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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壁蛇生     贵婢txt下载     贵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〇一章 缘遇

    “行像?”阿元道,“这是一种什么活动?”

    “吾曾阿婴说起过。”殷暖道,“所谓‘行像’,就是把神佛塑像装上装饰好的马车,在各处巡行的一种仪式,一年一次来着。”

    “听起来好热闹的样子。”阿元心向往之,“那这个庙会也一样吗?”

    掌柜道:“虽然没有那般热闹,但也差不多的。几位远道而来,也正好可以去大中寺参拜一番。”

    “大中寺?”

    “对。”掌柜看向殷暖道,“这为郎君也听过吗?”

    “嗯。”殷暖点头,又对水奴等人道,“吾听阿婴提起过,确实是值得前往一次的。”

    “那就走吧。”阿元跃跃欲试,“今日留下来果然是个不错的决定。”

    庙会很是热闹,从祭神到沿途各种摊贩。阿元看的眼花缭乱,直叹不虚此行。水奴和殷暖都不是爱凑这种热闹的,故而一路只是慢慢的跟在阿元身后。

    “因田。”水奴道,“你去跟上阿元,小心她别走丢了。”

    因田闻言原本有些为难,不过打量着四周,发现一起出门的十几个护卫都不动声色的跟在两人之后,便点点头追上阿元,反正阿元也不是那等毫无顾忌的,只要两人不走出殷暖水奴的视线便是。

    庙会上人来人往简直超出几人想象,殷暖伸手牵起水奴,与阿元总往热闹处相反,两人尽量往相对安静一点的地方走去。

    然而行人太多。人与人之间摩肩接踵,莫说清净,便是稍微空旷一点的地方亦不见。

    水奴和殷暖往旁边让着的时候,忽然抬头就见面前正好有一道木门,门里很安静,隐隐传来香火味和诵经声。

    不知道怎么的,水奴忽然就产生了一种想要进去看一看的心思,回头对殷暖道,“暖暖,我们到这里去看看可好?”

    “嗯。好的。”殷暖点头。和水奴走了进去。

    跟着两人的护卫见两人所进之处是一出独门独间的房子,便散开来围在四处,没有再跟进去。

    两人进去之后,方才有些惊讶的发现。之前虽然嗅着香火味。又听见诵经声。但是里面却只有一个大师在案几前盘腿而坐,未供香火未诵佛经。

    更让人惊讶的是,此处明明处于闹市之中。却无一个游客进来。

    “大师。”殷暖和水奴对视一眼,合十礼道:“冒昧打扰,望请见谅。”

    “阿弥陀佛。”那盘腿坐在坐榻上的和尚并未看向两人,只是说道,“此地迎有缘人,二位施主既然来到此处,便是该来。请坐吧。”

    两人闻言便走到和尚面前坐下。其他不说,至少此地那丝丝缕缕的香火味便比外面的要好闻许多。

    和尚道:“二位施主可是路过此地?”

    殷暖颔首,“是。”

    和尚又道:“二位施主为何不问缘何此地于闹市之中却得此清净?”

    殷暖回道:“方才大师已说过此地迎有缘人,想来仆与阿姊有幸遇此缘分。”

    和尚闻言,抬头看向二人,道:“既有此缘,二位施主可要测一测前缘?”

    “多谢大师好意。”殷暖道,“仆等误闯此地原只为清净而已。”

    和尚看了殷暖几眼,微微赞许的点点头,又说道:“今日既是一特殊日子,便是一测有何妨?”

    水奴闻言惊讶的看了和尚一眼,想了想点头道:“如此就有劳大师了。”

    殷暖见水奴同意,便也点头道,“不知道大师可要我二人生辰八字?”

    和尚摇摇头,从案几上拿起一张有些泛黄的纸张递给两人道,“烦劳二位把名姓写在此处,然后折叠起来,放在案几上即可。”

    言下之意就是说,两人名姓他不会看,两人身份甚至也不必要透露给他知晓。

    水奴接过纸笔,正要递给殷暖,和尚道:“请这为女施主先写,名姓落在右侧即可。”

    水奴闻言,便又把纸笔拿回来,UU小说微微顿了顿,落下“水奴”二字。然而轻轻拿起纸张,放在殷暖面前。

    两人写好名姓,按和尚说的方式折叠起来,平平整整的放在案几上。

    之后就见和尚伸出一指,指尖沾了一点丹砂,然后低声念诵起来。殷暖和水奴一派平静的看着,面上不见一丝期待或是紧张之色,于他们而言,前缘如何已经无所谓,只要身边还是那人就行。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微垂着眼的和尚却忽然睁开眼睛,有些诧异的看向水奴的方向,而后双手合十,道: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施主名姓非是如此,如何测得?”

    水奴和殷暖闻言,立即惊讶的愣在原地。殷暖回头,见水奴眼睑微微垂下敛去眼里神色,便回头对和尚说道:“大师好意仆在此谢过,只是仆等并无此意,告辞了。”

    说罢牵起水奴,道:“阿姊,走吧!”

    水奴却顿了一下,摇头道:“暖暖,等一下,我倒想测一个前缘,你能和我一起吗?”

    “阿姊。”殷暖顿了一下,“若是为难,你不必……”

    水奴轻轻摇摇头,“无妨。”

    殷暖闻言,复又回坐榻上坐下,对和尚道:“有劳大师了。”

    “施主无需客气。”和尚又拿起一张泛黄的纸张放在水奴面前,道,“测与不测,亦是缘而已。”

    水奴执笔,顿了顿,忽而又转向殷暖的方向,却见他也正看着自己,便轻轻笑了一下,微微垂首,在泛黄的纸张上写下在自己的名姓,然后递给殷暖。

    待殷暖也写下自己的名字之后,水奴又把纸张折叠起来,平放在两人面前的案几上。之后又见和尚沾了朱砂点上,复又低声念诵起来。

    这一次再未出现什么意外。大师诵完经文,对两人道:

    “收起来吧!”

    殷暖愣了一下,方知他说的是收起那张写了两人名姓沾了朱砂的纸张。他拾起纸张,叠得更小之后贴身放着。看他做完这些,和尚又转向水奴。

    “大师。”水奴知他这是欲询问自己的意思,便道,“你可知我欲问的是什么?”

    和尚点头,道:“荣华安宁,得耄耋之年。”

    “这样吗?”水奴笑了笑,道,“多谢大师。”

    和尚顿了顿,忽然对水奴开口道:“往生者已往生,施主且放下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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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〇二章 寿面

    水奴一顿,不说“放下”与“不放下”,只是微微颔首道:“谢过大师指点。”

    和尚道:“缘已尽,二位施主别吧!”

    两人起身,微微躬身告辞。

    殷暖水奴两人离开之后,屋里又恢复一片寂静,不一会儿,走进来一个着粗布衣衫的和尚,双手合十对和尚礼道:“方丈。”

    方丈起身道:“回吧!”

    “是。”

    出了屋子,两人往不远处的大中寺行去。

    “方丈。”和尚问道,“今日的有缘之人遇见了吗?”

    “嗯。”方丈点头,“遇见了。”

    和尚又问道:“得何解?”

    方丈道:“缘聚生姻缘,缘散终无常。若非放下,难得善了。”

    声音渐渐远去,直至消失在人群里。

    屋外和里面依旧是两重天,屋里清凉舒适,屋外阳光炙热依旧,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依旧。殷暖才一出门,就伸手牵起水奴的手,他无意识的手下越握越紧。

    水奴被他抓得有些疼,却也没有说话,回头看着他。忽然有些惊讶的发现,不知何时起,殷暖竟然已经长得这般高了,她甚至要微微抬头才能看清他面上的神情。而那张脸上不知何时也已经完全脱离了稚气,双唇微微抿起,本来偏大偏圆的丹凤眼多了些凌厉的狭长,然而温柔清透依旧,此时微微垂着。

    水奴忽然轻声笑起来,只觉得殷暖这般模样竟好似有几分委屈似的。

    殷暖微低着头拉着水奴往前走着。垂下的广袖遮住的左手里,正攥着那张泛黄的纸,那张纸上有着他的名姓,而在他名姓的旁边,端端正正的落下四个字——司马君璧。

    或许是他所有心思都在水奴身上的缘故,水奴只是轻声笑了一下,殷暖就停住脚步,转头看向她,轻声问道:“阿姊,怎么了。可是累了吗?”

    “暖暖。”水奴不答反问道。“你很在意吗?”

    殷暖闻言,手里的动作不由又紧了些,却也认认真真的点头道:“有一点介意。”

    水奴又道:“方才看你那般淡然,我还以为你已经猜到了的。”

    之前殷暖接过写有她的名姓的纸张时。只看了一眼。不过片刻又不动声色的垂下眼睑。执笔在左边写上自己的名姓。

    “不,没有。”殷暖摇摇头,看着水奴认真的道。“阿姊,吾很吃惊。”

    水奴闻言,忍不住又笑出声来,殷暖一脸淡然的跟她说着吃惊的话语,倒好似在哄她一般。不过她也没再说什么,转移话题道:

    “这里人这么多,不知阿元他们去了哪里?”

    说着率先几步,拉着殷暖往人群里走去。

    殷暖静静的看着她,只觉和水奴说了这几句话之后,心里的不安渐渐的平复下来,手里的动作也轻缓了些。

    然而他心里,却还是震惊着的,或者说,这个结果,又岂是震惊二字可言?

    或许有过猜测,甚至都已经肯定了的,毕竟迹象太多,不管是最初救了她之时的那身华贵的衣衫,不凡的气质甚至是那个救她之后又遇上公主失踪的巧合,还有,那年镜安帝薨时,她忽然昏迷的三天三夜。

    想到此,殷暖忽然就心疼起来,那个时候,她该是怎样的无助和悲戚?

    只是再多的揣测,后来又都否决了,因为想着,若他的阿姊真的是东阳公主,或许一开始因为某些原因她必须隐姓埋名留在殷家,可是后来,她明明有那么多的机会离开,可是她却留了下来,到现在还只是以一个婢女的名义,留在自己身边。

    殷暖现在已经不清楚,他看见那个名字——那个代表了整个镜朝最尊贵的身份的名字时候,心里的震撼和那丝丝缕缕的、渐渐拧成一股绳索捆住自己心脏的喜悦,是怎么在那极短的时间内收敛起来的。

    他那时喜的,是她竟然真的,因为自己而留了下来。

    而这个时候,殷暖只是肯定一件事情,自己之前所做的,还远远不够。凭他的现在的能力,还护不了她。

    “五郎君。”阿元两手拿着一堆小吃,隔着人群对他们招手。因田站在阿元旁边,很有些无奈的模样,只是在看见水奴的时候,眼里的担忧方才散去。

    水奴和殷暖看着那边几乎挤成一团的人群,两人干脆停了下来,完全没有过去的意思。

    “阿姊。”殷暖转向水奴问道,“因田是因为你才来的殷家吗?”

    因田来到司园做护卫时,伪装的名姓实在太过天衣无缝,让人无从怀疑,而让他放心让因田留在水奴身边的原因,是她对水奴的尊敬太过明显,水奴待她也是相熟的模样。不多现在想来,既然是东阳公主身边的人,有这样的能力也难怪了。

    “嗯。”水奴点头道,“因田是我那时落水之后,身边剩下的唯一一人。”

    她说的轻描淡写,其中的惊心动魄九死一生却也能想象得到。

    那之后两人和阿元因田汇合,之后几人又去庙里捐了些香火钱。

    回到客栈之后,已经是申时左右,因为先前已经在庙会上吃了东西的缘故,特别是阿元,直接撑得倒在坐榻上起不来,故而只是让店家上了些糕点等物上来。

    如此说说话、下下棋,直到戌时,方才觉出几分饿意。水奴和因田下楼去吩咐饭菜,不一会儿,掌柜的亲自送了饭菜上来,水奴和因田也跟在一旁,因田手里捧着一碗面条。

    掌柜的放下饭菜就告退离开,水奴接过因田手里的长寿面放在殷暖面前,笑道:“这是暖暖今日的主菜。”

    “嗯?”殷暖有些惊讶,“阿姊,这是?”

    “长寿面。”水奴笑道,“我也是第一次做,因为做得不好,还让因田笑话了好久?”

    因田闻言面色微红,支支吾吾的道:“没有的事。”

    “长寿面?”阿元喃喃念了一句,忽然“啊”的一声大叫起来,“糟了,今日是五郎君生辰啊,婢子竟然给忘记了。”

    “生辰?”殷暖闻言想了想,然后笑了起来,眉眼清透如水一般,他捧起面碗,对水奴道,“阿姊,谢谢你。”

    此时方才明白今日那个和尚说特殊的含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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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〇三章 太公

    “那就吃完吧!”水奴笑道,“不能弄断的。”

    “嗯。”殷暖笑着点头。

    “好了!”水奴走到阿元身边,见她已经因为自责而哭得一抽一抽的,好笑道,“阿元,暖暖他自己都不记得的事,你不记得也不打紧的。”

    “呜呜……”阿元道,“可是水奴阿姊你都记得。”

    水奴闻言笑道:“因为我记性要好一些啊,因田也不记得的。”

    “真的吗?”阿元转向因田,眼巴巴的看着她。

    因田本来懒得理她,被她看得不耐烦,只得道:“我也忘记了,方才只是帮忙而已。”

    阿元听见,心里的愧疚总算散了些。殷暖文雅小心的吃着长寿面,看着几人互动,便笑了笑。

    翌日再次启程,一路缓缓而行,终于在又一个日落黄昏之后,到了临川的城门之下。

    谢家的人早得了消息,此时正在城门处候着。殷暖等人上前,下了马车,就看见一直跟在谢羊黎身边的婢女丝蕴站在马车旁,她手里还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孩童。

    “五郎君。”丝蕴和殷暖见了礼,笑着说道,“郎主本想亲自来的,只是临出行时被事务缠身,赶不过来。”

    “不打紧。”殷暖笑道,“丝蕴阿姊亲自前来,仆已不胜荣幸。”说着低头,就和一双滴溜溜转着的眼睛撞在一处,“阿意?”

    “暖暖表兄?”那孩子显然也认出他来,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殷暖。

    殷暖忍不住把他抱起来。笑道,“几年不见,阿意都长这么大了,难为你还记得我。”

    “当然。”孩童双手抱着殷暖脖子,得意道,“阿父都说我是能一目十行的神童呢。”说着有些撒娇的道,“只是暖暖表兄好久没来看我了,我好想念暖暖表兄,这次听说你终于来了,就央得阿父同意。和丝蕴一起来接你呢。”

    孩童一开口就停不下来。只是句句真诚,满满的都是思念。

    “抱歉。”殷暖认真的道歉,又道,“阿意能来接我。我很高兴呢!”

    谢意趴在殷暖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大堆。丝蕴又转头和水奴打了个招呼。一行人方才启程赶往殷家。

    这一次行程更慢了一些,到达谢家的时候,谢家家僮早已经在府门处等候着。单看那阵势,不难看出谢家对殷暖的重视。才进了府门,未进正厅,就见谢羊黎走了过来,倚在门框上,看向殷暖笑道:“阿暖,别来无恙!”

    殷暖见过礼,丝蕴并其他谢家家僮纷纷行礼。

    水奴等人也上前见礼,“见过舅郎主。”

    “不必客气。”谢羊黎对丝蕴道,“水奴娘子等人远道而来辛苦了,丝蕴你去安顿一下。”

    “是。”丝蕴躬身行礼之后,领着水奴等人离开。

    “阿父。”谢意一看见谢羊黎就笑眯眯的扑上前。

    谢羊黎牵起他的手,对他笑道,“阿意,你先和出岫回去可好?”

    “好。”谢意脆生生的点头,又对殷暖道,“暖暖表兄,我等一会儿再去找你可好?”

    “嗯。”殷暖点头,辞别谢意,转向谢羊黎道,“阿舅,你的伤可大好了?”

    “已无碍。”谢羊黎道,“你可要先去歇息?”

    “不必。”殷暖道,“我想先去拜见外祖父。”

    “也好。”谢羊黎道,“阿暖,走吧!阿父他也想第一时间看见你,听说你今日到达,也精神许多。”

    “外祖父他……”

    “并无什么大碍。”谢羊黎道,“终究心病罢了。”

    两人走到一处院门外,便有家僮上前见礼道:“婢子参见郎主,回郎主,太公已等候多时了。”

    谢羊黎道:“走吧!”

    跟着家僮到了殷暖外祖父的屋子,谢羊黎在外间坐下,殷暖自己绕过屏风走进里间。

    “阿暖,你来了?”只见谢家太公靠在床榻上,看见殷暖进来,就向他伸出手来。

    殷暖见此情形,心里一颤,来不及见礼,几步走到床榻边握住谢太公那只苍老的双手。

    “外祖父。”殷暖才唤了一声,声音不由就有些哽咽,他还记得几年前看见的外祖父,还是精神矍铄的样子,大笑着扶着他的肩膀的时候几乎能把人掐痛了,然后不过才几年过去,竟然沧桑如斯。

    “好啊!”谢太公拍拍他的手,说道,“阿暖已经是个大人了,看见你如此模样,想来我那苦命的阿女也能瞑目了。”

    殷暖心里一酸,又见他神色颓然,便道:“外祖父可是身体不适吗?”

    “没有的事。”谢太公道,“只是今日有些疲乏罢了,见了你,就什么病痛都好了。阿暖,此次来,能多住一些时日吧?”

    “嗯。”殷暖点头道:“外祖父放心,孙儿本就打算陪伴外祖父一段时日的。”

    “那就好。”谢太公道,“你可不知,自从把这担子卸给你阿舅之后,每天闲得都有些无所适从了。”

    两人说了几句家常,殷暖起身在谢太公身后加了一个垫子,又去案几上给他沏了杯温热的茶水。

    谢太公接过,满眼怜惜的看着他,笑道:“你这孩子,和阿幽一般,总是这么体贴人意。”

    又说了几句,谢太公便有些疲倦,他笑道:“人老了,这幅身子实在不如人意。”

    “外祖父还是精神着呢。”殷暖扶他躺下,说道,“夏日炎炎所有人都容易疲倦的。”

    “你这孩子。”谢太公笑了笑,忽然说道,“已经入秋了吧?这时间过得太快,总是让人猝不及防啊!”

    殷暖回了几句,谢太公道:“好了,阿暖,我也知你风尘仆仆而来,快些去休息吧?”

    殷暖点头道,“好,外祖父先休息,孙儿等下就去。”

    他在谢太公面前的坐榻上坐下,过了会儿,本以为已经睡着的谢太公忽然开口道:“阿暖,阿幽临走之前,可有说了什么吗?”

    殷暖柔声说道:“外祖父,阿母说,她很轻松欢喜。”

    “是吗?”谢太公停了片刻,又低声说道,“是我对不起阿幽,对不起谢随啊!”

    说到后来,声音渐渐低沉下去,殷暖心里一紧,慌忙探身,发现他只是睡着之后,方才放下心来。

    谢太公身上并无病痛,只是终究已到古稀之年,又兼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多次打击,便有些吃不消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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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〇四章 谢随

    殷暖又在床榻边坐了会儿,直到谢太公彻底沉睡,方才起身离开。

    屏风外,谢羊黎已经不在坐榻上,殷暖出了房门,丝蕴已经在那里等候着,见他出来便笑道:

    “五郎,郎主命婢子在此等你,问你可要先回绥玉阁歇息一番?”

    “有劳丝蕴阿姊。”殷暖问道,“阿舅现在还在忙吗?”

    “暂时应该无事。”丝蕴道,“刚打发走了一拨人。”

    “这样。”殷暖想了想道,“仆能去拜见阿舅吗?”

    “自然是可以的。”丝蕴笑回道。

    去了谢羊黎的屋子,就见他着一身蓝色的大袖宽衫,斜倚在窗沿上,手里拿着一盏酒樽轻轻抿着,看见殷暖进来,就笑道:

    “阿暖,我便猜到你会直接赶来这里,已经让人备下热水,看你一身风尘尘尘,先去洗漱一番再来吧。”

    知他向来如此不拘小节惯了,殷暖道了谢,也干脆的跟着家僮离开。之后丝蕴又捧着一身簇新的衣衫过来,然后退出门去,独留两个奴仆伺候他梳洗。

    不一会儿,殷暖换了一身褐色云纹的宽衫回来,头发也微微散开,简单梳了一个发髻垂在脑后。

    谢羊黎已经让人备下饭菜等候着,见他出来,便笑道:“这样看起来精神多了,快些用膳吧,我可也饿了。”

    殷暖在案几前坐下,道:“有劳阿舅久候了。”

    谢羊黎看他一眼,叹了口气戏谑道:“这般老成的模样。可一点也没小时候可爱了。”

    两人用了饭菜,又说了些各自身边发生的趣事。

    谢羊黎道:“之前你说的事我已经安排下去,网已经撒下,只等一段时日之后收网而已。”

    殷暖道:“阿舅做事自然是极稳妥的。”

    谢羊黎微微垂下眼,又道:“若非前段时日谢家乱着,此事早已经定论。对方既然敢把手伸向谢家,就该存有这样的觉悟。”

    两人又说了些其他,殷暖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阿舅,如何这次不见谢随?”

    谢羊黎道:“离世了。”

    殷暖闻言一怔。又问道:“何时?”

    谢羊黎道:“谢家收到阿姊离世的讯息之后不久。”

    “这样。”殷暖垂下眼。半响无话。

    谢随是谢家以前的总管家,本名不叫谢随,原是一个身手不错的游子,客居谢家一段时间。在谢氏出嫁之后。便干脆改了名姓留在谢家。殷暖之前来谢家的时候见过几面。他是个极为爽朗之人,待人极为和善,对殷暖更是宠爱非常。也是个极有本事的。

    可以说。在谢羊黎离家的那几年,谢家大郎君突然遇害,而谢家还未分崩离析,便是多亏了他的存在。

    “阿暖别担心,阿姊走了,区区还在呢,断不会让人把你欺负了去。”

    殷暖听出他话语里的戏谑,有些无奈的道:“仆明白,谢过阿舅好意。”

    谢羊黎却忽然安静下来,而后轻叹了口气,道,“也罢,终究是她的解脱。”

    “嗯。”

    面上的颓色不过瞬间,谢羊黎忽而问道:“说起来,上次送去的那只兔子可还好生活着?”

    “嗯?”殷暖对这话题的跳跃性有些反应不过来,愣了片刻方才道,“活得好好的,阿婴很是喜爱,还取了个法号叫‘印圆’。”

    “印圆吗?”谢羊黎笑道,“那小郎君真成小和尚了?”

    “嗯。”殷暖又点头,“阿婴已经在松云寺剃度出家。”顿了顿又道,“在阿母仙逝之后。”

    谢羊黎闻言静了会儿,拿起酒樽抿了一口之后说道:“难为他小小年纪,也是个心思重的。”

    来到谢家之后,殷暖水奴因田和阿元几人被一起安排在绥玉阁里。阿元自从来到临川之后一直很是兴奋,每日不停的想要游说因田和自己出去逛一下,被因田毫不留情的拒绝之后,她就每天喋喋不休的在因田耳边唠叨何处景色最好,何处有些什么样的有趣之物。

    念叨到今日,水奴便对因田道:“阿元原是在此处在长大的,她想要出去走走原也无可厚非,正好五郎君也说了想要买些临川的特色之物,你们出去的话,随便买些能够储藏久一些的物件回来吧!”

    “恩恩。”阿元一听,立即兴奋的道,“水奴阿姊你放心,临川有什么特色我最是熟悉不过的。”

    因田无奈,也是被她这几日念叨烦了,便也跟着阿元一起出去了。

    水奴独自留在屋子里,拿出书卷看了会儿,有些乏了之后就准备茶具开始煮茶。谢家很是周到,院子里除了殷暖的卧房,其他水奴因田和阿元的卧房也都安排了一个婢女伺候着。

    厅堂里更不用说,门口一直有两个婢女安安静静的站着。此时见水奴开始煮茶,便上前问道可有需要帮忙的。水奴摇摇头,道:

    “若不嫌弃,娘子可愿坐下尝一尝我的手艺?”

    那个婢女听了之后吓了一跳,慌忙摇头。虽然水奴也是婢女的身份,但是郎主亲自吩咐过,远道而来就是贵客,她又怎能怠慢?

    然而那个婢女出门之后,不一会儿又进来说道:

    “水奴娘子,郎主来了。”

    话未说完,就听见谢羊黎的声音在门外道:“院子里就嗅得茶香,区区可是赶得巧了。”

    水奴起身道:“婢子见过舅郎主。”

    “水奴娘子不必客气。”谢羊黎在坐榻上坐下,那个婢女对他行了一礼之后就退下了。

    水奴给他沏了一杯茶,道:“五郎君方才去了谢太公处。”

    谢羊黎闻言也不在意,接过茶杯轻抿一口,道:“果真好茶。”然后慢悠悠放下茶杯,缓缓开口道,“这又是不凑巧了,难得区区想要偷个懒来着。”

    水奴闻言沉默,半响见谢羊黎没有要走的意思,方才开口道:“舅郎主稍候片刻,想来五郎君应该快回来了。”

    谢羊黎闻言微微抬了抬眼,而后又不动声色的垂下。他端着茶杯,眼睛看向窗外,心思好似已经不在此处。

    水奴见他不说话,倒也松了口气,干脆低着头专心煮茶。

    只是不知怎么的,虽未表现出来,但是在谢羊黎面前心里却总有一丝不自在,唯一一个能想到的愿意就是因为当初他身边的那两个叫着丝蕴和出岫的婢女说的关于自己是殷暖心上人什么的,而且那两人似乎还说了此言出自是谢羊黎来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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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〇五章 公主

    正在这个时候,在门边守候着的婢女又进来禀报道:“郎主,郎君来了。”

    “阿意吗?”谢羊黎道,“让他进来。”想了想又转向水奴道,“水奴娘子不介意吧?”

    水奴道:“舅郎主客气了,这里本就是谢家之地,郎君自然该来。”

    其实水奴觉得自己简直应该受宠若惊才对,自己身处谢家的地盘,而现在谢家家主竟然因为这样一个不算问题的问题询问自己这个身份低微的婢女的意见。

    很快,之前那个粉雕玉琢的孩子的声音便脆生生的传来:“暖暖表兄,我又来找你啦!”

    水奴见谢羊黎垂眼不说话,就迎到门边道:“表郎君。”

    “水奴阿姊!暖暖表兄在吗?”谢意拉着水奴衣袖,满脸希冀的问道。

    他这些天老是往这个院子跑,和水奴几人也熟悉了,因见殷暖唤水奴“阿姊”的缘故,便也跟着一起称呼“水奴阿姊”。

    “抱歉表郎君。”水奴牵着他走进来,边说道,“五郎君之前出门了,可能要过一会儿才回来。”

    “那没关系。”谢意道,“我等他便是。”话才说完,忽然一抬头就看见坐榻上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的谢羊黎,瞪大了眼睛惊讶的道,“阿父,你怎么也在这里?”

    谢羊黎笑道:“我儿来得,如何我就来不得?”

    谢意滴溜溜的眼珠子转了一转,扑到谢羊黎怀里。说道:“阿父自然来得,儿很高兴每天每时每刻都看见阿父。”

    “你呀!”谢羊黎宠溺的笑了笑,把他抱起来坐在自己旁边。

    水奴看见谢意如此,也忍不住笑了笑,又给谢羊黎沏了杯茶,然后拿起一边一直温着的茶壶和一个玲珑好看的茶杯,倒了半杯温茶放在谢意面前的案几上。

    “谢谢水奴阿姊。”谢意甜甜的道了谢,然后双手捧起茶杯,大大的喝了一口之后,像只猫咪似的满足的眯起眼。说道。“甜甜的真好喝。”

    “甜的?”谢羊黎有些惊讶的看着他的茶杯。

    “嗯。”谢意大力点着头,“水奴阿姊煮的茶最好喝了,甜甜的。”

    水奴被他逗的笑了一下,说道:“回舅郎主。表郎君喝的茶里婢子没有加葱姜和橘子皮等苦涩之物。另放了些红枣和糖。所以才会有着甜味。”

    “你倒是好手艺。”谢羊黎看向谢意笑道,“难怪这孩子这么喜欢你。”

    水奴道:“表郎君聪明伶俐,很讨人喜欢。”

    “是吗?”谢羊黎轻轻转着茶杯。道,“这孩子从小没了父母,府里也没有与他同龄的孩童,所以区区还一直担忧他会不会养成了孤僻的性格。”

    水奴闻言有些惊讶的抬起头,“表郎君他……”

    面对她的疑问,谢羊黎也不介意,见谢意被院子里的花丛上的几只蝴蝶吸引出去,便也缓缓开口对水奴道出了其中原委。

    谢意非是谢羊黎亲子,而是谢羊黎的阿兄、殷暖的大阿舅的第二个孩子,自小阿母便因病离世,而谢羊黎早年四处游历,一直未曾成亲,在几年前回府之后,才发现谢家大郎君已经无故离世。谢意也因为之前府中混乱,众人自顾不暇,待谢羊黎回来之后,已经变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孩子。那之后谢羊黎就把谢意过继到自己名下,养了好些年,方才把他孩子的天性养出来。

    水奴听完,心里微微刺痛起来,想起谢意天真明媚的笑容,忽然就觉得很难想到他沉默寡言的样子。然后不知怎么的就想起司马明照,那个从出生起就被李陵容当成换取荣华富贵的手段的孩子,就算能够保证平安,是不是也不会有人去注意:他是不是开心的、愉快的?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怨的,生在富贵之家,这人心叵测之事本就无可避免。”谢羊黎起身走到窗边,看着院子里奔跑着的小小身影,拿起酒樽自顾自倒了杯酒,饮了一口之后转向水奴,接着道,“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东阳公主殿下?”

    他就那样随意的唤出那个称呼,随意到好似之前赞美那碗茶香一般。

    水奴手上的动作停顿了片刻,忽然就放松下来,然后点头,而后微微抬头笑了笑,说道:“是啊,婢子亦深受其害。”

    她抬头的那一瞬间,明明还是一样的装扮,却像是又回到那个穿着公主盛装、高高在上的司马君璧一般,只一眼,就让人忍不住伏地膜拜。

    “哈哈哈。”谢羊黎忽然大笑起来,“有趣有趣,果然不愧是当年天下闻名的东阳公主,此等气度便非常人所有。”

    “舅郎主谬赞。”司马君璧缓缓说道,“婢子愧不敢当。”

    谢羊黎回到坐榻上坐下,放下酒樽道,“区区可担不得公主殿下如此自称。你缘何不惊讶?或者说,为何会……不害怕?”

    公主身份非同小可,随便一人都可利用其大做文章,更何况是谢家这样的大家。

    司马君璧闻言笑了笑,只缓缓说了一句:“舅郎主是五郎君的阿舅。”

    谢羊黎闻言,再次忍不住笑起来,“无怪乎阿暖如此为你,确实值得。”

    司马君璧言下之意,是指既然对方是殷暖的阿舅,是殷暖相信的人,她自然也会毫无条件的去相信。

    同样,若她不是跟着殷暖进的谢家,只怕谢羊黎的人早已经包围了这里——毕竟一个公主隐姓埋名的进了他的府邸可绝对不是小事——又怎么会如此放心的让谢意喝下她煮的茶。

    谢羊黎道:“你知我此次前来是为找你?”

    “是。”司马君璧点头道,“儿家只是猜想,舅郎主是谢家郎主,暖暖在与不在,郎主应该知道才是。”

    断不会亲自前来却扑了个空。

    谢羊黎笑道:“那你也该知道区区如何知晓你的身份?”

    司马君璧摇头:“儿家不知,只是想着,应不是五郎君主动告知才是。”

    “你倒是知他。”谢羊黎道,“你说得没错,事实是区区让丝蕴偷了阿暖怀里的东西。因为看他小心翼翼的在怀里藏了一个东西,所以有几分好奇罢了。烦劳公主勿告诉阿暖,免得毁了区区这个阿舅在他心里的形象。”(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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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〇六章 禹慈

    他端着酒樽,眉眼微抬,说到后来,面上还带上几分戏谑的神情。明明就是一副风流洒脱、狂傲不羁的形象,偏出口的内容又这般惊世骇俗,让人哭笑不得。

    司马君璧面上也带了几分笑意,回道:“是,舅郎主请放心,儿家不会告诉五郎君的。”

    谢羊黎放下酒樽,屈起手指轻轻敲在案几上,若有所思的道:“王家也在临川,是否这便是公主此行的目的?”

    司马君璧闻言道:“虽确实,但不过一半而已。”

    谢羊黎饶有兴趣的问道:“另一半是什么?”

    司马君璧道:“留在五郎君身边而已。”

    “你们倒也真是心有灵犀。”谢羊黎道,“之前阿暖拜托我,说希望我能带他去王家一趟,毕竟他没有前往的理由。现在看来,他虽未说理由,想来是为了你了?”

    司马君璧闻言怔住,她并未和殷暖说起自己要去王家的打算。不过也只怔愣片刻,她忽然浅浅的笑了笑,点头道,“是,儿家担忧外祖父身体情况,赶巧谢太公过寿,便想借这个机会前来探望一番。”

    殷暖知道她有什么目的本来就最正常不过,没什么好揣测的。

    “这样。”谢羊黎点点头,又问道,“王家可知你的身份?”

    “外祖父已经知晓。”司马君璧想了想,老实道,“其他人知晓与否儿家并不肯定。”

    “那应该就是不知道了。”谢羊黎道,“若是知道。阿暖到了临川,王家不会没有反应。”

    司马君璧闻言也觉应是这个道理。

    谢羊黎又道:“听闻王家家主已卧病在床,但区区已经决定家君大寿之后再前往王家,你可等得?”

    司马君璧点头道:“如此有劳舅郎主了。”能够这般容易进入王家,本来就已经是她意料之外的结果,虽然担忧,也不过这两日的事,到底还是能忍得。

    那之后第三日,便是殷家太公大寿之日。谢家地位崇高,来往客人自然是络绎不绝。

    虽说是太公过寿。但因其身体欠安的缘故。殷家后辈在谢羊黎的带领下前去给谢太公磕了头之后,便也无他需操劳的事了。

    其他的,宾客自热闹自己的,纷纷嚷嚷的场面到后来。倒好似已经忘记了最初的目的一般。似乎众人一开始前来的打算就是为了找个理由凑热闹而已。

    “好奇怪呀!”阿元在人群里穿梭半响。转到司马君璧几人的身边道,“水奴阿姊,为什么我好像在宴席上看见了很多年轻娘子的身影?”

    虽然大多都戴了帷帽等做了简单的装饰。到底还是能一眼认出那都是些未出嫁的大家娘子。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出岫瞥了众宾客一眼,冷哼一声,说道,“镜朝谁不知道谢家的新一任郎主器宇不凡、智慧无双,且还未曾定下婚姻,都想借着这个机会巴巴的送上门来呢?”

    “你少说几句吧!”丝蕴敲了一下她的头,道,“所有人都在忙碌着,就你有时间在这里嚼舌根的。”

    “很忙吗?”阿元道,“可有需要我们帮忙的?”

    “自然不需要了。”丝蕴笑道,“若是谢家家僮连办一次寿辰都不够用,说出去岂非让人贻笑大方?”

    在距离殷府不远处,远远的来了两乘轿舆,轿舆精致华贵,一看便知非是凡品,路过的其他赴宴的人认出这是临川另一个与谢家相当的大家王家,俱都小心翼翼的让了开去,以防不小心冲撞了里面的人。

    将到府门处的时候,后面一辆轿舆忽然停了下来,因为将到谢家,来人较多的缘故,前面那辆轿舆也不曾察觉异常。

    过了会儿,有婢女在轿帘处说道:“娘子,郎君已经进了殷府大门了。”

    过了片刻,才听见轿舆里传来一道极好听的嗓音道:“那便回吧!”

    “娘子,这样没关系吗?”婢女有些忐忑的,“如此可会惹恼了郎君?”

    “不会。”里面的人继续说道,“既然已经到了府门处,阿父就断没有回头的道理,若过门不入,更会引人怀疑,王家可丢不起这个脸。”

    “可是……就这样回去真的好吗?”婢女有些犹豫的道,“婢子听说这谢家郎主风华无双,娘子确定要错失这次见面吗?”

    里面的人似乎是有些不耐烦,“走吧!”

    “是。”那婢女闻言,慌忙应了一声,而后轿舆又从新抬起缓缓离去。

    良久,里面的人方才又道:“谢家郎君的无双之名我自然也听说过,但我王家也断没有巴巴送上门的道理。阿父糊涂,我也不能把自己送上去丢了我王家脸面。”

    “是。”婢女忙道,“是婢子多嘴了,请娘子责罚。”

    “罢了。”里面的人似乎叹了口气道,“祖父现在卧病在床,我心里担忧,只想快些回去陪伴祖父。”

    再说若真有缘,又岂是远远的看一眼就能相中的?更何况,王禹慈攥紧了手里的巾帕,没有那人的谢家,她又何必去?

    回到王家,家僮见她去而复返,很是吓了一跳。王禹慈却懒得理会,直接去了王家家主卧房,边问左右道:“祖父怎么样了?”

    “还、还是那样。”家僮小心翼翼的道,“方才醒来喝了一点汤药,只是后来又全都吐尽了,之后便又昏迷了。”

    王禹慈闻言脚下速度加快,她才到外间,刚好又听见屋里一阵混乱声,她心里一紧,慌忙走进屋里。

    却原来是王家家主又醒了过来,疾医看过之后,正在张罗继续喂汤药。只是家主似乎还是有些昏迷状态,那个喂药的婢女喂了几次都喂不进去。

    王禹慈看得一阵恼火,对那婢女道:“给我。”

    “可是……”那个婢女有些犹豫,“这种事怎么可以劳烦娘子?”

    王禹慈瞪了她一眼,那个婢女吓了一条,慌忙把药碗放在她手里。

    “祖父?”王禹慈接过药碗,先是轻轻唤了一声,然后道,“祖父,阿慈喂你喝药可好?”

    老人似乎有了些反应,缓了缓,眼神清明几分,看着王禹慈嗓音嘶哑的道:“阿慈回来了?”

    “嗯。”王禹慈点点头,舀了一勺药缓缓喂给他,便道,“祖父可觉什么地方不舒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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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〇七章 心结

    “都好。”老人咽下汤药,问道,“你阿父可是去了谢家?”

    王禹慈顿了顿,点头道:“是。”

    “你也去了,半途上回来的是吗?”

    王禹慈咬了咬唇,点头道:“是。”

    “回来也好。”老人道,“咱们王家,犯不着求人,只是你也别怪你阿父这个决定,谢家郎君确实是难得一遇的良婿。”

    知道他说的谢家郎君便是谢家现任家主,王禹慈点头,道:“阿慈知道。”便是她不屑阿父此次举动,也知道那个能把差一点分崩离析的谢家打理成如今情形的谢家信任家主到底有多大的能力。

    王家家主又吞了几口汤药,说道:“还有,阿慈,你阿父他这也是迫不得已的决定,王家过去再如何辉煌,也不防蛀虫从中而起,经年累月,便是一株百年老树也能折了,王家若乱,只怕后果更是不堪。而谢家郎君能力非凡,便是你阿父不去找他,其他人也会去找的。”

    王禹慈心里一酸,又点头道:“阿慈明白,是阿慈鲁莽了。”

    王家几世辉煌,便是这一世,依然是凌驾于世的存在。王禹慈是王家郎主的嫡孙女,她的阿父王焕是王家嫡子,所以本来若将来有一日现任郎主仙逝之后,她的阿父便是王家下一任的家主这个发展是没有什么悬念的。

    谁曾想此次家主忽然病倒之后,才发现家主之位早有多人虎视眈眈。若她阿父不早些采取行动,只怕将来就算能安稳接受王家,最多也不过是个空壳而已。

    只是她也知道自己阿父的能力,事情并没有坏到没有缓和的余地,

    果然,老人抬起手拍拍她的手,说道:“但是你做的并没有错,你阿父作为下一任家主,自然有着力挽狂澜的能力,你只需按自己想法行事便是。”

    “祖父。阿慈知道。”王禹慈给他喂了一勺药。边说道,“只是阿慈现在最想的,便是阿父能身体安康。”

    “人生固有一死,何必伤怀?”老人看着王禹慈的眼神渐渐有些迷糊。他抬起头。却又无力的垂下去。

    王禹慈慌忙伸手握住他的手。道:“祖父,祖父?”

    “阿慈。”老人忽又缓缓睁开眼看着她,开口说道。“你可知,你和你姑母很像,尤其是这一双眼睛。”

    王禹慈一愣,心里忽然就有些慌乱起来,忙又换了几声,“祖父,祖父?”

    老人却已经又一次陷入昏迷。

    “娘子。”婢女道,“请你先退下,疾医要为郎主针灸。”

    王禹慈愣愣的起身,看着那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的老人,几乎不能相像他曾经历的一生风云。

    她有多位姑母,却也知道她的祖父说的姑母是谁,因为她阿父也曾经说过自己的眼睛和那位姑母很像,一样的极大的杏眼,抬起眼睑的瞬间,像是所有的心思都能通过那双眼睛说出来。那便是镜安弟的皇后,当年那位失踪了的东阳公主的母后。

    第二日,临川便传开一个消息——王家家主病重,且已是回天乏术。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司马君璧的手颤了一下,而后又稳稳的把茶杯放回案几上。

    “阿姊。”殷暖抬起头看向她,眼里有着满满的担忧。

    “没事。”司马君璧摇摇头,道,“只是茶水有些烫而已。”

    这个消息是谢羊黎让谢家家僮过来禀报的。这个时候阿元和因田都在旁边,阿元自是无所察觉,因田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本来也有些担忧司马君璧,但是让她惊讶的时候,殷暖却比她更早的做出了反应。

    因田看向司马君璧,却见她依旧神色如常,忽然也就释然了,也许这个问题,在公主和殷家五郎君之间,就找已经不是问题了。

    继谢家热闹了一阵之后,王家也渐渐的的门庭若市,只是引起这一幕的原因却完全相反,谢家是为老太公祝寿,前往王家的却都是为探病而来。

    然而这个情形不过维持半日,王家就宣布闭门,谢绝一切为探病而来的上门之人。

    酉时左右,一辆有着谢家标志的马车缓缓行来,拜访的理由也正好是“探病”二字,这一次王家却大开正门,王家郎君甚至亲自迎了出来。

    这一次虽然是谢家家主亲自到来,却也算是低调行事了,道了王家大门外,马车上下来的便是谢羊黎、殷暖、司马君璧、因田和出岫而已。

    进了正厅,两边见了礼,谢羊黎接过出岫捧着的礼奉上,道:“听闻王郎主身体抱恙,故而区区冒昧打扰,望请见谅。”

    王禹慈的阿父王焕面上带了些倦色和愁闷,道:“谢郎主光临,仆感激不尽。”说着又转向殷暖道:“这便是名闻镜朝的殷五郎君吧?”

    殷暖谦虚着还了一礼,又道:“小子听闻王郎主身体抱恙,冒昧前来,还请见谅。”

    王焕道:“谢郎主和殷五郎君光临寒舍,已是蓬荜生辉。”

    谢羊黎见他神色,多少也猜到几分,想了想说道:“不知郎主现在情况怎么样?”

    王焕叹了口气,说道:“实不相瞒,家君情况已大是不妙。”

    “怎么?”谢羊黎道,“若是有区区能出力的地方,还望王朗君不必客气。”

    王焕闻言,一直纠结着的眉头终于散开些许,谢羊黎言下之意,便是应了他之前提出的建议。

    “仆谢过谢郎主好意。”想起王郎主的病情,王焕叹了口气,微微红了眼眶摇头道,“然而……已经不必了,几个时辰前疾医便已经让准备后事,只是……”

    谢羊黎闻言,才知道王家家主的病情竟比传闻中还要严重些许,心道果然此行确实冒昧了些,只是听王焕欲言又止,便又问道:“可有什么难解的问题吗?”

    王焕心想既然已经与谢家表明了态度,也没有隐瞒的打算,说道:

    “家君提着一口气难以瞑目,原是有一个心结难解。”

    “这样。”谢羊黎想了想道,“可有为尊君请了道士阐述平生得失?”

    王焕点头道:“道士前来时,家君清醒片刻,只道出‘君璧’二字。”

    “这?”谢羊黎不动声色的看了站在旁边的司马君璧一眼,道,“可是那几年前失踪的东阳公主名讳?”

    “正是。”王焕点头,叹了口气道,“公主生前常来鄙地小住,最得家君喜爱,想来便是这多番打击,成了心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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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〇八章 元知

    司马君璧站在殷暖身后,双手微微攥起。见王焕如此模样,心里也有些感慨,还记得她以前来到此地时,这个阿舅对自己也是颇为宠爱的。此番看见对方如此神伤憔悴,也颇为不忍。

    谢羊黎道:“区区也曾听闻这样的情形,若不然待仆回去再让人打听一番。”

    虽知对方也许就只是客气而已,但王焕还是真切的感激道:“仆谢过谢郎主好意。”

    “王朗君不必客气。”谢羊黎,“如此区区就先告辞了。”

    “仆送谢郎主出门。”

    虽有些遗憾,但王焕也知现在不是留人之际,便起身送几人出门。

    马车上,几人心思各异,谢羊黎老神在在的坐在坐榻上,看着殷暖虽然努力忍住,却还是满脸担忧的不时看向司马君璧的方向。

    因田心里亦是担忧不已,只是她一向面无表情惯了,别人也看不出什么。

    回到殷家,走到府门处时,谢羊黎转向殷暖道:“阿暖,王家你也已经去过了,之后有什么决定,直接开口便是。”

    “多谢阿舅。”

    谢羊黎不经意间转向司马君璧,司马君璧便向他微微颔首一礼,谢他此番慷慨相助。

    司马君璧一直一言不发,回到绥玉阁,便安安静静的在坐榻上坐下。

    “阿姊。”殷暖看着她道,“你……可有什么想法?”

    因田见殷暖如此说话,先是惊讶了一下。而后也就肯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测。不过想起殷暖一直以来对公主殿下的态度,忽然也就释然了,既然是,公主会告诉他也是情理之中。

    司马君璧摇摇头,沉默片刻,方才又叹道:“今日如此情形,我心里实在放心不下,总要先见上一面的。”

    “没事的。”殷暖点头道,“那我们接下来就想法子和王家家主见上一面。”

    “嗯。”司马君璧点头,担心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几人。浅浅笑了笑道。“暖暖,多谢!”

    阿元走到门边接过谢家家僮送来的糕点,边放在案几上边有些奇怪的道:“五郎君,我们为什么要去见王家家主?”她记得殷家似乎和王家并没有什么交集的。想了想又看向司马君璧道。“水奴阿姊。为什么从王家离开之后。你就好似有些愁闷呢,可是发生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她平日虽然大大咧咧惯了,但其实心思最是细腻。基本上每次司马君璧或其他人有什么情绪变化,她都是一眼便能知晓的。

    因田看了司马君璧一眼,回头对阿元道:“方才得知自己的外祖父身体抱恙,公主自然担忧。”

    “原来是这样。”阿元点点头,表示自己理解,然后喃喃自语道,“也难怪了,毕竟是自己的外祖父生病了,自然应该……啊?”

    阿元本来是边说边点着头的,然后忽然一下抬起头,圆圆的眼睛大睁着,看向因田道,“因田阿姊,你刚才说什么?”

    她后知后觉的模样连司马君璧都觉得有趣,忍不住也笑了一下。阿元却依旧惊讶着,不可思议的看看因田又看看司马君璧,“公、公主?”

    “嗯。”司马君璧点点头,认真的道,“公主。”

    只见她神色虽然严肃,看着阿元的眼里却带着几分戏谑。

    “因田阿姊的意思是……”阿元看着司马君璧,停顿了一下,不敢置信的道,“水奴阿姊,你难道是,公主殿下吗?”

    “嗯。”

    阿元犹自不敢相信,强调道:“那个王家家主是水奴阿姊你的外祖父吗?”

    “嗯。”司马君璧点头,而后又笑道,“阿元,我还有名姓叫司马君璧,抱歉,之前不是刻意隐瞒。”

    “司、司马?”阿元愣愣的重复了一句,然后道,“难、难道水奴阿姊你就是、是那个之前传说中已经失踪了的东阳公主吗?”

    “嗯。”司马君璧又点头。

    “五郎君。”阿元依旧大睁着双眼,有些无助的看向殷暖道,“你也知道吗?”

    “嗯。”殷暖点头,“知道的。”

    “呜……”阿元闻言都委屈得快要哭了,“为什么你们都知道,就瞒着我一个人,连因田阿姊都知道。”

    因田眉头一跳,好笑道:“我为什么不能知晓,公主很小的时候婢子就已经跟在身边伺候的。”

    “什么?”阿元又是大吃一惊,实在对这突然发生的各种意料之外事有些反应不过来。

    “那、那……”阿元犹豫半响,扭头看看因田又看看殷暖,然后小心翼翼的看向司马君璧,才开口就想称呼“水奴阿姊”,忙又生生忍住,可怜兮兮的道,“公、公主阿姊,我、我要给你行礼吗?”

    “噗嗤。”饶是因田向来严肃,也被阿元面上小心谨慎的神情逗得笑出声来。

    殷暖含笑看着,也觉颇为有趣。

    “自然不用的。”司马君璧笑道,“阿元,我一直是五郎君的婢女,不曾有任何改变的。”

    阿元闻言,心里的紧张方才松了些,又问道,“那、那我还能叫你水奴阿姊吗?”

    司马君璧又笑道:“自然也是可以的。”

    “呼~~”阿元终于彻底的松了口气,笑道,“太好了。”

    “这就没事了?”因田挑眉道,“方才不是还又哭又闹的?”

    “只要水奴阿姊还是水奴阿姊,那就好啦。”阿元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方才是因为担心万一水奴阿姊变成公主之后不见了怎么办。”

    因田被她说得无语,最终也只是无奈的笑了笑。

    “公主。”既然已经说开,因田终于可以无所畏忌的在殷暖和阿元面前恢复一直以来的称呼,问司马君璧道,“你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是直接恢复身份前往王家吗?”

    此言一出,殷暖下意识的看向水奴的方向。阿元或许还有些懵懂,但是他却清楚,若是司马君璧恢复身份,意味着怎样的结果。

    然而司马君璧只是摇摇头,道:“我并未有这个打算,若是可以,能见一见外祖父就很好了。”

    “这样吗?”殷暖想了想道,“也不是不可行的,等下吾便去和阿舅商量一下。”

    阿元道:“五郎君有什么主意吗?”

    殷暖摇摇头道,“并不是什么特别高明的计策,不过是把人引开,让阿姊进去和王家郎主见面便是。”(未完待续。)

第三〇九章 探往

    司马君璧闻言道:“外祖父情况不妙,暖暖说的这个法子确实是最方便快捷的。”

    第二日,殷暖去见了谢羊黎,听了殷暖的想法,谢羊黎毫不在意的点头同意了,想了想又道:“把阿意也带去吧,那孩子机灵好做个掩护什么。”

    谢羊黎并未问殷暖具体步骤如何,只是问了他自己需要做的,然后就给出了这么一个建议。

    殷暖自然不会反对谢羊黎说的,故而第二日,谢家的马车又出现在了王家的府门前。

    这一次王焕并没有亲自出门迎接,经过一夜,王家家主情况越加的不妙,所有疾医看过之后都说是回天乏术,王家郎主也确实连喘气都是只出不进的。然而即便如此,这个情况也一直连续了十二个时辰左右,这下就算王焕再是淡然,也有些着急了。

    而就是在这个时候,家僮又前来禀报说,谢家郎主并郎君一起前来拜访。

    王焕虽被耽搁着不能亲自前往迎接,却也立即派了王家管事的前去把人迎进正厅。

    匆匆交代几句,王焕忙赶往正厅,虽然奇怪谢羊黎再次到访,心里却有了几分期待,因为想起之前谢羊黎说的听说过王家郎主同样的情形,不知他这次前来是否为的这个目的。

    虽然都说富贵人家亲情淡漠,作为王家下一任的家主,王焕自然有着不凡的能力,许还有些委曲求全,但他身上也有着难得的孝顺和亲情。

    关于王家家主一直不曾瞑目一时。王焕身边曾有多人提起一些其他的法子,目的都是用强制的手段让人瞑目,然而王焕闻言立即否决了,且怒道:“为人子女者,不能完成父母夙愿已是无能,又怎能再行如此不孝之事,休在提起此事,否则勿怪我王家不能容人。”

    “王朗君。”谢羊黎道,“抱歉,再次冒昧打扰。不知王郎主情况如何了?”

    “哎!”王焕叹道。“依旧是之前的情状,家君心结不解,怕是……难以瞑目。”

    另一边,在王家一处较为隐秘的院墙角落处。司马君璧和殷暖不动声色的隐在一丛灌木后面。王家占地极广。这里的院墙应该是极为人迹罕至的。院墙已经有着经年累月的积攒青苔。院墙上垂下一些藤蔓,上面开着一些极为细碎的黄色小花。

    然后司马君璧和殷暖的注意力并未在这些黄色小花上,而是在这些植株的后面。司马君璧扒开植株,便看见院墙上出现一个不过孩童高度的木门,木门上满是青苔,看的出其已经历史悠长。

    “阿姊,这是?”

    “好在还在。”司马君璧低声对殷暖道,“我小时候来王家时,曾无意中发现的这个地方。从这里能直接绕过一个回廊,之后便能到达外祖父的院子,而后因为路径荒僻,少有人经过。”

    “时隔这么多年,阿姊竟能把位置记得分毫不差。”殷暖轻轻赞叹了几句,又往四周看了几眼,回头对司马君璧道,“阿姊,时辰差不多了,咱们进去吧!”

    “嗯。”司马君璧点点头,蹲下身在那有些铺满青苔的木门上摆弄几下,而后把木门打开,回头对殷暖道,“暖暖,可以了!”

    说着微微躬身,率先往里走去。 两人过了那道木门,果然看见一个长长的回廊,回廊有些斑驳,一个人影也无,想来应该是一个处已经遗弃了的地方。

    回廊尽头也是一道有些斑驳的木门,两人出了那道木门,当先看见的就是一座假山的背面,正好把那木门遮挡大半。殷暖率先爬上假山,伸手把司马君璧拉上去之后,一路又小心翼翼的把人牵着,之后离开假山,又往前走了几步,终于远远的看见王家家主的屋子。

    只见屋子面前站着两个家僮,司马君璧和殷暖却恍若未觉一般,直直走了过去。

    而那两个家僮果然对殷暖和司马君璧的出现毫无反应。直到走进,方才发现,原来这些家僮已经被人定住,且所有人的眼睛都被遮掩起来。

    这样即便他们从这些人面前经过,对方也不会认出来人,而且还有一点就是即便王家其他人从院门处经过,看见这边有人,也不会怀疑什么。

    两人推开门走了进去,果然里面一个人影也无,绕过屏风,就看见不远处的床榻上,躺着一个人影,那人安安静静的,从他们的角度看去,几乎一点声息也无。

    “阿姊。”殷暖轻轻握了一下司马君璧的手,低声对司马君璧道,“过去吧!”

    “嗯。”司马君璧回头看他一眼,而后点了点头。

    另一边,谢羊黎说虽然这个时候打扰实在不该,但两家有了约定,又刚好发生一件较为严重的事,王家现任家主病重,王焕是王家现在的主事之人,也就只好前来找他了。

    王焕闻言,虽然担忧家主,但也知道大局为重,让家僮上了茶水来,忍着焦急耐心的听了下去。

    “阿父。”谢意一直站在谢羊黎身边,原本一直乖巧的靠在他的怀里的,此时忽然睁着两只滴溜溜的眼睛道,“意肚子饿了。”

    “小郎君饿了吗?”王焕道,“看来是仆的疏忽,来人,去给小郎君准备些饭菜过来。”

    “阿父。”谢意闻言,“意能离开一下吗?意在这里呆之后有些闷了。”

    “自然是可以的。”王焕闻言又接着说了一句,正要吩咐家僮把谢意带去院子里,谢羊黎就说道,“既然如此,可否让小郎和贵府家僮一起前去寻些吃食,如此也省的麻烦。”

    “当然可以的。”王焕说着,回头嘱咐家僮道,“尔等便带着谢小郎君去院子走走,然而吩咐膳房准备些糕点,小心些,别把人摔了。”

    “是。”婢女应了一声,小心牵起谢意离开。

    司马君璧走进床榻,看见上面躺着的处于病痛之中的外祖父时,心里就是一阵酸涩。自从流落之后,外祖父是她见过的第一个亲人,只是没想到的,却是以这样的方式,可以这样说,她此次出现在这里,竟是前来为外祖父送别的。

    这些年,司马君璧早已经见惯时光的无情和生死的残酷,然而饶是有着再多的心理准备,她还是在看见床榻的上的老人时,眼泪忽然一下就流了出来。(未完待续。)

第三一〇章 忏悔

    眼前那个面色青灰、须发皆白的老人,哪里是她影响中那个精神矍铄、意气风发的外祖父?

    “是……君璧吗?”

    就在司马君璧陷入悲痛的时候,床榻上的老人却忽然睁开浑浊的双眼,沙哑着嗓音缓缓开口。

    “外祖父?”司马君璧一惊,慌忙走上前,跪在曲足案上看着老人。

    老人打量她片刻,忽然笑道:“果然是君璧啊!”

    那一刻,司马君璧心里莫名的咯噔了一下,忽然就明白了,何为回光返照——只见原本躺在床榻了无声息的人,醒来之后忽然就多了几分精神,眼睛里甚至还带着些神采。

    “外祖父。”司马君璧在老人身边低声说道,“是君璧来了,对不起,这些年,君璧让你担心了。”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老人看着她道,“知道你尚在人间,我也可以瞑目了。”

    “外祖父。”司马君璧心里一酸,忙说道,“外祖父洪福齐天,一定会没事的。”

    “这都是命,没什么好难以接受的。”老人道,“之前没看见我的君璧之前,心里一直放心不下,现在终于可以释然了。”

    “外祖父!”司马君璧心里一颤,忍不住又唤了一声。

    老人和小时候一般,笑着摸摸她的头发,又说道:“知道君璧你已经平安,这人世的执念我也终于可以放下了。”

    司马君璧的泪水潺潺而下,她的一生中。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似乎就一直在 不停的送亲人离开。

    “我恨镜安帝恨了大半辈子。”老人忽然缓缓说道,“因为若不是他,我那女儿也不会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抬起头苍老的手爱怜的拍了拍她的手,老人又说道。“可是在当年你失踪之后,这恨意也就慢慢的淡了,许是因为这种同病相怜的感觉,直到后来他因为你不见而打击过大病逝时,我就连那最后一丝芥蒂也不见了。”

    “外祖父。”司马君璧泪流满面的垂下头,把脸轻轻放在老人的手心。说道。“是我对不起父皇,对不起母后。”

    “君璧万不可有此想法。”老人道,“你当年失踪,也是被奸人所害。怎会与你相关?”

    “不。”司马君璧轻轻摇着头。缓缓的道。“外祖父,母后离世,其实并不全是父皇的过错。”

    “我自是知道的。你母后也是被奸人所害,御医一直说着的胎儿无恙,怎会产下一个死婴?”老人说到这里,眼里出现几许不甘心来,“只是老天不开眼,我未能为你们主持公道,就要遗憾离世了,实在是,死不瞑目啊!”

    “外祖父,外祖父!”司马君璧心里如刀绞一般,她低声说道,“外祖父,没有奸人,害死母后的人,是我啊!”

    “什么?”老人一怔,不敢置信的看向司马君璧道,“孩子,你在胡说什么?”

    “外祖父。”司马君璧双手紧紧抓住老人的人,低声说道,“罪不可恕的那个人,是我啊!”

    殷暖站在外间的屏风前,司马君璧和王家家主说话的声音极小,他只能听见阿姊偶尔呜咽的声音,可即便是这隐隐约约的几声,也让他心疼得无以复加。

    正在心里难安之时,院子里忽然隐隐约约的传来一道人声。殷暖心里一紧,若是那人走进发现院门那些被被点住的家僮就遭了。

    越是心急,殷暖却反而更能冷静下来,他抬头看着屋里的窗扇,不过片刻,忽然便有了注意。

    走到博古架边上的那一扇较小的窗扇边,殷暖又回头看了隔断房间的屏风一眼,而后轻轻推开窗扇,从窗子里跳了出去。

    窗扇外面正好有着几丛翠竹,殷暖借着竹丛遮掩,从另一边绕过去。

    王家家主之于王禹慈,是比王焕更亲近的人。身为王家嫡孙女,又兼聪明伶俐,王禹慈自小便极得王家家主的宠爱,和王家家主的感情自然也是极好的。

    自从祖父生病之后,王禹慈便一直担忧着,这两日更是几乎不眠不休的照顾着。因为她心里知道,只怕这次之后,今后自己便再没祖父了。所以即便今早她猜被其他人叫去休息。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匆匆用了点饭菜,就又赶了过来。

    然而才走到院门处,身后忽然就传来一道温润清透的嗓音:“敢问这位娘子,可有看见一个身着黄色衣衫的孩童?”

    不知怎么的,王禹慈心里忽然就跳了一下,她回过头,有些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人,唇薄但是不显刻薄,鼻梁挺直又不突兀,好看的丹凤眼虽然狭长却又带着后几分温柔的弧度,面色柔和,衬着刚才那温柔清透的嗓音,更显得俊美温柔,柔情似水。

    但让王禹慈惊讶不是这些,而是她心里忽然冒出的那种很熟悉的感觉。

    “娘子?”殷暖见对方微微怔愣住,便又开口唤了一声。

    “啊?抱歉!”王禹慈回过神来,面色有些赧然,“郎君方才是要找人吗?”

    “嗯。”殷暖点头,又说道,“仆与小阿弟拜访贵府,小阿弟性格活泼了些,不过眨眼功夫就跑不见了,故而仆冒昧在贵府寻找。”

    “这样吗?”王禹慈又打量对方几眼,问道,“敢问郎君尊姓大名?”

    “免贵殷暖。”殷暖道,“小阿弟乃是谢家小郎,先前和阿舅一起前来的。”

    然后他后面又说了什么,王禹慈却已经听不见了,满脑子都是“殷暖”二字。

    原以为再不会在谢家见到的那个人,竟忽然就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

    “所以……”老人不敢相信的看着司马君璧道,“那个孩子,还在人世吗?”

    “是。”司马君璧说道,“他现在是镜朝,第二尊贵的人。”

    “好,好。”老人连说了两个好字,又道,“该是我王家气数未尽啊。”接着又怜惜的看着司马君璧道,“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了。”

    “不。”司马君璧摇着,道,“若非是我擅自设计,母后也不会遭此结果。”

    “君璧。”老人看着她的眼神渐渐的慈悲起来,他缓缓说道,“此事你且放下吧,天下没有那个不希望自己孩子平安的父母,你母后九泉之下,一定会原谅你的。”(未完待续。)

第三一一章 遇意

    王禹慈回过神来,发现对方以为自己的忽然发呆,正有些疑惑的看着自己,而不经意和对方对视的瞬间,她甚至还能看见殷暖的眼眸里倒影出自己的身影,面上忽然就红了起来,王禹慈忙开口道:

    “敢问郎君,可是来自新安殷家?”问完,又有些懊恼自己是在太冒昧了些。

    “是。”殷暖点头,心里也有些疑惑对方何故问自己家居何处。

    “这样。”心道果然,然后心里忽然就雀跃起来,王禹慈小心翼翼的打量对方几眼,又移开视线,不敢再看对方面容,喃喃道,“方才郎君说要找的人,可是谢家小郎君?”

    殷暖又点头,复又问道:“娘子可曾见过?”

    王禹慈摇摇头,说道:“抱歉,殷郎君,儿家方才没有看见。”又回头看向自己祖父的房间,见那些守卫依旧好好的守在哪儿,便回头对殷暖道,“若是谢郎君不介意的话,儿家和你去寻可好?”

    “如此可会打扰娘子?”

    “不会的。”

    这结果自然是殷暖的目的,他点头道:“如此就有劳王娘子了。”

    两人边说边往府门外走去,王禹慈闻言,忽又开口问道:“殷郎君如何知晓儿家身份?”

    她的嗓音里微微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似是还带了些期待和小心翼翼,只是殷暖心思都在正和亲人做别离的司马君璧身上,并未察觉。闻言也只是说道:

    “仆也只是猜测而已,若是冒昧,还请王娘子见谅。”毕竟王家只有一个嫡出的娘子,又见王禹慈装扮,自然很容易就猜到的。

    “殷郎君不必介意。”王禹慈收敛起那一丝丝的失落,摇头道:“没事的。”

    另一边,司马君璧看着老人方才的精神渐渐退去,心里不由又是一阵疼痛。

    “外祖父,外祖父!”

    “君璧。”王家家主说话的嗓音已经不如先前那般清晰,司马君璧微微凑近了些方才能听个大概。

    “外祖父。”看着老人嘴唇翕动几下。司马君璧忙又说道。“君璧在听着的,外祖父你想说什么?”

    老人喘了几口气,方才又说道:“君璧,从小你就异于常人的聪明伶俐。可同时也是个心思重的。很多事总是放不下。但是你要知道。深宫本来就是个吃人的地方,你那样做并没有什么错,万不可因为此事责备自己。”

    “可是……”

    老人又道:“君璧。若非是那个地方人心叵测,你也不会被那李陵容害到如此田地不是吗?”

    “外祖父!”原以为自己一直很坚强,可是听见这样的话从自己亲人的嘴里说出来,司马君璧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

    “今日看见你,便知道你应该是过得很好的。”老人又道,“所以那个地方,你若是真的不想回去,那就不必回去了。”

    司马君璧方才明白,为什么她一向雷厉风行的外祖父这次竟然没有在知晓她身份的第一时间去把她带回来,甚至王家其他人都不知道她的存在,却原来,是因为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放她自由的。

    心里的酸痛越加的抑制不住,老人却在这个时候忽然又说道:

    “君璧,我知道你进来一趟不容易,为免被你其他人知晓,还是快些回去吧!”

    “可是……”心知老人说的是事实,只是现在他这般情况,她却又如何放心离开?

    “没事。”老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说道,“看见你平安,我这心里也没有遗憾了,去吧!”

    “嗯。”司马君璧起身,抹着眼泪道,“外祖父,君璧这就告辞了,以后再来看你。”

    明知她说的已经不可能,老人却也没说破,只是有些无奈的道:“你这傻孩子,回去吧!好好的活下去。”

    就算知道这已经是最后一次见面,司马君璧还是只能转身离开,她知道自己若是再耽搁下去,只怕会给因田和殷暖他们带去麻烦。

    来到外间,就看见阿元站在屏风旁边,眼眶红红的,显然是方才听见了司马君璧和老人的对话,看见司马君璧出来,就抽噎着道:“水奴阿姊,你确定这就要离开了吗?”

    “嗯。”司马君璧想要开口笑一下,眼泪却先一步流了出来,她只是点点头,顿了顿又轻声道,“阿元,你方才可有看见五郎君?”

    “嗯?”阿元摇了摇头道,“没有,对了五郎君不是和水奴阿姊你一起进来的吗?”

    “这样。”司马君璧想了想道,“那走吧!”

    阿元有些疑惑,“阿姊,不等五郎君一起吗?”

    “不必了。”司马君璧见案几上有着笔墨纸砚,便写了几个字放在茶盏下,然后道,“五郎君应该能处理好的,我们先走吧,留下反倒会拖累了他。”

    “嗯。”阿元一想也是,便点点头和司马君璧转身离开。

    殷暖和王禹慈走出院子不远,就看见不远处正有一个粉雕玉琢的孩子在东张西望的。

    王禹慈率先看见,认出那不是府里的孩童,便问殷暖道:“殷郎君,那便是谢家的小郎君吗?”

    “嗯,是的。”殷暖点点头,走上前去,正好这是谢意也看见了他,奔奔跳跳的跑过来。

    “暖暖表兄!”

    “阿意。”殷暖接住他,问道,“你刚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仆找你不到。”

    “嗯?”谢意有些讶异的抬起头,他方才就跟着王家家僮去吃了些东西,然后在各处随便走走而已啊。

    然而视线在殷暖和王禹慈之间转来转去,大眼睛滴溜溜的转过之后,谢意笑眯眯的说道,“暖暖表兄,对不起,意方才看见一只可爱的大猫,就跟着它跑了,然后就跑到这里来了。”

    “这样。”殷暖笑了笑说道,“阿舅呢?”

    “还在前厅呢。”

    “殷郎君。”王禹慈笑道,“这孩子真可爱。”

    “王娘子过奖了。”殷暖笑了笑,又对谢意道,“阿意,这是王家阿姊。”

    谢意立刻规规矩矩的转向王禹慈道:“意见过王阿姊。”

    王禹慈便也笑着回了一礼,“谢郎君客气。”

    谢意道:“王阿姊叫我阿意就好。”

    “阿意。”王禹慈立刻从善如流。

    几人又说了几句,谢意对殷暖道,“暖暖表兄,意想要去找阿父了,不然阿父见不着意,会很紧张的。”(未完待续。)

第三一二章 罪业

    殷暖点头道:“好,我们这就过去。”

    虽有不舍,王禹慈闻言还是主动对殷暖道,“殷郎君,儿家这就先告辞了!”

    “王娘子慢走!”殷暖道,“方才多谢了。”

    “殷郎君不必客气。”

    王禹慈又转回祖父的院子,门口的守卫看见她来,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王禹慈心急祖父情况,并未注意到,那些守卫眼里有些不正常的神色。

    并未是之前因田做了什么,虽然这些家僮也知道家主屋子里曾有人进去过,然而对方前来只是点了他们的穴道,后来能动之后他们也进去看过,发现家主依旧是毫发无伤的躺着,便决定压下此事不说,毕竟到时候他们看护不力的罪过可要大许多。

    “因田阿姊。”几人在院墙外的那个木门处汇合之后,阿元问因田道,“那些护卫确定没关系吗?”

    “嗯。”因田道,“他们不会说什么的。”

    阿元不解,“因田阿姊你怎么会知道?”

    因田头也不抬,“猜的。”

    知她懒得解释,阿元委委屈屈的道:“好吧!”

    殷暖和谢意去往前厅时,谢意小声问道:“暖暖表兄,意方才那样说可对吗?”

    “嗯。”殷暖把他抱起,说道,“对极了,阿意真聪明。”

    “那……”谢意想了想,又小小声问道,“暖暖表兄,你是偷偷进来的吗。去见到阿父没关系吗?”

    “没关系。”殷暖笑着,也学着他小小声道,“已经被王家娘子看见,再不去会让人怀疑的。”

    “这样。”谢意人小鬼大的点点头。

    去到正厅,谢意远远的看见谢羊黎就喊道:“阿父。”

    厅堂里两个人闻声回头,就看见进来的不仅是谢意,竟还有殷暖。

    “阿暖?”

    “见过王朗君,阿舅!”殷暖向两人行礼道。

    王焕道:“不知殷郎君何时前来的,没让人前去迎接,实在是仆之罪过。”

    “是仆冒昧打扰。仆方才原是从侧门进来的。”殷暖说着。又转向谢羊黎道,“阿舅,府中出了点事,家僮忙不过来。是以仆特地来告知一声。”

    反正要说的事已经说完了。谢羊黎便也起身。抱起谢意道:“如此区区就先告辞了,这种时候还打扰王朗君这么久,实在抱歉。”

    “谢郎主不必客气。”王焕道。“只是此时非常,仆也就不挽留了,改日再登门道谢。”

    “王朗君不必客气,告辞!”

    几人出了王家,上了马车,谢羊黎看向殷暖道:“被看见了?”

    “没有。”殷暖道,“王家娘子突然前来,仆便先出来了。”

    “后又遇见了阿意?”

    “恩。”殷暖点头,看向谢意笑道,“阿意真聪明,可帮了大忙呢!”

    谢意闻言笑眯眯的,做小大人状拱手道:“多谢暖暖表兄夸奖。”

    两人被他这动作逗得大笑不已。

    当夜,王家家主病情加重,王府里的灯火彻夜通明。

    而谢家,亦有人彻夜不眠,特别是绥玉阁,虽然所有屋子灯火尽灭,却无人入睡。

    司马君璧担忧外祖父情况,自然是睡不着的。在坐榻上做了半响,她看着窗外月光,忽然起身推开了们,然而走到院子里的一个小拱桥上,在木桥边缘坐下下,四下里一片安静,只剩下蝉鸣蛙声此起彼伏。而这一阵阵安静的喧闹却她觉得安心了些。

    不一会儿,对面屋子的其中一扇门同样也打开了,然后殷暖从里面走出来,缓缓走到司马君璧旁边。

    “暖暖。”司马君璧回头道,“你也没睡吗?”

    “嗯。”殷暖点点,站在她身旁,问道,“阿姊可是担忧王家郎主?”

    “嗯。”司马君璧也不否认,沉默片刻,缓缓说道,“这样可真是罪过,明明知道外祖父可能挺不过今夜,可是我还是自私的不愿承认身份,侍奉跟前。”

    “阿姊。”殷暖顿了顿,方才说道,“若这也是王郎主的意思,他也惟愿你好。”

    “我知道。”司马君璧沉默片刻,回头对殷暖道,“暖暖,你也坐吧!”

    “嗯。”殷暖依言在她旁边坐下。

    四周又恢复一片宁静,两人俱都安静下来。

    在院子对面的其中一个房间里,阿元趴在窗扇上,借着一点缝隙看着外面情形,因田在她旁边的坐榻坐着,正襟危坐,面无表情。

    “因田阿姊。”阿元看了会儿,回到因田旁边坐下,边道,“水奴阿姊她……真的没事吗?”

    “嗯。”因田道,“本来我还担忧公主若是一直独自闷在屋子里会不好,现在五郎君陪着她,会没事的。”

    而且看殷暖开门的速度,显然担忧是司马君璧的不只她们两人。

    “早在一年前,外祖父就知道我在殷家。”司马君璧道,“想来这一次若不是因为生病,他也不会让人给我送信的。”

    殷暖忽然想起之前水奴被赵氏逼迫的时候,因田没在她身边,想来便是那时知道的,而因田,应该是被她派到临川来了,心里的心疼越加的堆积着,然而他什么也没问,只是安安静静的听着。

    司马君璧说完,忽然又问道:“暖暖,你能听一听,我的罪业吗?”

    殷暖心里一颤,顿了顿,然后点头道:“好的,阿姊你说。”

    “皇宫是天下最尊贵的地方,却也是最难以生存下来的地方。”司马君璧嗓音柔缓,却又带着几分清冷和距离感,而此时却像是字字带着千斤重量,敲打在殷暖的心上,“父皇只我一个孩子,在宫里一直颇为引人注目。九岁那年,母后又怀上一个孩子,那些妃嫔一个个虎视眈眈,还记得当时莫名其妙出现的各种各样的落胎汤药,好在每次都幸运的解决了。母后性格温和柔善,父皇只管长生仙术,从不在意后宫之事,所以我不知道我那弟弟若是出生,是否还能平平安安的长大。”

    她叙述的语气极其平淡,殷暖抿紧了唇,安安静静的听着。

    “小阿弟快要出世的时候,恰巧新安王侧妃也将要生产,后来我就买通了宫里的御医和几个心腹一起,用一个死婴换了那个孩子送到李陵容处。父皇盛怒之下,伤了母后,母后身体虚弱,就此去了。”(未完待续。)

第三一三章 纸笺

    这是她这一生最后悔的地方,她真的没想到的,那个时候父皇会那么生气,母后身体那么虚弱,她眼睁睁的看着父皇把母后打落地上,一屋子的宫女太监都不阻拦,后来父皇连马鞭都拿出来了,若非她不故一切的扑上去……但其实,结果并没有什么变化,阿母最后还是去了。

    “阿姊。”殷暖忍不住轻声唤了一声。他不知道该是怎样险恶的一个环境,才能让刚九岁的她做出了这样的艰难的决定

    司马君璧看向他,竟被他眼里的伤痛怔住,心里颤了颤,然后笑了笑,低声说道:“有事的那个人不是我,暖暖。”

    尽管笑着,可是那些绝望他又如何听不出来?此时方才明白,那时那个大师说的,“亡者已往生”和“且放下”是何含义。

    殷暖握住她的手,握在整个掌心里,越来越紧,好似想要告诉她自己的存在。

    这几年的时间,殷暖早已经长大,一双白皙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刚好能把她的手全部握住。司马君璧被他握得有些疼痛,却忽然又觉得莫名的安心。

    “阿姊,这便是那李陵容多次对付你的原因吗?”

    心里再是心疼,他说话的嗓音亦是从容淡然,只是和司马君璧的声音多了几许清冷不同,他的字里行间,满是温柔和心痛。

    “嗯。”司马君璧点头说道,“那个李陵容是个有本事的,她原先只是王府里的一个粗使婢女而已。却能一路走到侧妃的地位。那年她怀孕之时随新安王进宫,我便让御医去查过,说肯定是女婴无误。而这个孩子是她在新安王府的筹码,所以我去找她说起时,立刻便同意了,而且新安王也没有子嗣,阿弟若是过去,就算少了亲情,至少也是安全的。”

    说到这里,她忽然又停下。在新安王府的时候。她便已经看得明白,李陵容对明照,虽然极为宠爱,却是没有多少感情的。每次她看着明照的眼神。都像是在看那个无上的地位和荣华。

    “阿姊。”殷暖道。“你并没有做错。”

    “现在看来,终究还是错了的。”司马君璧摇摇头,苦笑道。“那个时候,若让阿弟留下,只要尽力些,说不定就能保护住阿弟的。结果不管如何,终究还是一家人还是在一起的,只是我太过无情,手段也过于心狠手辣,所以最终得如此结局。”

    殷暖却知道,那个时候,她不过九岁而已,在那个吃人的皇宫里,就算再聪明,只怕也防不胜防的。而且她年岁太小,身边没有自己的势力,很多事心有余而力不足。

    毕竟他也是这样过来的,所以能理解其中艰辛,幸运的是,他身边有了她的存在。

    “阿姊不无情,也不心狠手辣。”殷暖道,“就好像殷萝当初那么对你,可是到最后,你还是给了她一个好的结局。”

    当时殷萝身边那么多的家僮,她却独独选了殷农,是因为她知道殷萝肯定不会对殷农下手,殷萝可能自己也不知道,她对自己那个奴仆,一直是和其他人都不一样的。这一点当时水奴能看出来,殷暖也能看出来。

    “我只是夺走她最重要的东西而已。”司马君璧缓缓说道,“若是殷萝那时惜的不是地位和权势而是生命,我也会对她的性命下手的。”

    那时的心软,与其说是对殷萝,不如说是报答殷农的点滴之恩。

    而殷暖却知道,那时司马君璧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他而已,因为殷萝对阿姊一直苛待,却直到对自己下手时,她才终于对殷萝出手。

    对于身边的人,她总是费尽心思的保护着,然而所有的结果,却自己一个人背负着。

    当夜卯时左右,王家郎主终于落了最后一口气。包括王焕在内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王焕心自然是因为王家郎主终于不用再受苦了,更何况,王家郎主离世的时候,面上甚至还带着安详的笑容。

    只是让他奇怪的事,为何阿父会突然就解开心结,落下了这口气?

    既然被定为王家下一任家主,王焕自然有他出众的能力,稍微一设想,就明白了关键所在,那个时候,谢家郎主谢羊黎来得是否也太巧合了一些?

    忽然又想起那个突然出现的殷家五郎君,王焕正要让人去把侧门处的守卫唤过来,忽然就在不经意抬起茶盏的时候,看见了下方放着的纸条。

    有些惊异的把纸笺拿起,看完上面的内容之后,王焕面上已是一片震惊之色,他下意识的往四周看了看,又想要立即出门赶往谢家,然而现在家主刚刚仙逝,王焕又想起纸条上面的内容,知道现在并不是合适的时候。

    考虑了片刻,王焕唤家僮过来。

    “郎君有何吩咐?”

    王焕道:“把郎主仙逝的讯息送到谢家去。”

    “现在吗?”家僮有些惊讶,虽然应该通知,但是这个点,是否有些不妥?

    “无妨。”王焕道,“去吧!”

    待家僮离开,王焕把纸条小心的放好,明白了阿父心结得解的缘由,心里也终于松了口气。

    纸笺上面并没有什么,只是一个生辰八字和一首藏头诗而已。特别的是,那是当年被宣告失踪且后面被昭告死亡的东阳公主殿下的生辰八字,那首藏头诗也是东阳公主年幼时所做,而就算没有这些,单只是看着那熟悉的字迹,王焕也知道已经没有了怀疑的理由。

    毕竟东阳公主当年做客王家的时候,他还曾教导过她的书法。

    现在想来,只怕阿父早已经知道君璧的存在,只是不想让她被人知晓而已,而公主殿下只留下这一点信息,应该也是不欲被打扰的原因。

    谢家,谢羊黎收到那个讯息之后,便告诉家僮道:“去告诉绥玉阁一声。”

    “可是……”家僮同样有些疑惑,“现在殷郎君应该入眠了吧?”

    “没事,去吧!会有人的。”

    直到家僮离开,谢羊黎又让家僮上些茶水来。

    “郎主,不歇息吗?”

    “不必了。”谢羊黎拿起一卷书,让出岫把烛光剪亮一些。

    丝蕴上了茶水,问道:“郎主怎知王家今晚会送消息来?”(未完待续。)

第三一四 勿认

    “那王焕是个脑子好使的。”谢羊黎道,“区区才去过王家一次,王家家主就落气了,王焕会想到我这里也是自然,毕竟太巧了些。不过公主殿下似乎不愿意连累别人,怕是给王焕留了些什么,所以此时才会只收到一个讯息而已。”

    “原来是这样。”丝蕴说着,又道,“说起来,虽然觉得五郎身边那个婢女气质出尘,容貌惊人,身份可能不凡,但还真没想到竟然就是公主殿下。”

    “容貌出众没用了。”出岫叹息道,“已经被毁了,虽然还是不错,多少也是遗憾。”

    “听说还是自己动的刀子。”丝蕴道,“不过那通身气派倒是丝毫不损。”

    “嗯。”出岫点头,“这奇特又让人赞叹的个性,反正和五郎是绝对相配的。”

    两人一唱一和,说得兴起,谢羊黎斜靠在坐榻上,专心看着书卷上的内容,恍若未闻。

    王家郎主的丧事,自然是非比寻常的。远在新安的殷家郎主甚至还特地让人送信来,让殷暖代表殷家前往吊唁。

    殷暖和谢羊黎前往吊唁之后,归家时,王家新任家主王焕和王禹慈亲自送了出来。

    到府门外,两厢告别,王焕看了看谢家马车周围,没看见又其他跟着的家僮,有些失望的转向谢羊黎道:“谢郎君,可否借一步说话?”

    谢羊黎点头,“自然可以。”

    两人往旁边走了几步,便只剩下王禹慈和殷暖。

    “殷郎君。”王禹慈眼眶红红。率先喊了一声。

    殷暖颔首道:“王娘子,请节哀顺变!”

    另一边,王焕和谢羊黎客气几句之后就道:

    “谢郎主,仆有一事相询。”

    虽知他可能会说什么,谢羊黎还是客气的问道:“王郎主请说。”

    王焕道:“不知道关于东阳公主殿下一事,谢郎主知晓多少?”

    谢羊黎道:“不知道王朗主想问的具体是什么?”

    王焕道:“关于公主下落一事。”

    “若只是这一点,区区确实知晓一二。”毕竟人家都已经怀疑到自己头上了,若说不知似乎更可疑一些,不过在王焕面上一喜,正要继续询问的时候。谢羊黎又道。“只是王郎主还请见谅,区区受人所托,不能失信于人。”

    “这……”王焕一愣,片刻之后叹道。“也罢。谢郎主此言。至少证明公主殿下平安,仆也就放心了。”

    之后两人告辞,谢羊黎见王禹慈对殷暖一步三回头的看。又见殷暖有些心不在焉的看着远处,便笑了笑,没开口说什么。

    在王家不远处,一身素白大袖衣衫的司马君璧站在那里摇摇一拜,而后在因田和阿元担忧的目光下,笑了笑道:“我们回去吧,想来五郎君和谢郎主应该也快要回来了。”

    “嗯。”阿元立刻回以灿烂的一笑,点头道,“好的,咱们买些吃食再回去可好?”

    那之后又过几日,因为谢太公极力挽留,殷暖等人便决定多留几日,正好这个时候,王家新任郎主给谢家投了拜帖。

    第二日,便是王家家主前来拜访的日子,谢羊黎亲自到门外迎接,让他颇为惊讶又在意料之中的是,王家娘子王禹慈果然也来了。

    不过饮了两杯茶,谢羊黎吩咐的饭菜都还没送上来,王焕在王禹慈的几次目光暗示之下,向谢羊黎开口道:

    “不知殷郎君可否还在贵府?”

    因为殷暖毕竟只是暂时客居谢家,指不定那天就回新安去了,果然,王禹慈在王焕说完之后,立刻有些紧张的看向谢羊黎。

    王焕现今已为王家之主,身份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不过却也不是个迂腐的,听见王禹慈对殷家五郎君的想法之后,他虽也有些介怀于对方的庶子身份,不过想着殷暖在镜朝的名望,便也赞同了,故而今日才带着王禹慈上门来。

    谢羊黎闻言,说道:“还在的,可需要区区命人前去把他唤来?”

    “这却不用。”王焕客气道,“殷五郎君在文学之中享大家之名,若是谢郎主不介意,仆可否亲自前往拜访一番?”

    “王郎主客气。”谢羊黎颔首道,“自然是可以的。”

    说着唤了一个家僮上前来吩咐几句,然后就起身道:“王郎主,请!”

    几人一路前往绥玉阁,因为之前得到消息的缘故,殷暖客客气气的到院门处迎接。

    “殷暖拜见王郎主,阿舅,见过王娘子!”

    王焕客气的回一一礼,谢羊黎笑着点点头,王禹慈含羞带怯的见礼道:

    “王禹慈见过殷郎君。”

    “王娘子客气!”

    几人了进了绥玉阁正厅,殷暖请几人坐下,自己在一旁陪坐,而后司马君璧给几人上茶。

    王焕为主,自是先送到他面前,本来不过是个上茶的婢女,王焕并未注意,然而在不经意间抬头时,他却愣在原地。

    他至小和阿妹感情甚好,就算已经多年不见,阿妹的容貌依旧映在他脑海里,直到现在书房甚至还珍藏着她的画像。然而此时,虽然装扮和表情一点也不相像,但王焕却觉得记忆中的那副画像忽然活了一般。

    若说王禹慈是眼睛和阿妹相像,那眼前这个婢女只怕是除了那双极为好看的桃花眼之外,其他地方简直和镜安帝的皇后、他的阿妹一模一样。而当年客居临川的公主殿下,正好也有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

    王焕不由愣在原地,虽然此行的目的是为带王禹慈来见见殷家五郎君,自己也随便前来考察一番,但是他心里多少也带着几分见到司马君璧的希望。

    虽然希望渺茫,因为谢羊黎已经明确的拒绝过自己,故而自己此行公主避而不见的可能很大,然而就在他已经快要放弃的时候,竟然真的就见到了。若是之前见到,他还不敢如此肯定对方就是公主殿下,毕竟一国公主突然以一个婢女的身份出现,实在让人难以相信,故而最多只当巧合而已。

    不过现在不同,就在他刚收到对方的消息之后,一个同时和幼年的公主与当年的皇后相像的婢女突然出现在谢家的府邸,又怎么可能有这样巧合的事?

    “王郎主?”

    “嗯。”王焕回过神来,忍不住又看了对面的婢女一眼,方才问道,“娘子可有事?”(未完待续。)

    ps:  ps:花生、芝麻、核桃、杏仁和瓜子合称五仁,勿认。

第三一五章 别谢

    司马君璧低声道:“王郎主茶水洒了,可要婢子在添一杯吗?”

    王焕愣了愣,而后放缓了嗓音点头道:“有劳了。”

    之后在水奴低头倒茶的时候,他忽然便看见她脸上的那道有些可怖的疤痕,心里一惊,下意识的道:

    “娘子脸上这是怎么回事?”

    “已无什么大碍。”司马君璧轻声说道,“茶是放了花生、芝麻、核桃、杏仁和瓜子一起煮的,不知道王郎主可能喝得习惯?”

    王焕一愣,半响,无声的叹了口气,道:“仆极喜,有劳娘子费心。”

    司马君璧微微颔首一礼,然后接下来是王禹慈。王禹慈进来之后心思都在殷暖身上,兼王焕和司马君璧说话声音极小,是以并未注意到。司马君璧端来茶水之后,王禹慈想着这里是殷暖的地方,便向她微微颔首。

    之后是殷暖,殷暖在她放下茶杯之后,伸手轻轻扶了一下茶杯,而后对司马君璧笑道:“多谢阿姊。”

    最后是谢羊黎,谢羊黎直接伸手接过,然后也说道:“有劳水奴娘子。”

    王焕不动声色的观察结束,心里又是一叹,虽然不知为什么她会以婢女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但是看殷郎君和谢郎主对她的态度,想来应该是不会受委屈的。而且她愿意现身与自己一见,已该庆幸。

    之后的事并没有什么意外,不过是王禹慈含羞带怯的说。慕殷暖在书法上的造诣,想要讨教一二,得知殷暖即将返回新安之后,失望之外,也希望能得一副墨宝。想着对方也算是君璧亲人,殷暖大方同意,之后简单闲聊几句之后,王焕以及王禹慈都颇有些心满意足的告辞了。

    到最后,除了阿元之外,几乎所有人都看出王禹慈的醉翁之意不在酒。阿元没看出的原因。是因为在新安的时候,便常有慕名而来求殷暖指教或讨要墨宝之人,兼她又是在心性单纯,故而没有多想。而其他人想着反正很快就要离开临川。故而也觉得有什么。

    司马君璧心里微微有些怪异。看向殷暖时。忽然反应过来这怪异的原因是感慨她的暖暖果然长大了。而正好这个时候殷暖也看过来,君璧极为坦然的对他笑了笑,然后就看见殷暖有些赧然的回过头去。

    王焕离开之前。忍不住看向司马君璧的方向,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忍住,然后告辞离去。

    两天后,殷暖等人在谢太公和谢意依依不舍的挽留下,终于启程离开离开。因着谢意拉着殷暖衣袖不放,待人离开之后更是哭个不住。谢羊黎干脆翻身上马,一把把谢意提上马去,然后把殷暖等人一路送出了城门外。

    “阿暖,此去要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吧!”最后告别时,谢羊黎道,“若有过不去的槛,让人前来告知一声便是,不过说不定哪天区区待得无聊,前去凑个热闹也不一定的。”

    “嗯。”殷暖点头笑道,“多谢阿舅,仆记得的,暖这便告辞了!”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谢意再是不舍,也只得眼巴巴的看着那一队人马远远的离去。

    “阿父。”

    “嗯?”

    “阿父以后去找暖暖表兄的时候,意能和你一起去吗?”

    “不行的哦。”谢羊黎笑道,“阿意忘记答应阿父的事了吗?”

    “没忘记。”谢意抿抿唇,有些失望的道,“要努力成长,争取早日当上家主。”

    “阿意记性真好。”谢羊黎爱怜的摸摸他的小脑袋,笑道,“不过为了弥补阿意,为父便许你三个要求可好?”

    “真的?”谢意闻言立即满眼欣喜的回头看着谢羊黎,不过想了想,忽然有些警惕的道,“阿父说的这个三个要求是多少时间以内的?”

    “嗯,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了。”谢意立刻扳着手指头数道,“若是在意当上家主之前,都只有这三个可以肆无忌惮提出的要求,意自然要好好想想。”

    “这样……”谢羊黎微仰起头,好似在认真思考一般,然后在谢意越来越紧张的视线中,笑道,“就只是这个月内如何?”

    “太好了。”谢意立刻欢呼起来,“那第一个,意生辰的时候阿父和祖父可以陪在意身边吗?”

    “可以。”

    “第二个,意那天看见厨娘家的小阿弟在玩一只蝈蝈,阿父可以陪意去捉一只吗?”

    “好。”谢羊黎点头,又道,“咱们多捉几只,把厨娘家的小阿弟也叫过来,还有丝蕴出岫她们,一起比赛可好?”

    “好耶!”谢意立刻欢呼,谢羊黎答应他的事从来就没有食言过,故而立刻便期待起来,“意要捉一只最厉害的。”

    “可以。”

    “第三个……”谢意咬着手指头想,“做什么好呢?”

    谢羊黎只是笑看着他,也不答话。

    “有了。”谢意忽而又道,“阿父能花一日的时间来教导意的功课吗?”

    “怎么?”

    谢意小小声道:“那个西宾看的书还没有意的多,学问可比阿父差远了,写字也不好看,不仅比不上暖暖表兄,连阿父也比不过。”

    对谢意的排名谢羊黎只是一笑而过。心里倒是有些惊讶,他请来的西宾已是临川有名之人,倒还是被阿意嫌弃了。

    “写字比不上你暖暖表兄是正常的。”谢羊黎道,“这个要求也允了,之后咱们再重新选一个西宾可好?这次阿意亲自去挑选。”

    “恩恩,阿父真好。”谢意窝在他怀里,点头如捣蒜一般。

    前往新安的路上,殷暖顾及着司马君璧身体状况,便和来时一般,让人放慢了行程。

    四人依旧坐在一辆马车里,阿元眼不眨的看着对面的司马君璧,只觉得还有些许不真实感。

    因田瞥她一眼,有些不快的道:“你一直盯着公主做什么?”

    “公主殿下啊。”阿元托着腮,眼里有些兴奋的道,“水奴阿姊竟然会是公主殿下呢!”

    “这么兴奋做什么?”因田又道,“公主本来就是公主。”

    “可是我不知道公主本来就是公主嘛!”阿元道,“在殷家的时候又没人知道,你们又不告诉我。”

    司马君璧手托腮,有趣的看着这对面的两人。殷暖也是眼里带笑,边把剥好的果仁放在君璧面前。(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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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6494/ 第一时间欣赏贵婢最新章节! 作者:壁蛇生所写的《贵婢》为转载作品,贵婢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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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婢介绍:
她是一国公主,骄傲、尊贵;一着不慎从九天跌入泥淖。 他是世族子弟,温柔、善良;小小年纪看透人情冷暖。 她是他的阿奴,唠唠叨叨,从容大气,为他放弃自由、忘记生死。 他是她的郎君,因为心中有了想要保护的人,所以温柔变成武器,从容变成盔甲。 “要是儿家离开了,暖暖会娶王家娘子吗?贵婢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贵婢,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贵婢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