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一章 机会
“思琪?”殷昕见她突然不说话,就连手上的力道也紧了些,便有些疑惑的看向她。
马思琪一愣,慌忙回过神来,柔声说道:“夫婿说的是,所以妾身认为,此事的突破口不在五叔身上,而是在水奴身上。”
“哦?”殷昕问道,“思琪可是有了什么主意?”
马思琪道:“夫婿你想,水奴甘愿一直留在五叔身边,不就是因为相信五叔吗?但若是她忽然发现五叔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个样子,而是一个极为不堪的人呢?”
殷昕被说得心动,又问道:“然后呢?”
马思琪道:“那个时候水奴失望之余,只怕伤心也是少不了的,若是夫婿及时出现,给予她些许安慰,那么收了她的心还不是轻而易举的吗?”
“此计确实不错。”殷昕点头,“但是要如何让她知道自己看错了人?”
马思琪闻言起身走到殷昕身边,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殷昕闻言,面上微微有些犹豫,他本不屑这些上不了台面的计策,但是想到水奴,还是点头道:“此计确实不错。”
马思琪道:“这般连环使用,一计不成总有一计,就算五叔如何神通广大,也逃不过去的。”
“嗯。”殷昕道,“思琪,难为你了。”
马思琪闻言,心里一酸,这段时日以来,他终于接受自己的原因,竟然是因为一个婢女。
“夫婿。”马思琪轻轻依偎进殷昕怀里。柔声说道,“妾身这几日在反省之余,都是在想怎样才能如了夫婿的意,让夫婿开心些,所以……”她伸手点上殷昕的嘴唇,凑近了放低嗓音楚楚可怜的道,“夫婿还怪罪妾身吗?”
殷昕伸手把她搂近了些,而后翻身压在坐榻上,低声说道:“自然不怪,得思琪如此。夫复何求?”
本就是血气方刚的年岁。此番冷战多日的和好多少有些久别胜新婚的意思,一番温柔缱绻自是少不了的。
那之后又过了几日,这天穗映神色恍然的走到树砚阁,走到正厅时。却又忽然反应过来。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目的前来。自从那夜之后。她心神就好像有些混乱,总是走着走着,就会走到树砚阁或者殷暖常待的几个地方。
可是就算如此挣扎。她也知道,自己其实没有选择的余地的,过去的一段平静的日子已是奢求。因此不管自己下定决心与否,都是必须去做的。
且不说对方要让自己消失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更何况,没了自己,也会有第二个穗映,第三个穗映,最终不过是便宜了别人而已。
是啊,这确实是便宜了别人的事。穗映苦笑,自己会这么想,是因为心里明明是期待的吧?既然如此,又这般挣扎做什么?终究要有一个结局,这已经上天可怜自己了。
心里定了主意,穗映转身就要离开,又见正厅里的婢女有些疑惑的看着自己,便又随便吩咐了几句,然后回到司园。
早在当初殷暖那样吩咐之后,她就想着自己年岁终究大了,为了不落人口实,便主动搬到司园的一个家僮住的房间里。
回到司园之后,穗映四下打量一番,问一个婢女道:
“容秀呢?”
容秀性格轻浮,又仗着有几分姿色,言语之间都免了些轻佻之意,发生了那样的事之后,她便让容秀打扫司园庭院,这样也好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
那婢女道:“回穗映阿姊的话,容秀方才忽然头晕得厉害,就回去休息了。”
穗映闻言,本想不管,又想万一真的病重出了人命,便转身走到容秀居处。
容秀和另一个婢女住在一起,只是此时那个婢女不在,穗映才走到门边,还未进去,就见容秀忽然从里面冲出来,而后蹲在地上干呕起来。
她呕半天,一直没发现身边有人,待抬起头来看见穗映时,立刻狠狠的吓了一跳。
“穗、穗映阿姊。”
“容秀。”穗映眉头紧皱,“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你是头晕吗?”
“我……”容秀正欲开口,忽然又是一阵干呕。
穗映见此,以为她情况严重,便道,“你先等着,我去请个疾医来。”
却不想她还没转身,容秀忽然扑上来把她拦住,“穗映阿姊,你别去,不、不用了,我没事的。”
穗映闻言眉头皱得更紧,“既然生病了为何不看?五郎君又不是那种罔顾人命的主人。”
“我、我……”容秀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穗映忽然想起一事,惊讶的看着她,“不会吧?”
到底见得多了,穗映见她模样,又想起之前无意中撞破的丑事,便反应过来。
“穗映阿姊,我……”容秀心里也正害怕着,闻言立即说道,“你不要赶我走,我等下就去找药,我不会留下的,求求你不要赶我走。”
穗映闻言,知道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心里更觉厌恶,自己撞破那事不过几天之前,现在看来,只怕她早已经与人私通在一起。
正欲发怒,然而忽然又想起一事,心道既然有这么个现成的,倒省了自己许多功夫。
“你先别忙着吃药。”穗映道,“你身体情况不一样,先回屋休息着。”
“穗、穗映阿姊?”容秀惊讶的抬头看她,不知她此言何意。
穗映却不管这些,直接半拉半拖的把人带到屋里,让她在床榻上坐下。方又问道:“此事还有何人知晓?”
“没有了。”容秀虽不知她何意,但见她面上愠色,就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穗映想了想,终于又问道,“你,之前可曾再五郎君屋里伺候过?”
容秀闻言心里一跳,又小心翼翼的观察穗映面色,见她面上有些许不耐,才说道:“婢子之前是在五郎君屋里伺候的,直到后来五郎君散了屋里除了水奴阿元因田之外的婢女,婢子方才被分配到之前大娘住的屋子。”
当初那些妄想爬上五郎君床榻的人里面就有她一个,本来想着凭自己的姿色,说不定也是可能的,只是没想到后来出了如此变故。
穗映懒得管她心里在想什么,只是问道:“现在若给你一个一步登天的机会,你愿是不愿?”(未完待续。)
第三三二章 夜袭
容秀虽然放浪,却也不笨,联想到穗映方才问她的那些问题,几乎立刻便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心里抑制不住的狂喜袭来,好在她还有几分理智,犹犹豫豫的问道:“婢子,不是很明白穗映阿姊的意思。”
穗映懒得跟她废话,直接道:“就是让你用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换一个在五郎君身边伺候的机会。”
猜测被证实,容秀几乎立即开口道,“穗映阿姊,你说的,可是真的?”
“是。”穗映有些不耐烦的道,“你且说你愿是不愿。”
“愿,我愿意。”容秀迫不及待的道,“别说是一个孩子,就算是其他的东西我也愿意。”更何况还是一个她本来就没打算要的孩子。
“行了,其他的你又能有什么?”穗映不屑的看了她一眼,说道,“之后别声张,且等我吩咐便是。”
之后穗映离开,容秀欢天喜地的在屋里走来走去。一想到以后可以伺候殷暖,她就止不住的兴奋,手不自觉的摸上肚子,之前还觉得厌恶,想着多了这么个东西,之后就不好再找他人行事了,不过现在好了,总算是又了一点利用的价值。
想到此处,她心里又有些懊悔,早知道可以伺候殷暖,就留着清白之身了。不过又想事都是两面的,如果那样只怕就不会有这样的机会。至于穗映要用这个孩子做什么,那完全不是她会考虑的。她在来司园就被人贩买来买去,这些大家里的腌臜事早就看得透彻,故而能利用就行,其他管那么多做什么?
自从之前殷暖说把自己屋里的婢女全部换了之后,虽然留下君璧阿元因田,但是君璧身体不好,他自然不舍她在外间睡不安慰,故而从未让她守夜过。而既然君璧没在,因田自然也是要留在她身边伺候的。而阿元从来都是宿在他的隔壁,她身手好。听力也好。便是有什么动静自然能即刻知道。
这天殷暖屋里伺候的也是一个奴仆,做事老实诚恳,又是在司园待了好几年的,身家底子都干净清白。并无什么让人怀疑的地方。
而对于被安排到殷暖屋里照顾。他也很是受宠若惊。
天色已晚。殷暖正准备休息时,奴仆起身道:“五郎君,可要喝点水?”
他的眼神有些闪躲。只是夜里也看不出来。
天气闷热,殷暖的确觉得有些口渴,便点点头道:“有劳了。”
喝了水,奴仆又小心翼翼的伺候他躺下,而后自己回到外间,轻手轻脚的在坐榻上躺下歇息。
虽已入秋,天气倒比盛夏还闷热些,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殷暖只觉得身上也燥热起来,越来越难以入眠。
本来想让奴仆端些凉水来,只是想着对方应该已经入睡了,他又一向不愿意麻烦别人,若是自己起身,只怕还会吓着对方,便想着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只是不曾想如此没过多久,身上越加的燥热起来,渐渐的到难以忍受的地步,甚至连头脑也昏沉起来,就连外间的房门打开的声音他也听不明白。
殷暖掀开身上的薄被,下意识的就想伸手连轻薄的里衣一禀除去,不过最后心底还是有一些理智止住了这个动作,只是身上却越加的难以忍受起来。
隐隐约约的,殷暖知道自己怕是着了道了。他并非古板之人,虽洁身自好,却也看过些野闻杂书。更何况,自他开始在外经营商铺之时起,三教九流的人皆有接触,自然也曾听闻一些荤话,便连其中一种让人性起的药物也是知晓的。
脑海里再是迷糊,可是这瞬间的清明之后,殷暖便知晓只怕自己便是着了此道了个大概,心里恼火起来,他撑起身,开口想要唤人。然而就在这时,屏风后面绕过一个窈窕丰满的身影来。
殷暖脑袋里“轰”的一声,有些怔愣的眼睁睁看着那个身影向自己走过来。对方穿着极为轻薄透明的衣衫,梳着垂环髻,而那张脸……殷暖下意识的摇了摇头的,可是再次忍不住抬头看时,还是觉得那就是他的阿姊。
穗映走进来之前,心里一直紧张跳动得厉害,可是绕过屏风看见床榻上衣衫不整的殷暖之后,心里忽然又镇定下来。待看见对方满眼痴迷的看着自己时,心里忽然又有些遗憾,若他是清醒的,该有多好?
殷暖被眼前景色所惑,原本拼命挣扎出来的半分清明终于彻底散去,他有些痴迷的向对方伸出手去,嘴里低低唤了一声:
“阿姊!”
穗映闻言,伸出去的手一僵,不过很快又释然了。心里苦笑一下,自己刻意梳了这个发髻,不就是为了让事情更为顺利的进行不是吗?
“暖暖。”穗映刻意放低嗓音,学着她偶然听来的,水奴平日唤殷暖的口吻,而后把手搭在他伸来的手上。然后在床榻上坐下,微微凑近了殷暖一些。
果然,殷暖听见她的称呼之后,呼吸竟然急促了几分。他此时脑海里有些迷糊,不管看见什么都会和藏在心里最深处的那个身影重合起来,更何况穗映还特地做出水奴平日里的姿态。
穗映感受到他手上微微拉动的力道,立刻顺从的俯身爬在他早已经成长得宽阔有力的胸膛上。
殷暖只觉浑身燥热,故而感受到身上的凉意之后,下意识的更凑近了些,心里还有些微微的喜悦,手指轻抬,借着淡淡的月光扶上早在心里摇曳了不知多久的垂环。
穗映依旧顺从的随着他的动作改变自己的姿态,嘴里一直轻轻唤着平日里水奴对殷暖的称呼。心脏跳得厉害,她知道,那里面有害怕,害怕他清醒之后看着自己时厌恶的眼神;也有遗憾,遗憾这一辈子唯一的一次机会,他看见的那个人,却不是自己;但更多的是,是满满的喜悦,就算之后万劫不复,她也心甘情愿了。
屋里的温度似乎更高了些,穗映都有些不耐的自己褪下那薄薄的一层外衫,她也知道,殷暖此时只怕也已经忍耐到极点,可是他还是满眼怜爱的看着自己,或者说,是透过自己看向另一个人。
穗映虽然心急,却也有些不舍此夜这么快就过去,所以在殷暖终于把手移动到她脸上的时候,她极为配合的把自己的脸放在他手心里轻轻蹭着。(未完待续。)
第三三三章 破绽
之后殷暖放在她脸上的手在抚摸片刻之后,却忽然停下,又轻轻蹭了蹭,似乎是有些疑惑的样子。借着浅浅的月光,甚至能看见他方才眼里的迷惑此时已经带上了一些不解。
穗映见他动作停下,心里有些讶异,正有些奇怪,又觉殷暖的手在自己脸上蹭了一下,忽然就想起一事,她心里一惊,明白了殷暖的手是在自己脸上寻觅什么。
“暖暖。”穗映慌忙又唤了一声,想要做些什么分散他的注意力,只是她此时心急之下,连嗓音里的那一丝伪装都忘记了。
下一秒,穗映只觉得身上一痛,然后是“咚”的一声,待反应过来,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躺在地上。而方才还对她温存的那个人,此时直直的坐起身来,冷冷的看着她。
穗映一惊,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被认出来了,可是他看向殷暖时,却又惊讶的发现,他的眼神还是迷蒙着的,甚至还因为燥热而下意识的扯着他自己身上的衣物。
穗映不知他为何忽然就自己踢下床,可是见他此时的模样,心知不把握此时,只怕之后再没机会了,故而又撑起身体,想要走上前。
“别过来。”殷暖见她动作,下意识的伸出手去,厉声道,“滚!”
“暖暖。”穗映又放低了嗓音,道,“是我啊,我是水奴,你不理我了吗?”
“你不是阿姊。”殷暖迷迷糊糊的摇着头,想让自己清醒一些。只是脑海还是晕沉。月光下穗映白花花的身体晃着他的眼,他感觉快要控制不住自己行为了。
“阿姊不是你这个样子的。”殷暖嘴里喃喃的说着,似乎想要借此让自己更清醒一些,“阿姊应该比你高些,她的头发比你的柔顺一些,她的脸比你的要小一些,还有,你也没有那道疤痕。”
穗映闻言,心里只剩下苦笑,她本以为。自己被殷暖识破的原因。很可能是因为自己忘记了那道疤痕。心里就在奇怪,那种时候,只要是个男人,谁又会记得那些?
不过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关于水奴的一切。早已经镌刻进殷暖的心里、骨髓里。
所以在他面前。她处处都是破绽。
穗映又羞又恼的坐在地上,抬起头直直的看着殷暖,见他神色更是迷茫几分。就连脸上的那几分冷意也已经退去。她又站起身,一步步的向他走去。已经走到这一步,就算抛弃了所有的一切,她也不会放弃的。
然而原本已经迷糊的殷暖在她靠近之时立刻又有几分警惕起来。
“五郎君。”穗映用自己最柔的嗓音轻轻唤了一句。
殷暖怔怔的转回头看她,就在穗映以为他终于彻底迷失心智的时候,就听见又一声“咚”的脆响,只见殷暖抬起手,狠狠的砸在床榻周围的围屏上。
穗映心里一惊,下意识的走近两步想要问他怎么样?可有伤着?而殷暖却因为这疼痛得了片刻的清明。
“滚!”穗映尚未反应过来,就见殷暖又一脚踢在她的胸口上,好在他现在没有什么力气,并未伤得厉害,不过就算如此,猝不及防之下穗映还是跌倒在地上。
“五郎君。”穗映惊了一跳,脸忙往她的方向爬去,。
“滚。”这一次殷暖的声音却要清明许多,然后只听“刷”的一声,穗映抬起头,忽然就惊在原地,再不敢移动分毫。
只见殷暖反手拔出斗帐上挂着辟邪的宝剑,明晃晃的指着她。
“五、五郎君。”穗映怔怔看着他。
殷暖眉头皱起,他现在全身无力,手腕颤抖着,就在穗映思考该怎么办的时候,宝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而后殷暖也跌坐在床榻上。
“五郎君。”穗映见此,立刻站起身,知道他这次定是已经彻底迷糊了。
然而就在她快要接近的时候,就听见门忽然被撞开,下一秒,一根长长的帛带缠在她身上带着她往后拖了一下砸在屏风上。
“五郎君。”阿元来不及看那个被自己缠住的人,立刻飞奔到殷暖面前,紧张的问道,“你怎么样,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要不要婢子立刻去把苏疡医请来?”
“别去。”殷暖用力咬了咬唇,而后吩咐道,“阿元,去搬一桶冷水来,尽快!”
“哦。”阿元得了吩咐,立刻风一般转身而去,路过穗映时,因为她披头散发阿元看不清长相,又嫌弃她挡路,干脆一脚踢到角落里,然后瞬间消失在门外。
穗映身上被缠住动弹不得,又被阿元踢了一脚,阿元的力道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完全和殷暖刚才中药之后软绵绵的那一脚不一样,穗映只觉一阵刺骨的疼痛,而后喉咙一阵腥甜,呕出一口血来。
她现在再没心思想其他,只恨自己不能立刻昏死过去。
阿元出去之后,立即又搬了一个大木桶回来,然后又风风火火的跑出去,不过一会儿双手各提一桶井水倒进浴桶里。
“五郎君。”阿元走到殷暖面前道,“水已经准备好了。”
“嗯。”殷暖喘着气道,“阿元,劳烦你快些扶我过去。”
阿元有些犹豫:“五郎君,水很冰。”
虽是初秋,但是深井的水依旧冰冷刺骨。
殷暖闻言只是摇摇头,在阿元看不见的地方,他为了让自己清醒些,手心里已经攥出血来。
阿元见他模样,知道事不宜迟,便也没多言,直接把殷暖扶到浴桶边上,而后殷暖合衣浸入水里。
全身的燥热被这冷水一激,殷暖打了个冷颤,却逐渐清明起来。
“五郎君。”阿元在旁边眼巴巴的看着他,眼里满是担忧,“你怎么样了。”
“没事。”殷暖道,“阿元,你再去提两桶冷水来,记得动静小些。”
“好。”阿元又点点头,提着两个桶风风火火的走出门。她力气大,虽然速度极快,到真的没有多少动静。
把这些都做好,阿元方才问道:“五郎君,方才发生了什么事?”
殷暖想要回答,却觉得身上依旧难受,甚至连方才还冷得彻骨的井水也好似跟着燥热起来。
“阿元。”殷暖道,“你换一道水。”
“嗯。”阿元见他面上依旧有些泛红,心知不妙,忙又给他换了水。然后又飞哒哒的重新提了两桶水来,如此三四次之后,殷暖面上的红色终于退去,却又换成不正常的白。(未完待续。)
第三三四章 君璧
直到最后一次去把桶里的水倒了之后,阿元都还来不及看清地上那个被她踢了一脚的是何须人物。
而这一次,就在她回来之时,却看见两个人影站在殷暖门前,显然也是刚到的。
“水奴阿姊,因田阿姊?”阿元走到两人表面,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
“竟然真的是你。”因田道,“阿元,你大半夜的上上下下做什么?”
司马君璧皱起眉头看着她手里空了的水桶,问道:“阿元,怎么回事?”
“五郎君他……”阿元忽然又顿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君璧看着她手里的水桶,又回头看看殷暖房间的门,想要伸出去敲门的手又收回来,看向阿元道:“五郎君大半夜的让你去打水,用这么大的木桶,可是要淋浴?他房间还有其他婢女?”
阿元闻言点头,想起那个被自己踢了一脚的婢女,说道:“似乎是有一个婢女来着。”
因田闻言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的看了君璧一眼,又问阿元道,“你确定你看见一个婢女吗?”
毕竟主人屋里有着婢女伺候,大半夜的又换水沐浴,实在不让人想岔都难。
阿元对他的口气有些奇怪,不过还是老实道:“是不是婢女不清楚,但肯定是个娘子。”
司马君璧闻言,连嗓音都冷了几分,问阿元道:“五郎君他怎么样了?”
因田闻言有些惊讶的看向她,方才司马君璧语气里分明只有对殷暖的担忧。可是这种时候。不是该生气吗?
问完,司马君璧似乎懒得再等阿元回话,伸手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公主。”因田唤了一声,还想说什么,见此情形只得跟着走了进去。
绕过屏风,两人一眼就看见合衣侵在浴桶里的殷暖。
“五郎君。”司马君璧慌忙走过去,手才沾着冷水,就被那冷意激了一下。
“阿姊。”殷暖此时面上已是青白,就连嘴唇都在轻微的颤抖着。他看向君璧努力的笑了一下,伸出手想要握住他的手。却又在即将碰到之时。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下又缩了回去。
司马君璧却伸手抓住他往后缩的手,被那冷意激了一下之后,又握得更紧。她抬头打量四周。先是看家被丢在地上的宝剑。然后是被踢道角落的穗映。几番思考之后,眼神忽然便冷了下来。
“暖暖,你怎么样了?”君璧转身对殷暖道。“先从冷水里出来好吗?”
“不。”殷暖闻言,手又往后缩了一下,他觉得头疼得厉害,却依旧强撑着摇头,柔声对君璧说道,“阿姊,不行,现在还不行。”
“没事了,暖暖,没事了。”司马君璧微微探身触上他的额头,而后说道,“你看,你已经不热了不是吗?那个药效已经过了的,可以不用浸冷水了。”
殷暖头疼得实在厉害,闻言努力的抬起头看她道:“真的吗?”
“嗯。”君璧点头,“我保证,没事了。”
殷暖闻言,方才放下心来,然而才站起身,就彻底的晕厥过去。
“暖暖。”君璧一惊,慌忙上前一步让他倒在自己身上,而后因田慌忙上前帮她一起把殷暖送回床榻上。
“阿元。”司马君璧回身吩咐道,“快去请苏疡医来,就说五郎君夜里受了凉风感染了风寒。”
“是。”阿元闻言,慌忙转身而去。
待阿元离开,司马君璧又转向因田道:“因田,你先把这桶水处理了,然后把人带到楼下我住的屋子去。”
因田闻言,忙也转身而去。
直到人已经离开,屋子里便只剩下穗映、君璧和已经昏迷的殷暖。
穗映趴在地上,她身上被阿元捆着,又因为受了伤,故而动弹不得,努力抬起头看向正在为殷暖换干净衣衫的司马君璧,穗映缓缓说道:“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
她知道水奴刚才说的那个让因田带走的“人”是指自己。
司马君璧闻言头也不抬,就在穗映以为她跟本不想搭理自己的时候,就听见她说道:“我现在只关心他有事没事。”
至于其他,自会一一算来。
之后因田很快又回来,一脸淡然的提起穗映身上的帛带将人拖走。似乎对那人是穗映这一点也不惊讶。
就在君璧给殷暖换好衣衫之后,苏疡医跟在阿元身后也匆匆赶来了,见殷暖昏迷不醒的模样吓了一跳,好在看诊之后说只是伤寒引起的头痛晕厥。然而之后殷暖又发起高热,情况一时甚是危急。
等到殷暖终于降热,苏疡医又说没事之后,差不多已经快到巳时。
待苏疡医离开,司马君璧又伸手探了探殷暖头上的温度,然后又吩咐阿元好生照顾着殷暖之后,便起身打算离开。
“水奴阿姊。”阿元起身道,“我先和你去一趟。”
“怎么?”君璧回头看她,“可是有什么事?
阿元咬牙道:“那个恶心人的东西竟然害五郎君至此,我绝对不放过他。”
“那人被你踢了一脚,只怕已经去了半条命。”君璧道,“阿元,五郎君还未醒来,未免再被有心人钻了空子,你还是先在这里守着好些。”
阿元闻言,想起之前的是也是一阵后怕,便立刻答应留下来,不过叮嘱司马君璧一定要好生教训那人一顿才能解气。
司马君璧回到房间之后,就见穗映依然是全身被帛带缠着趴在地上,因田冷冷的站在她旁边,看见君璧进门之后就走了过来。
穗映抬头看向她,眼里几乎化出一把杀人的刀来。
“你不必这么看我。”司马君璧走到她对面,冷冷的说道,“事实上,若非司园不可以罔顾性命,我也恨不能宰了你的。”
“你又有什么资格?”穗映看着她,忽然开口讽刺道,“五郎君那样的人物,同为他的婢女,所有人都会有这样的想法和冲动,而我不过是行动了,然后没成功而已。”
君璧闻言,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忍住把手里的茶水泼过去,冷冷说道:“竟然对他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你真该死!”
“不入流吗?”穗映闻言笑道,“其实我都快成功了,可是你知道最后为什么失败了吗?”她盯着司马君璧,一字一句的道,“因为我忘记了一样东西,就是你脸上的这道丑陋的疤痕。”(未完待续。)
第三三五章 当年
穗映话音刚落,司马君璧就愣在原地。穗映言语里什么意思,她想她应该是明白的。
“怎么?”穗映看向她,说道,“你也不敢相信是吗?他迷糊之中,把我当成了你,可惜最后被他识破了,不然就继续下去了呢。”
司马君璧顿了顿,面色平静的看着她:“那又如何?”
“所有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我?”穗映看着她,挑衅的道,“你们之间不也是这样不清不楚的关系吗?你又打算用什么身份来审判我?更何况就算真的要受到惩罚,那也应该是五郎君亲自来施刑,和你一个婢女有什么相干?”
司马君璧看着她,冷冷的道:“怎么,这个时候你还妄想再见五郎君,真要让他清楚的看明白你是怎样的一个人不成?”
“可是你又比我好了多少?”穗映道“你看,你的心思不也是爬上五郎君的床榻帐内承欢吗?我今日做的,也是你想做的是不是?”
穗映心里却也知道,水奴说的没错,她确实是想再见他一面的,不管是什么样的结局,只有他亲自决定的,才是她想接受的,不然,她又如何甘心?
因田见她言语如此不堪就想动怒,司马君璧伸手拦住,然后看着穗映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模样,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心里叹口气,说道:
“你不是奇怪我之前看见你时为何一点也不惊讶吗?”
穗映一怔,“你……是什么意思?”抬起头惊疑不定的看着司马君璧。想了想,她忽然不可思议的开口道,“你们,竟从来没相信过我?”
因为没相信过,所以才会一点也不惊讶她做出这样的事?
司马君璧点头,“但是后来没有防备于你,也是事实。”
穗映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只是忽然觉得之前自己小心翼翼的做为就像是一个笑话。
穗映道:“既然连你都知道,那就是五郎君他也知道了?”
“知道。”司马君璧点头。
穗映衣衫不整的爬在地上,方才被阿元踢的一脚让她浑身都开始痛。然后她却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撑着坐起来看着水奴道:“你们,都知道些什么?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我的?”
“知道你是谁的人,听的是谁的命令。至于是什么时候吗?”司马君璧对她狼狈的模样视而不见,事实上。穗映用这样一副不顾廉耻的模样出现在殷暖面前。她没有直接出手处置了她已经她努力压抑住的成果。
君璧抬起手臂撑在案几上托着腮。微微沉思着。
穗映闻言全身忍不住的颤抖起来,她的脸色因为疼痛和震惊此时已经是一片苍白,只听司马君璧缓缓说道:
“太早了。已经忘记了得差不多了,不过你做的那些事却还记得大概的。我记得容柳走的时候,在她那里捡到一条巾帕,后来被你发现了是吗?因为在你去过我住的房间之后,元氏就来搜查了。”
穗映这下真的彻底惊住,竟然真的那么早了,她几乎都快要忘记此事了。只记得那件事确实是她告诉了赵氏,当时四娘子还在旁边听着。
“不过那时虽然有些怀疑,到底还不能肯定你是听命于谁。”司马君璧缓缓说道,“不过这也没怀疑多久,元氏不在之后,基本上也就肯定你是谁的人了,不过这也不重要。”
“我不相信。”穗映慌乱的摇着头,“那个时候五郎君一定不知道的,是不是你和他说了什么?你这是污蔑!”
司马君璧对她狂乱的样子完全不在意,只是缓缓说道:“那个时候五郎君确实不知道的,所以只是我独自在怀疑而已。不过后来也就知道了,你真以为,当初五郎君独自去往临川之时,那所谓的意外能瞒得天衣无缝?”
“那一次关我什么事?”穗映闻言立刻急道,“当时我也是侥幸逃得一命,难道就凭这个你便撺掇五郎君怀疑我不曾?”
“你这一段你其实没有必要否认的。”司马君璧抬头看她一眼,依旧语气平淡的说道。
她的语气太过于冷静,穗映下意识的抬头看着她,“你这话什么意思?”
司马君璧道:“虽然当时你们把意外推脱给山贼,可是哪里会有穿着统一裤褶和木屐的山贼?”
“我……你怎么可能知道这些?”穗映一时愣住,心知也知道,她寸寸步步都知道得这么清楚,已经没有必要再隐瞒下去,只是还有不敢置信的道,“难道是五郎君告诉你的,可是他那个时候不是已经昏迷了吗?”
“昏迷?”司马君璧抬头看她一眼,而后叙说道,“所以那时果然是你救了五郎君吗?不,这样说也不对,应该说是放了他?”君璧放下手臂,手指缓缓敲着案几,斟酌着道,“我想,当时你可能是心软了,就给暖暖吃了迷药,然后在马车外面一片混乱的时候,在他身上划了狰狞却又不致命的一刀,再伪装一下,和你一起的其中一个人就自然的把他当成被那些假装山贼的人杀了是吗?”
一字一句,条理清晰得就好像她当时就在现场似的。
穗映愣在原地,而后才低低的苦笑道:“你果然是不可小觑的,看来不管是我,还是主母四娘子甚至三郎君他们,全都低估你了。”
那时她在殷暖喝下迷药还有几分清醒之前,自己也假装昏迷以摆脱殷暖的怀疑,然后待殷暖彻底昏迷之后,就起身把他伪装成死人,在告诉谢三说已经被方才那些假的山贼砍死了。本来是没那么容易的,可是那个时候刚好有人前来,而且对方人数众多,他们便只得匆匆把一地的尸首简单处理之后就离开了。
至于装扮,也是因为当时抱着必定能了结殷暖性命的可能,所以那些假的山贼才会太过忽视乔装细节。
而这一点之所以会被殷暖发现,现在想来,恐怕是当初自己伤了他一刀之后,让他剧痛之下又有了片刻的清醒。
“不,我没你想的那么聪明。”司马君璧微微垂下眼睑说道,“不然又岂会一次又一次的让暖暖陷入这些危险之中?”
穗映知道她所谓的“危险”也包括昨夜发生之事,她看向水奴,问道:“既然那个时候五郎君已经有了怀疑,之后你们为何还让我回到司园?”(未完待续。)
第三三六章 映知
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已经不自觉的把水奴也当成了司园的主人,只是现在再纠结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因为没有你,还会有其他细作进来,既然如此,倒不如留下知根知底的你在身边看着还方便一些,况且,你当时终究也算是救了暖暖一命。”
“确实也是。”穗映苦笑道,“而且你们只怕还等着我再有其他动作好收集证据对付主母她们是吧?”
“这也是目的之一。”司马君璧毫不犹豫的坦诚。
“那么后来呢?”穗映问她,“你说近段时日已经不曾防备我了是什么意思?”
司马君璧又停了一下,看着她沉默着,穗映却忽然紧张起来,眼也不眨的看着眼前之人。
“你后来,是真的打算安心留在此处的吧?”司马君璧叹了口气,抬头看着她,“我能看得出来,你虽然针对于我,对五郎君却是真心的。既然我能看出来,五郎君也能看出来。”
“所以……”穗映顿了顿,一直强撑着的嘲讽的面具终于全部崩裂,她惊讶又痛苦的看着司马君璧道,“所以五郎君才会让我管理司园所有的家僮是吗?”她忽然苦笑起来,低声说道,“他看出了我对他的心思,所以不让我留在他身边伺候,却也没有赶我出去,而是安排一个不错的位置给我,呵呵……五郎君他,果真是很良善的啊!”
她后来重新回到司园之后。就没怎么向赵氏回报这边的情况,最多也不过是说些无关紧要的,赵氏大概也察觉出了些什么,所以那天才又让人来下了最后的命令。所以她是知道的,这一次,不管成功与否,她恐怕都再没有活下去的机会,只是终究还是心甘情愿的去做了。
只是现在听了水奴的一番话之后,穗映方才发现,原来五郎君一直都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的。可是即便是这样。他最后还是选择相信自己。
只是现在,这一份信任却被她自己给辜负了。
她原来是真的,没有脸再见他。甚至连他之后的惩罚,自己也没有资格接受。
她回头看向水奴。看着她就这样理所当然的代替殷暖处置自己。心里再是悔恨。却也深深的嫉妒着。
“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穗映道,“所以你说了这么多。是已经想好怎么处置我吗?”
司马君璧看着她,“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处置你才对?”
穗映闻言,却又垂下头苦笑道:“水奴,你说得没错,那一次临川之行,我确实是不该否认的,因为那一段时日,也是我这辈子最美好的一段记忆。”
她一出生就是身份低贱的奴仆,从来都是仰人鼻息的过活。也没有享受过,被人关怀是什么样的滋味,更何况还是以那样平等的方式。所以那时她虽然生着病,却从来没有如此的幸福过。只是没想到,当时心里只是感激的,却不知不觉的连一颗心也陷了进去。
这一次赵氏让马思琪来找她,虽然知道自己不遵从只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可是她从来不曾害怕过,或许该说,这份担忧甚至还不及要她背叛殷暖的愧疚。
只是不管如何,在得知马思琪让他做的事之后,她却又答应下来,因为,虽然不耻,可这的的确确是她心之所愿啊。
司马君璧闻言,只垂着眼睑没有看她,面上微微有些漠然。
“水奴。”穗映抬头看着她,忽然低声笑起来,“他那个时候年岁还小,我就小心翼翼的等着他长大,可是我等他长大是有私心,难道你就没有吗?”
司马君璧闻言,微微闭了闭眼,似乎是在认真的想着她的问题。而后抬起头看着她,缓缓点头说道:“或许以前没有,但是现在确实是有的。”
旁边站着的因田闻言一怔,有些惊讶的看向司马君璧。
她这般坦然承认,穗映却一时沉默下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走吧!离开司园,至于你的卖身契,我会让人找还你给你。”司马君璧瞥了穗映衣衫不整的模样一眼,然后转向因田道:“找一件衣衫给她穿上。”
“是。”因田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穗映把因田对水奴的尊敬看在眼里,却只是说道:“水奴,你真的敢放了我?”
“为什么不敢?”司马君璧看着她,冷冷的说道,“离开司园,你又能做什么,回去赵氏的身边,还是舒玉楼?”
确实,就算得了自由身离开司园又如何?赵氏难道会真的愿意留下她,然后承认她是主母的人,间接的告诉所有人她细作的身份?只怕不仅不会如此,甚至能否留她一条命在都是问题。
她忽然有一种感觉,水奴不愿在司园处置她,或许不是她大度,而是因为太过嫌弃她昨夜的作为,不愿再和她牵扯上一点关系。
因田走进来,先是走到穗映身边把阿元的帛带收起来放在袖袋里,然后把一件粗布衣衫丢在她身上。
穗映咬了咬牙,忍住满心的屈辱把布衣穿上,然后一点一点的爬起身来,先是看看对司马君璧恭恭敬敬的因田,然后咬了咬唇说道:
“水奴,你这样放了我,就不怕五郎君之后追究吗?”
水奴闻言,原本波澜不惊的眼睛忽然睁开,冷冷的看着她,“殷暖他不罔顾家僮性命,但不代表他会白白让人算计,你既然在司园蛰伏这么久,这一点你不会不知道。再说你也不用装腔作势,你做细作这么多年,多多少少只怕也是有了点经验的,赵氏想要你的命,怕也不是那么容易。”
穗映又是一惊,只觉得无能自己在想什么,对面的这个越看越不像婢女的婢女都知道似的。
然而她面上却一点不显,只是有些放肆的把眼光放在水奴身上,然后咬了咬牙,缓缓说道:“我是说,你就不怕我泄露了你的秘密吗,水奴,或者该说,公主殿下?啊——”
她话音未落,脖颈处再次被一把长剑横住。穗映小心翼翼的回过头,就看见因田另一只手握住长剑,一向面无表情的面上此时带了几分杀意。(未完待续。)
第三三七章 共往
穗映就算见过再多的后宅斗争,不过都是些妇道人家的勾心斗角,何曾真刀真剑的见过这些,当下腿都软了,嘴唇不停的颤抖着。
“你何时知道的?”司马君璧抬头看着她。
“我……”脖颈上的冷意太过强烈,穗映又抖了一下,方才颤颤惊惊的道,“昨、昨夜不小心听见因田那样称呼你。”
当时她并没有听得太过清楚,只隐隐约约的听见一点,所以是不肯定的,现在看来,确是真的无疑。
穗映一时之间有些恍惚,看着眼前这个她本以为和她一样不过是婢女的娘子,只觉得一种强烈的不真实的感觉。可是忽然又觉得,只有这样才是最真实的。
水奴依旧是一身粗布的灰色衣衫,梳着垂环髻,头上除了一根木簪之外再无其他,可是穗映忽然就觉得,这就是那个传闻中已经失踪的公主殿下无疑。
就像她脸上的那道疤痕,为了不嫁人做妾——明明是好多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她却能毁了自己的脸来拒绝。这样的傲气,若不是当朝公主殿下,又能是谁?
穗映忽然后悔了,她方才提出来,是气不过她的态度,可是直到现在,得知对方真的是公主之后,忽然又害怕起来,天家的威严,又岂是她能挑战的?
“因田。”司马君璧道,“放了她。”
“公主?”因田有些犹豫,却还是收了手上的剑。
穗映看着她:“你真的打算放了我?”
“先前不是已经这样决定的吗?”司马君璧道。“更何况就算你知道这个也不能改变什么,便是你说到赵氏那里去,且不说她信与不信,就算她信了,也只会有两个选择,一是打算除了我掩盖她或者她那娇蛮的女儿之前的作为,另一个就是把我高高在上的供起来。前者倒是没什么,她做得也不少了。”
所以,不管穗映说与不说,她的下场都不会改变。
穗映咬了咬牙。这样的真相。她宁愿不知晓。比起一开始的嫉妒,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更是让她挫败不已。
拉了拉身上的衣物,穗映转身一步步的往外走去,走到门边时。忽然又回过头说道:
“公主殿下。就算你说得再好听。可我觉得你是真可怜,只怕一开始出现在殷家的时候,你也是被逼无奈的吧?堂堂公主却被迫为奴做婢。不想我,从生下就是奴婢,自然没什么好怨的。所以不知道你有什么感想,享受过这世上最崇高的荣华富贵之后,不知道你当初被四娘子那样对待的时候是什么感觉?给这些主人端茶倒水、叩头下跪的时候又是什么滋味?”
说完再不回头,一步一步拖着伤重的身体往外走去。
“你错了。”却听司马君璧缓缓说道,“能留在他身边,这一切于我而言就都是值得的。”
穗映有些激动回过头,“可是以你们现在的身份,难道就能在一起了吗?”
“他若是不在意,我又何必在意?”司马君璧并不看她,只是缓缓说道,“他若是在意,我又何必在这里?”
穗映闻言,心里忽然颤了一下,她愣愣的看着屋里那个云淡风轻的女子,下一秒,再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公主。”因田有些奇怪的道,“就这样放过她吗?”
“嗯。”司马君璧点头,又道,“因田,昨夜伺候的那个奴仆怎么样了?”
“已经招了。”因田道,“之前得了一些好处。”
“打一顿留条命然后赶出府吧!”司马君璧道,“主人屋里伺候的奴仆还这般眼浅,实在太容易坏事。”
“是。”
然后司马君璧起身,说道,“走吧,去看看暖暖怎么样了。”
若非身不由己,穗映只怕也是真心想要留下的,就想当初殷暖要被强行入殓的时候,她也相信了自己。所以就算心里恨她此番行事,司马君璧也知道,穗映这一次的行为,非是为了今后名利,她只怕是之后就没打算再活下去的。
所以就像殷暖愿意给穗映一个机会一样,既然没成事,她也不必要亲手赶尽杀绝。更何况赵氏等人又岂能轻易放过?
不过她终究害得殷暖浸了一夜冷水染上风寒,所以也不会慈善到去帮她。
这天午时,马思琪得知穗映没成的消息,颇有些不屑的道:“果然是不成事的东西,好在我也未把希望放在她身上。”
不过还是吩咐左右,既然穗映事败,只怕身份也暴露了,还是尽快把人除去。
“三娘。”梅诗见她起身,问道,“你欲去往何处?”
马思琪道:“听说未免王禹慈住得拘束了,今日阿姑亲自宴请了她,既然都是女眷,我自然也该前往凑个热闹的。”
梅诗闻言,给她拿了一件斗篷之后,便也跟着去了。
马思琪到了赵氏院子之后,就见赵氏陪着王禹慈在正厅说话。虽然心思各异,面上看来倒也是宾主尽欢的模样。
“妾身见过阿姑!”马思琪见了礼,又和王禹慈打过招呼。
王禹慈看见她,显然很是亲切,面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真心。
“子妇来了?”赵氏笑道,“正打算命人去唤你。”
“那还好。”马思琪笑道,“儿家正担心自己打扰了阿姑和禹慈呢。”
“没有的事。”赵氏道,“让禹慈陪我倒是让她无趣了,正好你们年岁相当,你也多陪陪她说话。”
王禹慈闻言说道:“主母客气了,禹慈并未有无趣之感。”
之后又随意说些家常话,马思琪装作无意问起王禹慈今日和殷暖相处怎么样?王禹慈闻言面上多了几分黯然,不过还是客气的说道一切都好。
马思琪又说道:“说起来,禹慈你应该没去过五叔住的司园看看吧?那里景色可是很好呢?”
“这……”王禹慈有些犹豫的道,“毕竟也太冒犯了些。”
赵氏闻言客气的说道:“说起来是我疏忽了,禹慈远来是客,原该尽好地主之谊带你四处看看的。”
“阿姑说的是。”马思琪打趣的看向王禹慈道,“禹慈你就别害臊了,不然整日里闷在院子里有什么打紧?”
王禹慈闻言,便也有些心动的点头道:“如此就有劳主母了。”
“禹慈客气。”赵氏客气的笑道,“正好我也闷了,去走走也好,思琪也一起去吧!”
马思琪闻言,自然是毫不犹豫的应承下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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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八章 惊闻
三人一路浩浩荡荡的去了树砚阁,想着去的殷暖的院子,王禹慈一路上颇有些拘束,马思琪便不停的和她说着话。
到了树砚阁,家僮见来者是赵氏也不敢阻拦,慌忙把人迎了进去,然后才去通知司马君璧。
殷暖此时还昏睡着,家僮前来禀报之后,司马君璧放下手里正在给殷暖擦去额头上的汗水的巾帕,想了想对因田道:“既然赵氏和马思琪都在,只怕我去了她们会更不快,因田你去接待就好,就说五郎君染了风寒便是。”
因田闻言起身离开,阿元回头问道:“水奴阿姊,要不我也去吧!”
“嗯?”君璧奇怪的看向她,“你去做什么?”
阿元道:“万一他们欺负因田阿姊呢,我也去帮忙啊!”
现在一听见赵氏马思琪等人,阿元脑海里就自生成一个血雨腥风的画面,司马君璧笑了笑,说道:“阿元你无须担忧,殷家除了七郎君,还没人能欺负得了因田。”
阿元一想也是,又规规矩矩的在司马君璧身边坐下,扯了扯殷暖的被子帮他盖严实一些,然后问君璧道:“对了水奴阿姊,先前那个下作的婢女是谁,你怎么处罚她的?”
司马君璧手上动作不停,边淡淡的道:“穗映,已经赶出府了。”
“真的是她?”阿元咬牙切齿的道,“亏得五郎君这么相信她,居然还存了这样的龌龊心思。把五郎君害成这样。赶出去也太便宜她了。”
“是轻了一些,但是出府也不见得就会有个好结局。”司马君璧起身把巾帕洗净,然后重新回到床榻边。
对阿元的气愤她并没有太过意外,想来穗映一开始以细作的身份进树砚阁的时候,因为心不在此,故而并未与树砚阁的其他婢女有过太深的羁绊,更何况在阿元心中,殷暖才是第一位的。
却说王禹慈和赵氏马思琪等人到了树砚阁之后,心里虽然有些忐忑,但想着马上就能见到殷暖。便也多了几分期待。
她来殷家已经有些时日。在邻州为官的亲人已经让人送信来催促多次,只是她不愿意就这样离开。
这一次来到殷家,和殷暖的见面并不如人意,她不知他那日说的话具体是什么意思。究竟是真的不喜自己。还是像马思琪说的。仅仅是因为他不满这一段突如其来的婚姻?
所以,她想自己很有必要在离开之前和殷暖把话说清楚,若是不喜这段姻缘。她可以慢慢的等他接受。至于另一个原因,却完全不在她的接受范围之类。她是王家嫡出的娘子,心里的骄傲让她完全不会去考虑自己被人嫌弃的可能。
然而在她紧张又期待的等待之后,半响才终于来了一个身材高挑的婢女,面上冷冷的,便是面对赵氏时也只是客客气气的行了一礼,然后说殷暖抱恙,不便见客。
“五郎君她怎么样了?可严重吗?”王禹慈闻言,心里一急,下意识的在赵氏之前开口问道。
赵氏虽然知道马思琪会有行动,但并不确切的知道她会做什么,是以闻言之后也只当是马思琪的计策,并未太过惊讶,只是终究还是吃了个闭门羹,微微有些不悦。
而穗映所作为虽然是她自己心甘情愿,但到底是奉了马思琪的命令,知道她失败之后,马思琪便也猜到殷暖生病的大概原因。
几人心思各异,因田只作不见,回王禹慈道:“五郎君昨夜染了风寒,此时高热未完全褪去。”
赵氏闻言满脸关切的道:“可让疾医来看过了?”
“回主母话,已经看过了。”
王禹慈闻言,还待再问,忽然见一个婢女匆匆跑了进来,满脸焦急的对因田道:“因田阿姊,不好啦,容秀她小产……”
话未说完,扭头就看见了坐在首座的赵氏和旁边的马思琪王禹慈二人,吓得慌忙跪在地上,连连叩头道:“婢子见过主母,见过三娘,见过王娘子。”
“你刚说什么?”其他人还未反应过来,马思琪就问道,“容秀是谁?她小产又是怎么回事?”
那婢女吓了一跳,闻言下意识的看向因田,因田也是满脸不解,正要开口,就听梅诗不快的道:“三娘问你话呢,支支吾吾的做什么?”
婢女闻言,慌忙说道:“回三娘话,容秀是司园打扫的一个婢女,婢子和她同住一屋,今早她说她身体不适,婢子也未多想,谁知方才婢子回屋之后,发现容秀被子上全是血,然、然后她说她是小产了。”
赵氏面色已不见先前故作的慈爱,沉声说道:“既然和你同住,想必是未成亲的,怎么会有小产一说?”
马思琪接道:“应是一个行为不端的,才会出了这样败坏门风之事。”
赵氏闻言更怒,道:“此等行为太过可恶,谢氏已经不在,她们就不受管束了不成?如此行为岂非让人笑话殷家门风?”说着对左右道,“来人,去把人拖来,乱棍打死以儆效尤。”
“主、主母?”那婢女闻言,吓得话都说不出来。
因田心里也有些诧异,直觉就算司园要出此事,赵氏等人来得也太巧了些,见那个婢女颤颤惊惊起身就要领路而去,便上前一步道:
“主母,请收手留情,大娘生前就曾说过,司园绝不许出人命的,之后五郎君也有过这样的规矩。”
赵氏不待她说完就怒道:“你的意思是区区一个行为不端的婢女我还奈何不得?”
因田不卑不亢的道:“若那婢女当真该死,主母自然应该处罚。”
“你……”赵氏闻言更怒,这司园里的人当真可恶,只一个下贱的婢女竟也敢当众反抗于她。
虽然自己是客不好插手,但毕竟司园是殷暖的地方,王禹慈还是上前一步开口劝道:“主母请消消气,那婢女虽然行为不端,到底还不知前因后果,不如稍等片刻,待殷五郎君病情缓和一些,知晓此事之后再做定论?”
马思琪也道:“禹慈说的是,阿姑,不如先让人去把那婢女唤来,问清缘由之后再做惩罚,你看如何?”
“也行。”赵氏按捺下怒气,说道,“问清楚也好,不然还当我欺负庶子,多管闲事的。”(未完待续。)
第三三九章 瓷瓶
因田闻言,虽知她此言是针对自己,却依旧面无表情的垂首站在一旁。只是心里却越来越疑惑,以她对马思琪这位三妇的了解,不煽风点火已经很奇怪了,怎么还会主动和事?
不过一会儿,赵氏派去的家僮便和那个婢女一起把容秀带来了。
容秀被先前的那个婢女搀扶着,唇色泛青,面上苍白,眼睛微微红肿,似乎是才刚哭过的样子。
她走进正厅,不待赵氏等人开口,就“噗通”一声跪下,连连叩头道:“婢子见过主母,见过三娘,见过王娘子!”
赵氏满面怒容,问道:“方才这婢女说你小产一事,是否属实?”
容秀被她威严而又冰冷的嗓音吓得颤抖了一下,却还是咬咬牙大着胆子说道:“回主母,是。”
“如此品行不端的行为,你可知罪?”
容秀又抖了一下,俯身说道:“婢子知罪。”
“贱婢。”赵氏怒道,“如此败坏德行之事,发生在殷府岂非是贻笑大方,你好大的胆子,拖下去打!”
容秀闻言一颤,慌忙叩头道:“主母饶命,主母饶命啊!”见赵氏身边的家僮的已经凶神恶煞的走了上来,她惊慌失措的环顾四周,而后在看见因田的时候,忙膝行上前,在因田面前连连叩头道:“因田娘子,求求你,救救婢子吧!”
因田眉头紧皱,只觉得她的行为实在太过诡异。殷家主母开的口,求她一个婢女有什么用?更何况,不知是否错觉,她总觉得虽然这个婢女满面惶恐,行为却也太过理智了些。
赵氏身边一个上了年岁的老妪见容秀如此,上前一步开口说道:“大胆,主母下的命令,你去求一个身份下贱的婢女,是打算置主母于何地?”
“婢子……”容秀愣了一下,而后恍然大悟一般。满面惊恐的膝行到赵氏面前。再次不停的叩头,“婢子有罪,求主母饶命!”
马思琪瞥了她一眼,冷笑一声。然后缓缓开口说道:“阿姑。虽然这个婢女德行有失。但要惩罚也不急于一时,总得把人找齐了才是。”
赵氏道:“子妇的意思是?”
马思琪道:“既然发生了这种事,总不是她一个人的过错。便要乱棍打死,也得问清楚另一个人是谁,一禀解决了也好杜绝后患不是吗?”
赵氏闻言点头,问容秀道:“那人是谁?”
“婢子……”容秀面色惨然,咬了咬唇似是欲言又止。
赵氏身边那个老妪见此又不满的说道:“让你说你就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容秀俯身道:“回主母话,婢子……不敢说。”
马思琪道:“你要是说出来,说不定还有活命的机会,不然即刻打死。”
容秀闻言,面上吓的青白,咬了咬唇缓缓说道:“是……五郎君。”
一语既出,满座皆惊。
王禹慈手上颤了一下,手里的茶水洒了些许。
因田眉心一跳,只觉方才觉得不合理的地方总算是有了合理的解释。再看马思琪意料之中的模样,心知今日之事只怕是难以善了了。
她不动声色的看向门外,那里立即有一个婢女消无声息的转身离开。
“胡闹。”赵氏不动声色的看了王禹慈一眼,眼里划过一抹冷意,然后拍了一下案几,道,“你这贱婢,做出这等腌臜事还敢污蔑主人,实在是罪该万死。”
“婢子不敢。”容秀闻言又吓了一跳,慌忙说道,“回主母话,婢子再是胆大包天,也不敢污蔑主人啊!更何况婢子在司园受了大娘和五郎君大恩,如何还敢忘恩负义?”
马思琪又慢条斯理的道:“阿姑,妾身也觉得这婢女身份低微,想来是没有这样大的胆量的,不如问她可有什么证据?”
赵氏闻言点头,又问道:“既然你如此言之凿凿,可有什么能证明?”
因田不置一词,只冷眼看着眼前这好似编排好的一幕。
容秀听见赵氏话语,似乎是被问到了伤心事一般,眼泪忽然一下就流了下来,抽噎着道:“婢子、婢子知道自己的存在让五郎君蒙羞,可是、可是孩子是无辜的呀,怎么能够、怎么能够抹杀他的存在呢?婢子、婢子不敢自责五郎君,只恨只觉出生低微。”
“怎么回事?”马思琪道,“难道你小产也是因五叔之故不成?五叔行为端正,你可不能这般大放厥词。”
“婢子不敢。”容秀哭着说道,“回三娘,婢子身体一向很好,得知有了五郎君的骨肉之后更是小心翼翼的,可、可是吃了昨夜五郎君让人送来的安胎药丸之后,孩子就、就没了。”她说的惨惨戚戚,让人无法不动容,然后抹了抹眼泪接着道,“婢子知道自己身份低微,所以得知五郎君和王家娘子定下婚约之后,婢子就和五郎君说过自己什么也不求的,只要能留在五郎君身边一辈子伺候他就行。”
容秀本就有几分姿色,此时只身着简单的素色衣衫,头发松松挽起,又兼面色苍白,倒真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惹人怜爱之意。
王禹慈早听得面色苍白,闻言更是不敢置信的道:“你、你在说什么?”她实在不敢置信,难道就是因为自己的存在而害得这个婢女被强行小产不成?难道自己真的认人不清,殷暖竟是这样的人?
不可能的,王禹慈下意识的摇头,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只听马思琪又对容秀道:“你说了这么多,可有什么证据?”
容秀犹豫了一下,点头道:“有的。”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瓷瓶,有些惨然的说道,“回三娘,这是昨夜五郎君送来的安胎药丸。”
梅诗上前一步接过,转身递给马思琪。
马思琪看过之后,面上有些惊异的神色,然后递给赵氏道:“阿姑,这确实是五叔之物。”
这种小瓷瓶殷家很多郎君娘子都有,里面经常放着一些常用的药物,因为要随身带着,故而做工甚是精致,洁白胜雪,温润如玉,自然也价值不菲。而容秀拿出来的这个,马思琪之所以一看便肯定是殷暖的,是因为在瓷瓶上有一个小小的大篆写就的“暖”字。(未完待续。)
第三四〇章 自清
“胡闹,真是胡闹!”赵氏见此气得浑身颤抖起来,吩咐道,“去把疾医唤来。”
家僮应声而去,不一会儿,赵氏院子里的疾医匆匆赶来。赵氏先是让他给容秀诊断,得出的结论确实是刚小产不久。之后赵氏又让疾医把瓷瓶拿去看看里面装的何物。不一会儿疾医走来,说里面是落胎之物。
如此人证物证俱在,差不多已经可以定了殷暖的罪。
赵氏命疾医退下,而后有些抱歉的转向王禹慈道:“禹慈,府内出了这样的丑事,我实在过意不去,你放心,之后一定会让五郎给你个交代的。”
见容秀连证据都拿出来了,王禹慈此时已是面色苍白,她咬了咬唇,而后忽然站起身道:“儿家谢过主母好意。”然后又转向因田道,“因田娘子,儿家先告辞了,劳烦给殷郎君说声抱歉,请他保重身体。”
说完又对赵氏浅浅行了一礼,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因田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倒有些惊讶。王禹慈此时也算是与五郎君定下姻缘之人,突遇此事竟然还记得殷暖生病之事。甚至明明是伤心而去,却还记得和自己这个殷暖的婢女打招呼。
马思琪见她起身,忙也跟着走出树砚阁。
“禹慈。”马思琪唤住她,有些抱歉的道,“实在抱歉,若是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我断不会提议来此的,本来是为了让你散散心的。”
“思琪阿姊。”王禹慈边往外走便说道。“我想静一静,你先回去吧!”
“这……”马思琪想了想道,“好吧,你先去吧,等这边的事情了了我再去找你。”
待王禹慈离开,马思琪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顿了片刻,而后转身离去。
正厅里,因着容秀说了那一番话之后,此时一片寂静,众人大气不敢出一声。
赵氏道:“原本这样的事的也并非不可原谅。但是这婢女肚子里的终究是我殷家的长孙。五郎此番行为实在太过欠缺思考,事关重大,还是去把五郎喊出来问个清楚,至于究竟如何处理。还要禀过郎主才能定论。”
“主母。”因田道。“五郎君现在还在昏迷当中。此时过去,只怕有些不妥。”
“无妨。”赵氏道,“我自会让疾医过去亲自看过再去禀报郎主。”
因田无奈。只得道:“如此还请主母容婢子先去禀报,做好准备,不然怕郎君身上的病气影响到主母。”
赵氏那里会同意给殷暖做准备的时间,立即道:“不必,五郎也是我的孩子,特别是在谢氏过世之后,我更应该给予关怀才是,怎么自己的孩子生病了,难不成我还要躲开不成?”
她态度强硬,说着就要往里走。
正在这时,只听屏风后面传来一道清透的嗓音道:“仆谢过主母关心,只是仆已无大碍,主母有什么疑问,还请尽管提出。”
赵氏一愣,第一反应就是殷暖和他的婢女在欺瞒自己,只是再看殷暖此时形容,倒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只见殷暖被水奴搀扶着,面色苍白,额头上还微微冒着虚汗,便连脚步也微微有些虚浮。
“你来得正好。”此时王禹慈没在,赵氏也懒得再做那一副母慈子孝的态度,直接指着容秀道,“殷暖你倒是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仆也是方才听说此事,心里也有几分好奇。”殷暖淡淡说着,然后看向容秀,缓缓说道:“容秀你且说说,具体是怎么回事?”
他语气淡淡,然而容秀心里却忽然恐惧起来,面上的害怕更是真实不已,这一次不若之前在赵氏面前的装腔作势,是从心里升起的害怕。
“婢子……”容秀顿了顿,微微有些语无伦次,手心里下意识的攥住那个瓷瓶,有些冰凉的触感让她慢慢的冷静下来,对呀,她有这样的证据在手,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容秀努力镇定下来,又把先前的说辞说了一便,说完之后再不敢看殷暖表情,只是垂下头借着啜泣的动作掩饰自己的害怕。
殷暖因为才刚清醒过来,此时还颇有些头重脚轻之感,只是听完这番话之后也没有太多或是愤怒或是生气的表情,只是轻笑一声,道:
“仆还纳闷这树砚阁成了什么地方,随便这样一个谎言都能让主母这般兴师动众的。”
赵氏道:“殷暖你此言何意,难不成是要否认不成?”
“不是否认。”殷暖抬头看向赵氏,面色依旧从容淡然,只是不知是否是赵氏的错觉,她总觉得自己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些许轻蔑之意。然后就听见殷暖接着说道,“只是不承认而已。”
赵氏闻言怒道:“殷暖,此时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狡辩不成?”
殷暖瞥了容秀一眼,缓缓说道:“我不管你是受何人指使,但既然选择了这样的说法便应该承担起相应的代价。”
容秀一颤,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咬牙说道:“婢子不知五郎君此言何意,婢子所言句句属实。”
“殷暖。”赵氏怒道,“我不管你想做什么,但是孩子何其无辜,你此时还想当作众人的面污蔑于这婢女不成?”
“主母何必如此着急?”殷暖道,“若是真的,仆自然愿意付出相应的代价。”
“什么真的假的?”赵氏道,“这个瓷瓶就在这里,确实是你殷暖的东西?还是难不成这瓷瓶在司园已经人手一个了不成?”
殷暖高热方退,人也才清醒不多久,此时头昏得厉害,只想赶紧解决完此事,也不愿在和赵氏争论,只回身吩咐阿元几句。阿元闻言,狠狠的瞪了容秀一眼之后,方才转身离开。
赵氏见他如此,忍不住问道:“殷暖,你想做什么?”
殷暖道:“自是证明吾先前所言。”
“你……”赵氏面色更沉,道,“你若是这般拖延狡辩,我便只有直接去找郎主前来为死去的长孙做主。”
“如此甚好,仆也打算去请阿父前来主持公道。”殷暖说完垂下眼睑,懒得再搭理赵氏的话语。估计在她心里,若真有这么莫须有的长孙,只怕也只有死了她才会不吝啬这“长孙”之名。(未完待续。)
第三四一章 执冤
赵氏倒是真的不敢去找殷颂前来,虽然已经知道今日殷暖定是无理可说,但是见他气定神闲的模样,心里又有些怀疑。
马思琪回来之后便规规矩矩的站在赵氏身边,见殷暖模样也有些怀疑,再一想到直到此时穗映都还下落不明,而今日之事原是经她之手,心里忽然也有几分不安。
众人心思各异的等着,赵氏本来还想开口再说些什么,见殷暖面无表情又颇有些不耐烦的模样,也不愿再开口自找没趣。
司马君璧站在殷暖身后,眉眼微微垂着,面上虽看不清表情如何,手却轻轻攥紧。她有些担忧殷暖的身体,方才那个婢女前去禀报的时候,殷暖刚刚醒来,她刚给他端来汤药,听见此事之后,便把汤药递给那个婢女,然后对她道:
“我先去看一下,你在这边伺候五郎君喝完这些汤药。”
婢女愣愣的接过,待发现自己接了一个怎样的任务之后,面色忽然就有些泛红了,抬头看着殷暖俊朗的面容更是羞红得垂下眼睑。
司马君璧心急正厅里面发生的事,也没注意她神情怎样,吩咐完之后就想转身离开。
“阿姊。”殷暖慌忙唤住她,见君璧回头,就说道,“吾和你一起去。”他嗓音沙哑,带着些大病初愈之后的疲惫。
“五郎君?”那个婢女抬着药碗,小心翼翼的往殷暖面前凑了凑,问道。“这药?”
“先放着吧。”殷暖并未看她,只是看着转身往回走的司马君璧。
“五郎君。”君璧走回他面前,微微躬身说道,“你才刚醒,还是先休息吧!没关系的,阿元方才去苏疡医那里抓药,等下就回来。”
言下之意就是殷暖并不是一个人的。
“赵氏来得太过凑巧,应是有备而来。”对她对待小孩子的方式有些无奈,殷暖道,“她的目的既然是吾。只怕非得吾亲自前去才能解决。况且赵氏和三嫂心狠手辣,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因田也在那里,没事的。”
殷暖只是摇摇头,道:“即便如此。若是赵氏真要发难。阿姊你现在受身份限制。很多事也不好出手。”
司马君璧还想说些什么的,但是见他坚持,也没再固执的反对。不过离开之后还是让殷暖把药喝了,正好阿元刚好回来,几人便一道来到正厅。
果然殷暖一出现之后,赵氏和马思琪就是一派咄咄逼人的态度。殷暖把手在司马君璧肩上轻轻拍了拍,让她放心。
容秀跪在地上,刚小产过的身体跪了这么久已经快到极限,然而比起身体上的疼痛,她心里的恐惧更甚。之前穗映说的只要她这样说,就算五郎君不愿,有着殷家那个没出世的“长孙”,一定会让五郎局给她一个姬妾的名分的。
更何况还有一个瓷瓶作为证据,所以尽管心里有些忐忑,为了今后的荣华,她还是咬牙这般做了。之前看见赵氏和马思琪的态度,她本以为十拿九稳的,谁知现在五郎君看着这所谓否认证据,却依旧镇定如此,倒是让她心里害怕起来。
容秀小心翼翼的环顾四周,却依旧不见穗映踪迹。昨日穗映交代她一个大概之后就离开,直到今日都还不见人影,容秀心里害怕,额上有着冷汗沉沉而下。
终于就在众人心里越来越忐忑的时候,阿元并两个家僮从外走了进来,远远的就看见那两个家僮手上抓住一个奴仆。
容秀回头一看清那奴仆面容,心里一惊,原本跪的笔直的身体忽然瘫软在地。来人正是之前被穗映抓到时和她一起的那个人。
按理说穗映既然有这样的目的,怎么也不会告诉五郎君才是,可五郎君又是怎么知晓的?
不过片刻,几人就走到厅堂正中,阿元伸手扯着那个奴仆的衣衫,一下子把人扯过来让人跪下。
堂上众人面面相觑,殷暖瞥了那人一眼,然后问容秀道:“容秀,此人你可认识?”
容秀暗中攥紧双手,低头轻声回道:“回五郎君,婢子不认识。”
赵氏看向殷暖皱眉道:“殷暖,这是怎么回事,你莫名其妙的找一个人出来做什么?”
殷暖道:“不是莫名其妙,至于原因主母等下自会知晓。”
“殷暖。”赵氏道,“你可别弄出什么幺蛾子,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否认不成?如此没有担当的行为可不是我殷家子弟应该有的。”
殷暖没有回话,只是看向容秀道:“你想否认也无妨,仆知你并未只与这一人有染,其他的全部抓来也是件容易的事。”
“五、五郎君。”容秀吓得话都说不顺利了,她跪在殷暖面前连连叩头道,“婢子心里从来都只有五郎君一个人,五郎君便是不想承认婢子的存在,婢子自己离开就是了,还请五郎君别这样说。”
见她这个时候都还在狡辩,阿元满眼的嫌弃恶心直接溢于言表。
“不承认也没关系。”殷暖面色冷漠,看着容秀一字一句的道,“但是容秀,你真的以为自己的这些行为能够瞒天过海?仆本怜你曾经伺候阿母几年,便打算放你一条生路,现在既然你自己不安分,仆也只得随你的意愿了。而你若要这一件件的证据也容易。”说着吩咐阿元道,“阿元,你去吧膳房的厨娘请来。”
“不。”容秀面色苍白,心知此番自己是再没活路了。只恨自己被心里的**蒙蔽了双眼,而更让她想不到的是,殷暖竟然对司园的事知晓得这般清楚。本以为看他年少,心里还带着几分侥幸,现在看来,殷暖这般气势,又哪里是一个未及弱冠之人该有的?
“容秀。”马思琪忽然开口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你这贱婢真的做了什么,还妄想嫁祸给五叔,借此一步登天不成?”
容秀闻言,差一点出口求饶的话语又收了回去,她忽然想到赵氏和马思琪的手段,若是忤逆了五郎君,说不定还能得一条活路;而假若是这两个人,只怕自己消失在什么地方都不会有人知道。
容秀浑身都颤抖起来,她猛的跪倒殷暖面前,叩头哭着说道:“婢子不知五郎君在说什么,婢子对五郎君一片痴心,此情天地可鉴。”(未完待续。)
第三四二章 真假
赵氏见此,怒声说道:“够了,殷暖,你真的要当着众人的面逼死这个可怜的婢女不成?”
殷暖几人闻言,却也颇为赵氏这般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折服了。明明已经快要证明这个婢女那小产的孩子来自何处,她却还是理所当然的充耳不闻。
殷暖说道:“主母,仆只是在证明这婢女小产的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殷家难不成随便一个孩子都能冠姓不成?”
“且不管你要证明什么。”赵氏道,“这个瓷瓶又是怎么回事?”
殷暖看了看那个瓷瓶,眉心微微皱起。
赵氏见她模样,心里终于松了口气,说话也多了几分底气,理直气壮的怒道:“难不成这个也是别人弄来嫁祸你的不成?我记得这瓷瓶是你随身佩戴的东西,其他人就是想要嫁祸,没见过也弄不出这样一个一模一样的来吧?”
殷暖心道确实有人见过的,心里也有几分叹息。或许对于穗映自己还是太过心软了些。他怎么也没想到,当初前往临川的时候,给了穗映的那个瓷瓶竟然还会在今日弄出这样一个故事。
赵氏说完,见殷暖没有立即开口,又咄咄逼人的道:“殷暖,这瓷瓶你该如何解释?这婢女肚子里的孩子若不是你的,你又何必下这般毒手?”
厅堂里一片安静,殷暖正要开口,忽然见屏风后转过一道身影,目不斜视的走到赵氏面前之后。叩头道:“婢子见过主母。”然后又在众人惊讶的目光着,缓缓开口道:“主母,那个瓷瓶不是五郎君的。”
此言一出,又是满座皆惊。
容秀不敢置信的看向来人道:“穗映阿姊,你在说什么啊?”
穗映面色一片苍白,衣衫还是之前离开时因田找给她穿上的那一身,裙摆处还蹭上了些许泥土。她背对着殷暖,站得笔直的背脊竟有几分决绝的感觉。
只听“啪”的一身,赵氏身边的老妪一巴掌打在穗映面上,怒道:“下贱东西。主母问案。可有你多嘴的地方?”
穗映摇晃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却只是在厅堂中间跪下然后说道:“回主母话,婢子说的千真万确。这个瓷瓶不是五郎君的东西。是假的。”
赵氏闻言。铁青着脸色看向穗映,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出来说话的。竟然是这个她早些年安排殷暖身边的细作。
殷暖闻言也有些惊讶,因为之前就想着这个瓷瓶应该是穗映直接给容秀的,故而他也并未怀疑其中真假。
“穗映。”赵氏道,“你不过是个身份卑微的贱婢,主人用的东西真假又岂是你能断定的?”
穗映回头看了殷暖一眼,见他没有看自己,有些失望的垂首说道:“因为有一次婢子生病之时,五郎君便给了婢子这个瓷瓶,故而婢子才可以断定其中真假。”
“穗映阿姊。”容秀惊讶的道,“这不是你给我的吗,又怎么可能……”
话未说完,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容秀忽然意识道自己说了什么,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嘴,只是已经来不及了。
“不是说是五郎君给你的吗?”阿元冷笑道,“现在怎么又变成是穗映阿姊给你的东西了?”
“我……”容秀一愣,说不出话来。
穗映苦笑了一下,然后坦然说道:“就因为是我给你的,所以才会肯定是假的。”
“穗映。”赵氏怒道,“你在胡说什么,下去!这里可不是你胡说八道的地方。”
穗映又想开口,赵氏身边那个老妪上前道:“贱婢,没听见主母让你闭嘴吗?”
说着就又抬起了手,穗映下意识的闭上双眼,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传来,穗映正开眼,就见面前站着一个高挑的身影。
因田手上微一用力,那个老妪就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下。待反应过来发生什么,立刻怒道,“大胆,你竟敢当着主母的面对动手?”
因田却没理她,默不作声的退到殷暖身边。穗映心里一酸,她本以为经过之前的事,殷暖再不愿意管她死活的。下意识的转向殷暖方向,却发现殷暖依旧并未看她,只是看着赵氏沉声说道:“
“主母,穗映是司园的婢女,她该不该继续说,仆以为我是能决定的。”
赵氏被殷暖扫了面子,面上更气,而因为方才容秀脱口而出的话,她又不能再理所当然的质问与他。
只听殷暖继续道:“穗映,说下去。”
虽然他没有看向自己,但是听着自己的名字再一次从殷暖的口里说出来,穗映还是感到几分心酸和感动。
穗映拿出一个瓷瓶,待众人看清之后,方才缓缓说道:“婢子之所以说那个瓷瓶是假的,是因为真的在这里,主母若是不信,可把这两个瓷瓶送去让人鉴定。”
“主母。”殷暖缓缓说道,“如何,你可相信?若是还有怀疑,仆这便让人去请阿父前来做一个公平的评断。”
赵氏面色神色纷呈,现在已经如此,她自然不愿意再告知殷颂。沉默片刻,怒对穗映道:“主人这么贵重的东西为何会在你这里?可是你这个婢女手脚不干净?”说着又对殷暖道,“五郎,谢氏不在,见你这院子里的家僮竟闹出了这样的事,实在太胆大包天了些,我这就让人带去管教一番。”
殷暖缓缓说道:“主母不再追究此事了吗?”
赵氏有些不自在的道:“既然已经证明与你无关,自然罢了。”
殷暖道:“自然如此,此事就和主母无关,这是司园的事,就不劳烦主母费心了。”
赵氏看了穗映一眼,还想再说什么,马思琪起身说道:
“阿姑,既然事情已经有了定论,咱们就回去吧!出来已经多时,阿姑应该也乏了。”
赵氏得了台阶,立即起身道:“也是,出来也久了,就回去吧!”
说完不待几人回话,在家僮的搀扶下有些急切的转身离去。
马思琪扶住赵氏,离去之前不动声色的看了穗映一眼。
待几人离开,厅堂中央便只剩下穗映和容秀。容秀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忽然又想起什么,她慌忙爬起来跪在殷暖面前,正要叩头,就见跪在她身边的穗映忽然瘫软在地上。(未完待续。)
第三四三章 映灭
“穗映阿姊?”阿元惊得唤了一声。
容秀只转头看了一眼,又立即转向殷暖的方向,以头抢地道:“五郎君饶命,婢子再也不敢了。”
殷暖抬头瞥她一眼,缓缓吩咐道:“把穗映抬下去,请苏疡医来看看,至于容秀,拖下去一杯毒酒留个全尸。”
谢氏走了之后,他却是未放太多心思在这些家僮身上,也不愿伤了太多性命,不曾想倒是助长了这些家僮的胆大妄为。
容秀吓了一跳,连连哭道:“不要,不要啊!五郎君,婢子是被逼的,是、是穗映逼我这样做的。”
君璧扶着殷暖起身,闻言转头看向她道:“行为不端是一;妄图嫁祸主人是二;生在司园听命他人命令行为不忠是三;最后,真相面前死不悔改是四。”说着顿了顿,看着容秀已经全无血色的脸道,“你是不是以为,赵氏他们不会放过你,而五郎君心善,无论你多大的过错都会留你一命?”
说完转身,扶着殷暖离去。
容秀完全瘫软在地上,心里的后悔铺天盖地。她徒劳的向前趴了几步,就被两个家僮上前拖出了厅堂。
殷暖喝了药,又昏昏沉沉的睡下。司马君璧把被褥整理好,起身去了外间, 阿元正好推门出来。
“水奴阿姊,五郎君怎么样了?”
“刚睡下。”司马君璧在外间的坐榻上坐下,给阿元沏了杯茶水。
阿元又道:“容秀已经葬在殷家孤丘。其他和她有染的奴仆也已经赶出府了。”
她说的孤丘就是当年司马君璧第一次见容柳的地方,记得容碧和她说过,那里是因为极为偏僻,是葬殷家死后无处可去的家僮的地方,不曾想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
“这样。”是司马君璧问道,“穗映怎么样了?”
阿元闻言面上多了几分疑惑,“说来奇怪,疾医说穗映是中了毒,她中途醒来过一次,我问她是谁下的毒手。她说是她自己。”
果真是个决绝的性子。司马君璧又道:“既然她如此说,那便是如此了。“
阿元顿了顿,又道:“水奴阿姊,之前容秀说那个瓷瓶是穗映给她的。所以也是穗映指使她的吗?”
司马君璧点头:“是。”
阿元闻言沉默。背后的理由她懒得再去询问。只觉得五郎君身边真的要处处防备才行。
幽深的巷道,布满青苔的高墙。穗映靠在墙上,走一步歇一下。然后又努力的往前走。
再一次醒来之后,她发现自己躺在曾经住了很久的床榻上,尽管不知道之后殷暖会如何发落自己,但心里还是感激的。可是这样真的就足够了,她实在没有勇气再见到殷暖,在临死前,有那些温馨的回忆就足够了,她不要最后记得的是殷暖厌恶的眼神。
身上越来越疼,双脚越来越沉,穗映撑着斑驳的墙,只想自己走得更远一点,可是连意识都越来越模糊,她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
正在这个时候,寂静的巷道里忽然传来一阵阵轻微的脚步声。穗映停下脚步,看着缓缓走向自己的司马君璧和因田。
“公主殿下。”穗映缓了缓看着司马君璧笑道,“我还说怎么那么轻易就出来了,原来你是来这里堵我来了吗?”
司马君璧看着她,缓缓点头道:“我来给你收尸的。”
穗映低声笑起来,带着几分期盼和恐惧问道:“是五郎君让你来的吗?”
“不是。”司马君璧道,“但是他知道的。”
“这样啊!”穗映垂下头,顿了顿又问道:“五郎君他身体好些了吗?”
“已经没事了。”司马君璧道,“伤寒也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如此我也少了些罪孽。”穗映低低咳嗽了几声,然后抬头看着司马君璧,说道,“公主殿下,恐怕接下来真的要麻烦你了,说起来,能够得公主殿下亲自来收尸,也算是我的幸运。”
她缓缓瘫坐在地上,渐渐无声。
因田走过去探了探,抬头对司马君璧道:“已经没气了。”
司马君璧点头道,“带去孤丘葬了吧!”
马思琪走进院子的时候,便看见王禹慈带来的家僮正在进进出出的收拾行礼。因着马思琪之前来过了几次,故而对她也较为熟悉,见过礼之后就把她放了进去。
王禹慈正坐在坐榻上,端着热茶漫不经心的抿着。看着马思琪也只是微微颔首打个招呼,然后让婢女上茶。
“禹慈。”马思琪讶异道,“我刚进来的时候看见家僮在收拾行礼,怎么,你可是要走了吗?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王禹慈抿了抿唇,哀戚说道:“终究是我识人不清,这一次回去就叫阿父退了这桩姻缘。”
“怎么了?”马思琪不解道,“禹慈你之前不还说过欢喜五叔的吗?”
王禹慈闻言,眼眶渐渐的红了,缓缓说道:“原来是我识人不清,殷郎君他,早已经不是小时候认识的那个他了。”
与婢女有染倒也罢了,可是他居然为了自己的婚事,而生生逼死了未出世的孩子,虽然她也不喜那个孩子的存在,但是这样的手法实在也太残忍了些。
马思琪道:“禹慈可是误会了些什么?”
“怎么可能是误会呢?”王禹慈道,“之前思琪阿姊你不是也亲耳听见了吗?”
马思琪闻言笑道:“所以说禹慈你果然是误会了,那件事已经证明了五叔他是被人陷害的。”
“陷害的?”
“嗯。”马思琪道,“先前你走的急了,没看见,后来证明这事是五叔院子里的婢女暗中于奴仆私通,有了身孕之后想按在五叔身上得到好处的。”
“这……真的如此?”王禹慈有些惊讶,“这些家僮竟然有如此胆量?”
“是呀!”马思琪道,“因为得了别人指点,以为有了一个五叔不能反驳的证据就胆大包天了。”
“那……殷郎君他还好吗?”
“五叔很聪明,很快就证明此事与自己无关了。”马思琪道,“说起来,妾身还听说了一件事。”
王禹慈立刻紧张的问道:“何事?”
马思琪道:“听说五叔之所以会染了伤寒,是因为昨夜有个婢女胆大包天对五叔用了药,而五叔宁愿浸泡冷水一整晚都没动那婢女一下呢。”(未完待续。)
第三四四章 权利
王禹慈闻言,面上有些赧然,马思琪成过亲,提起这些事颇为坦然,她却有些不自在,不过虽然如此,得知殷暖竟然如此坐怀不乱,心里也有些心动起来。
马思琪善于察言观色,见她模样,立刻又问道:“如此,禹慈你还要离开吗?”
王禹慈垂了头,顿了顿方才说道:“儿家来到新安时日尚短,若是可以,还想多多观赏这四周景致。”
“那敢情好。”马思琪道,“过两日天气好些,你我便出门游览一番可好?”
王禹慈自然点头同意。
王禹慈身份高贵,在殷家住的是一个极为华贵的院子,四周景致安静优美,有湖有竹,假山凉亭一样不缺。而且或许是因为王禹慈和殷暖现在的关系,故而距离司园也较近。
马思琪见终于劝了王禹慈留下,心满意足的往回走,心里不停的计划着接下来的事。
然而就在她走过凉亭,绕过假山之后,忽然就听见了不远的竹林里传来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马思琪下意识的停下脚步,靠近了一些,然后就清清楚楚的听见那边传来的话语内容。
“水奴,我是认真的,你放心,虽然妾室身份低些,但是我绝对不会委屈了你的。”
马思琪闻言,不亚于五雷轰顶,咬牙切齿的听着接下来传来的那道亦算得上熟悉的声音。
“三郎君。”依旧是清透到清冷的嗓音,可是马思琪却觉得那嗓音里含着利刃。刀刀直戳她心窝而来,“婢子之前已经说明,婢子对三郎君无意。”
“怎么会?”殷昕的嗓音有些急切,“你是在担忧我阿母或者思琪吗?你放心,思琪这么多年一直不孕,我若要纳妾,阿母一定不会反对的。”
司马君璧闻言依旧请冷冷的道:“三郎君可记得,曾经答应过婢子一件事?”
殷昕一愣,下意识的问道:“什么?”
司马君璧道:“三郎君曾经答应过婢子,允诺一次说‘不’的权利。现在还作数吗?”
殷昕闻言。忽然想起了曾经得水奴相救之后,自己想要报答,然后她提出的那个要求。心里忽然就明白了她接下来的话语。所以在水奴柔柔的问出之后,他下意识的就想点头。却在反应过来之后就呆在原地。
天知道。他此时有多么的后悔。早知道当时不应该答应她的,那时就应该把人留在身边的,只要对她好就是了。时日一长,她终会满意的。可是现在,看着水奴满眼的清冷和怀疑,他终是点了点头。
“作数。”
司马君璧轻轻松了口气,虽然殷昕若是不愿,她也有其他的法子,但如此终究要简单省事许多。
“三郎君。”司马君璧道,“婢子谢过你恩德,今日请你应了那时的承诺。”
殷昕深深的看着她,半响方才低声苦笑道:“我就知道的,你这人,哪里是个婢女,这份清高比我更甚啊。”
司马君璧垂首不言语,半响,殷昕又问道:“水奴,请你告诉我,你……是为了殷暖吗?”
他问的太过诚恳,司马君璧想要忽略亦是不能,顿了顿低声说道:
“也许婢子是真的想要留在他身边的,不知道能多久,但感觉,只有还有意识,都是希望如此的。”
殷昕闻言,惨白了脸色,半响不言。
司马君璧垂了眉眼,低声说道:“三郎君,婢子告退,请三郎君保重!”
说完再无它言,沉默着转身离去。
殷昕静静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直到那纤细的身影消失在竹影深处,依旧呆立着,竟是有些痴了。
半响,竹林外忽然传来一声冷笑声,在寂静的环境里显得极为突兀,殷昕下意识的回过头,待看清来人之后,立即皱起眉头道:“你来做什么?”
马思琪咬了咬牙,幽幽说道:“夫婿这是说的什么话,从家从夫,难道不是夫婿在哪儿妾身就应该在哪儿的吗?”
殷昕依旧面色不善的看着她,“你方才都听见了?”
“听见什么?”马思琪抬眼看他,讽刺的道,“听见一个贱婢不知廉耻的勾引夫婿你吗?”
殷昕有些不满的道:“你既然听见了,就该知道此事与水奴无关。”
“怎么就无关了?”马思琪忽然大笑起来,“夫婿,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因为一个下贱的婢女,你做出了这样毫无身份形象的事,难道妾身说错了吗?”
“水奴不是那样的人。”殷昕不快的反驳道,“她既不下贱,也不卑微。”
马思琪简直要被他气疯了,“夫婿,你当着妾身的面和一个婢女这般不清不楚,难道不用和妾身解释什么吗?”
殷昕看着她,忽然冷冷的道:“你嫁到殷家几年一无所出,应该知道,要是寻常人家,我便是抬近来多少姬妾都是合理的,现在只你一人,已是给你留了足够的面子。”
说完再不管马思琪面色如何,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马思琪目瞪口呆的看着殷昕离去,好半响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脸色霎时气得苍白,眼泪无声的流下,双手不停的颤抖着。
“啊!”马思琪忽然大叫了一声,整个人蹲在地上说不出话来。
“三、三娘。”梅诗站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三郎君可能是、是心情不好,所以才会……”
“他凭什么心情不好?”马思琪狠狠的打断她的话,“就一个贱婢而已,都是水奴那个贱婢害的。”
梅诗吓了一跳,再不敢开口,好半响,见马思琪缓和了一些,方才颤颤惊惊的扶着马思琪回到舒玉楼。然而就在走到当初殷照讨好她的那个亭子时,马思琪心灰意冷的对梅诗道:
“我在这里呆一会儿,你去端些酒来。”
“三娘。”梅诗有些犹豫,想要开口又不敢。好在因为入秋的缘故,凉亭四周早已经打上厚厚的帘子,风吹不摇,地上除了一个案几之外,还铺着厚厚的毾?,想来也不会冷着。
而且这个时代对酒极为宽容,无论男女或是身份高低,平日都可小酌一杯,现在马思琪心情烦乱,想要饮上一两杯也是正常,故而梅诗扶马思琪坐好之后,便转身去拿酒了。(未完待续。)
第三四五章 酒乱
凉亭四周的帘幕很是严密,马思琪向来心高气傲,自然不愿意在人前落了气势,故而让梅诗把凉亭周围的家僮全部撤离,只留梅诗一人伺候。
梅诗把酒壶酒樽在案几上摆好,然后待酒温好之后给马思琪斟了一杯。马思琪接过之后一饮而尽,几杯之后,心里越加的烦躁,嫌弃梅诗速度太慢,干脆直接抢过酒壶,一手拿着酒樽自斟自饮。
“你去外面守着便是。”
梅诗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马思琪心里烦闷,不知不觉就多饮了一些,到后来,人渐渐的有些迷糊了。
梅诗见此,便想出去给她端些解酒汤和糕点来。
酒喝得多了,身体渐渐的有些发热,甚至眼前都有些模糊,可是马思琪摇着酒樽中的酒,心里反而冷的发寒。
她从小要强,眼界甚高。心目中的夫婿,第一要是家世身份地位相当;第二要是相貌堂堂;第三,以自己为唯一。三者缺一不可。
殷昕前两点都附和了,第三点却是谬之千里。若是别人,她马思琪何尝愿意如此委曲求全,可是她当初忘记了一点,若是情根深种,又该如何?
马思琪第一次觉得有些心累,就算再如何的要强,她也真的很想被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着。
脑子里越来越混乱,马思琪颓然的放下酒樽,任它从案几上滚到毾?上。
凉亭的帘幕忽然被人拉开,有风灌了进来。马思琪打了一个激灵,抬头看去,帘幕又一次被人严密的关上,只是原本寂静的凉亭里却多了另一个身影。
马思琪有些茫茫然的抬起头,“你……是谁?怎敢来此?”她以为自己声音是很威严的,实际上此时带了酒意之后不见严厉,反倒多了几分娇嗔。
“是我。”殷照蹲下身,在马思琪身边跪坐下,凑近她耳边低声说道,“我看你喝醉了。担心你身体受不住。给你送了汤来,可要饮一些吗?”
那声音低沉诱惑,马思琪脑袋里清楚的知道,这人不是她的夫婿。可是这声音他却拒绝不了。这种满含关怀的话语。她真的好久没遇见了。
脑子里有些迷糊。马思琪顺从的接过殷照递过来的茶杯,一口一口的饮下。明明是很清凉的茶汤,可是她却觉得自己喝下之后。身上的热度不见缓和丝毫。
殷照驾驭过美色无数,却从来不知道,他会在一个女子面前冲动到此。可是此时的马思琪实在太过诱人,虚弱到楚楚可怜的模样是一向强势的她从来没有过的。又因为饮酒而带了的几分酡红更让本就姣好的面容诱人非常。
马思琪虽然迷糊之中,却也恍恍惚惚的感受到对面之人拉住自己手,也感觉到一只手从自己的大袖里缓缓的往里探着。
一场旖旎不过是半推半就,帘幕外日头渐渐落下,夜色漫延开来,笼罩着夜幕下的一切。
在凉亭外不远处的一丛灌木后,梅诗捂住嘴小心翼翼的在那里躲着,直到凉亭里的动静歇下来,她方才小心翼翼的靠近了些,等着马思琪的吩咐。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浓墨一般,梅诗站得四肢酸麻,忍不住换了一个又一个动作,直到远处的天际多了一点鱼肚白,殷家已经渐渐有了人声,梅诗心里一惊,慌忙靠近凉亭,小心翼翼的敲了敲亭柱,半响,里面忽然传来一阵惊呼声,然后是被人捂住的“呜呜”声。
梅诗一惊,慌忙走了进去,凉亭里一片漆黑,她适应了片刻方才能看清。马思琪衣衫不整的坐在毾?上,殷照慌乱的跪坐在不远处,紧张的面上却又有些餍足。
梅诗忙上前给马思琪整理衣衫,而马思琪一手抓紧衣衫,另一只手一巴掌扇在梅诗脸上。
脸上火辣辣的一阵疼痛,梅诗却不敢申辩分毫,只小心翼翼的回头对殷照道:“可否请二郎君先退避一下?”
殷照闻言,手忙脚乱的穿好衣衫,正打算背向两人,就听见马思琪怒道:
“滚!”
殷照闻言,心里一喜,明白马思琪此言是不打算追究他了,当下也不再废话,跪在马思琪面前“咚咚”的磕了几个响头,然后低声说道:“昨日照情不自禁犯下大错,今后弟妇若有吩咐,照定当肝脑涂地,绝无虚言。”
说完就麻利的抱着外衫出了凉亭,消失在夜色里。
直到人已经离开,梅诗方才敢掌灯,伺候马思琪穿衣。马思琪恨得咬牙切齿,责问梅诗道:“昨夜你到何处去了?竟然放人进来?”
梅诗闻言慌忙跪下叩头道:“回三娘,昨夜婢子去给三娘端醒酒汤,回来时就发现、发现……”
后面的话她没说,不过马思琪自然能猜想道一二。如此更是恼怒,咬牙切齿半响,又打了梅诗几巴掌出气之后,方才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水奴身上。
若非不是她,殷昕不会二心不说,自己也不会和殷昕起了龃龉,然后醉酒遇见这样的事。
待马思琪收拾好,梅诗方才扶着她回了房间。这些时日殷昕很少回来,如此倒是省去很多麻烦。只是想着殷昕不在的原因,马思琪心里又是一阵悲凉。
“三娘。”直到四下无人,梅诗方才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个,二郎君那里可怎么办?”
马思琪闻言却是愣了一下。昨夜她虽然醉了,可是那事发生的过程却是清清楚楚记得的。她虽然对殷照无意,然而她尚且年轻,又被冷落了这许多时日,更何况那殷照又是此中高手,如昨夜一般的事竟然让她有几分食髓知味起来。
“罢了。”马思琪道,“若是无端找他麻烦倒是惹人怀疑,以后防严一些就是了。”
梅诗闻言,点头应是,只是心里却也有了几分疑惑。再抬头看着马思琪面上未及收回的春色,心里一惊,便也明白了几分。
翌日王禹慈再次去到树砚阁,既为探望殷暖病情,也为自己之前不告而别道歉。不过这天殷暖依旧不在,而是去远幽寺探望殷婴去了,司马君璧接待之后,见她兴致颇好,便领她在司园四处逛逛。
王禹慈对司马君璧印象极好,又因为对她自己总有一种熟悉感更是亲近几分,因此虽然殷暖没在,倒也没有太过失望。
而在王禹慈回到自己住的院子之后,马思琪带着梅诗再次前来拜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