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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壁蛇生     贵婢txt下载     贵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〇五章 庄景

    水奴伸手接过,轻轻咬了一口,点头道:“确实很好吃,多谢阿元如此费心。”

    之后感觉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几人很快便到达殷暖的私庄。绕过一个小小的山头,便看见一道并不华丽的木制大门,门上有匾,上书“砚庄”。

    这个地方水奴曾经来过一次,不过那时为了安抚容碧依依惜别的情绪,并未多看。现在看来,难怪阿元之前会那样说,此处确是一个风景极好的地方,虽是萧瑟寂寥的秋末,却自有一派“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的壮阔大气。

    满山遍野金黄,满满的一片秋收的喜悦。几人进了木门,早有庄内的田客在等候着。

    马车停下,一个满头白发精神矍铄的老翁亲自上前搀扶殷暖下车。

    “闫翁,多谢!”

    “五郎君客气。”闫余忙说道,“这一路辛苦了!”

    而后水奴掀开门帘也正要下车,忽然一双手探过来,一道带了些许低沉的女声道:“娘子且小心。”

    水奴一愣,有些惊讶的抬头打量着来人,是个面容清秀的女郎,十六七岁的年岁,梳着简单的随云发髻,头发上只用一根木簪挽住。桃花眼,挺直的鼻梁,过薄的唇形,再加上有些菱角的脸型,显得整个人秀美之余又多了几分英气。

    “娘子?”

    “抱歉。”水奴把手放在她伸过来的手里,那手心里有些粗粝。似是带了厚茧。而后顺着她的力道下了马车。

    “多谢!”

    “娘子不必客气!”那女子忙又低声回道,行动之间好似带了几分恭敬。

    “婢子乃是五郎君的婢女。”水奴道,“娘子唤婢子水奴就好。”

    “水奴?”

    “嗯。”水奴点头,又确认了一遍。

    “好的。”那女郎似是犹豫了一下,而后说道,“水奴,你也叫我因田就是。”

    水奴点头,因田了又不动神色的打量她几眼,方才回身,想要扶车上的阿元下来。谁知她才伸出手去。阿元“呼”的一下跳下马车,瞬间挂在水奴身上。

    “水奴阿姊,你看这里风景果然很好吧?心里有没有愉快些?对了,我不能这样挂着你。五郎君说不然你会累着。”

    她喋喋不休的声音像是融入了这一片山水。一下子便脱离了殷家条条框框的限制。让听见的人都跟着轻松起来。

    因田却只是盯着她依旧搭在水奴肩上的手臂,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阿元也来了?”闫翁回头看向几人的方向,笑道。“好久没见,倒是越发的活泼了。”

    “阿元见过闫翁。”阿元见闫余和自己说话,立即规规矩矩的见礼,“对了,小阿弟他们在吗,婢子给他们带了糕点来。”

    “如此那群小子可要乐坏了。”闫余捋着胡子,看向水奴道,“这就是水奴娘子吧?”

    “水奴。”殷暖走到她身边,给她介绍道,“这位是管理砚庄的闫翁。”

    水奴行礼,“婢子水奴见过闫翁。”

    闫翁笑道:“水奴不必客气,同为主人的荫衣食客,老仆不过占了年岁上的便宜而已。”

    “闫翁此言差矣。”殷暖道,“阿母常说,砚庄能得如此,多亏闫翁管理有方。”

    几人又客气几句,闫翁便迎着殷暖等人进了庄里,因为来之前就已经有家僮先送了信来,故而饭菜等早已经准备妥当。

    殷暖素来性格和善,所以众人见面之后倒也不见拘谨,见过礼之后就是一片祥和的情形。而阿元拿着包袱一出现,立即便有几个总角之龄的孩子闹哄哄迎了上去。

    因田跟在水奴后面,见此情形,很是愣了一下,似是很难想象主仆相见能有如此和乐的景象。不过一抬头看见水奴走在前面的纤细的身影,忽然也就理解了,这样的主人,以前又不是未曾见过。

    饭桌上的菜色都是些常见的时令果蔬,老远就有饭菜的香味传来。菜色虽不是很多,但分量足够,毫无铺张浪费之感。

    “五郎君请上坐。”

    “多谢!”殷暖在首位坐下,回头对众人道,“大家也辛苦了,且坐下吧!”

    众人知他脾性,也没再多客气,有条不紊的依次坐下。

    “阿姊,咱们也坐吧。”阿元拉着水奴道,“五郎君和大娘都没那么多规矩的。”

    水奴抬眼见果然如此,便也和阿元一起在末尾坐下。

    用了晚膳,殷暖谢绝闫翁一定要亲自作陪的提议,只让其他两个田客跟着作陪,毕竟闫翁管理这整个私庄,自是事务繁多。

    “如此老仆就告罪先离开了。”闫余说道,“五郎君和大娘的院子老仆让人每日都前去打扫干净的,若是五郎君疲累的话可以先去歇息。”

    “好的。”殷暖点头,“有劳闫翁。”

    之后几人离开,殷暖水奴和阿元并因田等几个家僮一起往私庄的另一面走去。

    “五郎君。”其中一个田客恭敬的询问道,“现在前去何处?”

    “便去枫华泉边吧!那里也近些。”

    “是。”

    走了大概一刻钟左右,秋末安静的季节里,耳边忽然便响起一阵潺潺的流水声。

    “阿姊。”殷暖走在水奴身边,柔声介绍道,“绕过前边山头便是枫华泉了,那里有个瀑布,虽然不大,但是从满树金黄的山间流淌出来,极是好看。”

    “嗯。”水奴点头,“此处便是风景极好,再有瀑布锦上添花,很是让人期待。”

    “那……”殷暖犹豫了一下,又问道,“那阿姊喜欢吗?”

    “嗯,喜欢。”

    水奴又往前走了几步,见殷暖犹自若有所思的站在原地看着自己,便回头站住,待他上前来,笑着低声说道:“婢子是真的很喜欢这里,只要是暖暖的安排,婢子都很喜欢。”

    “阿姊,吾……”

    殷暖正想说什么,忽听阿元在远处欢快的道:“五郎君,水奴阿姊,你们快点过来呀,这个瀑布下面的泉水里有很多鱼,咱们可以烤鱼吃。”

    “五郎君,走吧!”水奴道。

    “嗯。”殷暖乖顺的点点头,当先往前走了几步。

    几人所走的草地上颇多石块,水奴不小心绊了一下,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因田一个闪身上前把她扶着,急道:

    “殿下小心!”(未完待续。。)

    ps:  ps:1、上一章节第五段应该是七郎君殷婴的西宾被辞退,造成大家看文的困扰小蛇很抱歉。

    2、该章节引用的诗句出自唐诗人刘禹锡的《秋词二首》其一,又穿越了。

    3、在三国和晋代,奴婢制度仍如秦汉,被称为‘私属、私附’ 或‘荫衣食客’。田客也是种田农奴的一种称呼

第一〇六章 去留

    水奴借助因田的力量站好,而后抬头看了她一眼,垂首道:

    “多谢!”

    因田慌忙退后一步,恭敬的道:“水奴娘子不用客气。”

    “阿姊?怎么了?”殷暖见她没有跟上,便倒回几步牵起她的手,“可是累了?”

    “婢子没事,多谢五郎君关心。”水奴微微回头对因田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跟着殷暖一起往前走。

    看着两人背影,因田眼里神色晦暗不明。

    “阿姊,五郎君,你们快过来呀!”阿元站在瀑布下面的泉水中的一根立起来的树桩上,举着两根树杈,一根上面串着一条鱼,“这里的鱼可鲜可肥了,等下把火燃起来就可以烤来吃了。”

    而不远处的沙地上,已经有两个护卫捡来干柴正在烧火。

    水奴走到泉边,想要捡起阿元扔过来的鱼,殷暖拉住她往后退了一些。

    “阿姊,吾来捡就行,你往后一些,秋末水凉,小心溅到你身上。”

    “嗯。”水奴乖顺的点点头,往后退了一步,在一块干燥的大石上看着几人动作。

    殷暖才把鱼捡起来,立即便有家僮前来满脸惶恐的接过。阿元速度很快,立即又扔了两条上来,见殷暖又要去捡,家僮忙又小心翼翼抢在他前面把鱼捡起来,满眼的主仆之别像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殷暖无奈,只得往水奴的方向走来。在水奴给他留的位置上坐下。水奴笑了笑,忽然问道,“五郎君,你们时候回府?”

    “阿姊的意思是?”

    水奴道:“不过现在申时已经快要结束,天色又暗得较早,天黑赶路不甚安全,还是明日再出发会好一些。”

    “阿姊!”殷暖一脸紧张的看着她,又心急的唤了一声。

    “嗯?”水奴抬头,一面笑意盈盈的看着他,“婢子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殷暖一时咽住。半响。摇了摇头,“没有,阿姊,吾很抱歉!”

    “五郎君为什么要道歉?”

    “因为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擅自决定了你的去留。”

    “可是……”水奴道。“婢子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为这个道歉。五郎君是婢子的主人,主人安排家僮去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不。”殷暖慌忙摇头,小心翼翼的看着她。“阿姊,你生气了吗?”

    “这又是为什么?”水奴依然浅笑着,“主人为什么要在意一个家僮的情绪?”

    “当然在意!”殷暖慌忙握紧她的手,摇头道,“阿姊,吾会在意你是否生气,因为你若是生气,吾就会心下难安。”

    “既然如此。”水奴收敛起脸上的笑容,一脸正色的看着他,“五郎君为什么还要做这样的决定?”

    甚至没有告知她,而是用这种方式把她骗来私庄。然后呢,临走的时候再打算说吗?还是真的不过是因为只是一个家僮的身份,所以她怎么想的也没所谓?

    “因为……”殷暖道,“和阿姊你生气比起来,吾更害怕,看见你浑身是伤而吾却无能为力的时候。”

    “所以,就把婢子送到这里来了吗?”

    “是。”殷暖点头,“阿姊,请你放心,只需要再过一段时日,待吾能护着你的时候,就一定回来接你回去。”

    水奴闻言颇有些哭笑不得,她费尽心机想要护着的,甚至因为放心不下而错过离开的机会的人,如今却又因为担忧她,把她送到这世外桃源一般的私庄来。

    “五郎君。”

    “嗯。”殷暖一脸紧张的看向她。

    “罢了。”水奴在草地上坐下,看着四周一片染血一般的风景,笑叹道,“这里很美,能住在这里,婢子很幸运。”

    她想说,殷暖放心不下她,可是她也同样放心不下殷暖独自一人留在那个虎穴狼窝一般的地方;她还想说希望殷暖能让她留在他身边,至少到他有那个能力能保护他自己的时候。

    可是终于还是只道一声此处风景独好!

    毕竟就算她留下,又何曾真正保护过他?她的心高气傲,和她永远也学不来的奴颜婢膝,为殷暖带来的,从来都不是助益,而是连累。

    “也罢!”水奴笑道,“如此婢子就在此处好生学习一番,怎么样才算是为奴作婢之道。”

    殷暖闻言不解的问道:“阿姊学这个做什么?”

    水奴笑道:“五郎君可是忘记了婢子是什么身份了?连自己主人都伺候不好的婢女,还能有什么用?”

    “不用的。”殷暖闻言立即摇头道,“阿姊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需要再去学习怎么做的?”

    水奴摇头刚要开口,殷暖忙又说道:“吾是说真的,而且一直觉得,这些其实都不应该是阿姊你应该要经历的生活。”

    水奴有些好奇,“那五郎君认为,什么样的方式才是婢子应该过的?”

    “应该是高高在上的。”殷暖看着水奴,认真的说道,“不屈居于任何人之下,和你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那样一般,高傲的活着。”

    奴颜婢膝的生活,从来都不属于水奴。每一次看见那个倨傲又纤细的身影时,他总是觉得,水奴应该还有另一种生活方式,是他所不曾见过的。虽然不清楚这是一种怎样的执着,但是他希望水奴能像那样生活着,而这种希望如果是他努力之后就能事先的,他会很努力的成长自己。

    水奴有些惊讶的看着他,半响,低头自嘲的笑道:“五郎君说的不是婢子吧,那样的生活,和一个婢女可没有关系。”

    “阿姊不是婢女?”

    “嗯?”

    “阿姊就是阿姊。”

    水奴忽然笑起来,见他犹自充满稚气的脸上满是执着,终于还是没忍住,伸手轻轻揉了一下他头上的发髻。

    她虽然只比殷暖大两岁,但有时候感觉殷暖比自己成熟很多,所以才会给人一种安定又不自觉的会去信服的感觉。可有的时候就比如现在,又会觉得殷暖就像自己的小阿弟明照一般,天真如总角之年的孩童。

    殷暖见水奴如此,虽不知她在想什么,但直觉就是知道水奴不相信自己,他也不说话,只是一脸坚定的表情,既然不相信,那他就证明给她看好了。

    之后用完烤鱼尽兴而归之时,殷暖忽然对水奴道:“阿姊,吾想让阿元也留下。”

    “嗯。”水奴惊讶的道,“为什么?”

    “阿母说,阿元性子太过跳脱,留在私庄上于她还要好一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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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〇七章 担心

    “这是大娘说的,还是只有五郎君如此认为?”

    “……吾如此认为。”

    水奴有些好笑也有些感动,“五郎君从来不曾觉得阿元性格跳脱吧,一直纵容着阿元的不是暖暖你吗?如此相信的人,为什么还要让她离开?”

    “因为……”就是因为相信,所以才会放心的把她留在阿姊你的身边。

    “因为婢子?”水奴道,“这有什么不放心的?婢子留在私庄不过就只是一个平常的婢女而已,谁会有那个闲工夫跑来找婢子的麻烦?”

    殷暖心里还是有些犹豫,虽然他也知道,水奴之前不过是因为在自己身边,才会给自己当了其他人的箭靶子。可是只要一想起她之前伤痕累累的模样,就怎么也放心不下来。

    “况且,阿元是不能离开的不是吗?”

    “阿姊你怎么……”他本来是想问水奴怎么知道,不过突然想起水奴如此聪慧,知道也不足为奇,更何况不知是否因为相信的缘故,阿元在水奴面前时,也从来没有刻意遮掩什么。

    最后因为水奴一直坚持,殷暖终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也罢,反正私庄里的都是司园的人,总不会出了什么差错就是,还有之前跟来的那几个护卫也都会留下,多一层护卫总是好的。

    翌日一早,直到临出发时,阿元方才知道水奴要留在私庄,不和她们一起回殷府。心里一急,眼泪立刻就掉了下来,很不能自己也能跟着一起留下。

    最后殷暖好一番解说她才抽抽噎噎的停下抽泣,不过立即回身哀求殷暖,希望以后能常来私庄,殷暖自然点头,阿元不说,他也是这样打算的。

    “对了。”水奴送几人出了庄门,在马车前又说道,“昨日跟来的那几个护卫。也请五郎君带回去吧。”

    殷暖惊讶的抬头。才发现她的身后,正齐齐站着昨日跟来的那五个护卫。

    因田也在那几个护卫之列,闻言立即紧张起来,有些不赞同的看着水奴。却又立即因为自己这不甚礼貌的动作低下头。尽管心里再是不愿。服从也已经成了她的习惯。

    殷暖正在想找个什么理由让人留下。只听水奴又说道:“婢子昨夜去请教过闫翁,说是私庄上的人数已经足够,突然多出这几个劳力。实在没有必要。”

    “这个无妨。”殷暖道,“私庄上的守卫也很重要,想来也是极为需要人手的。”

    水奴道:“这个婢子昨夜去问过负责守卫的牛阿兄,他说人手也已经足够。”

    “这个……”殷暖想了想,又说道,“这些都已经足够,那养猪牧马总是需要的。”

    “婢子也已经前去问过。”见他还要说些什么,水奴忽然往前走了几步,低声道,“暖暖,婢子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是婢子真的无妨,这里的人古朴善良,并无谁会居心叵测。”

    殷暖犹自坚持,“既然五个不行,那就留下四个,或者三个也行。”

    其实一开始他是打算直接暗中守卫着的,后来又想水奴如此冰雪伶俐,肯定很快就能知道,倒时候若是她以为自己是在派人行监督之事,更为不好,所以才会光明正大的带了人来。

    “那就一个吧!”水奴最后无奈,笑道,“昨日婢子前去询问过,说是织绫锦的婢女少了一个,就留下一位娘子吧!”

    虽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但这应该是水奴最后的妥协,殷暖也同意了。就这样,护卫里面的唯一一位娘子因田就被留在了私庄。

    再是不愿,分别终于还是到来,阿元抱着水奴哭哭啼啼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上了马车。

    “阿姊。”殷暖掀开车窗上的帘布,一遍遍的叮嘱道,“且保重!”

    “五郎君也请保重。”水奴忍不住又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在车窗前停了下来,笑道,“关于莫怨,婢子多谢五郎君费心了!请一定要珍重平安!”

    送走了殷暖,砚庄的人也纷纷散去各司其职。

    “闫翁。”水奴走到闫余身边,低首行礼道,“今后就叨扰了,若有什么安排,还请闫翁尽管吩咐便是。”

    闫余仔细打量他一番,忽然叹气道:“依照方才那个情形,想来五郎君极是看重你的吧?”

    水奴一急,不知闫余是否误会了什么,忙说道:“五郎君心地仁慈,对家僮极是和善,并非……”

    “你别心急。”闫余打断她的话,见她有礼也不恃宠生娇,心里便又多了几分可怜之意,说道,“老仆只是感慨,五郎君如此护着你,你最后也成了这么一副孱弱的模样,最后还只能送到私庄上来,看来殷家那个虎狼窝里,魑魅魍魉是越来越多了。”

    水奴心里也有些感慨,却只是道:“五郎君和大娘对婢子的大恩大德,婢子没齿难忘。”

    “也罢,这段时间你且安心歇着,至于做事,待你身体养好之后老朽自会让人给你安排。对了,至于房间就住在主人院子旁边的那一间吧,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就去找右沁,她会帮你安排。”

    “是,多谢闫翁。”

    水奴也不是那种不知好歹之人,知道以自己目前的身体状况,便是强行做事也不过拖累别人而已。

    闫余又道:“既然已经来到这里,便是暂时远离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当放轻松些,心境开阔了,身体也就好了。”

    水奴又道谢道:“多谢闫翁指教,婢子明白了。”

    闫余说完,又转向一直沉默的跟在水奴身边的因田,打量她片刻之后说道:“看这位娘子身体倒是不错,就是太消瘦一些,以后多吃些也就是了,明日便叫右沁来给你指派事务吧。”

    “是。”因田一板一眼的抱拳道,“婢子因田谢过闫翁。”

    “叫因田是吗?便和水奴住一起吧!今日养精蓄锐,明日也好开工。老朽便先回去了。”

    “是,闫翁慢走。”

    直到闫余离开,两人才往庄内指定的房间走去。

    一路上遇见的人先是有些好奇的打量两人,然后便是和善的笑一笑,偶尔有人好奇的询问两人如何称呼,水奴便都浅笑着一一回应。

    因田跟在她身后,看着张虽然苍白却笑意盈盈、美丽高洁更胜从前的容颜,有些若有所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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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〇八章 十三

    私庄上的房屋建筑和繁华壮丽的新安城并不一样,除了当中一处较为讲究的是给主人偶尔前来视察时所住的院子。其他都是用石块垒起半人高之后,用木板做底,再在上面用木材筑造出居住的空间,底下便用来做储存杂物的地方。

    房屋有大有小,因为私庄上也有一家几口住在一起的,所以闲暇之余,孩子的吵闹声、妇人有些尖利却也满含慈爱的吆喝声、牛羊家禽的吠叫声,甚至远处的风吹过山林的声音,声声入耳,不显喧嚣,自有一派安宁祥和的景象。

    此时正值午时,各处炊烟升起,水奴慢慢走着,一点点看过这些从来不曾经历过的景象,不管是在皇宫的时候从公主的视角,还是在殷家时从奴婢的视角,这种炊烟袅袅,真正安居乐业的宁静生活都是她所陌生的。

    因田沉默着亦步亦趋的跟在她后面,水奴推开屋子的门,四处打量着。

    推门之后所见的当中一间算是正厅,里面东西很少,不过一个矮桌,并几个胡床而已。左边的房间一眼望去,也是一切都能尽收眼底——一个床榻,榻上有一床老旧洁净的斗帐,床榻边一个储物的柜子,地上铺着一块泛黄的地毯,其次再无他物。而右边的其实不能称为房间,因为就只有一块竹子编织的屏风和正厅隔开来,然后就只一个没有斗帐的床榻和储物柜。

    不大的空间,隔成三个房间之后更显窄小。水奴却颇为满意的走了进去,回头见因田欲言又止的模样,叹了口气,待她走进之后便反手把门关上。

    “十三见过东阳公主殿下!”

    “免礼吧!”司马君璧回身,打量她片刻,叹道,“平安就好,此时我不过是殷家婢女而已,以后且不可如此多礼。”

    因田,她瞒着所有人培植的第十三个护卫。最后一个。也是在那次李陵容突然发起的劫难中唯一活下来的一个,不过自己落水之后,和她也走散了。

    因田却不肯起身,依旧俯首认罪道:“婢子护卫不力。才会让殿下流落至此。请殿下责罚。”

    “这与你无关。李陵容突然发难是我也没想到的,尔等已经尽力。”想起牺牲的那十二个护卫,司马君璧叹了口气。

    回头见因田犹自满脸悔恨。跪在地上不为所动,司马君璧忽然道,“因田,本宫有事相询,起来回话。”

    因田一个激灵,条件反射一般站了起来。似乎在这一刻,司马君璧又变成了曾经的高傲且又高贵的公主殿下,而不是她之前一路所见的那个笑意盈盈的水奴。

    “坐下。”司马君璧忽然又说道。

    “公主?”因田满脸为难,“这……”

    “本宫做别人的婢女做久了,低头看人不习惯。”司马君璧在其中一个胡床上坐下,无所谓的道,“可是仰着头也颇为累人。”

    因田闻言一脸惊恐的看着司马君璧,仿佛她说了什么天大的玩笑一般。以前的公主殿下何曾会说出这种简直可以称之为玩笑话的言语?那样高不可攀到几乎神圣的容颜,她甚至不敢抬头仔细瞻仰过。

    也许水奴自己也没意识道,她说的想要学习做好一个婢女并非是玩笑话或者只是说说而已,早在殷暖因为她的“端庄优雅”而一次次受连累之后,她是真的下意识的放低自己的姿态,从一个平等的或者说更低一些的角度去看人和做事。

    不过可能是因为没有那一份根深蒂固的奴性的缘故,她走的方向越来越和别人的不一样。

    小心翼翼的在胡床上坐下,因田依旧满脸恭敬的道:“公、公主想问什么,婢子一定会知无不言。”

    司马君璧道:“你是什么时候进了殷家的,可是在容柳离世或者更早一些的时候?”

    “回公主,婢子是在那之前三日进了殷府的,因为新安王侧妃一直在暗中追查公主下落,婢子也被人盯上,所以不敢贸然相认。”

    “这样。”司马君璧点点头,“容柳阿姊被杖责时,暗中去告知春秀的那人也是你?”

    “回公主,是。”

    因田并不意外司马君璧能猜到这些,毕竟不管公主殿下经历过什么或者变成什么,都还是那个锦心绣肠的公主殿下。

    当时她才潜进殷家,虽然不敢和司马君璧相认,却也在暗中关注着。然后就发现公主和那个叫容柳的婢女关系颇好,所以才会在容柳被杖责时前去告知树砚阁的人。

    司马君壁点点头,后来她问过,发现那时通报之人并不是司园的人熟悉的,便又仔细问了春秀来人的容貌等,即便当时并未确定,后来一件件的串联起来,便也能肯定当时那人就是因田了。

    “这样说来,那时候烧了元氏的院子调虎离山的也是你了?”

    “回公主,是。”因田忽然起身跪下,“婢子那时未能及时出现,累公主受了诸多刑罚,请公主责罚?”

    在容柳之事结束之后,她终于找到那个李陵容派来监视她的细作的蛛丝马迹,便把对方引出了殷家,后来就查到公主殿下和殷暖去了健康。待她终于和对方周旋彻底摆脱李陵容的监视,返回殷家的时候,却得知公主殿下已被抓进私牢,甚至还受了那么严重的刑罚。

    “事情已经过去了, 你也不用太过自责。”司马君璧道,“况且你当时出现得很及时不是吗?”

    毕竟若是真的给那烙铁烙在身上,只怕再多的莫怨也于事无补。

    因田见她虽然伤好却依然苍白的面容,知道这一次次的刑罚下来恐怕已经落下了病根,心里更是心酸愧疚和难安等情绪一起涌上,自责得几乎想要以死谢罪。

    她跪得执着,司马君璧也颇为无奈:“你先起身,本宫还有要事吩咐于你。”

    因田方才站起来,想起她说的仰头看人很累,便又小心翼翼的在胡床上坐下。

    “公主请吩咐。”

    司马君璧道:“这先不说,你可知道本宫一开始并未打算留你在此?”

    “是。”因田点头,这也是她不解的地方,“公主可是要婢子留在殷家五郎君身边给予助力?”

    但是即便真的如此,对因田而言,这也不比留在公主殿下身边保证她的安全更为重要。

    司马君璧点头道:“是,也不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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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〇九章 留因

    因田不解,“那公主的意思是?”

    司马君璧道:“我要你留在殷暖身边,仅仅只是保证他的安全而已。”殷暖有自己的智慧,自己的助力,他的未来,有他自己的规划。而司马君璧想要的,不过是他的平安。

    “可是……”因田有些不理解,想了想还是逾越的问道,“公主难道就没有想过恢复身份,不再留在殷家为……”她本来想说不再留在殷家为奴做婢,终于还是不能像司马君璧那般坦然的说起自己“做别人的婢女”一样提起。

    “自然是想过的。”司马君璧苦笑了一下,说道,“一开始的时候是因为李陵容实在追查得紧,无法可想。”

    因田忍不住有些急切得道:“那后来呢?”依公主殿下的智慧,后来如果想要离开,是能够的吧?

    她实在想不明白具体是什么样的理由,让司马君璧心甘情愿的留在殷家,毕竟在这个家僮轻贱如蝼蚁的年代,公主婢女两个身份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更何况一开始的时候虽然留在殷家的时间不长,却也听说过,公主一开始流落到殷家的时候,是受过一些苦难的——而这也是她一直责怪自己的其中一个原因。

    “后来也想过。”沉默片刻,司马君璧说道,“便是之前去建康的时候,遇见了王家人,本宫也曾露了身份。”

    “王家?”因田惊讶的道,“公主所说的。可是国舅王家一脉?”

    若真是王家,那便让人放心了,即便先皇已薨,王家家主极为疼宠殿下,之后去向也就不用人担心了。

    水奴点头,“虽不是外祖父嫡系一脉,但也是王家的人。”

    “那……公主为何还会和殷家五郎君一起回来?”

    司马君璧道:“这便是我后来又决定让你留下的原因。”

    之后她便和因田说起之前去建康途中发生的事,以及她在王友朝面前表明身份之后,回程时发现郡守被灭门一事。

    因田震惊不已,下意识的便想到这是否和公主泄露自己身份一事相关。“会不会是和……”

    话未说话又被自己否定了。公主已经说了那件事除了王友朝和他的亲信之外并无其他人知晓,而王友朝立功心切,找到公主殿下这样的一大功劳又怎么会泄露出去?

    “所以按照公主的说法,就是说王家郎主目前也只知公主殿下平安。而不知所处何地?”

    “是。”司马君璧点头。“那时殷暖情况危急。本宫心里担忧,便想多留在他身边护他一段时日,所以不愿外祖父过早知晓。只让那王友朝给留了一个吾尚在人间的讯息。”

    “那公主目前是如何打算?关于恢复身份一事,婢子可以前去王家求见郎主。”

    毕竟就算新帝已经宣告东阳公主殁,王家人也一定相信公主的。

    满以为这就是目前最合理的安排,谁知司马君璧却摇了摇头,说道:“暂且不必,此处尚有事未了结,且再等等。”

    殷暖特意把她送到这里来,就为了他自己再成长一些再接她回去。所以她忽然起了几分好奇,她和殷暖这一对主仆之间,还会发生什么样的故事。

    因田还想问是什么事能比得上公主恢复身份重要,却在司马君璧似笑非笑的眼神中忽然明白过来,自己今日已经逾越太过,这般质疑公主殿下的做法早已经超出一个护卫的职责。

    “可是……”即便如此,因田还是觉得以一个家僮的身份留在这里,太过委屈公主殿下,“公主这样,值得吗?”

    “以后不知。”司马君璧笑道,“但至少目前看来,一切都是值得的。因田认为,五郎君对我怎么样?”

    “这……”因田想说,公主是公主,不管什么样的对待都是理所应当的,可是忽然又想起公主现在只是家僮的身份,五郎君那般对待一个家僮,便就不那么理所当然了,就她一路所见,殷家郎君对待公主,当真是无错可挑,她回道,“自是极好的。”

    “那就是了。”水奴道,“父皇走了之后,那偌大的皇宫里的人,谁不是居心叵测、虎视眈眈?”

    “可是公主不是还有王家郎主可以依仗吗?”

    “再如何尊贵的身份,终究不过外人而已。”司马君璧叹道,“即便有一个明照放心不下,不过那李陵容如此紧张他,想来也不会受了什么委屈。相比那些,这里有个能时时刻刻把我的安危放在心上的人,所以因田你说,我那么急着回去做什么呢?”

    “可是公主的身份……”不管公主是做何想,对她而言,都不愿殿下因为家僮的身份受了一丝一毫的委屈。

    “那就等这个家僮的身份真正成为问题的那一天再说吧!”司马君璧无所谓的说道。

    即便再怎么不赞同,可是这既然是公主的决定,因田也不能反驳,只在心里暗下决心,自己之后拼命护着就是了。谁知司马君璧接下来的一段话,却把她这个想法也否定了。

    “从建康回来之后,我就一直在想王家被灭门的真正缘由,虽然当时是过于巧合,但此事是针对我的可能实在少之又少。而王友朝隶属王家,一般人顾忌着他背后的王家势力应不敢轻易下手,而既然敢出手的,那实际针对的很有可能便是王家。”

    “那公主的意思是?”

    司马君璧伸手拿起矮桌上的茶壶,发现里面是空的,便无意识的摇动着,边低声说了自己的安排。

    “可是公主的安全……”司马君璧的吩咐因田自是不敢违抗,可是公主的伤才刚好,还不知接下来面对的会是什么,她实在不敢轻易离开。

    “怎么都在担忧这个问题呢?”司马君璧好笑道,“之前你们都不在的时候,吾不是已经好好的活到现在了吗?”

    因田不敢反驳,心里却忍不住补上一句:如果不看这满身伤痕累累的话。

    “婢子一定会完成公主的吩咐。”因田起身跪下,半响,还是犹豫道,“只是婢子能否耽搁几日,待公主身体安康再行离开?”

    “自是可以!”司马君壁无所谓的道,“你不是已经答应闫翁明日前去领取私庄事务了吗?况且那时我确实去问了,织房的确少人来着,正好这几天也想一下找一样怎样的理由说明你的离开。”(未完待续。。)

    ps:  ps:抱歉,昨天家里急事,没来及上传。

第一一〇章 庄人

    几日之后,因田离开砚庄,理由是她失散多年的亲人忽然找来,想要见她一见。

    这天水奴正在屋里看一册书卷——这也是殷暖走之前留下的——忽然听见一阵轻缓的敲门声。

    水奴把书卷把放在矮桌上,又拿自己正在做的针绣遮盖好。这个时代无论在什么地方——当然,在殷暖的书房里是可以另外的,一个婢女拿着书卷在研读都是极不寻常的。

    起身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是之间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右沁。

    “水奴。”右沁笑的和善,她年龄较水奴大上许多,双十年华,已是两个孩子的阿母,因做事极其干练,便被安排管理这私庄上众人的日常所需杂物。

    “右沁阿姊。”水奴侧身,“请进来吧!”

    “我来看看,你这里可还需要些什么?”

    右沁进来在胡床上坐下,水奴给她倒了杯热茶,边说道:“已不差什么,多谢右沁阿姊。”

    右沁接过热茶轻抿了一口,笑道:“同样都是一样的劣茶,可是你泡的喝起来就是和别人的不一样,这香气就好似那种主人喝的一般,我都忍不住快要每日偷闲来你这里蹭茶喝了。”

    “右沁阿姊过奖了。”水奴道,“许是此地水好,阿姊若是不嫌弃,便请常来。”

    “那我可就记着你这话了。”右沁忽然又笑道,“大家都说水奴你极为寡言,我说你很好的相处的只是话少而已。她们还不相信,看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水奴有些愣住,按照之前因田的反应,她现在应该和以前变了许多,可是这个样子,在别人的眼里的还是“寡言”的吗?

    “应该是你整日闷在屋子里不出门的缘故。”右沁起身道,“咱们出去走走,你来了这么久应该还没好好看过这私庄上的景色吧?正好今日我有空闲,便带你出去逛一下。”

    “可是……”水奴有些犹豫,她实在不是很明白。有事没事的在外面走一圈有什么用。

    “走吧!”右沁亲切的拉起她的手。“出去和大家熟悉了以后也好相处啊,你身体看起来这么孱弱,多出去走走也是好的。”

    水奴无奈,只得起身跟她出门。此时午时左右。正是私庄上的人忙了一早之后回来用午餐的时辰。众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看见右沁时都很热情的打了招呼。然后视线又都聚集到水奴身上,打量片刻之后又都回过头去,气氛一时有些怪异。

    “我们去那边看看吧!”右沁仿如未觉。又指了指远一点的一片房屋。

    “嗯。”水奴点点头,继续沉默着跟在她后面。

    今日天气晴好,太阳暖暖的照着,微风徐徐吹过,总算是退去了往日的那一丝冰寒。倒真是一个很值得出游的天气。

    两人走走停停,右沁时而停下给水奴介绍一下,哪儿是牧区,哪儿是田地,甚至哪一片山头是专门种植桑麻。因为较杂,所以私庄上的人几乎一年四季都是繁忙的状态,不过好在虽然劳累,但是一路走去,所见之人的面上都是一片平和与满足的状态。

    “这里没有压迫,没有生命之忧。”再次和一个路过之人打过招呼之后,右沁忽然说道,“大家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尽心尽力,甚至在冬天极冷和夏季极热之时,主人都已经放了农闲,庄里的人都会自动的找来事做,绝对不闲着给主人增添负担。”

    “为什么?”这样一种剥削和被剥削的关系,缘何会如此伤心?

    “因为五郎君和娘子都是很好的人。”右沁说道,“冬有棉被夏有凉饮,很多以前从来不敢奢望的待遇在这里都可以得到。在其他私庄,像我们这样的田客比牲畜好不了多少,可是在这里,大家都能感觉到自己就是活生生的人。”

    她说着笑了笑,显然也是对这样的处境极其满意的,“就像去年,才刚入冬,夜里忽然下起了大雪,众人还来不及准备过冬的物资,正担忧着怎么度过,第二天一大早,才推开被大雪覆盖的门,就发现大概十辆左右的马车停在私庄门口,上面摆放着厚厚的棉被和各种过冬的物资。后来才知道,原来五郎君早先就已经猜到夜里恐会有大雪,便和大娘让人去准备了这些东西,然后连夜冒雪送了过来。”

    这确实是殷暖会做的事,明明年岁不大,可是温雅柔和、细致入微却是他最让人惊讶的地方!

    右沁接着说道:“那一日很多人都哭了,这种有人担忧冷暖的感觉,在来到砚庄之前,是从来没有过的。”

    右沁一路说个不停,且都是些谢大娘和五郎君的各种事迹,水奴也不嫌聒噪,好像只要那话里的内容是有关殷暖的,她就能一直这样听下去。

    如此走到先前右沁所说的那一片房屋前面时,已经大半个时辰之后。此时大多田客早已经下地,其他三三两两走动的,除了孩子,就是一些准备吃食的妇人。

    “右沁来了?”

    一看见两人,便有妇人上前来打招呼。

    “哎!”右沁应了一声,立即上前去帮忙把盛饭的大锅抬起来放到一边。水奴站在原地看着,想要帮忙又不知道从何处入手,而且她能感觉得到,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这里的人好像有些排斥她。

    “右沁。”妇人把大锅放好,忽然凑近右沁小声问道,“这位白惨惨的小娘子就是五郎君这一次专门送来的那个吗?”

    “恩。”右沁点头。

    “这是什么身份?”妇人有些不屑的道,“看起来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如何就劳烦五郎君亲自送了来?”

    “柳阿嫂你误会水奴了。”右沁笑道,“她针绣极好,于织房是极为熟悉的,只是之前在司园伺候五郎君时,被其他人陷害受了大刑,听说昏迷好久,好容易才救回一条命来的。”

    “什么?可真是个苦命的娘子!”柳家阿嫂闻言,眼里的轻蔑立即褪去,换成满满的同情,她们这些家僮,最是能理解深宅大院里的奴婢的艰难的,那里面的刑罚更是让人听起来都不寒而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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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一章 一年

    水奴不知道右沁给这些人说了什么,只见那个先前和右沁打招呼的娘子在和其他人一阵嘀嘀咕咕之后,所有人看向她的眼光就都变了,或是怜惜或是同情,总之再没有那种不屑或者排斥,甚至还有人上前对她嘘寒问暖。

    她却不知,这里的人是真的在怀着一种感恩的心情在生活着,并无真正恶意,待发现自己误会了五郎君特地送过来的家僮之后,立刻一传十,十传百,等她晚间回到自己的住所之后,众人已经完全接纳她了。

    此时的水奴还只是待右沁走回她身边之后,有些不解的问道:“右沁阿姊可是说了什么吗?”

    右沁笑道:“是不是觉得大家对你的态度忽然一下就变了?”

    “之前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水奴说的是实话,虽然先前众人看向她的眼里确实带了排斥,但很多人还是会带着笑容和她打招呼。

    “他们都没有恶意的。”右沁道,“只是大家不太喜欢好吃懒做的人,几日前忽然见五郎君亲自送了你来,都有些好奇你是有何种才能得如此待遇,后来发现你不仅一副孱弱的模样还整日待在屋里不出来,心里便多少有些介怀。”

    “我很抱歉。”水奴有些无言,她真的不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众人已是心思百转。

    “这不关你的事。”右沁笑道,“所以我就给他们说了你之所以会这么孱弱的缘由,大家知道你是有苦衷之后。心里怜惜你的同时也带了几分误会你的愧疚,便很容易就接受你了。

    水奴愣了一下,对右沁道谢道:“多谢右沁阿姊费心,我很感激。”

    右沁打量她片刻,见她面上依旧是一派不悲不喜的模样,叹道:“水奴,有的时候,把你的想法和你的遭遇告诉别人并不是示弱,而是在拉近你与别人之间的距离,我猜你可能不会在意这些。可是如果大家误会你之后再误会五郎君无故偏袒与你。那不是连累主人了吗?”

    水奴惊讶的抬头,她一直以为自己在努力的替殷暖着想着,可是却连这样最简单的道理都没有想到,毕竟殷暖的形象如何。在这些田客的心里。还是很重要东不是吗?

    右沁见她沉默。有些赧然的说道:“抱歉,我可能把情况说得严重了些。”

    “没有。”水奴连连摇头,抬头对右沁笑道。“右沁阿姊说的在理,水奴受教了!以后我会多说多做,和大家好生相处的。”

    “你没生气就好。”右沁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既然来到这里,别委屈自己就好。”

    “嗯。”水奴点点头,见两人已经走进房屋深处,便问道,“接下来我们该去何处?”

    见她主动问起,右沁似乎很高兴,笑道:“水奴,我能邀你去我家吗?两个小家伙听说庄里来了一个天仙似的阿姊,都很想见一下呢。”

    水奴闻言有些赧然,“右沁阿姊客气了,水奴不甚荣幸。”

    如此走了一日,直到水奴回到自己住的屋子的时候,酉时已经快要结束了。

    沏好热茶,又简单整理一下屋子,许是晒了一日阳光的缘故,虽然觉得困倦,可是心情却极好,轻轻伸了一个懒腰,水奴心想,明日就去找右沁,请她安排些自己能做的事吧。

    “咚咚”敲门声忽然响起,水奴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满面笑容的妇人,看来有些眼熟,应该是之前见过却不曾说过话的。

    “水奴是吧?”来人笑道,“你叫我杨阿嫂就行。”

    水奴忙侧开身,微微颔首道:“杨阿嫂请进!”

    杨阿嫂进屋,在桌前坐下,把手里的东西放在矮桌上,笑道:“这些是刚做好的糕点,送一些来给你尝尝。”

    水奴给她沏了茶,道过谢之后拿起一块尝了尝,笑道,“很好吃呢,多谢杨阿嫂费心了。”

    杨阿嫂闻言立刻笑得更开心了,“之前还以为你是个不爱说话的,现在看来应该是初来乍到的缘故,倒是我误会你的了。”

    “无妨。”想起之前右沁所说,水奴笑道,“确实是我自己整日里闷在屋子里太懒惰了些。”

    “以后相熟就好了。”杨阿嫂饮了一口茶,惊讶的道,“右沁说得没错,一样的茶,水奴你煮的果然好喝多了。”

    水奴便又笑了笑,客气几句之后,邀请她以后常来坐坐。

    如此到了第二日,水奴便去找右沁说了自己想要做事的想法,右沁惊讶的道:“水奴,你身体好了吗?才来砚庄几日,之前闫翁说的是至少要等到一月之后才能给你安排事务呢?”

    “右沁阿姊。”水奴稍稍退后一步,摊开双手道,“你看看我,已经没事了不是吗?”

    右沁想了想,摇头道,“还是不行,你现在还年轻,自然看不出来,若是以后落下什么病根怎么办?”

    水奴笑道:“右沁阿姊你昨日才教我自己有什么事就要说什么,所以若真有什么顾虑,我又怎么会瞒着?”

    右沁又打量她片刻,而后说道:“那好吧,不过你要先和我去请示过闫翁才行。”

    闫翁听闻水奴想法之后也很是惊讶她的决定,见她坚持,便去请了庄里的疡医来确定水奴是否已经康复,如此兴师动众倒是让她有些赧然。

    之后疡医说了无事,只需好生调养就好,闫翁方才松口,让右沁自行给她安排。如此,几个时辰之后,水奴就出现在砚庄的织房里。

    “水奴是吗?”

    “果真近看更美呢?就是太柔弱了些。”

    “以前在织房里做过吗,都会些什么?针绣会吗?”

    这般热情的问候此起彼伏,水奴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半响,才浅笑着回道:“婢子名唤水奴,在司园时曾在织房待过一段时日,手摇纺车和脚踏纺车都会的,至于针绣之前容柳阿姊也曾教习过。”

    “容柳?”有人惊叹道,“就是针绣极佳的那个容柳吗,我一直想向她讨教呢?”忽然又叹息道,“可怜容柳命途多舛,早早的去了。水奴既然学过,能教教我吗?”

    “好的。”水奴点头,“虽未学得容柳阿姊一二,但只要是我会的,定会知无不言。”

    光阴似箭,如此世外桃源一般的生活方式,不过转瞬,已经过了一个春夏秋冬的更替。

    而这一年,殷家三郎君殷昕与马家娘子马思琪定了婚姻;先皇司马蕴薨,新安王司马瑜登基,李陵容获封淑媛,位列九卿之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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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二章 变化

    自从那年从建康回来的途中遇郡守府被灭门之后,镜朝各地又发生了多次灭门案,受害者均是庙堂之人。而这其中有几家与王家并无多大关联。经过一段时间的探查之后,终于可以确定,这些受害人有一个共同点:都是新安王政敌。

    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月余之后,王家收到一个讯息,虽来历不明,家主却立即下令让王家在朝堂为官的一个子弟辞官,又连夜离开皇城。就在当夜,人去楼空的府邸忽然一把无名火起,曾经的壮丽顷刻之间化成废墟一片。

    如此半年之后,皇帝司马蕴突然暴病而薨,新安王司马瑜顺应民声顺利登基。

    “新皇登基已经过去一年,终究还是注定的命运,明照还是回到宫廷。”立在窗前看着窗外一片春暖花开的女郎回过头来,“因田,过两日,你还是去到殷暖身边吧!”

    “为什么?”因田有些不解,“婢子不是更应该留在公主身边护卫公主殿下的平安吗?”

    比之两年前,因田又长高了许多,也更加干练英气,只是通身的气质也冷冽许多,简直有些生人勿进的感觉,然而在面对司马君璧时,还是一脸的恭敬与服从。

    “这两年的时间早已经证明,这里世外桃源一般很是安全不是吗?而且殷暖前几日送了信来,说是过两日便会送阿元过来这边。”

    司马君璧走到矮桌前坐下,手肘撑在桌面上。掌心向上托着腮,颜色虽淡但极为润泽好看的双唇一旦开合就有些停不下来,“听说送阿元过来也是谢大娘同意了的,也不知这两年发生了什么,才会让殷暖能彻底离了阿元这个助力。不过我现在离得远了,想要阻止也是不可能的,既然如此,便只能让你去到他身边,其实说起来,五郎君两年前的决定也真让人感激。这段时日轻松悠闲的生活都快让我忘记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了。”

    因田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虽然更美更睿智了一些,可是确定是以前的公主殿下无疑,即便嘴唇一直开合不曾停下,可是面上的表情还是无丝毫的变化。依旧一派的从容淡然。悲喜皆被内敛。只微垂着眼睑的桃花眼里透出一丝慵懒的绝代风华来。

    “恩?”见因田突然出神,司马君璧终于停下,转头看向她。“因田在想什么?”

    “啊?”因田忽然反应过来,慌忙跪下,“殿下的吩咐婢子自当万死不辞,婢子无故失神对公主不敬,请公主责罚。”

    “这有什么好请罪的,且起来吧!不过万死不辞有什么用呢?”司马君璧好笑的看着她道,“总要自己平安才能保护别人不是吗?所以无论做什么,且先留着自己的命才是。对了,如今那皇位上的人来去匆匆,我这个公主的封号早已经名实皆亡,因田你再不必如此称呼于我。”

    因田道,“公主就是公主,在婢子心里永远不会改变。”

    “也罢!”司马君璧道,“只是人前注意一些也就是了。你也不必太过担忧我之后的计划。待殷暖能自处的那天,我终究还是会回去的,毕竟是与生俱来的命运。况且,那样的地方我也实在不放心明照独自一个人。”

    “是。”因田闻言立即说道,“婢子定不辱命,当尽心护卫五郎君的安全。”

    司马君璧又道:“如此就有劳你了,既然来到私庄,便先去给闫翁和右沁阿姊说一声吧!”

    因田点头,然后告辞离开。

    直到确定人已经走远听不见门内的动向,司马君璧才扶着矮桌咳嗽起来,阳光忽然照进屋子里,先前还有些昏暗的房间里亮堂起来,便能清晰的看见司马君璧的肤色虽然极为白皙,却隐隐透出一种苍白的病态来。

    “这天气忽冷忽暖的还真有些猝不及防。”司马君璧用手帕轻轻抹去眼角咳出的眼泪,把边上的火炉里一直温着的汤药倒出一碗喝了,又坐了片刻,直到脸色恢复了些,才起身推门出去。

    两年前噩梦一般的各种刑罚,疤痕虽然能尽皆除去,伤害却早已经深入骨髓,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的又显现出来。

    翌日,殷暖和阿元来到砚庄,闫翁行礼之余有些惊讶的道:

    “五郎君先前来信说不是明日才到吗?”

    殷暖笑道:“阿元听说要过来,一直有些迫不及待,正要仆也很久没来私庄看看,便和她一起前来。”

    说着向接待的人群里看过去,疑惑道:“水奴不在吗?”

    闫翁道:“水奴想着五郎君明日再过来,便去山上牧羊了。”

    “牧羊?”阿元惊讶的道,“那么多的羊,水奴阿姊看得过来吗?”

    两年的时间,她依旧是圆脸杏眼的模样,便连性格也是一如既往的跳脱灵动。

    闫翁笑道:“水奴只是在那边看着,待到晚些时候,自有人去帮着一起赶回羊圈的。”

    “这样啊!”阿元想了想说道,“那婢子也去看看,随便帮帮忙,闫翁你看行吗?”

    “自然可以的。”闫翁笑道,“只是你和五郎君风尘仆仆远道而来,不先休息片刻吗?”

    “无妨。”殷暖道,“吾也跟去看看。”

    “这……”闫翁有些为难,“山路崎岖,马车恐怕不能上去。”

    “那便走着去吧!”殷暖无所谓的道,“水奴不也是这样过去的吗?正好天气晴朗、生意葱茏,去走走也是好的。”

    虽还是一如既往的从容的笑着,可是似乎更多了一种让人拜服的力量,使人忍不住的就想去服从。

    “那好吧!”闫翁道,“不过还是骑马更便利一些,不然等五郎君你们到达之时,水奴也该回来了。”

    殷暖点头,“如此也好。”

    阿元笑道,“五郎君的马术现在可精湛着呢,婢子都赶不上了。”

    殷暖的马术是这两年间学习的,他天分不错,又肯吃苦努力,很快便能独自策马扬鞭。

    闫翁领命吩咐下去,很快便有田客牵出两匹上好的马。

    半个时辰之后,两人出现在一片青翠连绵的山间。天高云淡,远山如眉,雪白的羊群点缀其间,一个身着灰衣蓝裙的纤细的身影微弯着腰,轻轻梳理着一只羊羔的毛发,听见马蹄声,便抬起头来,待看清来人,忽然便绽放出一个笑容。(未完待续。。)

第一一三章 春雷

    当年便让人侧目的容颜,如今已初具风华。傲气犹在,只是早已学会如何收敛。虽是布衣荆钗,却于回眸垂首之间,突然裹上一层光晕,就像是百丈悬崖之上的雪莲,一但得遇阳光,突然绽放,便是遗世独立的倾国倾城。

    殷暖怔愣片刻,下了马,向前急走几步,在离水奴几步远的地方站住,也回以一笑。

    “水奴阿姊。”阿元驾马来到殷暖身边,嘹亮的一声呼唤之后,身姿灵活的跳下马匹,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不过转瞬便在水奴跟前站住。

    殷暖捡起她抛下的缰绳,递给身后跟着的家僮道,“尔等且自去休息,日落之时过来便是。”

    “是。”

    身后的众多家僮消无声息的离开,阿元回头看他还站在原地,便说道:“五郎君,你快过来呀,这些羊羔好乖巧好好看的。”

    殷暖便走过去,也在水奴身前的地方站定,水奴打量他片刻,忽然笑道:“不过月余不见,五郎君又长高了呢。”

    两年前殷暖还不到她的耳垂处,如今两人已经是差不多一样的高度。

    除了脸上的菱角分明一些,殷暖还是当初不变的模样,有些稚气的容颜,多了几分对世事的坚定。

    他看着水奴,本就温雅的眼此时像是把太阳的余晖全部收敛进眼睛里,温柔得像是能生出温度来。明明几个月之前才见过,却好像已经相隔多年。

    “可是阿姊却更消瘦了。脸色也更苍白一些。”殷暖眉头微微皱起,问道,“那些补品和药材都有好生吃吗?”

    “嗯。”水奴点头,依旧浅浅笑着,“五郎君每次的送来的补品婢子都有吃的,不过就是送得太频繁了一些,婢子也用不完,剩下又太浪费,有些便送去给私庄的老人或者产妇。所以每一次右沁阿姊都笑话婢子这是在借花献佛,抢来不属于自己的人情。”

    私庄上的人一开始见殷暖每隔一段时间便让人给水奴送来各种补品或者药材。心里也觉有些微妙的不平衡。后来见她怎么吃都是一副越来越苍白的模样,才知是真正落下病根了,心里便又多了几分怜惜。

    “噗!”她话还没说完,阿元便忍不住笑出来。见两人都看向自己。便俏皮的说道。“水奴阿姊现在说话是越来越停不下了。”

    “有吗?”水奴疑惑道。

    “没有。”殷暖连连摇头,“阿姊这样就很好。”

    他很喜欢他听水奴说话的声音,总觉得这样一直听下去也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

    阿元笑道:“婢子也很喜欢这样的水奴阿姊。”她性喜热闹。不过片刻,视线又给那满山的羊群吸引了去,“五郎君,水奴阿姊,你们先在这里休息,婢子去把最远的那一只羊赶回来。”

    说完也不待两人回话,“咻”的一声串没影了。

    “阿元还是这样。”殷暖笑道,“过了两年还是没什么长进。”

    “这样挺好的。”水奴道,“而且这里的环境也很适合她。”

    “阿姊。”殷暖小心翼翼的看向水奴,然而在她依旧从容淡然的脸上看不出悲喜来,只得说道,“阿姊若是不喜这样的安排,吾可以另想其它法子。”

    “五郎君的安排自是好的。”水奴道,“只是婢子可否也提一个建议?”

    “阿姊请说。”水奴松口让阿元留下,他已经很是惊喜,此时不管水奴说的什么他都会答应就是。

    “五郎君还记得之前留下的女郎因田吗?且把她一起带回司园吧!”

    殷暖毫不犹豫的点头,“好!”

    水奴便又笑了笑,“五郎君是来到砚庄之后就直接过来的吗?”

    “嗯。”殷暖点头。

    “那应该很疲倦了吧?”水奴指着两人旁边一块洁净平滑的石块道,“五郎君且坐下歇歇。”

    “好。”殷暖极为乖顺的走到石面上盘腿坐下。

    水奴走到另一边草地深处,提出一个藤编的篮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小茶壶和一个不大的瓷杯,她先用干净的巾帕把瓷杯擦一遍,又倒出少量的茶水清洗两次,才倒了一杯凉茶递给殷暖,边说道:

    “这里没有其他的杯子,只有这个婢子之前曾用过的,还有茶也是粗茶,就委屈五郎君了。”

    殷暖双手接过,摇头道,“多谢阿姊。”而后轻抿了一口,笑道,“很好喝的茶水。”然后往旁边挪了一下,“阿姊坐这里!”

    “五郎君不嫌弃就好。”水奴在他身边坐下,手肘撑在膝盖上托着腮,嗓音低缓的说着一些砚庄里的趣事,“说起来,右沁阿姊家的小娘子和阿元很像,一样的跳脱的性子。有一次在菜园里和她阿母一起摘豆角的时候,因为追一只点灯儿被训斥,不过虽然那小娘子不过总角年岁,却也是个执着的性子,就在午夜众人都入睡之后,竟然偷偷去到菜园子,一个人把所有的豆角都摘了,第二日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睡倒在院子里。”

    殷暖静静的听着,听到最后也笑了笑,似乎也觉得她所说的情形颇为有趣。

    几个时辰之后,天色渐渐昏暗下来,庄里来了多名田客一起帮忙把羊赶回羊圈。殷暖的奴仆也把马匹牵了过来。

    “阿姊!”殷暖握着缰绳刚要开口,水奴笑道,“山路陡峭,五郎君且小心些,婢子和阿元一骑就好。”

    回到砚庄,闫余早已经吩咐下去准备好饭菜,用完晚膳,阿元、水奴和因田并其他几个家僮一起,伺候殷暖去到他平日所住的院子里休息。

    夜里众人好梦正酣的时候,忽然几声轰隆隆的春雷响起,而后大雨倾盆而下,窗外几声闪电过后,砚庄忽然响起一阵接一阵急促的锣鼓声。

    殷暖从睡梦中惊醒,翻身下床,正要抹黑去找衣物,屋里忽然亮起一盏昏暗的烛光,因田双手捧着他的衣物递过来。

    “多谢!”殷暖伸手接过,想了想又问道,“阿姊怎么样了?”

    之前因为阿元也舟车劳顿的缘故,便让她去旁边的屋子休息,夜里便让水奴和因田在殷暖卧房外间休息。

    因田低声回道:“寅时刚睡着,方才未被吵醒。”

    “那就好。”殷暖说着,和因田来到外间,果然见水奴安安静静的平躺在床上。殷暖凑近了些,窗外又一道闪电晃过,屋里瞬间亮堂了一下,只见水奴眉头微微皱起,显然是要醒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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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四章 病危

    “让阿姊继续睡吧!”殷暖吩咐道。“她睡眠一向不好,别吵醒了。何况夜里寒风刺骨于她也不利。”

    话才说完,他才想起身边站着的人不是阿元,怕是不方便直接让水奴沉睡。正打算让她去唤阿元过来,就见因田忽然伸出手在水奴身上轻轻点了一下,而后只见水奴微微跳动的眼睑又静止下来,再一次陷入沉睡。

    “五郎君?”见殷暖不动,因田有些奇怪的唤了一声。

    “无事。”殷暖微微弯腰把水奴身上的棉被压严实了一些,而后对因田道,“走吧,出去看看。”

    “是。”因田收回打量的视线,微微侧身往前,端着烛台给殷暖照亮行走的路。

    借着昏暗的烛光,打量着眼前这个一向沉默寡言的婢女,殷暖忽然有些明白,水奴想要让她留在自己身边的原因。

    两人推开门,阿元早已经听见声响精神抖擞的在门外等着。之后三人一起去了砚庄大院,大院里闹哄哄的聚集着一群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火把,气势颇为惊人。

    “五郎君。”看见殷暖出来,闫余忙迎上去,问候道,“这天气犹寒,你怎么也出门了?”

    “闫翁。”殷暖道,“出什么事了?”

    闫翁道:“忽然一个天雷把羊圈轰挎了,羊群四下逃散,这深更半夜的又下着大雨,追回怕是不易。”

    殷暖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虽知今夜会来一场大雨,但是不曾想会这么巧。不过最多半个时辰,大雨也就停歇了。闫翁你且安排下去,留下足够的人数补好羊圈。其他五人一组,备好火把,带好干粮,务必注意安全。”

    “是。”闫余应着,又有些为难道,“只是羊群数量众多,天明之前怕是难以追回。而等天色大亮。就更是追回不易了。”

    阿元道:“五郎君,婢子和他们一起去。”

    她旁边的因田也说道:“婢子也去吧!”

    殷暖四下打量一圈,点头道:“阿元你和因田一组,其他平日能下地的就都一起去吧。追回多少是多少。但一定要注意平安。”

    “是。”众人得了明确的吩咐。立即找到了方向不再慌乱,答应一声便准备出发。

    其他老人和孩子还有产妇等不能上山的都聚集到殷暖身边,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也等众人传回消息来。

    之后几个时辰,陆陆续续的有羊被送回修补好的羊圈。然而直到卯时左右,还有大半没找回来。天色渐亮,正在众人心急的时候,忽然远处有人急匆匆的跑来,禀道:

    “不好啦!不好啦!山神发怒啦!”

    众人闻言皆大惊失色,闫余忙问道:

    “怎么回事?”

    “雨燕山山神发怒,背面突然垮塌,把通向阴山沟的路都堵塞了。”

    “阴山沟?”闫余急道,“可有人受伤?”

    阴山沟是经常牧羊的其中一个地方,雨燕山背面是通向那里的一条路,故而羊群突然走散,很有可能便是去了那个地方。然后路途较远,很多现在还没回来的田客都是去了那里寻找。

    “没有。”来人摇头道,“只是大家都被堵在阴山沟,暂时过不来了。”

    “这……”闫余急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祸不单行!”|

    “闫翁莫急!”殷暖道,“此去阴山沟除了那一条道可还有其他路径?”

    闫余道:“有的,只是路途较远,需绕过大半个雨燕山,没有三四日怕是走不回来。”

    “这样……”殷暖想了想,说道,“也无妨,之前有让他们带着干粮,节省一些支撑两日没有问题,而之前回来的人再带着足够的食物从闫翁你说的那一条道去接应。”

    “好、好。”闫余闻言松了口气,“五郎君此计甚好,老仆这便去着手安排。”

    殷暖也稍稍松了口气,他如此放心的原因,还有一个是想着阿元和因田两人也在被困之列,有她们两人在,至少其他人不会太过惊慌失措。

    事情找到了解决的办法,众人也暂且放下心来。忙前去准备早饭和将要带走的干粮。

    回屋见水奴依然睡得沉沉,整个人安静得像是一幅静止的画,殷暖打量片刻,缓缓伸手碰了碰她卷而上翘的长睫,手心里传来的一阵微微的瘙痒让他的手缩了一下,方要离开,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而后便有人敲门的声音。

    “五郎君!”右沁轻轻敲门道,“司园里来了人,似是有急事请你过去。”

    殷暖应了一声,而后推开门出去之后又回手轻轻把门关好。走过一个回廊,便看见十几个家僮护卫整整齐齐的排列等候在院子里。待看清当先三人时,殷暖很是愣了一下。

    两个婢女,一个奴仆,其中一个是树砚阁的穗映,另一个是谢氏屋里伺候的,更让殷暖惊讶的是那个奴仆,并非殷家之人,而是他的外祖父家临川谢家的家僮。而且三人面上都是一副焦急忧伤的模样。

    “奴谢三见过殷郎君。”

    “谢三。”殷暖疑惑的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何你不在临川伺候,会出现在这里?可是外祖父有什么事吩咐?”

    谢三闻言,忽然普通一声跪下,悲泣道:“殷郎君,请你去看看郎主吧!郎主突然疾病,大夫说、说……”

    后面的话许是太过无礼,他没敢继续说下去。

    殷暖只觉得眼里一阵发黑,疾走几步问道:“你说什么,外祖父他怎么了?他老人家一向身体健康,怎会突然如此?”

    “奴、奴也不知。”谢三说道,“奴只是忽然接到命令,说是郎主想念大娘子和殷郎君,望能得见、见一面。”

    殷暖缓了缓,才又回头问跪在穗映身旁的婢女道:“右芳,可是真的,阿母现在如何?”

    “五郎君。”右芳两眼通红,显是刚哭过,“大娘已经验证过谢家信物,确是无误的,只、只是大娘方一得知消息,便昏迷过去了。”

    “什么?阿母她……”

    “已、已经清醒过来了。”右芳忙又补充道,“只是情况不是太好,怕是不能远行,故而让婢子和穗映领着司园的奴仆一起护送五郎君前去临川。”

    说着起身把一直捧在手里的东西递给殷暖,说道:“这是大娘的信物,大娘让婢子转交给五郎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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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五章 追寻

    殷暖才伸手接过,便确定手里的物件确是阿母的信物无疑。

    “五郎君。”右芳说道,“大娘说她现在身体已经大好,只是较为担忧谢郎主,故而命婢子转告五郎君,不必再回司园耽搁时辰,只需快快前往谢家确认谢郎主身体状况。”

    “阿母果真大好,仆也放心些。”殷暖转向谢三道,“你来之前,外祖父情况如何,疾医怎么说?阿舅可在府里?”

    谢三满脸悲痛,声泪涕下的回道:“奴不知疾医如何定论,只是、只是听闻府里传言,郎主已经是病危。而郎君也在月余前结束此次游历打道回府。”

    殷暖闻言也很是心急,听闻穗映把一切行礼都准备好,便对右芳道:“既如此,仆即刻便赶去临川,阿母身体不好,右芳你是伺候惯了的,不宜轻易离开,且回去吧!”

    “可是……”右芳闻言有些犹豫,抬头看了穗映和谢三一眼,想了想还是点头道,“婢子领命,五郎君此去请一路平安顺利!”

    殷暖对闫余道:“闫翁,这私庄上的事就有劳你多费心了,此次也算是得了教训。各处房屋和牲畜栅栏切记每隔一段时日便检查一番。”

    “是。”闫余道,“老仆领命。”

    殷暖点点头,想了想又回头对右沁叮嘱一番,方才带着众人离去。

    水奴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昨夜的雷雨已经成为过去。阳光透过窗棂暖洋洋的照在人的身上。

    因为殷暖一切安排妥当,山庄里的人在最开始的惊慌过去之后,此时已经恢复一片宁静。

    右沁坐在卧房门外的胡床上做着针绣,见她醒来,便笑道:“醒了,可饿了?”

    水奴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怔愣半响,忽然想起此地并非自己所住的房间,而是殷暖的居住。

    “右沁阿姊,五郎君和阿元他们呢?”回头一看里间早已经没人。床铺叠得整整齐齐。水奴下了一跳,掀开被子就想下床,“抱歉右沁阿姊,我竟睡到此刻。”

    “你别急。”右沁忙把她拦住。“现在不过初春。你身子不好,若是染了风寒怎么办?”

    “早没事的。”水奴笑了笑,边起身道。“这一年来右沁阿姊何曾见过我生病几次的?倒是右沁阿姊你才该注意一些,小阿弟不过才出世半年你就如此劳累,于身体可不好,之前不是才受了一次风寒吗?”

    “这么能说,可真是怕了你了。”右沁笑了笑,给她简单说了一下昨夜和今早发生的事。

    “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水奴有些懊恼的道,“在其他人都忙着的时候我竟然还贪睡在床。”

    “这不怪你。”右沁道,“你身体不好容易陷入沉睡,五郎君说你昨夜也颇多梦魇,便让人不要吵醒你。”

    右沁对殷暖的这番说辞倒是深信不疑,因为之前用早膳时她过来看过水奴,想唤她起床用早膳,见水奴没醒就唤过几声。然而平日特别容易惊醒的人无论她怎么喊都只是安静的沉睡着。先还有些担心,后来见水奴呼吸平顺、脸色正常,方才相信她只是陷入沉睡而已。

    “对了,五郎君?”水奴忽然惊醒过来,“右沁阿姊,你方才还说了什么?五郎君去了临川?”

    “嗯。”右沁又把早晨发生的事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末了感叹道,“听说谢家郎主病重,也不知现在如何,希望没事才好,不然大娘和五郎君还不知如何伤心。”

    “不对!”水奴闻言先是心惊和担忧,后来越想越是不对,心里的不安也越来越大,“右沁阿姊,你说穗映阿姊也跟着一起去了?”

    “嗯。”右沁点头,“五郎君此次出行阿元和你都没跟在身边,有几个信得过的家僮跟着也放心些。”

    “可是穗映阿姊他们在来之前应该不知道阿元被困在阴山沟的不是吗?”水奴无意识的轻声说道。就她之前在树砚阁所见,穗映从来不曾主动要求过伺候殷暖出远门,而这一次既然谢氏已经特地安排了她身边最信得过的右芳跟着前来,应该不会再刻意叫穗映跟着过来才是。

    “是呀,自然是不知道的。”右沁不解的道,“可是这怎么了吗?”

    “没、没什么。”水奴反应过来,对右沁道,“右沁阿姊,之前阿元曾为五郎君准备了一些比较重要的随身物品,现在她没在这里,五郎君应该忘记带走了,婢子可否劳烦你去告知闫翁一声,就说婢子离开一段时间,给五郎君把东西送去。”

    “水奴你一个人吗?”右沁惊讶的道,“五郎君他们已经出发一个时辰了,现在去恐怕也赶不上,什么东西非送去不可吗?”

    “嗯。”水奴点头,“很重要的,阿元之前还担心自己记不得让我帮她记着。”

    “这样啊。”右沁道,“我会和闫翁禀明情况的,只是若是追不上五郎君他们怎么办呢?”

    “没事的,婢子速度快一些应该就能赶上了。”水奴道,“而且婢子昔年曾去过临川,知道怎么走。正好五郎君身边跟着的人少,多一个人伺候也好一些。”

    就算是自己多想,心里的不安还是让水奴决定前去亲自确认殷暖的平安。

    “如此也行,不过水奴你切记小心一些,让庄里的马车送你到城内。”右沁道,“只是现在正是春耕农忙时期,其他人又被困在阴山沟,不然倒是可以让一两个人和你一起去。不过你尽量快些赶上五郎君他们就没关系了。”

    “好的,多谢右沁阿姊。”水奴说话的时间已经简单收拾好一些行礼,“如此我便先走了,就有劳右沁阿姊和闫翁说一声。”

    而另一边,被困在阴山沟内的众人果真如殷暖他们所想的一般,在确定雨燕山的近道被阻塞之后,众人便决定转道雨燕山的另一面绕道。好在另一条道虽然远,却极为平缓,虽然浩浩荡荡的百十人和一片羊群,行走在一条道上倒也不嫌拥堵。(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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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六章 伤寒

    “因田,你看起来比我大些,我叫你因田阿姊好吗?”

    “……”

    “我之前看你居然抱着一只羊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因田阿姊,你的武功是不是很高啊?”

    “……”

    一路上,阿元一直喋喋不休的说着,因田微微垂着头走在前面,只做不闻。

    “因田阿姊,你是什么时候来的砚庄?你这几年一直在砚庄吗?”

    因田依旧沉默,心里却颇有些不屑。她当初为了混入司园虽然用了些手段,但是并没有易容或者做些其他的掩饰,而且严格来说,她和这个叫阿元的婢女当初也算是面对面见过,对方却都不记得了。真不知这种叽叽喳喳粗心大意的婢女是因为什么能留在殷家五郎君的身份当做护卫的。

    “为什么我感觉好像都没见过你呢?”

    “……”因为你记性不好。

    “还好五郎君让大家准备了干粮,不然现在肯定饿死了。因田阿姊,这么多的羊,你说今晚可怎么办好?”

    “……”

    “是啊,因田娘子。”跟在两人一个田客闻言也问道,“这条道今日是怎样也到达不了的,今晚也不知是否还会有雨,这么多的羊可怎么办?”

    因为因田沉默寡言,做事冷静,这一路上已经成了这些人不由自主的依靠的对象。

    “在天黑之前找一个空旷一些没有树林灌木的地方。”因田道,“然后两人一组。每组十只羊,各组准备好足够的柴火,各自负责自己的十只,这样不管是捡柴火或者夜间轮换休息的时候都比较好分配。”

    “嗯嗯。”阿元连连点头,“因田阿姊果然很厉害,这样的安排很合理呢,虽然一开始我有想过直接分成两组轮换守夜,但是人数太多,实在不利于安排。”

    因田又归于沉默,她有些不解。为什么同是多话。公主就给人一种安安静静的在叙说的感觉,而这个叫做阿元的就这么聒噪呢?

    阿元也不在意她的态度,注意力很快又转到羊群身上。反正因田对谁都是这样,又不是只针对她一个人。也没什么挫败的。

    却说水奴出了私庄之后。未做耽搁。直接去到离私庄不远的一个小镇上租了一辆马车前往临川。

    她确定去往临川,并不是因为那是殷暖她们此次所走的道,而是想着另一个可能——三妾罗氏娘家也在临川。且今年刚好搭上赵家的商路,两年前赵氏能下得了狠心要除去殷暖,难保罗氏不会因为想要讨好赵氏而使出什么毒计。她不知自己这样是不是有些杞人忧天,然而就算只是一点可能,她也绝不允许发生。

    车夫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一脸憨厚老实的模样,自上路之后,许是因为路途遥远,极为无趣,便开始与水奴搭话。

    “小娘子独自一人上路吗?这样可不安全呐!”

    马车有些破败,两边的窗棂已经掉落一边,无门,只一块破旧的帘子隔着。水奴头上戴着四面围着纱帘的藤帽,微垂着头,看不清面上表情如何,闻言回道:

    “儿家有急事,劳驾快些赶路。”

    “好嘞。”车夫吆喝一声,又说道,“小娘子放心吧,这条道我走过很多次了,肯定能以最快的速度送你到达。”

    而殷暖等人因为赶路心切,不过申时左右,就已经出了新安的地界。

    “五郎君。”穗映掀开马车车帘往外看了看,回头提议道,“可要歇息片刻?”

    “也好。”殷暖点头。再如何心急,也已经马不停蹄的赶了几个时辰的路,人马俱疲,歇息片刻也是好的。

    马车停下,很快便有其他人捡来柴火,准备干粮。

    穗映道:“五郎君,咳咳……可要下车走一走?”

    “好。”殷暖点头。

    穗映率先跳下马车,又扶殷暖下车。

    “仆在这边走走,你自去忙吧!”

    “是,咳……”穗映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咳嗽声,“咳咳……五郎君且稍候片刻,婢子去为你准备些干粮来。”

    “好的。”殷暖道,“多谢!”

    众人用了干粮,歇息片刻,又继续赶路。因为殷暖心急,路过城镇也未停留,一直到戌时天色彻底暗淡下来,方才准备在野外露宿。

    “五郎君。”穗映的嗓音比起先前已经沙哑许多,她咳嗽了一下,让自己尽量听起来自然一些,而后拿出火折子,点亮固定在凭几上的烛台上的蜡烛,然后拿出水囊,递给殷暖道,“你可要喝些水?”

    殷暖摇头,回身在马车内壁的一个抽屉里翻了翻,借着烛光确认了一下,拿出一个精致的瓷瓶递给穗映道,“等下把水煮开,把这里面的药丸吃两粒吧!”

    “什么?”穗映有些不解的看向殷暖道,“五郎君,这……什么意思?”

    殷暖见她的双颊在烛光的映照下更是通红,叹气道:“穗映你应该是昨夜连夜赶往私庄的时候着了凉,染了风寒。这里面是苏疡医准备的治疗一般风寒的药丸,效果很是不错。”

    “这……”穗映受宠若惊,慌忙退了一步,“不、不用,婢子只是身体有些微不适 ,很快就能好的,绝对不会耽误五郎君的行程。”

    “身体有病就要治好。”殷暖道,“并非是耽搁行程的问题,接着吧,不过是两粒药丸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穗映愣愣的接过,慌忙低头道谢,垂下的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神色,有愧疚,或许也有挣扎。

    殷暖下了马车,初春的夜里很是寒冷,早有家僮燃好火堆,把带着的干粮加热,又打来野味烤好,入鼻的香气竟丝毫不比在府里差。

    看见殷暖走过来,家僮忙用毯子在地面上铺好,待他坐下之后又端上各种吃食。

    用了晚膳,穗映去打来水放在铜盆里架在火堆上烧热,然后端到殷暖面前伺候他洗漱。

    “我自己来就好。”殷暖伸手接过,见她额头冒着冷汗,几乎快要站立不住的样子,问道,“药丸吃了吗?”

    “吃了,咳咳……婢子谢过五郎君。”边起身说道,“天色已晚,婢子去给五郎君整理马车。”

    然后话还没说话,她忽然便摇晃了一下,稳了稳身子才又继续往前走。

    “仆今夜睡在此处就好。”殷暖指了指身下的坐垫,说道,“穗映你睡马车里吧,你的病有严重的趋势,切勿再吹冷风了。”

    “这怎么可以?”穗映闻言慌忙摇头,“婢子无碍的,睡火堆旁边就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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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七章 讨好

    最后穗映在殷暖的坚持,夜间还是睡在马车上。这大概是她在过去为奴做婢的人生中,最为特殊的一次待遇——在夜寒露重的时候,自己睡在舒适的马车里,而让主人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地面上垫了厚厚的一层毯子,又离火堆较近,若非偶尔吹来的寒风,其实并不是很难受。

    明日又要赶一天的路,原应该早早休息的,可是却静不下心来。也不知外祖父身体如何,现在是否已经转危为安?

    殷暖闭上眼睛,有些难以入睡,各种担忧一齐挤满脑海。忽然又想起,这天气忽冷忽热,也不知阿姊的身体可能受得了与否?

    而在离他几步之遥的马车里,有人却心思复杂,盯着那个卧在寒风里的身影,一夜难以入眠。

    第二日傍晚,殷暖等人到了一个小镇,想着连续几日赶路都露宿野外,众人都已疲累不堪,殷暖决定在此地休息一晚。

    “殷郎君。”谢三打马上前说道,“此地奴曾路过,对周围环境较为熟悉。”

    “如此甚好。”殷暖道,“各位都累了,烦劳你尽快找一家客栈住下。”

    “是。”

    殷暖又说道,“还有,让人去医馆抓些伤寒药来。”

    “是,奴这就去。”

    许是因为殷暖给的药丸较为灵验的缘故,半夜又未吹风,穗映的病已经大好,只嗓子还有些沙哑。此时她在一边听见殷暖的吩咐也未再开口拒绝,只是低声道谢。之后便一直沉默。

    “对了。”殷暖又道,“让人去各处医馆询问一下,可有一种名为玉丝子的药材。”

    尽管苏疡医说过买到这种药的可能性较小,但是各地皆问一下,说不定就能遇见了呢?

    大概戌时左右,水奴乘坐的那辆马车也到了一个镇上。

    车夫“吁”的一声停下,问道:“小娘子,可要在此地歇息一晚再继续赶路?路过这个镇,可就要连夜赶路,直到明日午时左右方才有下一个歇脚地了。这天寒地冻的。野外可不好过夜。”

    水奴有些犹豫。看了看自己身处的这一辆四处破败的马车,想了想还是点头道:“那就寻一家客栈住下罢!”

    毕竟她也不敢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若是生了病,只怕回到新安都很困难。更遑论去找殷暖。

    “好嘞!”车夫答应一声。而后马车进了小镇。在一家客栈前停下,“小娘子,到了。”

    车夫先下车。而后拿起马车上的一个矮凳当做脚踏放好,见水奴掀开帘布要下来,忙伸手去扶。

    “谢过,不必了!”

    水奴避开他伸来的手,自己扶着车辕,踩在脚踏上下了马车。忽然一阵微风吹过来,她帷帽上的灰色纱帘被风吹起一些。

    往前上了几步台阶正要走进客栈,见车夫还愣在原地,水奴回头有些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没、没事。”车夫慌忙收回视线,结结巴巴的道,“小、小娘子先进去吧,奴先去停放好马车。”

    水奴点点头,兀自先走进客栈定了两个房间,给掌柜留了车夫的讯息以便等下他进来时好确认,又点了几个简单的菜色让跑堂的等下送到她的房间,然后便在跑堂的带领下去了自己的屋子。

    简单洗漱了一下,才把头发绾好,就听见一阵敲门声。随手把帷帽戴好,水奴起身开门,本以为是跑堂的送饭菜上来,谁知门外站着的却是马车的车夫。

    “小娘子。”车夫双手捧着一个油纸包,有些讨好的说道,“这是这个镇上比较出名的糕点,奴想着你是第一次来到此地,便去给你买了一些尝尝鲜。”

    “多谢你的好意,不过不必了。”水奴摇摇头,想了想又问道,“你可知道自己房间的位置。”

    “知道知道,刚跑堂阿弟带奴去过,多谢小娘子。”车夫连连点头,不动声色的往前走了一步,把手里的糕点又往水奴面前送了一些,“小娘子,这个糕点你就收下,奴方才特地去给你买来的,不要你的钱,这是奴的一点心意。”

    “这……”水奴有些为难,她不是很爱吃这些糕点一类的小吃,也不善于接受别人莫名其妙的好意,然而此时倒有些盛情难却的感觉,她想了想说道,“这样吧,这些糕点多少钱我给你,就当劳烦你费心替我买来的,你看可好?”

    “不、不用,都说了是送给小娘子你吃的,怎么能收你的钱呢?”

    “无功不受禄。”水奴道,“你若不要钱,我也不能收下这个糕点的。”

    “这……”车夫有些为难,又见水奴坚持,半响才下定决心说道,“那好吧!小娘子还有什么其他想吃的,尽管吩咐奴便是。”

    水奴道过谢,给过银钱之后接过油纸包回到屋里。不一会儿便有跑堂的送上饭菜来,才用完晚膳,便又有人来敲门。打开门,又是车夫一脸讨好的笑脸。

    “小娘子。”车夫站在门外,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茶杯茶壶等物,看见水奴出来,便笑得一脸憨厚,“你可要用茶水,奴给你送来了。”

    “多谢!”水奴伸手接过,有些不解的道,“怎么劳烦你送过来,跑堂的不在吗?”

    “客栈生意太好,有些忙不过来。”车夫有些讨好的说道,“大概是跑堂的把这件事忘记了,奴想着你大概会需要茶水,便去给你端上来。”

    水奴再一次道谢,想了想还是说道,“我不过是租了这一辆马车而已,你不必如此对待,无端受你这般客气的对待,儿家也心下难安。”

    “这……这……”车夫闻言颤颤惊惊的道,“奴给小娘子造成困扰了吗,实在是奴见小娘子小小年纪边孤身一人在外,让人忍不住想要多照顾一些。更兼小娘子心地善良,奴从未遇见如此好伺候的主顾,故而心里感激不尽。”

    “我也没做什么,你不必如此。”水奴想了想问道,“对了,此地距离临川还有多远的距离?”

    “似小娘子这般快的赶路速度,只怕不出半月便能到了。”

    “这样。”水奴点点头,“你也快些回去歇息吧,明日还要尽早赶路。”

    “是。”车夫道,“奴告退,不打扰小娘子了。”

    说着果然恭恭敬敬的后退,待水奴进了屋子关上门,他又停在原地,回头看着水奴房门的方向,想着她一直不曾揭开的帷帽,眼里闪过几分遗憾。(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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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八章 遇窃

    “谢三,此地距离临川还有多远?”

    就在水奴所住的一楼之隔的地方,传来同样的问话内容。

    “回殷郎君。”谢三道,“这一路郎君赶路的速度极快,想来最多不过半月就能到达了。”

    殷暖闻言叹了口气,只希望外祖父他老人家能健康平安才好。

    却说三四日之后,因田和阿元等人以及羊群终于一路平安回到砚庄。然而两人还来不及喘口气,就听说殷暖和水奴先后离开的消息。

    “谢郎主病重?”阿元惊讶的道,“怎么会这么突然呢?他老人家不是一向很健康吗?五郎君这次这么突然的离开,婢子都没有跟住着一起去,怎么办?五郎君身边都没有人跟着伺候。”

    “阿元莫急。”见她急得团团转,闫余道,“五郎君身边跟着众多奴仆护卫,穗映也跟了去,水奴后来也赶去了。”

    “水奴阿姊没和五郎君一起离开的?”阿元想起这个消息更是惊讶,“她后来怎么又要跟着去了呢,就水奴阿姊一个人?”

    “嗯。”闫余点头,“听右沁说是因为阿元你给五郎君准备的随身物品五郎君忘记带,水奴便送过去了。”

    “咦?”阿元讶异的道,“我并没有……唔——”

    因田忽然伸手把她的嘴捂住,而后顺势把人拉到身后,上前一步有些急切道:“请问闫翁,公……水奴临走之前可有说了什么?”

    “这个老仆就不清楚了。”闫余捋着胡须说道。“不过水奴是托右沁前来传话的,想来右沁应该知道。”

    “多谢闫翁,我们就先告退了。”因田说完,转身拉着阿元离开,直奔右沁所在的方向。

    “唔——唔——”阿元挣扎几下,终于把自己的嘴从因田的手里解放出来,不解的问道,“因田阿姊,你做什么要捂住我的嘴?”

    因田看周围无人,便回道:“你没看明白吗?就是不让你说话而已!”

    “我当然知道你是不让我说话。”阿元有些抓狂的道。“可是你为什么不让我说话。五郎君的事我都还没问清楚呢,而且我只是有些好奇水奴阿姊为什么要那样说,因为我并没有给五郎君准备什么随身物品。”

    “水奴既然那样说自然有她的道理。”因田头也不抬的往前走,“就当她也是担忧五郎君。便以这样的理由追上去不就好了吗?”

    “也是哦。”阿元立即恍然大悟。忽然又有些难过的道。“不知道谢郎主、大娘和五郎君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在他们不好的时候婢子都没能跟在身边伺候。”

    因田却不管她,她心里只是担忧公主的情况。司马君璧一向不是轻率的人。若非是发生了什么事,不然她怎么会突然独自离开?

    不过一会儿,两人便站在右沁面前。

    “水奴走之前留了什么话?似乎没说什么特别的,就说她离开的一些缘由。”右沁想了想,又说道:“还有就是说阿元给五郎君准备了很重要的东西,还说阿元你担心自己记不得,还拜托水奴帮忙记着。”

    阿元此时得了因田的开导之后已经不敢再轻易开口搭话,闻言只是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表示水奴所说确有其事。

    听了右沁的话,因田的脸色变得更加的冷峻。半个时辰之后,她和阿元就已经在前往临川的路上。

    阿元本来就不是砚庄的人,所以要离开自然很容易,因田来无影去无踪大家都已经习惯了,所以离开也是很容易。两人不过和闫翁打个招呼之后就各骑着一匹马直奔临川的方向。

    “因田阿姊。”阿元打马离因田近了些,不解的问道,“你说水奴阿姊会有危险是什么意思?”

    本来她之前是打算回司园的,因为想着殷暖已经离开,他身边又有穗映和水奴等人跟着应该会没事,倒是谢大娘的情况还让人担忧些。谁知因田在听了右沁的话之后,立即心急如焚的收拾行李打算追去临安。

    阿元见她如此,忙追问是怎么回事,因田一向寡言惯了,半天才回了一句“水奴和五郎君会有危险”,然后就无论阿元再怎么询问也没开口。阿元闻言之后虽然不明所以,但因心里也很是担忧便也跟着她一起前往临川。

    本以为因田这次也不会回答,阿元正准备放弃,却听她问道:

    “你认为水奴是那种冒失的人吗?”

    阿元闻言立即摇头,“不是,水奴阿姊聪明极了。”

    因田闻言似是对她的回答很是满意,难得耐心的回道:“所以你认为是什么原因让水奴不惜对右沁和闫翁撒谎也要跟去?五郎君身边有一个穗映随行伺候的不是吗?”

    “因田阿姊的意思是……”阿元想了想,说道,“因为水奴阿姊发现了什么对五郎君极为不利,所以才会追去?”

    因田道:“这是目前我认为最合理的一个理由。”

    在阿元心中,因田虽然不好说话,但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也被她定义为聪明的一类人,故而对她说的,特别是对五郎君和水奴有利的话就有几分深信不疑。闻言立即打马加快速度,“那咱们快些赶路,一定要早些找到五郎君他们。”

    却说水奴本来就睡眠极少,此次又因为担忧殷暖,一直到寅时左右方才睡下。然而她才刚入梦,就被一阵吵闹声惊醒,仔细听了听,原来是客栈里遭了贼,已有多人被偷。

    另一边,殷暖简单检查了一遍包袱里的东西之后,对跪在下首的谢三说道:“除了随身玉佩和一些碎银,没在丢什么东西,谢三你且先起身说话!”

    “玉佩?”谢三闻言极为惊讶的道,“可是殷郎君从小随身佩戴的毓炎佩?”

    殷暖神色也有些凝重,点了点头。

    然后谢三却比好似比他还紧张些,不是在担忧主人东西被偷自己受了惩罚,反而是在担忧那块玉佩本身。

    听见动静之后赶过来的穗映闻言也满脸担忧的道,“如此怎么办才好?”

    谢三跪着不动,满脸惭愧的道:

    “贼人竟然在奴的眼皮底下进了殷郎君的屋子偷走东西,若是对方心怀不轨,奴此时已经万死难辞其咎。贼人此时应该还未逃远,请郎君下令追拿,再搜查客栈所有房间以防贼人藏匿,如此待东西找回,奴将功赎罪之后再来接受惩罚。”(未完待续。。)

第一一九章 错过

    “追拿可以。”殷暖道,“只是搜查得先通过官府,有官府搜查令才行,切记勿要扰民。”

    “是。”谢三道,“奴这就去找当地官府交涉。”

    说完急切的起身告退离去。

    这个小镇就在县城边上,所以不一会儿便有当地县令领着一众衙役浩浩荡荡的赶来。原来是听说殷家五郎君路过此地,故而特地赶来接待。

    县令见了殷暖显是有些激动,先是就殷暖在自己管辖的区域造窃贼而向他赔罪,然后向殷暖表示听凭吩咐,当即出具搜查令,接着又感叹殷暖作为殷家郎君如何能住在这样的地方?盛情邀请他前去县令府邸小住。待知道殷暖有急事赶路不能停留之后,才终于消停了些,赔笑着在一旁端茶递水,好不阿谀奉承。

    水奴听见窗外的动静,便也查看了一下自己的包袱,见并没有丢失什么,便打算躺回床榻打算继续假寐,外面吵闹如此自是睡不着,但能养养精神也是好的。

    窗外越来越喧闹,偶尔有人大声的恼怒声和责骂声,还有掌柜四处赔礼道歉的声音。

    “咚、咚”两声敲门声忽然响起,水奴起身披上外衫,边下床榻边低声问道:

    “谁?”

    “小娘子,你可也是被这些人的声音吵醒了?”车夫那有些嘶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水奴点燃蜡烛,走到门边打开门问道:“确实有些吵闹,你可有要事?”

    “听说客栈里遭贼了。”车夫四下里看了看。凑近水奴小心翼翼的道,“奴来看看小娘子你这里可好,可有遭窃了什么东西?”

    “不曾。”水奴摇摇头,往后退了一些拉开距离。

    “那就好。”车夫松了口气,说道,“小娘子你可要小心些,这世道上人心叵测,稍有不慎有什么损失就不好了。”

    “我知道了,多谢提醒。”

    车夫又叮嘱了几句,方才依依不舍的退下。水奴关上门正要回床榻上歇息。门又一次被“咚咚”敲响。

    眉头皱了皱,水奴复又起床把帷帽戴上,走过去打开门。才发现门外并不是她以为的车夫,而是三个陌生人。其中两人做官府衙役打扮。一人手里拿着火把。另一人拿着搜查令之类的东西。中间一人做大户人家家僮打扮,一脸憨厚的模样,水奴却总觉得他盯着人看的时候。有些目露凶光的感觉。

    “官府搜查,可有私藏窃贼?”其中一个衙役见她头上还带着帷帽,便说道,“深更半夜做此神神秘秘的装扮,实在可疑。”

    水奴往后退了一步,侧开身让几人进来。边有些慌乱的摇着头,嘴里“呜呜”两声,然后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表示自己不能说话。

    “难怪如此。”另一人道,“一个不能说话的小娘子独自在外确实应该小心些,不过也不能排除可疑。”

    两人说着便开始四下搜查,因为没有人看见过盗贼真面目,自然不可能直接抓住一个可疑一点的人就押回打牢拷问。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搜查出赃物,到时候人证物证俱在,就不会出现屈打成招之类的事了。

    水奴谨慎的跟在几人后面,身子微微颤抖着,看来极为小心翼翼的模样。那个做家僮打扮的人盯着她看了片刻,待水奴疑惑的转向他的方向时,方才又若无其事的回过头去。

    三人在屋子里仔仔细细的翻找片刻,一点可疑的痕迹也无。

    “此处没有,下一间。”谢三说着,领着另两人有些急切的走出房门。

    水奴跟着三人走到房门处,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恭送几人。直到再看不见,方才回到屋子把门严严实实的关上。

    差不多一个时辰之后,天边星辰未落,夜色犹沉,县令陪坐在一边频频点头打瞌睡,最后实在耐不住,在殷暖的劝说之下到隔壁订了一间上房休息了。

    “殷郎君!”

    “如何?”殷暖抬起头,依旧是神清气爽的模样,穗映站一边,给他奉了杯热茶。

    “回殷郎君话。”谢三把手里的东西捧到殷暖跟前,道,“奴幸不辱命,玉佩和碎银都已经追回。只是那窃贼身手极佳,奴无能,把东西追回之后竟还是让他逃了去。”

    “无妨。”殷暖道,“东西追回就好,命人收拾收拾就继续启程赶路吧!”这样的结果原也在他的意料之中。毕竟那盗贼既然敢胆大到偷遍整个客栈,想必身手定是不俗。

    “是。”

    “五郎君。”穗映问道,“那隔壁的县令……”

    殷暖道:“若是告别,只怕县令一番好意盛情难却,不如就此离开吧!”

    非是他殷暖向来不懂礼数,会不告而别,实在是县令这般阿谀奉承的态度令他不喜。

    水奴离开的时候辰时左右,她拿着包袱走到客栈门口出正打算离开,掌柜的走上前道:

    “小娘子一路好走,昨夜之事老朽实在抱歉!”

    “无妨。”水奴摇摇头,想了想问道,“掌柜的可曾见过一个衣着华贵素雅的郎君和一众家僮路过此地?”

    掌柜的想了想,问道:“小娘子所说之人老朽可能见过,那极为俊秀的小郎君身边是不是还跟着一个娘子,和十几个奴仆?”

    “嗯。”水奴点点头,“那应该便是儿家所找寻之人,掌柜的可知他们是何时离开?”

    “便是今早!”掌柜的道,“说来他们就住在小娘子对面楼的客房里呢?”

    “什么?”水奴有些惊讶,不曾想和殷暖竟然就这样错过,“掌柜的可能告知他们是何时离开?”

    “大概一个半时辰之前。”

    “那也很久了。”水奴叹了口气,一个半时辰的路程,她加快一些速度,希望能尽快在这里两日追上,毕竟殷暖担忧谢郎主情况,一路也不曾放慢速度。不过按掌柜的所说,他那里此时并无异样,心里也落了些,但愿一切都是自己杞人忧天。

    过了一日,一路风尘仆仆,几乎不眠不休连夜赶路的因田和阿元也到了这个镇上。

    “因田阿姊,我觉得我现在都能靠在马背上睡着了,应该再过几日就能追上五郎君他们,咱们能在此地歇息一晚再走吗?

    因田也有些困倦,便点点头表示同意。小镇不大,客栈也就那几家,因为都是从同一个方向来,找的也是就近那一家。所以因田阿元两人入住的和水奴和殷暖住的便是同一个客栈。(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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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婢介绍:
她是一国公主,骄傲、尊贵;一着不慎从九天跌入泥淖。 他是世族子弟,温柔、善良;小小年纪看透人情冷暖。 她是他的阿奴,唠唠叨叨,从容大气,为他放弃自由、忘记生死。 他是她的郎君,因为心中有了想要保护的人,所以温柔变成武器,从容变成盔甲。 “要是儿家离开了,暖暖会娶王家娘子吗?贵婢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贵婢,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贵婢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