什么要做这样残忍的事呢?”

    她正想着,逸王已到了她身后:“你这个捕雁的法儿倒好。”

    小雨不晓得是逸王,以为是那些弓箭手,便没好声气地说道:“好什么呀!?”

    夏六爷一听脸就白了,拼命地咳了一声。

    一旁的虎威将军就没这么客气了,怒喝到:“放肆!”

    小雨扭头刚要反驳,就见逸王穿了一身墨色缂金丝的箭袖站在她身后,自家六哥正没好脸色地在逸王身后看着她。

    她顿时也傻了,周筠按着腰间的宝剑大声喝道:“还不跪下。”

    小雨脸色一变,正准备故计重施先昏过去再说。没想到逸王温声说道:“你不要怕。”

    小雨立刻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子,看了看逸王,见他和蔼可亲,不像生气的样子,索性仔细看了看他们祖孙三人,心想:“二公子许是肖母,虽然看着漂亮,可惜,做将军略嫌阴柔了些,倒是小公子更肖祖父。”

    她一面想着,一面抚着胸口虚弱地说道:“虎威将军颇有张飞张翼德之勇,可惜…”(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 烤大雁

    薛羽目瞪口呆地看着小雨,又偷偷瞄了瞄寒蝉若噤的夏六爷,忍不住同情起来:“足足看了一上午,眼珠都不带错一下的,就刚刚离开了两刻钟,肯定没到半个时辰,就能惹出大祸来。这丫头可真是太不让人省心了,怪不得他们家生了八个儿子才有这么一个女儿,要不然哪里看得住她。”

    逸王因为晓得小雨是个女孩儿,并不觉得她可怜巴巴的样子矫揉造作,倒觉得周筠刚才有些过了。这么大的嗓门,若是换了左侧妃早就吓昏过去了。

    周筠却不知道小雨是个女孩儿,见她现在这个样子,就觉得一个大男人这样子装可怜,博同情,实在是太恶心了。只是在父王跟前不好教训他,便冷冷地哼了一声。

    周炆在一旁瞧着二叔一脸厌恶的神情,肚皮都要笑破。心想:“二叔啊二叔,饶你精似鬼,这回只怕也猜不透祖父的心思了。”

    小雨听了周筠这一声冷哼,就好像有个人安了一个机关在她脸上一般,嘴一瘪,眼泪就开始在眼眶里盈盈打转。

    逸王膝下也有几个女儿年纪与她相仿,看了她这个样子就有些心疼,转头对周筠道:“你带几个人,去四周巡视一下。”

    周筠呆了一下,逸王却再也没有看他一眼,转头温声对那娘娘腔说道:“你不用怕了,他走了。你跟我说说,为什么这样捕不好。”

    周炆便在一旁轻声揶揄道:“二叔,这边请!”

    周筠气呼呼地转身离开。百思不得其解:“父王好骑射,平素最恨懦弱的人,怎么对夏家的这个小子这么好?莫不是昨夜周炆背地里说了什么?或者这个捕雁的方法真的有什么高深的玄机不成?”

    小雨却在一旁思忖对策:“我若说自己是看到这一地的大雁。死得死,伤得上,便动了恻隐之心。逸王这会儿正是危机四伏的时候,必定会在笑话我是妇人之仁。我若是说自己看到弓箭手箭如雨下,有些焚林而猎,涸泽而渔,也只能算中规中矩了。”

    她心里盘算着。嘴上也不闲着,笑眯眯地说道:“先让他们拿去给伙夫。”又叮嘱罗十二道:“爷喜欢烤着吃。”

    这才转头对着逸王笑了笑:“王爷,您喜欢吃什么样的?”

    逸王想了想:“我还是吃煮的吧。叫他们煮久一点。”

    小雨便做张做致地长叹了一声,说道:“我本来不好意思说,既然您问起,我便告诉您吧。唉!您的这些部下操练的不行。不听话。”小雨说着惋惜地摇了药头。

    周炆不服气:“这些都是祖父最好的亲卫。你不懂就乱不要乱说。”

    薛羽同情地瞧了瞧一旁忐忑不安的夏副将,心想:“我可真是想不明白,怎么蓝灏馨和周励两个那么喜欢她。”

    小雨瞧了一眼若有所思的逸王,又看了看周炆道:“你还小,这些事儿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周炆不由攒眉鄙视地瞧着她,心想:“你比我还小一岁呢,你也好意思说我小。”

    那晓得。小雨将头一歪,笑着看向逸王摇头道:“您看看。他还不服气。”说着拍了拍周炆的肩头,周炆刚要发脾气,小雨已经将手缩了回来。对着也有几分不解的逸王道:“草民在燕北,与世子和三公子也偶有往来,相处甚欢。前回,我家幺妹生日,世子和三公子还特意送了两套游龙戏珠的酒具。”

    这下,不光身边的几个护卫,便是周炆和逸王都惊呆了。那套游龙戏凤的酒具全天下不过十几套,逸王妃手里也只两套,居然都给了她了。

    逸王何等聪明,瞧她得意洋洋的样子,立刻就想明白其中的关窍了,不由暗暗称奇,心想:“奭儿性子温厚,能不计较身份地位与她结交,倒也不稀奇。箴儿瞧着和气,却最是心高气傲,居然为了她,哄来他娘的陪嫁。想必,箴儿是有求于她?”这样一想,倒好奇起来。

    昨日,周炆和小雨一起从树上下来。一个狼狈不堪,一个却风姿卓绝,他隐隐也听到护卫们私底下议论,说夏副将家里人才辈出,这么个小兄弟就敢独闯虎穴,还能毫发无伤地逃出来,不说是个将才吧,也堪称有勇有谋了。

    逸王便又绕回之前的问题:“我的部下,外能抵御喜都和狄夷的侵略,内能攻下朝廷的城池,你凭什么说他们不行?”

    小雨便得意地笑起来,好像发现了天大的秘密一般,说道:“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刚才我吩咐那些弓箭手听我的号令。结果,您也瞧见了,我还没有号令,他们一个两个的,就开始射箭了。”

    夏六爷忙在一旁咳嗽了一声,申斥道:“九儿,莫要胡说。”

    逸王见她不过是些小儿女的心态,头也没抬,只朝身后摆了摆手,笑着说道:“不碍事。我来问你,你让大家听令。那些大雁已经那样近了,你怎么还不发令?”

    小雨抬头望了望着哥哥,又看了看逸王,嘬着嘴不说话。逸王见了就回头看了夏副将一眼。六爷没法,只得道:“九儿,你是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小雨这才一脸懵懂地答道:“那样远的距离,我怎么能射得到。”

    周炆听了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便是逸王原先也只道她是想一网打尽,再没想到是这样的原因,忍不住拊掌大笑起来。

    周筠远远看见父王等人笑的前仰后合,心里便有些涩涩发苦。

    逸王一拍小雨的肩头,说道:“小家伙。”见小雨愕然,一张脸皱成一团,显然不喜欢这个称呼,便改口道:“九儿?是吧!走,咱们一起吃饭去。”

    薛羽和夏六爷互相看了一眼,互相递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便都低头不语。

    不一会,伙夫就端了吃的上来,罗十二举着手里的烤大雁腿,远远地看着,不敢凑过来。

    小雨则垂头丧气地坐在周炆的下手,眼巴巴地看着不远处自己的烤肉。

    逸王瞧见了,便纷纷道:“你的护卫是叫罗十二吧,叫他过来。”

    小雨忙站起来挥了挥手,罗十二红着脸跑过来。小雨指了指逸王正面的空地:“你先给逸王爷行了礼才能过来。”又转头看着逸王解释道:“都是乡野村夫,让您见笑了。”

    罗十二连忙跑过去,跪在地上,磕了个头道:“草民叩见逸王爷。”

    周筠便又冷哼了一声。

    逸王扫了他一眼,余光却看向小雨,见她抬头扫了周筠一眼,同时瞥了他一眼。逸王一愣,心想:“看着这个小丫头,我怎么觉得自己仿佛在照镜子似的。”他心里想着,拿起面前的碗筷,忍不住又瞧了小雨一眼,没想到小雨也一模一样地伸手去拿碗。

    小雨心里紧张,不时拿余光去看逸王,见俩人动作都整齐划一,瞧着诡异,忙将那碗放了。不成想,逸王心里也不大自在,也放了手中的碗。小雨心中一阵哀嚎,暗想:“这逸王是故意坑我的吧。”便抓起烤雁腿,心想:“这个只有我有,我看你还能怎样。”

    逸王因为没有烤雁腿就端起肉汤碗,刚要吃,就瞧见小雨拿着烤雁腿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又觉得好笑起来,歪头对着身旁的护卫吩咐了一句。

    小雨只咬了一口雁腿,嚼了两下就默默地放下了。心想:“刚才我还在心里笑话逸王,年纪大了,还要将雁腿炖的烂些。唉!怎么这大雁肉这样的柴,咬不动,嚼不烂的。”又偷偷地扫了众人一眼,见大家都是炖的,唯独她一个人是烤的。

    她心里正晦气,就有伙夫端了一碗肉汤上来:“夏九爷,这是王爷送给您尝尝的。”

    小雨抬头就见逸王笑眯眯的看着她说道:“都尝尝,各有千秋。”

    小雨忙起身道谢,这才坐下来吃了两口,果然肉质酥烂,比她那个烤的好吃多了。心下懊恼,转念又想:“逸王若没有吃过,怎么晓得这雁腿这样柴。”这样一想,不由抬头看着逸王笑起来,摆手叫过罗十二也说了两句。

    逸王瞧着她两个腮帮子都是肉,眼睛亮晶晶地看过来,好像又发现什么天大的秘密一般。不由一愣,又见道罗十二转身奔出去,猛然醒悟,忙低头飞快地吃起来。眼瞧着罗十二就要跑回来,逸王忙将碗往前一推,还未及说话,小雨便站起来身来说道:“逸王爷,这是草民送给王爷尝尝的。”

    说话间罗十二就到了,小雨灵巧地跑过去,将罗十二拿来的烤肉接过来放到逸王桌上:“您也尝尝,真真是各有千秋。”说罢,眨着眼殷殷地望过来。

    逸王只得勉为其难地拿起那只雁腿,小心翼翼地啃了一小口,嚼了两口,眉头一展,说道:“这个味道果然不错。”说着又咬了一大口。

    小雨见了就疑惑起来,想了想,便咬了自己的雁腿一口。味道还可以,但是…真的很柴,根本嚼不烂。再看逸王那只雁腿,已然吃了不少了。

    小雨百思不得其解,暗想:莫非是自己的火候不够?正想着,逸王道:“你不是喜欢吃烤的吗?怎么还没有孤吃的多。”

    小雨苦着脸,了然地瞧了逸王一眼:“心想,果然是老奸巨猾。”

    逸王也笑呵呵地回望过来:“知道我的厉害了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 接风宴

    待到下午行军的时候,逸王不停地揉着酸痛的腮帮子,安慰自己:“估计那丫头也比我强不了多少。”

    这般走了一个多时辰,眼看着东边的重镇河剌要到了。河勒在燕北的东边,并不是回燕北捷径,只不过因为毗邻燕北附近的要塞达里尼,既然不远便决定在王妃生辰前去那里瞧瞧。

    逸王眯着眼睛,想着自己膝下的几个孩子:“奭儿是长子,性情纯厚,中规中矩。挖个坑给他,让他跳,他就跳。箴儿略好一些,却也不过是想办法不要让哥哥摔得太狠了。筠儿,还算机灵,虽说能瞧出是坑来,为了讨好我,自然也是要奋不顾身地往下跳。炆儿,唉,既聪慧又继承了奭儿的忠厚,可惜总有不足。以前,一直不晓得哪里不足,今儿见了夏家这个小姑娘,这才明白。”

    逸王随着马身起伏轻轻地摇着头:“唉,这个夏家的小娘子可就不一样了。你挖一个坑给她,她必定要跟在后面深深浅浅,大大小小地挖上一串。呵呵,”逸王抚着胡须,忍不住笑出声来:“就跟自己小时候一样。唉,好似当年的曹孟德帐下的杨主簿,幸亏她是个姑娘家,不然……”

    想着,他忍不住回头吩咐护卫:“你去把夏家那个最小的兄弟叫来,我要问策。”

    周筠和周炆俱是一愣,叔侄俩倒是头一回想的一样:“他一个小屁孩,能问出什么策来?”

    不一会儿护卫快马回来:“听说刚刚吃多了雁肉。坏了肚子,并没有跟着队伍。由薛副将带了几个护卫让他跟在后头慢慢走,我这就去后面寻他。只怕要花些时间。”

    逸王浅浅一笑:“这就是知己的感觉呀!”

    那护卫见了,便拨转马头,向队伍后面跑去。

    薛羽陪着小雨还在刚刚休息的地方磨蹭:“你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以后,要晓得吃亏是福。”

    小雨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心里却想:“我占便宜,你吃亏。那真真是再好不过的。”

    薛羽见她这个样子,便有些泄气,想了想突然没头没脑地问道:“去燕北的路上。你是不是偷听我和杨宝臣说话了。”

    小雨一愣,随即嘻嘻一笑,跳起来说道:“时候不早了,咱们该走了。不然撵不上了。”

    薛羽叹气跟在她身后:“你偷听也就罢了。为什么还故弄玄虚吓唬我呢?你知不知道,我好几天没睡好觉。”

    小雨听了,摇头晃脑地说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好端端的,你怕什么。”

    薛羽一窒:“你躲在隔壁?听到什么了?”

    小雨冷笑着看着他,并不搭话,薛羽见了也不由脸红:“也没有你想得那么严重。王爷就是想要你二哥那个马场只供应战马给他的骑兵,到底谁来管。他也不甚在意。”

    小雨点了点头:“这样说起来,你还是好心了。”

    薛羽听了这话,立刻道:“我自然是好心,还特意派了自己的贴身侍卫过去。”

    小雨将头一昂:“噢,你是说我的徒弟——宝臣么!”

    薛羽气得咬牙切齿:“你这孩子,怎么能将好心当作驴肝肺呢。”

    小雨也不理他。

    薛羽便打马到她前面,回头看着她的眼睛,问道:“你何时晓得杨宝臣是我的人?”

    小雨瞥着嘴,轻蔑地看着他说道:“手下败将,安敢言勇!”

    薛羽想了半天,才明白她是说:“自己是她的手下败将。”不由气馁,原本略在小雨前面,这会儿便落后了一个马身,半晌才喏喏地轻声说道:“我对你真的是一片赤诚,你怎么能这样想我呢?在客栈还使劲地戳我的伤口…….”

    这样一想,突然醒悟,虽然晓得小雨必定不会告诉他,还是忍不住大声问道:“我去客栈见你那回,是不是?那时你就已经知道了,对不对?”他眼睛本来就大,这会儿一蹬好似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似的,想了一会儿又道:“不对,你那时还没有偷听呢?你…”

    小雨朝他一吐舌头,打马飞奔起来,薛羽猝不及防,晓得她骑术异于常人,也顾不得问其他的,忙打马在后面追赶。

    等那护卫回来复命,河勒的城池已经隐隐可见。

    逸王打量了那护卫一番,心想:“莫非是我想多了,小丫头吃了那么多不好消化的烤肉,真的病了?”不由皱眉问道:“怎么去这么久?他身子可还好?”

    因天气热,那护卫跑得满脸通红,也不敢擦那汗水:“回王爷,末将快到咱们晌午休息的地方,才看到夏家的小兄弟和薛副将。”

    逸王便忍不住越过那护卫,瞧了瞧薛副将和小雨。小雨见了,忙在马上笑吟吟地朝他拱手作揖,倒是薛羽失魂落魄,垂头丧气地跟在她身边。逸王暗想:“薛副将也是自不量力了,这丫头,我收拾起来都颇有些费力,何况是你了。”

    到了河勒,逸王安排薛副将在城外驻扎,自己则带了周炆,周筠,夏副将和小雨跟着来迎接的官员一起进了城。夏六爷有心推脱,倒是小雨劝道:“若是他坚持让我进城就医反倒不美,唉,也不晓得哪里得罪他了,居然被盯上了。”小雨也暗自头疼,心想:“若是治国安邦,我自然是想都不敢想。可若说坑人做坏事,哪里有人能比得过我呢?怎么到了他这里,我这头刚动了念想,他就仿佛知道了一样。可见,这个逸王同我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人。”

    夏六爷心里却想:“你那个张狂样,谁能瞧不见你呀?”

    河勒同蓟城的大小相仿,守城的总兵姓孙,单名一个纪。个子不高却十分结实,黑红的脸膛,小眼睛,脸上似是刚刮了胡子,露出青青的下巴。像绝大多数武将,孙纪的声音也十分嘹亮:“咱们日盼夜盼,总算将爷给盼来了。”

    他身旁的知府姓刘名铮,字子瑜,先带领身后文武官员行礼,这才站在逸王身旁道:“微臣与孙总兵略备了些薄酒与王爷和诸将军洗尘,王爷,您这边请。”

    小雨站在哥哥身旁,好奇地张望着,心想:“这个孙总兵瞧着跟逸王很熟捻的样子。”

    因天气炎热,宴席便设在后花园,小雨紧挨着哥哥坐下。见这个花园也同世子的院子一样,并无多少繁花,多是常青的灌木。不一会,就有丫鬟端了酒菜上来上来,小雨留着口水看着,却不能吃。

    正位上,逸王与孙总兵和刘知府两个正在寒暄。小雨离得颇远,不知道他们在谈什么,不一会就见逸王皱眉往她这里看了一眼,似乎犹豫了一下,这才点了点头。那孙总兵便喜不自禁地擦了擦手,小雨皱眉暗想:“不晓得这个孙总兵想要做什么?”

    正想着,逸王举杯朗声说道:“诸位在此守卫经年,使百姓丰衣足食,安居乐业,喜都人不敢随意进犯滋扰。孙总兵与刘知府功不可没,来,大家随孤饮了此酒,今日咱们一醉方休。”

    席上诸将和文官纷纷举杯,高声说道:“愿望王爷分忧。”

    又有文官武将单独祝酒。

    有说:“愿吾王早日平定天下!”

    有说:“王爷能入主中原,乃百姓之鸿福,社稷之万幸!”

    他们这里一祝酒,小雨等人便要起身行礼,喝上一大盅。

    好容易大家都拍过了马屁,逸王举箸,终于可以吃饭了。小雨先尝了尝烤肉和笋汤,好在天气热,虽然前头说了这许多的话,酒菜倒也还热着。小雨瞧着满桌的肉食,心下暗喜,挨个吃了一遍,味道也颇合她的胃口。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那孙总兵拍手道:“有酒有肉,怎能没有美人。末将这里刚买来几个西域的舞姬,带上来与诸位同乐。”

    小雨见他言语粗鄙,不由瞥了自家哥哥一眼,暗想:“好在哥哥倒没有被这些人带坏了。”

    不想,夏六爷脸上竟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也不安地朝小雨看过来。小雨又想了想之前逸王的眼神,暗道:“莫不是有什么要我回避的?”她这样一想,好奇心倒起来了。

    正想着,琵琶如流水般响起,外面娉娉婷婷走进四个女子,小雨瞧着她们露着腰腹,身上只在胸,臀裹着彩色的舞衣,外面不过罩了一层轻纱。夏六爷忍不住歪了歪身子低声道:“这番外的舞女与咱们的不同。”

    小雨喔了一声,将刚才因为吃惊张大的嘴巴瘪了回去。心想:“怪道,逸王瞧了我一眼。”猛然醒悟:“是了,周炆肯定将我是个小娘子的事说给他祖父听了。若是这样…那个周筠想必是被这对祖孙蒙在鼓里了。”

    周炆和周筠二人都微笑地看着那舞姬跳舞,显然是惯常见的。周炆还瞧了小雨一眼,用眼神示意:“怎么样,好看吧。”小雨晓得他年纪尚小,并没有那些七七八八的想法,忍不住叹气:“怪不得,周二公子想来刺杀周炆。可惜…”小雨望着周筠微微摇了摇头:“就算周炆死了,只怕也轮不到你的。听说韩尚宁算无遗策,怎么连这也想不明白。”转念又想:“是了,这样的好事,哪怕只有一成,也是不愿意放手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 筵无好筵

    虽然菜色都是些大鱼大肉,瞧着有些俗气,宴席却并不是时下流行的圆桌,而是循了古制采用单桌。逸王一个人在正中用了一张高几,刘知府和孙总兵则共用一张。周筠叔侄用了一张,小雨与夏六爷也坐在一处共用一张,倒也自在。小雨挨着六爷小声道:“哥哥,你晓得他们为什么用古礼吗?”

    六爷不解地摇了摇头,小雨呵呵一笑,笃定地点着脑袋说道:“王爷那里肯定有好多好吃的,是咱们没有的。哥,你想熊掌多么难得,哪能每人得一份儿,也就王爷能吃上。”说着便吃吃地笑起来。

    便是夏六爷一愣,心想:“天纵英才的逸王被妹子这样一说,倒好似一个只晓得吃的废物一般。”忙回头瞪了小雨一眼,小雨见哥哥闲闲地看过来,忙低头学着一旁六哥的样子,鼻观口,口观心,专心吃起菜来。不一会儿,酒过三巡,原先还有些拘谨的众人也都随意起来。小雨便趁机偷偷打量四下,因这时天色已经有几分昏暗,就有侍女带了各色彩灯挂在四周的树上。

    逸王身边更是挂两盏七彩琉璃宝莲灯,小雨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暗想:“这灯可真漂亮,以后我有了钱也要弄上两个。”

    这时那四个舞姬也跳得入巷,宛若游蛇一般在席间穿梭,越发的妩媚露骨。几个粗俗不经事的武将便露出几分醉态,若不是逸王还在席上。只怕就要伸手摸几把了。

    小雨皱眉看了看周炆,见他似乎也觉得不妥,频频朝自己这边望过来。便将手往嘴上一掩。又偷偷瞄了逸王一眼,不想逸王正好整以暇地望过来,小雨忍不住弯了弯眼睛,心照不宣地眨了眨。这才站起身子举着酒盅,似是要给逸王敬酒,只是脸却超着孙总兵,刚要张嘴说话身子便往前一扑。

    一旁的夏六爷一愣。小雨旋即找到平衡又摇晃着站好,瘪着嘴瞧着马上就要吐出来似的。六爷忙托起她的胳膊,架着她往外走。小雨暗自摇头:“六哥。你也太心急了。”想着,便用手微微一推六爷,因没了六爷扶持,小雨趔趄了两步。眼瞧着要撞到身后的舞姬。六爷已经飞快地伸手将她拉开。六爷扶着小雨,朝四处团团拱手:“失礼,失礼,舍弟不胜酒力,末将去去就回。”

    说罢,便扶着步履蹒跚的小雨向外走去。逸王见了,也松了一口气,他本有些犹豫。想想又觉得小雨肯定能想出主意来,便没有拒绝孙总兵的提议。等舞姬一上来。他便有些后悔,回头看了一眼周炆,见他也长出了一口气,倒是周筠露出鄙夷的神色。

    兄妹俩走到恭房,轮流进去收拾一番,这才慢慢地往回走。也不急着回去,便在小径里来回转悠,小雨见四下无人嘻嘻笑着说道:“怪道古人常说,红颜祸水。我素来不信,今日见了这样的软香在怀,就是我也要醉了。”

    六哥笑了笑,摇头道:“九儿有所不知,这些将士们都是将命别在裤腰带上,不晓得来日在哪里,自然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了。”

    俩人走了一会儿,小雨见宴席不远处有一块大石头在阴影里,便对六爷说道:“哥哥,我就在此歇息,哪里也不去,你放心过去应酬。”

    六爷心里有些懊恼,暗想:“早知道这样,就不该带小雨过来,总是我大意了,没想到北寒之地也有这些妖媚的西域舞姬。”他不放心小雨,索性也坐在石头上:“我也在这里坐一会,开头几杯酒又没有吃东西,喝得又急,若不是惦记你,我都醉了。”

    小雨晓得哥哥是在哄自己,也就不在劝他。

    这时,有个女子头上戴着闪闪发光的花冠,昂然从花径走来,路过小雨兄妹脚步略顿,旋即快步走进高几围成的空地里,之前的跳舞的舞姬便散开,有两个走到逸王身后把盏,有两个走到周炆和周筠身后。小雨瞧见周炆神色如常地与那女子说句什么,那女子便掩口娇笑起来。

    这时乐师猛地拨了一下琴弦,发出铮的一声。小雨忍不住又往正中望去,虽说离得有些远,却也能看清那女子身形,见她比寻常女子略高大一些,胸前被抹胸勒得鼓鼓的,外面只罩了一件嫩绿的轻纱,衬着肩头胸脯肤白胜雪,纤纤细腰更是盈盈一握,身上穿了件翠绿色孔雀翎的舞衣。走起路来,好似踩在棉花上一般,纤巧的腰肢一摇一摆,因脚上并未着舞鞋,白嫩的小脚随着舞衣的摆动若隐若现,小雨见那粉白的小脚踏在黑色的地面上,也不由在心中暗暗赞叹:“刚才的几个女子我便觉得是妲己再世了,没想到这个女子更胜她们一筹,真乃世间尤物,不要说那些男子了,便是我这个女子都忍不住想要凑过去摸上一把。”

    那女子走到中间,先跪在地上给逸王磕了一个头。这才站起来,娇娇弱弱地将身子一旋,转了两圈,那孔雀翎的舞衣便像一朵妖艳的花朵,越旋越大,随即身子一软,柔弱无骨地歪在地上,只这么一下,有几个自制力较差的官员已然酥了半边身子。她又抬起雪白的手臂,不胜娇柔地将几处没有展开的衣裙理好铺在身前身后。小雨瞧见她手臂光洁白嫩,在孔雀翎上轻柔地滑过,那小心翼翼的动作让人的呼吸都要停止了。

    随即,那舞姬的身子好似风中的嫩柳一般,向后柔柔地一仰,居然倒仰在地上,手指无力地张开搭在地上。席间诸人都忍不住屏息凝望,这时那舞姬又恍若被风拂到了前面,慢慢舒展开来弯腰向前,伏在了舞裙上。众人止不住发出长长的惊叹声,有乐师便叮叮当当地瞧响了磬石琴,乐声如叮咚的泉水般响起,舞姬的手指捏成兰花状,从舞裙上左右摇摇摆摆伴着乐声缓缓升起,续续举在空中。

    小雨这才看出,她的兰花指与众不同,却是食指与拇指捏在一起,后面的三个指头张开,好似孔雀的三根翎子一般。小雨心下欢喜,拉了哥哥又往前凑了凑:“这个舞蹈倒是有趣,那尖尖的指尖好似鸟喙一般,配着那三根手指翎子倒好似一只孔雀的头似的,不晓得这是哪里的舞蹈。”

    原本觥筹交错,推杯换盏的人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鸦雀无声,小雨遥遥望了逸王一眼,暗道:“怪不得起初他犹豫不决,想来他从前看过这个舞蹈。若是这样,想来这支舞蹈结束,他便要散席了。”

    正想着,古筝响起,伴着悠扬的古筝又响起高高低低的笛声,宛若百鸟在清晨的林中争鸣一般。

    那孔雀听了,便好奇地四处张望起来,看了好一会儿,才将腰肢一拧,缓缓站了起来。一面夸张地扭着腰肢,一面舒展着手臂,好似一个慵懒的女子被人扰了清梦,心不甘情不愿地醒了过来,一面伸着懒腰一面在席间缓缓地走了一圈,似乎在寻找谁是那个多事之人。被她瞧过的男子无不面红耳赤,露出慕爱的神色,这般巡视一圈,舞姬又回到中间,一条腿慢慢地向后弯曲,孔雀翎裙挂着腿上,缓缓地被展开,原来被长裙掩住的白嫩脚掌便露了出来,手臂随之举起仿佛在向身后张望着什么,身体则被她弯曲成妖娆诱人的之字形,那孔雀头宛若之字头上的一点。小雨正叹为观止,孔雀头又灵巧地左右斜睨了一下,这才得意洋洋地仰天长鸣起来。

    众人忍不住,纷纷鼓起掌来,就连不苟言笑的逸王嘴角都溢出笑来。

    舞姬随即低下头来梳理背后的羽毛,小雨见她身若无骨,无论前后左右都游刃有余,也不由啧啧称奇。

    这时,席间有人交头接耳,隐约间似乎听到他们提起夏副将的名字。小雨望着哥哥苦笑:“哥哥,你离席太久了,不如我们一起回去吧。”

    夏六爷想了想,摇了摇头:“九儿,你便在这里好好呆着,也不过再有半个时辰,一准儿就结束了,我过去应酬一下,喝两杯酒再溜出来。”

    小雨有心跟过去,见哥哥忧心忡忡,怕他担忧,便安静地坐下道:“哥哥你去吧,我不乱跑乱动就是。”

    夏六爷这才整了整衣服,往里面走去。

    小雨打量里面诸人,见哥哥才一露面,孙总兵就状似随意地到了周筠一眼。小雨暗叫:“不好!”

    正想着那正对着湖水欣赏自己美貌的绿孔雀,突然抬起孔雀头来,向夏六爷这边望过来。小雨心头一跳,瞥了逸王一眼,见他不喜地皱起眉头。

    周筠则悠闲自得地向后一靠,一副看戏的架势。

    那舞姬复又低头照水,旋即轻巧玲珑地向前一跳,眼瞧着哥哥离席面越来越近,那舞姬已与六爷面对面的样子,只是她此时正低头如弱花临水一般,似乎并未瞧见六爷。

    小雨心头乱跳,虽然不晓得哪里不对,却也猜出几分是针对他们夏家,忙站起来疾走几步,这时有护卫突然将他拦住:“什么人!”

    小雨微微一怔,暗道:“大势已去。”

    果然,席内传来那舞姬的一声尖叫。(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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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家的九姑娘要大婚了,夏秀才泪眼汪汪地对媳妇说:“不行!九儿是我的心头肉啊!婆家的人欺负她可怎么办?” 九儿姑娘的哥哥们说:“九儿不要怕,只当出去玩两天。听说他家的后花园特别好看,玩够了就回来呗。” 几个嫂子抹着眼泪问:“是嫂子照顾的不周到吗?留在家里不好吗?”心里却在想,夏日的小雨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夏日的小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夏日的小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